《玄门千金,我靠算命挣亿点钱怎么了》 第1章 玄界天才重生了 “小悠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狠心下得了手?” 身边,有男人在呵斥。 听见声音,江暖猛地睁开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还有几分模糊。 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拢,映入眼帘的,是病房里冷冰冰的白墙。 忽然,左臂传来一丝刺痛。 是护士拔掉抽血的针头,一只手用棉签按住出血处,又面无表情道:“按着。” 江暖动作僵硬地接过棉签。 她看着病房里的几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上一秒她身为玄界第一掌门,为了救天下苍生,献出神魂,怎么下一刻就出现在这儿了? 柳心柔这会儿已经扑进丈夫江照的怀中,哭得凄惨:“小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没有小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说着,她看着江暖,泪眼婆娑地哀求道:“暖暖,从你回到江家,就处处针对妹妹,我求求你放过她,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我给你当牛做马,给你跪下都行,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柳心柔如一片被风摧残的落叶,跪在地上。 她越脆弱,越卑微。 越显得她做一个母亲的伟大。 大儿子江斯清连忙扶起她,安慰道:“母亲,你放心,有我在,小悠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小儿子江敬驰也在一旁轻哄:“妈,你也放心,这辈子,我只有小悠这一个妹妹,至于其他人,她不配!” 他看向江暖冰冷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 江暖脑海里忽然涌出许多原身的记忆。 原来,面前站着的是她的继母。 柳心柔。 也是江家夫人。 江氏集团,龙头企业,在外人眼里,江家夫妇恩爱有加,三个儿子各个优秀,是行业里的佼佼者,小女儿江悠然虽然打小身体不好,但漂亮聪明,又很善良。 可他们不知道江家还有一个女儿。 还有江家三个儿子也不是柳心柔生的。 而是江照的原配妻子所生。 她为江照生了三子一女,在女儿江暖两岁的时候,身患恶疾,撒手人寰。 一年后,江照迎娶已经怀胎八月的柳心柔进门。 就在她分娩当天,小江暖意外走丢。 而彼时的江家人都沉浸在江悠然平安降临的喜悦中,无人察觉小江暖的消失,待发现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彻底错过寻找的最佳时间。 江悠然从生下来就病恹恹的,几年前还患上了极其严重的凝血障碍疾病,需要定期换血。 而她偏偏又是极其罕见的特殊血型,血库里能为江悠然续命的血型几乎找不到。 柳心柔这才想到了当年丢走的江暖。 因为江暖刚好和她的宝贝女儿是相同血型。 江家找到江暖,只为了给江悠然做一个移动血库,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无尽索取的血牛。 江家人对江暖没有一点亲情。 可怜了原身。 颠沛流离了一生。 最后为了所谓的妹妹,在献血的过程中就一命呜呼了…… 江暖消化完原身的记忆,再次睁开眼时,嘴角擒起一抹冷笑:“你们没脑子么?我真想害死她,还会玩命献血救她?” 女孩此时未施粉黛,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一股病态。 可即便这样,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苍白的脸衬得一双美眸更加漆黑,如同深渊,有着令人胆寒的洞察力。 第2章 我和小悠活不下去了 江照看向依旧昏迷的小女儿,还有哭得梨花带雨的妻子,胸口仿佛被捶出一个大窟窿。 他望向江暖,怒吼道:“你给我滚下来,给你妈道歉!” 江暖对上江照怒不可遏的双眸,不屑一笑:“凭什么让我道歉?” 江敬驰冲到床边,捏紧拳头愤怒道:“就凭你为了得到我们的独宠,不惜伤害小悠,推她下楼,还……还把她送到男人床上,导致她自杀,难道这些,你不该道歉么!” 这时,另一张床上的江悠然适时醒来。 她一双眼不染一丝尘埃,湿乎乎的,嗓音虚弱地问道:“你们是在吵架吗?” 江照心疼女儿,张了张嘴:“小悠……” 只是还没说完,江悠然就已经开始哽咽:“你们不要怪姐姐,是我选择自杀的,跟姐姐没有关系。” 她捏紧领口,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我……我只是想到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发了疯似的撕碎我衣服,就没有勇气活下去……” “爸爸妈妈,女儿恐怕不能在你们身边尽孝了,就让姐姐代替我吧,你们不要怪姐姐,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 身形瘦弱的女孩窝在妈妈的怀中,哭声从哽咽到撕心裂肺。 江敬驰看着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哭成了泪人,眼底恨意翻滚。 他扭头盯着江暖:“我们江家从来没有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儿!” 江暖闻言,垂眸看向棉签上的血痕。 如点点红梅。 这是她为江家流的最后一点血。 江暖下了床,大步流星地来到江悠然面前,扬起手,朝着那张柔弱的小脸蛋,狠狠抽下去。 “啪——!” “啊!” 江悠然痛叫一声,捂着脸跌在床上。 柳心柔连忙低头查看女儿的脸,只见苍白脆弱如一张纸的脸蛋,此时已经又红又肿,嘴角还有一丝丝血迹渗出来:“女儿,你怎么样?” 江悠然痛哭:“妈……” 柳心柔眼底晃过恨意,回头看向江暖,看着她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更加嫉妒抓狂,若不是江家几个男人还在这里,她恨不得亲手撕了小贱蹄子的这张脸! 跟她妈那个狐媚子一模一样的脸! 柳心柔眼底蓄满泪水:“暖暖,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小悠不能再受到伤害了……” 话音落下,江暖抡圆了胳膊,朝着女人的脸狠狠抽下去。 “啪——!!” 柳心柔捂着脸,满脸震惊:“你……” 江暖轻蹙秀眉,搓了搓有些发疼的掌心后,才冲着她嫣然一笑:“你有这种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柳心柔气得眼前发黑,和女儿倒在一起。 江家父子几人见状,立刻上前扶起她们母女,柳心柔缓缓睁开眼,醒了后就抱着江悠然开始哭:“我和小悠活不下去了,让我们死了算了。” 江悠然像一只脆弱的蝶,只一个劲地喊:“妈妈,我疼……” 江暖抱臂站在一旁看戏,忍不住勾唇冷哼,时代更迭,如今在霸总文里做柔弱绿茶女配已经过时了! 江暖再看看围在她们身边的三个江家男人。 不由得失望摇头。 可惜啊,俗世的男人一叶障目。 偏偏最爱这种套路! 尤其江家的男人更是蠢笨如猪! 江敬驰听妹妹喊着疼,立刻红了眼眶,猛地站起来,转身冲到江暖身边,怒斥道:“江暖,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有胆子敢打人!要不是你跟小悠是相同血型,你配站在这里吗?配做江家人吗?你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又脏又丑又无赖!说到底,你能有今天,还是沾了小悠的光!既然你不知感恩,就得吃点苦头。” 江敬驰举起巴掌,就要打。 第3章 你生来就是魔鬼 江暖手疾眼快,一只手掐住他抬起来的手腕,另只手抡圆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男人左脸狠狠抽下去。 “啪——!” 只见,江敬驰的脸瞬间肿成馒头。 江暖抬脚,脚尖轻踢他的两只小腿,男人吃痛,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她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垂,黑漆漆的眸子望向江敬驰时,透出一抹冷冽的杀意,嘴角轻抿,嗤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站在我面前?” 江敬驰咬牙切齿:“江暖!你……!” 另一边江斯清连忙上前,呵斥道:“小暖,你别胡闹!” 江暖闻言,扭过头,轻瞥了他一眼。 作为江家长子的江斯清,年纪轻轻便带领江氏走上另一个高度,他外表俊朗,性格温润沉稳,博学多才又具有绅士风度,在京圈里很受那些名媛小姐们的追捧。 不过在她看来,就四个字而已—— 人模狗样。 一个金玉其外,实则骨子里自私自利,需要时时刻刻维护虚伪面孔的伪君子。 面相这门学问,她也是极其擅长的。 只需一眼,虚颜假面,在她眼里根本无处遁形! 江斯清这个时候站出来,无非是想在父亲面前刷好感。 难道他真以为她会听他的? 江暖光明正大地无视他。 一旁的江斯清脸色极其不好看。 女孩漆黑冰冷的眼眸缓缓扫过房间里的所有人,苍白的唇瓣轻启,掷地有声道:“各位别忘了,你们让我做江悠然的活体血库,那就意味着江悠然一旦出事,我的性命同样不保,我随时随地会被你们抽干血来救她,那我又为什么要害她?换句话说,我比你们更希望她平安无事。” 江暖说着,又撸起两个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臂。 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流淌着青色血管,像如意一般珍贵绝美,可这份美却被数不清的针眼以及一片片青紫的痕迹破坏殆尽! 无法想象多少次冰冷的针头扎进女孩的身体里,看着血被源源不断地抽走。 她该有多害怕,多无助…… 江暖看向江家众人的眼神又冷了几分:“你们都看见了吗?回江家还没有半个月,就多了数不清的针眼,抽走我身上百分之七十还多的血,每一次抽血,我都是在病床上昏迷,醒来,再昏迷。” “而你们只关心江悠然,无人问我江暖,可我也是江家的女儿……” 柳心柔下意识打量一眼江家的几个男人,见他们脸上有了几分松动,一颗心立刻被揪起来。 她立刻换了一副模样,泪水立刻蔓延整张脸上。 假惺惺的上前抱住江暖,哭到哽咽:“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无论是谁出事,都是在割我的肉,造成现在的局面,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嫁进来,不该把小悠生下来,我宁愿是我生病,抽我的血,都不想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 江悠然含着泪配合着,期期艾艾道:“当年姐姐把妈妈推倒了,导致早产,我从小就有一副病恹的身体,那个时候,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如果没有我,现在就不会让姐姐受到伤害……” 她湿濡的大眼睛里都是悲痛,外加她身姿消瘦,巴掌大的小脸上常年带着病气,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放在心尖上疼。 吓得江敬驰一把抱住她,凶狠的眼神看向江暖,频频冷笑:“要不是你当年推倒妈妈,小悠也不会这样,你现在是在偿还他们,刚刚的那些委屈,又演给谁看呢?” 他语气顿了顿,一字一句从唇齿间挤出:“江暖,你生来就是魔鬼!坏种!” 第4章 天冷了,江氏集团要破产了 江暖在心里嗤笑。 不愧是母女,演技都这么好,一唱一和,就把当年的另一件事挑出来。 不过正合她意。 这血牛谁爱做谁做! 江暖用力推开柳心柔,拍了拍手上的灰:“那就不要与恶魔为伍!从今,我不会再给江悠然献一点血!” 她说完,转身往外走。 正在这时,江斯清开口道:“小暖,你别忘了,你和我们可交换过条件。” 江暖脚步未停:“那是你们欠我的。” 话音落下。 江照一声暴吼:“你给我站住!简直无法无天,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闻言,江暖倏然停下脚步,回眸! 江照猛的愣住,只见女孩如同深渊的眼眸里晃过一抹光芒,眼神坚定,随着她走过来的步伐,竟让他心生胆寒! 江暖轻蔑一笑。 她的这双眼睛可看三界,可看鬼神,亦能看人心。 普通人害怕,太正常了。 转眼,女孩走到男人面前站住,周围瞬间寒意逼近,江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江暖幽幽开口:“你要大祸临头了!天冷了,江氏集团要破产了。” 江家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道:“江暖,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江暖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男人,他穿着宽松T恤,清凉大裤衩,自始至终就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拿保温杯,一口一口喝着枸杞水。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这人是江家二公子,江星白。 是娱乐圈里红透半边天的大影帝。 江暖勾唇笑笑。 这个江星白有点意思。 临走前,江暖丢下一句话:“江家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来求我!” 随着话音的消失,江敬驰望着江暖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吐槽:“这江暖抽血抽的是脑子吧,怎么疯疯癫癫的了?” 一旁的江星白慢条斯理地拧紧保温杯,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极其舒服的喟叹,然后拎着保温杯往外走,当走到江敬驰身边时,男人停下脚步,侧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抹阴影,竟让人看不清眸中神色。 江星白开口慢悠悠说道:“三弟,原来你也知道暖暖抽的是血啊。” 江敬驰没听懂:“什么?” 江星白勾唇一笑,低头对上江悠然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 江悠然率先避开男人的眼神。 将头埋进三哥的怀中,整个人害怕地躲起来,从小她和大哥三哥的感情最好,唯独和江星白怎么都培养不出感情,无论她撒娇,卖萌,贴心,哭闹,怎么做他都无动于衷,对她始终冷淡淡的。 可偏偏江星白是三个哥哥中颜值最高的。 还是炙手可热的大影帝。 如果让全网知道她江悠然是江星白唯一疼爱的妹妹,那该是一件多么耀眼的事,可是…… 他是江星白,根本不可能的事。 倘若换成大哥和三哥肯定能做到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只宠她。 江悠然想到这,不甘心地咬咬唇。 第5章 我新租的房子 江暖走到外面,回头看了看,才恍然发觉,原来这里是江家后院。 江照和柳心柔疼爱女儿,所以把医院建在了后院,五层的别墅楼里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最好的医疗团队,时刻为江悠然准备着。 江暖回到前面的江宅,来到自己的房间。 当下自己身无分文,就算要离开江家,也得先搞钱啊,她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注册好直播软件,登录后,进入直播间。 【看宅形,测风水】 很快,直播间里涌进了十几位水友。 【这年头还有人搞迷信?】 【靓女,你好咧,不要给人看风水了啦,做我女朋友,给买品牌包包哦~】 【主播好美啊~送你一朵小花花~】 【还用看么,这就是骗子,说是看风水,其实就是在这儿靠颜值赚打赏。】 江暖看着直播间的弹幕,抿唇说道:“上舰长可以看住宅,测风水,每天仅限三位。” 这时,一位网名叫‘清华落选人’的网友评论道:“正好,前段时间我刚刚新租的房子,主播能给看看吗?” 江暖惜字如金道:“上舰!连麦!” 那位‘清华落选人’二话不说,直接开通了一个月的舰长,然后申请连麦,只见直播间的屏幕一分为二,一个模样帅气的男人出现在直播间里。 下面的弹幕瞬间炸开: 【哇,小哥哥好帅啊~】 【不是我说哥们有颜值,还在意什么清华啊!】 【我先来,我是0!】 男人看着活跃的弹幕,勾唇淡淡一笑,可笑容之下是浓浓的忧愁,他抬眸隔着屏幕与江暖对视,轻声说道:“主播你好,我叫陈航。” 江暖微微颔首,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同时,也在仔细端详他的面相,男人印堂卧着一团黑气,还有一些黑气缠在眼睛周围,唇部发白,脸色沉黄,一看便知他身边有极重的阴气缠着。 陈航神色有些拘谨,开口道:“主播,这套房子是我租的,才住了两个月,一开始好好的,后来每天早上都……” 男人说到这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觉得身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脊背一点点爬上来,陈航脸色惨白,整个人抖了一下。 江暖见状,双手掐诀,口念咒语: “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邪精速去,禀吾帝命,急急如律令!去!” 一道金色光芒从江暖的指尖飞出,慢慢在屏幕前散开。 她念完咒语,轻声问道:“陈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航眨眨眼睛,细品了下,竟惊奇发现方才那股冷气不仅没了,还从身体里升起一股温热,慢慢扩散直至四肢百骸。 他觉得神奇,忍不住惊叹:“刚才冷飕飕的感觉不见了……” 江暖点点头,嘴角不动声色地挑了挑。 她可是玄界第一掌门,任何怪力乱神在她这里都不足为惧!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飞快: 【演的好尴尬啊!】 【至少她还有良心,找的男演员颜值很好,感觉他们两个很好磕!】 【主播掐诀念咒的时候好A啊!】 江暖不理会弹幕里的戏谑,开始认真帮陈航解决问题:“刚才你说这套房子你住了两个月,一开始好好的,只不过后来每天早上都会在卫生间的浴缸里醒来,对不对?” 第6章 这里是杀人分尸的现场 陈航用力点头:“对对对!” 她继续说:“偶尔半梦半醒之间,还会听见类似女人的哭声,对不对?” 陈航再次点头:“对对对!” “最近一段时间,精神萎靡,诸事不顺,身体疲惫,还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烧生病,皮肤上也会莫名出现鬼掐痕,对不对?” 男人睁大眼睛,震惊地点头:“对,主播,你说的都对!” 说着,他撩起袖口,露出一节手臂,上面赫然出现三个深浅不一的青痕,就像被指腹掐出来的一样。 陈航又说道:“这种痕迹大概在半个月前出现的,除了这里,肩头和后背也会有,有时,甚至隐约能看得出来是半个手掌印。” 江暖漆黑的眼底晃过一抹思绪,忽然问道:“既然这样,你就没想过搬走?” 陈航俊朗的面容上晃过一丝窘迫,解释道:“我是一名小编剧,奈何时运不济,投出去的稿子次次都石沉大海,时间一长,钱包吃不消了,所以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租金很便宜,但仅限年租,付了租金,我手中就没有钱了,所以才……” 他顿了顿,抿唇接着说:“一开始能连麦主播,也只是病急乱投医,不过现在,我相信你!” 江暖挑眉:“今天你多亏认识了我,否则,即将大祸临头。” 陈航眉间蹙起,有些担忧:“怎么破解?” “你起来把门窗都关上,反锁,再把窗帘拉上,无论房间有多黑都不许开灯,抓紧时间。”江暖弹了弹手指,指挥他赶紧行动起来。 陈航虽是疑惑,但也照做了。 几分钟后,他重新坐回屏幕前,呼吸有些凌乱:“主播,都关好了。” 江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现在你拿出手机,报警!就说发现了一起凶杀案!” “啊?” 男人明显惊住了。 可屏幕里的女孩却依旧神色淡然:“看你反应,是不相信我喽?现在你可以去卫生间柜子后面的墙壁上看一眼,那个地方是否有一块指甲大小的血迹,如果有,那就报警!” 陈航闻言,立刻拿起手机来到卫生间。 他把手机放在洗衣机上,直播间里有几万人看着他吃力挪开储物柜,弯腰查看,下一刻,男人惊呼一声,一屁股跌在地上,不过很快陈航就反应过来了,起身拿起手机,屏幕晃动几秒后,镜头对准墙壁上的某个地方。 上面赫然有一枚指甲大小,已经干掉的酱色血迹。 陈航呼吸都变得沉重了,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道:“这,这上面真的有血迹!从柜子的重量以及柜子与墙壁缝隙之间的蜘蛛网判断,这个柜子应该很久没有挪动过了,而正常受伤出血的程度,血液是不会迸溅到这个地方,除非……” 江暖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没错,杀人分尸!” 直播间的弹幕早就炸了锅。 【杀人分尸?你们是真敢演啊!也不怕帽子叔叔请你们去喝茶!】 【这剧本怎么像真的一样?】 【大家没发现这里面的漏洞吗?就算这个房间里发生过凶杀案,没准已经被抓了,主播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凶手还逍遥法外,还让小哥哥报警,这一看就是演的!假得要死!】 【那就看小哥哥会不会报警,如果报警那就是真的,如果没报,那就呵呵了。】 【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希望是真的。】 第7章 她这是在救你 此时此刻陈航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看弹幕了。 他赶紧打电话报警。 【不是哥们,你还真报警啊?】 【做戏做全套,厉害了!】 【还好没错过这场直播,比悬疑剧还刺激!】 江暖抬手将脸庞的碎发别在耳后,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死者是上一个女租客,你身上的那些鬼掐痕就是因她而起。” 陈航缓缓站起来,环顾着眼前这间只有六七平米的卫生间,一想到这里发生过一起命案,杀人分尸,被凶手反复清理过现场,心脏就砰砰地跳,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又不是我杀她的,就算人鬼殊途,也不用这么害我吧?” 江暖摇摇头:“她不是要害你!是在救你!” “救我?” “对!她想救你!你的手臂,肩头还有背后的鬼掐痕都是她想带你走,推你离开的痕迹,奈何,人鬼殊途!” 江暖望着陈航身后,那里站着一位少女,脚尖微垂,低低悬在半空中,瘦弱的身形已经无法在脚下映出一抹真实的黑色影子,可她望着男人挂掉报警电话后,满是悲痛和泪水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浅笑,狠狠地松了口气。 陈航很不解:“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凶手就蛰伏在你身边,怕你受到伤害!” 江暖看着男人震惊的面孔,继续轻声道:“陈航,这间房子位于城市东边,接近郊区,靠近飞机场,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小眼睛,薄唇,下巴上有一颗媒婆痣,单身,家里有两条藏獒犬。” 陈航听见女人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是。” 江暖:“他就是凶手!” 话音落下,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 陈航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喘粗气,一双眼睛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外面的敲门声响了几下又停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道自言自语的声音:“不在家吗?早上也没看见他出门啊……” 他仔细听了听,低声惊呼道:“是房东!” 脚步伴随着喃喃自语挪动,很快窗帘上印出一抹黑暗扭曲的人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早已无处遁形,那人似乎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但被窗帘阻挡了视线,看了一眼又走开了,但是,下一秒,钥匙插进门锁里,发出咔嗒咔嗒转动门锁的声音。 “他怎么会有钥匙?” 陈航心脏缩成一团,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此时直播间里已经有十几万人在线观看。 弹幕刷得很快,只能瞧见满屏飞着国粹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握草,这是直播凶杀案现场吗?】 【居然不是剧本,主播竟然真的会能掐会算,难道现在世外高人也要吃直播带货这碗饭了吗?】 【我靠,真刺激!】 江暖垂眸,看了眼时间,说道:“主播这边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要下播了,友友们可以点点关注,下次直播不迷路。” 与江暖连麦的陈航听到她要下播了,反应是最大的,他把镜头贴在脸上,满脸紧张又惊恐,压低声音说:“别别别,主播,别走!你要是下播了,我我我……我会害怕的!” 第8章 她不会演戏 江暖勾唇浅笑:“别怕,警察已经到路口了。” 刚说完,警笛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隐约传过来,陈航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卫生间的角落里。 这时直播间里有人开了付费说,她的弹幕在整个直播间里被AI助手一字一句地播放—— “主播只会测风水吗?如果是养了一些东西想要处理掉,能解决吗?” 江暖留意了一眼ID。 对方的网名叫‘好在你没离开’。 她掐指一算,有些事情慢慢在眼前展开,江暖眉头微蹙,随即又展开,漆黑的眼眸极其清冷:“未时未至,随遇而安便足矣。” 说完,她直接关掉直播间。 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江暖长长叹了一声。 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江暖抿抿唇,随手在桌子上拿起一张便签纸,然后叠成一只小船,起身放进一旁的玻璃罐里,她又转身来到衣柜前,修长的指尖扫过里面的每一件衣服,最后,停在了一件白色旗袍上。 换衣服时,她在脑海里梳理了原身的全部记忆。 她这一生过得可谓辛苦。 小江暖两岁走丢,之后她被卖到山里,因为人贩子把她伪装成男孩骗了买家,买家拿她出气,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又转手卖给别人做童养媳。 多次辗转后,小江暖被一位奶奶收养。 几年前奶奶病重,原身不得不辍学到影视城里跑龙套给奶奶挣医药费,摸爬滚打好多年,才勉强成为娱乐圈里糊到不能再糊的女星。 专业在各种小成本制作剧里打酱油! 一个月前,经纪人给她谈下一个大IP剧本。 可没想到,投资人见原身模样漂亮,竟打起了潜规则主意,让人把江暖骗到楼上酒店套房。 就在这时,江家人出现了。 为了让原身答应回到江家,老老实实做江悠然的血牛,江家人开出了条件。 他们愿意出钱给奶奶看病。 所以原身才一次又一次给江悠然输血。 江暖轻蔑一笑,江照啊江照,你还真是猪油蒙了心,找到丢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竟然还要讲条件才认人。 就算这样,原身回到江家,也没得到一丝安稳。 柳心柔和江悠然这对母女贪心不足蛇吞象,既要原身无私奉献,还不想让她跟江家父子几个培养出感情,所以自打原身回来那一刻起,便处处针对,净使一些老把戏的苦肉计。 不是诬陷原身推江悠然下楼,就是诬赖原身把江悠然送进男人床上,导致她自杀。 江照在商场上纵横这么多年,他不是傻子,岂会看不清她们背后这些小动作,可为什么他却选择视而不见呢? 江暖走到穿衣镜前,给自己挽起一个发髻,随手用一根铅笔固定。 镜子里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年轻女孩,眉似远山青黛,一双瞳眸里仿佛含着一潭清水,幽深清冷,琼鼻挺翘,朱唇皓齿。 本就完美的五官又落在一张鹅蛋美人脸上,发丝如青烟,肤白胜雪。 花容月貌,人间真绝色。 江暖勾了勾红唇,笑意未达眼底,暗自想着,既然江家人这么无情无义,她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只是…… 江暖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 演员… 她不会演戏啊…… 想到这儿,江暖转身来到门口,拉开房门。 正好与门外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第9章 你不是我妹妹 江星白放下准备敲门的手,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扫了女孩几眼,随后脸上荡起一抹顽劣的笑:“好巧,小妹这是要出门吗?” 江暖眉目清冷,嗓音淡然:“不巧,我在等你。” 江星白指了指自己鼻子:“等我?” 女孩侧身从他身边绕过:“走吧,一会儿你的朋友该等着急了。” 话音落下,江暖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江星白扯着她,将女孩压在墙上,一只手撑在她的脑侧,倾身贴近,反问道:“你知道我朋友要来?” 江暖脊背紧贴在墙壁上,看着男人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抿唇道:“你朋友带着礼物过来拜访,不就是想恭贺一下江家找回丢失十几年的女儿么?我要是不出面打声招呼,岂不是没有礼貌。” 江星白闻言一笑:“连这都知道……” 男人语气微顿,一双漂亮的星眸缓缓眯起,仔细打量起女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的这个妹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江暖虽然外表漂亮,但怯懦自卑,而现在,她眉间阔朗,一双长眸坚定淡然,挽发髻,白旗袍,衬得周身清冷,仿佛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江星白一张脸愈发贴近,舌尖扫过腮角。 下一秒,他说道:“你不是我妹妹。” 江暖撩起浓密纤长的眼睫,对上男人的双眸,嘴角扬了扬,打趣道:“你们影帝都喜欢跟姑娘说话这么近的吗?” “少打岔,我妹妹在哪?” 江暖抬起细细白白的手臂,勾住江星白的脖子,再次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语气软软的,带着一丝活泼:“二哥,我就是你妹妹呀!快下楼吧,别让客人等着急了。” 说着,女孩抽身而出,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江星白站在原地,视线一直没从江暖的背影挪开,望着女孩婀娜多姿的腰身,片刻后,他嘴角荡起一抹坏笑。 江家闯进来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这回可就有意思了。 “小妹!等等二哥。”江星白抬脚跟上女孩的脚步。 …… 江宅室内的装潢风格偏中式,红木地板,红木复古家具,有一种沉淀大气的美,只是坐在客厅里的江家人看上去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江照看着对面年轻男人,笑道:“长渊啊,听说你最近在和裴家谈城东那块地皮开发的项目?” 男人笑容温和,点点头:“江叔叔,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江照吹捧着:“傅家有你在,还有拿不下的项目!今天以茶代酒,叔叔先在这里提前恭贺你啦。” 年轻男人闻言,端起茶杯:“那就借叔叔吉言了。” 江照爽朗大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又说道:“你父亲与我是老相识了,长渊啊,要是有适合江氏的项目,可一定要帮衬叔叔一把。” 男人将茶杯放在唇边,眼眸微垂,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眼中思绪。 他轻抿一口带着淡淡苦涩的茶水,等俯身放下茶杯时,才扬起嘴角,笑道:“那是肯定的,叔叔。” 说话间,楼梯间有脚步响起。 坐在客厅里的人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只见江暖穿了一身白色旗袍,将那把细腰勾勒得玲珑有致,她巴掌大的脸上未施粉黛,眉目清冷,气质婉约,美得那么不真实,缥缈的仿佛是从蓬莱仙间而来的仙子。 柳心柔看见江暖那一瞬间,猛地站起来,满脸惊恐地喊道:“明慧!” 第10章 你没有妹妹,你不懂 江照同样变了脸色,起身一把拉住妻子的手,低声提醒着:“你无缘无故提她做什么?” 女人闻言,这才恍然回过神。 柳心柔脸色惨白,勉强扯了一抹笑:“是暖暖啊!快过来坐妈妈身边。” 一旁的江悠然看见江暖那张倾颜绝色的脸,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攥紧,大眼睛里晃过浓浓的嫉妒和恨意!凭什么她江暖身体健康,凭什么她会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是人人厌恶的丑八怪? 江悠然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江斯清,见他一脸惊艳地看着江暖,她心里更堵了,也更恨江暖的出现,夺走了属于自己江家独女的宠爱。 傅长渊看见江暖,连忙站起来,笑问道:“星白,这就是小妹?” 江星白原本双手插兜,跟在江暖的身后,听见好朋友的询问,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女孩的肩头,语气亲昵道:“是啊,怎么样?漂亮吧!” 傅长渊打趣:“比你好看多了。” 江星白也不恼,嘴角的弧度反而更深了:“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江暖冷冷瞥了他一眼,抬手把男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推下去,嫌弃的表情就差写上少套近乎几个字。 傅长渊见状,挖苦道:“星白,你惨喽,把妹妹得罪了。” “打是亲骂是爱,阿渊啊,你没妹妹,你不懂!” 男人嘚瑟的表情很欠揍。 傅长渊翻了白眼:“……” 江星白又主动黏上去,双手搭在江暖的肩头,神色飞扬:“来来来,正式介绍一下,暖暖,这位就是我的发小傅长渊,你也得叫他哥哥。” 江暖看向男人,微微颔首:“傅哥,你好,我叫江暖。” 傅长渊朝她招招手:“暖暖,快过来坐。” 江悠然死死咬着唇,如果当她看见江斯清眼中的惊艳,心里只是堵了一下,可她当看见江星白和江暖关系这么熟络的时候,她整个心都快气炸了! 江暖才回江家几天啊! 江星白就和她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妹妹叫着! 她活了十八年,也没听见二哥叫自己一声妹妹,更别提搭肩膀,向外人炫耀妹妹这些举动。 江暖,你就是一个骚狐狸! 妄想抢走哥哥? 你做梦! 江星白带着江暖坐在右侧。 江家夫妇坐在主位,左手依次坐着傅长渊和江斯清,右手边就是江悠然,还有她和江星白。 中间的红木茶几上摆着许多茶具,热气蒸腾,一旁还有烟炉,有丝丝缕缕的青烟袅袅升起,周围有绿竹盆栽掩映,倒是有几分雅韵。 江暖对身边江悠然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视而不见。 倒是对傅长渊身上那团黑气很感兴趣。 男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长腿,朗目疏眉,下颌处的线条棱角分明,任何一个部位都长在了女人的审美上,尤其那双眼睛,淡漠疏离,看人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 但他看向江星白时神色自然,显得目光温和多了。 刚才江星白说他们是发小。 看来,感情应该很好。 江暖再次看向傅长渊胸口的黑气,忍不住打听道:“傅哥,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或者家里出了一些事?” 第11章 这双眼睛能见鬼 江照怒声呵斥:“江暖!不许没规矩!” 他面色阴沉,只觉得江暖这样冒犯的行为,让他在傅长渊面前丢了脸面。 柳心柔赶紧在一旁解释:“小渊啊,暖暖她刚回到江家,在外面早早就辍学了,没学到什么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女人的一番话,看似在帮江暖说情,实则是说她没受过教育,为人粗鄙,上不了台面。 傅长渊摇摇头:“没关系的,阿姨。” 他转眸看向女孩,眉眼带笑:“我身体一直不错,家里一切也挺好的,暖暖为什么这么问?” 江暖微微敛眸:“不对,你撒谎了。” 傅长渊脸色微沉,端起杯子喝茶,不再说话。 “江暖!” 这次江照是彻底生气了,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指着女孩怒吼了一声:“你给我滚上去,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现场的气氛跌至零点。 江星白翘着二郎腿,声线慵懒:“爸,发那么大脾气对肝不好,暖暖这么做,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关心一下我的好哥们儿,哪里丢人现眼。” 江照气呼呼,将矛头调转,对准自己的二儿子,凶道:“江星白,说她没说你是吧?一年到头你回家几次?平时你妈妈想你了,只能从电视,杂志,花边新闻里看看你,最近倒是天天窝在家里,结果,弄得门口到处都是记者狗仔!” 柳心柔拍了拍丈夫的腿,小声道:“好了好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住,你就别说他了,再说了,小渊还在呢,你也不怕让小渊看笑话。” 傅长渊帮忙打圆场:“阿姨,一家人说说笑笑挺好的。” 江照脸色缓和了几分,长叹一声:“星白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省心了。” 这时,江暖忽然问道:“傅哥,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被梦魇?” 傅长渊倏然抬眸,看过去。 江照再次沉下脸:“江暖,你有完没完!” “江叔叔,就让暖暖说一说吧……”傅长渊柔声说:“小妹,你还知道什么吗?” 江暖黑眸里一片沉静,红唇轻启,清冷的嗓音娓娓道来:“傅长渊,你今年三十岁,冬日生辰,命带正官,七杀,印星有力,将星无破,其人必定达官显贵,执掌权柄,天生就是做领导的料子,家有一兄,子卯相克,多半是一强一弱或一生一死。” 听到这里,傅长渊眉头动了动,眼底的思绪如翻滚的巨浪。 始终没说话的江斯清闻言,幽幽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别说商圈里了,就连网上一些网友了解的都比这多,上到八十岁老太,下到八岁孩子,有谁不知道傅家二公子啊。” “小暖,你要是想装神弄鬼,就说些我们不知道的。” 男人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嗤笑道:“长渊,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了,刚才她还跟我爸讲,江氏要破产了,哼,这怎么可能!” 傅长渊侧目看一眼江斯清,再次抬眸看向江暖时,眼眸里多了几分半信半疑。 他轻声问:“小妹还知道什么?” 江暖眼眸纯净又锐利,与他对视时,仿佛要将他前世今生看个透一般:“我还知道一年前你与一名苏姓女子喜结连理,半年前开始出现梦魇,精神恍惚的症状,最近这些状况愈发频繁,尤其你这双眼睛,已经可以看见鬼了!” 第12章 姐姐喜欢知三当三 女孩的话,震惊到众人。 原本慵懒倚在沙发上的江星白听到这,立刻来了兴趣,俯身凑近:“小妹,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然后又问对面的男人:“阿渊,你真的能看见鬼?” 傅长渊面色凝重,对好友的话充耳不闻,一直盯着江暖看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摇头:“没有,看不见。” 江暖挑眉,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江照指着女孩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长渊,你看看你看看,家里又多了一个不听话的,还神神叨叨的,根本拿她没办法!” 说话间,江暖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根笔。 她来到傅长渊身边,一把掰住他的手指,咬掉笔帽,笔尖在男人宽大的掌心上游走,片刻后,江暖收起笔,语气严肃:“我已经为你写下符咒,是真是假,今晚便知。” 傅长渊垂眸看着掌心里鲜红如一滩血的符咒,忽然觉得神清气爽,往日里,身体上的沉重和精神上的压抑,仿佛一扫而空。 难道,真是这道符起的作用? 他抿唇道谢:“谢谢小妹。” 江暖双手环在身前:“看你长得这么帅的份上,这道符免费送你,顺便再告诉你一句,他已经跟你很像了,等到完全一样时,那这张皮肉下,又会是谁?” 说完,江暖转身上楼。 不多时,江悠然推开江暖的房门,缓步走进来,见她在写书法,勾唇冷冷一笑:“姐姐,可真是好雅兴呀。” 江暖头都没抬,便说道:“出去!” “为什么姐姐对我这么有敌意?我是来关心姐姐的,顺便再取取经,我发现姐姐可真是好手段,才回到江家几天就和二哥这么熟悉了,几句话也能让阿渊哥哥魂不守舍,能告诉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悠然一边打量房间里的陈设,一边慢悠悠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想打傅长渊的主意,你可就打错了,他很爱苏郁!” 下一秒,她又故作惊讶道:“还是说姐姐就喜欢知三当三,毕竟从小跟着穷人一起长大,没见过世面,也没见过好男人……” 江暖执笔的手一顿,冷冷说道:“江悠然,你眼里只有男人吗?” 女人脸色僵住,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就听江暖又说道:“为什么对你这么有敌意,你心里没点B数吗?” 江悠然满目鄙夷:“你说脏话?真没素质!” 江暖嗤笑,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也比你干的脏事有素质。” “姐姐,你信命吗?有些人生来就是皇宫里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有些人生来就是弃婴,被人丢进臭水沟,乞丐窝,姐姐,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江悠然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牙尖嘴利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个常年被病痛缠身的人。 江暖不动声色,只顾得拎着毛笔在砚台里蘸来蘸去,每一根狼毛都已经吸饱墨汁。 江悠然见她面色淡然,无动于衷,刚刚自己那番话好像都对牛弹了琴。 她咬咬牙,继续放出狠话:“不瞒姐姐说,我就是江家的公主,可以无法无天,坏事做尽也有爸妈和几个哥哥兜底,可姐姐呢,在江家只有夹起尾巴做人的份,不然,我可就让爸爸停掉那个老太婆的医药……啊!” 还没说完,江悠然就惊叫了一声。 第13章 巴掌爱好者 江暖拿着毛笔,直接在江悠然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又挥笔在女人身上写了一个滚字,字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 她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 江悠然摊手尖叫,脸上和嘴里都是黑乎乎的墨汁,再看一眼胸前,她差点气昏过去:“江暖!你要干什么?你有病啊!你知不知道我身上这件衣服是当季限量款,全球只有十件!你赔得起吗?” 江暖放下笔,抬手一把薅住女人的衣领扯到自己的面前,清冷的双眸愈发漆黑:“江悠然,你诬陷我推你下楼,还陷害我把你送到男人床上,如果你再没事找事,我会把这些都变成真的!” 江悠然咬牙:“你敢!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让我爸杀了你!” 江暖闻言,勾唇笑了笑,松开她。 “你怕了吧?怕了就好!记住,以后你江暖在江家只能夹起尾巴做人!”江悠然继续叫嚣着。 江暖活动了下手腕,然后抬起手抡圆胳膊,朝着她的脸用力抽下去。 “啪——!” “啊!” 江悠然痛叫了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 江暖见女人身下正好有一块长毛地毯,直接弯下腰把她卷在地毯里。 江悠然在里面不停地挣扎,尖叫:“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江暖!江暖!你有病啊!快放我出去!” 她在地毯里面又喊又叫,江暖充当没听见,把地毯拖到房间外,来到楼梯口,直起身,一抬脚就把那卷人毯踹下去了。 傅长渊已经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江照,柳心柔,江斯清以及刚刚躲着不出来见人的江敬驰。 因为他的脸被江暖一巴掌打肿。 再被傅长渊看见,可就丢大脸了,所以江敬驰才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当他们几人听见楼梯那边有异样时,同时扭头看过去—— 结果滑下来一卷地毯。 里面还有个人。 “小悠!” 江敬驰第一个发现的,立刻冲上前,剥开地毯,露出里面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的江悠然。 她的头发和地毯摩擦起电,现在已经全部炸了毛,肤色苍白的脸上涂满了黑墨,就连嘴里的牙齿也都染黑,身上的衣服更没个好样子。 而江悠然本人早就哭得梨花带雨,哼唧着:“三哥……” 江敬驰抬头,一双怒目看向江暖:“江暖!你敢欺负小悠!” “欺负了又怎样?” 女人嗓音清冷又慵懒,像立春那日的蒙蒙细雨。 江暖就站在二楼楼梯口,倚杆而立,眼睫微垂,摆弄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么好看的手上缺了点东西,现在这样太素了。 江照见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她骂道:“江暖!你要干什么你!简直无法无天,你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江暖闻言,转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态度十分诚恳:“江照,就是因为把你放在眼里,她现在还会在这儿哭。” 江照眼睛一瞪。 她叫自己什么? 江照? 这小兔崽子直接叫他的名字! 江照气得浑身发抖,呼吸差点没了:“你!你……” 第14章 快给姐姐道歉 江暖目光微转,落在他身边的女人脸上,冷冷地说:“柳心柔,你挺会做人的,那就麻烦你教一教你女儿学会做人,少来我房间招惹我,我的房间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进了会倒大霉!” 柳心柔抬眸,一双媚眼落在女孩身上。 只见她身上依旧是一件白色旗袍,贴身的衣料把女孩的腰身勾勒得纤细无骨,好似只有巴掌那么宽,盈盈一握,她身材又高挑,居高临下而站,眉目清冽,隐隐带着冰碴…… 这一点,她和明慧不同。 可,又是那么像…… 柳心柔心思往下沉了沉。 终于缓过一口气的江悠然一边哭,一边抹着脸上的墨,眼泪混着墨汁,越抹越多,越抹越黑,越抹哭声越大。 她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让大家担心,你更是为我输了那么多的血,又没有好好休息,我担心你才去你房间的,我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你这么反感我……” 柳心柔这次没有和女儿一起扮绿茶。 反而沉着脸,低声训斥:“小悠,少说几句,你姐姐刚和我们团聚,江家又只有你们姐妹两个,你更应该懂得谦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都怪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江悠然咬着唇,眼泪就含在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看着可怜:“妈妈……” “快给姐姐道歉!” 她不敢不听妈妈的话,眼泪无声地往下落,刚动了动嘴:“姐姐……” 江暖摆手:“我原谅你了。” 江悠然一口气憋在胸口:“……” 江暖嘴角微微扬了扬,很快又被眼中的清冷压下。 她垂眸,视线缓缓扫过江照的脸,再缓缓对上他的一对眼睛,那里面有愤怒,有恨意,还有一丝恐惧,唯独没有一点爱,江暖抿唇浅笑,说道:“江照,你还记得母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江照下意识看了一眼柳心柔,不知道妻子跟自己说了什么话。 一时之间,他脑袋有点发懵。 江暖红唇微动,一字一句说道:“你名字里刚好有一个照字,太阳照在江面上,江水就会暖,所以女儿的名字就叫暖暖吧!” “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江照头皮一紧,从内心深处浮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这话是明慧说的!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 过去的那些日子已经这么遥远了,遥远到他差点忘记了明慧才是这几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可是,江照再次敛眉。 不对…… 不对不对…… 明慧跟他说这句话时,才怀胎三月,这丫头怎会知道的一字不差? 江照沉下脸:“谁听你说的?” 江暖的指腹在扶手上随意点着拍子:“是谁不重要,你记得就好。” 说完,她转身走了。 留下江家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 江暖一转身又折回来,居高临下,指着江悠然脸上黑乎乎的墨迹说道:“对了,这墨是我从书房架子上拿的古墨,应该挺难洗的。” 江悠然:“……” 江照反应过来,怒道:“那是我花五百万拍下来的龙香御墨!” 第15章 把她送走 江悠然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 看见柳心柔坐在床边,她哼了一声,嘟着嘴,委屈地说:“妈妈,你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是你女儿,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种,看着那个小贱人欺负我,你都不帮我说话,还训我!让我跟她道歉,她是个什么东西,她配吗?” 柳心柔语调冷冷:“你说她是个什么东西?” 江悠然瞪起眼睛:“她……” 见女儿不说话,她这才抬起头,透过梳妆镜看向女儿,勾唇说道:“她是江暖,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甚至和你的三位哥哥是一母同胞,论血脉,你才是那个外人。” 江悠然跺脚,气呼呼地:“妈妈……” 柳心柔看着女儿,又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头疼,她狠狠掐了两把眉心,叹气道:“你喊我也没用。” 江悠然丢下毛巾,坐在女人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哭诉道:”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女儿被活活打死吗?今天一天那个小贱人就打了我两个巴掌,从小到大,您和爸爸可舍不得打我一下,妈妈,你看我的脸,又红又肿,疼死了……” 女儿被打,做妈妈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柳心柔疼到心在滴血。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要不是女儿身体不好,又是极其特殊的血型,她也不会让江照把江暖这个小贱人找回来。 找之前,她明明都调查过了,江暖很早就辍学了,四处打工给奶奶看病,性格内向自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在社会被同事,朋友,甚至路边一个小摊贩都能欺负她,被欺负了也是那种吭都不会吭一声的闷葫芦。 她这才放心让江暖回来。 谁知道这丫头刚进门的那几天装得倒挺像,今天却不装了…… 况且她的眉眼…… 与那位死了的竟然那么像! 柳心柔相握的手倏然握紧,修长的指甲狠狠掐在虎口,痛觉顺着四经八脉传遍周身,太阳穴止不住地跳。 她嫁给江照十八年,成为几个孩子的继母, 所谓继母难当,起初她处处如履薄冰,得看所有人的脸色度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难道要让那贱人的女儿凭着一张脸抢走这一切吗? 江悠然又晃了晃她的手臂:“妈妈……” “要不我们把她送走吧,反正已经抽了她很多血放血库了,就算我下次需要换血也够用的,我真的不想再看见她。” 柳心柔看着女儿:“她是货物么?怎么可能说送走就送走,以前没找到就当没有这个人也就算了,可现在她活生生地站在江家几个男人面前。” “宝贝女儿,送走她,只会让江家男人们觉得我们心肠狭小,也只会把他们推到一块去。” 江悠然心思烦躁:“那怎么办啊?” 柳心柔耐着性子教导:“和她交好,还要多关心关心爸爸和哥哥们,知道吗宝贝?” “我知道……” 这十八年她不是一直在讨好江斯清他们么。 柳心柔嘴里这么告诉女儿,可心里却在着急,这种事总得先下手为强,不然要等到江暖用那张脸唤醒江家几个儿子才追悔莫及吗? 第16章 她和明慧长得一样 聊完之后,母女俩开始各忙各的。 江悠然换好衣服,像小蝴蝶一样穿梭在江斯清和江敬驰的房间,一会儿给江斯清泡杯咖啡,再揉揉肩,说几句兄妹之间的体己话,一会儿又去找江敬驰,给他拿消肿祛瘀的药膏,亲自涂上,再往红肿的脸上吹几口仙女气。 总之,一下午哄得两位哥哥眉开眼笑。 柳心柔也没闲着,从厨房里端来参汤来到书房。 走到门口时,她瞧见丈夫坐在那,手里拿着一张色泽发黄的老照片,目光落在上面,双眸里的思绪变得晦暗不明。 她脚步微顿,捏着托盘边缘的手收紧…… 书房里,江照听见脚步,一秒收起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起照片,刚放好,柳心柔端着托盘走进来。 她随口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江照叹气:“在想暖暖,一回家就让我不省心。” “好了,先别想了,我给你熬了参汤,赶紧喝了补一补身体,整天东想西想的,就不能让大脑好好休息休息?”柳心柔把汤碗放在男人面前。 江照顺势握住妻子的手,感叹道:“心柔,你对我真好。” 柳心柔白了他一眼:“你是我丈夫,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再说了,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么,这些年家里这几个孩子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了?虽说小悠的几个哥哥不是我生的,可他们早就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了,我对他们掏心掏肺,不比对小悠差!” 男人揽过女人腰身,让她坐在怀中,甜言蜜语道:“我知道!你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柳心柔搂住丈夫的脖子:“所以,你就不要操心小暖的事情了,她那边一切有我呢,也不能怪那个孩子闹腾,她刚回来,难免会排斥我们,等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江照点头:“好,都听你的。” 柳心柔抿唇,忽然,她说:“不过,小暖长得和明慧一模一样。” “……” 江照手一抖,没有说话。 柳心柔装作无事,从他怀中站起来:“趁热把汤喝了。” “嗯。” 男人端起碗,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底的那抹恐惧,脑中却忍不住浮起那个女人的脸庞。 二十多年前,元宵节刚刚过去,古韵十足的别墅里年味还没散。 冬日里檐下的灯笼依旧鲜红。 明慧娇艳的脸庞上荡起一抹笑,才怀孕三个月,还未显怀,偏偏要用手撑在腰后,一只手揉着肚子,满眼柔光:“这次我敢肯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宝贝,妈妈可是等了你好久,你一定要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做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公主。” 扶着她缓缓散步的男人打趣道:“才三个月,和蚕豆差不多大,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女儿呢?” 明慧骄傲地昂起下巴:“不懂了吧,这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 “你前两胎也说是女儿。” “……” 她跺了下脚,闹起小脾气:“我不管,反正这一胎肯定是女儿,我还要给她起名字呢!起什么好呢……” 男人安慰道:“起名字还太早了。” “哎,我想到了,你看你叫江照,名字里刚好有一个照字,太阳照在江面上,江水就会暖,老公,我们的女儿就叫暖暖好不好?” 第17章 幻境对我没用 江照抬手拢了拢妻子的披肩,宠溺一笑:“好!都听你的。” 明慧低头,轻轻抚摸着肚子,一张柔美的脸上荡着母性的光辉:“暖暖宝贝,你是不是想吃烧烤啦?别着急呦,妈妈这就带你吃。” 女人的话,逗笑了江照:“我看是你想吃。” 她抱住丈夫的胳膊,撒娇着:“暖暖想吃爸爸喂给妈妈的烤肉……” 江照无奈又宠溺:“……” 回忆里飘着的雪变成了手中参汤里的白葱花。 江照眸色黑了又黑。 脑海里明慧那张单纯天真的憨态,被他用力丢到脑后,可心里却不停地问…… 明慧,这些年,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还会不会怪我? …… 夜晚。 也不知来临了多久。 黑暗中,窝在被窝里的女孩容颜恬静,呼吸绵长。 下一瞬,她倏然睁开眼睛,如刀刃锋利的视线准确落在床尾某处,那里站着一团黑影,与这无尽黑夜深深融合。 那团黑影背对着她,垂着头,立在那。 他宽肩,窄腰,长腿,任何一个部分都长在了女人的审美上,光是一抹虚无缥缈的背影,就能看得出这人生前丰神俊朗,雍容尔雅。 这时,那团黑影开口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语气阴沉,像阴暗角落里,墙壁缝隙冒出来的那一簇青苔。 就连房间里都刮起了阴风。 江暖不以为然,翻了个身,平躺下来,把手搭在额头上,长叹一声,哀怨道:“你们霸总都喜欢半夜钻女生房间说话的吗?” 话落,那抹身影瞬间刮到她面前,伸手掐住江暖的脖子。 房间里阴冷的气息更重,形成一股漩涡,将她紧紧包围,窗户呼啦啦地颤动,入眼的所有东西都慢慢飘起来,周围开始变得光怪陆离。 黑影露出血眼獠牙,一字一句质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一只鬼?是因为那道符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谁?你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被抛出。 江暖仍然保持不动,平躺在床上,脚掌相对,两只手随意搭在腹部,随着绵长的呼吸,缓缓地一起一伏。 下一秒,她打了个响指,房间里的恐怖景象竟如数散去。 外面月明星稀。 屋内漆黑安静。 那团黑影依旧站在床尾,立在那。 只不过,这次是面对着江暖。 那团黑影的脸上五官完美,眼睛清清冷冷,含着薄怒,嘴角抿得笔直。 不是别人,正是下午到江家来做客的傅长渊。 江暖坐起来,拿起薄毯披在肩头:“这种幻境对我没用。” 说话间,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粒珍珠,她抬手随意往墙上掷过去,‘吧嗒‘的声音落下,头顶的水晶灯倏然亮起,房间里恢复了明亮。 傅长渊被突如其来的光晃到了眼睛,眯着眼,下意识用光挡住。 可灯光还是穿过自己的手,落在眼底。 他蹙眉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透明的灵体,男人长叹一声,满面愁容地坐在沙发椅上,语气幽幽道:“这灯是智能声控的,你对它说开灯关灯就行了,不用这么炫技。” 江暖:“……” 第18章 我不和活人打交道 傅长渊端坐在那,两只手搭在扶手上,膝盖微曲,显得双腿修长,魂魄灰蒙,长眸中却透着清冷。 “说吧,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暖扯过椅子坐在对面,挑眉:“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审我?” “不是你搞的鬼么?” “我是在救你。” “救我?”男人冷哼几声:“救我就是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 江暖抿唇:“我就是在救你!” 语气微顿,她忽然又提起白天的事:“白天是我冒昧,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多担待,我这人情商低,不怎么会和活人打交道。” 傅长渊:不和活人打交道…… 他咬咬牙,暗自骂道,那你就把我变成一个死人!? 江暖起身,向他深深三鞠躬,表达了歉意。 男人无语:“……” 你隔这儿灵前三鞠躬呢! 江暖不管他,转身来到桌子前磨墨,眼眸低垂,素腕微动,一圈一圈地磨着,如夜色漆黑的墨一点点晕开。 傅长渊跟着起身,来到她身边,冷冷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和死人打交道的?” 江暖手里动作微顿,缓缓说:“他说,我听,即可。” “他……” 顿了顿,傅长渊咬牙:“死人怎么说话?” 江暖扯过一张黄纸,幽幽道:“那现在傅先生是在放屁吗?” “你……!” 傅长渊被她的话气笑了。 这小丫头,不愧是星白的妹妹,嘴毒得很! 记仇的性子也跟他一模一样。 江暖裁好符纸,提笔在上面开始写着弯弯绕绕的符咒,写下一张之后才说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放心好了,你是江星白的挚友,就算死,我也会让你死个明白。” 傅长渊闭了闭眼:“……” 明明不是什么好话,可她偏偏说得一本正经。 他冷哼:“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女孩面容清冷,直言道:“不客气。” 傅长渊:“……” 他气得捏紧拳头。 江暖语调平静:“天地万物,人最善于伪装,傅先生脱掉这身人皮,喜怒哀乐同样会跃然于脸上。” 下午在江家客厅,清冷又好脾气的模样伪装得真好。 傅长渊瞪了她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在沙发椅里:“……” 江暖摆摆手:“好了,要问什么赶紧问。” 你不用睡觉。 我还要睡觉呢! 傅长渊闻言,怔了怔。 突然让他提问,一时半会竟想不到问些什么,或者说,是疑问太多,不知道从哪问起了。 想一想也是可笑,他傅长渊,一个不形于色,手段狠辣的商界活阎王,没想到有朝一日被一个小姑娘堵得哑口无言,还被耍得团团转。 傅长渊抬眸,看向江暖。 女孩肩背消瘦,拎着毛笔龙飞凤舞的那只手也是纤细无骨。 他想起下午见面时,这丫头虽然化了淡妆,但不难看出妆容下苍白的面色,自己也听助理说了,她是江家寻回来给女儿做活体血库的。 傅长渊心底蓦地一软。 傅家人丁兴旺,小子很多,女孩却没有一个。 如果他身边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哪怕成天气他,估计也得捧手里,含嘴里,当成眼珠子那样疼。 第19章 拘灵遣将 万万不会像江家人这种做法。 江悠然是江家女儿,江暖也是江家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边都是剜了心尖上的肉。 可话又说回来,这小丫头身上的确处处透着古怪。 她知道他的这双眼睛能看见鬼。 这件事他连妻子都没有告诉过,全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来,这小丫头不像江斯清说的那样装神弄鬼,而是有点真本事的! 傅长渊抬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江暖答:“江暖,江家的女儿,十八年前走丢了,被一个孤寡老奶奶收养,直到半个月前被找到,回了江家。” 傅长渊点点头。 这和他下午让助理查的资料是吻合的。 他继续问:“下午你在我手上画的什么符?” 江暖:“拘灵符。” “拘灵符?” “是!” “有什么用?” 江暖放下毛笔:“拘灵遣将,任我差遣。” 傅长渊:“江家的女儿也会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小时候山上老师傅教的。” “那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在此之前我们好像没有见过面。” 傅长渊很不解,下一秒他猛地竖起眉毛:“死丫头,你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打算用这种方式把我困在你身边一辈子吧?” 江暖表情一言难尽:“……??” 他双手捂住胸口,守护清白:“不行!你想都不要想了,我有妻子!我很爱她!你没机会的,下辈子…也没机会!你你你你、你要是敢对我胡来,我宁死不从!” 江暖:“……” 有点后悔接这单生意了。 这家伙脑回路是蚊香盘么! 她恨不得拍他一巴掌:“傅先生!我是有职业操守的!” “唔!那就好!” 江暖:“……” 好你妹啊! 江暖倚在桌子边,双手环在身前,硬着头皮解释:“刚才我说过,我这么做是在救你,因为下午我在你身上看见了一团黑气,你的眼睛可以看见鬼,八成跟这团黑气有关系。” 傅长渊蹙眉:“什么样的黑气?” “和你一模一样的黑气。” “什么意思?” “那团黑气就像你另一个灵魂,三庭五眼跟你很像,细看之下又不像。”江暖将下午看见的说给他听。 傅长渊神色严肃:“既然我能看见鬼,为什么看不见你说的?” 江暖思索了下:“这团黑气呆在你身边这么久,你周围的磁场早就发生了改变,阴盛阳衰,被鬼遮眼,看见一些脏东西也不奇怪。” “如果它继续呆在我身边,我会怎么样?” “死路一条!” 傅长渊明白了:“所以你给我下了拘灵符?” 江暖:“只有这样才会引蛇出洞!” 男人好看的眉头再次皱起:“你的意思……这团黑气的来路不简单?” 她点点头:“嗯!这种灵体是被饲养出来的,除了吸食你的精气之外,还要有供品香烛白酒鲜花,缺一不可,有时还需要饲养者的血。” 说到这,她抬头问道:“你有仇人吗?” 傅长渊想了想,长叹一声:“傅氏集团这几年风头正盛,所谓树大招风,有几个生意场上的对手也不奇怪,不过,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起来谁会用这种歪门邪道来对付我。” 第20章 手动消音 江暖站的有些累,俯身扯过椅子坐下,随口问道:“傅先生,你确定是生意场上的对手?” 傅长渊摇头:“不确定。” 江暖:“……” 那你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江暖想了想:“首先,排除生意上的。” “为什么?” 女孩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都是嫌弃。 你脑袋不用可以扔了! 傅长渊:“……” 不是吧。 这小半仙嫌弃我? 江暖:“生意上的对手想要的结果无非是傅氏垮台,方法有很多种,价格战,口水战,破脏水毁坏你和傅氏名誉,如果对方穷凶极恶,买凶杀人,直接暗杀你,取你狗命岂不是更直接,何必大费周章养一个灵体种在你身上,花上一年半年的时间再取你狗命?” 傅长渊眼前一亮:“你说的有道理。” 江暖:“看来这个人并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傅氏受到一点风波。” “可我已经死了。” 她摇头:“你还没死。” “我的灵魂在这儿,家里只有一副空壳,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江暖挑眉:“敢不敢打赌?” 傅长渊不明白这小半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赌什么?” “就赌……你白天依旧会出现傅氏集团。” “不可能。” 她眯眼:“赌不赌?” 傅长渊高傲地扬起高贵的脑袋,决定和她一决高下,一锤定音:“赌!” 江暖勾唇笑得很美,把小手伸到他面前。 傅长渊头往后缩了下,看了看快要伸进他嘴里的那只手,他又不懂了:“什么意思?” “认赌服输啊!拿钱!” “……!!” 你真是…… 谁能讹过你啊! 傅长渊想拍开她那只厚颜无耻的手,但又无能为力,咬牙道:“有你这么打赌的吗?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你就让我掏钱?” 江暖靠在椅背上,哼了哼:“跟我赌,你必输无疑!” “为什么?” 她手握胜券道:“我只赌赢的,输的我不赌。” 傅长渊:“……!?” 合着这半天你在这儿挖坑让我跳呢! 傅长渊恨不得跳脚骂她。 下一秒。 他问:“多少钱?” 没办法,好男不跟女斗,男人嘛,总要有绅士风度的。 傅长渊咳了咳:“我可不是因为寄人篱下才认输的,我这是让着你!” 江暖:“……” 江暖看破不说破,压下嘴角的笑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傅长渊:“一万?” 女孩摇摇头:不是。 男人蹙眉:“难道是十万?” 江暖再次否定,红唇上扬:“一百万!” 傅长渊:“!!!” 你、咋、不、去、抢! MD!! 忍不了一点! 去(哔——)的绅士风度,去(哔——)的寄人篱下,死丫头(哔——)狮子大开口,明抢,好好好!(哔——)跟他玩套路是吧,(哔哔哔哔哔哔——)江星白,你给我等着!我惹不起她,还收拾不了你嘛!(哔哔——哔哔哔哔)。 熟睡中的江星白猛地打了个激灵。 嗯? 怎么有点冷…… 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翻个身,继续睡。 第21章 叔嫂关系 江暖知道傅长渊现在心里肯定口吐芬芳,她开解道:“傅先生,我绝对不是图你钱。” 傅长渊冷哼:“是啊,你要我命呢。” 江暖:“……” 江暖认真地说:“你想啊傅先生,以你现在的状态,我让你给钱,你也给不了,这恰恰说明我肯定会帮你找到那团黑气背后的真凶,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成为孤魂野鬼。” 担心账户余额就好了。 傅长渊恍然:“……” 她说得有道理。 江暖暗自点头:嗯,忽悠瘸了。 她手指撑在耳后,懒懒问道:“傅先生,想了这么久了,有想到谁和你结仇了吗?” 傅长渊沉吟许久,最后还是摇摇头:“平日里很少有应酬,我和我妻子虽然生在豪门,但和普通人没有区别,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 江暖笑了下:“你们夫妻俩很少应酬,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曾经是叔嫂关系?所以……” 她后面的话没说,冲男人挑了下眉。 其中二三含义,不说,他也懂。 傅长渊瞪她:“……” 死丫头。 不说话能死啊! 江暖耸肩:“实话实说。” 男人违心地夸:“呵呵,这是直爽。” 她当然听出他的画外音了。 高情商:这是直爽。 低情商:你丫闭嘴吧! 江暖扶额叹气,开始卖惨:“平时处理这些灵体的来路就已经够心累了,你们这些苦主说话还要留一半藏一半,让我猜来猜去,不短寿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傅长渊心软了些:“既然觉得麻烦,又为什么帮我?” “为了钱。” 傅长渊:“……” 你倒是实在。 他有一点好奇:“做江家女儿也缺钱吗?” 江暖像看傻子一样看:“傅先生,你会嫌钱多吗?” 傅长渊深呼吸:“……” 多余问她! 他表情讪讪,嘟囔道:“你打算收多少钱?” 江暖黝黑的双眸里晃过一丝坏笑,先伸出一根手指。 介于刚才的赌注,傅长渊压根没敢往低了猜,语气十分坚定:“一百万。” 这次肯定猜对! 江暖缓缓伸出第二根手指。 由一变二。 傅长渊拉长嗓音:“二……百万?” 然后,就见坑蒙拐骗的江半仙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第四根手指,第五根…… 傅长渊眯起眼,大脑高速运转。 一两根手指有可能是一二百万,但五根手指绝对不会是五百万,这丫头没这么猖狂。 他摆摆手,笑道:“小意思,不就五十……” 江暖:“五千万。” 傅长渊:“……!!” 夺少? 五千万!!?? 傅长渊眼睛一闭,‘咕咚’栽倒在地。 还是让我死了算了! 江暖居高临下,挑眉问道:“傅先生是不打算给喽?” 傅长渊躺平装死:“不给又怎样?” 她眨着清洌的眼眸,莞尔一笑:“我是不能把傅先生怎么样,顶多就是撒手不管喽,无论这件事以后怎么发展,最糟糕的结果无非三天后人间的傅长渊被火化下葬,至于你,做孤魂野鬼,远离俗世纷争,也挺不错的。” 傅长渊气得手抖,指着她,骂骂咧咧:“你这是敲诈!勒索!” 第22章 江家女土匪 江暖摇摇头,纠正道:“我这是劫富济贫。” 傅长渊:“……” 他眼前一黑,又‘噗通’倒在地上。 你以为你是女侠么! 劫富济贫也不能可他一只羊薅啊! 江暖看他的反应,嗤嗤地笑起来,然后起身,蹲在他身边,嘴角微扬,露出两个可爱又不显眼的小梨涡:“傅先生,不用这么激动,跟你开个玩笑。” 傅长渊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模样像被人扒掉一层皮:“到底是多少?你明码标价吧,让我死彻底点。” 江暖正色道:“卦金随喜。” 傅长渊眸光一亮,屁颠屁颠地从地上爬起来:“真哒?没开玩笑?” “没开玩笑。” “那我给一毛一块的是不是也行?” 江暖脸上的笑容落下:“当然可以啊,不过以傅先生这样一个气宇不凡贵不可言雍容华贵高风亮节至高无上的身份来说,低于百万有点拿不出手吧。” 她越说越咬牙切齿,满脸凶悍。 傅长渊觉得若是此时这位江半仙手里有把刀的话,估计早就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交出银行卡密码。 这哪是江家千金啊…… 这活脱脱是江家女土匪! 傅长渊大手一挥,赔笑道:“女壮士,女侠,您放心,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红包少不了你的。” 江暖闻言,清冷漂亮的小脸恢复如常。 只要红包够厚,保管你性命无忧。 刚刚说说闹闹这么久,浪费了一些时间,她走到书桌前,把下午准备的黄纸,毛笔,墨水,一把小桃木剑,朱砂,还有刚才写的符箓全部放进小布包里。 她刚穿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法器来不及准备。 像圣水,圣水碗,三清铃,天蓬尺,锁魂鞭,法印,令牌,念珠,八卦镜,金钱剑这些法器,都需要时机找到适合的材料才能制作而成。 有一些法器,就算耗时耗力一辈子,也没那个运气找到。 江暖看着空荡荡的小布包,长叹一声,只能靠这老几样了,要是有几个像样的法器,处理事情肯定事半功倍。 她一边装东西,一边说道:“天亮我要去一趟傅氏集团。” 不知为什么,这会儿的傅长渊忽然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就像被五指山压了五百年的猴子一样,后背背了一座大山。 他随口问:“去傅氏干嘛?” 江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背对着男人深深呼吸,压下心里的嫌弃,指着窗台上半死不活的仙人掌,说道:“傅先生,帮忙给花浇浇水。” 刚才的讨价还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 傅长渊就很听话。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见有一丁点的水,房间里干得像撒哈拉大沙漠:“哪有水啊?” 江暖冷笑:“用你脑袋里的水。” 傅长渊:“……” 干嘛干嘛。 没事又嫌弃我。 江暖见他发呆,气不打一处来:“傅先生,动不动脑子,我去傅氏集团自有要去的理由。” 傅长渊无所谓地摆摆手,一屁股倒在床上:“随便吧。” 我好累…… 江暖蹙眉:“起来!这是我的床!不准睡!” 男人耍起无赖:“你是我妹妹,让哥哥躺一下怎么了……” “谁是你妹妹。” 别臭不要脸了! 第23章 抠脚大汉 傅长渊撅起头,大言不惭:“你是星白的亲妹妹,而我和星白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他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你说对吧,妹妹。” 江暖咬牙:“……” 她真想扯下这家伙的脸看看是不是两层的! 傅长渊见江暖清冷的脸庞上第一次破防,真的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太惊奇了! 他立刻来了精神,摇头晃脑,十分欠揍道:“妹妹、妹妹、妹妹~~~” 江暖玩味一笑,坐在他旁边,学他的样子一起摇头晃脑:“鸽鸽、鸽鸽、鸽鸽~~~” 傅长渊得意表情瞬间落下,扑通倒在床上:不玩了。 江暖拍拍手,站起来。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跟我斗,还差点。 傅长渊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嘟囔:“为什么我感觉好累,好困,身体好沉重,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对,我已经死了…… 江暖抬头看了一眼闹钟:“鸡鸣,百鬼退。” 傅长渊以一副灵体之躯大刺刺地躺在床上,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嗓音虚无:“这里哪来的鸡啊……” “是鸡鸣时分,阴阳交替,灵体会虚弱。” 他了然:“昼伏夜出呗。” 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江暖摇头:“并不是,灵体并不畏惧阳光,白天依旧可以自由活动,只不过行动起来会很沉重。” 傅长渊闭着眼,敷衍点头:“嗯,我眼皮的确很沉重。” 江暖:“……” 她走过去,抓住被子边缘用力往上一抖,傅长渊以一种抛物线的方式咻地滚下床。 “噗通——” 傅长渊从角落里呲牙咧嘴爬起来,揉着屁股:“我是花了钱的。” 江暖:“你付款了吗?” 傅长渊:“……” 江暖也不管他,钻进被窝,躺平,从被子里掏出两只小手压好被角,然后从容地搭在腹部,闭眼,睡颜安详。 不过下一秒,她又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灯,命令道:“关灯。” ‘啪’ 灯灭。 房间陷入黑暗。 傅长渊:“……” 现学现卖! 用不用这么嘚瑟! 农历十五夜,月亮如玉盘,又圆又亮,照遍夜空八万里,也悄悄洒进千家万户。 此时万籁寂静,傅长渊倚窗而站,月光落在他俊朗非凡的脸庞上,男人眉目深邃,周身清冷,仿佛刚刚和江暖斗嘴耍宝的是另外一个人,他眼底思绪翻滚,望着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 许久,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会是你吗……?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你却用这种卑劣手段来对付我? 为什么? 真的会是你吗? 傅长渊想不透,更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可万一真的是呢…… 他不敢想! 男人清冷的眼中浸满了悲怆,眼底隐约有泪光。 “嘤——呼——” 身后传来电钻模式的呼噜声。 傅长渊周身僵住,慢慢扭头看向床上的小丫头,浓密卷翘的眼睫在月光里投下一抹暗影,容颜恬静,睡姿豪迈,呼噜震天响,翻个身被子踢飞了,再翻个身,枕头甩在他脸上…… 傅长渊闭眼:“……” “起来!重睡!” 你的呼噜打断了我的情绪。 一分钟后,傅长渊鼻青脸肿地被江暖扫地出门,他可怜兮兮地靠在江家走廊里,他抬手摸了摸额头肿成鹅蛋大的包。 “嘶——” 一碰就疼,一疼他的五官就皱成团,一皱肿的眼角,肿的嘴角还有脸上的巴掌印抱团开始疼。 “嘶嘶嘶——” 他仰天长叹:“鬼生不易,帅哥叹气!” 死丫头!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傅长渊龇牙咧嘴了好一阵,两排牙咬出火星子。 江星白,你给我等着!!! 哇呀呀! 他现在愤怒得能从眼睛里喷火! 依旧在睡梦中的江星白打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翻身继续睡,嘴里呓语:“来者何人,竟敢行刺朕……” …… 早上八点多。 江暖打着哈欠起床,简单洗漱后下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单腿弯曲,被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扣着脚趾上的蚊子包,眼睛看向电视里的早间新闻。 “近日,T国一名十岁华裔女孩失踪,当地派出全城警力,尚未寻找到失踪少女,据目击者描述当日下午见女孩独自一人走在路边,目光呆滞,举止奇怪,系该少女患有精神方面疾病,若有其他发现可联系当地警方……” 江暖眯了眯眼,这个… 蚊子包越来越痒。 用力抠抠。 嘶—— 还是好痒…… 夏末的蚊子下嘴可真狠啊,跟人一样,临死前还要回光返照一下。 江暖低着头,用指甲在蚊子包上掐一个十字架出来,嗯,这回不痒了,但还想抠抠。 坐在旁边很久,但在女儿眼里却是透明的江照蹙了蹙眉:“……!!” 啧啧…… 没眼看! 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私底下居然是个抠脚大汉。 偏偏这人还是他的女儿。 江照:很不想承认。 这些年,他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心柔地教导下个顶个的优秀,长得好,有学识,懂礼貌,任谁看了都夸好。 他们就是他和江家,乃至整个江氏集团的脸面。 可唯独眼前这个刚刚从外面寻回来的女儿和江家的家风格格不入,好的一点没学会,倒是把那些不良风气带进了江家,唉,回头他得叮嘱心柔几句,让她看着点,别让这坏丫头带坏了江家的其他孩子。 江暖早就留意到江照嫌弃的眼神。 她眼睛一转,肚子里的坏水涌上心头,用扣蚊子包的手悄悄从沙发上抽出一根线头,揉成团,装作从脚上抠下来的死皮,往江照的方向弹过去。 “咻” 落在了江照的脚边。 江照虽然步入中年,但眼神还不错,只瞧见从江暖那边飞过来一个米粒大的东西。 江照:“……!!” 唉我去! 他屁股底下像长了弹簧一样,biu地一下弹起来,抖着身上昂贵的西装。 我的妈耶,应该没落在身上吧。 要是落了…… 咦~ 江照鼻子眼睛皱成一团,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总觉得有一股臭脚丫子味…… 不行不行,他得上楼重新洗个澡换套衣服。 还得让管家过来,好好给他刷刷。 第24章 底气有点不足 江照沉着脸,转身要走。 江暖望着男人的背影,抽噎几声:“父亲……” 江照迈出去的一条腿收也不是,抬也不是,一时之间,他以一种金鸡独立的造型站在那:“咋啦?” “你是嫌弃女儿了吗?” 江照:“……” 你说对了! 我很嫌弃很嫌弃你! 嫌弃你粗鄙!嫌弃你野蛮!嫌弃你虚伪!更嫌弃你把抠下来的脚皮扔在我身上! 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呀。 他只能硬着头皮敷衍:“呃,怎么会呢,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么会嫌弃你,别多想。” 江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他走,像小猫哼唧唧的哭声比刚才大了些,听起来让人揉碎肝肠:“那为什么女儿刚坐下,你就要走?这不是嫌弃是什么?” 江照百口莫辩:“……真不是嫌弃。” 江暖招手:“那父亲还站在那干嘛?快点坐啊,我想和您一起待会。” 江照:“……” 他蔫头耷拉脑地重新坐回去。 江暖站起来,把自己挤进江照的单人沙发里,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尤其是那只刚刚做过案的手还在江照的肩膀和胸口蹭了蹭。 江照脸色一寸寸暗淡: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不干净了…… 江暖看着他面如死灰,压下上扬的嘴角,捏着嗓子吹了好多彩虹屁:“父亲,您的手臂像竹筒子,又粗又硬,您的肩膀像太平洋,惊涛骇浪,人家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您的肚子比宰相的还大还圆,一看就能撑很多很多船,还是邮轮,别人常说,父亲的胸膛就是孩子的避风港湾,以前我从没有体会过,如今我体会到了。” 她的手指继续蹭蹭蹭蹭。 顺便江暖还检讨了一下自己—— 是她一叶障目。 趴在井底的大蛤蟆! 原来扮柔弱装绿茶才是在豪门横行的王道! 江照想要作呕:“……” 这这这,这西装不能要了! 脏得不能再脏了。 江暖缓缓伸出小手:“我要感谢父亲,给我一个好似怀胎六月的避风港湾,还给了我日食万钱的底气,只是……现在底气有点不足……” 江照脑袋嗡嗡的:“……” 你绕了一大圈就是找我要钱的? 呵呵! 江暖搓了搓手指,听不懂她的话,总能看清她这么标准的数钱动作吧。 她搓啊搓啊搓啊。 火星子都搓出来了,江照才为难道:“爸这身上没现金啊……” 江暖微微一笑,从身后出来一个小牌牌,举到老爹面前:“支持微信扫码。” 江照后槽牙疼:“……” 下一秒她把小牌牌翻过来:“也可以支付宝扫码和各种银行卡转账,同时还支持黄金基金股票证劵房地产货币古董期货外汇购买。” 江照心疼,肝也疼:“……” 又过了几秒。 江照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转账成功的页面。 一早上就被女儿讹走几万块。 他的心情很不美丽。 江暖则不同,美得冒泡,开开心心收下钱后,盯上江照手腕上的名牌表表:“哇!这只表真好看,父亲审美真高级。” 这句话对江照很受用,他得意地摆了摆表盘:“没什么用,装饰品而已。” 江暖飞快伸出小手:“那给我吧。” 江照:“……” 三秒后,江照痛失名表。 江悠然端了一杯鲜榨果汁过来,还没靠近客厅,她就听见了江暖的声音,然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和爸爸挤在一张沙发里,她还歪头靠在爸爸的肩膀!!! 贱人!贱人!贱人! 先是抢走江星白的注意力,现在又来抢走爸爸! 江悠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客厅里‘父慈女孝’的画面,眼底的愤怒几乎要把人炼化成灰!后槽牙咬的咔哧咔哧响。 她转身重新拐进厨房,片刻后,来到客厅。 江悠然把果汁放在江暖的面前,手指捏住衣角搓啊搓,摆出一副柔弱可欺,风吹就倒的白莲花模样:“姐姐,这是我专门给你榨的果汁。” 江照见小女儿来了,还主动向姐姐示好,心里敞亮了不少。 在他印象里,小悠一直都是这么的知书达理,善良可爱,对爸妈还有几位哥哥温柔体贴,也随了心柔温柔的性格。 江暖看了眼果汁:“你没放泻药吧?” 江悠然眼底露出几秒慌张神色,很快又镇定下来:“我在姐姐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江暖眼神诚恳:“是啊。” 江悠然:“……” 江悠然飞快酝酿情绪,装柔软这种高深莫测的演技她是最拿手的,少一分不够柔弱,多一分鼻涕眼泪一起流,分寸必须拿捏好。 就好比她现在,圆圆的杏眼,眼眶微红,眼泪要蓄满整个眼睛,不能太少,那样会显得太假,也不能太多,会提前滚下来,要让眼泪落得刚刚好,成为画龙点睛的一笔,不然效果就会事倍功半。 除了这样还不够,还得鼻尖微红,咬住下唇……总之整个人都要露出可怜,无辜,软弱可欺的样子。 江悠然进入表演状态:“姐姐回到江家这么多天了,我都没有为姐姐做过什么,可我太笨了,什么都不会做,所以就榨了一些果汁给姐姐,伤到手我也不怕疼,就怕姐姐不喜欢这杯果汁,我不想看见姐姐不高兴……” 江暖叹为观止:这是高手啊! “女儿你受伤了?” 江照一听女儿受伤了,慌忙过去查看。 这可不是小事情。 女儿从出生身体便不好,患有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疾病,普通人受伤,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可小悠不一样,伤口不仅不会自动愈合,还会随着鲜血止不住地流,化脓溃烂,直到感染而亡。 一丁点的伤口,都是一场不可控制的劫难。 江照捧起女儿的手,上上下下查看,过了好一会儿,他真的在女儿白嫩的指腹上找到了个一毫米的伤口。 看状态已经上过药了,没有持续严重的迹象。 他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不过刚才的提心吊胆,让江照忍不住迁怒到江暖身上,他回头,怒目瞪着江暖,这种恨不得吃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悠然手上的伤口是她亲手弄出来的。 第25章 两天三个嘴巴子 江照沉声训道:“江暖!小悠是你亲妹妹,你多照顾她一点能死吗?” 江暖:“昂,能疯。” 江照气了个仰倒:不孝女!! 江悠然见爸爸为自己出头,她朝着江暖得意挑眉,又挑衅一笑,仿佛在说:看吧,爸爸还是最疼我的。 江暖翻了个白眼:俩2B。 江悠然晃了晃江照的手,善解人意道:“爸爸,你别凶姐姐了,是我的错。” 江照揉了女儿的头,哄道:“小悠怎么会做错呢,小悠这么乖……” 江悠然听到爸爸的话,那些不曾言说的委屈似乎终于有了释放的缺口,她更柔弱,更无辜,左边脸颊有一行清泪缓缓落下,随后又被她倔强地抹掉:“姐姐,你不要生气,爸爸,您也不要生气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很开心了,姐姐,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江照闻言,忍不住掬了捧热泪。 宝贝女儿太好了。 太善解人意了。 被江暖这样欺负,还能维护姐姐,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 江暖有点不信,挑眉问道:“真的?” “嗯嗯。” 江悠然点头。 “好吧!”江暖雄赳赳地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甩手给了江悠然一个大耳刮子,这一巴掌可没收着劲,直接把江悠然抡趴下了。 “啊——” 江悠然捂着脸倒在地上,脸疼,脑瓜子还嗡嗡的。 江暖拿出当姐姐的派头,掐腰吼道:“我不允许你这样伤害自己!” 江悠然:“……” 现在到底是谁伤害谁啊。 “这次就算是给你一个记性,如果下次你身上再出现个一毫米的伤口,可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了!”江暖威胁着。 江悠然愣了又愣,好半天才咧嘴哭起来:“呜呜呜呜,爸爸……” 她两天打了我三个巴掌!!! 我不活了!! 江照从刚才一直处于发愣状态。 他完全没料到江暖会当着自己的面甩小悠巴掌,是不是当他死了!!这还得了,简直反了天了!! 江照怒了一下,厉声喊道:“江暖!” 江暖甩给他一个眼刀子:“你闭嘴!” 江照:“……” 呃,也就怒了一下。 江暖又甩了他一个后脑勺,根本不想搭理他:“这是我们姐妹俩之间的事情,你一个长辈插手就不合适了,偏向谁都会伤害另一个,还是说,你心里只有妹妹,没有我吗?” 江照迟疑了:“……” 他的确更偏心小悠。 但不代表他要被挂上一个偏心父亲的标签。 他江照在他们眼里必须是个完美父亲,这样才配得上他如今江氏董事长的身份。 江照蹙眉,又气又恼:“你们就作吧。” 谁爱管谁管! 反正我不管了! 江悠然见靠山要走了,哭得更大声了:“爸爸,你别走,我怕姐姐……” 状还没告完,江暖果然把胳膊举起来了,吓得她抱头求饶:“啊啊啊别打别打,我错了,伤口是我自己用笔画的,我没伤害自己……” 要走的江照一个趔趄:“……” 江暖:“……” 哎呦,还有意外惊喜。 她勾唇坏笑了一下,摸着江悠然的头顶,语气阴森:“爸爸那么疼爱你,你居然就这样利用他的爱来欺骗他,你还真是爸爸的好女儿啊。” 江照原本心都凉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悠居然是骗他的! 她是什么时候学坏的? 都怪她妈每天只知道买买买,疏忽了对小悠的教导! 不过刚才听见暖暖为他鸣不平,心里总算舒服了些……呃不,只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江照懒得管她们。 转身大步上楼,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西装脱掉!不!是扔掉! 管家管家! 快过来给我搓背背!!! 江悠然快被自己蠢哭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差点哭断气。 江暖扬起手吓唬她:“哭也算伤害自己的一种行为哦。” 江悠然一秒收起眼泪。 就怕晚一点,江暖的巴掌又落在自己脸上。 江暖满意地笑了笑,一只手搭在她肩头,江悠然下意识打战,惊恐地望着她。 江暖安慰道:“不过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哪,就值得奖励,这杯果汁就奖励给你了。” 她端着那杯果汁一步步逼近,脸上荡起恶毒阴险的笑。 桀桀桀。 活脱脱是一个深宫里逼喂正派喝下毒药的嬷嬷。 “来啊,喝了它。” “自己做的喝着放心,零添加,不窜稀。” 江悠然大大的眼睛里写满拒绝,一边摇头,一边手脚并用往后爬:“我我我……我不,我不喝,我血血血、血糖高。” 江暖笑得心狠手辣:“要姐姐喂你?” 江悠然把头摇成拨浪鼓。 不要!! 江暖抓住她脚脖子,很轻松地扯到身边,然后捏着江悠然的脸,撬开她的嘴,直接灌了半杯进去…… 江悠然:“!!!!” 江暖放下果汁,笑着问:“泻药味的果汁是不是更好喝啊?” 江悠然抠了几下嗓子,什么也没抠出来,反倒抠得直翻白眼,既然小贱人已经知道了,就没必要隐瞒。 只是她有一点不太懂,这贱人是怎么知道的? 江暖一双眼眸清似水,好像知道她心里的疑问,直接捧住江悠然的头,把她耳朵扯到自己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告诉你吧,无论你在哪,在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江悠然不信:又吹牛逼…… 江暖道:“你以为我吹牛?” “你又知道?” “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江悠然冷哼一声,站起来高傲地扬起下巴,为什么仰着,绝对不是因为她比江暖个子矮。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就是一个没受过教育,没见过世面闯进江家的土匪!你除了会打我巴掌之外还会什么?” 江暖慢悠悠道:“还会骂你,傻逼。” “你……!” 江悠然跺脚:“我才是江家的掌上明珠。” 刚说完,她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又咕噜咕噜地响,下一秒,从她身后涌出一股气体,还伴随一连串的巨响:“噗噗噗噗——” 嗯,会放秃噜屁的掌上明珠。 第26章 我会魂飞魄散的 江暖捏住鼻子,一脸嫌弃:“咦~你拉这儿得了。” 江悠然:“……” 她刚想反击,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一股熟悉的力量向某个尽头喷涌…… 江悠然现在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屁。 眨眼间,只觉得那股力量来势汹汹,来不及说话,她捂住屁股跑了。 江暖刚坐下,江星白顶着鸡窝头从楼上下来,半眯的眼睛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刚刚怎么那么吵?是不是有热闹看?” 江暖瞥他一眼:“半夜被人糟蹋了?” 这副鬼样子…… 江星白趴在沙发里,懒洋洋地摆摆手:“别提了,最近在看一本权谋剧本,角色是皇帝,结果晚上做梦全是刺客,被吓醒好几回……”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哎↑呀↓!” “噗通!”重物落地。 下一秒,傅长渊揉着老腰从地上站起来。 江暖:什么鬼动静! 傅长渊从楼上飘……打算飘来着,只是没飘动,直接从半空中砸下来,他第一次做鬼,不太会控制这具身体,更没想到,白天和夜晚对于一个灵体来说差别这么大。 夜晚,他瞬移八百里。 可到了白天他寸步难行,就连简单的飘都会像刚才那样从空中摔下来。 傅长渊来到客厅,摆手打招呼:“妹妹,早!” 然后就累瘫了。 啪叽往地上一躺。 江暖:“……” 江星白从沙发里抬起头,左右看看,疑惑道:“我怎么感觉附近有刺客呢?” 江暖:“……” 傅长渊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重新啪叽往沙发上一躺,扭头看了眼对面的小丫头,忍不住吐槽:“你都不注意形象的吗?” 江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上面的褶子比八十岁老太太脸上的还多,靠在沙发里,两只手摊在两边,翘着二郎腿,脚上还挂着拖鞋,抖啊抖啊。 傅长渊一脸嫌弃:“睡没睡相,坐没坐相。” 江暖看着他,头没动,倒是眼珠子滚了一圈周围:你看看整个江宅里有我在乎的人吗? 傅长渊切了一声:“出门别说是我妹妹!丢人……” 江暖挑眉:给你脸了? “咳咳咳咳咳……”傅长渊捂着嘴咳嗽起来,只要咳得快,鬼命就健在! 江星白嘟囔着端起茶几上的果汁:“不对不对,我一定是疯了,总觉得这个客厅里还有第三个人在?肯定是哪个刺客想要暗杀朕,咕咚——” 他一饮而尽,果汁喝出了大碗酒的气魄:“是何方奸贼在此?遇见朕还不快快现身,在朕眼皮子下容不得尔等放肆!” 江暖想拦他都拦不住:“……完了!” 江星白点头:“没错!这个刺客遇到本孤指定完了,怎么还能让他逃了呢,这剧本有问题啊!” 江暖:“我说你完了!” 江星白一下子就来了精神,biu地坐起来:“我怎么会完呢!朕后宫佳丽三千,前朝两千,区区一个小刺客怎能取我项上人头!” 江暖:“那杯果汁里有泻药!” 江星白眼睛瞬间失去了光芒:“……” 傅长渊:“……” 江星白想死的心都有了:“妹妹……” 江暖提前捏好鼻子:“去吧,地球是有引力的。” 下一秒,江星白捂着皮燕子跑了,脚下风火轮,嘴里跑火车:“哎呀哎呀,一世英名毁于这个早上啊,想不到啊想不到,孤英明神武盖世无双,没死在刺客手里,居然败在一杯……泻药!哎呀哎呀,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江暖:“…话多。” 傅长渊:“嘴欠。” 两人同时开头,出奇的一致,江暖和傅长渊微微一愣,扭头看向对方,然后……不约而同地呵呵了一声。 九点半,江暖背上自己的小布包,打车去了傅氏集团,刚好是上午高峰期时间,在路上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傅氏集团楼下。 江暖从司机手里接过发票,下了车。 身后的傅长渊穿过车门,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跟了一会儿,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眼前发黑,他站在原地喊道:“妹妹,等等我啊……” 江暖转过身,拧眉一脸嫌弃:“废物。” 傅长渊丝毫不在意她的嫌弃,挪到树下的阴凉处,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摆手:“不行,走不动了,我感觉我背了几座大山一样,再走下去,别说做孤魂野鬼了,就是去阎王殿报道也没机会了。” “为什么?” “因为再走下去,我会魂飞魄散的。” 江暖神色清冷:“有我在,你不会,也不至于。” 傅长渊抱住身后的树干,憋着嘴巴哭唧唧道:“反正说什么我都不走了。” 江暖抱臂站在阳光下,皮肤白得耀眼,黑眸深邃,周身气场冷冰冰的,与这夏末热浪形成了鲜明对比:“你不走,我可用柳条抽你了?” 傅长渊撇过头,甩了她一个后脑勺:“抽我我也不走。” “你不走,我走!”江暖不惯着他,转身往傅氏大楼走去,步伐飞快,一点犹豫都不没有。 傅长渊:“……” 这丫头还真一点都不等他啊。 傅长渊心里着急,害怕江暖真丢下自己不管,可身体重若泰山压顶,根本走不了一点:“喂!小妹!你不管我啦?我是你哥啊!比亲哥还亲的哥哥啊!虽然你和我才认识两天,但至少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啊!妹妹——!!我真的走不动了,你还要丢下我不管,我伤心了?我真的伤心了!我难过了?我真的难过了!我要哭了?我真的哭了!” 身后的傅长渊嗷嗷叫,江暖头都没回一下。 这次是铁了心打算把这个又笨又聒噪又弱到净拖后腿的家伙丢下,任他自生自灭! 傅长渊还在树下深情召唤:“半仙!女侠!女壮士!你是我哥行不行啊!别把我一个人……一个鬼丢在这儿啊!” 江暖埋头加快脚步:“……” 几经挫败,傅长渊终于想明白了,对这小丫头来说不应该打感情牌,应该向钱看:“妹妹,你帮我是为了挣钱,如果你现在就这样一走了之,前功尽弃了,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江暖闻言,脚下的步子稍微慢了一点。 傅长渊费了一箩筐的口水,终于看见了一丁点的希望,激动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如果……你要是主动走过来,一步一万,走一步哥哥给你一万块钱!” 回去就有钱赚!? 江暖一瞬间停住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朝傅长渊…朝钱狂奔,她快步走到傅长渊身边蹲下,摊出手掌要钱钱:“四十八步。” 傅长渊松开手,从树干上下来,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看了几眼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车流,他扭头又看向身边的江暖,见她白嫩嫩的脸颊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红,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笑起来有一丝憨态。 他哼了哼,傻样吧,掉钱眼里勾都勾不出来。 傅长渊又瞥见她还站在树荫外,偷偷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得意地说道:“给我扇扇风,扇一下……一百块。” 江暖垮下脸:“刚才还一万呢。” 傅长渊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废话!你要是一直扇下去,我倾家荡产都不够给你的!你当我人傻钱多啊!快点!要扇赶紧扇,错过这个机会……” 江暖赶紧凑到他近前,挥舞着两只小手,哼哧哼哧扇起来,一边扇一边数:“四十八万零一百,四十八万零二百,四十八万零三百……” 傅长渊:“……” 要不要这么刺激我…… 不过看见江暖已经走到树荫下,傅长渊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傻妹妹就是傻,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 “四十九万三千,四十九万三千一,四十九万三千二……”江暖越扇越有劲,两只手扑棱得像蜜蜂的小翅膀。 傅长渊见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江暖,微微皱起眉头,摆着手连忙叫停:“好了好了,就到这吧,你喊得我肉疼。” 江暖使劲挥动小翅膀:“我还没挣够呢!” 傅长渊:“……” 等你挣够,傅氏都得破产。 他低头想了想,下一秒嘴角就荡起一抹坏笑:“那换个玩法,叫我三声哥哥,三万!” 江暖马不停蹄地喊:“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傅长渊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双手抱在胸前,翘着脚抖了几下,小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同样的道理,有钱能使鬼差人!还治不了你了! 江暖伸出五根手指:“多叫了两声,五万!” 傅长渊白了她一眼:“……” “捞钱谁能捞过你啊,多喊两声就让我给你五万,你要是多喊几百声,我把整个傅氏打包直接给你得了,哎,没办法,谁让哥哥心地善良,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五万就五万吧……”傅长渊小声地嘟嘟囔囔,小动作里都是傲娇。 闹归闹,笑归笑,傅长渊可没忘记正事,可偏偏他这副鬼身体不争气,顶着这种烈日是真的寸步难行。 他长叹一声,问道:“妹妹啊,你这么厉害,就没有一种让鬼日行千里的办法吗?” 江暖也坐在马路牙子上,点头:“有啊。” 傅长渊瞪眼:“……!!” 他蹙起眉,十分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不早点说?” 江暖:“你也没问啊。” 傅长渊有些抓狂:拜托!第一次做鬼!哪来的经验啊! 江暖单手撑着下巴,扭头看向他,接着说道:“再说了,避光咒是需要施法的,很费精力,所以它很贵。” 傅长渊挑眉:“这次又多少啊?” 提起有小钱钱赚,江暖喜笑颜开:“虽然你和我才认识两天,但也建立了不少的革命感情,冲着这份深厚的感情,算你一个友情价,就十万吧。” 几百万都已经预支出去了,为了避光咒,区区十万,傅长渊自然眼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只是他看着这小丫头擒在嘴角的那抹笑,总觉得整件事下来,是她故意挖坑让他像只大蟾蜍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吐金币。 不会吧! 不能吧…… 他可不是人傻钱多,那么好骗的…… 傅长渊扬起下巴:“不就是十万么!我买得起!” “好!” 江暖收起笑,一秒进入状态。 黑黝黝的眼眸里染起一片肃杀,专注又清冷,如刀刃锋利,小巧的鼻尖上挂着细密的汗,红唇轻抿,两只手在胸前飞快捻出法诀,每一个白皙修长的手指就像一片花瓣,收拢再盛开,指尖轻轻飞舞,便有一股力量在空气中流转,最后缠绕在傅长渊周身附近。 江暖收回招式,神色淡淡的:“好了。” “真的?” 傅长渊站起来,原地跳了几下,果然,身轻如燕。 他往前走了几步,嗯,轻松,又倒退着走回原地,嗯,还是轻松,果然花了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要不然扛着几座大山走,鬼命不得玩完了啊。 傅长渊双手背在身后,浑身轻松地走到前面:“走吧,办正事去啦。” 江暖看看他,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傅长渊飘了一会儿,发现身后没脚步,停下来回头一看,气得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那丫头已经走了那么远,他赶紧追上去,来到她身边,问道:“不是去傅氏集团吗?往这个方向来干嘛?” 江暖并不鸟他一眼,冷冷说道:“做我手底下的鬼,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傅长渊被噎了一下:“……” 他现在深刻怀疑这丫头在自己这里挣够钱了,然后就把他丢了!!! 哼!用完就丢! 好歹我也是人傻钱多的金主哥哥啊! 傅长渊舔着脸,继续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做什么?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江暖狠狠翻了个白眼,嫌弃得很:“你好吵……” 傅长渊:“唔,鬼话连篇呀。” “……” 说话间,一人一鬼顺着地下车库的入口走进去,七拐八拐,江暖在一辆贴满粉钻的双人超跑前停下,看了看车牌,又看了看车库的东南方向,微微拧起眉头。 身后的傅长渊唉了一声,绕着车飘了几圈,惊奇地说:“这是我媳妇儿的车!” 他看到车,脑海里想到了什么,轻声说着:“她从小就喜欢粉色,所以我送了这辆车给她,车身上的每一颗钻石都是我亲自贴上去的,一共九百二十八万颗,不多不少,刚好是她的生日,怎么样我媳妇儿的审美是不是超级棒?” 第27章 我是你爸爸 他看到车,脑海里想到了什么,轻声说着:“她从小就喜欢粉色,所以我送了这辆车给她,车身上的每一颗钻石都是我亲自贴上去的,一共九百二十八万颗,不多不少,刚好是她的生日,怎么样我媳妇儿的审美是不是超级棒?” 江暖对车没兴趣,感兴趣也不可能变成自己的。 但是…… 她眯起财迷眼瞄了粉钻车衣几眼,想了想,默默掏出抠钻小工具,组织了下语言:“一颗钻多少钱?抠得下来吗?” 傅长渊气冲脑顶:“……” 你不要太过分喽! 江暖见他盯着她手里的扣耳勺愠气,默默地把作案工具藏在身后,继续组织了下语言,问道:“傅先生,你对嫂子这么好,你大哥知道吗?” 傅长渊火气持续上涌,脑瓜顶有火山喷发:“……!!!” 他捏紧拳头! 怎么办,现在他有点想揍人。 傅长渊深呼吸,压下火气,神色颇有几分严肃:“我知道她心里一直爱的都是我大哥,是我把她抢过来占为己有的。” 江暖漂亮的黑眸亮了下:“哦?” 有瓜哎! 以前的事情像幻灯片一样在傅长渊脑海里轮流播放,他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算了算了,这种事跟你这个小屁孩也说不清楚。” 江暖哼哼一声:“敢做不敢面对,懦夫!” 傅长渊神色恍惚,喃喃道:“我倒是希望我真的是个懦夫……” 话音还未落下,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压着嗓音的争吵,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大概的方位就是江暖刚才看过的东南方。 江暖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揣好扣耳勺,快步跑过去. 听着那对男女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放轻脚步,弯腰躲在一辆车后面,探头,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你昨天还说,等时机成熟还需要两三个月,可为什么今天会是你站在这里,他呢?他在哪?” 长发女人红着眼睛,哽咽追问。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颀长笔挺,一脸冷漠地看着女人:“是我站在这里,对你来说不应该更开心吗?” 女人:“我更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男人声音更冷了:“天都亮了,你做的梦还没醒吗?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选一个吧……” 傅长渊从车和车之间吭哧吭哧地追过来。 这丫头看着瘦,跑得还挺快。 傅长渊在心里嘀咕完,无意间看清那对男女的模样! 他一颗心迅速下坠,跌进无底深渊。 他们是…… 西装男眉目忽然暴怒,伸手掐住女人脖子,用力将她抵在墙角。 脊背磕在墙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女人蹙眉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可见男人下手的力气有多大。 “你再说一遍试试?” 西装男咬牙怒吼,额角青筋凸起,就连掐在女人脖颈的那只手手背上都布满青筋。 像恐怖吸人血的藤蔓。 傅长渊脸色骤变,飞快飘过去阻止。 可江暖比他还快!! 江暖见西装男动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出手了。 她单手撑在车前盖上,纵身翻了个空翻,又踏步跨过障碍来到他身边,抬手劈在他钳制女人的那条手臂上,然后抬腿踹上他的腹部。 西装男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 整个人从黑暗的角落里来到了车库的通道处,头顶有无数个节能灯,明亮的灯光照到西装男的脸上。 而他的脸与傅长渊一模一样。 没错! 这具肉身就是傅长渊的。 成为灵体的傅长渊站在车顶,正没心没肺的咔咔鼓掌:“妹妹,你太厉害了!” 刚才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简直棒极了! 傅长渊骄傲地扬起下巴,一副我妹妹就是厉害的嘚瑟模样。 江暖摆正身体,将女人完全挡在身后,她容貌惊艳,一双如深渊的黑眸异常镇静,周身气场大开,一时之间竟无法靠近,她注视着西装男,缓缓摘掉身上的布包,随手丢在一旁,冷笑道:“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西装男拧眉,抬头看向江暖,问道:“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江暖可不会给他缓气的机会,拎着拳头就冲上去了,直奔西装男的面门。 西装男上半身往后一仰,鼻尖擦着边躲过。 他眼眸微敛,多出几分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瘦瘦高高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练家子。 不过面生得很,他不认识,更没见过。 可容不得西装男多加思考,江暖那一记粉拳划破空气,带着呼呼的风声再次袭来。 西装男收起思绪,用手臂抵挡,认真应对。 傅长渊站在旁边观战:“妹妹!加油!替哥哥打死他!” 额…… 不对! 这是他的身体啊…… 傅长渊反应过来,再也没有刚才的酣畅淋漓,反倒一颗心揪成一团,担心自己的肉身不保,连连开口提醒:“哎呦,我的妹妹,千万不能打死!那是我的身体!下,下手轻点!哎呀!别往脸上打啊!哎呀呀,别打那!打坏了……” 江暖忍无可忍,骂道:“你给我闭嘴!” 话音落下,她手下的力道翻了几倍,拳拳都是奔着西装男英俊的脸庞砸下去,不留情的招数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西装男左躲右闪:有病吧,刚才他也没说话啊! 两个人过了十几招后,他们互相钳制住对方,一时分不开。 江暖对上西装男的眼睛冷冷一笑:“还没熟悉这具身体吧?打得这么没力气?” 西装男吃惊:“你怎么知道?” 江暖没让他说完,狂拽炫地挑眉:“因为我是你爸爸!!” 西装男脸色难看至极:“……” 江暖趁着他分神的瞬间,挥拳落下,被男人挡住,她由拳变成肘击再次落下。 西装男被连续进攻打得连连后退,最后只能以肘还击。 两人再次对上,江暖直接抬起右脚猛踢西装男的左膝盖,西装男单腿往后撤,躲过了江暖的进攻,可上半身却没了防备,只见江暖来一招蝎子摆尾,一条腿直接从身后抬起,她弯下腰,那条腿犹如蝎子的尾巴,啪的一下打在西装男的头顶。 西装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江暖擒着恶霸笑,缓缓逼近:“连身体都还不会控制,就想打过我?” 西装男捂着头顶:“你到底是谁?” “我乃……哎呀——!” 江暖还没自报家门,脚下一滑,踩到了减速带,‘吧唧’摔了个狗啃泥! 西装男:“……” 傅长渊:“……” 女人:“……” 西装男见状,立刻起身,拐个弯上了电梯。 傅长渊跑到江暖身边,一副没眼看的模样:“关键的时候,你耍什么帅啊!” 江暖神色自然地站起来:“要你管!” 傅长渊摊手,着急道:“是不用我管,但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啊!好不容易快要抓到他了,就这么让他跑了,下次再抓他可就难了!我回到身体里的机会更渺茫了。” 江暖哼了一声:“谁说这么快让你回去的?” 傅长渊搞不明白了,追问道:“那你不让我回到身体里,今天为什么要过来呢!” “抓一个灵体很简单的,施个法念个咒,如果我要抓他,早在他还是灵体的时候就抓了,何必用上拘灵符,我是想抓到操控灵体的背后主谋,要抓就斩草除根,不然,千防万防也有防不住的那一天。” 江暖简单给他解释一遍。 说完,她转身走到女人面前,扬起一抹可爱又灿烂的笑:“漂亮姐姐~~~” 傅长渊:“……” 这小妮子变脸变得还真快啊! 当初认识他的时候,可没这样笑脸相迎! 女人单手捂着手腕,表情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江暖点头:“当然。” “可我不认识你……” 江暖嘴角的笑容加深:“现在不就认识了么!我叫江暖,江照的女儿。” “江照的女儿……” 女人想了想,眉头微蹙:“江悠然我见过很多次,和你长得不一样,她没你漂亮。” 江暖听见漂亮姐姐夸她,一瞬间心花怒发,眼睫毛都乐开花了:“我是江家大女儿。” 女人恍然:“那我想起来了,昨天阿渊跟我说过下午要去江叔叔那看你,还让我一起去,只是我身体不太舒服,就没过去,实在抱歉。” 江暖摇头:“没关系。” 女人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苏郁。” 一旁的傅长渊目光深深地望着她,薄唇轻抿,喃喃道:“老婆……” “叫我暖暖就行。” 江暖回握她的手,同时她也看见了苏郁脖颈有几处青痕,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尤为刺眼,连忙说道:“漂亮姐姐,你受伤了,我们换个地方聊天吧。” 苏郁把手中的小布包还给她:“好。” 江暖一脸乖巧地接过来,转身又挽起苏郁的胳膊,两个并肩紧贴着走:“漂亮姐姐,你好香啊。” 苏郁勾唇浅笑:“是吗?送你同款香水。” 江暖来者不拒,猛猛点头:“谢谢漂亮姐姐。” 跟在妻子身后飘的傅长渊:“……” 这丫头走到哪讹到哪! 苏郁带着江暖来到了傅氏集团顶层,这里整个楼层都是傅长渊的私人区域,除了苏郁和贴身助理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进来。 实际上,苏郁也是第一次过来。 她简单扫了几眼房间,便招呼着江暖:“暖暖,快过来坐,想喝点什么?” 江暖:“高度白酒。” 苏郁:“……” 傅长渊凑到江暖身边,恨铁不成钢,气得脑袋顶直冒烟:“现在不是开酒庆祝的时候。” 江暖没搭理他,看着苏郁说道:“漂亮姐姐,你刚才左手腕拉伤了,我一会儿用火酒给你揉揉,免得风邪入骨。” 苏郁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随即勾了一抹浅笑:“谢谢啦。” “不客气!” 助理端着高度白酒和两杯果汁,一些切好的水果和零食上来。 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小半碗的白酒,然后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过苏郁的手腕,另一边,用纤纤玉指飞快沾了火酒,手指上还燃着火,直接落在了苏郁的手腕上,一点点顺着骨缝揉捏。 她柔声叮嘱:“漂亮姐姐,疼了就跟我说一下。” 苏郁望着她,嗓音更轻更柔:“不疼。” 第28章 你帮我哄哄她 江暖给苏郁揉好了手腕,又仔细地把她的衣袖拉下去,系好扣子,细心叮嘱:“姐姐,这几天手腕不能见风,不能碰凉水,也不能拎重物,如果不注意的话,以后刮风下雨就会又疼又痒。” 苏郁点点头:“我记下了,谢谢妹妹。” 江暖回了个大大的笑容:“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谁让我和姐姐一见如故呢。” 果然,还是美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苏郁抿唇浅浅一笑,伸手把旁边的果盘端过来塞进女孩怀里:“我对妹妹也是一见如故,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从小就希望能有一个和我一起玩洋娃娃的妹妹,可惜啊,我爸妈没帮我实现梦想。” 不知道是不是江暖的错觉,当傅长渊听见苏郁提起洋娃娃的时候,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江暖向来野性惯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到哪里都是分分钟入乡随俗,一点都不见外,苏郁说话的时候,她拿起一个水蜜桃吭哧吭哧地啃,水蜜桃汁水暴多,咬一口香甜的汁水顺着江暖嘴角偷偷淌下一滴。 下一刻,被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指温柔抹去。 傅长渊飘到江暖的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她:“……” 江暖瞥他一眼:干嘛? 要吃了我呀! 傅长渊看着妻子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微笑自始至终都挂在嘴角,漂亮的眼眸里荡起一片宁静和开心,心中很是复杂,又开心又委屈。 还有很多很多的醋! 他哼了哼,抱怨道:“苏苏从来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江暖闻言那就更开心了。 把桃子啃得咔咔响,又特别能嘚瑟地朝傅长渊吐了一下舌头。 略略略~ 傅长渊握拳头:“……” 真欠揍啊! 苏郁见她吃得欢,忙道:“慢慢吃。” 江暖吃着桃子,含糊不清地说:“唔唔,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傅长渊没在这里金屋藏娇吧?” 苏郁:“……!!” 傅长渊:“江暖暖!!!” 让你别客气,你还真不客气。 上来就问这种要人命的问题! 苏郁连忙整理好思绪,认真道:“阿渊不是那种人,更不会那么做,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人卡+1。 蹲在一旁的傅长渊见媳妇夸自己了,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嘿嘿笑了两声。 然后又扬起下巴得意地看向江暖。 那副十分欠揍的模样,就好像在说,看吧,我媳妇儿相信我,不可能让你三言两语就挑拨的。 江暖单刀直入:“那你爱他吗?” 苏郁微愣:“……” 她扭头,目光远眺,看向窗外的半空风景,久久没有说话。 傅长渊情绪微落,如一缕烟的身体飘了飘,目光深深地看向苏郁的侧颜,眼底蒙上一层灰色。 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为什么还会那么难过。 江暖扔了桃核:“那你爱傅远清?” 苏郁下意识回答:“我不爱……” 她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猛地回神:“……你怎么会知道傅远清的?阿渊跟你说的?你跟他认识多久了?你不是江家走丢的那个女儿吗?在昨天下午之前你应该和阿渊没见过……也不对,你既然认识阿渊,刚才又为什么跟他动手?” 江暖:“你确定刚才那人是傅长渊?” 苏郁震惊:“……!!” 她蹙眉,脸上露出疑惑,她怎么会这么问? 一旁的傅长渊长叹一声:媳妇儿,你终于注意到重点了!! 江暖倒是一脸淡定,端着果汁在这间几百平米的房间里闲逛,东摸摸,西摸摸,最后走到一面收藏柜前,无意间看见里面的东西,眼前一亮。 哇!好多铜钱!! 这品质,这数量,不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么! 江暖喜上眉梢,低头喝了一口果汁。 傅长渊飘到她身边,警惕的往柜子里看了看,歪头问道:“你看什么呢?” 江暖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装糊涂:我就看看啊。 她用眼神说话。 傅长渊挡在柜子前,一脸要哭的表情:“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再惦记你哥哥我这点宝贝了,算哥哥求你了,以后哥哥给你买糖吃,乖啊。” 江暖扯了扯嘴角,继续用眼神交流:你也说那是宝贝了,谁会不喜欢宝贝呢!你把宝贝给我,以后我天天给你买糖吃。 傅长渊:“……” 江暖挑眉,无声地说:乖啊。 傅长渊:“……” 江暖气完傅长渊就跑,转身回到茶几旁,坐下来,弯腰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傅远清的灵魂是你饲养的吧?” 苏郁闻言,猛地站起:“你……” 到底是谁!!? 江暖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笑道:“你想问我到底是谁?对不对?” 苏郁嘴唇在抖:“你想说什么?” “姐姐就这么肯定你饲养的灵体是傅远清吗?”江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前面,眼眸逐渐空洞,缓缓说:“人死不能复生,人是人,鬼是鬼,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自古以来,人鬼殊途,姐姐为何还要强求?” 苏郁一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浑身发抖:“我只是……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江暖:“可他不想见你。” 苏郁倏然抬眸,看向她,眼中很快蓄满泪水,情绪万千,有悲痛有震惊有自责也有疑惑。 她喃喃问:“……为什么?” 江暖长叹一声:“傅远清若是想见你,心有遗愿的鬼魂是过不了奈何桥的,我查过他已经投胎转世了,这就说明在人间没有他放不下的了。” 苏郁呆呆的,任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哒哒地落。 傅长渊单膝跪在她身边,想要擦掉妻子的眼泪,却又触摸不到,在这一瞬间,他痛恨自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体。 他扭头看向江暖:“你帮我哄哄她……” 别让她哭了。 哭得我心疼死了…… 江暖瞥了一眼刚才的收藏柜,准备趁火打劫。 傅长渊想都没想:“给你!” 什么破东西! 哪有媳妇儿重要,你赶紧帮我哄她!快点! 江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苏郁的肩膀,可还没碰到呢,苏郁突然捂住脸,扯着嗓子哭起来。 江暖和傅长渊被吓一跳。 傅长渊着急,却也只能干着急:“哎呀,妹啊,你会不会哄啊?” 江暖回瞪他:你看我开始哄了么! 苏郁这时却开口说话了:“是我对不起他,他应该是恨我的!” 江暖顺坡下驴,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跟我讲讲呗?其实你们傅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就只知道你一开始和傅远清有婚约,后来他死了,他弟弟傅长渊把你给娶了。” 苏郁擦掉眼泪:“你说的这些就是全部。” 江暖:“……” 这不就是一盆狗血吗? 为什么偏偏想不开要把傅远清的鬼魂养起来。 苏郁哭完,俯身端起果汁,一仰头咕嘟咕嘟全干了,她随手抹了下嘴角,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么做太偏执?” 江暖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 苏郁勉强笑了笑:“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执念,或大或小,有时可能是童年里大人们一句举无轻重的话,成为孩子心中的执念,有时也会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成为人一生的执念,忘不掉又放不下,每个人的执念都不一样。” 江暖:“那姐姐的执念呢?” 苏郁叹气:“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苏家和傅家是世交,我和阿清同岁,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婆婆……也就是阿清的妈妈,她平时很忙,没空照顾阿清和阿渊,所以他们兄弟两个从小就在我家。” “阿清性格沉稳内向,待人彬彬有礼,阿渊比我们小五岁,是我和阿清一起把他带大的,经常把他当着洋娃娃,留长发,穿漂亮的公主裙,就连玩过家家,我和阿清是爸爸妈妈,他是我和阿清的小公主。” “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那性子变得跳脱,油嘴滑舌,又很叛逆,让他站着尿尿,他总是蹲着,让他不要擦口红,他总是偷偷抹……” 傅长渊听见妻子说这些,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不是讲执念吗? 怎么开始说起他的黑历史了? 他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他想原地爆炸! 江暖撕开一包薯片,捧着咔咔吃,听得津津有味。 苏郁足足讲了傅长渊半个小时的黑历史。 傅长渊灵魂都被抽干了,从墙壁上滑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有一种被超度的感觉。 苏郁话音一转,继续往下说:“小时候天真无邪,可人总会长大,总会被感情困住,我和阿清形影不离,双方家长就以为我们相互喜欢,所以他们让我和阿清结婚,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并不喜欢阿清,直到婚礼上,看着台下的阿渊,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不爱傅远清……” 她说到这儿,一滴泪砸在手背上。 傅长渊脸上微微变,缓缓站起来,蹲在苏郁的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他望着苏郁,深情款款。 傅长渊忽然开口说道:“苏苏和我哥结婚了,可还没过完蜜月,我哥就上吊自尽了。” 江暖咔嚓咬碎薯片,感叹道:“哇,真的好狗血啊!韩剧都不这样演!” 傅长渊咬牙,痛恨:“傅远清!他根本就不是男人!” “等等!” 江暖开口打断他,眯起眼睛,用眼神问:是单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真的不是男人? 傅长渊:“……” 情绪一下子就这么没了…… 江暖冲他比了比手势:“你继续,继续!” 傅长渊重新连接刚才的情绪:“傅远清!他根本就不是男人!字面上的意思!他从小就心思多,心眼小,看苏苏跟任何一个男人走的近,都会用一种偏激方式伤害苏苏,哪怕是结婚了,他还要用死这种方式让苏苏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下。” 江暖好奇地问:“那你们又是怎么结婚的?” 傅长渊神色里充满自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苏苏心里一直喜欢的是我,不喜欢我哥,结婚一年我在苏苏面前一直扮演着大哥的模样……” 傅长渊闭了闭眼。 天啊!他都做了什么!!! 平日里傅长渊和苏郁的相处模式就是相敬如宾,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高冷。 苏郁:“早上吃饭吗?” 傅长渊:“吃。” 苏郁:“吃什么?” 傅长渊:“牛奶,三明治吧。” 他说的这些也都是傅远清喜欢的,他和大哥完全不一样,他喜欢吃中式早餐,油条豆浆豆腐脑,如果再来一个卤鸡腿,那就是人生完美啊。 可他吃了一年的牛奶三明治早餐! 傅长渊:“……” 他又接着说:“自从大哥死后,苏苏就变了,一直郁郁寡欢,我以为她是思念大哥,我……我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把她抓去民政局,领证结婚!婚后我一直扮演着大哥的模样,现在想一想,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她心尖上捅刀子。” 苏郁听见江暖问她为什么和傅长渊结婚,轻声说道:“那天他忽然来我家,说要跟我结婚,还没等我答应,他拿着我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跑。” 江暖:“……” 傅长渊:“……” 江暖问:“其实你是希望跟他结婚的,如果你不愿意,你不会顶着这么多压力跟他在一起的,对吗?” 第29章 明天就跟他离婚 苏郁沉默了几秒,最后无声地点点头。 她长叹一声,咬唇轻轻说道:“我知道我和他不合适,我比他大五岁,还和他哥哥结过婚,可是……归根结底是我太自私了,如果当初我选择拒绝他,可能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江暖作为旁观者,看得很透彻,问道:“傅长渊喜欢姐姐吗?” 苏郁摇摇头:“他不喜欢我。” 江暖下意识看向傅长渊,挑起眉角,似乎在问这怎么回事? 不喜欢苏姐姐,当初还把人家抓去民政局结婚? 渣男! 傅长渊像泄了气的皮球:“是我的错!是我口无遮拦,是我死要面子活受罪……” 江暖瞪他一眼,不想搭理她这个废物哥哥。 她屁股往左挪了挪,挪到苏郁的身边,先是擦掉她脸上未干的泪水,又将她抱在怀里,让苏郁歪头靠在自己的肩头。 江暖放轻嗓音,哄着:“姐姐,你不要难过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凭姐姐的颜值,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何必在傅家的男人身上浪费姐姐宝贵的青春,等到傅长渊回来,咱们就跟他离!” 傅长渊一蹦三丈高:“江暖暖,你可真是我亲妹妹!!” 上来就把你哥整离婚了! 好样的! 傅长渊气得直捶墙! 他在苏郁身边绕来绕去,又是祈祷又是恳求:“媳妇儿,我会改掉我那些臭毛病的,我保证在我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我大哥的影子,还有,我姓傅,这也不行,我怎么能跟大哥一个姓呢,等我回到身体里第一件事就是改姓,改姓苏,从今以后我就是咱爸妈的上门女婿!” “苏苏,你千万别想着跟我离婚,千万千万!” “苏苏,我爱你,可爱可爱你了……” 傅长渊蹲在苏郁身边毫无骨气可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然而除了江暖之外,苏郁肯定是听不见傅长渊都说了什么,她依旧泪眼汪汪地靠在江暖肩头,吸吸鼻子,点头道:“嗯,今晚我就跟他提离婚。” 傅长渊闻言,眼前一黑,扑通倒在地上,三魂没了七魄。 江暖嘴角抿着笑,握住苏郁的手,给出建议:“今天我看他性格变得那么暴躁,如果姐姐再跟他正面对峙,恐怕会激怒他,离婚这件事还是先等等吧。” 苏郁现在脑袋乱哄哄的,没办法思考,但觉得江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傅长渊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汗,又阖眼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机会。 这丫头差点玩死他…… 江暖又把话题扯回来:“那姐姐又是怎么知道傅长渊不喜欢你的?” 苏郁垂下眼眸:“是他亲口说的,在他哥哥去世后的某一天,他忽然找到我,说我对不起他哥哥,他会把我留在身边,想尽办法折磨我。” 江暖感叹道:“狗血啊!真狗血!” “那他折磨你了吗?” 苏郁摇摇头:“没有,其实阿渊就是一个空架子,嘴巴凶,心底却是善良的,过自从他哥哥去世之后,他像变了一个人,从以前活泼开朗的男孩子变成了冷面寡言的男人,又帮着公公婆婆撑起傅氏,他也挺不容易的。” 江暖听了这么多,大概把这三个人之间的狗血故事捋顺了。 乱啊! 豪门太乱了! 他们两个是没张嘴吗? 江暖看苏郁吃完桃子,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姐姐,昨天江悠然跟我说,傅长渊很爱你。” 苏郁愣住:“嗯?” “她一个小孩子,在江家忙着治病养身体,还要忙着上学,又没有时时刻刻和你们有联络,连她都知道傅长渊喜欢你,你竟然不知道?” 苏郁缓缓摇头:“我真不知道……” 江暖继续说:“刚才在地库,我看见了一辆贴满粉钻的超跑。” 苏郁:“那是我的车,怎么了?” 江暖为苏郁解答困惑:“这件事我是听傅长渊亲口说的,他说车身上每一颗钻都是他亲手贴上去的,整整九百二十八万颗,不多不少,刚好是你的生日,也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辆车。” 苏郁听完,怔了怔:“他……” 江暖:“姐姐,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苏郁抿唇,将脸颊旁边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他说是公司拿来展示的车,因为太丑就停止生产了,报废可惜了,就让我开了。” 江暖:“……” 哎,傅长渊啊傅长渊,你嘴是真的硬啊。 火化了,嘴还在。 不过,夫妻俩一个比一个狠。 一个说废车随便处理的,一个就心无旁骛一直开。 如果换成旁人,恐怕早就大骂直男了! 现在苏郁大概是知道傅长渊的心思了,江暖也就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姐姐,其实我不是傅长渊的妹妹,我是他请来的大师。” 苏郁震惊:“你不是江叔叔的女儿?” “额……我是。”江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她隐瞒了傅长渊成为灵体就在身边这件事。 她顿了顿,问道:“这团黑气就是姐姐饲养的吧?” 苏郁点点头:“是……” 江暖肯定道:“姐姐,他不是傅远清。” 苏郁惊讶:“可是,那个人跟我说过,他就是傅远清,而且我也见过,他跟傅远清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呢?” “这件事也怪我,是我太钻牛角尖了,跟阿清结婚没几天,他就一声不吭地上吊,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我真的很想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世间任何事情并不是只有死才是最终的解决方法,还有千千万万种可以解决!” “而我也想亲口告诉他,我不爱他,从小到大他只是我的哥哥……” 江暖懂了。 这就是苏郁一开始说的执念。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江暖追问道:“姐姐,你提到那个人是谁?或者姐姐也可以告诉我,这具灵体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苏郁:“经人介绍,去T国请过来的。” “T国?” 那么远? 江暖下意识蹙起眉头:“这件事得赶紧处理了,不然傅长渊就回不来了。” 苏郁一颗心提起来:“怎么会这样?那个人说傅远清不会对阿渊造成威胁,只是一具魂魄,完成心愿,他自然就会离开。” “她骗你的,我的傻姐姐。” 江暖站起来,把小布包背在身上,说道:“姐姐,你先带我去供台前看一眼。” 说话间,她随手从茶几上顺手拿了个桃,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眸问道:“对了,姐姐,我也想问一下刚才在车库他问的那个问题,如果傅远清和傅长渊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傅长渊闻言,扭头看向妻子。 眼眸中隐隐有期待。 苏郁想都没想,回答了在车库里一样的答案:“我要傅长渊。” 傅长渊轻轻一笑。 江暖了然地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傅长渊,似乎在问:这回满意了吧。 她又看向苏郁,问道:“姐姐,你还没认出我吗?” 苏郁一愣:“啊?” 江暖抬手把头发放下来,笑道:“这回总认识我了吧,昨天中午你在我的直播间里,问我如果养了一些东西想要处理掉,能解决吗?” 苏郁恍然:“你是直播间里的那个主播?” 江暖笑了笑:“嗯。” …… 路上。 苏郁开车:“供台就在我家。” 傅长渊躺在后座,听见这话,立刻坐起来:“供台就在我家?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我这半年来精神恍惚,失眠多梦,原来敌人就在我身边,哼哼,好你个苏郁,竟然这么对我,等我起死回生,不把你摁在床……”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江暖。 傅长渊连忙一个眼神递过去:“小孩子家家的,别总偷听大人之间的谈话,快把耳朵堵上。” 江暖瘪嘴:“……” 苏郁到底喜欢你什么啊? 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没一点招人稀罕的地方。 苏郁忽然问道:“刚才在车库我看阿渊的身手不错,我以前竟然不知道……” 江暖:“是有人操控,傅长渊本人很废的。” 苏郁:“……” 傅长渊不服气:“喂喂喂,我哪里废了?” 江暖对他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傅长渊:“……” 欠揍! 半个小时后,江暖跟在苏郁的身后走进别墅。 瞬间一股极冷的阴气扑面而来,江暖顿住脚步,闭了闭眼,仔细感应:“供台在楼下。” 苏郁眼底有几分惊讶,点头:“是的。” 傅长渊面对江暖这种超高的技能已经见怪不怪了,挺胸抬头,神气十足地率先往楼下走。 别墅客厅是挑高的设计,三四米的落地窗让整个空间开阔,外面炙热的阳光照进来,将整栋别墅切割成明暗两个区域。 江暖站在阳光下,环顾着四周,神情极其严肃。 苏郁站在一旁,轻声问:“妹妹,怎么了?是这里有问题吗?” 江暖摇摇头:“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话间,她朝楼梯口比了比手势,示意苏郁去楼下。 苏郁点头,转身往负一层走。 江暖也跟着走下去,一边走一边说:“这个房间不能再住下去了,姐姐先搬到父母身边住几天吧,等我从T国回来后再给这套房间净宅。” 别墅里阴气太重,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 这里不仅仅有苏郁弄回来的灵体,还有供台…… 灵体本身就是极阴之体,它所在地方磁场都会发生改变,阴盛阳衰,正是那些游荡在人间的零散魂魄所喜欢的,所以这栋别墅已经聚集了太多灵体。 刚刚从外面进来,她就发现别墅上方被一团黑气笼罩。 这还只是白天。 若是到了晚上,那就是万鬼窟! 鬼乃不祥之物,集贫贱,悲哀,衰败,灾祸,耻辱,惨毒,霉臭,伤痛,病死为一身。 人一旦接触久了,只会越过越惨,哪怕它出于好意,还是会像陈航那样不断生病,不断倒霉,时运不济,一步一个坎。 傅长渊这半年来身体素质变得那么差,也是因为如此。 平日里有这么多鬼魂缠身,能好才怪! 至于苏郁为什么没被这些鬼魂困扰,一来是她八字不错,二来肯定是背后主谋为她做了法术,让她避免被邪祟侵体。 ---------------------------- 第30章 这里住不了人了 江暖不用担心这种法术会对苏郁造成什么伤害,毕竟那个人还指望着苏郁饲养灵体呢。 不过…… 江暖沉吟一声,那个人能想到苏郁会被鬼魂缠身,提前施法,这说明那人作战经验丰富,还心细如发,恐怕是不好对付。 苏郁听到江暖提起T国,脚步一顿,惊讶:“你要去T国?” 江暖嗯了一声。 苏郁闻言,眉宇间都是愧疚:“都怪我……” 江暖抬脚踩下一个台阶,从她身边经过,缓缓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姐姐和傅长渊本就有这一劫,随遇而安吧。” 苏郁跟在她身边,好奇地问:“昨天在直播间里,我并没有连麦。” 言外之意是—— 你怎么知道昨天在直播间里留言的就是我! 江暖摆了个酷炫吊炸天的造型,吹嘘道:“因为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地玄黄,实力太强的江大仙。” 苏郁:“……” “啊——” 楼下传来傅长渊惊恐的尖叫。 江暖蹙眉,一秒收起炫酷吊炸天的造型,转身立刻加快脚步,往楼下冲去。 傅长渊是最先到的负一层,挨个房间扫了一圈,最后在角落里的一个偏僻房间找到了供台,刚飘进去他就看见两个同他一样的黑影蜷缩在供台下方。 傅长渊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愣愣地冲进去,下意识喊破喉咙。 等喊完了,他才捂着胸脯,安抚着自己虚弱的灵魂,小声嘟哝着:“差点吓死……哎,我现在也是一个鬼啊,为什么要怕!” 傅长渊思及此,甩出一个微笑:嗨!同行! 只是…… 他笑着笑着,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 傅长渊看着眼前的画面,他一点点往后退,最后实在是太害怕了,嗷的一声撒丫子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哎呀,妹妹妹妹妹妹妹妹,快来救救我!我快要死了……” 江暖已经到了负一楼,一眼锁定摆着供台的房间,她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里面黑压压地堆积着无数鬼魂,也难怪傅长渊鬼哭狼嚎地喊救命了。 任谁看了,都得头皮一麻。 现在是白天,鬼魂不利于行走,所以会选择阴暗处休息,等待日落的降临。 而那些摆在各家各户里的供台则是成为它们最好的去处,不仅可以休息,在上面还可以吃到一些残羹剩饭和香火。 众鬼看见江暖进来,惊恐万分,像鸟兽一样散开。 只是白天他们身体犹如被泰山压顶,爬也爬不动,飘也飘不起来,只剩下惊恐的一双眼睛盯着江暖看。 江暖动作是极快的,从小布包里掏出符箓,夹在两指之间,举在面前,清冷的黑眸轻阖,口中念着法诀,片刻间,竖在手中的符箓忽然腾起一阵白烟,然后呼地一下燃烧起来,从江暖手中飞出来,落在供台上。 众鬼见状,用尽浑身的力气躲避。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房间里干净如初,就连空气中那种阴冷的气息都如数散去。 傅长渊拍着胸脯过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江暖冷哼一声:出息! 傅长渊脸皮厚,面对妹妹的嫌弃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以后的哪天江暖不嫌弃他了,那才叫奇怪呢,他左右瞧瞧,已经没有黑压压一片的鬼魂。 傅长渊好奇道:“刚才那些东西哪去了?” 江暖正打量着供台,听见他的问题,冷冷地瞥过去一眼:怎么?这么快就想同行了? 傅长渊摸摸鼻子:“就是单纯的好奇,他们怎么走得那么快?难道你刚才也是给他们施法那个……叫避光咒的法术?” 江暖挑眉:“想知道?” 刚才她让苏郁去拿镜子,这回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可以开口说出来。 傅长渊下意识觉得眼前这小丫头又打算坑人了,可耐不住好奇啊,于是用力点头:“嗯嗯!我也想感受一下!” 只见江暖口念法诀,然后对他挥了挥手指。 咚咚咚! 江暖挥手的一瞬间,傅长渊脆弱的灵魂被一股巨大的力气顶飞,一连穿透几面墙,然后一眨眼,整个鬼就已经被轰到别墅外面去了。 傅长渊一屁股跌坐在马路中间,一辆车迎面撞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闭上眼睛。 然后那辆车径直地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傅长渊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毫发无损的身体,满意地笑了几声。 “嘿嘿,还挺好玩。” 房间里的江暖看着飞速离开的傅长渊,嘴角勾起一抹笑。 傅长渊嘴巴欠。 但人好,心也好。 他以为她会用一些偏激的手法让刚才那些鬼魂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所以才会那么问,江暖在心里哼了哼,拔掉供台上的香和蜡烛。 让鬼彻底魂飞魄散? 她才不会那么做呢,世间里的每一个鬼魂,都有存在的意义,每一个鬼魂背后都有一段未了的遗愿,来人间一趟已经不易了,何不让它们如愿以偿地离开。 …… 江暖把苏郁拿来的小镜子,挂在了门口上方。 挂好之后,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动作轻盈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苏郁收回已经伸到半空的手:“……” 这丫头可真厉害啊。 江暖开始把供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撤下来,最后才把最上面的小盒子捧下来,她缓缓打开,看见里面有一块类似于佛牌的东西。 她拿在手中端详:“姐姐,这个就是你从T国请回来的?” 苏郁点头:“是的,那个人说傅远清的灵魂就在这个神牌里,拿到家之后准备供品,香烛,银钱,白酒,每月初一十五酒里需要放入我的血,因为她只找到傅远清一半的魂魄,需要这些养回来,时间一到他会如我所愿。” 江暖疑惑:“如你所愿?” 苏郁叹了一声,视线扫过供台,轻声说:“当时我跟她说,我想让傅远清回答我几个问题,问完之后,我就会送他去超度,然后那个人当着我的面做了法之后,就说傅远清还有遗愿未了,留了半魂在人间。” 江暖大概了解了对方的骗术。 她又问道:“姐姐,你当时亲眼看见傅远清的灵魂站在你面前了吗?” 苏郁:“是!但也只有一眼。” 江暖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手里的神牌,又放在鼻下闻了闻,直言道:“这里是尸油。” “啊?” 苏郁害怕地后退一步。 她肯定这里面的尸油不是傅远清的,因为在她去T国之前,傅远清早就被火化一年了!!!这么说,她供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尸油在家里……整整大半年!!! 苏郁通体生寒,抱紧了手臂:“都怪我……” 除了这句,她无话可说。 江暖重新将神牌放回木盒里,连着木盒一块塞进小布包里:“这个我拿走了。” 苏郁连连应道:“嗯嗯。” 求之不得啊! 江暖掏出手机,候补机票已经购买成功了。 她今晚动身去T国。 苏郁皱眉:“今晚就要走吗?我认识路,我跟你一起去。” 江暖摇摇头:“姐姐留在国内就好了,那边是什么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如果你去了,就是拖我后腿。” 苏郁:“……” 那也别讲得这么直白呀~ 怪没面子的。 江暖收拾好供台后,继续往下说:“一会儿姐姐把这些东西丢了就行,这几样用红布包住再丢掉。” “好。” 苏郁立刻行动起来。 “姐姐今天就回爸妈家住吧,住到我回来为止……”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带傅长渊回来的。” 苏郁手中的动作微顿,沉默几秒,最后重重点头:“好!” 江暖看苏郁在收拾供台的尾部工作,她也没闲着,拿着符箓把整个别墅的主要地方全部贴上,等到最后一张贴完之后,整栋别墅的阴冷气息慢慢散去了一些,但光靠这些符箓并没有彻底改变这里的磁场,只能让经常过来栖息的鬼魂不敢进来罢了。 江暖弄完这些,傅长渊也从外面回来了。 当他得知江暖晚上就要飞T国,实打实的惊讶了下,傅长渊皱起眉头,担忧地问:“我媳妇儿会不会有危险啊?” 江暖面无表情:“会。” 傅长渊一颗心被揪起来:“那有什么办法吗?” 江暖笑了下:“你跟她离婚。” 傅长渊看她坏笑的表情,一下子就知道是这丫头在逗他。 “哎呦!我的小祖宗,别闹了,这一点都不好玩,玩脱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江暖满不在乎:“你做鬼,我收鬼!” “反正在苏姐姐眼里,你无情无义,娶她也是为了代替哥哥折磨她,现在她有危险,你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守护在她身边,所以要你有什么用!哦,对了,至于费用问题,傅先生完全不用担心,等到事情结束,我直接找苏姐姐结款就行了,您呀,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傅长渊:“……” 这丫头是打算用完就丢吗? 苏郁丢了东西回来,把别墅大门一锁,带着江暖潇洒离开。 “妹妹,我送你回江家吧?” 江暖摇头:“直接去机场。” 苏郁一边留意前面的路况,一边扭头看几眼坐在副驾驶的女孩,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暖低头正看着手机里的地图:“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苏郁哦了一声,组织下语言问道:“你把我这边都安排好了,傅长渊那边怎么办啊?” 上车前,江暖给苏郁几个附身符,这样‘傅长渊’就不会靠近了。 江暖继续看地图:“他的灵体和身体刚刚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今天下午我又跟他打了一架,害怕我会趁他虚弱的时候要他命,所以他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直到完全适应身体,他才会现身。” 苏郁了然颔首:“那就好。” 江暖又想到了一件事,扭头问道:“对了,姐姐,当初是谁给你介绍认识那位大师啊?” 苏郁:“沈清雅。” 沈清雅? 傅长渊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坐起来,对江暖说道:“她是裴禛的老婆,裴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傅家和裴家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私底下交情也不错,苏苏和她有来往也不奇怪。” 江暖把视线从后视镜里收回来,问:“她喜欢这些?” 苏郁点头:“是的,沈阿姨家里也供奉着佛牌……哎呀,她家里的那些会不会也和我的那个一样是……” 尸油啊…… 第31章 斗法 晚上八点。 江暖登上飞机,去往T国。 三个小时后,她踩在异国的土地上,随意找了家面馆,进去之后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阳春面,最后端起碗,还把里面的面汤喝了个精光。 傅长渊看下来,嘴巴都合不拢啊:这丫头这么能吃? 他赶紧飘出去,跟上江暖,关心道:“还饿吗?要不要吃点别的?怎么就只吃阳春面啊?” 江暖直言:“我不吃肉。” 又走了半个小时,她停下脚步,望向马路对面一家依旧亮着灯的店铺。 店铺外面的装修看上去比较陈旧,应该是开了很多年,铺子两边还堆了许多佛柜和佛像,室内微黄的灯光从玻璃门倾斜而出,照在马路上。 一阵夜风吹过,挂在门上的红布条晃动。 处处都透着一股阴森可怕。 江暖踏步走过去,推开门进去,她目不斜视,视线只落在室内正中央的女人身上。 她跪在蒲团上,背对着江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江暖进来时,风铃响过,铃声似乎追随着她脚下的影子一路进入室内。 江暖轻声开口:“久等了。” 那女人未动,口中的经文停了一瞬。 她继续不动声色地念着,似乎对江暖的到来并不惊讶。 江暖冷哼:“谱还挺大,祖师爷到你面前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与其在这念经忏悔,当初又何必自食其果!哦,难道你念的这些,是等着以后超度自己用的?” 女人放下双手,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江暖勾起嘴角:“老不死的。” 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笑道:“就你一个人来,不怕有来无回?” 江暖伸出长腿,脚尖勾住一旁的椅子拉到身边。 她弯腰坐下,瘦弱的脊背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身前,神色很放松:“说你老不死的,你还真是老不死的,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社会!法治社会,你想让谁有来无回就有来无回啊,你以为你这店开在缅甸啊。” 女人拳头已经捏紧了:“牙尖嘴利!” 江暖回她:“老不死的。” 女人:“……”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你除了这句,就不会别的了吗?” 江暖冷笑,打趣:“那你除了这句,就不会别的了吗?” 女人:“牙尖……” 说到一半,她及时顿住了,低头嗤嗤笑起来。 这家店铺二十左右平,三面墙都有三层佛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佛像,有面善,也有凶神恶煞,有白的,也有金的,围了一圈,足足有上百座佛像。 尤其正对着门的那面墙,有一座两米多高的金身佛像,眼眸微垂,仿佛在看世间渺小如蝼蚁的人们。 地面有许多蒲团,棚顶的灯很昏暗,还不如地上的这些蜡烛亮。 那女人就跪坐在幽暗中。 她笑了好久,笑声停下之后,她缓缓转身,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鹤发童颜。 头发白得没有一根黑发,但那一张脸没有一根皱纹,皮肤白皙紧致,唇红齿白,深邃的眉眼里藏着一股嗜血的煞气。 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岁。 江暖没有一丝意外:“这家店生意这么好,是因为你这张脸吧?” 女人并未说话,捡起一旁的拐棍,用它撑住手臂缓慢地站起来,女人一张脸虽然年轻,可身体看上去却是耋耄之年,脊背佝偻。 她扯着嘴角,说道:“可我需要一具像你这样年轻,充满活力的躯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江暖:“你说吧,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你来自很远很远的时空,那个时空才真正的属于你,你是那里的王,是救赎那些泥点子的苍天,如今你屈居在这样一具身体里是否太委屈了?你想回去吗?只要你想,我就会有方法送你回去,交易就是这具躯体留下,这是不是一种对你我都好的交易?” 女人驼着背,拄着拐棍走过来。 两指粗的拐棍随着女人的步伐,一下一下落在红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回荡在这间佛堂中。 江暖摘下身上的小布包,随手丢在脚边,然后一脚踢到一旁。 女人停下脚步:“小丫头,想好了吗?” 江暖摸着下巴,认真思索。 地上的蜡烛都快烧完了,她还没想好,女人等了又等,等得耐心没了,命也快没了,她捶了下拐棍:“小丫头,你到底想好了吗?” 江暖:“我早就想好了呀。” 女人:“那你不早说?” 江暖:“想看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哇,年纪大果然沉得住气。” 女人气得差点喷血。 她最讨厌被别人说她老!说她年纪大! “那你考虑得怎么样?” 江暖摇头:“我不愿意啊。” 女人咬着牙,隐藏在黑暗中的棕色眼瞳里晃过一抹杀意:“你在耍我?” 江暖摊手,抿唇一笑:“你才知道?” 女人双目猩红:“小丫头,别不知好歹,你就算不同意我也有办法留住这具躯体!” 话音落下,一股强劲的风从她手中飞射而出。 江暖侧身躲过,转身抡起身后的椅子向女人砸过去。 下一秒,女人身影一晃就来到了江暖身后,抬起一只手,五指并拢微微弯曲,操控起她身后的一条麻绳。 麻绳像蛇一样缓缓竖起上半身。 女人眼眸微敛,指尖往前,那条麻绳嗖地飞了出去,对准江暖后心的位置狠狠刺穿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江暖转身,将手中的椅子挡在身前,咔嚓一声,麻绳穿过木板,却又被紧紧卡住,江暖转动椅子,打算将麻绳压住。 女人见状,立刻挥手召唤麻绳回来。 只是连带着椅子一起回来的,她不得不躲开,椅子落到身后的佛台上,哗啦啦砸倒一片佛像和供品。 女人眉头紧蹙,眼中的杀气更重。 与这丫头过手了几招,像个莽夫一样拎着椅子到处乱砸,看来也没什么真正的能耐。 她想到这,轻蔑一笑,再次晃动手指,命令麻绳进攻。 江暖歪头躲过,伸出胳膊,用两根手指夹起一簇正在燃烧的烛火,转眼,麻绳射过来,江暖再次翻身躲开,麻绳像一根钢筋一样直直刺穿地板。 还不容人反应,麻绳从地板钻出来,第N次向江暖袭击。 她立刻平躺下来,麻绳从头顶飞过,江暖扬手将手中那簇火苗打出去,正好落在麻绳上。 女人只觉得指尖烫了下,她抖了抖指尖,定睛一看手背上出现了许多水泡,而那条麻绳从空中摔在地上,有一段被火烧得黢黑,还冒着一缕灰烟。 她捂着手背,闷哼几声。 江暖纤细柔美的身影立在那里,呼吸匀称,嘴角含笑。 见她看过去,女孩眼眸弯弯,冲她挑了挑眉头,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她们刚才只是叙旧,而不是盘道! 江暖的举动,在女人看来,就是十足的挑衅。 她冷冷一笑,刚才只是小试牛刀,这次她不会再给她活着出去的机会。 女人双手一扬,房间里的地板一块块全部竖起,女人又扬了下手,地板如数飞起,纷纷砸向江暖。 而江暖不见一丝慌乱,从佛台上抡起一座半人高的佛像,将那些木板一一打飞。 女人借着这个机会,立刻启动阵法。 这阵法在她们谈话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她的拐棍每落地一次,阵法就像蜘蛛网一样,一点点向江暖靠近,现在这丫头已经彻底被困在阵法里,那就意味着她离死不远了。 可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想。 她手指掐法诀都快掐断了,阵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迎来了江暖手里的那尊佛像伺候。 女人见佛像飞过来,立刻撑着拐棍想躲,但奇怪的是,她双脚根本动不了,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双脚已经深深陷入地板里。 女人大吃一惊。 下一秒,被迎面飞来的佛像砸飞出去。 女人吐出一口血,勉强撑起身子,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江暖,只见她容貌惊艳,眉宇间一片清冷,漆黑的眸子深邃,看一眼就会被吸入这抹暗夜中。 不! 这不可能! 这丫头明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根本没有机会破了她的阵法,无声无息间,让她根本没有察觉,同时还能布下自己的阵法。 这根本不可能!! 忽然,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小布包。 难道是…… 从这丫头摘掉小布包时,就已经识破了她布下的阵法。 江暖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夸赞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不过……” 她弯腰捡起女人拐棍,顺便又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女人问。 “你猜错了。”江暖直言道。 话落,她拿着拐棍敲了下身边的墙壁。 一瞬间周围发生了改变,方才打斗过的狼藉全然不见。 室内一片安静,灯光昏暗,香火缭绕,偶尔有蜡烛灯芯燃烧时发出啪啪的烛花声。 女人环顾四周,眼底弥漫着惊恐:“这是……” 原来从这丫头进门,就已经利用风铃的声音布下了幻术,她居然没察觉到,果然是厉害。 心里想着厉害,女人嘴上可没承认。 她嗤嗤冷笑:“你以为我就只有这些吗?后面还有你想不到的……” 说完,女人在墙上摁了一下,房间两侧瞬间弹出很多彩色小球,江暖下意识抬手挡了下,趁着这个空挡,女人从后面逃走了。 江暖抓到一个小彩球,放在手里捏了捏,嘟囔道:“跑得还挺快。” 她在店铺里晃悠了一圈,在后面一个小房间里发现许多类似苏郁请回来的佛牌,大的小的都有,上面雕刻的花纹不同,里面装的东西更是不同,有液体,有骨头。 反正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透着一股阴气。 小房间的对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摆着许许多多的小坛子。 江暖环顾四周,找到一个黑色的罐子,她将苏郁请回去的神牌重新放进去,随后燃起一张符箓,口念招魂令,眨眼间,一抹黑色的魂魄尖叫着钻进去。 江暖封好罐子口,拎着小布包从后门出去。 …… 女人一路驱车直奔城东的山林。 她把车停在山脚下,徒步爬到半山腰,推开一个破旧的电井房,里面有楼梯,一路蜿蜒往下。 女人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第32章 成仙 下面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哭声。 女人低声吼道: “闭嘴!” “你们给我闭嘴!” “你们的灵魂才是最干净的,如今献祭给我,是你们的荣幸,居然还要哭,不知好歹!过了今晚,我就会得道成仙!说什么修行一生,死后自会位列仙班,哈哈哈哈,骗子,都是大骗子,都是忽悠你们这些泥点子的,成仙,我活着就要!何必等到死后!可惜都怪那个小丫头,毁了我的好事!不然我一定会长生不老,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钱……” 说到这,她勾起嘴角,阴森地笑起来,一双早就猩红的眼睛里是狂妄,以及对生命的藐视。 她们的灵魂可以供她享用。 她要得道成仙! 她要长生不老! 没有人能阻止她! 她动了动手指,操控起角落里的绳子。 然后一圈一圈缠着其中一个孩子的脖子上,随着女人嘴角笑意的加深,绳子缠得越紧。 小孩挣扎着,小小的身体顺着墙壁腾空,一张脸憋得通红。 “救,救命……” 女人冷笑:“没人救得了你们!”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响彻天地的警笛…… …… 江暖做完笔录,女翻译找到她:“江小姐,那位嫌疑人想要见一见你,不知道江小姐愿不愿意……” 在T国,罪犯也是有人权的,对于一些要求,警方都会尽量满足。 江暖想了想,点头答应。 女翻译找来负责的警察带江暖来到探监室。 女人双手戴着手铐,坐在铁窗后面,冷眼看着江暖走进来,撇撇嘴:“你来了。” 江暖一脸淡定,没什么反应。 女人一点也不在意江暖的态度,忽然冷哼道:“你知道什么是得道成仙吗?” 江暖坐下来,淡然摇头:“不知道。” 女人眼中露出鄙夷,拽着蹩脚的中文:“你们的文化说的不就是这些吗?从皇帝到百姓无不希望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我只是和他们一样,又有什么错?” 江暖直视她,语气十分冷漠:“当你无视法律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就算你活成几百岁的老妖精,一旦踏破社会底线,该抓你还是得抓,还有,不要以为会背几句成语,会几招道法就能得道成仙?不妨告诉你,你用的那些招数都是一些拿不上台面的歪门邪道。” 女人倏然站起来,双手抓住铁窗,手腕上的手铐碰上去,发出几声刺耳的声响。 她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眸,狂吠道:“你一个黄口小儿懂什么!你不会知道你们祖先有多厉害,听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如何得道成仙,玄机就在其中,你、永、远,不、会、懂!” 江暖依旧四平八稳地坐在那,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那你知道这句话里的一二三指的是什么吗? 女人微愣:“……” 显然没想到江暖会问这个问题。 江暖漆黑的双眸中并未露出任何情绪,始终淡淡的,不急不躁:“你说的这句话是《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中的内容,可这本书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如果道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说出来的,那就不是道,道讲不清,说不明,你以为你参透天机,站在山顶一抬手便能触到天,可实际上,你依旧在山下。” 女人对江暖说的话半知半解,大概听明白是江暖瞧不起她。 她勾起一侧嘴角,笑得很放肆:“学到了,就是自己的,我曾经学到的那些本领,你是拿不走的,说到底,还是你太嫩了!” 江暖身子往后倒,靠在椅背上:“你是想说,我手下留情了?” 女人摇头,又点头,语言系统有点混乱:“我说的是,让我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 江暖双手撑在腿上,站起来,缓缓靠近铁窗,红唇微微扯动:“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之所以你说那么多,是想让你带着答案去阎王殿报道。” 女人蹙眉:“什么?” 江暖:“你不是吹嘘自己很厉害吗?怎么连自己大限将至都算不出来?这个国家的拐卖儿童罪只有死刑!你的那些同伙很快也会落网,店铺会被查封,房间里的婴灵会被超度,送入往生轮回,你!已经没了翻身机会!” 女人听江暖的话,脸色越来越惨白。 不! 这不可能! 她的爷爷,她的父亲跟着老师傅修行,她从出生便背负着这样的使命。 可,知天机,命不长。 她的爷爷,父亲全部都早早离世。 她只想活着,活得久一点。 又有什么错!! 江暖说完,一张美若天方的脸庞彻底没了笑容。 不想再和这么笨的人继续废话。 江暖转身离开。 女人见她要走,才真正意识到回天乏术。 她瞪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铁窗,一张脸从两根栏杆之间用力挤出去,挤到五官变形,也没能从铁窗后面出来,反倒引来警察的钳制。 她挣扎,金属之间乱糟糟的碰撞声响彻整个房间。 她张大嘴巴,朝着江暖背影用力喊:“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功成名就,有享用不完的时间和金钱,只要你不出现,会有无数个企业家对我俯首称臣,为什么——你偏偏要出现——” 可回答她的是看守所里的冰冷。 和不久后那枚子弹。 …… 忙完这一切,太阳已经落山了。 江暖离开警察局,站在路边,低头看回国的飞机票。 这时,手机里进来一通微信电话。 是苏郁打来的。 江暖嘴角勾起浅笑,接通:“姐姐,我正在看机票,很快就会回去。” 回答她的却是苏郁的哭声。 江暖瞬间周身紧绷起来,连忙问:“姐姐,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阿渊!早上阿渊在傅氏集团忽然晕倒了,送到医院已经没呼吸了,现在马上就要送去火化了,我怎么拦也拦不住,暖暖!该怎么办啊……” 苏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暖惊了下。 傅长渊居然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怎么回事…… 江暖冷静下来,捏紧手机安慰道:“姐姐,你先别慌,你尽量帮我拖延,一个小时后傅长渊一定会回去的。” 苏郁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 “嗯。” 挂掉电话,苏郁转身看向身后的灵堂,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无声落下,一串连着一串,根本止不住。 冰棺里躺着的是她最爱最爱的人! 他是傅长渊啊。 他怎么会死呢…… 苏郁反手抹掉眼泪,她相信阿渊一定会回来! 苏郁抓乱头发,鼓足勇气,深吸一口气。 然后—— 像小马达一样冲到冰棺前,拉开门,呲溜躺进去。 从医生宣布傅长渊死亡的那一刻,苏郁就说过,傅长渊没有死,他们还没过一天如胶似漆的日子,他不会舍得丢下她的,她还没开小粉粉送他上过班呢。 可是苏郁的行为在大家看来,就是她承受不住傅长渊突然的离世。 毕竟,痛失所爱。 这是她经历的第二次! 每个人都劝她,甚至还让医生给她用上了镇定剂。 苏郁躺在冰棺里,双手紧紧抱住傅长渊,原本紧张狂跳的心在这一刻,竟然意外地踏实下来。 她闭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流下,落在傅长渊紧闭的眼角上。 对不起。 阿渊。 是我太任性,只抓着过去那些过去不放,还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忘记看一眼眼前人。 如果早点对你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那该有多好! 傅家人纷纷过来,当看见苏郁披头散发地躺在冰棺里,躺在死去的傅长渊身边,不约而同地愣住。 众人的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 有些女家属心肠软,见不得这样的画面,早就已经背过身,抖着肩膀,偷偷地抹眼泪。 其实大家都懂苏郁。 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 傅老爷子八十多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双眼哭成了核桃,但他不能倒下,必须要主持大局,他坐在轮椅里,率先开口吩咐身边几个人把苏郁弄出来。 几个人上前,有的拉苏郁胳膊,有的扯腿。 苏郁紧紧抱住傅长渊,闭着眼大喊:“不要拽我!我不走!阿渊还没死!” “二嫂,我二哥真的死了。” “二弟妹!二弟呼吸没了,身体硬了,死得透透的了!” “小郁,傅家可不兴陪葬那一套哇!” “我的姐呀,你赶紧起来吧,姐夫去世我们已经够难过了,你要是也这样,那就是雪上加霜,火坑里扔炸药,你看傅外公那么大年纪了,最优秀的两个孙子死了又死,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没想着为了孙子死了又死,还好好活着呢,我的姐呀,向傅外公学习一下哇,你也让人省点心,麻溜儿从棺材里出来,你是姐夫的妻子,今天你得卖力气啊,一会儿还要送姐夫去火化炉呢。” 傅老爷子:“……” 苏郁:“……” 众人:“……” 想诈尸的傅长渊:“……” 说话的是一位小姑娘,是苏郁的堂妹,才十二岁。 不过智商很高。 小小年纪,已经连跳数级,现在已经是念高一的小小学生,平日里和傅长渊关系特别铁,姐夫去世,她也很难过。 就是姐姐不让人省心。 事实证明,智商越高,情商越低,小姑娘一连串的话说完,灵堂里到达了一次空前绝后的安静。 一阵阴风吹过…… 小姑娘眨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石化的众人:“我说错话了吗?” 众人摇头:“……” 莫名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拍了下大腿,像个小大人一样:“那还愣着干嘛呀!赶紧给我姐弄出来啊,不然一会儿我姐夫进炉子了,她爬也得爬进去陪我姐夫!” 众人:哦对对对对。 在场的所有人如梦方醒,围在冰棺周围,对苏郁进行第二轮劝阻,有的扯胳膊,有的拽腿。 “二嫂,我二哥真的死了。” “二弟妹!二弟呼吸没了,身体硬了,死得透透的了!” “小郁,傅家可不兴陪葬那一套哇!” 苏郁:“……” 我觉得这些台词有些熟悉。 小姑娘语重心长:“我的姐呀,你赶紧出来吧。” 苏郁抱紧傅长渊的脖子:“我不出去,我和阿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傅董事长望着冰棺里的苏郁,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都是丧子之痛,两年内,他失去了两个儿子,对他的打击很大,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感觉鬓角都多了几根白发,可这些都不敌儿媳妇疯掉的打击大。 儿子已经去了,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第33章 诈尸 傅董事长长叹一声:“小郁,我知道你和我俩儿子感情都不错,可人死不能复生,该放下就得放下,快点出来吧,棺材里冷,别把自己再冻坏了。” 苏郁听着公公沙哑的嗓音,眼泪又掉下来。 她哭着说:“爸,傅长渊他没死!你要相信我!他去的地方只是有点远,还没回来呢……” 傅董事长扫了一眼儿子青到发紫的脸,确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叹气:“你说阿渊没死,那你叫他一声,他能像往常那样答应吗?” 苏郁死死抱住傅长渊的脖子,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乌青,心底的希望也一点点变得渺茫,难道此生真的没机会了吗? 她闭了闭眼睛,坚定道:“他会!” 他会回到我身边的。 如果他没办法回来,也没关系,剩下的路,我来走,我会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走到傅长渊身边,我要告诉他,我真正爱的人是他,这些年一直都是! 或许,这个社会已经谈爱色变。 但有爱才有血肉。 是阿渊让她难过,纠结,迷茫,也是阿渊让她开心,坦诚,勇敢。 苏郁看着身下的男人,他双眼紧闭,睫毛长长的,也不知他在烦心什么,眉头之间微微拧起一个‘川’字。 她抬手抚平他的眉间,轻声唤道:“阿渊——” …… 江暖打车赶去昨晚那条街。 小胡同太窄,出租车进不去。 江暖在路边下了车。 其实她一整颗心都是提着的,已经一天一夜了,不知道被困的傅长渊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不会魂飞魄散,但遭罪肯定是要遭的。 想到这儿,江暖加快脚步。 傅长渊被困在小胡同这件事,怪她的确应该怪她,但也不能全怪她,主要是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一个鬼魂像这样跟在自己身边了。 习惯成自然。 就很自然地把傅长渊撇到脑后了…… 江暖到了事发地。 被定在胡同角落里的傅长渊看见她的那一刻,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哇——!你死哪去了——!!” 江暖心虚地摸摸鼻子:“……” 这一天一夜实在不好过,傅长渊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你知道这里的太阳有多晒吗?你知道这里的女鬼有多好色吗?” 江暖:“……” “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她诚挚道歉。 傅长渊哼了一声,撇过脸:“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如果不是身体动不了,他真的很想转过身,给这个冷酷无情的妹妹甩个绝情的背影! 江暖拿出态度:“打九折。” 傅长渊梗梗脖:“哼,如果有亲情价,我勉强原谅你。” 江暖:“亲情价,九五折。” 傅长渊瞬间转过头,瞪着她:“……!!” 别人都是往低了打。 你这是趁机打劫。 傅长渊瘪嘴:“五五折。” 江暖恨不得原地拔剑:“骨折!九五折!你选吧。” 傅长渊一秒乖巧:“好吧,我原谅你了。” 江暖:很好,很乖,很听话。 傅长渊忍住泪水,外强中干地命令道:“还不快给我解开。” “哦哦。” 差点忘了。 江暖挥了挥手指,口念法诀,解开他。 傅长渊一瞬间瘫倒在地上,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在那一动不动地站着,胳膊腿儿已经累得拿不起来了,他决定了,等他回去,一定要给安保部集体涨工资。 他支起脑袋,看向江暖,没好气地问:“干嘛去了?要这么久?” 江暖抬头看天:“遇到劲敌了呗。” 她可不敢说是她把傅长渊忘得彻彻底底。 毕竟尾款还没结呢。 早晚有一天知道真相的傅长渊此时并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江暖和对方大战了一天一夜,他很担忧:“有没有受伤?” 江暖嗤笑:“那种菜瓜……” 傅长渊挑眉:“……??” 他眯起眼睛,十分怀疑地问:“所以那个菜瓜是谁?和裴家有关系没?” 江暖愣住了:对啊,那个女人是谁啊…… 傅长渊崩溃:“你别告诉我,斗了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对方的来路。” 江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不过眼下是你比较麻烦,刚才我听苏姐姐说,国内的你已经宣布死亡,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进火化炉……了。” 傅长渊一蹦三丈高,大惊失色:“啊?你不早说!” 江暖摊手,很是无奈地说:“说与不说都已经没有区别了,我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航班,飞往金蟾市最近的一趟也要在三天后,看来,赶回来,你恐怕也是入土为安了。” 傅长渊急的跳脚:“怎么会这样呢!你那么厉害,难道别的什么方法?” 江暖沉吟几秒,装作为难:“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 “很贵!” 傅长渊一拍胸脯,很自信道:“很贵?有多贵?我好歹也是傅氏集团的总裁,我穷得只剩下钱了,你说吧,多少钱?只要让我回到苏苏身边,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他说完,却觉得后脖子凉飕飕。 有一种被人宰了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对话有点熟悉,好像前不久他说过。 难道是同样的套路,他中招两次? 不不不! 绝对不可能! 向来都是他坑别人,他不是一个坑踩两回的男人! 傅长渊很快否定了内心的想法,并且自信地挺起胸脯,我就是绝顶聪明的好吧!! 他根本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叉着腰,抖着腿,浑身上下都写着: 我、有、钱! 我、最、有、钱! 江暖摆摆手,很大方:“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十万吧。” 傅长渊想都不想:“成交。” 江暖嘴角荡起一抹笑,有点见钱眼开:“好,我立刻施法!” 如果傅长渊还是这样人傻钱多的话,认下这个哥哥也不是不行,江暖一边想一边掐诀念咒,把傅长渊送走……额不对,送回身体里。 “啊——” 随着响起一声像被人捅了屁股的尖叫后,胡同里变得安静。 静到尘埃落地亦有声。 江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为什么在傅长渊离开之后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忽然空荡荡的。 这是因为什么? 江暖想不到原因,下意识把这种莫名的情绪归类为习惯。 习惯成自然。 这都怪傅长渊只会叭叭叭地说,很吵,很烦人。 现在身边突然安静下来,她只是不习惯而已,很快,她还是她,无情无义,努力挣钱的小穷瓜。 …… 金蟾市。 生意最好的火葬场,这里承包丧葬服务一条龙。 傅长渊的灵堂里围了很多人,都是来劝死者的妻子,听说受不了刺激,疯了,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钻进冰棺里,打算和丈夫一起死。 她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阿渊没死,他还活着。 一看就是打击太大了。 可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她喊上一百声,棺材里的那位也不会回答一声。 死了就是死了。 苏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喊着:“阿渊!” 人群中有人难受,有人难受到哭,也有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其中之一就是傅董事长,他耐心劝着:“小郁,小渊走了!好孩子,别哭了,起来吧。” 也接受事实吧。 苏郁用力摇头,她什么都听不到:“阿渊!” 人群后挤进来一个女人,胖乎乎的,很富态,脸上化着很浓的妆,烈焰红唇,粉底白得比躺在冰棺里的人还白。 她冲到近前,一脸的不耐烦,牵扯着脸上的横肉,看起来更凶更不好惹。 女人劲特别大,伸出手扣住苏郁的肩膀,像拎小鸡一样把苏郁半个肩膀都扯出冰棺。 女人吼道:“我说你在这儿装模作样的干嘛呢!我大哥大嫂是心地善良的人,不忍心说你,我眼睛里可不容沙子!这些年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瞧你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生,可勾人的本领大着呢!” “先把小清哄到手了,结果呢,结婚不到一个月,小清上吊了,原本以为小清没了,你也就和傅家没关系了,可谁知道你手段了不得啊,小清死了不到一年,你又把他弟弟哄到手了,也不知道你给小渊灌了什么迷魂汤,宁可和傅家决裂也要娶你!” 女人的嘴巴像安装了机关枪,噼里啪啦一顿往外喷。 她嗤笑道:“娶你也行,毕竟傅家和苏家世交,你从小也是在傅家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大哥大嫂疼你和小渊,所以让你们结婚了,结果倒好,现在小渊也没了!” “苏郁,我们傅家是跟你有仇吗?你这么害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两次!你在这儿哭天抹泪的装什么感情深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结婚一年,你和小渊至今还是分房睡!”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 小郁和小渊这对小两口结婚一年始终是分房睡?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们之间没感情吗?还是小郁放不下小渊他大哥?又或者是小渊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 率先接受不了的,就是傅夫人。 她红着眼走上前,喃喃地问:“小郁……这是……这是真的吗?你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苏郁垂下眼眸,沉默着:“……” 胖女人狠狠瞪了苏郁一眼,说道:“大嫂,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 “就在半年前吧,我去小渊那拿合同,当时他家里没人,就一个保姆在,原本我打算去楼上书房的,结果走错房间,进了小渊的卧房,我就发现夫妻俩共同休息的房间没有她一丁点的生活痕迹,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胖女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日的秘密。 “所以,我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去了其他房间看了看,这一看,我算是明白了苏郁就不是真心实意和小渊过日子的!小渊住在二楼,她住在三楼,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看向苏郁的眼神变了。 胖女人说话间,继续扯着苏郁的肩膀,不让她待在冰棺里,一副正义凌然的神情:“你和小渊俩是怎么回事,我们大家不管,但你别用这种拙劣的演技骗我们啊,整这么一出,又哭又闹,还以为你有多爱我们家小渊呢!” 苏郁抬眸,眼神冰冷:“姑姑,这跟你没关系!” “小郁……” 傅夫人轻声唤她。 苏郁闻声,身体微僵,眸中的冰碴一点点融化:“妈……” 第34章 女鬼 傅夫人从小看着苏郁长大,她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其背后代表的意思,她一眼看透,傅夫人眼底渐渐蓄满了泪,哽咽着问道:“为,为什么?” 傅夫人不能理解儿子与儿媳的这种做法。 要知道当初他们两个这段婚姻来得有多不容易,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当妈的,心里最清楚! …… 苏郁毕竟和傅远清有过一段婚姻,虽然到最后人没了,可名义上她还是傅长渊的嫂子,现在小叔子要娶嫂子,在寻常百姓家里,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何况是生活在镁光灯下的傅氏集团。 傅长渊第一次说要娶苏郁,便遭到了傅老爷子和傅董事长的反对。 任何事情傅长渊都会放弃。 唯独苏郁。 他不想! 傅长渊从小顽皮好动,但聪明嘴甜,很少让傅家长辈操过心,从懵懂年岁到三十而立,人生旅途一路太平顺遂,这样不让人操心,又不出彩的人生在庞大的企业家族面前是渺小的,无法印在旁人眼底,甚至是父母的。 傅长渊在他们眼里很乖巧。 也就是那一次,让傅董事长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儿子。 傅长渊他他他,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爸!我要和苏苏结婚!” “你说什么?你脑袋被野猪踢了吗?她是你嫂子!” “爸,你就是老顽固!大哥已经没了,她就不是爸妈的儿媳,不是我的大嫂,苏苏就是苏苏,她谁也不是,她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我想追求她,我想跟她结婚!” “你做梦!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死了那条心吧!” “你不同意?” “同意……哼,除非我死!” “好!不用你死,我先死!我死后就能看见大哥了,我就告诉他,是你不让我照顾苏苏!” “让你照顾,也没让你娶她啊!” “我喝药了!谁都别拦着我!” 傅长渊从身后掏出一瓶农药,拧开瓶盖,对准瓶口就要一饮而尽,紧要关头,傅长渊手里的农药被一旁的管家抢走了。 傅长渊哼了哼,解开皮带往高处一挂,伸着脖子往里钻:“我,我上吊!” 管家赶紧跑过去,抱住傅长渊的大腿往上拖,哭道:“少爷,从你出生,我就认定你是我儿子!现在儿子要死了,老子我也不活了!” 傅董事长:“……??” 头顶莫名有点绿。 傅长渊见上吊不成,就跳楼,跳楼不成就喝药,喝药不成,就上吊,上吊不成……反正他也累了,把门一关,冲外面喊道:“我绝食!!!” 傅家鸡飞狗跳。 傅母坐在沙发里哭,管家站在沙发后面哭。 傅董事长越看越糟心。 最终,以傅长渊绝食一小时为告终,傅家所有人举双手双脚答应傅长渊可以娶苏郁,至于小儿子怎么追嫂……追老婆,傅董事长懒得管。 等到小两口结完婚,他就麻溜儿把这个孽子拎到傅氏总裁的位置上,让他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对付生意场上的对头吧。 傅董事长做完交接后,便急吼吼地带着老婆周游全球。 他觉得再不跟老婆培养一下感情,头顶始终有一顶帽子悬着。 直到今日,大家才知道这小两口的婚姻状况。 傅董事长沉吟片刻,先抬眸看了眼傅夫人,见妻子神情悲怆,眼睛哭得红红的,目光一直落在苏郁身上,眼底蓄满心疼。 他敛了敛眉头,转眸看向自家妹妹,表情极其严肃,沉声道:“傅连仙!这里是小渊的灵堂,不是让你扯这些家长里短的地方。” 胖女人叫傅连仙。 傅董事长的三妹,年轻时性格就极其泼辣,哪怕到了中年,性格不但没有收敛,还有点顶风作案的嫌疑。 傅老爷子,她亲爹,都怕她。 所以傅董事长在傅连仙眼里就是一根豆芽菜。 她叉起腰,高耸的胸脯,宽阔的肚皮,有一种力拔山兮的架势:“大哥你少在这儿马后炮了!刚才你怎么不阻止我啊?还不是想听我说完!” 傅董事长气得仰倒:“……” 傅连仙哼了哼:“别用完就丢啊,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大哥大嫂好,我要是不说,你们还要被这个苏郁给骗了,多亏你们没有第三个儿子,如果有,过一段时间,她是不是还要跟另一个结婚啊?” 一旁的傅老爷子听了许久,脸色不是很好看。 “傅连仙。” 老爷子粗粝沙哑的嗓音响起。 傅连仙舌尖顶了下嘴角,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爸……” 傅老爷子抬手拍了下轮椅扶手,怒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啊?在外面你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你老子留,哼,怎么说你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在小渊的灵堂里插手你大哥的家事,手伸得够长的!你长这么大,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是铁了心想让傅家难堪是不是?” 傅连仙死不承认:“我可没有!爸,你也和大哥一样,都是马后炮!刚才你们怎么不说话,等我说完了,一个个都跳出来说我的不对!现在小渊没了,苏郁还在这儿跟窜天猴一样上蹿下跳,演戏给你们看!我不在乎你们,可我在乎小渊,我不能让小渊死不瞑目。” 苏郁捏紧拳头,认真道:“阿渊没死!” 傅连仙白眼都飘到天上了:“啊对对对,他没死,那你喊他一声,你看他答不答应你!” 苏郁被气得眼睛通红,盯着傅连仙看了许久。 她沉了一口气,扭头抓住傅长渊的衣领,凶巴巴地说道:“傅长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跟你离婚!” “…………” 灵堂里鸦雀无声。 回答苏郁的是一阵沉默,躺在冰棺里的傅长渊双眼紧闭,声息全无。 “傅长渊!” 苏郁继续喊。 “傅长渊——!你起来啊——!” “傅长渊——!” 苏郁美眸里蓄满了泪水,多到溢出眼眶,一滴滴落下,砸在傅长渊的额头上,眼皮上,脸上,嘴唇上,眼前的画面被泪水模糊。 苏郁抬手抹掉,傅长渊的脸再次清晰,但很快画面又附上一层朦胧。 众人看见这样的画面,纷纷摇头。 疯了! 是真的是疯了! 傅董事长吩咐身边的小辈:“去找个医生过来。” “好。” 小辈转身穿过人群离开了。 傅连仙看见这样的画面,觉得好笑,呲牙道:“看吧,他回答你了吗?装!你继续装吧!” 忽然,有人问:“怎么这么吵啊,菜市场吗?” 灵堂很安静。 所以这句话大家听得都很清楚。 很快有人回答:“不,不是菜市场,是灵——” 说话的人原本在吃瓜,听见有人好奇问是不是菜市场,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人是傻瓜吗,闹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是菜市场还是灵堂。 可转念又一想,对方可能是过来凑热闹的。 他见没人回答,就随口说了一句,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就发觉不对劲。 怎么感觉声音好像是从冰棺里传出来的。 男人下意识回头—— 傅长渊睁着眼睛。 “哎呀,我的妈呀!诈尸了!” 他吓得浑身发抖,一蹦三丈高,尖叫着躲到人群里。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傅长渊。 傅长渊眨眨眼睛:“……” 众人眨眨眼睛:“……” 傅长渊又眨眨眼睛:“……” 众人也眨眨眼睛:“……” 就在大家眼睛快要眨抽筋的时候,刚才请医生的那位小辈带着医生回来了。 他拨开人群,让医生走到前面,一边走一边还急切地说:“我哥哥去世了,我嫂子承受不住打击,精神方面有点迷问题了,您快给她看看吧。” 医生走进人群,来到冰棺边愣住,有些傻眼:“你让我看哪个?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小辈:“当然是我嫂子啊。” 医生喃喃道:“我咋觉得你哥哥看起来挺严重的。” 小辈来到医生身旁:“怎么可能,我哥已经去去去、去去……唉我去!我眼瞎了吗?难道……我也精神分裂了……?” 他抓住医生的胳膊晃了晃,呆呆道:“快,快给看看啊。” 医生摇头:“我只会看精神病,不会看诈尸啊,术业有专攻,我觉得这种情况你们应该请个道士回来。” 医生给出一个诚恳的建议。 傅长渊自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是谁,头发乱糟糟的,瞪着两只眼睛,一双冰凉的手正掐在他脖子上。 傅长渊愣住:“……” 小妹也没说回到身体里之后会看见女鬼啊。 苏郁呆呆望着,眼泪无声落下,她哭着哭着忽然抿唇笑了一下,抬手捶了下傅长渊的胸口,哭笑道:“你死哪去了——!?” 我靠! 是我媳妇儿! 傅长渊回过神,连忙伸手握住苏郁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指尖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连忙放在嘴边,轻轻哈气给她暖手,然后说道:“苏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苏郁垂眸望着他,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苦尽甘来的眼泪哪能那么容易止得住。 一瞬间,她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傅长渊抬起手,终于能如愿帮她擦掉眼泪了:“别哭了……” 哭得我心疼。 苏郁眼泪越落越凶:“……” 傅长渊顿了顿,缓缓说道:“那……再哭一小会儿?” 苏郁抬手打了他一下,一本正经地问:“小妹呢?” “还在国外。” “阿渊,其实是我……” 苏郁还没说完,傅长渊抬起修长的手臂,扣住苏郁的后脑勺,微微用了点力道,带着她俯身靠近自己,他小心翼翼地在妻子的唇角落下一吻,亮晶晶的眸中有狡黠和小得意。 他说道:“我都知道,你一直爱的是我。” 苏郁惊了下,想要挣扎起身:“……” 傅长渊哪能让她走,撑起头又在妻子另一侧嘴角亲了下,柔声道:“我也爱你,苏苏。” 你也要知道。 被忽略的众人:“……” 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英勇无敌的小姑娘再次现身,瞪大眼睛:“姐姐,姐夫,要不你们出来再亲呗,冰棺租一天挺贵的。” 一切雨过天晴。 三天后,江暖踩着一路的风和日丽下了飞机。 接机的是傅长渊安排的司机,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亲自来,傅长渊说他很忙,一天二十四小时忙到脚不沾地。 唔,因为在床上。 可不就是脚不沾地嘛! 江暖对他们两人的感情进度一点都不关心,她此时站在出站口,从她身边路过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中纷纷晃过惊艳。 第35章 修路 原因无它,只因江暖的美貌。 江暖很美。 她眉若远山,眼眸漆黑又清澈,鼻梁高挺,红唇轻抿,眼神坚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 这些都给漂亮的脸蛋注入一股英气和清冷。 偏偏江暖个子还比较高挑,身材匀称纤细,看上去却不又是刻意节食减肥的干瘦,而是充满力量的,手臂舒展,双腿修长。 若是放在古代,穿上战甲,那便是手拿红缨枪的巾帼英雄。 江暖对路人的视线毫不在意。 她眼睫微动,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面前的豪车,视线在车头前的小金人上多留恋了几秒。 她淡定地收回视线。 金灿灿的。 真好看。 傅总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瞧着四十出头,国字脸,个子不高,眼神中透着一股沉稳,看上去是个性格敦厚的人。 他及时下车,给江暖开了车门。 江暖坐在车后座,环视几眼车内,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不错。 真不错。 别看傅长渊干啥啥不行,但在炫富(人傻钱多)这方面他还是很上道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后面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看,就是一路上也没个表情,给人一种冷飕飕的感觉。 他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问道:“江小姐,肚子饿吗?” 江暖面无表情:“不饿。” “渴了冰箱里有水。” 司机知道自己不善言谈,怕怠慢了傅总这位座上宾,连忙指着车里的小冰箱说道。 江暖继续面无表情:“不渴。” 司机:“……” 司机缓缓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另一条路。 他对后面的江暖说道:“江小姐,傅总说了,如果你渴了饿了,或者有什么其他要求都可以跟我说,饿了我们就下馆子吃饭,渴了,我就给你买奶茶,你们小姑娘都喜欢喝那个什么姬,听我闺女说,他们家新出的一款饮品很好喝。” 江暖眨了下眼睛:“你闺女多大了?” 司机回道:“二十了,在外地上大学呢,对了,江小姐,你多大了呀?” 江暖:“……” 司机见江暖没吱声,也没往心里去,反倒自顾自地找话题:“江小姐看着和我闺女年纪差不多,也在念大学吧?是放假回来的吗?我闺女要是有你一半恋家就好喽,在外面都玩疯了,放假了也不惦记回来看看我和她妈妈,就知道和同学去旅游,不过,年轻人嘛,总要多出去见见世面,不能总被我们当父母拴在身边,该闯荡的年纪就得闯荡。” 提起闺女,司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一口气说了很多。 江暖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听得很认真,听司机说完了,她才问道:“叔叔,你生日是不是在七月十四啊?” 司机点头:“对啊,江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江暖并未回答他,反而又问道:“下午是不是要替傅长渊给一个合作商送茶叶?” 司机特别惊讶:“江小姐,你是怎么……” 江暖:“走的可是玄武大街?” 司机嘴巴微张,已经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好半天才说出来:“对对对,就是玄武大街,原本走高速也行的,不过听说那边修路。” 江暖语气淡淡道:“走高速吧,那边路修好了。” “真的?走高速比走玄武大街快一个多小时呢。”司机嘟哝了一句,等了半天,听身后没声音了。 他抬眸透过后视镜看过去,见江暖已经低头看手机了,他就很识趣地没再继续说话。 小金人豪车顺利停在江宅门口。 司机说道:“江小姐,到了。” 听见了司机的声音,江暖回过神,转头看向窗外,江家庄园映在眼底,她眼尾那一丝笑意彻底散去。 她清了清嗓子,对司机说:“谢谢了。” 司机扬起嘴角,笑得憨憨的:“江小姐别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 江暖下了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江宅。 …… 对比外面的风和日丽,江家简直就是黑云压顶。 即将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江照坐在客厅里,沉着脸,一言不发。 柳心柔坐在他左边的单身沙发里,一只手撑着头,指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保养极好的脸上写满了愁容。 她抬眸看了一眼江照,随即垂下眼睫,轻轻地长叹一声。 江敬驰和江悠然坐在江照的右手边,兄妹两个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又看看柳心柔,然后再互相对视一眼。 这时,江照忽然开口:“联系上了吗?” 柳心柔刚要开口回答,对面的江敬驰抢先说道:“爸,那个丫头走了就走了呗,反正这半个月我们给妹妹抽的血足够多了,更何况现在妹妹身体状况也在慢慢好转,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她吧。” “敬驰!” 柳心柔适时地打断他。 江敬驰瘪嘴:“怎么了嘛,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是多余的,呆在江家只会碍眼,走了更好。” 柳心柔瞥了一眼江照的面色,见丈夫脸色越发阴沉,连忙道:“敬驰,不许这样说话!” 当时柳心柔嫁给江照的时候,江敬驰才五岁,正是离不开妈妈的时候,柳心柔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一空缺,外加柳心柔很惯着他,时间长了,也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但他十分疼爱江悠然这个妹妹。 江敬驰抬手握住江悠然的手,轻声哄道:“妹妹,你别担心,哥哥会尽全力帮你找到和你血型一样的人,这样以后就不会被那个丫头欺负!更不会被她牵着走,她的血留着她自己用吧!” 江悠然默默地点头,十分乖巧听话。 这样的表现,对江敬驰很受用。 他抬手揉了揉江悠然的发顶,宠溺一笑。 柳心柔看见这样的画面,苦口婆心道:“敬驰,小悠是你的妹妹,暖暖也是你的妹妹,你应该一视同仁……” 她顿了顿,狠狠一叹气,缓缓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暖暖会不辞而别,难道她就……真的那么狠心,把从小养她到大的奶奶丢下不管?我觉得暖暖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一定有委屈……” 江敬驰闻言,哼了哼:“她不是谁是?妈妈,你难道忘了吗?当初她才两三岁就敢对一个孕妇动手,可见她生来就是一个小恶魔!长大了就是大恶魔!从小给她养到大的奶奶又算什么,让她再在江家待下去,我们恐怕都要被她活剥了!” 柳心柔动了动嘴唇,想要劝一下,可最终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声长叹。 江照始终没说话。 但脑袋里却想了很多,尤其是江暖离开的那天早上,行为变得很奇怪,还从他的手中讹走了几万块钱,外加一只名表。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打算离开江家了。 江照想到这,脸色愈发难看,眼底有滚滚而来的风暴。 她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了。 一点都不考虑小悠的处境!!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姐姐! 江悠然在一旁轻声说:“或许姐姐没走呢,也可能谈了男朋友住在了男朋友家里,没准姐姐今天就回来了,爸爸,你别太担心了,我现在就给姐姐打电话,如果还联系不上,我一会儿就出去找找看。” 江敬驰非常不乐意:“不许去!” “三哥……”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为她操心,你又不欠她的。” 江悠然轻轻说:“三哥,都是一家人,无论姐姐犯了什么错,我们都要原谅她,毕竟她这些年也挺辛苦的。” 江敬驰切了一声:“她辛苦什么。” 说话间,玄关处有开门声响起,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来,她无视着客厅里的几个人,直接抬脚向楼上走去。 “站住!” 江照见是江暖,哪能放她走,立刻开口喊住她。 柳心柔和江悠然看见江暖的那一刻时,眼底都晃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江敬驰则是满脸厌恶,双手抱在身前,一脸鄙夷道:“怎么?从外面鬼混回来了?外面的那些男人怎么样?把你玩爽了吧?这么多天,你居然还记得家门口?挺不容易的。” “江暖,你有没有做一个女儿的觉悟啊?你这样一走了之,知不知道会让爸妈担心的?不过,也能理解,你是被一个老太太养大的,这些规矩你、不、懂!” 江暖缓缓停下脚步,回眸,冷冽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 江敬驰愣了一下,心底竟弥漫起一层恐惧,他挑眉,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你几句,你就摆臭……” 话还没说完,江暖随手抄起一旁的青花瓷瓶,快步走过去,对准江敬驰的脑袋用力一砸—— 一旁的江照拦都拦不住:“啊!我最喜欢的花瓶!” …… 司机从江宅回到傅氏集团。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这个时候出发,两点左右刚好能送到。 他从傅长渊的办公室拎着几盒茶叶下楼。 当他走到十字路时,往左转是玄武大街,往右转上高速,可他看导航显示去往高速的那段路还在修路中。 司机望着不断跳秒的红灯,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江暖的话—— “走高速吧,那边路修好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能想起这句话。 司机咬咬牙,反正时间还早,先走高速这边,路修好了就直接走,没修好掉头走玄武大街,反正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他打定主意,将车开进右车道。 等他开了一段距离后,同行的车辆越来越少。 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前方正在施工’的几个字赫然出现在视线内。 司机:“……” 哎,真糟心呐。 司机抬手扒拉下脑袋,情绪有些烦躁。 他看着前方施工的路面,先是蹙了蹙眉头,随即啧了一声,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奇怪,难道自己是中邪了不成,放着导航不相信,偏要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话。 关键她还是刚下飞机的! 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相信她的话! 司机不得不调转车头往回开,当重新回到刚才的交通岗,又是一个红灯。 他又多了几分烦躁,再这样堵下去,给合作商的茶叶礼盒指不定得什么时候送到,越着急,他越埋怨自己耳根子软,随随便便就听了那小丫头的话。 等了一会儿,司机发现有点不对劲。 前方交通岗那边出现许多警车和救护车,排成一队往玄武大街方向去。 私家车辆纷纷向两侧避开,路边的行人下意识驻足观望,警车呼啸而过,红蓝互闪的警灯尤为刺眼,警笛响彻天地,看在眼中,听在心里,让人一整颗心都跟着揪起来。 第36章 车祸 前面是出事了吗? 怎么一下子过去十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啊? 司机有些纳闷,好奇地摁下车窗,探出头往前看,看了好半天也只看到了许多车,别的一点都没看见。 这时,隔壁的一辆五菱神车,嘎吱嘎吱地降下车窗。 从车窗后面露出一张充满干劲的年轻面孔,小伙子留着极短的寸头,圆圆的脑袋,眼睛很亮。 他俯身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后,打趣道:“哎呦,大哥,小金人也堵在路上了啊?” 司机呵呵呵敷衍了几声。 堵着也是堵着,小伙子觉得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于是就问:“大哥,你这是要往哪去啊?” 司机指了指东方:“富雅国际。” “去富雅国际啊……那是不是得走玄武街啊?”小伙子抬手摸着脑瓜顶,头发短短的,摸起来有点扎手,不疼,手感却意外的好。 司机点点头:“嗯。” 小伙子眉头微微蹙了下:“大哥,你今天是去不了了,玄武街出了车祸,你刚才没看见那么多警车和救护车过去吗?” 司机惊讶:“啊?什么时候的事?” 小伙子迟疑了下,拿起手机看眼时间,说道:“半个小时前吧。” 司机闻言,脑袋嗡了一下,脸色有点白,小伙子没注意到,自顾自地说道:“听我朋友说,好像是高架桥上的广告牌掉了,正好砸在一辆油罐车上,油罐车车速太快,直接侧翻滑出去好几十米,导致三十多辆车撞在一起,当场就死了俩,满地全是血……” 小伙子又说了什么,司机已经听不清了。 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那几句话—— “半个小时前吧。” “玄武街出了车祸。” “广告牌掉了……砸上油罐车……三十多辆车撞在一起……死了俩……满地全是血……” “死了俩……” “满地全是血……” 他耳朵里有嗡嗡的耳鸣,大脑宕机,刚才的那些烦躁现在如数变成了冷汗,顺着后腰一路窜到脑瓜顶。 司机缓了好半天,才找回思绪。 他望着前方交通岗还是不断有警车和救护车拐进玄武大街,他咽了咽口水,扶着方向盘的两只手微微地颤抖,一阵阵后怕就像汹涌的海浪将他吞没。 他瘫在座位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不敢想,如果刚才自己没走高架那条路,而是直接走的玄武大街,那么…… 此时此刻的自己会不会也在这场车祸中? 或者,当场被撞死。 胳膊和腿撞得满天飞…… 或者,再惨点,被挤在狭小的驾驶座里,浑身都是血,一动浑身疼,意识也在渐渐消失,自己等不到救援,就嗝屁了…… 司机脑袋里不停有画面闪过,他猛地摇头,甩掉那些千奇百怪的画面,抬手摸了把脸后,嘴角又忍不住溢出一抹笑来。 多亏了江小姐说的那句话,也多亏他信了,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要不然小命就没了。 …… 江宅里,战争一触即发。 江暖单手举着青花瓷瓶,瓶身距离江敬驰的脑袋只有几厘米时,她才停下。 江照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拍着胸脯。 还好还好,保住了保住了…… 江暖暂时没时间搭理江照,而是勾着唇,好整以暇地瞧着眼前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江敬驰。 只见他双眼紧闭,脖子缩进肩膀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狠狠攥在一起,正等着被砸呢,浑身发抖的小模样,像一只等待死亡的鹌鹑。 江暖嗤笑一声。 她有个奇怪的怪癖,喜欢看别人出糗。 比如现在的……江家三公子。 看着花瓶砸下来的那一刻,江敬驰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面门迎来一阵妖风。 要死了要死了…… 不是他不躲,而是被江暖冲过来的模样,吓到腿软,双脚仿佛生了根,深深扎进地下,根本动弹不了。 是江暖太残暴。 绝对不是他怂且胆小。 好歹他也是一个男的,头肯定比花瓶硬! 根本不怕! 可躯体的下意识反应证明他怕得要死,不过,他等来等去也没等到被花瓶开瓢的那一刻,反而等到了小蹄子的一声嘲笑。 江敬驰愣了愣,缓缓睁开眼睛。 那丫头还站在他面前,一手举着花瓶,一手叉腰,含笑看着他,他翻着白眼往上瞅瞅,嗯,花瓶还在头顶悬着呢。 江暖见他睁开眼睛,冲他挑了挑眉头。 江敬驰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 挑衅! 实打实的挑衅! 这丫头太过分了,根本不把江家人放在眼里。 还敢挑衅,当真以为我不会打女人么! 江敬驰见江暖没下手,埋在心底的那股勇气如喷发的火山,呼呼地往外冒。 他料定这丫头没胆子动手! 江敬驰扬起嘴角,同样回了一个十分挑衅的笑,甚至还支起脖子,用头顶去碰花瓶,无赖道:“打!打啊!你打啊!江暖,有本事你赶紧打,往这儿打!你今天要是不打,你就不姓江!” 他一边指着头,一边眯起眼睛嘲讽:“真以为我们都怕你啊,爸妈都在这儿呢,你动一下手试试!腰里塞鸡毛,冒充大尾巴狼,装个毛啊你!” 江暖并未急着打断他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完了,她扭头看向江照,清冷的眼神中晃过一抹肃杀,拎着花瓶怼到他面前,问道:“这是你最喜欢的花瓶?” 江照双手虚捧着,点点头:“对对对,最,最喜欢的……” 花了二百多万拍下来的。 清朝古董。 珍藏款级别,在众多瓷器中,唯独这件花瓶是他的心头宝。 江暖了然地唔了一声,拎着花瓶的手往回缩了缩,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吓得江照连连惊呼,目光始终落在花瓶上。 她想了想,拿着花瓶的手往前一点,江照的视线跟着往前,花瓶往后,他视线往后,花瓶往左,江照也跟着往左…… 江暖抿抿唇,含笑道:“那我放回去?” 江照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丢丢:“唉!好!赶紧放回去吧!” 再这样下去,会要了他老命的!! 江暖颔首:“好。” 然后拎着花瓶转身,对准刚才放花瓶的位置,咻地丢过去,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啪叽落地,哗啦摔碎了。 江照直接傻掉:“……” 好了。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片刻后,他化身狂暴战神,一张脸气到涨红,怒吼道:“江暖!!!” 旁边的江敬驰和江悠然被爸爸的嗓门吓得一激灵,心里却险些乐开了花,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这次江暖算是触了父亲的逆鳞,不用想,肯定大祸临头了。 江暖眨着漆黑的大眼睛,摊手,特别无辜道:“哎呀,手滑了。” 江照戳穿她:“我看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 江暖十分不赞同他的说话,抬手对准身侧的江敬驰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扬唇浅笑道:“这才是故意的。” 整个过程,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江敬驰。 江照头疼死了:“……” 江敬驰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歪头看向江暖:“……” 不是。 这丫头有毛病吧。 江照捂住胸口,手指点着她:“你你你你……!” 江暖装糊涂:“爸爸,你刚才是没看清吗?那我再让你看一遍,这回瞪大眼睛看仔细了!” 说完,江暖转头,二话不说反手又是一巴掌呼过去。 这次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手背都隐约有一丝疼,啪的一声脆响后,江敬驰整个人像玩偶一样直接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江敬驰脑袋嗡嗡的,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江暖眨眼睛,乖巧道:“这回看清了吗?” 江照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深深呼吸,压下身体里暴走的怒火,训斥道:“江暖!你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我和你妈妈都在这儿,你就敢打你哥哥!这还像话吗?要是让外人看见,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 江暖若有所思:“那下次不在你们面前打他?” 江照被噎死:“……” 这是重点吗? 江照气得头疼,眼底红血丝都出来了,咬牙启齿道:“你也太无法无天了,一点规矩都没有!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妈妈了吗?你当我们死了么!” 江暖唔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不能真死。 江照:“……” 江暖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脸色微微冷下来,走到江敬驰身边蹲下,伸出手攥住他的衣领。 此时的江敬驰意识还没清醒,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挣扎。 江暖红唇轻轻勾起:“难道不应该教训吗?子不教父之过,他长成这样,你和柳心柔没有一点责任吗?” “她是后妈,不能做严母,只能做慈母,所以一次次骄纵继子,这一点我理解,可已经有了慈母多败儿在前,你这个做父亲的,对亲儿子不管不顾,把他养得这么讨人厌!瞧瞧刚才那几句话说的,我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这张嘴啊,比棉裤腰还要松,比厕所还要脏!既然你不教育,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教育一下。” 说话间,她松开手,站起来抄起玄门处的一把雨伞,狠狠抽下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 江暖一边抽,嘴里一边念着《三字经》。 说一句,抽一下。 她越念越快,雨伞落在江敬驰的身上也越来越快,念的语气越坚定,抽在他身上的力道也就越重。 “住手!你给我住手!” “要教训也是老子教训,还轮不到你!” 江照怒气冲天,来到近前阻止。 江暖头都没回一下,反手用雨伞抽在江照的小腿上。 啪! 声音很大! 疼得江照一蹦:“嗷呜——” 疼疼疼! 这丫头手劲怎么这么大! 柳心柔见丈夫被打了,连忙上前劝:“暖暖,刚才是你三哥不对,你——”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吹过。 伞尖正好指向她鼻尖,柳心柔心突突了下,屏气噤声:“……” 江暖漆黑的双眼扫过在场的三个人,冷声说道:“谁敢过来,谁敢劝,我连他一块打,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继续专心抽江敬驰。 江敬驰被疼醒,咬着牙,红着眼睛爬起来势必要跟江暖拳对拳,拳拳到肉地打一架,可他刚站起来,就被江暖一脚踢倒。 江敬驰捂着胸口,疼痛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他疼得一张脸都凑成一团,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丫头,明明……明明看起来这么瘦,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撑着双手再次爬起来。 下一秒,雨伞用力砸在他的后背,力道很大,他直接趴回原地。 第37章 暴打 江敬驰不服气,撑起身子站起来。 打算跟江暖对抗到底。 只不过,他刚抬起上半身,就被江暖狠狠抽趴下。 小姑娘眉眼淡漠清冷,不动声色,举着雨伞一下接着一下抽在他身上。 她的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悌于长,宜先知……” 江敬驰疼得满地打滚,四处躲,吼道:“江暖,你他妈有病啊?我是你哥哥!你敢这么打我?” 江暖动作微顿:“哥哥?这回承认你是我哥哥了?” 江敬驰嘴角一抽:“……” 并不想,好吧。 那是因为连他都没想到会亲口说出是她哥哥。 哼,他一定是中邪了,要不然就是被她打坏了脑子,他才不是这小蹄子的哥哥,她还不配! 思绪只是转瞬之间,江敬驰的身上又挨了好几下。 哎呀! 哎呀呀! 好疼好疼好疼!! 江敬驰捂着屁股在客厅里鸡飞狗跳地到处跑,江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可怪就怪在这儿,无论他怎么躲,躲在哪,这小蹄子的雨伞总能准确无误地打在他身上,没有一下是空掉的。 还真是,他跑,她追,任他插翅难飞。 江敬驰双腿都跑软了,也没躲开江暖,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还要时刻留意身后那位‘刽子手’,这不,一个没留神,左脚绊在右脚上。 吧唧——! 他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还是脸着地那种。 江照是个非常注重内在涵养的一个人,奈何肚子里没几滴墨水,只能外在来凑,所以江宅的装潢偏古典,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他有一种沉稳内敛,宁静致远的气质,今天就是定期给全屋红木地板打蜡保养的日子。 这就苦了江敬驰。 摔了一跤直接滑出去好远,到最后还是靠脸刹住了车。 江敬驰:“……” 我的脸!!! 下一秒,一道黑影落在他的头顶,江敬驰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江暖追来了,他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没力气了,这丫头是用四只脚跑的吗? 这么能追…… 江暖淡淡垂眸,居高临下看向大口喘气的男人,扬唇,用伞尖指着他:“说!你是谁哥哥?” 江敬驰是被打惨了,但嘴还在,他听见江暖的问题,想都没想便讥笑道:“我是小悠的哥哥,也可以是外面阿猫阿狗的哥哥,唯独不可能是你的!因为,你、不、配!” 江暖点点头:好好好。 嘴还是硬的,看来还是想挨打。 江暖身上穿的是从T国买的白色长裙,身材曼妙,一抹巴掌大的细腰,漂亮的脸蛋上笑颜如花,一手执伞,另只手虚握伞的前端,有节奏地在掌心掂了几下,笑着向江敬驰走过去。 人美,做什么都像一幅绝美的画。 只是这样的画面落在江敬驰里的眼里却是另种模样—— 一个白无常手拿收魂伞,脸上带着阴恻恻的鬼笑,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江敬驰用力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脑袋,仔细一看,是江暖,他又眨了眨眼睛,再仔细一看,是白无常。 他不停地眨眼睛,眼前的画面一会儿是江暖站在他面前,一会儿是白无常。 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么一会儿,他后脑勺都凉了,冷汗呼呼往外冒。 江敬驰咽了下口水,指着江暖,骂道:“死丫头,你从哪来滚哪去行不行!从小到大,爸妈都没打过我,你是第一个!你一定是把我打坏了!要不然我怎么能看见……要么就是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玩意儿!” 江暖挑眉冷笑:“说完了?” 江敬驰觉得自己趴在地上还能骂一会儿:“……还没,哎呦——” 只是江暖还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江敬驰:“你怎么,嗷——” “别打脸,哎哎哎——” “死丫,嗷呜——我的屁股!!” 江暖看江敬驰疼得满地打滚,手下并未留情,继续用力打:“江敬驰,你说我是哪来的!我是我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哦,对了,我说的妈妈可不是你的好继母柳心柔,我只有一个妈妈,叫明慧!她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不记得!我记得!” “你受了柳心柔的养育之恩,可我没有,我不仅没受过一天她的养恩,就连江照,我的生父,他也只不过养育了我两岁零十个月而已!除了他奉献了一个生父的身份之外,我不欠他的!至于你,我更不欠了!凭什么你可以三番五次指着我鼻子骂!你有什么资格!” 江暖停下手里的动作,捏着雨伞的手在轻轻地抖: “你不想做我哥哥,我也不想做你妹妹!可事实上,我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我们一母同袍,如果妈妈还活着,她会眼睁睁看着你骂我,还是会眼睁睁看着我打你!江敬驰,少来招惹我!我在外面流浪的十几年了,什么苦都吃过,无数次想要破釜沉舟,我不希望是用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 短短一番话,似乎涵盖了客厅里的所有人。 柳心柔和江照脸上晃过一丝不自然,江悠然躲在玄关处,扒着墙边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听见了江暖说的这番话。 她捏了捏手指,漆黑的大眼睛里多了一丝慌张和恨。 三哥会被姐姐抢走吗? 江悠然咬住唇,有些不确定,可转念一想,自己对三哥那么好,姐姐对三哥不是打就是骂,除非三哥犯贱,才会上赶着和姐姐好。 三哥肯定不会被姐姐抢走的…… 客厅里,一片安静。 江敬驰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江暖抽昏过去,还是怎么了,就是一动不动,孤零零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凄凉。 江暖沉声问他:“服了吗?” 江敬驰滚了滚喉咙,想回答,可不知为什么嗓子哽得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暖很有耐心,再次问道:“服了吗?” 不服,我接着打! 反正有很多时间。 江敬驰似乎感觉到后脑勺那股杀气腾腾,连忙道:“……服了。” 声音闷闷的。 江敬驰捏紧拳头,只觉得很丢人:“……” 可是不服会被打死。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江暖的铁石心肠,辣手摧花。 江暖闻言,把手里的雨伞丢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缓步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裙摆被提上去一点,露出一节纤细的脚踝,皮肤白皙,如玉骨泛着莹莹光泽。 “过来。” 她说。 这句话显然是对江敬驰说的。 江照和柳心柔以及江悠然闻言,默默转头看向被打趴在地的江敬驰。 他们三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安静如鸡。 主要是江暖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她说谁过去谁敢劝,会被一起揍,那就真的会被揍,亲爹她都打,更何况是一个没血缘,没养育之恩的继母。 至于那位继妹,自知体弱多病,经不起江暖心狠手辣地折磨,早就躲得远远的。 他们三人眼观鼻鼻观心。 不关他们事哈。 江敬驰并不想过去:“……” 江暖也不急,一言不发地等着,客厅静到仿佛时空都静止了,灰尘落地都能听见个响儿。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不好受。 江敬驰趴了一会儿,决定爬起来,乖乖过去。 他忍着浑身的疼,呲牙咧嘴地走过去。 江暖微微颔首,表示很满意,然后伸出食指,往下点了点,冷声说道:“跪下。” 江敬驰咬牙:“你别太过分!别以为我怕——” 他的话还没落下,江暖就扬起了手…… 噗通! 江敬驰腿一软,双膝跪地。 江暖抬眼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那只扬起的手缓缓地将脸庞的碎发别在耳后:“干嘛?不跪就不跪呗,我又不能打你。” 江敬驰一张脸涨红:“……” 他能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条件反射地跪下了么,这这这,这绝对是屈打成招!绝对不是怕她!好歹他也是一个男的,怎么会怕她。 江敬驰想了想,抬起一条腿,打算站起来,下一刻,一只柔软的素手落在他的肩头。 只听那丫头轻描淡写地说:“跪都跪了,那就继续跪着吧。” 江敬驰火气很大:“……” 喂! 这样很丢脸的,懂不懂! 他乖乖地收起那只抗旨的腿,重新双膝跪地,低眉顺眼,看上去乖巧得不行。 江暖瞥了一眼茶几:“茶。” 江敬驰瞪着眼睛:“你没有手……” “嗯?”还没说完,江暖一个慑人的眼神递过来。 他瞬间闭嘴,赶紧跪走了几步,来到茶几前,倒了一杯茶水,又跪走了几步回到江暖面前,双手递过去,没好气地说:“喝吧。” 江暖接过来,喝了一口。 江敬驰在心里嘀咕:呛死你呛死你呛死你。 江暖一口喝完,把茶杯递给他,扭头看向身后,冲着江照和柳心柔以及江悠然摆了摆手,笑着道:“你们也别站在那了,站过来一些。” 江照:“……” 柳心柔:“……” 江悠然:“……” 这家里到底谁是一家之主啊! 柳心柔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希望他赶紧出面别让这个丫头再闹下去了。 江暖和江敬驰互掐,她很乐意看见。 如果江敬驰有本事,最好就是把江暖赶走,如果他没本事让江暖欺负了,那也不错,至少能让小儿子心生怨怼。 兄妹感情不和,江家才会依旧安稳地攥在她手里。 但前提是,这丫头别舞到她的面前。 不然…… 先看看丈夫对江暖的态度吧。 柳心柔这么一想,目光就落在江照身上,眼底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闹吧闹吧,闹得天崩地裂才好。 结果,江照竟然二话不说就抬脚走过去。 柳心柔:“……” 江照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在这一瞬间,余光忽然瞥见妻子的目光,顿了顿,回头看过来,神色自然道:“走啊。” 差点被噎死的柳心柔:“……” 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喊我出门逛街! 而不是被你女儿训! 可奈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柳心柔讪讪一笑,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 江悠然不想过去,因为她怕靠近江暖会吃巴掌,可是不过去,江暖会追着她喂巴掌…… 江悠然同样硬着头皮走过去,挑了个距离江暖比较远的位置站好。 为什么不坐。 因为爸爸妈妈也在她身边站着呢。 这就很奇怪啊,怎么一下子全家人都开始听江暖的了…… 江悠然很不解,也很无奈。 第38章 跪下 由于他们三人是新加入的,客厅里的局势发生了一丢丢的改变。 江暖坐东朝西,独坐一张红木沙发椅上,她眉目清冷,周身气场非常强大,右手边一步的距离,跪着江敬驰,他的身后站着依次站着柳心柔,江照以及江悠然。 嗯,都很乖。 江暖见此场景,不由得想到了前世在往生涯上养的几只小鸡,也是这样排排站。 她心情很好,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暴力,也不主张暴力。” 小鸡仔江敬驰嘴角一抽:“……” 说这话之前,麻烦您睁开眼睛看一看我身上的伤。 江暖顿了顿,接着说:“但必要时候,我不介意使用暴力!今天呢,纯属意外,和三哥寒暄了一会儿,三哥,你不介意吧?” 江敬驰捏起拳头:“我能说介意吗?” 江暖笑道:“试试呗。” 江敬驰抬眸,对上她漂亮的眼眸,抖声说:“你说的是试试还是逝世?” 江暖歪头,眯眼:“你猜。” 江敬驰看着女孩这样充满憨态又带着十分狡黠的模样,微微一愣。 还别说,这丫头长得太美了,像小狐狸一样…… 不对不对,他想什么呢,怎么能被她迷惑呢,哼,她要是在古代,一定是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江暖长叹一声,忧心忡忡道:“我打你是为了你好,咱爸爸忙着公司,你继母……又舍不得打你,所以你长歪了,小树不修不直溜,得勤修一修。” 江暖说完,抬眸看向江照:“父亲,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江照狠狠点头:“对!非常对!” 江敬驰唰地回眸看向自己的老父亲,眉头挑起,眼中有震惊,之后又弥漫起伤心,仿佛在说:你就这样把你儿子卖了,合适吗? 我是你亲儿子啊!! 是谁都能修理的吗? 江敬驰放在腿上的双手攥成拳头,深吸一口气,看来,这年头谁都靠不住,此时此刻,唯独靠自己了。 他转眸,重新面向江暖,鼓足勇气打算对抗到底。 可当目光触及到女孩淡然的眉眼,一瞬间,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扑哧—— 瘪了。 江敬驰眨眨眼,咧着嘴哭出来,哀求道:“呜呜呜呜,妹妹~我这棵小树真的很直溜,不用再修了……” 也不能再修了,再修就死了。 江暖听他喊妹妹,没忍住打个激灵,手臂上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他怎么比傅长渊那货喊得还肉麻。 她一脸嫌弃:“你倒是能屈能伸。” 江敬驰拔起胸脯,特别骄傲:“都是妹妹教导有方。” 江暖:“……” 所以你在骄傲什么!! 江暖瞥了他一眼,俯身放下空茶杯,随口问道:“江斯清和江星白呢?” 江敬驰积极回答:“大哥去公司了,最近傅氏集团和裴家有意合作吞下城东那块地皮的开发项目,不过前两天傅长渊突然去世了,又突然活了,经他这么一折腾,各大家族弄得都挺乱的,所以大哥想要趁机拿下和裴家合作的机会。” 江暖嘴角抽抽。 不愧是外表君子,内里小人的江斯清啊,表面上和傅长渊称兄道弟,背地里乘机而入,这不就是典型的趁他病要他命么。 江暖撩起眼眸,看向江照:“你们两家不是合作搭档吗?” 江照双手背身后,一本正经:“偶尔也自食其力。” “两家世交呢?” 江照叹气,语气十分心酸:“年代久远,貌合神离。” 江暖挑眉:那就趁机抢走傅家生意? 江照被女儿赤裸裸的视线看得很是心虚。 他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随后抬手冲着小儿子的后脑勺啪地打下去。 “哎呦!” 江敬驰痛叫,捂着后脑勺,回头看自家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老父亲,呲牙:干嘛打我? 江照瞪他:让你多嘴! 江敬驰无声道:你管我! 江照被气个仰倒:“……” 逆子啊逆子! 江暖不理会他们父子两人的眉来眼去,幽幽说道:“傅氏集团可是块难啃的骨头,就连裴家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你们确定还要撇开傅氏,和裴家勾勾搭搭的吗?” 江照:“……” 什么叫勾勾搭搭,说得这么难听。 那叫合作! 合作共赢,懂不懂! 柳心柔这时却开口了:“暖暖,你还小,又刚回到江家,公司里的事你也不懂,就不要参与了,让你爸爸和大哥去操心,你从外面回来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和我说,我这就给你做去。” 她好心劝道。 柳心柔慈母的形象在江家父子心里可是深深扎了根的,靠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只要她想拉拢人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江暖也会沉溺在母亲的港湾。 到时候让她往东,她便不敢往西。 以往都是这样做的,每次她这么说,明慧的三个儿子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没有一次是失败的。 柳心柔嘴角微翘,等着江暖的感动。 然而,江暖闻言却挑了眉,冷眸落在她脸上:“这么说你很懂公司里的事?” 柳心柔笑了下,很有自信道:“我虽然不在公司,但你爸爸总是和我说过生意场上的事,耳濡目染,时间长了了解的自然就多了,肯定比……” 说到这儿,柳心柔语气顿了下,没继续往下说。 她原本想说了解的肯定比你多,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出来针对性太强,不符合她的人设。 所以话到嘴边就咽回去了。 江暖颔首,忽然说:“那你说说裴禛这个人吧。” 柳心柔愣住:“裴……禛?” 她之前听江照提起过这个人,只听说年纪不大,却娶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女人,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道其他的…… 江暖勾唇轻笑:“还以为会在你这学到一二,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柳心柔瞬间面色涨红。 她她她、她怎么说话呢!这么难听! 更让柳心柔感到奇怪的是,刚才明明是她占据主导位置,怎么在一问一答中就跟着这丫头跑偏了,还被她明嘲暗讽了一番。 柳心柔扯起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嘴角:“这么说,暖暖很了解那位裴禛吗?” 江暖摇头,坦然道:“我不了解才问你啊。” 说完,还递给她一个‘这你都不懂,你是傻子吗?’的眼神。 柳心柔气得心口疼:“……!!” 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回答啊! 江暖不想打听公司里的破事,她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撑着头,又问道:“那江星白呢?” 江敬驰一如既往地积极:“哦哦,这个我也知道,二哥接了一部戏,前天进剧组了,应该暂时不会和外界联系。” 江暖了然。 这个她知道,前几天江星白一直给她发消息,说什么进组,全封闭式围读剧本,她没回,主要是不知道回什么,后来江星白也就没再发消息了,不知道是忙,还是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了。 江暖不去想江星白,侧目将视线落在江敬驰身上,冷声问:“那你呢?我怎么总在家里看见你啊?你是不是不务正业,不学无术,准备混吃等死啊?说!” 江敬驰见战火又在他身上燃起来,他连忙摇头,摇得脸颊上的皮都是波浪状的:“我没有不务正业,我有职业!也没有不学无术,我有技术,混吃等死更谈不上了,我十六岁就不花家里钱了,因为我账户里的钱已经超过千万……” 说一半,江敬驰赶紧捂住嘴。 麻蛋。 差点说漏嘴,暴露了自己的小金库。 江暖耳朵动了下。 什么?! 就连江敬驰这货账户里存款都超过千万了?他这么有钱的吗? 那这么说,在这个家里,她是最穷的!? 不行不行。 她怎么是最穷的呢…… 她不接受! 江暖故作淡定:“什么职业?” 江敬驰跪在那,老老实实地回答:“画家,知名画家,知名的艺术画家,目前一幅画能卖到几万到几十万不等,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江暖眼睛倏然一亮,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和蔼可亲了:“相当优秀!果然人不可貌相。” 江敬驰黑脸:“……” 有这么夸人的嘛! 他长得的确不如大哥二哥,但还是帅得实至名归啊,况且除了帅,他还有更厉害的地方! 为了让江暖对他彻底刮目相看,他扬起小下巴,炫耀道:“金钱上的成就就是一堆粪土,远远不如我在绘画方面展现出来的天赋,这么跟你说吧,我已经成功举办了四十九场个人全国巡回画展,三天后,我的第五十场个人画展即将在金蟾市举办!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小样儿! 羡慕吧!崇拜吧! 你哥就是你哥! 江敬驰心里的小鸟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摇着花手,蹦最野的迪。 江暖小黑眼珠转了下,问道:“参展的人多吗?” “多啊!必须多!” “具体呢?” “几百人吧。” “哦~”江暖摸着小下巴,俯身凑到江敬驰的面前:“给我留一幅画的位置。” “凭啥?” 江敬驰蹙眉,有点不太愿意。 江暖舌尖顶起腮角,随意的一个动作充满一股痞劲,她站起来,开始活动双手双脚,看样子似乎有一场硬仗要打。 江敬驰连忙伸手,比了个停,可以不用展示了的手势:“两幅画的位置。” 江暖闻言,挼了下他的头顶:“真乖。” 江敬驰:“……” 少挂两幅画,也就少赚几十万……而已! 没关系! 他肉不疼!钱就是粪土! 下一秒,江敬驰捂着脸,跪在那嚎啕大哭,我的小钱钱就这样飞走了……飞走了……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江暖站起来,晃悠到江照面前,伸出一只手。 江照挠头:“……啥意思啊?” “教育费。” 江照目瞪口呆:“???” 江暖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蹙了蹙眉,十分嫌弃道:“你是想让我白费力气帮你教育儿子?” 江照:喂!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江暖叹气,卖惨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了让你儿子长记性,雨伞都抽坏了,还把三字经背了一遍,你不觉得现在你儿子看着顺眼多了吗?” 江照扭头,丢了个眼神给儿子,别说,还真觉得小儿子规矩了很多。 他转过身,不情愿地问:“多少?” 江暖没说话,只伸出五根手指。 江照:“五十万……!?” 第39章 李希弟 臭丫头,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江照深吸一口气:“五十万没有,二十万吧。” 江暖飞快点头:“可以。” 江照:“……” 不怕砍价多,就怕商家点头快。 在这一瞬间,江照后悔死了,早知道就说十万了,便宜这丫头了。 心里预期价格在五千块的江暖莫名赚了十九万五,如果不是需要在他们面前克制,她嘴角早就咧到耳朵后了。 她乖巧站在那,眨着大眼睛等着江照付款。 江照想了想,伸手到柳心柔的面前:媳妇儿,给钱。 柳心柔:“……” 这次绝对不是江照大方,而是他真心觉得江暖这丫头做得对。 他不仅是一家之主,更是江氏集团的顶梁柱,在几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明慧突然去世,导致江氏集团股市动荡,集团人心涣散,他必须撑起江氏集团的一片天,才能换来小家的安稳,与此同时,他也错过了几个孩子人生中最需要父亲的阶段。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三个儿子是缺少管教的,也不得不承认,小儿子虽在绘画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外,可其他方面就马马虎虎了。 儿子大了,他也老了,有心教导,却无能为力,一意孤行只会引起儿子们的不满。 今天江暖单方面对江敬驰的输出,完完全全打在了江照的心坎上。 他很满意。 柳心柔差点把牙咬碎了,拿出一张卡。 江暖见状,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台POS机,拿着卡咻地刷了下,认真看了眼里面的余额,个,十,百,千……唔,刚好二十万,然后用最快的时间转完账,把空卡还给江照。 柳心柔:“……” 那是我的卡!! 江暖收了钱,心情非常好,背起小布包,双手背在身后,像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一样上了楼。 不过踩了几层楼梯阶后,她又倒退回来,指着江敬驰说道:“把《三字经》背会,什么时候背会什么时候起来,如果你敢反抗,下次我用《论语》打你!” 江敬驰:“……!!” 天啊,怎么还有惩罚?难道是他刚才表现得不够狗腿吗? 还是说,她瞎了。 没看见刚才他巴结她的英俊面孔吗? 江暖说完,抬脚往上走,走了两步,见客厅里的一家四口还站在原地不动,视线齐齐看向她。 江暖摸着下巴,不明所以。 难道在江家讲完话还需要结束语? 江暖张了张嘴,抬手比划个散会的手势,说道:“众位爱卿,退朝吧。” 江照:“……” 柳心柔:“……” 江敬驰:“……” 江悠然:“……” 如果影帝江星白在这儿,一定会鼓掌夸道:“妹妹,演得好!” 一夜好梦。 第二天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江暖一如既往地简单洗漱一番,去客厅看完早间新闻,然后喝了几口粥,背着小布包出门了,她打车来到城西。 出租车停在落日山墓园门口。 给了司机车费,江暖捧着一束菊花下车。 她缓缓往山上走。 江暖今天是来看望一位苦主的,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她一双脚轻轻停在青石板阶上,站在甬道中间,侧目看向右手边,一排排漆黑的墓碑静默而立。 就在第七块墓碑前站着一个男人。 正值夏末,上午九点的太阳炙热明媚。 落日山的山风揉碎了此时的阳光,如片片温暖又耀眼的金光洒在江暖的睫羽上,映照出一副倾城绝世的容颜,她缓步走来,像落在山间的精灵,稍稍抬一抬手,便能抚平众生疾苦。 江暖来到墓碑前,俯身蹲下,将手中的菊花花束温柔放下,她抬眸,眼睫微晃,眨了下眼睛,看向墓碑上的名字。 片刻后。 她说:“你好呀,李希弟。” 碑上还有一行小字:逝于2020年6月25日。 原本就站在这儿的男人听见声音,飞快收回思绪,眼眸微动,侧目看向身边出现的女孩,她站在自己的右前方,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见女孩纤弱的肩膀和曲线曼妙的腰肢,一身黑衣衬得脸颊那抹皮肤莹白软嫩。 陈航刚才在沉思,没留意到人来,这会儿也看不见正脸。 他不认识这人。 但莫名有一股熟悉感,也有一种心安。 陈航蹙眉,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轻声问道:“你认识李希弟?你是她朋友吗?” 江暖沉声道:“我是送她最后一程的人。” 说完,她从身上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纸船轻轻放在墓碑前,抬眸望着墓园上空的位置,轻声说:“走吧,一路平安。” 下辈子选个好人家。 飘在上空的李希弟看着自己墓碑前的那抹坚韧身影,渐渐红了眼睛。 如果不是这位姐姐,她这辈子恐怕都要困在那间小小的卫生间里,每日重复被人杀害、分尸的惨状,忍受房东身上那股把她凌迟的杀气。 这些恐惧和不安,生前她亲身经历过,死后,也在日日夜夜摧残着她的魂魄。 可她走不掉,甚至再待下去,还会拖累了这位大哥。 还好。 这位姐姐出现了,一切都变得还来得及。 李希弟闭了闭眼睛,一滴清泪无声落下,被山风卷起,吹向更远的山间,李希弟明白,如果不是她,自己更踏不上黄泉路、奈何桥…… 她想去阴曹地府。 人间太苦。 倘若真的有下辈子,她不想再做李希弟,不想成为父母盼望一个儿子到来的寄托。 来世,她还想再做一个女人。 可以和男人一样参与各行各业的女人。 女人更心细,更大胆,更有力量,女人一样会孝敬父母,保家卫国! 姐姐,我要走了。 不知道姐姐的名字,真的很遗憾呢…… 李希弟闭上眼睛,带着遗憾,乘坐一只白纸船离开,她离开时,山间一阵清风吹过,放在李希弟墓碑前的小纸船被吹动,往前飘了些。 江暖看了一眼,勾起嘴角,无声笑了。 身后的陈航觉得身后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吹过,他连忙扭头四处张望。 江暖开口道:“别看了,她已经走了。” 陈航倏然回头,当看见江暖正脸时,深吸一口气。 她好美!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恍然道:“你是那位主播?” 江暖点头:“嗯。” 陈航望着她,脸庞一点点红了。 他局促地眨了眨眼睛,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主要是她长的太好看了,耀眼夺目,光芒万丈,可偏偏一双眼眸漆黑静谧,对视一眼,仿若能看透对方骨子里。 呼—— 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还好他没对她有什么隐瞒。 陈航定了定神:“我们又见面了。” 江暖唔了一声:“嗯。” 陈航抿出一抹笑:“真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暖表情淡淡的:“是挺好的。” 陈航面对她神色清冷的模样倒是习以为常,毕竟当初在直播间里她也是这副‘大风大浪面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神色,也正是因为如此,看见她,才会有一抹发自内心的踏实。 见面寒暄了几句,陈航缓缓转身望向墓碑,李希弟的名字映入眼底,男人长长叹了一声:“她……才十六岁。” 江暖眨了下眼,回答:“我知道。” 陈航接着道:“李希弟出生在很远很远的山区,住的村子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走到镇上需要走五十多公里的山路,去市里需要渡过用一根铁索过桥的江。” “李希弟家里面除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之外,上面还有五个姐姐,不过都嫁人了,说好听点是嫁人,不好听的叫卖女儿,她爸妈一直想要个儿子,生了这么多年也没生出来,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等到李希弟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她不会过一天寻常女孩的生活。” 说到这,陈航转眸看向身边的江暖,见她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垂落,掩住眸中的光芒,面容上没有太多表情。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 江暖大概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不讲下了? 陈航偷看被成功抓包,他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李希弟九岁就跟着亲戚到市里打工,可年纪太小了,哪都不要她,后来亲戚夫妻俩就让她在家做饭,还给她接了一些手工活,直到……十三岁那年,她被那家亲戚的朋友侵犯了,为了息事宁人,那对夫妻收了钱,也默许了这件事。” “后来,李希弟逃跑了,一路来到金蟾市,却万万没想到这里又是一个火坑。” “她手里没什么钱,年纪又小,东一下西一下地终于攒了点钱,可以租间房子在金蟾市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可惜……”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就已经清楚了。 陈航说完李希弟,又提起草芥人命的凶手,他牙齿咬得咔咔响:“那个房东在年轻的时候就侵犯过一位女性,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方达成了共识,私底下和解了,这次遇上李希弟,他是看她孤苦无仃,年纪又小,便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他顿了顿,忽然暴怒骂道:“真是个畜生!才十六岁,那么小的一个女孩,他怎么下得去手!杀了她,还要分尸,毁尸,还把,还把她的……喂给那两只藏獒,他!他被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败类!” 陈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双目赤红,一想到关于李希弟的惨状,他又悲哀,又气又怒,说到最后,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连个尸骨都没有,这里只是她生前的一件衣服……” 是他从警察手里接过来,亲手放进去的。 那是一件很破很破的运动服。 衣服上很多地方都起了球,手肘和肩头处也有了破损,但被李希弟洗得很干净,还是一件粉颜色的。 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喜欢粉嘟嘟颜色的年纪。 奈何、 奈何…… 陈航想到那个画面,痛苦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凸起的喉结不停向下滚动,拼命压制上涌的泪意。 陈航吸了吸鼻子,好半天才压下心中的情绪。 “你放心,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已经跟警察说了,网上发酵的消息也全都被封锁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陈航整理好情绪后,看向江暖,轻声说道。 第40章 老太太 江暖颔首:“谢谢了。” 凶杀案被警方发现后,她并没有被找去问话,江暖就已经猜到了,这其中有陈航的手笔。 江暖转身与他面对面,对上男人的眼睛:“再说说你吧。” 陈航微愣:“我?” 江暖点头:“嗯,就是你。” “我有什么好说的。”陈航搓了搓手指,撇过身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江暖嗓音比较冷:“你命带不凡,受祖荫庇护,李希弟逃不开她的命运,你也逃不开你的命运。” 陈航嘟嘴:“我命由我不由天。” 江暖:“命由天定不由人。” 陈航:“我要自力更生!” 江暖:“回家坐享其成吧。” 陈航:“我会成为最有名气的编剧。” 江暖:“你会继承万贯家产。” 陈航:“……” 你是专门过来唱反调的吗? 陈航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她的话,可话到嘴边了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又气又恼,抬手搓乱头发,避开上个话题,问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暖闻言,伸手在小布包里摸了摸,摸了好一阵才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陈航接过来,看了一眼,名片上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纯白的底色,上面只有四个字——江湖术士。 陈航:“……” 你倒是对自己定位很清晰。 他习惯地反过来看一眼,后面是手写的两个字—— 江暖。 陈航迟疑:“你这……” 名片也太丑了吧。 江暖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么设计便宜。” 陈航:呵呵。 大可不必这么节省吧。 两人闲聊几句后,从落日山下来,各自分开。 江暖站在路边,摸着小下巴,搜索脑海里的地址。 唔,盛安医院…… 一小时后,江暖来到盛安医院住院部七楼。 按照记忆中地址找到706病房。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一个病床空着,另一个病床上躺着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小护士,那护士背影微微俯下去一点,推了推病人说道:“老太太,醒醒,该起来吃安眠药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江暖:“……” 这是一间什么医院啊! 被叫醒的老太太乖乖地吃了药,等到小护士转身离开,挪开床边的位置后,江暖自然也就被看见了。 老太太眼睛一亮,伸出两只手,撒娇道:“暖暖,你来啦,抱抱。” 江暖神色自然地走上前,下一秒,一只布满皱纹的手一把薅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扯,江暖身子往前跌去,正好被病床上的老太太抱个满怀。 她闭上眼,满足地揉啊揉啊:“暖暖,奶奶的孙子!” 怎么听着那么像骂人啊。 不过。 现在这都不是重点!!! 江暖一张脸都被捂进老太太的惊涛骇浪的胸脯里,她支起脖子,撑着小脑袋从老太太胸脯左侧钻出去,张嘴深呼一口气。 下一秒。 咻。 被摁回去。 隔了几秒,江暖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老太太胸脯右侧钻出去,赶紧深呼一口气,不出意外,咻,又被摁回去。 江暖从上面钻出去。 咻。 被老太太摁回去。 从下面。 咻。 被老太太摁回去。 无论从哪个方面钻出去透口气,都会被老太太咻咻咻地摁回去,等到她挼够了,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江暖。 江暖站起来,顶着一头炸毛,她叉腰拼命的呼吸,质疑道:“呼——呼——奶奶,你确定得了老年痴呆?” 这反应快的,动作麻利的,还以为是隐世高手呢!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晃了晃脑袋说道:“我当然得了老年痴呆啊,他们喂我吃安眠药,我吃了,他们喂你吃,你会吃吗?” 江暖被噎了一下:“……” 算了,你生病,你有理。 她坐下来,望着老太太,关心道:“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没立刻回答,反而对上她的眼睛,蹙眉端详了好久,才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 江暖脑袋都大了:“……” 这是又犯病了? 江暖手落在胸口,自我介绍:“我是江暖啊,您的孙女。” 老太太抬手挠着头,一副努力想要记起来的模样,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摇摇头:“不认识,我没有孙女,我丈夫和儿子死得早,我是村里的寡妇,日子难过,怎么可能再带个拖油瓶。” 江暖:“……” 别人都是酒后吐真言,你是病后吐真言。 既然当初觉得小江暖是个拖油瓶,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钱从那群人买回来,还把她养到那么大,哼,口是心非的小老太太!! 今天江暖买了很多水果和营养品,她拿起一个柚子,说道:“给你剥柚子吃。” “剥吧。” 老太太倒是一点都没客气。 江暖坐在床边椅子上剥柚子。 老太太半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依旧翘起二郎腿,抖着脚,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苍老的眼神中带着细细的打量。 察觉到老太太一直在看自己,江暖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头,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 江暖倏然抬眸,正好与老太太四目相对。 她眯起眼睛,用眼神说:嘿嘿,被我抓到了吧! 老太太看得正大光明,没有一丝一毫被抓到后的窘迫,反而咧着嘴角傻乎乎地笑起来:嘿嘿,你笑得没我好看。 江暖:“……” 总觉得这老太太存了一肚子坏主意。 看得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算了,看在你养育小江暖这么多年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若是放在以前,像你这样的老太太,她一手一个早就扔下山了,绝不留情面!! 江暖继续低头吭哧吭哧剥柚子。 她越剥越气,买的什么狗屁柚子,皮这么厚这么硬,也不知道果肉甜不甜,汁水多不多,都说了给上了年纪的老人吃,那老板还给她挑了品相这么差的。 回头就掀了他的水果摊子!!! …… 夏末时节,天高气爽,外面万里无云,只有浩瀚的蔚蓝天空,偶尔有一两只麻雀从窗前飞过,留下一抹残影,病房外总有护士走动和说话的声音,只有祖孙俩所在的这间病房里一片岁月静好。 其实……也没那么好。 因为老太太看够江暖后,挑眉问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善良吧?” 江暖勾起嘴角:“你很有眼光嘛。” 老太太忽然放下腿,俯身凑到江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结婚了吧,儿子多大了?下次再来,领过来给我看看。” 江暖虎躯一僵:“……” 她有那么老吗? 居然说她结婚有儿子了! 江暖抬起头,撇嘴刚想反驳,可当她对上老太太那抹‘你要是说没结婚没儿子,我就瞧不起你’的嫌弃眼神。 一股奇怪的胜负欲从江暖胸膛中缓缓升起。 江暖晃了晃小脑袋:“对啊,我儿子八岁了,长得可帅了,随我!” 老太太一脸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的表情,她很激动,穿上鞋,伸手握住江暖的双手,郑重地说:“那正好,我也有一个小孙女,刚好四岁,我们两家结娃娃亲吧。” 江暖闻言,微微怔住。 老太太接着往下说,只是言语中多了许多不舍:“丫头,实不相瞒,我是个寡妇,丈夫和儿子死得早,身边就只有这一个小孙女了,现在我年纪大了,没办法照顾她,我想让她去上学,穿漂亮衣服,不想让别人笑话她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你能不能行行好,把她养在身边当亲闺女养啊。” 江暖怔怔地望着她,一语不发。 这就是你说的小拖油瓶? 老太太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在犹豫,连忙攥紧江暖的手,生怕她跑了:“你要是不想当亲闺女养,可以当小儿媳妇养,她要是有一个你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婆婆,日子也能好过点,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江暖回过神,点点头:“好,我答应。” 老太太听她答应了,一瞬间就放下心了,很乖地坐在床边。 江暖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我又没见过你的小孙女,怎么找到她啊?” 老太太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破旧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喏,我有她照片,你小心一点啊,别弄坏我照片了。” 江暖擦干净手,接过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早已老旧泛黄,边缘磨损得非常严重,照片里的背景看起来像一个小型的游乐场,后面有旋转木马。 江暖视线再一点点往下看,只见照片下面赫然蹲着一条狗!! 一、条、狗!?? 所以她是一条狗? 老太太抬手摸了摸照片里的狗脸,笑得一脸慈祥:“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小孙女,马上就是你的儿媳妇了,你开不开心啊?” 听老太太说完,江暖猛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老太太抬手哐哐拍着江暖后背,啧啧几声:“瞧把你激动的。” 江暖:“……” 这是激动吗?分明是惊吓。 江暖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压下嗓子的不舒服,她睨了老太太一眼:“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她送给我?” 老太太看着老照片,想了想道:“她有点丑。” 江暖眼前一黑:“……” 多此一问! 江暖深呼吸几次,把剥好的柚子肉递给她:“好了,啥也别说了,先吃柚子吧。” “好!谢谢孩子她婆婆。”老太太很讲礼貌的。 江暖起身丢柚子皮,正好听见她的这句话,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差点原地摔跤。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只听病房时不时传来: “孩子她婆婆,我渴了。” “孩子她婆婆,我想吃楼下那家馄饨。” 老太太双手罩在眼睛旁,趴在窗户上,一张脸贴着玻璃,五官挤到变形,一双眼睛却始终看向医院对面的馄饨店。 不一会儿,嘴角流下不争气的泪水。 江暖把老太太从玻璃上抠下来,没好气道:“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老太太对了对手指,委屈巴巴:“那你不带我一起去?孩子她婆婆?” 江暖:“……” 不一会儿,祖孙俩兴冲冲地拎着好吃的回来。 老太太乖乖坐在小饭桌前:“孩子她婆婆,你喂我吧。” “孩子她婆婆,唔,我吃到衣服上啦,脏啦,不能穿啦,你得赶紧给我换了,一会儿他们进来又该说了。” “孩子她婆婆,你把那个红色的水果也给我尝尝吧。” “对了对了,孩子她婆婆,一会儿你就去小太阳幼儿园接暖暖,让她睡在你家里,等我病好了,我们一起照顾她。” 江暖面容淡淡的,点头:“好。” 老太太玩了一中午,有些累了,吃完馄饨后,躺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江暖走过去,给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抬手轻轻抚上老太太苍白的发顶,柔声说道:“您的小孙女长大了,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您,安心睡吧,奶奶。” 睡梦中的老太太似乎做了一个香香甜甜的梦。 嘴角缓缓勾起。 江暖从盛安医院出来。 她站在路边,从小布包里掏出小本本,看了眼下一站目的地—— 傅氏集团。 第41章 要债 金蟾市最大的美术馆。 开展前的准备工作全部准备就绪。 江敬驰背着手,在馆内环绕了一周,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 主办人一副狗腿模样:“江小先生,您看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把这次画展举办得最完美。” 江敬驰又环视一周,挑不出毛病。 他觉得是自己的画太完美了,就算展馆上有一些方方面面的小瑕疵,也无伤大雅。 总之,江敬驰很满意。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叮嘱了一遍。 他抬手拍了拍主办人肩膀:“这是我第一次举办个人巡回画展,第一场和最后一场尤为重要,所以任何一点披露都不能有,知道吗?” 既然江暖要来,正好让她看看他的实力! 好让她清楚,到底谁是哥! 主办人连连点头:“知道,江小先生,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他嘴上答应得好,可在心里却偷偷抹汗,谁都知道江家小公子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一张嘴就跟刀子一样,不给人留情面,在他手底下工作,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敬驰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一个角落说道:“那两幅画撤掉,等到开展当天会有一个人过来,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不要拦着,随她去,懂吧。” 主办人哪敢说不行的,赶紧把这件事记下来。 他随口问道:“江小先生,那人是谁啊?” 江敬驰犹豫,他不想让旁人知道江暖是他的妹妹,这样说出来感觉很丢人:“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主办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不方便说:“那人大概长什么样啊?” 江敬驰脑海里晃过江暖那张绝美的小脸,烦躁道:“长得最美的就是她。” 主办人:懂了,女朋友!! …… 车停在傅氏集团楼下。 江暖从车上下来,走进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厦。 只是她没有门禁卡,在一楼就被拦住了,她给傅长渊发消息,他也不回,很怀疑他准备欠钱不还。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就在这守株待兔。 江暖蹲在门口画圈圈,一边掐指卜卦。 傅长渊最近很忙很忙。 前段时间,那个灵体,只占着身体,不干活,等他重新醒来,回公司时,桌面上和邮箱里需要他审核的文件堆积如山。 他忙到头晕眼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可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最关键的,是灵体被收走的时候,他正参加一场宴会。 商场如战场,傅氏集团总裁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股票下跌,集团人心涣散,祖父和父亲又忙着他的葬礼,无暇处理集团业务。 越是这种时候,越多的竞争对手就会蠢蠢欲动。 只是这其中竟然还出现了江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难道江暖这么做,都是为了江氏? 傅长渊坐在车上,一双狭长的眼眸看向车外,街边无数风景飞快倒退,他眼底有风云涌动,男人在心里哼了哼,指尖捏紧了几分。 既然江家不做人,就别怪傅氏撕下两家最后一层遮羞布。 还有江暖,再见面,就是敌人! 傅氏集团楼下是一条城市主干道,经常堵车。 而去往集团地下停车场必须要走这条路,傅长渊每次上班都要从集团正门经过。 此时,路面有点堵。 傅长渊无意间往窗外瞥了一眼,忽然发现集团门口蹲了一个小身影,孤零零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傅长渊转过头,不去看。 这丫头是江照的女儿,是江斯清的妹妹,她一定是跟他们一伙的,故意接近他,好给江氏父子创造机会。 傅长渊抬手用力拉上车窗帘。 只是力气用得太大,刺啦一声窗帘完整地落在他手里。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都被这声音吓一跳,连忙回头看,只见自家老板手里握着一块破布,一张帅脸黑黑的。 傅长渊:“……” 这是什么破车!破窗帘!破质量!就这?就这!? 傅长渊很生气,他整理下衣襟,闭上眼睛再次决定眼不见为净,可眼睛是闭上了,可脑袋里那坨孤零零小身影飘来飘去是什么鬼!? 傅长渊烦躁地说道:“赶紧开车。” 司机弱弱地说:“堵车。” 傅长渊:“……” 真是,没一样顺心的。 …… 江暖蹲在地上,正在掐算的手指微微一顿。 咦?傅长渊就在附近了。 她抬头往周围看去,下一刻,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你怎么蹲在这儿?怎么不进去?” 江暖回头,眼前一亮:傅长渊! 傅长渊见江暖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两只眼睛像燃起的灯泡,亮晶晶的,甚至冷冰冰的嘴角还压出一抹弧度,比花儿还好看。 看见这丫头这种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口涨涨的。 呜呜呜,真的很感动。 她也把他当亲哥哥了是不是…… 江暖站起来,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到他面前。 傅长渊疑惑地接过来,好奇地问:“给我的?这什么呀?” 江暖:“欠款单。” 傅长渊:“……!!” 她见傅长渊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符箓,夹在手里,准备施法:“别赖账,小心我把你变成公公。” 傅长渊:“……” 终究是错付了。 他捏着辣么厚的文件夹,想都不用想他在小丫头这里已经债台高筑了。 傅长渊捂着心口,一秒入戏,露出伤心欲绝的模样:“妹妹,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都遭遇了什么吗?我死了!都进炉子里啦,又推出来了,因为阎王说,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为她活着!!” “活过来之后,我望眼欲穿,想你什么时候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难道这就是兄妹之间的心有灵犀?” 江暖好心提醒他:“不是亲生的。” 傅长渊眼里划过一道光:“你承认是我干妹妹喽?” 江暖:“想死早点说。” 傅长渊再次一秒入戏,捂住心口,整个人化身柔弱林黛玉:“我以为你是专程来看哥哥的,没想到你只想跟我谈钱,我们经历了生死,跨越了世俗,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俗物来维系感情。” 江暖咬牙:“说人话。” 傅长渊收起糟糕的演技:“免个单呗。” 江暖点燃符箓:“看招!” 傅长渊:“……” 他想了想,退了一步:“那半价。” 江暖掏出一把符箓:“看杀招!” 傅长渊:“……” 半小时后,被揍一顿的傅长渊一瘸一拐地带着亲妹妹来到总裁办公室。 他脱掉西装外套,松了松胸前的领带,坐在办公桌后方,问道:“想喝什么?” 江暖坐在沙发上:“茶。” 傅长渊摁下内线,吩咐秘书送进来两杯茶,然后他拿起文件,解开后拎出里面的账单,看了几眼后,意外地挑眸看向江暖。 那丫头直腰看着他,一脸姨母笑。 她平时很清冷,如山尖之上的皑皑白雪,很少会笑,这样冷情的人忽然露出这种笑,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傅长渊打个冷战,连忙端起茶杯,猛地一口干了里面的热茶。 结果自然是热茶在他嘴里炒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茶杯里,傅长渊吐着舌头,大口呼气,两只手不停给舌头物理降温。 沸沸沸沸沸沸沸。 好烫好烫! “噗嗤。” 房间里传来一声轻笑。 傅长渊手中动作微顿,抬眼看向那抹笑声传来的方向,只见江暖整个人极其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身前,正一瞬不瞬地勾唇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他的窘态。 出尽洋相的傅长渊破罐子破摔,朝她吐舌头:“略略略~” 江暖一秒黑脸:“……” 幼稚! 傅长渊见她黑脸就高兴,得意地摇了摇脑袋: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江暖面无表情地掏出符箓:“看招吧!” 傅长渊立刻收起犯贱的表情,腰板立得笔直,身体坐正,也摆正了自己菜鸡属性的位置,他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江暖迷惑了下:“嗯?什么?” 傅长渊举起手中她给的账单,沉声说道:“以你的能力对付一个灵体应该绰绰有余,而且整件事情你都了如指掌,让我跟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让我看清苏苏的真心,对吗?” 江暖唔了一声:“算是吧。” 傅长渊沉眸,郑重道:“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我和苏苏?” 江暖抿唇,并没有回答。 傅长渊也没指望她会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自知我和苏苏之间矛盾重重,如果你突然解决了那个灵体,只会让我们产生更无法解决的误会,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和她一拍两散,从此天涯路人,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机会互诉衷肠,了解真正的彼此。” 江暖小小翘了下嘴角:“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虽然你这个人不太招人喜欢,但我是真心不想苏姐姐错过良缘,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傅长渊笑了,给了她一个‘我懂你’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是你哥哥。” 江暖炸毛:“别乱攀亲戚。” 她生来就是孤傲的玄界掌门。 上一世是。 这一世注定也是。 “妹妹,我是发自内心想感谢你。” 傅长渊先是一笑,一双黑眸深邃:“你可能不太了解生在傅氏这样的豪门,亲情和友情注定要掺杂一些利益,可有时候人和人的感情就是很奇妙。” “我们认识的时间明明不长,但你在我这里早就非同一般了。” “我记得你说过了解灵体的来路不容易,灵体又与那些苦主息息相关,苦主就是苦难缠身的人,能找到你的都是有一段难以言说的经历,解决灵体一句咒语,一张符纸就能让它毫无招架之力,真正的是如何解决苦主背后的心魔。” “都说世间安得双全法,妹妹所做之事何尝不是两全,亏我还是一家集团的总裁,又比你年长那么多岁,竟然到现在才明白妹妹的良苦用心。” 江暖双手抱在身前,端坐在沙发上,扬起一点光洁的小下巴,一副很臭屁很傲娇的表情,漂亮的眼眸半眯,很享受这样的夸夸。 傅长渊含笑,再次感谢:“妹妹,谢谢你!” 江暖甩给他一个小眼神,晃了晃脑袋,双手端起微烫的茶盏,捧到嘴边吸溜了下。 傅长渊留意到她耳边染上红晕。 他漂亮的眼眸弯了弯。 第42章 用心 小丫头这是不好意思了。 看着一向爱惹人炸毛的妹妹竟然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傅长渊心底的骄傲如火山喷发,不愧是他的妹妹,做什么都这么可爱。 虽然妹妹一向不善言辞,又总是喜欢坑他,但傅长渊明白,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成为灵体后,傅长渊了解到一个与过去生活完全相悖的世界。 从一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到后来死活不重要,他只担心欠款,如果不是妹妹一次次合理巧妙地敲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松度过此劫。 可此时傅长渊手里的欠款单证明是他多余担心了。 这份账单很普通。 上面是这期间所有的支出,小到一张黄纸,一份打车钱,大到来往机票,每一笔支出追根溯源都会找到对应的发票,甚至傅长渊还在账单里看见她吃的三碗阳春面的小票。 这里的钱一分不多也不少,全部都是在接单间的花销。 最后是法事费用:五千块。 再加上这些额外的支出,总计两万零一百三十二块五毛五分钱。 说真的,对于江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和苏苏,傅长渊很感动,但当他看见这份账单之后,他再次深深感动。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这么纯粹干净的人。 怪不得我家苏苏只见了暖暖一面,就那么惦记,那么喜欢…… 傅长渊忽然撅起嘴巴,有点小醋意。 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傅长渊能获得苏苏的喜欢,是他日复一日地在她手里扮洋娃娃,穿小裙子,玩过家家酒,他在旁边随时待命,才有了今天,没想到这丫头第一次见面就拿下了苏苏。 傅长渊替妹妹骄傲是骄傲,但吃醋也是真的吃醋。 尤其从他起死回生,和苏苏之间的误会彻底解决之后,从前的江水不犯河水,变成了江水融入爱的河流,一切都那么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那晚他和苏苏久久不能分开,呼吸相融。 结果他一激动就…… 傅长渊忽略了一件最最最重要的问题—— 初男都是秒的。 他当时就石化了,抬眸看向苏苏,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张极其幽怨的小脸。 这这这,这真不是他不行,面对喜欢那么多年的女孩,真正到水乳相融的时候自然会紧张,紧张就把持不住,把持不住就…… 傅长渊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快…… “咳咳咳咳。” 傅长渊被这种词汇吓到,握拳抵在唇边用力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才努力把那晚那段意外的小插曲撇到脑后,好在之后的表现证明,小长渊耐力杠杠的,是个昂首挺胸的小猛男。 但傅长渊还是从抽屉里的小罐子中捏出一些枸杞,放入茶杯中,仰头喝了一大口。 江暖看傅长渊在办公桌后面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嘛。 忽然,外面有一束阳光正落在他颧骨外侧的位置上,那里附着一丝浊气。 这种浊气与怪力乱神无关。 而是关于…… 江暖眯起眼,在心里直呼又有生意来啦!!! 傅长渊喝完枸杞水,把江暖给的这份账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作为哥哥,他自然不会等到妹妹主动送上账单才会掏钱,肯定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傅长渊和苏苏准备了两份礼物。 苏苏准备了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元,这些钱算是这次法事的费用,外加一百万零一元的红包。 字数寓意着,暖暖是她百万里挑一的妹妹。 看见堆在箱子里的钱,傅长渊摸着下巴,觉得这些东西太俗气。 他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份绝对完美的礼物。 之前他让助理调查过江暖的背景,资料里写江暖是一名小龙套,因为人轻言微,又长得极其漂亮,被经纪公司摆了一道,设计她和投资商睡觉,差点遭遇不测。 还好江家人发现得及时,出钱帮助暖暖和那家经纪公司解约了。 傅长渊也就明白江暖为什么做起了神算子。 因为主业被扼杀了。 当时他看到这份资料时,心里就非常不舒服,那个投资商新娶的娇妻整整比他小三十岁,新婚不到三个月。 他竟然还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不过当时心里就算不舒服,他也没身份去阻止。 可今时今日却不一样了。 暖暖是他的妹妹,那个投资商欺负他妹妹,就是欺负他傅长渊,等到处理完手边事,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贱男。 傅长渊眼底的戾气退去,思绪回到送妹妹礼物的事情上。 既然妹妹是个在娱乐圈这片深海里苦苦练习狗刨的小弱鸡,那他就祭出大杀器,让他这个狗刨妹妹乘上快艇,一路物理开大。 所以…… 傅长渊抬头看向江暖,把妻子准备的费用和红包的事说了。 江暖抛着手里的苹果,淡淡道:“谢了。” 傅长渊见她一副极其淡然的表情,嘴角勾了勾,果然妹妹不喜欢这些。 看来,还得看他的。 傅长渊拿出一份合同,起身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江暖身边的茶几上,两双修长的长腿无处摆放,只能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半弯曲着,画面很养眼。 他把合同递上去,臭屁道:“妹妹,看看哥哥给你准备的好东西——渔岛一、月、游。” 第43章 几秒 江暖嘴角抽抽,别人都是一日游,七日游,你直接一个月! 这是打算把她送去渔岛当土着吧! 江暖在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接过合同,仔细一看,傻眼了。 这他妈哪是旅游啊! 分明是让她做打工仔! 江暖抬眸,十分疑惑:“恋爱综艺?” 傅长渊眼睛亮亮的,笑着点点头:“对滴!恋爱综艺!这是哥哥专门为你走后门塞了一个名额。” 江暖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去。” 傅长渊脸上的笑落下来,有点伤心:“为什么?这个机会多好啊,只要你接下这个综艺,在观众面前露了脸,以后还会愁没资源吗?” 江暖坚定拒绝:“不去。” 傅长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参加综艺和进组拍戏不一样,接综艺和旅游差不多,在金蟾市待腻了,去风光秀丽的渔岛上放松放松多好啊。” “还可以和其他明星一起做做游戏,会很开心哒,而且我还听说这款综艺第二期请来的男嘉宾个顶个的帅,要颜值有颜值,要腹肌有腹肌,绝对让你一饱眼福,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 江暖把合同拍在傅长渊的胸前:“不去!不去!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傅长渊抬手接住快要掉落的合同,惊讶道:“有美男都吸引不了你?这档综艺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很多明星艺人托关系走后门都未必有机会,你这丫头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吧。” 他在心底有个小人捂着耳朵,掩耳盗铃地安慰自己:妹妹不想去,一定不是不喜欢他的礼物,而是舍不得金蟾市的他和苏苏! 嗯!一定是这样! 江暖被傅长渊唠叨得心烦,拿着苹果塞进他的嘴里:“你爱去,你去。” 傅长渊唔了一声,直接咬了口苹果。 他一手拿着合同,一手拿着苹果,还别说,妹妹给的苹果就是甜。 傅长渊吭哧吭哧啃了半个苹果,才为难地说:“我还真的很想去,可惜我太忙了,不然凭我这张帅到逆天的脸肯定能在综艺里大杀四方。” 江暖翻了个白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傅长渊虽然很想让江暖去,综艺里不仅有明星艺人,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让她多接触接触活人,自然而然就学会怎么和活人沟通了。 可是妹妹不想去,不想去傅长渊自然不能逼着她去,他可不是那种不讨喜的哥哥。 但说到底,还是有点难过。 妹妹竟然不喜欢这份礼物…… 傅长渊叹了口气,拿起合同用手指弹了下,语气可惜道:“不想去就不去吧,回头我让公司里的艺人去,通告费是八百万,公司抽六成,也有四百八十万的收入,再花二百万左右写艺人的通告宣传,还剩二百八十万……” 还行,那顿饭局没白去。 傅长渊喃喃自语,粗略计算一下娱乐公司的收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江暖听见通告费八百万的时候,眼睛倏然亮起,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好几下。 什什什什么? 做明星这么赚钱的吗? 只是去渔岛一趟,再玩一个月游戏,就有八百万的收入! 她做一场法事才五千块…… 八百万,五千块,八百万,五千块,八百万里一共有一千六百个五千块,就算她一周做一场法事,也需要30年才能挣到八百万。 江暖算完了这笔账,再次看向傅长渊的时候,眼神都变得慈祥了。 她伸手咻地从男人手中抽走八百万。 傅长渊愣了下,抬眸看向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江暖抱紧合同,一字一顿道:“我、要、去。” 傅长渊挑眉:“可你刚才还说不想去的?” 江暖更加抱紧合同,辩解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刚才我不想,现在我想去了,有毛病吗?” 傅长渊咬了一口苹果,总结道:“女孩还真是善变哈。” 江暖挥起小拳头对他凶巴巴地比划了下,再胡说给你一电炮! 傅长渊不怕威胁,反而觉得十分有意思,认识这么久了,他见过妹妹各种神态,唯独没见过她这种小女生神态,回去要是和苏苏讲,她一定不会相信。 不过这样挺好的,小女生就该有小女生的样子,比之前那般清冷成熟招人喜欢。 江暖收好合同,询问道:“参加综艺,都需要注意什么?” 傅长渊听见她问这个问题,忽然想起了妹妹之前的遭遇,她顶着这张绝世神颜跑了好几年龙套,好不容易签约了一家娱乐公司,结果又遇到了无良的经纪人。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参加综艺的流程。 傅长渊越想越心疼,掏出手机直接从傅氏旗下的娱乐公司调来一位经纪人。 打完电话,他起身站起来,说道:“不需要注意什么,只要记住你是我傅长渊的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看别人脸色,我刚才给你安排了经纪人,之后他会负责你以后的行程,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他。” 江暖点点头:“好。” 傅长渊又道:“综艺大概在一周后开机,时间上来得及,也不用紧张,因为你是哥哥走后门塞进去的,想躺平就躺平,想努力争取就努力争取,一切随你开心,我和你苏姐姐可不想看见你不开心。” 第44章 恻隐 江暖乖乖应下:“知道啦。” 能躺平那就太好了。 等录制综艺时,她就做一块背景板,悠哉放松一个月就能拿到八百万。 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贪财,越多越好! 傅长渊像个老父亲一样唠叨:“有空我会和你苏姐姐上岛探班的,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她?” 江暖眼睛弯弯:“要。” 傅长渊带着江暖出了办公室。 原本想直接去地下车场,但傅长渊给司机打电话,司机说车正停在集团楼下,刚给傅董事长送去机场,才回来。 傅长渊和江暖直接在一楼下了电梯。 两个人刚走到外面,正在擦车挡风玻璃的司机一眼就看见他那天接送的江小姐。 他擦玻璃的动作一顿,连忙丢掉手里的擦车布,两只手在身上擦了擦,一脸惊喜地迎过去。 傅长渊也在往前走,自然看到了司机的反应。 他脚步微顿,蹙眉:搞什么,他知道自己很帅气,但这个司机在傅氏工作十年了,怎么还会被他的帅气弄得又哭又笑的。 很快,司机走了过来,傅长渊张了张嘴:“送我们……” 回别墅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司机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身边走过,来到江暖的面前,伸出双手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江小姐,真的是你。” 江暖面容淡淡:“嗯。” 司机又激动又发自内心感激,握着江暖的手一个劲地晃。 片晌,一张方脸上老泪纵横,他抬手抹了把眼泪:“江小姐,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那天你告诉我路修好了,我恐怕已经没命站在这里了。” “那天玄武大街出了车祸,连撞三十几辆车,造成二十多人伤亡,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信了你的话,走了高速那条路,多亏信了,不然那场车祸里就有我了。” 江暖听他说了这么多,一直面无表情。 玄武大街的车祸她知道。 那天上了车,她就观面前的司机印堂发黑,眼底赤红,下半身若隐若现,掐指一算便知他即将大祸临头。 由于玄武大街接近城市外环,车道宽,车速快,有很多大型货车和挂车选择走这条路。 引起那场车祸的车辆就是一辆大型车,导致很多私家车当场被压变形。 这其中就包括司机这辆车。 他很不幸。 因为停在他旁边的车就是一辆载着几吨重沙石的卡车,事故发生后,大卡车发生倾斜,司机和车一块被掩埋。 等到救援人员赶到时,司机已经没了气息。 原本江暖不想管这件事。 可那天当司机提起女儿时,眼底露出的宠溺,憨厚脸庞上的那抹笑,还有提起女儿便有说不尽的话。 江暖没被人这般关心过,但她见过。 前世今生都见过。 在芸芸众生的脸上都见过。 所以当司机提起女儿的那一刻,她动容了。 世间生死自有定数,就算她神机妙算,可也不能逆天改命,她不想发生车祸,不想那十五个人因此丢掉性命,可又有什么办法。 这种事在前世,她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选择救下司机,纯属意外。 是她动了恻隐之心。 那天除了预知到那场车祸,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在眼前飘过后,还有一段画面出现。 是司机的妻子和女儿得知他车祸身亡的消息,连夜赶往医院,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路上她们的车与一辆酒驾车相撞,没严重到闹出人命,但带走了司机妻子的一条腿和他女儿一张漂亮的脸。 如果事情到这,江暖还是不会出手。 可画面一转,残疾的妻子带着毁容的女儿嫁给一个男人,没多久,妻子竟然意外去世,毁容的女儿也被继父强暴,父亲母亲接连去世,自己又毁了容,可厄运似乎并没有离开,反而把她推进更深的深渊。 当天女儿从十八楼一跃而下。 江暖还记得画面中,没出事前,司机女儿圆圆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憨态可掬。 最后,江暖还是选择了干预这场天定。 她说:“走的可是玄武大街?” 她说:“走高速吧,那边路修好了。” 短短两句话,不知道司机会不会往心里去,可第二次选择生与死的机会,只能靠他自己,选择相信她,能活,反之,说明命由天定,大罗神仙也难救。 事实证明,他相信了她。 江暖嘴角不动声色地翘了翘,眼底依旧冷淡:“嗯,那挺好,恭喜你重获新生。” 恭喜你们一家依旧团圆。 “江小姐,你忽悠得好啊,太好了!只是……”司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我不太明白那天你为什么要骗我路修好了?” 江暖装傻:“路没修好吗?” “哦……” 司机眼底晃过一抹失望。 原来江小姐真的以为那条路修好了,他还以为…… 江小姐是神算子呢。 傅长渊在旁边听着,自然听懂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双手抱在身前,脊背笔直,身姿颀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副我妹妹就是厉害的臭屁表情。 就是,他很想告诉司机,什么是忽悠得好,明明是暖暖料事如神! 可傅长渊见江暖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好在一旁多嘴,不过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并不好受,想炫耀妹妹,却被死死摁住。 直到傅长渊坐上车里都在抓耳挠腮,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急躁,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根本安静不下来。 司机很纳闷,频频从后视镜里去看傅长渊。 一会儿瞥一眼,瞥了无数眼后,搞得司机都忍不住了,关心道:“傅总,你怎么了?” 傅长渊憋得慌,深吸一口气:“没事。” 司机挑眉:“您想上厕所?” 傅长渊抬手捂住额头:“不是。” 司机视线从后视镜里抽出来,目视前方,嘴角却忍不住抽了抽,不是干嘛用手挡住脸? 正常想上厕所肯定不是这种反应。 傅总一定是有问题。 难道…… 他得了男科? 尿频尿急? 司机越想越觉得可能。 …… 傅氏集团。 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来到办公室。 第一步先清理傅总的办公桌,其实没什么收拾的,每天就是把上面的文件放在一旁,再擦擦桌面,死角不能留下灰尘,清理垃圾桶,最后打扫地面。 这些流程,保洁阿姨每天都做麻木了。 只是今天办公桌上多了丝不同寻常,上面竟然放了一杯枸杞。 保洁阿姨走过去,端起来看了看,有些疑惑,傅总干嘛要用茶杯装枸杞啊? 不对,这些枸杞是被泡过的。 保洁阿姨疑惑,傅总喝枸杞水为啥要放一整杯枸杞啊,多到枸杞都从茶杯里冒出来了。 傅总年纪轻轻就不行了吗? 到了第二天,傅氏集团所有员工都知道自家总裁貌似那方面不太行的八卦。 司机听着保洁阿姨趴在他耳边,亲口告诉他总裁的枸杞事件,有了这一铁证,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傅总得了男科病。 除了尿频尿急之外,还不举…… 司机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这是傅长渊和苏郁的另一套别墅,没有之前那栋别墅大,风格也大相径庭,前者高冷,现者温馨。 苏郁在家正做蛋糕呢,看见江暖过来了很开心,拉着江暖和她一起做蛋糕,姐妹俩相谈甚欢,有说不完的话。 傅长渊被晾在一旁:“……” 为什么有一种蛋糕还没吃,却被塞饱了的感觉。 他到底吃了什么。 江暖在苏郁的帮助下,做了一坨草莓味的屎状蛋糕,还是烤糊了那种,苏郁在江暖的帮助下,做了一坨香草味的,没有烤糊,看起来更像屎了。 最后傅长渊含泪吞下。 呜呜呜。 苏郁和江暖做完蛋糕,时间还早。 两个人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苏郁抱着一人大的玩偶,两只手抓着玩偶糯叽叽的耳朵,坐在那指挥着傅长渊干活。 傅长渊先支起小桌子,再泡好花茶,端上她们最喜欢的零食,然后挑出她们想看的综艺,两个小姑娘便乖下来了,纷纷眨着大眼睛,嗦着手指尖上的妙脆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 别墅里时不时传来两人杠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 “鹅鹅鹅鹅鹅鹅鹅——” 屏幕里蓝队把金条抢走之后,还把对方裤子扒下来了,然后才扛着金条箱子雄赳赳地走了。 苏郁看到这样的片段,差点笑背过气。 江暖贴心地给她顺背:“慢点笑。” 苏郁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太好笑了。” 江暖嘴角勾了勾,显然她的心情也很好,纤细白皙的手端起两人面前的水杯递到了苏郁的嘴边,柔声道:“嘴巴干了,喝一点。” “嗯~” 苏郁的视线舍不得从屏幕上挪开,直接就着江暖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目睹这一切的傅长渊:“……” 明明已经到了秋天,草蔫了,叶子黄了,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头上依旧春意盎然? 唔,是他的错觉吗? 傅长渊叹气,他帅到炸天,可在媳妇儿和妹妹身边,他就像被施了隐身术一样。 在她们面前是这样,在司机面前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傅长渊一脸幽怨。 他和暖暖回来的时候,司机认出江暖就是那天让他避开车祸的江小姐。 司机对江暖亲切度biubiubiu往上升。 外加江暖和他女儿的年龄差不多,他看向江暖的眼神,带着长辈的浓浓关心。 司机坐在驾驶座,傅长渊坐在后座。 江暖不想跟傅长渊坐在一块,自动选择了坐在副驾驶座里。 司机平时几乎不说话。 傅长渊能让他在身边做十年的司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稳重,不聒噪,开车技术不错。 可今天司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话多得很。 “江小姐,你在哪里念大学啊?” “学校放几天假?” “什么时候回去上学?以后你要是用车啥的,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的。” 傅长渊在后座幽幽说道:“你是我司机。”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敷衍:“嗯,我知道啊。” 傅长渊:“……” 司机敷衍完自家老板,又扭过头看向副驾驶的小丫头,絮絮叨叨道:“暖暖啊,你都喜欢吃什么啊?或者你喜欢去哪里玩?等我闺女回来,叔叔就带你俩去吃好吃的,去旅游怎么样?” 傅长渊黑了脸:暖暖也是你叫的!? 只是,无论他有多恼火,都插不上司机的话,可怜兮兮地窝在后座,反倒像个蹭车的。 傅长渊无能狂怒:喂!我才是总裁!我才是啊!! 第45章 隔壁泰山 等司机把他们两个送到别墅门口。 江暖先下的车。 司机微微低着头,透过车窗口冲小姑娘挥手,笑容和蔼道:“暖暖,有空叔叔来看你啊。” 到这会儿了,傅长渊才慢吞吞地下了车。 他两只脚刚落了地,身后的车擦着他的屁股一溜烟地开走了。 傅长渊闭眼,捏拳,深吸一口气:我才是总裁!! 像这种员工,一定要开除!!! 开除!! 司机还没开除,傅长渊在妻子和妹妹面前就又一次做了透明人。 看着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模样。 傅长渊:“……” 我真多余。 不过,傅长渊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刷存在感谁不会啊,既然如此,勤快一点,收拾下厨房好了。 傅长渊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定睛一看,彻底傻眼了:“……” 这这这,这确定是厨房? 而不是战场? 客厅里,最新一期的综艺放完了. 苏郁望着外面的天气,秋高气爽,温度宜人,正是去露营的好季节,她扭头问江暖去不去。 江暖摇摇头:不想去。 苏郁撅起嘴巴,央求着:“去嘛,我和阿渊两个人去怪无聊的,你陪我去,我们两个还有话聊,还能一起玩游戏。” 江暖受不了美人撒娇,嘴角翘了翘:“好,我陪你去。” 苏郁眼睛亮起来,瞬间撇掉怀里的玩偶,光着脚站起来,连连说道:“那我去准备,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很快的,你等我哈。” 江暖语气淡淡的:“不着急。” 苏郁蹬蹬蹬上楼去了。 江暖坐在客厅里等,她拿起遥控器,调到音乐播放器,随便找了个歌单放歌。 …… 两个小时后,傅长渊大汗淋漓地从厨房里出来,他抬手摘掉防毒面具,咧着大嘴喊道:“苏苏,你看我把厨房收拾的……” 干不干净这四个字还没说完,就已经憋在嗓子眼里了。 客厅里,哪还有苏郁和江暖的影子。 傅长渊咦了一声。 她们人呢? 什么时候不在客厅的? 楼下没有,难道上楼了? 傅长渊快步上楼,在楼上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她们姐妹两个人。 傅长渊失神地下了楼,一屁股坐在楼梯上。 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楼上楼下都没有她们的影子,不用猜,她们肯定走了…… 还是丢下他走的!!! 傅长渊擦着眼泪,差点哭出声。 他就那么透明么? 这时,屏幕上的歌曲播放完,自动切换下一首,伴奏一响,悲伤又无奈的沙哑嗓音徐徐唱着:“我躲在车里~手握着香槟~想要给你生日的惊喜~你越走越近~有两个声音~我措手不及~只得愣在那里~我应该在车底……” 傅长渊抹着眼泪的动作一顿:“……” 随即,仰天大哭!! 他抽噎着一起唱:“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此时,开车去往露营地点的路上。 江暖忽然抬起头,转过身看了看后座,慢悠悠道:“姐,我们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啊?” 苏郁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瞥了后面几眼,蹙眉想了想:“应该没落什么吧,帐篷,天幕,折叠桌椅,还有防潮垫,野餐垫,这些都带了,手电筒,挂灯,移动电源也带了。” 江暖问:“炉具和燃气呢?” 苏郁答:“带了。” “餐具,水壶,食材呢,烤串,调料,蔬菜,水果?” “都带了,零食我都带两箱呢。” 江暖又想了想:“医用品呢?” 苏郁点头:“带了带了,医疗箱车上本来就有。” 江暖摸着下巴,小眉头蹙起来:“那就什么都不缺了,可总觉得少了一点东西,是什么呢?” 这时,苏郁拍了下大腿,忽然说:“咱没带水。” “一会儿去服务区买。” “好。” 既然已经想到是水没带,江暖也就不用费脑细胞去想了。 远在市区别墅的傅长渊发出了爆鸣: 你们没带我! 是我! 不是水啊! 等到苏郁和江暖赶到露营地点的时候,望着车厢里的两个帐篷,两个人同时顿了顿,然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糟了,我们忘带阿渊了。” “糟了,我们忘带傅长渊了。” 江暖:“……” 苏郁:“……” 江暖抿唇,面容严肃道:“怎么办?” 苏郁咬牙:“还是喊他吧。” 露营是个体力活。 可怜的傅总被媳妇儿一个电话叫来,马不停蹄地安装帐篷和天幕,铺好防潮垫,摆好桌椅,支上烤炉,把各种肉串拿出来滋啦滋啦地开始烤。 期间还把水果洗了,放在媳妇儿和妹妹面前:“吃吧,多吃点。” 江暖和苏郁一人一把小椅子,两个人轻松自在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大桃子,吭哧吭哧啃起来,动作出奇一致。 傅长渊回到烤架前,继续挥汗如雨地干着烧烤,头发被汗水打湿,抓成了鸡窝头,帅气逆天的脸被熏得黑黑的,身上没穿他的定制西装,而是选了一件高定款的运动衫长袖,此时也染上各种调料印子。 昔日的傅总毫无形象可言。 很快,月色如钩。 傅长渊搓搓手,嘿嘿了两声。 终于! 终于到晚上了。 累了一天,他可以抱着媳妇儿休息了。 傅长渊整理下头发,嘴里叼起一朵野花,优雅转身:“媳妇儿,我们去休……” 话没说完,就见媳妇儿拉着妹妹的手一块走进帐篷,然后拉上拉锁,啪地关掉里面的小灯。 片刻后,帐篷里传来小姐俩的悄悄话。 傅长渊:“……” 傅长渊傻眼,野花从嘴上掉下来。 就如他的心被摔成了八瓣。 好久好久之后,他含泪,悲情唱道:“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不——!” 傅长渊唱到悲痛时,双膝跪地,仰天长啸:“不————!”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下。 傅长渊吸了下鼻子,打开手机看了眼。 是暖暖发来的。 仔细一看,傅长渊心情大好,嘴角瞬间咧上天,重新捡起那朵受过伤的野花,别在耳朵上。 他抬头看着如银辉铺满整个人间的月光,张开手臂感受秋夜的小凉风,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回想妹妹发来的消息,他越想越开心,情不自禁地扯嗓子唱道:“我的姑娘火辣辣火辣辣,喽喽喽喽喽~~~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嗷嗷嗷~~喽喽喽~” 帐篷里的苏郁和江暖:“……” 外面的傅长渊还在唱:“我是隔壁的泰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悄悄在我心里安了家,还有暗恋的她~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嗷嗷~嗷嗷嗷~” 苏郁彻底黑了脸:“……” 妈的,太丢脸了。 傅长渊沉浸在喜悦中,唱得无比投入,根本没注意从旁边帐篷里伸出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手里还拿着一个平底锅,手的主人看都不看一眼,手腕微动,平底锅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拍在傅长渊的后脑勺上。 噗通! 傅长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应声倒在地上。 年轻人睡眠就是好,一秒入睡。 傅长渊躺在地上‘睡觉’,手里的手机滑落,屏幕亮起,刚好显示出江暖给他发的消息。 江暖:我有治疗肾虚的方法,你要不? 傅长渊秒回:要要要要要!! 苏郁甩完平底锅,四周终于安静了。 她拍了拍手,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笑着对江暖说道:“妹妹,你继续说。” 江暖:“……” 江暖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做傅长渊和苏郁之间的电灯泡。 她今天来找苏郁,是有两件事要办。 第一件事就是之前提过给那套别墅净宅,净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饶是她修行高,也得按照净宅的流程办,少一道流程,宅邸清得不干净,日积月累还是会有一些灵体蹭这些阴磁场。 如果是这种情况,活人住在里面会身体欠佳,霉运缠身。 江暖在和苏郁商量这件事。 她建议净宅一定要做满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不过法事繁琐,耗神巨大,需要宅邸主人配合,倘若钱财方面富裕的话,做满九九八十一的法事是最好的。 苏郁想都不用想,自然选择了后者。 那套别墅是她和阿渊一起买的婚房,她舍不得买。 “暖暖,我和你哥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们是一百个放心,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我和你哥的时候,我们随叫随到,保证听话,至于费用方面,就更不用节省了,谁让你哥是傅氏总裁呢。” 江暖摇头:“费用不需要额外支付了。” 下午她已经收到苏郁送给她的百万红包,还有傅长渊的八百万综艺合同,这些都够保终身的法事了。 算吉日,小孩起名,选宅邸,旺财运,破太岁,测流年。 她都会! 最后最后还能给他们选一个环境优美,旺子孙后代的好墓地!! 江暖已经做好为苏姐姐服务一生的准备了! 苏郁:“那不行!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你。” “主要是时间上。”江暖挪了挪唇,然后她把傅长渊送给她一个八百万综艺合同的事跟苏郁说了:“……还有一周就开机了,姐,我可能得从渔岛上回来之后才能做净宅法事。” 苏郁挑眉惊讶:“他真给你弄了个综艺?” 江暖:“嗯。” “他有毛病吧,你说他那么大一个总裁,拿出八百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偏偏给你接个综艺,还是这种恋爱种田风格的,他是觉得……觉得……哎呀,气死我了,都不知道应该骂他点什么好。” 江暖挑眉:“恋爱种田综艺怎么了?” 苏郁脸上怒气未消:“跟综艺风格没有关系……好吧,也有一点关系,主要是能在娱乐圈里混的,能上那档综艺的,都是人精,还都是有背景的人精,我的妹妹这么善良,又这么少言寡语,被他们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江暖没说话,其实她不太担心这些事。 她不抢风头。 那些人就不会针对她。 苏郁见江暖不吱声了,还以为是害怕了。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臭嘴,连忙安慰江暖:“妹妹,别怕,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哥是傅长渊,让他去摆平。” 江暖:“……” 你俩不愧是两口子,说的话都一样。 第46章 劝架 江暖扭头问道:“我们今天看的综艺是什么风格的?” 苏郁想了下:“额……算竞技吧,综艺有很多种,有很轻松的,随便照剧本演一演就行,有的不仅要演,还要亲手干活。” 江暖哦了一声。 小姐俩的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偏了,再聊着聊着又料到了这次请神牌的事情上。 苏郁翻过身,平躺着,漂亮的一双眼望着帐篷顶,喃喃道:“暖暖,你说我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傅远清的神牌请回家,如果这件事放在现在,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一定会把关于傅远清的东西,扔得远远的。” 江暖也平躺下来:“可能那时的你比较憋屈。” 苏郁叹气:“或许吧,从和傅远清订婚之后,我对他的感情就特别迷茫,如果我和他从小没有一起长大,我会分清到底爱不爱他,可惜没有如果,当初沈清雅劝我,我还真就稀里糊涂地信了,哎呀,我真傻呀。” 江暖眨着大眼睛,嗓音软软的,一本正经道:“姐姐,人是哭着生下来的,注定人生是苦难的,如今你和傅长渊之间的姻缘已修成正果,苦难已过,就不要想以前那些事了。” 苏郁闻言抿唇笑了下,侧身看向她,用手撑起头,笑道:“你才多大啊,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江暖嘟嘴:“我成年了。” 苏郁抬手捏了下她的小鼻子:“我比你大十几岁呢,都做不到像你这样成熟。” 江暖偏过头看她:“因为姐姐和我不一样。” 姐姐是被千般宠爱长大的。 而她还未生下来就被认定为天女。 生下来,剪断脐带就意味着她与俗世最后一点关联也没有了,她被送去往生崖,终日不能下山,只能与上一任的天女为伴,学习玄术。 她的一举一动代表天道。 要吃苦,要怜悯,要拯救苍生。 她压抑习惯了,自然做不到像苏郁这样天真可爱,话多又热心,哪怕她重新做人,做江家女儿也有道不尽的苦楚。 苏郁握住女孩的手,柔声道:“没关系,以后我和阿渊疼你。” 江暖点头:“嗯。” 小姐俩正聊着天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乱糟糟的争吵,有尖叫,还有摔盆摔碗的声音。 听起来打得挺激烈的。 苏郁拉开拉锁,她和江暖从帐篷里探出小脑袋。 傅长渊的帐篷就在旁边,而他早就钻出来,站在桌子上,伸长脖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苏郁:“……” 江暖:“……” 为毛他现在没有一点总裁的样子。 苏郁小声问:“那边怎么了?” 傅长渊回头,分享自己吃来的瓜:“小两口打架。” 苏郁:“因为什么啊?” 傅长渊摇头:“不太清楚,只知道妻子带着孩子露营,这都半夜了,喝得醉醺醺的丈夫过来,然后就打起来了,那女的被打得一直哭,没说因为什么打……” 架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苏郁急吼吼地从帐篷里出来,说道:“男人打女人你还在这儿看热闹,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傅长渊张了张嘴:“我……” 苏郁拧眉:“少辩解!赶紧去拉架,暖暖,你和我……” 苏郁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帐篷里。 可帐篷里哪还有江暖的影子。 苏郁愣了愣,再回头往人群方向看去,只见那丫头已经拨开人群挤进去了。 哎呀,那可是一个喝醉酒的! 弄不好再伤了她。 苏郁想都不想赶紧去追江暖,傅长渊也跟在身后,保护妻子。 江暖做天女的时候,学习玄术只是一方面,推拿摸骨,疑难杂症也要学,还要学防身的功夫,不然遇见厉害的灵体和玄者,玄术上斗不过,总要学会逃跑吧。 所以江暖会的很多,耳力练得也不错。 她刚才在帐篷那边就已经听见这边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还有男人怒吼,一声比一声高,听着就让人胆寒。 此时一片空地上,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一只手扯着女人的头发,另只手里拎着一把刀。 被他拖行的女人身形瘦弱,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睡裤,已经拖拽了十几米,她身上的衣服很脏,衣摆被扯开一半,露出大片的肌肤,上面都是伤痕,女人模样狼狈,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她的头发在男人手里。 这种疼,撕心裂肺。 好像下一秒头皮都会被扯掉。 她只能双手护住头,一张脸布满伤痕和泪水。 旁边树下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浑身一样脏兮兮的,白嫩的小脸上赫然多出一抹刺眼的巴掌印。 半张脸又红又肿,可见动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小男孩好像受到了惊讶,抹着眼泪只会喊妈妈:“妈妈……呜呜呜呜,呃,妈妈,呜呜呜……妈妈……”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男男女女,大多数是年轻人。 大概是被男人手里的刀吓住了,这么久了没有人敢上前帮忙,不过已经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也有人录视频保存证据。 醉汉面露凶恶,身形壮硕,看样子身高将近一米九,膀大腰圆,凸出的肚子能拆出来四十几斤的猪油。 他的确喝了酒,隔着很远都能闻见令人作呕的酒气, 醉汉拖着女人在空地上一圈一圈地走,时不时地还停下里用手里的刀威胁女人。 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爱不爱老子?说!爱不爱!” 女人浑身发抖:“呜呜呜呜……” “别几把哭!老子问你话呢,你爱不爱老子?老子对你不好吗?你带着老子的儿子嫁,嫁给别人!老子今天就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狗逼男的,敢和老子抢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抱着头,吓得不敢说话:“呜呜呜……” 男人哼了一声,抬脚狠狠踢在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只觉得肚子猛地抽痛,喉咙处都涌出一口铁锈的味道,她忍不住惨叫,却也激怒了醉汉。 男人抬脚还要踹,然而就在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小身影。 她抬脚直接踹在男人膝盖内侧,醉汉吃痛,抬起的脚落在女人的身边,他抬头看向江暖,骂道:“妈了个比,又来了个贱货,女人都该死,等我先收拾她,再来弄你!” 男人骂骂咧咧,松开了女人的头发。 江暖站在原地,目光往醉汉身后看去,见女人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双眼紧闭,表情痛苦,她扭头冷声吩咐人群:“打救护车!快!” 话落,醉汉手里的刀子捅过来了。 江暖手疾眼快,闪动腰身躲开男人的攻击,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绷直,化作手刀劈在醉汉的手腕内侧,男人吃疼,闷哼一声,手里的刀脱落。 江暖抬脚把地上的刀踢远。 人群中有机灵的人。 他们赶紧上前把那把刀踢到更远的地方。 武器没了,醉汉怒目圆睁,眼睛里布满一道道的红血丝,顶着满脸酡红,咬牙切齿地骂道:“妈了个逼的,就是你让她跟我离婚的对不对?” 江暖嗤笑:“她有选择离婚的权利。” “我呸!你们几个臭娘们一直在背后撺掇她跟我离婚,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弄死她之后,再弄死你们这几个贱人。” “你们让我妻离子散,我也不让你们好活!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江暖见状,漆黑的眼底晃过一抹杀意,勾唇冷冷一笑:“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说得真没错,像你这种孬货平时没少给别人点头哈腰吧!” 醉汉骂道:“少他妈放屁!” 说着他伸出熊掌般的大手,直接掐上江暖的脖子。 江暖眼睛都没眨一下,动作轻盈地将头和肩膀稍微往后一仰,然后抬手抓住醉汉的中指和无名指,用力往上掰,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手指断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挂在手掌上。 “啊!!我的手!!” 醉汉仰头惨叫一声,五官抽搐,汗珠子立刻从鬓角滚下来了。 “你他妈的,站住!” 江暖站在醉汉一步开外的空地上,双手背在身后,摇头:“不站。” 醉汉气得脑袋都大了:“……” 你他妈的! 他抬手卷了卷袖子,卷到一半才猛然发现自己光着膀子,哪来的袖子。 醉汉脑袋又大了一圈:“……” 他妈的。 卷了个寂寞! 干! 醉汉下着弄死江暖的决心,挥舞双臂追过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抓着了,江暖身形一晃,像水里的鱼儿一样从他手中划走。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还是这样,别看醉汉体型壮硕,但只有一身蛮劲而已,什么招式都不会,只凭直觉挥着两只手对江暖又掐又挠。 可任他怎么折腾,愣是连小姑娘的一点衣角都没碰到。 把醉汉气得哇哇直叫。 最后男人看准角度,猛地一抬脚对准面前小贱人的肚子踹过去。 结果江暖的动作比他快,抓着男人的手,转身绕到醉汉的身后,仅仅一招,醉汉的一只手就被钳制在背上,江暖又在他抬脚的那一瞬,伸脚勾住醉汉另一只脚踝。 她气沉丹田,周身所有力道全部注入这只脚上。 江暖紧咬牙关,用力往回勾。 下一秒,醉汉原地劈了个竖叉。 男人怔愣了几秒,等到痛觉传到大脑时,他捂着裤裆,整个身体蜷缩颤抖,再次惨叫:“啊啊啊啊——” 这次叫得比上次还大声。 人群里的男人纷纷捂住自己的重要道具,脸上不约而同露出痛苦表情,发出痛苦的呻吟:“唔~” 是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哒? 明明这么强烈…… 江暖:“……” 他们疼个毛啊? 还是说她来到这个世界里,功力大增,能做到隔山打牛牛? 人群里有人喊:“漂亮!再来几招!” “这姑娘真帅啊!” “这一下劈得不轻啊,蛋肯定碎了。” 江暖不理他们,转身来到女人身边,单膝跪在她身边,仔细检查女人身上伤痕。 见她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死死咬着,痛苦的呻吟声从嗓子里溢出,女人捂着肚子,伤处似乎在腹部。 江暖敛起眉头,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 期间,似乎碰到了伤处。 女人身体抽搐了下。 江暖轻声安抚:“别紧张,你不会死的,大家都在这儿,已经叫了救护车,也给你报了警,现在你不能晕,听我说……” 女人脑袋一歪,彻底晕过去了:“……” 江暖:“……” 第47章 气胸 昏迷中的女人表情痛苦。 呼吸瞬间变得薄弱。 江暖面色一凛,连忙扯开女人的衣襟,俯身贴在她的鼻息上仔细听了听,又抬手轻轻按压腹部,一边按压,一边观察着女人的表情。 傅长渊和苏郁赶紧过来帮忙。 苏郁蹲在江暖的身边,神色担忧地问:“她怎么样了?打120了吗?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用不用我再打一遍?” 江暖闻言,抬起头,先看向傅长渊,冷静说道:“哥哥,你负责照顾那个小孩,他目睹了这一切,一定会受到惊讶的,你要安抚好他,外加这里人多手杂,他一个小孩不太安全,看住他,知道吗?” 傅长渊点头:“放心吧,孩子就交给我。” 他站起来,阔步走到孩子身边,脱下身上的衣服,用厚实温暖的外套将孩子裹住,然后双手把孩子抱在胸前,轻声哄着:“叔叔一会儿带你找妈妈……” 小男孩哭声小了点:“妈妈……” 傅长渊嗓音低沉柔软,是最好的哄娃神器:“小朋友,你妈妈受伤了,一会儿医生叔叔和医生阿姨会带你妈妈去医院,我们是小男子汉,等妈妈养病的时候,我们还要照顾她呢,就像你生病了,妈妈照顾你那样,好不好?” 小男孩哭声并没有停,小脑袋瓜上哭的全是汗。 傅长渊没有催促他,也没有让他不许哭,而是给他时间,静静地等待,期间,他掏出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掉小孩额头和脖子上的汗。 他擦完,又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巾,然后伸出自己宽厚的手掌,轻声说:“小手手也要擦!” 小男孩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从外套里掏出自己的小手手。 片刻后,傅长渊又说:“另一只。” 小男孩打了个哭嗝,乖乖地掏出另一只小手手递给傅长渊。 或许有了傅长渊这种潜移默化的干预,不让小男孩一味地沉浸在惊吓中,很快小男孩的哭声变成了低声抽噎。 傅长渊唇角翘起,低声问:“我们是不是小小男子汉?” 小男孩抹着眼泪,小身体一抽一抽地根本停不下来:“嗝……嗝……我……嗝……我是……嗝,男子汉……嗝,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哭声又大了一些。 傅长渊抬手握住小男孩肉嘟嘟的小手,又语气坚定地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小小男子汉?” 小男孩扯着哭哑的小奶音,大声道:“我是!嗝……” 说完,还是打了个小小的哭嗝。 小男孩连忙用小手捂住嘴巴,不让怪声音从自己的嘴巴里跑出来。 傅长渊再次引导:“既然是男子汉,你还要哭吗?” 小男孩眨着湿濡的眼睛,摇摇头。 不哭了…… 傅长渊:“现在妈妈受伤了,一会儿你要像妈妈照顾你一样照顾她,你能不能做到?” 小男孩用力点点小脑袋:“我能!” “好!真棒!” 傅长渊抬手挼了下小家伙的发顶:“你真棒,和叔叔小时候一样棒!” 小男孩听完这句话,举起两只小手捧住男人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我才不信你像我这么厉害’的小神情。 傅长渊脚下一趔趄:“……” 你这小屁孩能不能收起这种嫌弃的眼神!! 等到傅长渊走了之后,苏郁着急道:“那我呢?我能做什么?” 江暖此时用手在女人腹部上轻轻按压,按压住一个位置,观察一下女人的表情,大概换了三四个位置后,手落在左侧肋下的区域上。 江暖稍微施加一点压力,昏迷中的女人身体抽动,眉头紧锁,像是遭遇了最大的疼痛。 看来受伤的位置就是这里了。 江暖神色凝重,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左侧肋下的地方,仔细检查发现第五根肋骨骨折,断骨戳进肺部,造成了血气胸。 这种情况必须赶紧放血,耽误一秒,病人就有窒息死亡的风险。 只是…… 没有穿刺器械,也就是气胸针。 江暖抬头,清冷的黑眸环视四周人群一眼,然后扭头看向苏郁,说道:“姐姐,你现在给120打电话,告诉患者的情况。” 苏郁连忙掏出手机,拨通120:“妹妹,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患者的情况啊……” “我来告诉你。”江暖语气沉着,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庞上不见一丝慌乱:“伤患三十五岁左右,四肢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脊背擦伤最重,左胸第五根肋骨断裂,戳伤肺部造成气胸,右小腿骨折。” “好好好,我记住了。” 苏郁连连点头,然后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对面交代患者的情况。 这边江暖起身从人群里借来一根笔,拆掉后,只留下一根管子,她摸准女人胸前的位置,握着那根管子,抬手用力扎进女人的胸口。 与此同时。 人群里响起一阵抽气声。 女人淤积在肺部的血液顺着导管喷射出来。 江暖躲闪不及,鲜血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滴滴哒哒落在衣襟上。 就在胸腔血液放出来的那一瞬间,原本陷入昏迷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张大嘴巴努力呼吸,刚才已经感觉不到起伏的胸口,现在已经恢复正常。 江暖没去管脸上的血,俯身询问着女人的情况:“感觉怎么样?” 女人怔了怔,虚弱地笑了下:“我很好……” 江暖点点头,起身从旁边拿起一块布,准备撕成条,用来一会儿固定女人的小腿。 而刚才扯到蛋的醉汉已经恢复好了。 他二话不说拎起一个折叠凳朝着江暖脑后拍去。 人群中忽然喊道:“小心啊!” “你身后!” “哎呀!” 有人哎呀了一声,根本不敢看,赶紧捂住眼睛转过身,然而发出惨叫的不是那个小姑娘,而是那个男人。 …… 江暖双耳微动,在醉汉距离她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察觉到对方要下黑手,她早早就有了防备,等到醉汉拎着折叠椅冲过来的时候,她侧身躲开,抬手对准醉汉胸口打过去,手背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胸口。 这一拳头足以让男人心脏麻痹几秒。 江暖转身一个回旋踢踹在醉汉的太阳穴。 啪的一声! 醉汉双手瞬间无力,折叠椅掉在地上。 他一手捂着太阳穴,一手捂着心口,心跳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脑袋也嗡嗡响,耳鸣,眼前模糊。 醉汉甩了甩头,再睁开眼睛时,江暖已经到了近前,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把一米九,二百多斤的壮汉打的身形晃悠了下。 他咬牙:“你……” 话还没说完,江暖换了另只手对准他这张满是横肉的脸狠狠抽下去:“你什么你!” 啪! 醉汉:“我……” 江暖又换手,跳起来扇他的脸:“我什么我!” 醉汉被打懵了,愣在原地:“不是……” 江暖左右开弓,哐哐一顿抽,不打别的地方,就只打脸:“不是什么不是!” 醉汉捂着脸,四处躲,最后无奈说:“别打别打,我不说话了行吧,不说话了!姑奶奶,别打了!再打我生气了。” 江暖果然停了下来。 醉汉笑了笑,女的就是女的,稍微吓唬了一下就…… 不等他得意完,江暖在一片狼藉中捡到一把竹扇,她放在手里颠了颠,手感很好,女人缓缓抬眸,漆黑的眸子像来自地狱的凶神,冰冷的视线落在醉汉身上。 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一双脚往后挪:“你……你要干嘛?” “干嘛?自然是揍你!” 江暖说完,直接朝着醉汉抽了一扇子,速度很快,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 扇子比人手打得还疼。 他捂着脸,痛苦惨叫:“啊啊~~~” 江暖再次窜到他面前,反手抽在醉汉另一只脸上:“鬼叫什么?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打你了?你这种败类配做人吗?你放心,今天抽的就是你!” 话落,又是一扇子! 啪! 醉汉捂着脸,往后跑,结果脚下一滑,啪叽倒在地上。 江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来了个泰山压顶,单膝跪在男人身上,抡起手中的扇子啪啪就是抽。 “好汉爷爷……” “啪——!” “姑奶奶……” “啪——!” “我错了,再也不……” “啪啪——!”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下,醉汉的脸彻底肿成猪头了,江暖才放过他,主要是警察来了,再不放她和他得一块进去。 醉汉逃过了一劫。 当他看见警察,跟看见亲人似的,眼含热泪,扑通跪在地上抱住警察的双腿,哀求道:“警察叔叔,我该死,我有罪,把我抓走吧,判我个十年八年的……不不不,十年八年太少了,还是无期徒刑吧……” 警察们纷纷愣在原地:“……” 这个猪头是谁? 很快闹事的醉汉被警察带走了。 女人也被救护车拉走。 现场看热闹的人在做完笔录之后,也各自散去,只留下了办事警察和几位重点目击对象,尤其是江暖,她不仅目击了还动手了。 一番调查后,警察了解了事发经过。 原来受害人半年前离婚,离婚的原因是丈夫生意失败后就一蹶不振。 每天无所事事,只会抱怨,向家里人发泄不如意的怒火,甚至还染上了赌博和酗酒,只因劝了丈夫一句不要喝酒,遭到了毒打。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每次丈夫喝醉酒都会对她动手,后来还对孩子和她的爸妈动手。 受害人受不了这样的婚姻,一年前起诉离婚,婚内没有积蓄,倒是有二十万的债款,受害人为了要孩子的抚养权,主动承担下债务问题。 离婚半年间,两人一直相安无事。 离婚后,受害人抓住商机,开了间网店,短短半年盈利了几十万。 一个月前,儿子书法班的补习老师向受害人求婚,两个人喜结连理,修成正果,就在两人结婚后,受害人的前夫突然出现,不停地骚扰她。 甚至还闹到了她现任丈夫的单位门口。 他还在小区里拉横幅,用大喇叭向邻居大肆宣扬他前妻的种种‘恶行’,想起什么就泼什么脏水,根本不在乎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是不是发生过的。 “李慧!我前妻,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好意思做出那种事,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说,但是为了我的儿子,我必须让大家知道真相!她就是一个离不开男人,喜欢勾三搭四的女人!”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安分,还是那句话,为了我的儿子,我忍。” “为了她,我辞去体制内的工作,独自创业,失败后,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跟我离婚,带着我们的儿子转身嫁给这个男人。” 第48章 神药 “离婚半年,你就结婚,李慧,你敢说你在婚内没给我戴绿帽子吗?” “我不能让儿子跟在这种水性杨花的母亲身边。” “我要夺回儿子的抚养权!” “李慧,你婚内出轨,不得好死!” “李慧,我那么爱你,我把我的全部都给了你,结果你这么对我,你真的让我很寒心,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面对前夫一次次的骚扰,李慧选择报警。 可每次都是以前夫没有做出实质性举动而无法立案,最多是警察的口头警告,这种警告对前夫一点震慑都没有,依旧给李慧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困扰。 好在现任的丈夫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和李慧商量等他从外地学习回来后就搬到一个新的地方。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李慧也是苦恼不已,好在这几天前夫一直没有出现,她终于能喘口气了,便约了工作室里的员工过来露营。 没想到前夫会出现。 她更没想到他会对她下了杀心。 …… 警察站在江暖的面前,挑眉问道:“对方拿着刀,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就那么冲上去,你不要命啦?” 江暖神色平淡:“我打得过。” 警察:“你这么做是违法的,知道吗?” 江暖摇头:“不知道。” 警察语噎了下,不过念在初犯……咳咳,也念在她是傅总的妹妹,所以这次只批评教育就好:“那下次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江暖想了想,认真道:“不要慌,先拍个朋友圈~~” 警察:“……!!” 江暖眨着大眼睛,很有底气地问:“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刚才那些围观拍照的人就可以走,我见义勇为,成功阻止一起恶性案件,我既没打他又没骂他,只是扇他巴掌而已,就要被留在现场批评!教育!还要关我进牢子!天理何在!” 警察:说得好像没错…… 现场几人录好口供后,各自离开。 傅长渊像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问道:“我妹妹智斗歹徒,巾帼不让须眉,又化身白衣天使拯救受害者,这种英勇行为,难道本市各位领导就要睁只眼闭只眼吗?” 警察:“……” 忽然感觉很累。 傅长渊:“就算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也阻挡不了群众雪亮的眼神,我妹妹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警察向傅长渊保证了三十八遍,一定会把您妹妹英勇的表现报告给上级领导。 嘉奖的事情领导自然会召开会议,投票表决,这样显得公平! 傅长渊站在那里,身材修长,一张脸面如冠玉,异常帅气,单手插兜,周身有着桀骜的不羁。 他另只手摸出手机,问道:“你领导是谁?我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警察:“……” 办案这么多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反客为主! 最后的最后。 警察把傅长渊请出现场。 …… 江暖三人回到自己的帐篷前。 傅长渊扯来两把折叠椅递给苏郁和江暖,又找了点容易消化的食物端到面前,这才找椅子坐下。 苏郁拿起一块吐司递给江暖:“折腾一晚上,也饿了吧,先吃点,天亮了让你哥带我们吃好吃的。” 江暖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口。 傅长渊拿起一块吐司,把包装扯开一半,递给妻子,轻声说道:“你也吃点。” 苏郁摇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一点啊,距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呢!呐,自己拿着吃。” 傅长渊把吐司塞在她手里,然后问道:“你们还有力气吗?是想休息还是想去看日出啊?休息的话,我们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开车回市里,如果想看日出,开车往前几十公里,有个将军山,很多人去那看日出。” 江暖和苏郁想了想,齐齐开口: “回市里。” “看日出。” 话落,二人同时愣了下,再次异口同声道: “看日出。” “回市里。” 江暖与苏郁再次愣住,扭头看向对方,沉默片刻后,一起开口:“我们真的很默契!” 然后两个人一同转头看向傅长渊,同时说道:“我们不是假默契,看吧,这就是默契!刚才?…都怪你!” 江暖和苏郁说到都怪你时,抬起手指向傅长渊,动作整齐,真的很默契。 傅长渊:“……!!” 三人最后决定去看日出。 其中年纪最大的苏郁摊手,无所谓道:“特种兵作战了解一下,我是年轻人,你们累,我都不会累!” 傅长渊把折叠起来的桌子塞在她手里,戳破她不累的真相:“帐篷是我按的,天幕是我支起来的,烤串是我烤的,孩子是我哄的,明明都是我在累,你不夸我就算了,你还自夸上了,苏郁果然还是以前的苏郁。” 苏郁拎着桌子搬到后备箱:“以前的苏郁怎么了?” 傅长渊嘟囔道:“以欺负我为快乐!” 苏郁弯腰扛起一箱水,哼了一声:“床上又累不到你,还不能在床下使唤使唤你了?” 傅长渊瞬间涨红了脸,辩驳道:“那,那是……你不使唤我!” 苏郁抬手点着他的鼻尖:“废话!我使唤你,你就很行了吗?这种事还用我使唤你吗?难道不应该是狼看见肉!恶狠狠地扑上来吗?” 傅长渊:“……” 江暖在一旁默默地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傅长渊凑到近前,举着手机,把江暖之前给他发的消息送到她面前,偷偷地问:“妹妹,你发的这个是真的吗?” 江暖手里动作顿住,看向他:“你现在的样子,偷感真的很重。” 傅长渊板起脸:“以后不许再说网络用语!” 江暖继续收拾:“哦。” 傅长渊叹气道:“你这样子真愁人,等过几天上了综艺,你好好跟他们相处,学一学怎么和活人沟通!知道吗?” 江暖面色清冷:“哦。” 傅长渊耐心指导:“在陌生人面前,你就保持这种清冷模样就行!” 江暖点头:“好。” “……”傅长渊挠挠头:“不对,我怎么关心起你来了,我应该先关心我自己呀。” 江暖忽然抬头,问道:“所以,你真的不行吗?” 傅长渊身形一晃,咬牙切齿:“什么叫不行!我是傅长渊,怎么可能不行,说我长得丑可以,但不能说我不行!” 江暖:“你长得丑。” 傅长渊身形再次一晃:“喂,你礼貌吗?” 我是你哥。 只能夸不能损! 江暖笑了下,语气十分肯定:“所以,你是真的不行!” 傅长渊哼哼道:“什么叫不行!我是傅长渊!怎么可能不行,你说的那个治疗嗯哼的方法是什么啊?” 嗯哼=肾虚! 傅长渊捏拳,狠狠抿唇,肾虚两个字,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说道:“就是这个,俗称嗷嗷叫,泡水,睡前服用,三天见效!” 傅长渊一双长眸顿时放光。 傅长渊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江暖手里的药盒。 他嘴角悄咪咪地扬起,激动,太激动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种神药——嗷嗷叫! 药名很符合治疗后的效果。 傅长渊小心翼翼打开药盒,里面装的不是胶囊,不是药片,更不是针剂,而是三片叶子,绿油油的,好像就是从路边树上随手摘下来的。 他拿在手里左右端详,不确定这玩意儿真的管用吗? 江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效全额退款。” 傅长渊得到了保证,算是放下心了。 咦? 不对。 她怎么说全额退款? 傅长渊握着后半生的性福,正发愣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莹白柔软的小手,青葱的手指个个纤细,特别漂亮。 他顺着这只手一点点往上看。 当看见江暖那张眉眼弯弯,嘴角染笑的脸,他微微挑了挑眉。 有事? 江暖勾了勾手指:“药钱!” 傅长渊:“……” 江暖得了钱,傅长渊得了药,大家都很开心。 傅长渊如获至宝,从将军山看完日出回到市内,他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苏郁回头,看向后座的江暖,指着驾驶室的男人,问道:“他怎么了?一宿没睡还这么精神,打鸡血了吗?” 江暖耸了耸肩膀:“挨冻特弄!” 不过有一点她知道,傅长渊是她遇见的第一个承认自己不行的霸总! 车一路开到江家大宅门口。 江暖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傅长渊扭过头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替我和江叔叔问好。” 江暖点头:“知道了。” 她应下后,俯身钻出车厢,站在车外,副驾驶的苏郁摇下车窗跟她挥手:“拜拜,妹妹,有空再一起出去玩。” 江暖再次点头:“好,拜拜。” 忽然,她想起要跟苏郁说的第二件事:“对了,你们要多留意一下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小心他们钻了当下的空子。” 苏郁笑着回答:“放心吧,有你哥在。” 江暖勾唇,没再说话。 目送傅长渊和苏郁开车离开。 片刻后,江暖转身上了另一辆网约车直奔市医院。 她来到急诊室,这里就诊和陪同的人很多,她转了好几圈才在一个病房里找到了李慧。 她这会儿已经做完手术了。 人是清醒的。 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她在想什么。 江暖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李慧闻声,稍微抬起脑袋看了一眼,见是江暖,她先愣了愣—— 是当初救她的小姑娘。 虽然她当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但模糊中只看见一张绝美的脸,告诉她有人为她报了警,有人为她叫来救护车,还告诉她,不要睡…… 那个时候,李慧都以为自己遇上了仙女。 就算她昏迷,只要再看见那位救了她的女孩,她一定会认出来的。 因为那张脸太美了。 仙姿迭貌,倾国倾城。 李慧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一张本就消瘦的脸庞此时此刻愈发苍白,左右脸颊深深凹陷,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在看见江暖的那一刻,燃起了一点光芒。 她轻抿唇瓣,嗓音有些哑:“是你呀,快进来。” 江暖走进来,站在病床前,先环视一圈周围,目光直白,没有一丝遮掩。 李慧脸上微烫,划过一抹窘迫,连忙说道:“呃……你坐,那有椅子,不好意思,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太方便招待你,请见谅啊。” 江暖收回视线,深不见底的眼眸落在女人身上:“不需要。” 李慧愣了下:“啊?” 江暖重新开口说:“不需要招待我。” 她说完,拿起床头的水杯,用棉签沾了点水,润湿女人干涩起皮的嘴唇。 第49章 丈夫 李慧是真的渴了。 奈何她肋骨骨折,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胸口处那抹撕心裂肺的疼。 现在江暖主动喂水给她,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对于缺水的人来说,用棉签渗进来的这一点点水,都是拯救干枯沙漠的一片绿洲。 江暖:“刚做完手术,不宜进水太多。” 见李慧的唇瓣重新恢复光泽,她放下水杯,然后问道:“你家人呢?” 李慧扯着毫无血色的唇瓣,说道:“我爸妈在老家呢,老两口年纪大了,他们要是听说我出事了,肯定会赶过来的,奔波劳累不说,又担惊受怕的,身体肯定会吃不消,再说他们为我操心太多了,我真的,真的……舍不得他们再为我操心了。” 女人说到最后,嗓音微微有些哽咽,眼圈泛红,蓄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李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酸楚,浅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人脆弱的时候总是爱伤感,我听警察说是你救我了,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现在不会在这了,你还过来看我,进来这么久,我都没有跟你说一声谢谢……小妹妹,谢谢你。” 江暖小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当听见李慧的感谢,她反应很淡,只是摇摇头,似乎在告诉李慧,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江暖眼眸黑黝黝的,浓密纤细的眼睫微垂,琼鼻挺翘,朱唇嫣红,如瀑布顺滑的三千青丝垂在身后,衬得一张小脸更精致,更娇小。 她似乎想到了答案,眉宇舒展,眼底忽而一片豁然开朗。 她扭头问:“你丈夫呢?” 这会儿麻药有点失效,胸口的疼几倍几倍的增长,李慧下意识呼吸放轻,避免牵扯伤口:“他去外地学习呢,警察已经通知他了,今晚就能赶回来。” 江暖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慧疑惑:“什么?” “你丈夫!” 江暖直言:“离婚后,你前夫一直都没出现过,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找到你?你丈夫又那么巧地在你离婚后不久出现?这次你前夫决定和你同归于尽,他又刚好去了外地,真的有这么巧合吗?这其中是否联系,你难道就没想过?” 江暖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迎上女人的视线。 李慧脸上的浅笑倏然落下,沉思片刻后,呼吸开始急促,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李慧的面色急速变得苍白,眼里布满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是不会相信的! 更不会信自己两段婚姻都如此糟糕! 可是…… 这小姑娘刚才所说的每件事情都对得上。 李慧缓缓咬住下唇,半晌后,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哑声道:“我相信我的丈夫。” 江暖眼眸清冷,勾唇:“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李慧用力咬紧牙关。 这次她没有再说话。 江暖该做的事都做,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走了,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外面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雪白的墙壁上,落下一抹亮堂堂的金光,这光普通到每天都能看得见,可它却是生命之光,能从几亿光年之外照亮这无边崖底,驱散黑暗,带来希望。 李慧侧着头,望着墙壁上的晨光,眼底却一片迷茫。 希望到底在哪? 人心为什么这么难猜…… …… “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得不说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各个都有用!你说这个社会怎么了?怎么那么多算计啊?以后谁还相信枕边人。” 苏郁和江暖缓步从医院走出来。 她吐槽完,忍不住摇头叹气,有点小烦。 尤其刚才,苏郁在病房门口听见暖暖对李慧说出那番话后,她无比震惊。 谁能想到这件事居然没那么简单! 江暖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她丈夫什么都没做。” 苏郁愣了下:“啊?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骗她啊?暖暖,她已经够可怜了,前夫欠债,又家暴她,好不容易离婚了遇到真爱,结果前夫跳出来差点把她打死,她这么惨,咱们就没必要落井下石吧?” 江暖停下脚步,回眸看向身后的医院大楼,目光锁定在一扇窗户上,轻声说道:“她的命格本就如此。” 苏郁好奇地问:“她什么命格?” 寡宿! 当出现此命格时,就代表此人晚婚晚育,或者不婚不育,意味着生命中不会出现另一半,一旦出现必定祸及生命,这就说明她为什么第一段婚姻失败,却能在单身的半年里做到运势瞬间高涨,结婚后,运势上又立刻出现低迷状态。 如果继续下来,她必定英年早逝。 江暖想到这里,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被吊起胃口的苏郁:“……” 苏郁打趣道:“你啊,就是面冷心热,心里惦记完这个,又惦记那个,可嘴上一点都不说,打脸不现在?” 江暖不解:“打什么脸?” 苏郁白了她一眼:“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现在你这种做法,不就相当于拆散他们夫妻俩么!你还说不打脸?” 江暖直接不承认:“我没说过。” 苏郁:“……” 差一点就信了。 第50章 寡宿 江暖继续往外走,趁机转移话题:“姐姐,你怎么来医院了?” 苏郁跟上:“你哥去公司了,我一个人在家怪无聊的,正好有点担心她,简单冲了个澡,就过来看一看,毕竟当时她流了那么多血,弄得你身上到处都是。” 苏郁瞥了下江暖,发现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问道:“你都没进家门?直接来这?” 当时江暖身上被喷上血,苏郁拿自己的衣服让她换上,脸上的血迹用水冲干净, 江暖点点头:“嗯。” 苏郁有些心疼,嘟囔道:“怪不得来得比我早。” 江暖面无表情:“回家吧。” “嗯,回家吧。” 苏郁是开车来的,她载着江暖又一次把她送到江家大宅门口。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江暖转身进去。 江宅周围有群山环绕,绿野仙踪,前面是造型别致的庄园,一眼望过去,大气典雅,符合江照那份独特的审美,江宅后面有几千平的高尔夫球场和一处私人马场,这些也都是江照的最爱。 从庄园正门到江宅大概要半个小时。 家里的保姆和保安平时用摆渡车作为交通工具。 摆渡车就在庄园门口停着,江暖懒得走,走过去直接开走,一路飞驰,转眼到了江家大宅,她动作利落地跳下来,缓步来到室内。 一推门,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 江暖身形微顿,眨眨眼睛:为什么这个感觉这么熟悉? 她歪头看了一眼,客厅里还是和上次一样,坐着江照,柳心柔,江悠然,江敬驰。 这次还多了一个江斯清。 几个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 一回生两回熟,江暖重新回到玄关,拎着一个长长的鞋拔子出现在客厅里,直截了当道:“来吧,这次是谁?《三字经》《论语》还是《千字文》” 客厅除江斯清之外所有人:“……” 江斯清:“……??” 怎么感觉错过一场大戏? 江敬驰看见江暖举着鞋拔子,脑海里就忍不住晃过她上次手拿雨伞,化身白无常的画面,吓得他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双腿一软直接从沙发上滑下来,扑通,双膝跪地。 所有人见状:“……” 要不要这么应激? 江暖用漂亮的眼眸轻描淡写地瞥了眼江敬驰,扬起嘴角笑了下,摆手道:“除了这个怂货外,这次是谁?” 江敬驰小声嘟囔:“我不是怂货。” 坐在客厅里的几人纷纷转头看向他弯曲的双腿上:“……” 好好好。 腿软了,嘴还硬着。 江悠然咬着下唇,冒死来到江暖身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你别生爸爸妈妈的气,你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他们这么做也是担心你,下次你再住男朋友那,可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江暖嗤笑,抬手一把掐住女孩的脸,质问道:“你说他们担心我?” 江悠然吃痛,眉头皱起,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眼泪瞬间涨满眼底,泫然若泣的模样真的很弱不禁风。 她哽咽着,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很怕江暖,轻声说道:“是,我们很担心你……” 江暖挑眉:“哦?是吗?” 江悠然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张娇嫩脸庞上写满柔软和恐惧,连嗓音都是破碎的:“姐姐,你是不信吗?” 江暖勾唇嗤笑:“的确不信。” 江悠然咬咬唇,抛开自身的胆怯,鼓足勇气,质问道:“姐姐是爸妈的女儿,不打招呼就消失一天一夜,你有没有想过爸妈该有多着急,多担心啊,为什么姐姐不能体会到爸妈的良苦用心?” 江暖掐着女孩脸的手微微用力,直言道:“你才是他们的女儿,我不是!” 江悠然皱眉,轻呼:“啊,好疼……” 话落,一滴清泪顺着她脸颊缓缓落下,还有一颗挂在卷翘的眼睫上摇摇欲坠,像一颗精心呵护的钻石,被抛到半空,弄得人心惶惶,纷纷伸手去接。 如果说江悠然的这颗泪是钻石,那么江悠然则是无价之宝。 在江家人眼里,她是整个世界。 接住她,便是接住整个世界。 江斯清拧眉,迈着修长的双腿来到近前,抬手拍掉江暖的手,厉目训道:“你弄疼她了!” 江暖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死亡,嘴角却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冷笑。 看吧,着急捧住钻石的人,眼睛永远只看得到流光溢彩的钻石,从未认真看过飘在天上的云。 好! 很好! 又来了一个不怕死的。 跪在地上的江敬驰摇着头,小声提醒道:“大哥,不——要——哇……” 你不要招惹这个女魔头!! 江斯清伸手虚握住江悠然的手腕,将她扯到身后,用自己宽阔的脊背把妹妹保护得严严实实,他听见三弟用极其夸张的气声说话,眉头紧拧,再次开口训斥道:“敬驰!赶紧站起来,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话嘛!” 江敬驰以往最听大哥的话。 如今…… 他悄悄瞥了一眼江暖,见她没反应,却能感应到江暖周身慑人的气场,犹如万钧雷霆,直愣愣地劈在他脑后,顺着脊骨一路往下,一直到脚后跟。 江敬驰猛地打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埋下头继续跪着。 江斯清用手指点着弟弟,恨铁不成钢:“你……!” 江敬驰扯过一块牌子,拿出笔唰唰写了一行字,然后潇洒丢笔,举起牌子:本人已死,有事烧纸。 第51章 骨折而已 江斯清定睛看清上面的字,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江敬驰甩开牌子,跪姿十分标准,心里嘀咕着,大哥啊大哥,你得罪她一定会后悔的。 做弟弟的已经提醒你了,奈何你不听,我只能为你祈祷了。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阿门! 江斯清被弟弟气得呼吸急躁,转头看向江暖,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他厉声道:“江暖,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江暖冷冷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语气狠厉:“姓江的,你方才说我弄疼她了,既然你不想让她疼,那你替她好了。” 江斯清眉头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那你替她疼好了!”说罢,江暖嘴角的那抹冷笑倏然落下,手里的鞋拔子直上直下地抬起,像一把刺穿天地的利剑,死死钉在江斯清的脚背上。 下一秒,男人的惨叫传遍整个江宅。 “啊啊啊啊啊~~~” 江斯清神色痛苦,疼得弯下腰捂住脚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打滚,紧咬的牙关溢出闷哼:“啊啊啊啊疼疼疼疼……” 江悠然脸色大变,赶紧蹲下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江斯清原本白净清俊的脸庞此时已经红温,冷汗布满整个额头,脚背上的疼从开始那一瞬撕心裂肺的暴击,已经变得绵长,却疼得深可入骨。 他身体战栗,说不出话。 江暖神色淡然,替他回答:“他没事,骨折了而已。” 江悠然微愣:“……” 骨折还说没事? 还而已? 可江悠然敢怒不敢言,只能像个鹌鹑一样蹲在江斯清身边掉眼泪,小声喊着:“哥哥……哥哥……” 江敬驰跪着走到大哥面前,垂眸低声说道:“大哥,我都告诉你了,不要招惹她,她是女魔头,上次用雨伞抽我两小时。” 江斯清这会儿缓过来了,面色惨白如纸,虚弱道:“你刚才怎么不说?” 江敬驰:“像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怎么会说。” 江斯清闭了闭眼:“那现在为什么说了?” 江敬驰小声嘟囔着:“现在这个赛道上又不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不还有大哥陪着我么。” 江斯清彻底闭上眼睛:“……” 我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弟弟! 江敬驰一点都没意识自己在无形中捅了大哥一刀。 他继续捅刀:“大哥,你是江家最聪明的孩子,就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难道你没察觉到爸妈都没先说话吗?老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大哥,节哀顺变吧。” 江斯清咬牙:“……我不是出头鸟!!” 江敬驰闻言,抬眸看向对面的江悠然,她守在大哥的另一侧:“小悠,你是不是故意的?上次你也明明在场,女魔头是什么德行你一清二楚,怎么今天你还顶风触她霉头?” 江悠然摇头,咬唇:“三哥,我没有……” 江敬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半眯的眼睛不停打量。 “三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太关心姐姐了,没想到姐姐会对大哥动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呜呜呜……” 江悠然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滴滴嗒嗒地落下,说完对不起后,捂着脸呜咽大哭。 江悠然表面上道歉,心里却恨死江暖。 这一切都怪她! 如果不是江暖出现,家里的三个哥哥眼里都只有她这一个妹妹。 大哥矜贵疏离,对她表现出来的感情没有那么浓烈,但心底是惦记她的,二哥虽然从小跟她不亲,但是他跟大哥三哥也不亲,这是他性格使然。 三哥是三个哥哥里对她最好的。 他对她这个妹妹的疼爱,说得到,做得到。 可就是这样的三哥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江暖怀疑她,甚至还用这么凶的语气质问她。 难道他不应该去追究江暖为什么会动手打人吗? 为什么偏偏怀疑她? 以前的三哥不会这么做!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暖一点点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开始不知不觉地偏心! 江敬驰拧眉:“小悠,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悠然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呜呜……” 她哭是真的哭,哭自己委屈。 江斯清烦躁道:“行了,你也少说几句!” 江敬驰沉默几秒,呶着嘴,小声嘟囔:“爱哭鬼。” 江悠然:“……” 江斯清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脚很疼,现在被妹妹哭的,被弟弟气的,头也开始疼。 他抬手扶额,闭上眼睛叹气道:“这位妹妹,这位弟弟,我只是脚断了,不是死了,不用守在我身边哭,也不用守在我身边叹气,你们两个其中一个能不能通知一下医疗楼,让他们派几个医生过来?我觉得我需要救治!” 医疗楼,就是当初江家为了江悠然准备的。 江敬驰恍然:“哦。” 江斯清:妈的,还不如在公司加班!! 江暖并不关心这副兄友弟恭的画面。 她转眸看向坐在沙发主位上的江照,她扛起鞋拔子,缓步走过去,嗓音清澈,问道:“我听说,爸爸很担心我?” 忽然被cue的江照身形抖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女儿看着,就有一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浑身发冷,心里发毛,就连大脑都似乎停止了思考。 好半天江照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回答:“是啊,爸爸很担心你。” 话音落下,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落在他的肩头。 那双手冰冷,隔着衣衫都渗透到身体里。 江照被吓得身体猛地往上窜了下,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第52章 联姻 只听江暖低低嗤笑了一声,轻声讽刺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江家这么穷!连一部手机都舍不得买!” 江照安静如鸡:“……” 这话没法接,谁接谁死。 江暖双手按着江照的肩头微微地往下压,不动声色地施加力道。 她俯身来到江照的侧脸,目光幽幽,望向摆在茶几上的手机,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哟,这不有手机么,还是高档机,看来是江家没钱交网费才对,要不然我怎么连爸爸一条关心我的信息都没有啊?” 江照浑身僵硬,保持安静:“……” 这话也不能接!! 江暖面色微冷,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江照:“难道爸爸只是嘴上关心我而已吗?我消失了一天一夜,你作为父亲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你是真的关心我吗?” 江照张了张嘴:“我……” 江暖松开手,瞥了一眼男人身边淡然喝茶的柳心柔,抿唇继续说道:“我知道爸爸再婚了,我不指望继母会关心我,也不指望被她养到大的几个哥哥关心我,在这个世界上,我真正的亲人就只有爸爸了,如果有下次,我希望能看见爸爸关心我的消息,而不是一段让我跳进火坑的联姻。” 柳心柔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动了下,里面淡黄色的茶水洒出来,落在她高订的旗袍上。 女人眉头紧锁,放下茶杯,伸手扯了几张纸巾,胡乱地擦着。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手凭空落在她的肩头。 柳心柔手中动作微顿。 她坐在沙发上,江暖站在她身后,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沙发背,可就算这样,柳心柔还是从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恐怖冰冷的气息,忍不住让人心头一颤。 江暖垂眸,漆黑的眼眸落在柳心柔纤细的后颈上,女人保养得不错,四十多了肌肤还是如少女一般精致白皙,没有一丝皱纹。 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一碰就会碎,一掐就会断…… 江暖眼底晃过一抹嗜血,语调极其清冷:“刚才你在怕什么?” 柳心柔很温柔:“我能怕什么,自然是担心你们这几个小孩啊,这次联姻是我的主意,你别怪你爸爸,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为了你好,有沈家这个强大的婆家作为靠山,暖暖以后就有福享了。” 江暖勾唇:“这么好?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嫁呢?” 柳心柔:“她……还小。” 江暖假装出主意:“先订婚嘛,这本就是妹妹的联姻,我这个半路出现的姐姐抢妹妹的联姻,是不是不太好啊?” 柳心柔:“……” 江照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江暖掐着柳心柔肩头的手微微用力:“我说过,无论你们做什么都瞒不过我这双眼睛。” “让我猜猜那位联姻的是谁,你刚才提到沈家,这个名字很熟悉啊,是不是裴禛妻子沈清雅的那个沈家?她有个弟弟,三年前出了车祸,在以前你们两家关系友好,她的弟弟和你的女儿年龄相仿,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订下了联姻,只是她弟弟突发横祸,你们又不想得罪沈家,所以把我推出去做那个牺牲品,而你们就坐在这里蚕食我牺牲带来的利益。” 江照连忙解释道:“沈清雅的弟弟会好的!” 江暖挑眉,反刺回去:“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知道得这么清楚?” 江照瞪眼:“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我不需要。” 江暖直接回绝。 柳心柔充当好人,开始劝自己的丈夫:“算了,既然暖暖不愿意,这件事就算了吧,一会儿你去沈家把婚事退了。” 江照放手拨开妻子的手:“不行!如今裴禛带着裴家扶摇直上,昔日的四大家族之首恐怕早就是人家裴禛的了,我们这个时候提出退婚,不就是明摆着得罪沈清雅么,得罪她就是得罪裴禛,那我们江家可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说什么,这段联姻绝对不能退!” 江暖双手环在身前:“那就让江悠然去。” 江悠然抽噎一下:“……” 她不要嫁给一个植物人!! 江照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 江暖笑了笑,挑眉道:“舍不得?舍不得她就舍得了我?还真是有了后妈之后就有后爸啊。” 通过几次相处,江照大概了解这个女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越是这种情况越不能跟她对着干。 江照缓了口气,放轻语气,耐心地劝道:“暖暖,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和小悠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舍得谁,舍不得谁,之所以让你去联姻,我是觉得你比小悠更合适。” 江暖双手架在身前,冷冷一笑:“是吗?那你继续,我看你是怎么诡辩的!” 江照语噎了下:“这不是诡辩,是爸爸思来想去的结果,暖暖,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爸爸为你做的这些,你应该都懂,小悠自小在金蟾市长大,凡是金蟾市有头有脸的豪门有谁不认识我江照的女儿,可又有谁认识江暖,你在金蟾市站不住脚跟,任人欺负,我和你妈……和你柳阿姨总要有百年之后的那么一天,将来谁能护住你,唯有自己拥有一个好靠山才行。” 第53章 脑袋着火了 江照接着说:“沈家根深叶茂,沈清雅又是裴禛的妻子,裴家厚积薄发,你嫁给她弟弟,相当于拥有沈家和裴家两大靠山,那个时候,你可以在金蟾市横着走。” “当然,只要你答应联姻,我们江家也不用得罪裴沈两家,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江暖恍然点头,指着柳心柔说道:“原来你的意思是,等你和她死了之后,江家人没办法保护我,有办法保护江悠然,是吧?” 江照挑明了说:“小悠身体不好,我们早就决定给她招上门女婿。” 江暖挑起浓密的眼睫,露出深不见底的瞳眸,对上江照那双无情眼,冷声道:“说到底,我还是那个外人。” 江照眉头微压:“暖暖,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会害你!” 江暖轻哼:“那还真倒霉啊,这辈子做你女儿。” 江照见她油盐不进,最后一点耐心也用完了,指着女孩,厉声道:“这联姻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符箓,用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夹着,冷声说道:“我想烧你头发,也由不得你。” 说完,她凤眸轻阖,口念法诀。 只见手指间的那张符箓腾地烧起来,江暖手腕一抖,符箓便腾空而起,直奔江照的头顶,像一只归家的小鸟准确无误地钻进鸟窝。 转眼,江照的头顶燃起熊熊大火。 柳心柔吓了一跳,捂着嘴后退,根本想不起来第一件事应该是灭火。 江悠然也用上了生平最尖锐的嗓音。 她喊道:“爸,你脑袋着火了!” 江照刚才愣了下,主要是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来都没见过有人掏出一张符,念几句话就自燃了,还能飞起来。 当时他都看傻眼了,以至于根本没留意那张符飞哪去了。 等听到女儿的叫声,他猛地回神,已经晚了,整个客厅都弥漫一股烧鸟毛的焦味。 江照翻着白眼往自己的头上看,见浓烟滚滚,他啊了一声,嗓音里充斥惊慌,来不及多想,赶紧抬手拍自己的脑瓜顶。 只是手刚碰上,就被火苗烫到了手指。 “啊啊啊……” 江照表情痛苦,握着手指呼呼地吹气降温。 手指烫伤,头发着火,一时之间,客厅里兵荒马乱,最后还是江敬驰拿出百米跨栏精神,迈着修长的腿跨过沙发,扑在茶几上,端起一壶茶泼在江照的脑袋上。 火扑灭了。 客厅重拾一片岁月静好。 江照站在那,茶水顺着他的发,他的额头,他的脸滴滴哒哒地淌下来,刚才他还是一只火鸡,转眼,他又是一只落汤鸡。 江照生无可恋地呆滞在原地:“……” 江敬驰看着父亲冒着热气的脑袋,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壶,张了张嘴尴尬道:“呃……原,原来是热热热水啊,呵呵呵呵……” 他心慌的一批。 结结巴巴地说完,又不自在地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咧开大嘴,哭唧唧地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解释道:“亲爱的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江暖鼓掌:“干得不错。” “江暖!!!” 江照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胸膛起伏剧烈,一张狼狈的老脸上紫红紫红的,也不知道是烫的还是被气的。 他瞪着怒目,对着江暖爆吼,声音大到连江宅都跟着抖了三抖。 唯一没抖的恐怕就是江暖了。 她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所谓,当着江照的面,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往二楼方向去。 当经过江斯清身边时,好似无意般地抬脚踩在男人另一只脚上。 “啊啊啊啊啊——” 江斯清惨绝人寰的惨叫再次响彻整个江宅,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米,双手捂着脚,张大嘴巴,疼的呼吸都似乎停止了,一张清隽干净的脸上写满痛苦神色,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了。 江斯清抖着肩膀,咬牙吼道:“江暖!!!” 江暖上楼的脚步微顿,淡淡回眸,嗓音慵懒:“哦,不好意思哈。” 然后抬脚踩上楼梯。 纤细单薄的身形一节一节地爬着楼梯,十分缓慢,这一瞬,仿佛客厅里的兵荒马乱皆与她没关系,她只是从人间路过一下下的仙女。 江斯清喘着粗气,头发乱了,眼镜掉了,昔日树立起来的形象全然崩塌。 他望着江暖的背影,蹙了蹙眉头:“……??” 她这就走了? 她还有没有良心啊,把他弄成这个样子,就,就这么飘飘然地走了? 江斯清对着江暖的脊背,咬牙吼道:“江暖!你不愧是从外面长大的野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从你回到江家的那一刻,这个家里哪有片刻的安宁!我发现你真的很自以为是,是不是要全世界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才满意啊?” 江暖根本不受他的干扰,继续往楼上走。 江斯清气急败坏:“江暖!别以为你要嫁进沈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把父亲母亲还有我放在眼里,你也要拿出镜子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人家好歹是个植物人,你根本不配做人,你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男人话音落下,江暖踩上最后一节台阶。 这时,江敬驰开口喊道:“额……那个江……妹妹呀~” 他一开始想喊江暖的。 可江敬驰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发现左边是父亲烧成地中海的头型,右边是打成双脚残废的大哥,他滚了滚喉咙,及时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咽回去,夹着嗓子甜甜地喊了一声妹妹。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他。 集体都在无语:“……” 总有一种出了叛徒的感觉…… 第54章 住进一个人 已经站在楼上的江暖停住脚步,转眸居高临下地瞥了江敬驰一眼,冷冷问道:“有事?” 江敬驰连忙说道:“你没忘明天的画展吧?” 江暖眨了眨眼:“……” 江敬驰望着女孩微愣的神色,鬼使神差地觉得心里很难受。 那天她问得那么仔细,又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结果才过了两天,她就彻底给忘了,亏他还专门提醒主办人在画展上给她留出位置。 结果等来的就是她一张脸上写着‘早就忘了,你提醒了才想起来’的表情。 江敬驰可怜兮兮地问:“你忘了?” 江暖双手环在身前,一只手摸着下巴,认真说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江敬驰:“……” 就是太明显了,所以才希望你能说句谎话哄哄我…… 当这句话浮现心头的那一瞬间,江敬驰猛然愣住,一遍遍不可置信地在心里质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还是对江暖…… 还有刚才他看见大哥那么骂她,她都没停下给大哥一个眼神,而他只是轻轻地,轻轻地,轻轻地喊了一声妹妹,她就专门为他停下脚步,多给了他一个眼神,还那么有耐心地跟他交谈。 这种双标待遇,他有一点暗爽。 江敬驰察觉到自己变得莫名其妙的心情后,根本不敢看江暖的眼睛,只半垂着眸,匆匆说道:“现在想起来也不晚,我已经把门票放在你门口了,明天你要按时来啊。” 江暖点头,嘴唇微翘:“好。” 挣钱的机会来了!!! 江敬驰说完,下意识抬眸,目光中猝不及防地闯入一抹笑。 是女孩嘴角的那抹笑。 江敬驰微愣,她这是对他笑的? 思及此,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扬起一抹露着二十八颗大白牙的笑。 江暖像看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看他,冷冷问道:“《三字经》背会了吗?” 江敬驰笑容瞬间落下:“……” 不提《三字经》,我们还是好兄妹。 江暖笑了下,继续说道:“明天我可要检查了喽,背错一个字就是一根手指,猜猜你有多少次机会啊!” 江敬驰经空地瞪大眼睛:“……” 不不不! 你不是我妹妹! 你是女魔头!呜呜呜呜…… 江暖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秃的秃,残的残,哭的哭,她嘴角那抹邪狞的笑容愈发加深,仿佛这样折磨江家人就是她的乐趣。 最后,江暖眼眸微动,视线落在柳心柔的身上。 柳心柔抬眸,与她对视。 那女孩漂亮的黑眸含着笑,只是眼底深不可见,笑不到眼底,脸上牵扯出笑容弧度给人一种兴奋感,像追逐猎物的冷血动物。 她好像在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饶是摆弄心计这么多年的柳心柔对上江暖的眼神都觉得脊背发凉。 她有点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把江暖找回来。 柳心柔失神几秒,再次挑起眼眸看向二楼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女孩的身影早就不见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一般。 如果…… 真的消失了,那该有多好…… 柳心柔如是想。 …… 医疗楼过来了几个顶级医学专家,把几个受伤人士送去医疗楼的病房。 率先被安排走的就是江斯清,被两个保安用担架抬走了。 第二个是江照,被管家推着轮椅推走了,他脚没受伤的,只是刚才经历了那样的场面,一会儿怒,一会怕,一会惊吓,所有情绪来得快,去得慢,这会儿他浑身没劲,一步也走不了。 第三个是江敬驰。 医学专家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江家三少,极其无语道:“江小先生,你是哪里受伤了吗?” 江敬驰目光呆滞,抬手捂上心口,喃喃道:“我感觉我心脏不对劲。” 医学专家立刻掏出听诊器放在男人的胸膛上认真听了片刻,心跳平缓有力,也没有多余的杂声。 他非常确定江小先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都非常健康。 医学专家收起听诊器:“江小先生,您没事。” 江敬驰不信:“怎么可能?你说它没事,那它为什么会自己拿主意?我不想让那个人住进来,可它偏偏就让了!医生,你说怎么办?我这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还是那么大一个人!它怎么就不听我话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虚握拳头敲胸口。 似乎在质问自己的心脏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医学专家沉吟片刻,对身后的医生小声吩咐道:“推走吧,一会儿查查脑子。” “好!” 江敬驰被推走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父子三人的诊断结果出来了—— 江斯清一只脚脚骨骨折,一只脚脚骨骨裂,他拿着X光片,恨不得当成江暖几口咬碎吞入腹中。 江斯清用力一拍桌子,怒吼道:“她还是人吗?一脚给我踩成骨裂!!” 江照在隔壁病房。 医生初步诊断是烫伤,医生说道:“江先生,伤处需要救治,要剃掉头发。” 江照:“……” 男人坐在椅子上,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狠狠捏成拳,好半天才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剃!” 江敬驰没在隔壁病房里。 他被医学专家推到楼上,医学专家开始打电话摇人,找来精神方面的专家,针对江敬驰的情况进行了仔细的研究。 最后表明,他盐吃多了。 第二天,江氏集团出现一幅奇观—— 江氏副总裁坐着轮椅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江氏总裁脑袋上缠着几圈绷带,外面还套着一层网兜,看上去好像被人开了瓢。 原本众人是不知道他脑袋受伤的。 只是今天刚好有季度总结大会,江氏所有员工都在顶楼会议厅,乌压压坐了一片人。 江照上台讲话,忘记自己戴了脑子,致完词朝下面深情一鞠躬。 然后。 啪。 帽子掉了。 等到江照慌忙捡起帽子重新戴上的时候,下面亮起无数闪光灯。 江照浑身发抖:“……”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这段视频很快就在网上疯传,与此同时网友纷纷猜测,江氏总裁和江氏副总裁互相大打出手,只为争夺江氏归属权,疑似父子不和。 那么江氏到底会落在谁手中,是经验丰富的父亲手中,还是初出茅庐的儿子手中? 大家众说纷纭。 这种不利的言论对江氏股票带来了不小的震荡。 原本江氏还想取代傅氏成为竞标会上的座上宾,这次是彻底没希望了,他们面对江氏的这堆烂摊子都已经分身乏术了。 第55章 自恋 翌日,风和日丽。 江敬驰穿上助理送来的燕尾服,他站在镜子前,认真整理下颌处的红色领结。 调整了无数次后,江敬驰敛了敛眉头,唇间嘶了一声,目光看向落地镜里的自己,问着助理:“我这样穿是不是太低调了?” 助理偷偷翻了个大白眼:“……” 不穿高调! 你倒是脱啊! 裸奔啊! 去外面溜一圈,你能风靡全网,还能喜提一对银手镯! 助理平静道:“江先生,您这张脸就低调不起来。” 江敬驰:“说得对!” 助理:“……” 这种大实话,江敬驰特别爱听,眉飞色舞地晃了晃脑袋后,他看向镜子,先看看正面,再转身看看侧面,伸手撩了几下西装的燕尾,然后又背对着镜子,努力回头看自己的背影。 他360度无死角欣赏完自己的帅气后,自我感觉良好:“还行吧,就是燕尾做得不够大!不过像这种小小的不完美,会被我身上高贵的气质掩盖,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得不说,这件燕尾服穿在我身上也算它今生功德圆满了。” 助理:“……” 啊对对对。 你的气质已经刺瞎了我的双目! 助理语气平静道:“江先生,您该出发去画展了,那些慕名而来的粉丝还在那边翘首以盼呢,让他们等久不好。” 江敬驰点头:“对,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助理:“是。” 江敬驰甩着两条燕尾,骚气地昂首挺胸,抬脚离开化妆室,一边走一边说:“他们多等一分钟,就少欣赏我一分钟的帅气。” 助理持续平静:“……是,您说得对。” 去往画展的路程大概一小时。 下午一点半,江敬驰准时抵达画展门口。 他整理下闷骚的红领结,又探身对着车前的后视镜照了照已经喷了半斤发胶的发型。 司机装头疼,捂住眼睛:“……” 助理还是很平静:“江先生,您的造型已经十分完美了。” 江敬驰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男人一秒换上矜持高贵的表情,推门下车。 一只锃明瓦亮的皮鞋率先登场,踩在颜色鲜红的地毯上,紧接着,一抹颀长的身影俯身从车厢里出来,转眼,男人已经立身站在红毯上,单手戴上墨镜。 黑色为这张帅气的脸增加了一些神秘。 江敬驰身姿挺拔,双腿颀长,气质高贵,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扣紧燕尾服腰间的那抹扣子。 一个简单的动作,万千迷人。 他环视四周…… 而此时车厢里。 在江敬驰下车后的瞬间,坐副驾驶的助理一秒破功,扭头看向司机:“老赵,你刚才装得太假了,头疼捂眼睛干嘛!” 司机老赵摆手:“小问题啦。” 助理叹气:“也是,他只看得见自己的帅气。” …… 江敬驰环视四周,然后抬手扶了下墨镜。 脚下的红毯一直延伸进展厅,而过来看展的队伍已经从展厅门口排出百米以外,人数好像还在不断增加。 江敬驰勾了勾唇,看来这次画展举办得很成功嘛! 这么多人排队来看展! 这次安保做得也不错。 以往他刚下车就被一群失足的年轻美少女围住,争先恐后地要微信要签名要合照,没有一个小时逃不出她们的魔爪。 今天居然都在这儿乖乖排队! 只是…… 第56章 女友 江敬驰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往的四十九次画展来看展的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气质的名流,或者是迷恋他颜值的年轻粉丝,怎么这次来的都是大爷大妈。 还有那几个大妈坐在那…… 摘豆角!? 这是什么情况? 江敬驰只疑惑了下,根本没多想,抬脚往里走。 下一秒,坐在门口的大妈忽然抬起手拦住他,语气十分凶狠:“想插队?门都没有!后面排队去!” 江敬驰愣了下:“排什么队?” 拦住的大妈长得膀阔腰圆,面带横肉,一双铃铛大的眼睛里写着凶神恶煞四个字。 她坐在椅子上,高度刚好到江敬驰的腰间,大妈抬手直接掐住他的大腿,吼道:“跟我装傻是吧?就你想提前看?我们不想?我们在这儿排了一上午的队,都没想着插队!你说插队就插队啊?多大的脸啊!” 江敬驰吃痛,怪叫了一声。 周围几个大妈附和道: “就是,小伙子长得人模人样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 “哎呦~你瞎说的嘞!我儿子在外面可不这样,他讲文明的嘞!” “对喽,你说话不严谨,现在年轻人讨厌地域黑,讨厌一杆子打死人那种做法,我们要向年轻人学习,说话要严谨一点。” “就是嘛!这个小伙子做错是他的事,干嘛要扯到年轻人身上。” 几位大妈还没教育完江敬驰,就已经开始讨伐起身边说错话的大爷了,很快,她们调转目标,再次炮轰江敬驰。 江敬驰自报家门:“我是这个画展的画家!” 你们不认识我吗? 其中一个大妈疑惑:“嗯?这里是画展吗?” 江敬驰:“……??” 那你们在这排队是干嘛的? 等算一卦嘛! 江敬驰在门口和几个大妈纠缠了许久,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就在他快要倒地身亡的时候,主办人从展厅里一路小跑出来,向周围的人解释道:“各位大爷大妈,这位是我们这的工作人员!请见谅!” 众人纷纷问:“什么时候排到我们啊?” 主办人安抚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们了,江大师说了今天再看一百名就收摊了,请排在一百名之外的朋友可以先去忙了,实在对不住!” 人群中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气。 主办人说完,扯着晕头转向的江敬驰走进展厅。 两个人来到后面的休息室,他说:“江小先生,您先在这儿坐会,喝点水。” 江敬驰回过神,说道:“我是这的工作人员?” 主办人赔笑道:“托词,托词而已,江小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江敬驰表情僵硬,嗤笑了下,又道:“那江大师呢?他也是托词吗?外面那些排队的大爷大妈都不认识这场画展的画家,他们还在排个毛队啊?你刚才还笑得像个迎宾小姐一样,对他们说,江大师说了今天再看一百名就收摊了!这里是菜市场吗?我问你!收什么摊?今天我要是不来,是不是就不知道这位江大师鸠占鹊巢!”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主办人蹙眉,觉得江小先生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语气带着疑惑,小声提醒道:“江大师不是江小先生的女朋友吗?” 江敬驰倏然转眸看他:“……!!” 第57章 江大师 主办人见他反应不对,有点心虚,反问了句:“难道不是吗?” 江敬驰咬牙:“老子单身!” 主办人迷惑了,抬手挠了下头:“啊?不是女朋友,那是……” 江敬驰舌尖扫了下干涩的唇瓣,站起来叉着腰,气得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这个江大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冒充女朋友到我江家三少的头上,她简直不要命了!” 说完,他抬脚往外冲。 主办人赶紧拦住。 他从后面抱住江敬驰的腰,赶紧安抚道:“江小先生!您先别着急,您先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想一想,您已经举办了整整四十九场的画展,喜欢您作品的人都知道您的名讳,金蟾市又是您的故乡,谁都知道您是江家三少,谁还敢冒充您的女朋友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江敬驰耐心听完,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江大师到底是谁?” 主办人疑惑:“她不是您介绍来的吗?” 江敬驰刚压下的怒火又一下子涌上来:“我傻呀!画展不办,我介绍她她她,她过来摆摊子……” 越往下,底气越不足。 是啊。 他还真介绍了一位。 这个江大师该不会就是…… 主办人听他语气,就知道江敬驰已经想起来了。 他一脸嗔怪,含笑道:“您想起来了吧,江小先生?前几天您过来查收进度,不是跟我提过,空出两张画的位置,开展的那天会有一个最漂亮的女孩过来,今早的确有一个女孩,模样出众,像仙女下凡。” 江敬驰眼前一黑:“……” 就是江暖! 没跑了! 他扯着虚弱的嗓音问道:“她来了之后都干嘛了?” 主办人抿唇一笑:“江大师过来也没做什么,就问吧给她留的位置在哪,之后又要了一套桌椅,铺上黄布,贴上符纸,拿出龟壳,忙完这些,她就趴在那睡觉了。” 江敬驰蹙眉:“那刚才外面又是怎么回事?” 主办人挠挠头,也很茫然:“其实我也挺奇怪的,明明一开始画展办得好好的,很多熟悉的老面孔都过来捧您的场,还有一些本地的名流,更别说您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女粉丝们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好像找她算卦,一来二去,就排了这么长的队伍。” 江敬驰听完这些,一时之间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太好了!” 她在这儿算计我呢! 江敬驰冷笑一声,猛地起身往外走。 他要找江暖算账! 她毁掉了他最后一场的收官之作。 主办人见状,赶紧跟上去,心底隐隐有一种很期待的感觉。 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见江小先生被欺负了。 苍天啊,大地啊,希望那位江大师手段了得,整治下这位不讨人喜欢的江小先生…… 还是江大师不错,风华绝貌,文静典雅,就算跟她待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烦。 江大师还送了他一卦,说他天生乐观,充满热情,做事周到,若是年底抓住机会便会转运,从而风调雨顺,财源广进。 这一点,江大师说得没错! 他的大舅哥在南方开工厂,生意好到不行,而且已经扩展到北方,大舅哥打算忙完这两个月,在年底就来这边开分厂。 前几天老婆还说要投资。 他本就有意想和大舅哥合作开厂,现在又有了江大师这句年底转运的定心丸,他更有底气和大舅哥合作了。 这么一想,主办人跟在江敬驰身后差点笑出声。 江敬驰怒气冲冲地走到算卦摊。 他站定,只听江暖清冷声音响起:“阿姨啊,你儿子命犯婚煞,十年内,您就别想有儿媳妇了。” 大妈一听差点以为天塌了,当即就老泪纵横:“江大师,那怎么办啊?我儿子今年已经四十五了,十年还找不到媳妇儿,我恐怕已经去见阎王了!江大师,你帮忙想想办法吧!” 江暖掏出三枚铜钱,往上一抛。 铜钱在半空中翻转几圈后,啪嗒几声落在桌面上。 她看了一眼,说道:“事情还有转机!” 第58章 神棍 江敬驰闭了闭眼,一颗心彻底沉穿地壳! 完了…… 完了…… 家门不幸! 江家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女儿竟然是个招摇撞骗的小神棍! 江敬驰心情无比沉重。 他缓缓摘下墨镜,抬眸看向坐在桌子后面的女孩,她今天与以往不同,如墨长发盘成干净利落的道姑头,穿着一身宽松白色亚麻道衫,一张精致的脸庞上未施半点粉黛,可依旧是人间绝色。 她眉目清冷,朱唇嫣然。 偏偏在她这具极其年轻的身体上透着一股参透世俗,仙风道骨的脱俗。 看来她已经行骗很久了。 久到她都相信自己是个参透天地玄机的世外高人。 不然装得怎么这么像? 可转念,江敬驰又不禁想到江暖走丢的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小小年纪学会坑蒙拐骗,是为了养家糊口吗?是为了养活自己吗?还是为了能上一个好大学? 不对…… 她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就辍学了。 每天打好几份工挣钱给奶奶支付医药费,她从小的家庭成员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寡妇,一个幼小无助的她。 连个养她的劳动力都没有…… 江敬驰站在那,双腿像灌入了水泥,死死焊在原地,原本想讨伐江暖的怒气此时此刻被她眉间的清冷浇灭,他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握紧,忍住心头涌起的那抹酸胀。 这种感觉就像被关进真空罐,窒息慌乱。 稍一呼吸就带着喉嗓剧痛。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从昨天开始就那么不对劲,喜怒哀乐全凭这颗心做主,他成为被提线的木偶。 江敬驰喉咙滚了滚,压下难捱的情绪,目光拉长,让思绪从真空罐里抽出,落在女孩身上,认真听她对那位求神问卜的大妈说道:“介意你儿子给你找个二婚的儿媳妇吗?” 大妈怔了下,回答:“那有啥介意的,只要我儿子喜欢,我就喜欢,他在今年能结婚,管她二婚三婚的,我不介意。” 江暖伸出修长莹白的手指拾起一枚铜钱,放在掌心里,双手相合上下摇晃几次,然后松开手,任由铜钱摔落在桌面上。 铜钱晃了几圈,停住某个位置。 江暖微挑眉尾,脸上笑容加深:“不错!你儿子现在身边有两条姻缘线,一个是比你儿子小二十岁的女孩,年轻单纯,就是家庭环境不太好。” “另一个是比你儿子小五岁的女人,成熟稳重持家,不过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家庭环境不错,如果你儿子错过这次机会,这辈子都与姻缘无关了,阿姨,你回去想清楚,想你儿子到底娶谁。” 大妈身体前倾,追问:“江大师啊,我儿子就没别的姻缘了吗?” 江暖摇摇头,不再言语。 大妈脸色不太好,捂着胸口一个劲唉声叹气,然后从包包里掏出两捆钱,放在旁边的功德箱里。 放完还向江暖颔首,感谢道:“谢谢江大师了。” 江暖点头回应。 紧接着下一位苦主坐下来,是个微胖的年轻女人,妆容精致,不过粉底抹得再厚,也掩盖不掉眼睑处那片深重的青痕。 她坐下来,轻轻开口:“江大师……” 江暖直言道:“这两年流产五次了吧?你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第59章 流产 女人愣住,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充满震惊和佩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还没开口说明来意,这位江大师竟然未卜先知,直接就说出来了。 这也太厉害了! 女人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她情绪激动,咬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大师,我想要个孩子,可就是留不上,上次胎儿都已经六个月了,结果那天早上它忽然就胎停了,我明明很注意的,这次直接就是宫外孕,我想要一个孩子有错么……” 江暖掐指算了算,眉头微蹙:“谁说你没孩子的?你有孩子啊。” 女人闻言,连自己都疑惑了:“嗯?” “你有孩子。” 江暖又说了一遍。 女人连连摇头:“我没有孩子啊……” 江暖双手搭在桌子上,轻声说:“我刚才算过,你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儿子,身高大概一米七五,戴着眼镜,长得文质彬彬的,还在上大学吧。” 女人了然一笑:“那是我丈夫和前妻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他二十一岁了,的确还在上大学,我才二十六岁,怎么可能生得出来二十一岁的儿子!” 江暖解释道:“你和你丈夫结婚,具有法律效益,你就是他的监护人,他不是你儿子是谁儿子?” 女人语气微噎:“……话是这么说,可那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江暖从旁边扯出一张纸,拿起钢笔一边在白纸上唰唰写着,一边轻声说道:“在卦象上,只看因果,不看血缘,况且看你面相,子女宫饱满,不是无儿无女的命,只是你和你丈夫一天不离婚,他一天是你的儿子,如果你执意想要亲生的,怀了也会流掉,这就是你和你丈夫的命!”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抬起头对上女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完。 尤其‘你和你丈夫’这几个字,说得极其清晰。 女人眼神躲闪了下,面容上有几分挣扎,她忍不住询问:“如果离婚后,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吗?毕竟我流产那么多次……” 江暖合上笔帽,将手里的药方递过去,打断了女人的问题。 江暖并没有直接回答女人,而是说:“一个是调养身体的,一个是保胎的,上面煎药方法和服用剂量都写清楚了,按方抓药,回家自己煎服吧,还有,你有旺财命格,家里的经济大权还是要抓在自己手里,对你和你丈夫都好。” 女人如获至宝,双手接过药方。 “感谢江大师,我想问一下,给五万卦金少吗?” 江暖摇头,老神在在地说道:“五万不嫌少,十万不嫌多,卦金随喜。” 女人了然,掏出一张卡,优雅地递大师的助理:“刷卡!十万!” 江暖抱拳感谢:“感谢缘主广结善缘,祝您喜得龙凤。” 女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江敬驰连续看了江暖为两个苦主解惑。 此时他额头滑下三道黑线。 无语极了。 她在坑蒙拐骗这行还挺如鱼得水的,不过,不得不说,他这个妹妹真的聪明,看她行骗的手法高深莫测,其实就是一些心理学。 比如第一个大妈,明明儿子已经半截入土了,还想着让儿子找一个年纪相仿,没结过婚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么! 所以这丫头就抛出来两个选项。 一个是年轻的小姑娘。 一个是离异带娃的同龄人。 那个大妈就算再不希望自己儿子找一个二婚的,也得被迫选择接受。 毕竟,一个相差二十岁的女孩,性格不稳定,家庭条件又不好,跟她儿子结婚,她就该担心这小姑娘是不是为了钱,能不能跟儿子过得长久。 而后者不用想就知道是一个肯过日子的女人。 至于那位流产的,看穿衣打扮就知道经济条件不错,可丈夫比她大二十几岁,带着与她年龄相仿的儿子,一看就不是良缘。 所以这丫头才编出一个那样的理由,让女人和丈夫离婚。 江敬驰摸着下巴,在心里一顿分析,越分析,他越惊叹于江暖能临场发挥的聪明头脑。 果然,这人啊,干一行像一行! 只是…… 刚才帮女人刷卡的助理怎么那么眼熟? 江敬驰回眸,看向主办人,结果这一看,主办人伸着脖子看得比他还津津有味,他抬手敲了下他的肚子,没好气地问:“那个人是谁?” 主办人看了眼:“画展策划。” 江敬驰又指了个人:“那个呢?” 主办人:“门口迎宾。” “那个?” “保洁阿姨。” 江敬驰捏了捏额角,好笑道:“我花钱请来的人,现在都在为她办事不说,她还在我的画展上捞钱,让我一幅画也卖不出去,我一个画家要冒充工作人员进自己的画展,关键当初还是我亲口答应她的,我真——贱啊!” 主办人摸了摸鼻子,小声问:“江小先生,江大师是你妹妹吧?你俩长得真像。” 第60章 妹妹 江敬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扭头看向他,指着那边的江暖,不可思议道:“我和她长得像?” 主办人点头:“嗯,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敬驰愣住,沉默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和妹妹长得像。 以往他都是和小悠同频出现,可十几年来,没有人说他和小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敬驰忽然想起那天江暖说的话: “江敬驰,你说我是哪来的!我是我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哦,对了,我说的妈妈可不是你的好继母柳心柔,我只有一个妈妈,叫明慧!她在十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不记得!我记得!” “你不想做我哥哥,我也不想做你妹妹!可事实上,我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我们一母同胞……” 江敬驰抿唇,轻声呐呐说道:“我们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我们一母同胞,如果妈妈还活着……” 他的声音渐渐与女孩的声音碰撞又融合。 主办人听他在说话。 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说些什么。 他凑过去,问:“江小先生,现在怎么办啊?是把江大师请出去?还是继续办画展?” 江敬驰猛然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将那天江暖的那些话轻声说出口。 他定了定神,抬眸看向江暖。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兄妹的心灵相犀的缘故,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江暖也刚好抬头看过来。 两人隔空四目相对。 江敬驰从女孩眼中看到了冷漠。 他心口那块大石头猛地往下压,心脏挤压剧痛,那种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席卷整个身体。 对视只一眼,江敬驰便不堪地挪开了目光。 不过,他凝眉又想了想,下一秒,他迈着修长的双腿,缓步越过长长的队伍,来到那位负责收钱的画展策划身边,从她手中自然地接过刷卡机。 江暖古怪地看他一眼:“……” 江敬驰咳嗽了声,从领口扯下墨镜,拽拽地戴上,小声说:“收钱这种事,自然要自家人来才信得过!” 江暖没说什么。 继续看下一个苦主。 夕阳西斜,晚霞如一瓶橘子味汽水倾倒,洒满半片天空,白日的燥热退去,属于傍晚的徐风缓缓吹起。 最后一个苦主看完也离开了。 江暖揉着头,趴在桌子上,瘦弱的脊背看上去孤独麻木,还透着一股疲惫。 江敬驰悄悄挥了挥手。 让旁边人该下班的下班,该消失的消失。 工作人员悄无声息地离开。 偌大的画展里灯光明亮,一片寂静。 江敬驰打算把收的钱整理下,刚准备动手,就听趴在桌子上的女孩闷闷地说道:“不用算那么清楚,这是功德钱。” 江敬驰手中动作微顿:“什么意思?” 江暖伸着懒腰,从桌子上直起身体,轻描淡写地说道:“修行之人命中注定要有贫夭孤中的一个。” 江敬驰还是不懂:“你讲清楚一点啊?” “讲清楚你也不懂,你只会觉得我是个坑蒙拐骗的小神棍。”江暖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但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能给我提供这么一个好地方,没耽误你卖画吧?” 她有点明知故问。 江敬驰也在装模作样:“没有啊,画展又不止开这一天。”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明天还来吗?” 江暖摇头。 江敬驰挑眉:“有钱都不挣?” 他恐怕都不清楚此时自己脸上写满了失望。 江暖站起来:“有钱又不是我的,这都是向祖师爷求情开恩才让我看一整天卦,若不是有所求,我也不会这么做。” 第61章 装钱 江敬驰抿唇,装作无意地问:“你求的是什么?给奶奶看病吗?” 江暖背上小布包,挑眉:“想知道?” 江敬驰优雅地坐下,单手帅气地撑起下颌,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扭头看向墙壁上的画,甚是不在意地说:“我不太想知道,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的话,可以勉为其难地听听。” 他说得很勉强。 江暖往外走:“那算了。” 江敬驰一秒破防,赶紧伸手叫住她:“喂!你这人也太不地道了!能不能别说一半留一半啊,这样很吊人胃口,会没朋友的!” 江暖站住,双手环胸,歪头看他:“那你想知道吗?” 他点头:“想。” 江暖唇角动了下:“有多想?” 江敬驰搓搓手,有些难为情,挪挪唇:“很想。” 江暖大姐大的神色:“可我看你表情不太想,算了,我还是不让你勉为其难了,走了。” 江敬驰算是服了这个姑奶奶了,抬手扯住她小布包的背带:“想!很想!发自内心地想知道,不仅是我的心,还有我的脑子,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我的表情,我的嘴巴,只要是你能看见的地方,都在想知道你所求的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诚意满满。 江暖望着他,含笑:“行!跟我来。” 江敬驰微愣:“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敬驰有些迟疑:“……” 为什么他有一种脊背发凉,上了贼船的感觉? 江暖让江敬驰把功德箱里的钱背上,两个人坐车来到一家银行门口。 她转头看向他,眼眸弯弯,笑得很自然:“虽然现在银行下班了,但你是江氏集团的三少,让它弄点现金出来,应该不难吧?” 她的这抹笑,闯进江敬驰视线中。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露出这种不设防的笑,她神色总是淡淡的,但五官长得实在惊艳,在这一刻,一笑生花有了具象化。 她,江暖,妹妹…… 很像幼时记忆深处那道模糊的身影,那个女人对他也这样温柔笑过。 “我们小驰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呀?” “想……做哥哥。” “为什么呀?” “大哥和二哥都是哥哥,就我不是哥哥,我想做哥哥。” 小奶包的婴儿肥肉嘟嘟的。 嗓音软萌,像奶油糖。 “那妈妈给你生个妹妹,以后你就是保护妹妹的哥哥了,好不好?” “我想选一个超级漂酿的妹妹。” 一段模糊得像老照片的记忆闯入江敬驰的脑海。 他脑袋宕了下,眼睛和耳朵都失去了作用,这种感觉就像船只航行在黑暗海域上,明明前面有黑云风暴,可还是为了想见海妖一面,一意孤行地闯入前方神秘海域。 等江敬驰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银行的高级VIP接待室里。 身边几位行长在给他倒茶。 江敬驰懊悔地捂住眼睛:“……” 见鬼了! 他到底中了什么邪? 不不不,不是中邪,是上当受骗! 江敬驰一秒更改心里的想法,果然,这丫头骗术了得,每次接近她,自己都像变了一个人,她是怎么做到的? 让他一步一步开始向她臣服? 江敬驰想得头疼欲裂。 算了,都已经把这几位行长叫来了,赶紧把事情办好,他就功成身退,以后和那丫头保持距离,免得再被她骗。 江敬驰说明来意:取钱。 几位行长一点迟疑都不敢有,赶紧打电话办事。 不出半小时,几辆运钞车超级牛逼地停在银行门口,两位持枪人员同时打开后车厢,露出里面两包钱袋子。 江敬驰侧身,跟身后的江暖,指了指运钞车:到了。 江暖眼睛闪了下: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她虚捏指尖,抵在唇边轻咳嗽一声,吩咐站在身边的江敬驰:“背上。” 江敬驰:“……” 最后一次!! 江敬驰扛起装钱的大麻袋放进车里。 两人坐上车。 几位行长似乎特别担心他们的安危,问了好几遍要不要安排人护送,毕竟带了这么多现金大钞。 江敬驰是想安排安保人员的。 坐副驾驶上的江暖掐指一算,沉声道:“不用,路上畅通无阻,很安全。” 几位行长目光齐刷刷看向江敬驰:“……” 您朋友怎么还是神棍啊? 江敬驰双手扶着方向盘强颜欢笑,咬牙道:“听、她、的!” 行长们:“……” 江小先生,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呀! 第62章 上山 路上,果然如江暖所说畅通无阻。 连个红灯都没碰上。 他们的车无比丝滑地停在大普山山门下,再往上没路了,只有一条窄而陡峭的石阶路,在两旁茂密树木的掩映下蜿蜒曲上。 金蟾市天黑得晚,此时西天边还有霞光点点,落在山林之上,像罩上一层金色密网。 偶尔有几只山鸟扑棱着翅膀飞入网中。 这里山高林密。 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 江敬驰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往外面张望,嘟囔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被坏人威胁了?拿钱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江暖推开车门浅笑:“为什么不是来分赃的?” “喂,这种玩笑开不得。” 江敬驰说完,咽了下口水,双手拉紧安全带,又往四周看了看,一眼望去,除了山就是树,连个鬼影都看不见,真不知道这丫头带他来这里干嘛。 咚咚咚! 他想得正投入呢,忽然车窗被敲响,吓得江敬驰整个身体都蹦起来,神经兮兮地看向窗外。 江暖挥挥手,示意他下车。 江敬驰犹豫了几秒,最后咬咬牙,壮着胆子推开车门,但是没下车,安全带都没解开,他已经做好随时一脚油门开溜的准备。 江暖语气很凶:“下车。” 江敬驰瞬间就怂了:“……” 这是最后一次!!! 他发誓!! 江敬驰下了车,在江暖的指挥下,背起车厢里的三袋现金,左手一包,右手一包,身后还背了一包,他站在山下,看了看自己形象,不由地唱道:“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抱着个胖娃娃……” 江暖瞥了他一眼:“神金。” 然后江敬驰被她像老牛一样抽着往山上爬。 也不知爬了多少层台阶,他双腿打颤,大口喘息,汗水滴滴哒哒地往下淌,整个人像刚从水里钻出来一样:“我们究竟要爬到什么时候?” 他感觉他快死了…… 江暖信步走在一旁,一步一个台阶,面不改色心不跳,优雅自然。 她打量四周风景,随意敷衍:“快了。” 江敬驰呼哧呼哧地喘气,嗓子爬得都冒烟了,哑着声音说道:“半个小时前,你也说快了,我们背着这么多钱在这荒山野岭地爬山是不是有点病啊?” 江暖表情淡然:“我又没背。” 有病的也是你。 江敬驰:“……”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信不信他把钱丢在这儿不管了!? 这时,左肩的钱袋子往下滑了一点,江敬驰停下脚步颠了下肩膀,把钱袋子背好,然后吭哧吭哧继续爬山。 “这次是真的快了。” 江敬驰在心里祈祷:但愿吧。 他刚祈祷完,前面的石阶转了个弯,等到他们拐过来时,他看见前面百米之外影影绰绰有一座道观。 远远看去,道观被身后的参天大树衬托得有点老破小。 大门关着,小门虚掩。 江暖走在前面,举起纤细莹白的手推开小门,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去。 江敬驰跟在身后。 原本他还想问江暖这是哪?她怎么知道这里有道观的?背着钱来道观干嘛?还愿吗? 难道这就是她所求的? 江敬驰想到这,抿唇乖乖跟在身后,没再说话。 其实在道观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敏锐察觉到身边女孩周身气息的变化,似乎变得更沉淀,更超脱,就好像她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江敬驰心口没来由地刺痛一下。 第63章 拌嘴 两人进了道观。 江暖直接来到主殿,殿内昏暗,只有几个油灯亮着。 她抬眸看向面前三座破旧的神像,双手合十,颔首鞠躬,神色虔诚静默。 江敬驰学着她的样子,也鞠了一躬。 这时,从殿内深处走来一个清瘦的老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脊背微微佝偻,好在精气神不错,眼睛有神而有力。 他看见江暖两人时,脚下的步子顿了下。 很快,老者走过来,双手合十,嗓音有些苍老:“两位施主,不值前来所为何事?” 江暖回礼,轻声说:“昨晚应该有人给道兄托梦了,我是来送钱的。” 老者表情惊讶,一时忘了说话。 昨晚他的确做梦了,梦里有人跟他说,酉时来客,登门拜访,没想到他的梦会被眼前这个小姑娘参透,要知道他们可从未见过…… 老者再次双手供礼,不解问:“小姑娘,你为什么给这所道观送钱?” 江暖闻言,漆黑的眼眸环视殿内的几座神像,轻声说道:“他们衣衫已破,就用这些钱为他们缝补吧。” 老者知道了她的来意,眼睛略有酸涩,忙问道:“小姑娘,请问贵姓?” 江暖淡笑:“大道无名字。” 老者刚想夸赞江暖小小年纪,如此高风亮节时,一旁的江敬驰连忙补充:“她叫江暖,找江氏集团能找到她。” 老者身形晃了下:“……” 他赶紧收拾下情绪,苍老的脸上俱是严肃,沉声感谢道:“江施主,贫道代表道观非常感谢你的善举,虽然不清楚你这样做是因为什么,但请放心这些钱我会用在修缮道观和神像上的。” 江暖点点头:“我相信道兄。” 江敬驰再次上前补充道:“老人家,其实你不忙的话,可以做一下账册,她平时比较忙,修补道观的后续由我来跟进,您放心,每一分钱,我都会花在刀刃上保证让这里蓬荜生辉!” 老者:“……” 江暖:“……” 闲聊几句后,老者目送兄妹俩下山,他们一边走,一边还在拌嘴。 江暖凶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江敬驰不甘落后:“可我不说话,有人会把我们当傻子,就你有高贵的品质?做好事不留名?拜托,那是钱,不是卫生纸!” 江暖语气更凶了:“我相信他们清风傲骨!” 江敬驰用手指点着她:“说你是小傻子,你还不信!这是22世纪,不是盘古没开天,涉及利益谁会相信谁呀!” 江暖向来很随性:“修行之人,应拿得起,放得下。” 江敬驰摊手:“我又不修行,再说了没让你跟进,是我跟进,是我吃苦,是我受累,我都没抱怨没脾气,你倒是先倒打一耙,先发起火来了,你讲不讲道理?” 江暖捏拳头:“我只讲这个。” 江敬驰:“长得这么漂亮,只会玩拳头,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江暖一脸邪狞:“我的拳头更漂亮。” 江敬驰惊慌的声音响起:“喂喂喂!吵架归吵架,别动手啊……” 兄妹俩闹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同身影也不见了,老者站在那注视了许久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轻笑摇头,缓步走回道观。 上山容易下山难。 江敬驰这次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句话。 上山时他还是个人,下山时,他四只手都用上了,连滚带爬,如果不是江暖及时拉住他,他肯定已经滚到山下了。 江敬驰踩着台阶缓缓走,问道:“你真会算卦呀?” 江暖双手背在身后,如同来时那般淡然娴静,闲云野鹤,不见一丝疲惫。 他的问题,她没回答。 江敬驰走得慢,跟在她身后,望着女孩盘得精致的道姑头,又问道:“你会算卦,给我算一卦呗?” 江暖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你高兴吗?” 江敬驰微愣住:“……” 她重新问道:“你现在高兴吗?” 这次语速慢了些。 一字一顿,江敬驰听得特别清晰。 他心头微微颤了下,这才发现此时的自己比以往更开心更放松,也没了那些戾气。 江敬驰看着江暖,默默地想,是因为她吗? 是她改变了他? 江敬驰收回思绪,长叹一声,咬唇:“挺开心的,要是你再给我算一卦,我会更开心。” 江暖没回头,继续问:“想算什么?” 第64章 死亡 江敬驰想都没想,便说:“我什么时候更有钱?” 江暖有点无语哦:“……” 人之贪性——越有钱越更想有钱。 江敬驰翘起嘴角,脑袋里已经开始设想以后的无限风光,他快步下了两层台阶,追上女孩的脚步:“要不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响彻海内外的画家?应该很快了吧?” 江暖侧目瞧了他一眼,含笑道:“还是聊聊你的钱吧。” 江敬驰望着她明媚脸庞,凤眸轻眯,像一只以猎物姿态出现的小狐狸,顿时让他脚底生寒,长腿微顿,提防道:“你想干嘛?” 江暖喂给他一个定心丸:“放心,我暂时对你的钱包不感兴趣。” 江敬驰黑了脸:“……” 为毛是暂时? “那是我的钱!” 他宣誓主权:“一笔一笔画出来的钱。” 江暖缓步继续往下走,嗓音如山间泉水一样干净清洌,她轻声道:“你就这么确定你的钱是因为画?而不是因为江氏三少的身份?” 江敬驰嗤笑:“你想说什么?” 江暖双手背在身后:“多说无益,言尽于此。” 江敬驰对她的背影小声说:“我看你是嫉妒!” 说完,他停下脚步,摸出手机,调到相机模式,转身举起手臂居高临下对着自己拍了几张。 其中一张是他戴着墨镜,只露出半张脸和左侧肩头,身后是一条蜿蜒下山的台阶,两侧枝叶茂密厚重,而在这世外天地间还有一抹白色身影,清瘦,轻盈,因为镜头错位的原因,这个身影就立在江敬驰的肩膀上。 小小的一只。 像小人阿莉埃蒂一样站在巨人肩膀。 这会儿,夕阳彻底落了山,天幕微垂,天色渐暗,好似空气中充斥着许多黑色粒子让镜头滤镜变得朦胧。 江敬驰嘴角那抹笑却格外清晰真实。 他选了九张照片发在微博。 刚才那张被他随意塞在第五张,九宫格的正中心。 内容只有寥寥两个字: 爬山。 他是知名画家,粉丝很多,微博刚发出去,手机就开始叮叮咚咚响起来。 江敬驰点开评论区,逐一窥屏—— 【今天第五十场画展开展,你一条微博都不发。】 【江江夹带私货——!!】 【第五张照片里的人是谁?】 【这是恋爱了么?】 【看背景是一个美女哈,现在可以确定他是来显摆人的。】 江敬驰捧着手机,一边看一边下山,嘴角弧度加深,指腹下压,给这条评论轻轻点了赞,过十几秒,他又轻描淡写地取消。 须儿,评论区再次引起骚动。 【江江给这条评论点赞了,看来是真的了。】 【网友的眼睛雪亮。】 【那人是谁呀?】 江敬驰笑着抿唇,重新点开那张照片,双指放大,仔细看那抹水灵灵的背影几眼,他又抬头看向台阶下,已经走得有点远的女孩。 他下意识举起手机,镜头慢慢聚焦在她的身上…… 倏然间,江暖回眸。 江敬驰周身一颤,指尖哆嗦了下,将女孩定格在他的镜头。 他不敢细品,抖着双手赶紧摁灭屏幕,把手机塞进口袋,顺便双手插兜,颀长的身姿挺拔,白衬衫,黑西裤,宽肩窄腰长腿,一副拽拽的表情,试图掩饰刚才他种种的小动作。 江暖舌尖顶了顶腮角:“天黑了,你确定要在山上过夜,就请继续。” 江敬驰赶紧蹬蹬蹬往下爬。 江暖见状,没再等他,转身继续往山下走,不一会儿,江敬驰追上去,在她身后放缓了步子,亦步亦趋,慢慢跟着。 周围有夜莺叫,他问道:“为什么把钱给出去?就为了几座神像?” 江暖轻声回道:“他们也是苍生。” 谁说像体无灵。 既然托梦请她帮忙恢复他们样貌,那便是苦主。 这种充满大彻大悟的话,江敬驰不懂,他又换了个话题:“沈明矜的事,也是你算出来的?” 家里只有他跟她最好。 他都没告诉这丫头,旁人恐怕更不会主动告诉了。 原来这丫头会算点命,怪不得昨天她会未卜先知,这算是她的秘密吧? 他一定是第一次知道这丫头秘密的人。 江敬驰压下嘴角笑弯的弧度。 江暖挑眉:“沈明矜?” 他是谁? 江敬驰沉吟一秒,提醒道:“联姻。” 江暖恍然:“原来那个小植物人叫沈明矜啊。” 江敬驰咬唇,情绪不太高:“爸爸妈妈定下让你去联姻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更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去国外生活的话,我可以帮你,反正你这丫头也不招人待见,走了就走了,免得碍眼。” 江暖轻笑:“谁说我要走?” 他惊讶,嗓音拔高:“难道你要嫁给一个植物人?你是想不开了吗?他是能对你好?还是能给你一个稳定的未来?” 江暖回眸看他一眼,笑道:“这话不像江家人说的。” 江敬驰被人戳破:“……” 这时女孩过分清寂的嗓音再次响起:“如果沈明矜死了,联姻还会成功吗?” 第65章 维护 闻言,江敬驰脚下踉跄,抬手一把摘掉墨镜,露出瞪大的眼睛:“你想做什么?江家可不会做杀人越货这种事!” 江暖冷冷一笑:“是吗?” 江敬驰蹙眉,长腿多迈一个石阶,停在与她并肩的位置:“你干嘛要笑?不信我说的话?江家祖训,做商先做人,越有钱有势的更不会有杀人的念头,犯不上。” 江暖扯唇:“那我就嫁。” 江敬驰听到她的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能化成一声长叹。 之后两个人便不再说话,下了山,坐上车。 江暖单手勾起安全带,扣好后,双手把小布包抱在胸前,低着头,闭眸假寐。 江敬驰朝副驾驶方向瞥一眼,然后摸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总给他一种被用完就丢的错觉…… 女魔头在休息,他完全不敢打扰,静悄悄地启动车子,一脚油门驶离大普山。 回到江宅,已经晚上八点了。 江敬驰刚停好车。 江暖就醒了,她推开车门,直接离开。 江敬驰打算叫醒她的手愣在空中:“……” 好半天,他捏紧手指,磨了磨牙齿,暗自泄愤,这丫头冷漠起来真不顾人死活! 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她是属猫的,还是属狐狸的? 真会让人百爪挠心! 江敬驰深呼吸,独自走回江宅。 刚进门就看见大哥坐着轮椅从电梯里出来,他露出生平最灿烂的笑容,主动打招呼:“大哥,晚上好!” 江斯清微愣,上下打量他几眼:“这么开心?” 江敬驰换完鞋,一路小跑到大哥的轮椅前,五官飞扬,神采奕奕地发问:“大哥也觉得我开心?” 还没等到回答,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宣布自己的心情: “没错!我今天超开心!” 江敬驰打了个响指,然后飞身扑在沙发上,脚上的两只拖鞋被甩得各飞各的,他倒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的疲惫被吸掉,单手撑着头,笑道:“大哥,猜猜我今天都干嘛了?” 江斯清遥控着轮椅过来,面容平淡:“干嘛了?” 江敬驰语调清扬:“爬山!” 两个字,终于引来江斯清的目光,挑眸朝他看了一眼,还没发问,聒噪的弟弟又探着肩膀,问道:“大哥,你爬山不?” 江斯清:“……” 你觉得我的脚还能爬山么! 江敬驰丝毫没注意到大哥的难言之隐,有些失望地倒回沙发上,望了会天花板后,他好奇道:“大哥,公司不忙吗?怎么总在家里看见你啊?” 江斯清攥拳:“……”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弟弟说话这么难听!!! 他清清嗓子说道:“爸爸生病了。” 江敬驰猛地坐起:“爸爸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生什么病?死不了吧?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呢?” 江斯清耐心解释:“头痛病犯了,死不了。” “哦。” 某人重新躺回去,掏手机的空档随口问道:“爸爸好多年都没头疼了,这次怎么突然犯病了?” 不提还好,提起来江斯清满肚子怒火:“还不是江暖!” 江敬驰没说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因为刚解锁手机,页面就自动跳出上次关屏的画面。 是他给那丫头拍的照片。 绿意朦胧的山间,她一袭白衣,身形轻盈如谪仙下凡,回眸的惊鸿一瞥,凤眸狭长,青黛入鬓,美得不可方物。 江敬驰捧着手机嗤嗤的笑。 这丫头真漂亮! 不愧是他的妹妹! 他粗略欣赏一遍,随口敷衍大哥:“她怎么了?” 江斯清沉浸在愤怒中,镜片下的双眸晃过一丝狠意,倒是忽略了弟弟的态度。 他冷哼了哼:“那丫头烧伤了爸爸的头,弄伤了我的脚,害得咱爸在季度会上丢脸,现在外面都是我和爸爸关系不合的通告!她是丧门星吗?凭一己之力就搅乱了家里,还搅乱了江氏,她可真有本事!” 江敬驰放下手机,板着脸反驳:“大哥,你说这些话就是不讲理了!谁让你们要她嫁一个植物人的!再说爸爸丢脸,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注意,外面那些通告,是记者捕风捉影,这些都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江斯清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自家弟弟。 半晌,他镜片下的眼眸半眯,冷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居然替她说话?” 第66章 作画 江敬驰比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不替任何人说话,我这是讲道理!” 江斯清沉着脸:“如果让小悠嫁给沈明矜,她不会像江暖做出这么过分的事!她一定会顾全大局,把江家放在首要位置。” 江敬驰倏然站起来:“你倒是让小悠嫁啊!让她嫁干嘛?” 江斯清猛地哑口:“……” 江敬驰见大哥沉默,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 他抿唇,轻咳一声,缓解下忽然沉寂的气氛,语气平白直叙地再次开口:“以后大哥这种事别和我说,我既不打理公司,又不继承家产,听着还来气……我先去休息了,大哥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客厅,匆匆上楼。 江斯清抬眸,目光深深地看向弟弟离开的背影,眼睑微微跳了几下。 他拿出手机发消息:“调查一下三少今天都做什么。” 对面回道:“好。” 江敬驰上了楼,在经过江暖房间门口时,他慢慢放轻了脚步,等走远了,才趿着拖鞋一溜烟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战斗澡,躺在床上喜滋滋地打开手机,再好好地观赏一遍那张照片。 看完他又切到微博,扫了眼评论区。 都是对小白点点好奇的。 江敬驰勾唇笑了笑。 忽然,他脑海里想起江暖说的话:“你就这么确定你的钱是因为画?而不是因为江氏三少的身份?” 他脸上的笑容微微落下。 江敬驰垂眸思索了片刻,拿起另外一部手机重新注册一个全新的微博,更改头像,简介,背景图三件套之后,他发了这个微博的第一条消息: 新人画手,请多关照。 然后选了一张从未发表过的画作。 江敬驰弄完这些,随手把手机扔到一旁,嘴角忍不住再次翘起。 谁说他靠的是江氏三少的头衔,而不是实力,这次他隐藏三次元,让那个丫头看看什么是实力! 哥哥就是有做哥哥的本领! 江敬驰已经想到以后作为素人挤进绘画圈一画封神的场面,他仰头笑了几声,畅想美好未来的同时,起身把画板撑在阳台上。 他坐下来,拿着画笔沾了几下颜料,开始调色。 调好色,他执笔轻轻在画布上勾勒,简单几笔,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身影跃于纸上…… 其实刚才在楼下,他看着大哥的时候,心里就莫名有一种暗爽。 这种爽来源于这个家里只有他参与到了江暖的生活中,不得不说,今天过得好充实,好开心啊,就连一开始在画展门口那处的闹剧,此时都觉得回味无穷。 看她为苦主算卦。 帮她收钱。 还帮她从下班的银行里取钱。 还背着钱一起爬山。 一起捐钱。 一起拌嘴。 一起闲聊。 他还知道了她的小秘密。 看来,他对她很重要嘛! 江敬驰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画笔在画布上唰唰起舞。 直到夜半时刻。 江敬驰忽然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对不对。 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越想越不对! 这丫头是在利用他吧? 利用他江少的身份从银行取钱,背钱上山,免费的劳动力,一起捐钱,他主动揽下修缮任务。 江敬驰懊悔地闭了闭眼。 死丫头…… 第67章 脑花 翌日,天气微凉。 江家早上八点多,一家人在餐厅吃早饭。 江悠然第一个出现的,因为她要忙着给全家人做鲜榨豆浆,忙得像只小蜜蜂一样。 她榨好豆浆,让阿姨倒进杯子里。 阿姨照做。 江悠然歪头看着,娇声说:“阿姨也喝一杯吧。” 阿姨笑道:“谢谢小姐。” 江悠然咬着红嘟嘟的唇,眼睫扇动了下,嗓音娇弱道:“阿姨,我和姐姐谁榨的豆浆好喝啊?” 阿姨端起豆浆的手又缓缓放下,面露尴尬。 江悠然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撒娇地说:“我想肯定是姐姐,我从小爸爸妈妈就不让我做这些,怕我受伤,总把我当成玻璃娃娃,可我也想为爸爸妈妈做点什么,哪怕是泡一壶茶,榨一杯豆浆这种小事……” 她抿唇还想继续往下说,就见阿姨望着门口的方向,脸色微变,赶紧打招呼:“大小姐,早上好。” 江悠然闻言,身体僵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就白了。 她慢吞吞地转身,果真在门口的位置看见了江暖,她好像刚晨跑回来,乌黑长发束成了低马尾,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衫,身姿纤瘦,四肢修长。 这种优秀的头身比,江悠然只在模特身上看见过,关键江暖还是个耀如春华的大美人,可能是刚运动完的缘故,她颊边挂着淡淡嫣红,气色绝佳,衬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如曜石般明亮。 江悠然藏在荷叶袖里的手用力收紧,眼底溢满了嫉妒。 为什么江暖样样都好! 身材好!模样好!身体还这么健康! 而她从小到大被疾病困扰,被血型困扰,几次都差点没了性命,明明都是同样的血型,凭什么江暖就能健康平安地长大! 就连现在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和独一无二的地位,她也要过来抢走! 她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 江暖啊江暖,你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江悠然浓密的眼睫晃了下,雾蒙蒙的眼底铺满我见犹怜的柔弱,勾唇软声打招呼:“姐姐,你去运动了吗?” 江暖抬脚走过来,嗓音冷冰冰的:“我不会榨豆浆。” 见江暖已经听见她和阿姨说的话了,江悠然一点都没有被戳穿的尴尬。 她依旧软软地笑着,抬手拢起耳边的长发,轻声解释:“姐姐是不是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姐姐榨的豆浆一定比我做的好喝。” 江暖站在岛台边,抬眸看着她,冷冷道:“我不会榨豆浆,但我会榨脑花!” 江悠然愣住:“……??” 什么? 这会儿她才留意到江暖手里还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里面装的是…… 江暖单手把破壁机拎到面前,把袋子里的脑花全都倒进去,扣上盖子,指腹摁上工作键,破壁机日的一声开始运转。 江悠然拿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差点当场吐出来。 只见破壁机里白花花一片,破碎,黏腻,有些还挂在杯壁上,呕……江悠然不敢再想,赶紧掐灭脑海的画面。 她咬唇,糯糯地说:“姐姐,我,我先去洗漱。” 说完,赶紧转身,打算溜出厨房。 只是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落在她肩头,身后如阎王现世一般的嗓音徐徐响起:“我让你走了吗?” 江悠然绝望:“……” 第68章 警告 破壁机完成工作。 江暖清冷着一张脸,随手端起一杯江悠然榨的豆浆,毫不留情地冲进下水道。 然后把榨好的脑花倒出来。 满满的一杯。 她端着脑花,来到江悠然面前,唇角勾起笑:“上次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少来招惹我,怎么小小年纪,这么不长记性?” 江悠然脚步微退,脸色惨白:“姐姐……” 江暖忽然上前一步,距离她就更近了,而她比江暖矮半个头,在气势上就被碾压得死死的。 江悠然面色惨白,呼吸有些急促,像一只被豺狼逼到角落里的小白兔。 眼尾微红,瑟瑟发抖。 江暖笑意加深,继续说;“我是不是还说过,无论你在哪,在做什么,说什么,都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我希望你不要再忘记了,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还这样茶言茶语,猜猜下一次我榨的是猪脑花,还是你的脑花!” 话落,她把装脑花的杯子塞进江悠然的手里。 江悠然被吓了一跳:“……”, 连忙要丢掉,江暖手疾眼快,用力钳制住她的双手,清冷的脸庞无比凶狠,咬牙道:“拿住了!” 江悠然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整个人觳觫不已,手里的杯子冰凉,还有层层水汽渗出来钻进她的皮肤里。 杯子就像荆棘,扎得她手疼。 江悠然很想丢掉,丢得远远的。 江暖见状,莞尔一笑,缓缓抬手替江悠然把颊边的头发别在耳后,动作是温柔的,可越是这样,江悠然一颗心越狠狠被提起。 不知道眼前这个变态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她呼吸都快停止了…… 江暖眼眸微动,对旁边踟蹰不前的阿姨说道:“看着二小姐把这杯脑花喝下去,肯定比豆浆好喝。” 江悠然真的想死:“……!!” 等到江暖彻底离开了,她才缓过劲来,身体猛地战栗了下,杯子脱手砸在地面,而她已经捂着嘴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江敬驰是第二个来的。 他的心情很不美丽,原因有很多,第一是没休息好,昨晚他画画到半夜,第二,昨天扛着三袋子钱,爬了几千层台阶,运动量严重超标,早上起来浑身都疼,仿佛被压路机压了几千遍! 但这些都比不上一个江暖!!! 因为,他睡到一半惊醒,猛地意识到他被江暖那丫头耍了。 耍得彻彻底底,方方面面。 免费的人脉。 免费的劳力。 免费的司机。 免费的包工头。 免费的…… 总之,他被人玩惨了,还傻乎乎帮人家数钱,地主家的傻儿子在昨天下午,地点大普山,有了具象化。 第四,他更不能接受!! 昨晚注册了新的微博,发了一张画,他原本以为会百万浏览,收藏过万,转发过千,评论区里摇旗呐喊,关注他的粉丝会成百上千地增加。 结果,他一打开微博。 阅读量——45。 江敬驰:“……” 他差点以为打开的方式不对,刷新了好几遍,彻底确定阅读量四十五个! 江敬驰不信邪,转发艾特了一些认识的画家和大V,结果通通石沉大海,折腾一圈下来,阅读量猛涨了两个。 江敬驰无比无语:“……” 努力回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出圈的—— 方式好像没这么low。 当时他还小,才十五岁拿了几次全国美术大奖之后,爸爸用他的画送给几位合作商,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买下他的画,渐渐地,他有了名气,有了粉丝。 嗯!对,起点不一样。 江敬驰不信邪,他堂堂一个知名艺术画家还拿捏不了新身份了? 他又发了几幅画在微博上。 转发,艾特大V,买流量,一顿操作猛如虎,阅读量是上去了,但评论一个都没有。 疲惫,烦躁,无语,在这个早上通通塞进他的被窝,江敬驰就是带着这样的情绪来吃早饭的。 刚进餐厅,就听见小悠在吐,他大脑猛地绷紧,快步走过去,忙问道:“小悠,你怎么了?是病情复发了吗?” 江悠然摇摇头,还没开口,又开始吐起来。 “是,是大小姐……” 旁边的阿姨一边清理地面,一边说道。 江敬驰眼睛一亮:“江暖来了?她在哪呢?” 阿姨:“走了。” 江敬驰有些失望,那丫头来了,再联想一下眼前的情况,忙质问道:“小悠,你是不是又惹她了?” 第69章 争执 江悠然捂着心口,泪珠滚滚:“我没有……” “没有?” 江敬驰眉头紧拧,显然是不信的。 他连忙道:“小悠,她不是针对人的性格,一定是你说话不注意,伤到她了,你也知道她走丢十几年,和一个老奶奶相依为命,她吃了很多苦,所以可能会特别在意别人说的话,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下次一定要注意,她虽然不主动针对,但她记仇,并且当场就报复,看见她简单打个招呼就行,别把小命弄丢了……” 后面几句,江敬驰是小声嘟囔出来的。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餐厅,坐在那开始吃早餐。 昨天为了画展保持身材,早上就吃了一块巧克力,晚上兴奋过头,根本忘记饿这回事,现在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吞下去一头牛。 江敬驰埋头吃饭。 江悠然用阿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和手,冷冷地望着他。 此时此刻,她百分百确定三哥变了! 刚才那番话听着好像是处处担心她,实则是在维护江暖,还说不是针对人的性格,江暖不是,难道她是吗? 三哥怎么就不能替她想想? 是江暖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她很无助,很不安,三哥难道就感受不到吗? 江悠然抹掉眼泪,来到餐厅,坐下来吃饭。 坐下之后,她的心更冷了。 以往只要她出现在三哥的视线里,他一定会主动过来关心她照顾她,帮她摆餐具,倒牛奶,还会给她夹最爱吃的菜,以前好玩的好吃的,有趣的事情三哥都会第一次分享给她。 现在…… 江悠然失望地闭了闭眼。 现在,三哥只知道闷头吃饭,眼里哪还有她这个妹妹…… 不一会儿,江照和柳心柔也来了,紧接着,佣人推着江斯清进来,父子俩对视一眼,脸色一个比一个臭。 江照:“……” 江斯清:“……”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江斯清喝了几口粥,抬眸看向对面的三弟,率先开口:“小驰,最近我和爸爸都受伤了,不方便出现,公司无人打理,你暂时去公司吧。” 江敬驰头都没抬,就拒绝:“我不去。” 江斯清声音渐冷:“家里只有你最有时间了,之前还忙画展,现在连画展都不用忙了,开成了算卦摊子,在那招摇撞骗,你还跟她一起狼狈为奸,之后画展你也不要管了,去公司帮忙吧。” 江敬驰吃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你调查我?” 江斯清推了下眼镜,勾唇冷笑:“我只是看看我的弟弟每天都在干什么,我要是不调查你,都不清楚你被那个江暖带歪了,跟她一起坑蒙拐骗,还用江氏三少的身份让那些行长给你调钱,你真是越活越有本事了!吃完这顿饭,麻溜给我去公司!以后,家里公司两点一线,之外哪都不许去!” 江敬驰冷笑:“那个?是哪个?” “大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江暖是我们的妹妹!还有,你要是觉得我和她坑蒙拐骗,你就去报警,我无所谓,去江氏上班,打死我都不会去!” 江敬驰说到这,抬手拎起旁边的擦手巾,动作优雅地擦了嘴,挪着椅子站起来,他继续说:“我是暂时不用画展了,但是我接了一个工程,未来一段日子会很忙,非常忙!” 说完,他抬脚离开。 江斯清在后面喊了几声,也没叫住他,转过头看向江照:“爸,你也看见小驰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江照沉着脸,始终没说话。 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柳心柔瞧了瞧丈夫,抿唇沉声说道:“要不,赶紧和沈家完婚吧?” 餐厅里没人说话,她继续往下说:“清清,怎么说你也是大哥,要理解下弟弟和妹妹嘛,暖暖在外面生活十几年,又没受过教育,身上难免会带一些毛病,而且年纪小,等到她和沈家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性格也就稳定下来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江斯清脸色缓和了许多:“妈妈,你说得对,先成家后立业,放在男人女人身上都一样。” 柳心柔转头征求丈夫的意见:“老公,你觉得呢?” 江照点头:“行!” 他顿了顿,道:“今天你就和我去一趟沈家,把结婚事宜和沈家说一下。” 柳心柔笑了:“好。” “大家吃饭吧。” “吃饭。” 第70章 杀人 江暖回房间冲了个澡。 她换身衣服,背上小布包出门,打车来到大普山,一路来到山上的道观。 老破小的道观还是和昨天一样,大门关着,小门虚掩,江暖抬手推门走进去,熟门熟路来到主殿。 昨天的老者正在殿里清扫。 他看见江暖进来,眼前一亮,放下扫帚赶紧迎过去,到近前拱手见礼:“江施主,今天来得早呀,吃过早饭没?” 江暖点头:“吃了。” 老者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开门见山地问:“江施主今天来是有事吗?” 江暖对了对手指,面色坦然:“我想了一下,昨天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想拿一点回来,可以吗?” 老者嘴巴微张:“……” 有一丢丢的惊讶。 都送人,还能要回去? 有这操作的吗? 江暖搓搓手,摩拳擦掌道:“道兄,可以吗?” 老者拉直嘴角,假笑:“可以。” 笑话,你一副撸胳膊卷袖子,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他敢说不可以吗? 他年纪大了,不禁打的。 江暖歪头莞尔一笑:“那钱呢?” 老者迟疑了下,指着大殿门口的方向,说道:“钱被那位男施主拿走了,如果江施主想拿钱,拿多少都可以,这本就是江施主的钱。” 江暖下意识转身看向门口。 然后,她就与江敬驰来了一个四目相对。 江暖:“……” 江敬驰傻眼:“……” 说好的修行之人,应当拿得起,放得下呢! “你来干嘛?” “你来干嘛?”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开口。 话落,江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头,什么时候她和这家伙这么有默契?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江敬驰则完全相反,听见妹妹和自己同时说出一样的话,眼睛瞬间就变亮了,脸上堆起笑,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凑到近前:“怎么了?来要钱?睡醒一觉后悔给那么多了?昨晚是谁清风傲骨,视金钱如粪土!” 江暖被打趣了,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用脚尖勾来一个蒲团,压身坐下,冷声问:“你是来干嘛的?” 江敬驰也不坐,随意蹲在她面前:“昨天不是说了么,修葺道观由我负责跟进,你放心,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全国顶尖的设计师和装修团队,不过那个钱你是拿不出来了,因为我请了五个会计师,从她们手里拿钱,必须有支出款项才行,这是原则!” 江暖垮下脸:“……” 江敬驰又往前挪挪:“缺钱花了?没事,哥哥给。” 江暖一秒变脸,嘴角扬起,一双凤眸黑亮亮,然后小手往前一伸,张开五根手指:“拿钱吧。” 江敬驰看一眼,震惊的嗓音像洪钟,响彻整个道观,他同样伸出五根手指,抖了抖:“五百万!??你咋不去抢啊!” 江暖摸摸鼻子。 那个……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想要五万…… 江敬驰咬咬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现在就给你转账,这钱呢,你拿去花,不要太节省,小女生就得学会花钱才有福气,买买奢侈品,买买理财产品……” 在男人老气横秋的唠叨下,五百万到账了。 江暖:“……” 别说,他比他爹大方。 还敢猜。 江暖收到钱,站起来,拍拍屁股要走。 江敬驰赶紧追上:“拿了钱,就想走了?” 江暖指着门外:“要不你送我?” 江敬驰:“……” 一想妹妹没有车,长得还这么漂亮,万一路上被哪个不知好歹的男人骚扰了怎么办? 保镖开车,他也不放心。 想来想去,江敬驰最后决定,亲自送!! 他戴上墨镜:“去哪?” 江暖:“沈家。” 江敬驰脚步一顿,回眸看她:“去沈家干嘛?” 猛地,他想到昨天他们的对话,吓得捂住嘴巴,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要……” 杀了沈明矜吧!!? 第71章 买凶 江暖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我好歹也是个修行的人,斩妖除魔我手下不留情,杀人这种事……看给多少钱吧。” 江敬驰嘴角抽了抽:“……” 你们修行之人还真没原则! 哎?不对! 这里有诈! 他墨镜下的眼睛缓缓眯起:“你说的钱是什么钱?” 江暖歪头,抬手扒拉下小耳朵,笑道:“自然是雇凶杀人的钱啊,正好,刚才有人给了我五百万,师出有名了!我就算被抓,你也跑不掉,正好在里面是个伴!” 江敬驰脑回路也不正常:“咱俩一男一女,又关不到一起去。” 江暖从他面前经过:“试试呗,万一呢。” 这会儿,他的脑回路终于回归正常,义正言辞地抱怨:“小没良心的,我给你钱是让你花的,要雇凶的话,我再转钱给你呗,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江暖脚步狠狠踉跄了下:“……” 不是,他有毛病吧! 江敬驰:没办法,在里面是个伴,这句话吸引力太大了。 两人离开道观。 免费司机一路把车开得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沈家别墅的附近。 江敬驰停下车,探头看了看周围的监控,压低声音说道:“这里是云镜城,沈家的别墅庄园,沈明矜自打出事以来就一直在这里养病,像我们这个情况不能从正门进,得想个办法溜进去,然后把沈明矜……” 江敬驰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江暖:“……” 这孩子来真的? 她摇摇头:“不用,我们光明正大地进去。” “怎么可能?会留下作案痕迹的!按照现在的科技发展,我怕我们连沈家大门还没走出去,就会被摁在现场!要是这样的话,很多方法比杀人管用!”江敬驰慢慢引导妹妹不要误入歧途。 江暖继续演,挑眉狐疑:“比如?” 江敬驰手肘撑在车岛台上,掰着手指说道:“第一,我送你和奶奶出国,费用不用担心。” 江暖点点头:还挺细心,连奶奶都想到了。 他继续说:“第二,沈明矜我去杀!” 江暖:“……” 江敬驰压下中指:“还有第三,我代替你嫁给沈明矜!” 江暖:“……??” “你怎么代替?” “你先假装答应爸爸妈妈联姻,等到出嫁的那天,我们找一个机会调换一下,然后你就出国,远走高飞。” 江暖单手托腮:“说来说去,还是出国。” 江敬驰叹气:“那你说怎么办?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就好了。” “为什么?”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江暖瘪嘴:“……” 须儿,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说道:“你要的第三个人来了。” 江敬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谁啊?” 江暖推门下车,喊道:“陈航。” 站在路边打电话的陈航闻声回眸,当看见是江暖时,俊美的脸上晃过一抹惊讶,随即笑得眉眼生花,立刻掐断电话,抬腿朝这边跑了几步过来:“江大师,真的是你!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江暖招手:“陈航,我们又见面啦。” 陈航望着面前笑若灿阳的女孩,微微愣了下,脱口而出道:“江大师,你变了……” 江暖抬眸,漆黑的瞳孔映着他身影:“哪变了?” 陈航勾唇笑道:“当然是变好看了。” 是她身上多了一丝人气。 以前江大师好似无悲无喜的佛陀,拥有伟大的化身,又缥缈地置于万丈光年外,佛眼一睁,看透人世八苦。 这样的她真的很让人心疼。 而现在不一样了,她充满着朝气,眼睛里有星星,像邻家的妹妹,也是让人来疼的。 江暖红唇微翘:“你也变啦。” 陈航摸摸鼻子,似乎能猜出来她会说你嘴巴变甜了,就算知道也会忍不住:“哪变了?” 江暖直言道:“身份变了。” 陈航愣住,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刚想开口问什么身份变了,只听旁边传来一阵重重的摔门声,江暖身后的车紧跟着摇晃了下。 江敬驰戴着墨镜走过来,下巴微扬,很拽。 脸色也臭臭的。 从他下车,陈航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等对方到了近前,他才问道:“这位是……” 第72章 舅妈 江敬驰沉声开口:“我是她哥,亲哥!” 陈航:“哦,亲哥你好。” 江敬驰:“……” 他在心里冷冷一哼,刚才这小子和他妹妹的聊天他全听见了,总结下来,就是油嘴滑舌,欺骗年少无知少女的臭男人! 什么你变了,变好看。 小嘴抹了蜜,就想要秘密,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敬驰拒绝:“别套近乎,亲哥不是你叫的,请叫我江先生。” 陈航很自然地重新打招呼。 “江先生,你好。” 说完,他丝滑转身,看向江暖,重新问道:“江大师,你刚才说我的身份变了?难道你已经算出来了?” “是!我已经回家了,跟爸妈认错了,过几天就准备去自家公司的基层做起,不过,我可没放弃做编剧,就算以后我的人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在某个角落里,我也一定在为做一名优秀的编剧而努力。” 江暖颔首表扬了几句。 一旁的江敬驰听得直皱眉,默默在心里分析,听这个陈航说的话,怎么感觉好像他早就知道暖暖能掐会算的小秘密? 难道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江敬驰表示很难受,而且看他们两个还挺熟络的,所以,他究竟错过多少妹妹的小秘密啊…… 江暖表扬完,话锋一转,说道:“我说的身份,是你我之间的身份。” 陈航瞳孔猛缩:“……??” 是他想的那样吗? 难道江大师要向他表白吗? 可是,可是他对江大师完全没有恋人之间的那种想法,如果说有,只能说从一开始的感激,崇拜,敬佩,到现在的熟稔,很投机。 江大师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江敬驰缓缓眯起眼,像蛰伏在草丛中的猎豹,伺机而动! 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 他就会扑上去! 打断他……们! 江暖语气平常:“以后,我就是你舅妈了。” 陈航提起来的一口气狠狠地放下了,他拍着胸脯,还好还好,不是表白……不过,下一秒,他的表情直接来个惊天大霹雳:“什么?舅——妈!!???” 江暖点头:“哎。” 陈航被雷劈得里外冒烟:“……” 这个身份,大可不必适应这么快! 江暖摆了摆手:“外甥啊,还没结婚呢,现在不用叫,等结婚以后再叫也不迟。” 陈航脑子有点混乱:“……” 别说他了,一旁的江敬驰也是被雷的不行,墨镜都从鼻梁上惊掉了一寸:“什么情况?什么舅妈?什么外甥?你不是要嫁给沈明矜么?怎么成了他舅妈?” 陈航抿唇,说道:“沈明矜?他是我舅舅!” 江敬驰上下打量他几眼:“你多大?怎么看着比你舅舅还大?” 陈航撩眸:“沈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我妈,我小姨沈清雅,我小舅沈明矜,我小姨今年四十九岁,我小舅比我大三岁,三十三了。” 江敬驰哦了一声:“原来你姥爷宝刀未老,老来得子。” 陈航抿抿唇,很不爱听他说话。 但他说的又是事实。 “可是……我小舅一年前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江大师,你不能嫁给他!我猜一定是我小姨做出来的,这件事你们别担心,我去解决,我是绝对不会让江大师嫁给我小舅的。” 陈航眼神坚定,语气在提起沈清雅时很不好。 江暖摇摇头:“没关系,我想进沈家,你能带我进去吗?” 陈航脸色恢复如初:“可以啊,你是我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去哪,我都可以带你去,我们走吧。” 说着,他轻车熟路地拉开后座的车门。 上车前,扭头和江敬驰说道:“江先生,我车胎扎了,不介意我坐你的车去沈家吧?” 江敬驰摇摇头:“你来开车都行。” 陈航:“……” 玛德,江大师怎么会有一个这么讨厌的哥哥。 等到陈航坐上车,江敬驰轻声说:“你一开始让我把车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他就是带我们光明正大进沈家的人?” 江暖颔首:“嗯。” 江敬驰惊讶地张大嘴巴:“哇,神算子啊。” 江暖摸着小下巴,认真地回应道:“嗯,我的确挺神的。” 江敬驰:“……” 您还真不谦虚啊! 第73章 见面 最后,还是陈航开的车。 江暖和江敬驰并排坐在后面,眨着两双眼睛看着他开车。 陈航:“……” 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是他们求他进沈家的吗? 怎么现在他反倒像个送他们回沈家的司机啊!! 距离沈家的庄园越来越近,坐在后座的江敬驰咬着指甲,抖着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唇齿间嘶了几口气,低声问:“一会儿能有下手的机会吗?” 江暖表情淡淡:“直接说啊。” 江敬驰满脸惊讶:“……!!” 这丫头一直都这么大胆,他怎么还没习惯。 江敬驰第一次干这种事,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他很紧张,左腿抖完,右腿接着抖,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一会儿是左手拿刀杀了沈明矜,还是右手拿刀杀他,就在这种天人交战的过程中,沈家庄园缓缓映入眼底。 沈家庄园比江家的还要大一倍。 从大门进,再到宅邸的路上,江暖还看见了独栋消防站,除此之外庄园的设计与大自然浑然天成,还真的应了这里的名字——云镜城。 几个人下了车。 庄园管家出门迎接,礼数周到:“陈少,江小先生,江小姐,欢迎欢迎,赶紧进来喝杯热茶,正好我家禛爷从国外带回来一些上好的红茶,我马上吩咐茶艺师泡茶。” 陈航蹙眉:“祥叔,我不喝茶。” 祥叔笑得一脸和蔼:“我当然知道陈少不喝茶,你想喝的自然也有。” 他说完,再次热情招呼江暖他们。 江敬驰歪头凑到妹妹身边,低声咬耳朵:“怎么办?他上来就认出我们了,认识我不奇怪,毕竟我这张脸出尽风头,可你刚回江家才几天啊,一个管家都能一眼认出你,你说奇不奇怪。” 江暖只听,不说话。 江敬驰继续咬耳朵:“沈明矜一旦出了什么事,矛头可就直接指向我们了。” 说着话,一行人来到沈宅室内。 室内是西班牙宫廷风格,大气典雅,以白色视觉为主,金色点缀,墙壁上雕刻着恢宏大气的浮雕,接待他们的地方,足有几百平,三面是窗,窗外有竹林和桃花掩映,画面美得像一幅世界油墨画。 如今已经是入秋季节,早晚乍凉。 沈家庄园中的桃花还能花繁叶茂,想必是投入大量财力人力。 怪不得江照会说,现在金蟾市的四大家族之首,早就已经落入裴禛手中,这几年裴家发展之快实在出人意料。 江敬驰在心里默默地思索。 陈航算是这里半个主人,面对这些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而江暖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 几人落座,茶艺师开始泡茶,斟茶。 陈航问道:“我小姨呢?” 祥叔:“在陪少爷说话呢,自从少爷出事,二小姐每天都会陪他说说话,希望少爷听见她的话,能早点醒来。” 陈航了然点点头:“祥叔,我有事找小姨。” 祥叔抬眸,视线从江家兄妹身上扫过,颔首道:“陈少,我这就喊二小姐过来,请稍等。” 祥叔离开了接待厅。 没用多久,一抹窈窕身影缓步而来,还没到近前,沈清雅便已经开口凶道:“臭小子,好几年不回家,连小姨这都不能来了吗?既然要离家出走,干嘛还回来,继续在外面浪呀。” 几人闻言,纷纷朝她看去。 或许是江暖的目光太过锋芒,也或许是沈清雅太过敏锐,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对撞,互相打量,谁都没有错开。 沈清雅个子高挑,穿着一件槿紫色圆领宽袖旗袍,旗袍略有宽松,右侧压襟搭配黄色盘扣,女人脖颈纤细,眉眼细而长,微微上挑,耳垂搭着一对珍珠,项链手镯与戒指都是祖母绿宝石。 气质端庄大气,好似上个世纪的大家闺秀,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 而在沈清雅眼中的江暖亦如此。 外表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可那双凤眸太过锋利,不像不谙世事的女孩,倒像久经沙场,嗜血鏖战的将军。 江家,这次算捡到宝贝了。 相互打量不过几秒,沈清雅率先挪开视线,坐在了对面。 陈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小姨,我那是不懂事,这不刚回家就过来看您了么,您就别挑理啦,对了,我妈还给您带了些特产,在我车里,不过我车坏在山下了。” 沈清雅看了祥叔一眼。 祥叔明白,立刻安排人处理这件事。 陈航向她介绍:“这两位是我朋友,江暖,还有她哥哥。” 沈清雅自然认识他们。 她轻撩眼眸,视线递过去,红唇慢条斯理地挪动:“江小先生,江小姐,什么风把二位吹到我这来了?是为了联姻来的?” 江敬驰摇头:“不是。” 江暖点头:“是。” 陈航抬手掩了掩面:“……” 你们兄妹一点默契都没有。 沈清雅嘴角上挑,轻笑了一声:“到底是还是不是?江家与沈家的实力在国际上也算有些名号,联姻事大,江家怎么就派了你们两个小娃娃过来?你们能做得了主?” 第74章 看病 江敬驰沉了口气:“裴夫人,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不妨就直说了,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们江家不联姻,我不会把妹妹嫁给你弟弟的,你也是女人,能体谅女人的难处,你弟弟什么情况你心里最清楚,难道你要看着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迈入火坑吗?” 陈航也跟着说:“是啊,小姨,小舅的情况根本不适合结婚,我们不能坑了他和暖暖,这不是联姻,是绑架,是愚昧……” 沈清雅端起茶杯,垂眸细品。 半晌,她舒展长臂放下茶杯,挑眉嗤笑:“沈家不需要联姻稳固企业。” 江敬驰不解:“那你为什么要……” “是你母亲,柳心柔。”不等他说完,沈清雅便开口告诉他了。 江敬驰蹙眉:“不可能。” “如果不是你们主动提出联姻,爸爸妈妈不会让暖暖嫁给你弟弟的。” 他根本不信。 沈清雅细长的眉眼微垂,手指揉着太阳穴:“是她求到我面前的,说想给女儿找一份靠山,我原本不想答应,一来是因为明矜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二来,我是女人,自然明白婚姻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第三,沈家和江家实力悬殊,我也不想明衿醒来面对一个这样家世的妻子,还是走丢十几年的野丫头。” 江敬驰见她这么说江暖,脸色微沉:“那正好,你不想娶,我们也不想嫁!” 沈清雅动作一顿:“谁说我们不想娶?” “你!你怎么出尔反尔?” “这也要多亏你母亲啊,她已经算过他们两人的八字,天作之合,而我也找大师算过,你妹妹就是能让明衿苏醒的贵人,所以,不管她是什么出身,只要有让明衿苏醒的一丝希望,我都会答应这次联姻。” 沈清雅视线落在江暖的身上,嘴角笑意加深:“更何况今天一见,我就更满意她了。” 江敬驰倏然站起,气得浑身打颤。 陈航着急地开口:“小姨,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江暖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她黑漆漆的眼睛对上沈清雅的眸子,嗓音干净清冷:“我有办法能让他苏醒。” 沈清雅猛地坐正身体,急不可待道:“真的吗?” 江暖点点头:“是。” “你有什么办法?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最有名的道师,他们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能办得到?”沈清雅有点不太相信。 江暖:“死马当活马医呗。” 沈清雅:“……” 江敬驰咳嗽了声:“我妹妹很厉害的。” 陈航亲眼见识过江暖的本事,他也连连点头:“是呀,小姨,江大师曾经帮过我,她的确很厉害。” 江敬驰接着道:“裴夫人,现在除了相信我妹妹,你还有其他方法让你弟弟醒过来吗?” 沈清雅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你可以试一试,你需要什么?我这就准备?” 江暖:“一盒烟。” “好。” 很快,一盒云溪烟送过来,江暖起身,拿在手里,不用别人带路,直接去沈明矜所在的房间。 身后的三个人赶紧跟上。 等到了门口,江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清雅:“他俩可以跟我进来,你不能进去。” 沈清雅看了下陈航,点点头。 表示答应。 江暖这才回过身,伸手缓缓推开眼前这道门。 第75章 点烟辨冤 房间空空荡荡,没有过多的装饰。 更像是一间病房。 周围很安静,只有检测沈明矜身体状况的仪器在响,滴滴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和突兀。 江暖来到病床前,垂眸打量沈明矜。 或许是因为成为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一年的缘故,他头发修剪成极短的寸头,一张脸形销骨立,仿佛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可就算是这样,那立体鲜明的五官依旧惊艳十足。 他很帅气。 颊上的那颗小痣也很迷人。 江暖能想象到他没出事前,那种浓烈又张扬的模样,她眼睫轻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敬驰啧了一声:“他怎么还这么帅!过分!” 陈航轻声道:“沈家的孩子长得都不赖,你刚才也看见我小姨了,她美吧!年轻时候更美,追求的男人数不成数。” 江敬驰非常赞同:“要不然裴禛怎么会是你姨夫。” 陈航瘪嘴:“……” 裴禛整整比沈清雅小二十岁。 小姨夫比他还小一岁。 当初裴沈两家结婚,这件事被全国百姓津津乐道。 可小姨和小姨夫两人究竟是谁先看上了谁,任何人都不清楚,只知道当初裴家遭遇变故,濒临破产,是小姨主动帮助裴家渡过难关,况且裴禛也是个有能耐的人,短短五年,裴家便东山再起,成为新的四大家族之一,可见他手段有多了得。 陈航抽回思绪。 他看见江暖从烟盒里抽出三根烟。 他有些好奇,问道:“江大师,这烟是用来干嘛的?” 江暖:“点烟辨冤。” 她将三根香烟一一点燃,立在沈明矜床头的桌面上,一缕缕青烟缓缓升起,在半空中盘旋,飞向他们身后的空地上,不停地在原地打着旋。 江暖又抖出一根烟,点燃,塞进嘴里吸了一口,然后从唇间吐出一股灰白色的烟气。 两团烟气融合,化成一抹魂魄。 江暖见状,眉头狠狠挑起,看着空地上的那抹魂魄,喃喃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江敬驰和陈航看着她对着空气说话,下意识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人抱成一团。 陈航拍拍他肩膀,抖着声音安慰道:“别怕别怕,这这这种事我经历过,鬼其实也有好鬼的,更何况他还是我小舅。” 江敬驰咽了下口水:“我妹妹都不怕,我是她亲哥,更不会怕。” 陈航看着他的腿:“那你抖什么?” 江敬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从小就有小儿麻痹,偶尔发作。” 陈航:“……” 江暖抬腿走上前,在那抹魂魄前停下,她抬眸看着沈明矜,抿唇轻声道:“视而不见,口不能言,不良于行。” 立在原地的魂魄,无神的双眸中落下一滴泪。 江暖伸手接住。 那一滴鬼泪安稳地落在她温热的掌心中,化成一缕白烟消散。 沈明矜的魂魄穿着一件长至脚踝的无扣青衣,双脚被铁链捆住,上面压着几道黄符,而他的嘴同样被两道符封住,双目无神,脖颈上写着凌乱的法咒,用来镇压,裸露出来的皮肤透着一股惨白。 江暖勾唇浅浅一笑:“没关系,我会救你。” 沈明矜似乎能感觉到江暖的善意,他面无表情地轻晃了下眼睫,心里轻声说:谢谢…… 江暖转过身,看着房间里的两位男士,说道:“需要请鬼上身,你们两个谁来?” “他来!” “他来!” 江敬驰和陈航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同时开口。 江敬驰瞪眼:“那是你舅舅,凭什么让我来?你也太不孝顺了吧,小心他起来打你屁股!” “不行的,我害怕。” 陈航摇摇头,很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不勇敢。 江敬驰一脸嫌弃:“完蛋玩意儿!” 陈航转开目光,装一只遇见危险,就把头插进沙堆里的鸵鸟。 “我来吧。” 江敬驰主动站出来。 江暖点头:“好!站在那别动,我让沈明矜上你的身。” 第76章 引魂附身 “等等。” 江敬驰叫停。 他捂着胸口,泄气道:“小航子,还是你来吧,我也很害怕……” 陈航打怵:“……不好吧。” 江敬驰瞪眼睛:“他是你舅!你不救谁救?” 陈航非常大方,拱手相让:“你救了他,他也可以是你舅!” 江敬驰立刻纠正他:“我救了他,应该我是他舅才对!” 陈航态度诚恳地改口叫人:“我小舅一定会答应的,舅姥爷,您放心献身吧。” 江敬驰:“……” 一旁的江暖看着他俩有来有往,始终定不下来是谁献身,耐心一点点消耗,她双手环在身前,神色严肃:“商量好了吗?需不需要我用暴力解决?” 江敬驰现在对暴力两个字已经应激了,吓得双腿一软,当场差点跪下。 他把脑袋晃成拨浪鼓:“不不不不需要。” 陈航摸着鼻子,默默转身望天:只要我不说话,就没人看得见我。 江敬驰看他这样,气得直跳脚:“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子!” 孙子辈·陈航:“……” 江敬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壮士赴死般地说道:“来吧!” 江暖这才脸色稍霁。 她让江敬驰与沈明矜面对面而立。 江暖伸手从小布包里掏出红绳,一端绑在江敬驰的手腕上,另一端勾在沈明矜的手指上,又拿出一支烟塞进江敬驰的唇间。 做好这些后,江暖再次从小布包中拿十二张符箓出来。 她双手合十,明黄色的符箓就夹在她的指尖中,上面那道鲜红的符字尤为显眼,凤眸轻阖,浓密眼睫在莹白的脸颊上投下一抹暗影,如蝶翼轻颤。 江暖集中注意力,思绪下沉,口念八卦咒,待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掌中符箓飞起,停在了江敬驰与沈明矜两人头顶上空。 竖立空中的符箓在转动。 有一道道金光从符箓中散发出来。 江暖挥动双手,其余的十张符箓竟然也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直奔他们三人身后,悬在与腰身高度差不多的位置上。 就像孙大圣为唐僧画下的避妖圈。 将他们三人围在其中。 江暖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点燃三支烟,立在江敬驰与沈明矜脚尖之间,青灰色的烟气慢慢升起,最后汇聚成一道桥。 她拿起十二张符箓中的最后一张,夹在指尖,来到沈明矜面前,轻声说道:“如今你身上被下了缚神咒,我不能强行解开,只能引你一魂一魄去他的身体里,我才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一会儿你跟着我的符走,踩过烟桥就可附身,待烟桥散之前,你必须要回来,明白了吗?” 沈明矜半张脸都被两道符遮住,只露出两双空洞的眼神。 他口不能言,面无表情。 可当江暖说完话,连在沈明矜食指上的红绳轻晃了下。 江暖见状,勾唇轻笑,掐着符箓停在他的面前,嘴里念着招魂令: “混元江边来,金刚列两旁,千里魂灵至,急急入窍上!” 话落,沈明矜的灵魂一分为二,其中一个体色更淡更虚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一样,这道魂魄闭着眼,跟着面前的符箓缓缓往前飘。 江暖眼观六路,及时提醒:“过桥。” 魂魄飘在那道小小的烟桥上,转眼,来到江敬驰的面前,魂魄停住。 江暖持符箓的手转动,下一秒,符箓凭空消失,化成无数光芒落在两人身上:“附身!” 沈明矜的魂魄瞬间入体。 而含在江敬驰口中的那支烟无火自燃,发着火光的烟头缓缓燃烧着—— 江敬驰双眸睁开,里面一片沉寂。 第77章 缘由 江暖抿了抿干涩的唇。 她知道,现在江敬驰的躯壳里已经是沈明矜了。 江暖轻声开口:“这回你可以说了,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谁干的?连缚神咒都给你下了,你跟那个人有什么仇,又有什么怨?” 沈明矜未语先流泪,黑漆漆的瞳仁里晃过痛苦。 他艰难开口:“是清净子。” 江暖挑眉:“她是谁?” 沈明矜立在原地,身体不能动,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能动的唯有一张嘴,而此时的他却选择闭口不言。 烟桥只能维持一支烟的时间。 时间很短。 容不得他这样浪费,江暖必须要在极短的时间里问出最有用的消息。 她脸色沉下来,厉声道:“不想说?好啊,何必还要那个人动手,我现在就能让你魂飞魄散,连同你的身体一起入地狱,你死了,我们照样不会被联姻。” 沈明矜眸中痛苦加深。 许久许久后,他缓缓开口:“她是我二姐的女朋友。” 江暖眼底有惊讶:“什么?” 万事开头难,一开始难以启齿的事情,可一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再往下说也就没那么难了。 沈明矜继续道:“我二姐和清净子是恋人关系,一年前,二姐去双日山为父亲办忌日祈福,当时我也在,无意中发现她们举止亲密。” “二姐已经和裴禛结婚了,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找她问个清楚,在我找她的时候,二姐刚好开车离开,我也开车跟上去,结果二姐又去了双日山,我看见那位清净子与我姐姐……” 沈明矜没再继续往下说,但话中意思江暖明白。 她总结道:“就是说,你二姐婚内出轨一个女人,对方还是个道姑!” 沈明矜咬牙:“……是!” 江暖往下猜测道:“并且你还被她发现了?” 沈明矜:“对。” 她淡淡蹙眉,有一丝不解:“那你又为什么会出车祸?” 沈明矜回想一年前的画面,轻声说:“清净子不像是人,那天在房间,二姐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一动不动,然后那个清净子回头看了眼我站在窗外的位置,我担心被发现,转身想要离开,结果,她却出现在我身后,就一个转身的瞬间,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 江暖为他解惑:“是遁术。” 她接着往下问:“然后呢?你只是被她发现,大不了让沈清雅和她断了关系,或者和裴禛离婚,怎么会对你下这么毒的手?” 沈明矜唇瓣轻启,回答道:“当时,我跟她大吵一架,想带二姐走,她不让,我只能先下山,只是走到一半,我又回去了,然后……然后我发现清净子杀了一个人。” 江暖暗说了一声倒霉孩子。 她好奇道:“你又被发现了?” 沈明矜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我不知道,我当时立刻下了山,报警,然后开车离开,刚上路,眼前就一片漆黑,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双目失明,口不能言,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的鬼。” 江暖听到这里,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你二姐知道她真面目吗?” 沈明矜思索了下,最终说:“不确定,但我知道二姐很爱她,因为在小时候,我曾经在二姐身边见过她,那个时候她的身份是二姐的同学,林清净。” 江暖红唇扬起:“事情到这里,终于有了一点转机。” 沈明矜:“怎么说?” 江暖解释道:“你身上有缚神咒,还有金刚符,困魂锁,如果是普通的,解开就行,不会对你的魂魄造成伤害,可清净子卑鄙就卑鄙在这儿,她在这三样里面下了法术,牵一发而动全身,解开任意一样就会让其他两样自动施法,最终你还是会魂飞魄散,一开始我没有把握救醒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丝希望。” 沈明矜缓缓说:“谢谢你,江大师。” 江暖摆摆手:“不用谢,我只负责救醒你,顺便让你回绝沈家与江家之间的联姻,至于你和清净子的恩怨,跟我没有关系。” 沈明矜应道:“那也要谢谢。” “好了,烟桥要散了,你得回去了。” 江暖垂眸,看了眼他们两人之间的烟桥,香烟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二,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立刻掏出一张符箓,像刚才那样,将沈明矜的魂魄从江敬驰身体里引出来,然后过桥,再把他这一魂一魄融合进主魂中。 沈明矜刚过烟桥,香烟就燃烧殆尽。 烟桥消散。 三根烧完的烟蒂东倒西歪,成功完成使命。 第78章 好臭 江暖卸下红绳,收进小布包里,然后挥手,周围的符箓瞬间消失。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进江暖的眼底。 一旁的陈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当看见江暖身边的符箓没了,他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了放,赶紧快步冲到江敬驰的身边,仔细打量,见他双眸紧闭,站在原地,嘴里还叼着一支已经快燃没了的烟。 好似一尊雕塑,一动也不动。 “江先生?” “江先生……?” “舅,舅姥爷?” 陈航伸手拽了点江敬驰的衣袖,一边轻轻晃,一边焦急地喊。 他叫了几声,江敬驰一点反应都没有,陈航歪头看向那边收拾东西的江暖,着急地问道:“江大师,江先生他怎么了?” 江暖哦了一声:“拔烟,卸掉那道气就好了。” 陈航挑眉:“拔烟?泄气?” “嘴里的这根烟?” “嗯。”江暖应了下,随后说道:“我去找你小姨。” 她先溜了。 江暖推门出去。 房间里,处世未深的陈航一脸淡然地伸手拔掉江敬驰嘴里的烟,紧接着从江敬驰身后传来一串老长老长的屁声。 陈航僵在原地:“……” 只不过还没维持一秒,他就已经破防地捏住鼻子,面露痛苦:好臭好臭…… 卸完气,江敬驰醒来。 他仰起头,提鼻子在空中闻了几下,面露痛苦面具,赶紧抬手死死捏鼻子,看向陈航的眼神里写满嫌弃:“哇,好臭啊!你放的是屁嘛,简直就是毒气弹!国家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陈航被熏又被气:“……” 我就说兄妹俩没一个好玩意儿! 就连检测沈明矜身体的仪器滴滴滴地急促叫起来,似乎在喊着病人身体呼吸异常。 陈航:“我舅……” 江敬驰拉着他:“快走,再待下去我们就和你舅一样躺在这儿了。” 陈航:“……” 两人赶紧推门离开,来到外面,他们不约而同地深深呼吸新鲜干净的空气,脸上逐渐放松,安详…… …… 江暖走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沈清雅赶紧上前,一脸担忧道:“江小姐,我弟弟他怎么样?醒来了吗?” 江暖视线直白地落在她的脸上:“还差一步。” 沈清雅着急地问:“差什么?只要我弟弟能醒来,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找。” 江暖:“我需要林清净的亲笔签名。” “什么?” 沈清雅一秒变脸,周身砌起一道道高墙,下意识提防对面前的女孩:“你怎么知道她的?谁安排你来了?裴禛吗?他想干吗?” 江暖浅浅一笑:“裴夫人,你这么问好像并不聪明。” 沈清雅脸色很不好,听见她的话,眼睑处狠狠抽动了几下,的确,她问得并不聪明,看似一声声质问,实则是把刀柄递给了对方。 可那能怎么办? 她听见清净名字的瞬间,就已经慌了。 沈清雅冷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暖嗓音清冷:“她是谁我并不感兴趣,我只要她的亲笔签名,最好是三个月之内的,然后再准备一根银针,等我再从这个房间出来,你就能看见苏醒的弟弟。” 沈清雅沉默片刻,点点头:“好!我去准备!” 说完,她转身离开。 江暖等在原地,很快,江敬驰和陈航也过来了。 陈航一脸委屈:“江大师……” 你怎么就自己跑了呢。 太不地道了。 江敬驰则是处于一种茫然中:“沈明矜上我身了吗?怎么完全都不记得了……” 江暖不准备安慰他们的小情绪,红唇轻启:“一会儿,我需要一个人帮忙,你们谁来?” “你来。” “你来。” 陈航和江敬驰同时抬手指向对方,两人对视几秒后,再次异口同声道:“一起来。” 江暖靠在扶手上:“好吧。” 但愿…… 到时候你们不会尴尬…… 说话间,沈清雅便回来了,托盘里放着一张纸和一根银针。 江暖一言不发,接过托盘,转身重新进了房间。 第79章 疏文 江敬驰和陈航跟在她身后。 几人故地重游,下意识提鼻子试探地吸了一下…… 很好。 房间整洁没异味。 江暖放下托盘,拿起那张白纸,放在眼前仔细观看。 江敬驰和陈航从她身后探出脑袋一起看。 陈航看着上面的签名,疑惑了下:“这个人名……” 江敬驰扭头,问他:“你认识?” 陈航咬着下唇,敛眉努力思索,片刻后,恍然道:“不是一个名字,我认识的那个人叫清净子,不叫林清净。” 江敬驰:“清净子?道士?” 陈航纠正道:“不是,她是道姑。” 江暖同样扭头看他,沉声问道:“你和清净子很熟悉吗?” “不熟。” 陈航摇摇头,说道:“之所以认识,是因为她负责我姥爷每年忌日的法事,姥爷生前比较痴迷佛道仙文化,自打十年前他去世后,每年忌日都会办一场法事,年年都是清净子负责。” 江暖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沈清雅呢?也喜欢这些玄学文化?” 陈航颔首:“是啊,家里有佛堂,也有三清观,小姨除了每天吃斋念佛之外,还隔三岔五经常去山上道观捐香火钱或者去祈福。” 江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照片,递给他:“那你见她供奉过这种神牌吗?” 陈航俯身,认真看了几眼。 照片是江暖在T国拍的,里面的东西就是当初苏郁供奉过的神牌。 他有些迟疑:“不太清楚……江大师,我离家出走好几年了,跟小姨也很久没联系过,所以,很多事我都不了解。” 江暖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走到桌子旁,把托盘放下,伸手从小布包里掏出几张A4那么大的黄纸,还有砚台,墨汁,毛笔。 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江敬驰凑到近前,好奇地吐槽道:“你这是百宝袋吗?怎么什么都有?” 江暖四平八稳地坐好,倒出墨汁后拿着毛笔沾了沾,在黄纸上一笔一划写道:沈明矜缚神咒解法疏文,双日山,逍遥观,弟子清净子,俗家姓名林清净,伏以,神恩广大,无感不通,盛泽巍峨,有求必应诸神仙,上至玉皇大帝天尊,下至冥府银行各路神君,借今日黄道吉日,供以瓜果美酒,解除罪人沈明矜缚神咒,弟子定感念神恩浩荡,慈济众生。 弟子林清净再拜叩首。 一片完整的疏文,江暖一气呵成。 她缓缓放下笔。 江敬驰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江暖眼眸轻撩,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他,很有耐心地回答:“这叫疏文,也叫表文,升疏之后,其余两界管事的就能收到。” 江敬驰闻言,脸上划过震惊。 这么神奇吗? 他伸长脖子,俯看表文上的内容,可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什么意思,主要是江暖的字太好了,每一笔宛若游龙,对于他这个书法小白来说,分辨起来太难了。 他问道:“上面是什么意思?” 江暖压着嘴角的笑意,再次炫技:“通知他们一声,我要解开沈明矜身上的阵法。” 只不过,她是冒充林清净身份通知的。 待表文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江暖拿起那张白纸,把上面的名字拓在表文上,最后一把火烧掉表文。 一张纸足足烧了半个小时。 这次没等江敬驰问,陈航就率先开口了:“怎么烧得这么慢?” 江暖单手托着下巴,凤眸轻眯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七八个小神仙拿着她的表文仔细阅读。 一边看一边气得直跳脚,白胡子都一撅一撅地。 他们骂骂咧咧着: “瞧瞧这字写得这么连笔,是怕谁看清吗?” “小丫头满肚子坏水。” “为难死老神了!” “罪过罪过,我能打她一顿吗?” 江暖笑了笑,和陈航说:“可能纸太潮了。” 什么太潮了。 明明是他们在骂她。 看着表文在燃烧,江敬驰轻轻凑到妹妹身边,歪着头低声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和你一起做这些的人?” 江暖想了想,点头。 江敬驰看见她点头,差点高兴地蹦起来。 奈何场合不对,只能抿唇偷笑,双手在身前搓啊搓啊,一米八多的身形激动地扭成了麻花。 第80章 脱裤子 表文烧完,缚神咒解除。 江暖再次点燃三根烟,召唤出沈明矜的魂魄,将他脸上的金刚符箓缓缓撤掉,露出颊边那颗漆黑小痣。 随后,她又解开他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链。 沈明矜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他眼前缓缓有光透进来,片刻后,彻底恢复了视力,他转动眼眸,看清房间里的布局和面前的几个人。 小航,他外甥,沈明矜认识。 另一个看着比小航小几岁的男人,他也认识,江氏集团的三少,以前在酒会上见过几面,相互打过招呼,不过不太熟悉罢了。 他怎么会来了? 沈明矜暂时放下心中的小疑惑,眼眸轻转,将视线落在房间里唯一一个女孩子身上,他听过她的声音,一眼就知道是她出手帮助了他,她的声音和她的外貌很搭,都是那种清冷淡漠的。 她长得很美。 用世上最美好的词句描绘她的美,都差点意思。 她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沈明矜勾起唇角,颊边小痣也跟着笑容上扬,他感谢道:“谢谢你了,小妹妹。” 江暖摆摆手:“不客气,我只是解除魂魄上的咒法,下一步还要让它回到身体里,等都解决了,你再谢我吧。” 沈明矜笑容加深:“好。” 陈航和江敬驰在一旁听着江暖在那自言自语,这两个小时他们经历了各种神奇的事情,现在看见这一幕,都不觉得奇怪了,更不觉得害怕。 陈航很激动:“看来小舅很快就苏醒了。” 江敬驰小脖子梗着,十分骄傲:“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出手,你们一家遇到我妹妹就偷着乐吧。” 陈航非常赞同地用力点头。 没错! 从他在江大师的直播间连麦之后就非常幸运。 江大师救了他,也救了小舅。 她是沈家的大恩人!! 陈航心里对江暖的感激五体投地,正在这时,江暖喊他们过去:“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两人很听话,立刻凑过去。 就连沈明矜的魂魄都飘过来,立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他成为植物人一年了,模样已经大变,消瘦无比,面色苍白…… 难看死了…… 沈明矜咬唇在心里嘟囔着。 要知道在没出事之前,他最爱美了,他怎会允许自己变成这副丑样子。 沈明矜很郁闷,小脸上皱巴巴的,不太开心,不过,现在不能祈求太多,他能醒来,都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偏爱,安排了这个小妹妹过来帮他。 想到这,沈明矜也就不再纠结了,扭头认真看她接下来的操作。 江暖让江敬驰和陈航站在床的左右两侧。 两人分开,各站一边。 江暖抬手扯掉沈明矜身上的被子,然后指了指他的下半身,淡定说道:“脱裤子。” 江敬驰:“……!!” 陈航:“……!!” 沈明矜:“……!!” 江暖一脸淡然地抬眸,看了看两人一鬼愣在原地,以为他们没听清她说什么,便又说了一遍:“把他裤子脱了,内裤也不要留。” 江敬驰看她:“你想干嘛?” 陈航同样转头看她:“对呀,你想干嘛?” 沈明矜点头:对,她想干嘛!!? 江暖拿着银针,冰冷的视线扫过,红唇轻抿,溢出一丝凶狠:“不扒他的裤子,我可就扒你们的裤子了。” 江敬驰闻言,双手一扬,动作优雅丝滑,一秒脱掉沈明矜的裤子…… 以及内裤。 他扫了扫掌心:“好了,妹妹。” 陈航看着小舅的某处,傻了眼:“……” 沈明矜看着下半身光溜溜的自己,他整张脸又涨又热,羞愧和尴尬让他的三魂七魄都差点升了天。 原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结果,他听见江暖对他们说:“掰开他的腿。” 沈明矜眼前一黑,很想晕倒。 有了前车之鉴,江敬驰和陈航不敢再耽误,赶紧俯身,一人抱住一条腿,然后掰开。 到这一步,沈明矜两条长腿被摆成了<>这样的姿势。 江暖继续指挥:“抬起他的蛋.蛋。” 第81章 苏醒 沈明矜眼前彻底黑了:“……” 毁灭吧!! 救醒了他也不想活了。 真的!! 准备动手的江敬驰和陈航瞪大眼睛:“……!!” 什么什么? 哪里? 江暖看着眼前的画面,神情始终无比淡定,她沉声道:“我需要用针灸扎他的会阴穴来唤醒他的身体,而会阴穴的位置,是在男性的阴.囊根部与肛门连线的中点,所以必须要把他的阴.囊提起来,露出会阴穴的位置,方便我下针,你们再不动手,我可就亲自来了。” “不行!” “不行!” 这两句不行,一个是江敬驰说的,一个是沈明矜说的。 江暖没再说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快点行动,无奈之下,江敬驰和陈航翘着手指,一人捏起一个的蛋皮,缓缓提起来…… 江暖立刻用银针刺穿会阴穴。 “啊——!” 一声尖叫,原本还在沉睡中的沈明矜瞬间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仅一秒,他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埋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然后看到的画面就是左侧有江敬驰,右侧有陈航,床尾站着江暖。 四个人面面相觑。 房间里一片寂静。 沈明矜见状,一张病态的脸庞瞬间爆红。 他想伸手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可奈何他瘫痪昏迷了一年,肌肉萎缩得严重,手根本没力气抬起来。 最后,他涨红着脸,咬牙道:“给我盖上!” “哦,好的好的。” 陈航连忙反应过来,作为一个好外甥,他贴心地给舅舅盖好被子。 三个人没走,还站在床边看他。 沈明矜忍着想要跳起来打人的冲动,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能不能别像西游记徒弟三人一样围在我床边看着我!” 几个人闻言,立刻望望天,看看地。 不动声色地离开。 就在这时,祥叔从外面进来,打破了房间里这份滑稽的尴尬,他激动地扑到床边,老泪纵横道:“少爷,你醒了?” 沈明矜用鼻息砸出一个轻嗯:“嗯。” 祥叔关心道:“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个问题,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用尽全力收紧,闭上眼睛,唇间挤出几个字:“我很好。” 才怪!! 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惨绝人寰的经历! 现在,沈明矜非常怀疑她是故意的,亏自己刚才还夸她人美心善,现在看来算是多余了。 江暖在一旁开口:“现在他的虚病已经去除,接下来该怎么做听医生的就好,补充营养,按时做复健,希望他早日彻底康复。” 祥叔赶紧鞠躬感谢:“江小姐,我先代表沈家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江暖很自然地收下感谢,她问道:“沈清雅呢?” 祥叔:“我家二小姐在楼下会客呢,是江先生和江夫人来了。” 江敬驰眉头一跳:“我爸妈来了?” 祥叔:“是。” 江敬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们是来干嘛的?” 祥叔回道:“为了联姻。” 话落,江敬驰立刻转身离开房间。 陈航站在原地,轻声说:“江大师,现在小舅已经醒了,再过段时间他会彻底好的,这样,你也不嫁给他吗?” 江暖回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病床上的沈明矜,而沈明矜此时也睁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同时挪开目光。 沈明矜说:“她太小。” 江暖不甘落后:“他也太小。” 沈明矜:“……!!” 陈航:“……” 希望你们的答案,不是我想的那种。 从房间离开的江敬驰一路来到刚才的接待厅,他站在门口的暗处,侧耳听爸妈和沈清雅的谈话。 柳心柔放下茶杯,率先开口:“裴夫人,今天我们来就是想正式地谈谈明衿和暖暖的婚事。” 沈清雅眼底晃过一抹光芒,勾唇问道:“江夫人,你确定要把女儿嫁给明衿?他可是植物人,可能会醒,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就这样,你也要把江暖嫁过来?” 第82章 撞破 柳心柔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她动作优雅,脸上的妆容精致,皮肤光泽白皙,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段保养得极其好,只是她的眼睛太过明亮,显得有些精明和算计在其中,破坏了她身上那股柔弱之美。 柳心柔抿唇轻声一笑:“裴夫人,等到明衿和暖暖结婚之后,我们就是亲家了,生活上相互往来,生意上自然也免不了有交集,虽说你们沈家底蕴深厚,可我们江家也不赖啊,生意人就该说生意人的话,明衿醒来还是醒不来,反正娶了暖暖,他都不吃亏。” 沈清雅眼睫轻垂,听完她的这番话后,沉默了片刻,俯身端起面前的茶杯,当靠近唇边时,她忽然抬眸看向江照,含笑问道:“江先生,你也这样想?” 江照外表严肃:“是!”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裴夫人,我相信我江照的女儿福泽深厚,明衿一定会醒过来的。” “爸……” “妈……” 江照的话刚说完,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江敬驰的声音,他嗓音沙哑,像是压抑了许多。 两人闻声,纷纷愣住,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 江敬驰挺拔的身躯立在那,表情冰冷,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目如锐利的刀刃,劈在江照和柳心柔的身上,他隐隐压着摧枯拉朽的怒火。 柳心柔震惊地站起来:“小驰?你怎么在这儿?” 江敬驰连连冷笑:“如果我没有在这,是不是就听不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了?妈,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生意人就该说生意人的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和爸爸来沈家,不是商量暖暖的婚事吗?怎么会提到生意?难道你把暖暖嫁给沈明矜当成了一笔生意?暖暖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她才二十一岁,回到江家不过才个把月,你就已经容不下她了?这么着急地把她当成敲开沈家大门的一块砖!” 柳心柔赶紧走过来,低声提醒着:“这件事等我们回家再说。” 江敬驰看着她走近,酸涩的眼中有对柳心柔的失望和排斥,他嗓音哽咽,痛得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那:“妈妈,暖暖不是你的亲女儿,可她是我的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从小给我们兄弟三人养大,是我们欠你的,但她不欠你,你不能操控她,利用她,你没资格这么做!” 柳心柔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柔声安慰:“这些妈妈都知道,小驰,我们先回家,这里毕竟是沈家,别让裴夫人看了笑话……” 江敬驰冷着脸,抬手甩开她,不理柳心柔的话。 他缓步往前走,一双眼盯着江照,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中充斥着诸多情绪,是难过的,不可思议的,更是复杂的,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和母亲会说出那样的话。 江敬驰敛眉沉声道:“父亲,你也容不下暖暖吗?” 江照板着脸,嗓音严肃:“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过问,赶紧给我滚回去。” 江敬驰冷笑:“你真的觉得暖暖福泽深厚?” 江照厉声警告:“江敬驰!” 他嘴角的那抹冷笑加深,眼中蓄满失望:“你和妈妈把她当成利益的工具,迷信的冲喜,她真的福泽深厚吗?” 江照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儿子,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江敬驰继续讽刺道:“要我说,暖暖生在江家,做您的女儿才是最不幸的!” “啪!” 江照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光。 江敬驰脸被甩到一旁,歪着头站在那,左侧的脸颊上迅速泛红,一个巴掌印高高肿起,他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嘴角,挑眸看向父亲:“我不会让你们把暖暖嫁进沈家的,将来暖暖要嫁的男人一定是她爱慕的,也是对她好的,包办婚姻,你们就死了一条心吧!” 说完,他转身,抬腿阔步离开。 柳心柔咬唇在后面喊了几声:“小驰,小驰……” 一直看戏的沈清雅提着裙摆站起来,鼓了几下掌,微笑道:“江先生,您的儿子真的很优秀啊。” 江照缓和了下脸色:“让裴夫人看笑话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都被我和他妈妈惯坏了……裴夫人,刚才说到暖暖和明衿的婚事,您是怎么想的?” 话音落下,就见沈清雅看着他们身后的方向,展颜露出一抹充满希翼的笑容:“江小姐,怎么样了?” 第83章 算计 江暖也在这儿? 柳心柔和江照错愕,回眸看向身后—— 只见,身材高挑的江暖站在不远处,她眉若远山,漆黑的眼眸如同世间最珍贵的珠宝,琼鼻挺翘小巧,红唇嫣然,五官精致到令人窒息。 这种倾城绝色的容貌并未夺走流淌在她周身那抹淡然舒雅的气质,反而增添了一些神秘。 方才他们和江敬驰说的话,江暖都听见了。 只是,她并不在意。 江暖鸟都没鸟江照和柳心柔一眼,径直朝沈清雅走过来。 而沈清雅也快步走过来,两人到了近前,她伸手握住江暖的手,着急地问:“醒了吗?” 江暖点头:“嗯。” 沈清雅当即便捂着胸口,眼底泪花滚动,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菩萨保佑让明衿重新苏醒,感谢你江小姐,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明衿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哽咽声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她捂住脸无声哭泣。 江暖不会安慰人,况且已经救醒了沈明矜,一秒都不想多呆,她抬起手拍了拍沈清雅的肩膀,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伸出一只娇软的手掌:“卦金。” 江清雅:“……” 下次可以让我把情绪释放完吗? 她用手指抹掉眼角的眼珠,笑道:“放心江小姐,卦金随后到账。” 江暖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沈清雅连忙道。 江暖轻声回绝:“不用了。” 她顿了顿,凤眸轻轻扫过江照和柳心柔,红唇轻勾,意有所指道:“毕竟你还有客人要招待。” 江照皱着眉,开口喊道:“江暖!” 江暖像是没听见一样,跟在佣人身后,缓步离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江照见女儿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脸色极其难看,可终究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他直到现在还在沈家,而不是在家里。 若是在家里,他不会让这个死丫头这么放肆! 想到这,江照眸子缓缓眯起来,看着江暖离去的背影,眼底晃过一丝狠厉。 而站在他身边的柳心柔同样望着江暖的背影,陷入沉思。 不过她不是江照这种目光短浅的家伙,她想得更多更长远,刚才看见沈清雅和江暖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好?她们是什么勾搭上的? 还有,听她们的对话,好像沈明矜已经醒了。 还是江暖那个丫头救醒的…… 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如果沈明矜醒了,那今天来沈家的目的恐怕要做一丝小变动,像这种能和沈家联姻的好事,可不能便宜了江暖! 原本定下来的联姻就是小悠,现在他们只是拿回来了有什么不对。 反正那个丫头也是左个不愿意,右个不愿意的。 柳心柔越想越高兴。 沈老爷子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嫁给了北方,夫家是做钢铁和码头贸易的,沈清雅嫁给了裴禛,弟弟陷入昏迷一年,沈家家业需要她来打理,可沈明矜一旦苏醒,沈家还是他的,最后还是会交到他手中。 如果按照当初的承诺,小悠和他联姻,那小悠就是沈家的女主人,以后可就是彻彻底底的豪门贵妇,是个任谁都会高攀的人物。 这种富贵只有她的女儿才有资格。 想到这,柳心柔抿了下唇,回眸看向沈清雅,颔首道歉:“抱歉,裴夫人,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沈清雅大方摇头:“我喜欢看笑话。” 柳心柔被噎了下:“……” 她连忙用脸上的笑意掩去尴尬,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裴夫人,今天小驰和暖暖在您这儿出现,是来干嘛的?我听你们刚才说明衿已经苏醒了?这是真的吗?” 沈清雅点头:“是啊,江小姐的功劳,以后任何时候她都是我这里的座上宾,就是不知道江小姐会不会对我们沈家高看一眼了。” 她这话柳心柔听着特别不顺耳。 江暖是她的座上宾,那她和江照算什么了?怎么说他们在金蟾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再说了,江暖能有什么本事! 救醒沈明矜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柳心柔对江暖的鄙夷,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反而惊讶地捂住嘴,激动得快要落泪:“裴夫人,你说的是真的?明衿真的醒了?老天爷啊,谢天谢地。” 第84章 阴阳 江照一听是江暖救醒的,立刻变了脸。 他朗声笑起来:“裴夫人过奖了,暖暖是我的女儿,她是什么样我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她有能力也有本事,这一点随我,只是在外面多年,许多规矩这孩子还不熟,如果有得罪裴夫人的地方,还请多见谅。” 沈清雅转身重新坐下,裙摆下纤细的双腿交叠,露出一节莹白的脚腕,如玉脂如意,线条舒展绝美。 她轻垂眼睫,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在这个圈子里的,有谁还不知道江氏夫妇最是虚伪。 就拿前段时间傅氏集团的那件事来说吧,傅长渊前脚刚死,江氏就出手联系到裴禛,想要代替傅氏集团分一杯羹,一点都不念昔日旧情。 跟这种人相处,就要时时刻刻提防,小心被算计。 沈清雅眉目清婉,身后西班牙建筑风格的装潢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她浅笑嫣然,轻声道:“江先生,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虽然我和江小姐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了解她是一个面冷心热,对别人付出真情实感的好女孩,不像有些人嘴上哭着喊着叫老天爷,可一肚子的虚情假意,没准哪天一不小心就被这种人捅刀子……” 说到这,她语气顿了顿,装作猛地恍然的模样,捂了捂嘴巴:“不好意思,江先生江太太,我刚才说的不是你们。” 江照:“……” 柳心柔:“……” 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们呢。 沈清雅抬手将额边的碎发顺到耳后,继续道:“总之,我喜欢暖暖这个小丫头。” 江照顺坡下,连忙接上:“裴夫人喜欢她,以后暖暖嫁进来可就有福气了,现在明衿也苏醒了,过段时间两个孩子再结个婚,这算是双喜临门。” 身边的柳心柔在暗处悄悄碰了下丈夫的手背,抬眸笑着说:“我倒是觉得明衿和暖暖结婚这件事可以先放放。” 江照挑眉,不解地看着妻子。 别说江照惊讶,就连坐在对面的沈清雅都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她,暗自揣摩,这个柳心柔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啊? 柳心柔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刚才小驰说的话,我在心里也想了好半天,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是继母,暖暖不是我的亲女儿,哪怕出于好意也会让别人觉得后妈狠毒,既然小驰不想让妹妹嫁,暖暖自己也不想联姻,我看这件事就算了,江家和沈家的联姻还是按照原本的吧,小悠和明衿,明衿能力这么优秀,模样又出众,小悠肯定是一百个愿意。” 沈清雅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柳心柔是这个意思啊,见明衿醒了,又不舍得让给江暖了。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也不看看她女儿江悠然哪一点比得上江暖,论模样差得十万八千里,江暖站在那是一幅画,江悠然站在那是一场灾难,她要是嫁进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拉低沈家颜值。 再说身体吧,江悠然从小就病恹恹的,而江暖看着瘦弱,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之姿。 论能力,更没法比了。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埋进土里。 全球最顶尖的几家医疗团队,还有最有名的术士,都拿明衿束手无策,而江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让明衿起死回生,她江悠然能嘛? 别人家的豪门千金不是留学就自创品牌,江悠然小小年纪,身体不好不能留学,身体不好不能创业,身体不好不能出门,林黛玉都没你这么娇弱! 就这样还打算让江悠然嫁进来? 沈清雅自然是不愿意,在心里又把自己的老子骂了个百十来遍,真是瞎眼了的爹,当初定下联姻,也不看看江家是什么德行,江悠然又是什么德行! 沈清雅心里愠气,一张婉约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 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抱歉,恐怕要让江太太失望了,就在刚刚我已经答应江小先生只要江暖救醒明衿,就取消两家的联姻。” 第85章 阴谋 柳心柔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拒绝。 她陪着笑,解释道:“裴夫人,家里这几个孩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尤其我家小驰打小就对家里妹妹特别宠,每次提起以后妹妹会嫁人,他就又生气又难过,可做哥哥的,也不能拦一辈子啊。” “我们都是从他们那个时候走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想要爱情,不过活了一把年纪也看明白了,这婚姻呀就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江家虽然比不上沈家,但也是声名显赫的高门大户,我想明衿和小悠两个年轻人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 “裴夫人,我的意思不是着急让他们赶紧结婚,真要这么做,还真是包办婚姻了,可以让他们先接触接触,培养一下感情,如果真的不合适,那就做朋友相处。” 柳心柔的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有进有退。 可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只要小悠有机会接近沈明矜,她就有办法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沈明矜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怎么会不犯错误,只要他们发生关系,联姻这件事就算成功一半了。 如果小悠再怀个孩子,还怕沈家在这拿乔么! 拥有这么大一份家业,培养继承人才是重中之重,等小悠肚子里有他们沈家的孩子,她倒要看看沈清雅还会不会这么淡定。 只是,想到怀孕,柳心柔又担心起女儿的身体。 身体健康的女人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更何况是小悠这样身体孱弱的女孩,怀孕生产,稍不留意都有可能一尸两命。 柳心柔抿抿唇,眼底再次划过一抹算计。 原本她还想找机会把江暖弄走,让她彻底消失,或者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让江暖彻底成为女儿的活体血库。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把江暖暂时留在身边,倘若小悠的身体不适合有孕,那么江暖就可以…… 柳心柔心里的思绪千回百转,也不过是几秒的功夫,方才她说的这些话,沈清雅听得很认真,但心里却嫌弃得不行。 她暗自哼了哼,忍不住嘀咕着,这个柳心柔还真是能说会道,怪不得当年江照抛弃单纯的明慧,选择和柳心柔在一起,凭她的手段在这些豪门贵妇圈里应该混得如鱼得水吧。 不过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说了这么多废话,实际目的还不是奔着明衿来的,只要明衿跟江悠然出去一趟,过不了个把月,柳心柔恐怕就要带着她的宝贝女儿以及肚子里沈家血脉过来逼婚。 就柳心柔这点小心思,简直就是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 真真是晦气! 沈清雅在心里都要把柳心柔骂成渣渣了,但表面上还是勾着那抹疏离淡雅的浅笑:“江太太,您这话说得有点早了,我家明衿刚刚苏醒,复健肯定是要做的,身体肯定是要调理的,这一时半会肯定没办法出去胡闹,如果你家女儿实在等不及,就看看其他优秀的豪门?” 柳心柔听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江照拍了拍妻子的手,沉声道:“裴夫人,您太会开玩笑了,小悠还不到二十,年纪还小,我妻子的意思,就是年轻人应该要多走动走动,至于联姻的事,顺其自然,主要还是看他们年轻人的意思。” 沈清雅温婉的脸庞扬起明媚的笑意:“还是江先生说话比较顺耳。” 柳心柔搭在腿上的手捏成拳头,一股郁闷憋在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上不去下不来,又无处发作。 沈清雅!你可真会阴阳怪气的。 江照说话顺耳,意思就是她说话不顺耳呗! 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还要插手娘家的事情,一把年纪嫁给一个不到三十的男人,说出去就够丢脸的,她还有脸神气,也就是靠着沈家,不然,她沈清雅是个什么东西…… 江照拉着妻子的手,站起来:“裴夫人,明衿刚苏醒,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们就不打扰,先走了。” 沈清雅站起来,微微抬起手送客:“多谢江先生体谅。” 她并不打算亲自送客。 由一旁佣人带着江照夫妇离开接待厅。 沈清雅见人走了,赶紧提起裙摆,迈着大步子飞快上楼。 她满心惦记的全是弟弟。 第86章 裴禛 江暖从沈宅出来,迎面碰上一个男人。 两个人只是肩膀浅浅擦碰了下,江暖和男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同时回眸看向彼此。 面前的男人身高足有一米九,身形挺拔颀长,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西装,黑色的布料包裹着男人宽阔如海洋的肩背,以及逆天修长的双腿。 江暖愣了下,挑着眼眸往上看,男人的五官闯进她的眼底…… 哟,这么帅? 没想到小小一个金蟾市会有这么多帅哥。 原本以为江家三个儿子颜值高,结果跳出来一个更帅的傅长渊,紧接着,又出现一个颜值飘高的沈明矜,可现在……眼前这位长得更帅更有特点,五官立体,眉目深邃,薄唇紧紧抿,不为任何人而动容,脸上的每一根线条和明暗区域,仿佛都经历了艺术大师的雕琢,完美,精致都难以形容。 更让人着迷的,是他周身的气质。 这男人看上去禁欲疏离,就算死在他面前,恐怕都勾不起他一个施舍的眼神,可偏偏他眼底被痛楚和孤寂填满。 如果有人能解答出他心底的困惑,那一腔深情便全都赠送。 江暖勾了勾唇,率先道歉:“抱歉。” 毕竟是她玩手机,没看路。 裴禛一双深邃的眸子望了她许久,好半天才回了一句:“没事。” 江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裴禛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越望越远。 他身后的秘书低声提醒道:“裴总,我们还要去看望您的小舅子。” 裴禛收回目光,并未走进沈宅,而是转身来到旁边的桃林里,边走边冷声吩咐:“去查刚才的女孩。” 秘书惊讶:“现在?” 裴禛漆黑的眸冷冷扫过,薄唇轻启:“越快越好。” 秘书不敢看男人的视线,连忙低头,战兢地应下:“是,裴总。” 他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手下的人,调查上午出入沈宅的女孩是谁,来做什么。 不出半个小时,一份有关于江暖的资料捧到裴禛的面前。 秘书拿着pad,轻声汇报:“裴总,刚才的女孩叫江暖,曾经在影视城跑龙套,半年前和一个小经纪公司签约,现在她是江氏集团江照的女儿,曾经在三岁的时候走丢,前段时间找回来了,走丢的十几年里被一个寡妇收养养大,现在那寡妇得了老年痴呆住在盛安医院,不过……” 裴禛沉下脸,冷冷看着他。 秘书赶紧继续往下说,根本不敢卖关子:“好像江家把这个女儿找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小女儿江悠然做活体血库,为了钳制她,江家还出钱收买李欣,作为投资人潜规则江暖,然后江家人及时出现,做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局,替江暖付违约金,替她赡养寡母,条件就是给江悠然提供健康的血液,不过……” 裴禛如刀刃锋利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秘书攥拳抵在唇边,用力咳嗽了几声,飞快说道:“不过江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好拿捏,听线人说,这个江暖就是巴掌爱好狂魔,心情好扇巴掌,心情不好更要扇巴掌,曾经两天打了妹妹三个巴掌,江家人除了江照夫妇之外,都被她打过,几百万的花瓶说摔就摔……” 说到这,秘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第87章 色相 他赶紧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通话时长十几秒左右。 秘书挂掉电话,将刚才线人在电话里的汇报,如实报告:“不对,裴总,是除了柳心柔和江星白之外,都被江暖打过,江照被她烧秃了脑袋,江斯清被她打断双腿,江敬驰被她用钢筋活活抽了两个小时,连夜就送去急救了,江悠然倒只是挨了几个巴掌,这么说来,江星白这个大影帝算是躲过一劫。” 秘书在心里咂咂嘴:她可真够凶残的。 裴禛听完,薄情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沉声问:“那她今天来沈家做什么?明衿的苏醒和她有关?” 秘书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裴爷,就是聪明!” “这丫头好像会一些起卦问卜,前段时间傅长渊的起死回生就和她有关系,还有,昨天傅氏集团发的招聘书上,特意标注了,需要特殊血型人员应聘,我猜就是为了江暖准备的。” 裴禛剑眉微挑:“就这些?” 秘书低头滑动屏幕,又扫了几眼:“差不多就这些,其他的不是太重要。” 裴禛敛眸,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把这份资料发我邮箱。” 说完,他迈着修长的腿,阔步走进沈宅,秘书站在原地,看着老板宽阔的背影,挠挠头,纳闷道:“除了裴氏之外,裴总向来不关心这些,今天怎么突然在意起一个武力值爆表的女人……” 可老板性格沉默冰冷,甚至可以说是古怪。 他在想什么,做什么,没人真正地了解,除了他自己。 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秘书赶紧把江暖的资料发给裴禛,然后快步跟上男人的脚步。 江暖离开沈宅,没走多远,等在路边的江敬驰从车里伸出手:“在这呢。” 她转身钻进车里。 江敬驰面无表情地启动车子,一路开车离开云镜城,来到公路上。 他问:“去哪?” 声音低沉寡淡,一听就知道心情不好。 江暖单手托着头,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前面川流不息的车流,同样用清冷的嗓音回道:“去盛安医院。” 江敬驰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扭头问:“受伤了?” “没有。” “那好端端地去医院干嘛?” “看奶奶。” “哦。” 简单的对话过后,车厢再次变得安静。 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江敬驰把车停在距离医院最近的超市门口。 他和江暖给老太太买了许多营养品和水果,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江暖身后,一路来到病房。 护士正陪着老太太做智力小游戏,见江暖来了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有意把病房留给祖孙几人。 老太太看见江暖的瞬间,眼睫毛都高兴地开了花,撒娇道:“小~暖暖~” 江暖赶紧握住她的手。 生怕下一秒一个不注意被老太太拽进怀里,把她脑袋当面团揉。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今天江敬驰哭着喊着非要过来,要是让他看见这种场面,会被他笑! 祖孙两人跟两国首脑见面一样,郑重握手。 这时,老太太忽然注意到江暖身后的男孩子,眼睛又是一亮,撇开好孙女的手,扑到江敬驰的近前,两只手摸上他的胸大肌,还不老实地抓了抓。 江敬驰害怕地后退:“她怎么还是老流氓啊?” 江暖劝道:“哎呀,奶奶年纪大了,你就牺牲一下色相啊,听话,把衣服撩起来,让奶奶看看你的八块腹肌。” 江敬驰心里凉了半截:“……” 她是老流氓! 你是一脉相传的小流氓! 江敬驰咬牙做最后的抵抗:“我一个画画的,又不是健身教练,哪来的八块腹肌!” 江暖嫌弃:“没有腹肌还算什么男人!” 江敬驰:“……” 老太太在江敬驰身上摸了好几把,转头看向江暖,笑眯眯地问:“孩子她婆婆,他就是你儿子?” 江敬驰惊得下巴都掉了:“……!!” 江暖闻言,瞬间就明白了,老太太这是又犯病了,把她认成收养小江暖的女人,还把江敬驰认成她那八岁好大儿。 想到这,江暖就想笑。 她好不容易压下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哥。” 老太太恍然:“那就是孩子她舅?” 江暖用力点头:“对!没错!孩子她舅,奶奶,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他人美心善赛菩萨。” 江敬驰:“……” 这几句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好像在挖坑给他跳…… 意识到这一点,江敬驰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第88章 告状 老太太摸着江敬驰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孩子她舅,你见到暖暖了吗?” 江敬驰瞥了江暖一眼。 漂亮的双眸里飘过疑惑,似乎在问: 孩子她舅? 这称呼是什么情况? 暖暖不就是你吗?就站在眼前还用见? 还有…… 能不能让老太太把另一只手从他的腹肌上拿下来!!! 江暖在老太太身后,无声地说:你看着演吧! 江敬驰会意,赶紧回道:“嗯,见到了,天天见,想见不到都难,时时刻刻只想围在我身边,去任何地方都要带上我,一分钟都离不开我,特别粘人。” 江暖目露凶光:“……” 让你随便演! 不是让你往死里演! 再胡说八道,我可就扯开你的嘴巴了! 江敬驰心慌慌:“……” 老太太很高兴,苍老的脸上挤满皱纹,笑得灿烂即炫耀:“她是不是很好看?奶白奶白的一团,抱在怀里特别听话,不会凶你,也不会咬你,乖乖的,都不叫。” 江敬驰挑眉,目光再次看向江暖,用眼神询问:你确定老太太说的是你,而不是一条狗? 江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江敬驰见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嘀咕着,果然,老太太形容的一点都没错,这种呆萌无辜的神色,还真的像条……狗。 可爱又讨喜的狗。 看见就想抱在怀里稀罕的小狗。 在江敬驰愣神的功夫,老太太又晃了晃他的手,真诚发问:“你抱过她了吗?” “没有。” 江敬驰看着江暖,语气十分遗憾。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底出现了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宠溺:“奶奶,暖暖也不让我抱啊,她有时候像一只刺猬,有时候又像草原上战斗的狮子,靠近她,会被她打得遍体鳞伤。” 江敬驰光明正大的告状。 老太太挑眉:“她打你?” 江敬驰指了身体上好几个地方,一脸委屈道:“这!这!还有这!对了,还有这里,都被她打过,奶奶,你要为我做主。” 老太太点头,非常赞同道:“打得好!” 江敬驰都懵了:“……??” 嗯? 你孙女打我啊! 她打得我啊! 老太太收回摸腹肌的手,脸上有些小嫌弃,转身嘟囔道:“看你也不像好人,想用色相勾引我这个老人家,哼,我才不上当呢。” 江敬驰:“……” 老太太,你要不要看看自己说什么? 勾引? 不上当? 你确定!!? 刚才是谁一直对他的颜值流口水,又是谁那么贪婪地摸着他的腹肌!? 江敬驰孤零零站在床的左侧,她们站在右侧,很显然他被丢下了,被老太太摸完腹肌后就丢下了! 江敬驰不想嘻嘻:“……” 不得不说,江暖身上那股劲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 “孩子她舅,我渴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喊道。 江敬驰似乎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连忙起身端来水,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嘟嘴:“你喂我喝。” 江敬驰认命地端起勺子:“……” 他喂! 喂完水,老太太问道:“孩子她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敬驰面无表情:“画画。” “画画好,画画好。”老太太鼓着掌夸奖,然后说道:“那你唱几首歌吧。” 江敬驰纠正她:“我是画画的。” 不是唱歌的! 老太太点头:“嗯,唱歌给我听。” 江敬驰愣了下,默默思索,都说在老年痴呆的病人眼里,许多正常的设定会被他们打破,颠倒,他们看见的听见的,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难道老太太认为画画就是唱歌,唱歌就是画画? 那他如果说他是歌手…… 阁下又怎么应对!? 第89章 教训 江敬驰咳嗽了下,沉声说道:“我是歌手。” 老太太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我是得了老年痴呆,不是智力下降,有嘴就给老娘唱歌,管你是画画的还是歌手。” 江敬驰吓得一激灵:“……” 完全被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 他捂着小心脏往后躲,心道,那丫头的凶样也和老太太一模一样…… 最后,他在老太太震慑下,站在那,唱了一首又一首,中途还被她扯着衣领,戴上红领巾唱《团结就是力量》。 江敬驰:“……” 没关系,活着就好。 一个小时后,江敬驰猛灌几瓶水。 不一会儿,老太太喊道:“孩子她舅,我要吃那个黄色的水果。” 江敬驰咬牙:“那是皮球。” 老太太又喊道:“帅哥,我要吃那个黄色的水果。” 江敬驰轻咳一声:“我去给你买。” 他转身下楼,等再回来的时候,拎着好几样黄颜色的水果。 江敬驰担心老太太吃不了太多,拿了一些分给护士和医生,分水果的时候,他看见江暖在缴费。 他走过去问道:“奶奶的医药费不是爸妈在负责吗?” 江暖没抬头,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账单,等看完又都整理好了,才回道:“在我不给你妹妹做血牛的那天起,江家就停掉了奶奶的医药费。” 江敬驰眉头紧蹙:“什么?” 这件事,他怎么没有听爸妈提起过? 是爸爸决定的,还是妈妈? 江暖抬眸,冷眼看了他一眼:“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江敬驰摇摇头:“不需要。” 他又情绪低落地说道:“爸妈真狠心啊。” 江暖却保持着公平公正的态度:“没什么狠心不狠心的,一开始回江家也是讲过条件的,我给你妹妹献血,江照和柳心柔负责我的违约金和奶奶的医药费。” 江敬驰脸色阴沉,没说话。 只是不清楚为什么每次江暖把小悠喊成你妹妹时,他就特别不舒服,特别抗拒。 小悠的确是他的妹妹。 可他到底在抗拒什么呢? 江敬驰舔了下干涩的唇,小声说:“话是这么说,可你毕竟是江家的女儿。” 江暖反驳:“我不是。” 江敬驰眼眸挑起,对上女孩疏离的黑眸,心头微微抽疼…… 他的妹妹真的吃了很多苦。 江暖继续说道:“从十八年前,妈妈去世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江家的女儿。”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江敬驰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万丈高楼轰然坍塌,转眼成为一片废墟,他…… 好像很久都没去看妈妈了…… 江暖嘴上说着不计较,可转眼回到江宅,她就是一个拿起屠刀的女魔头。 江照和柳心柔一前一后出现在玄关,两个人的脸色都很疲惫,换鞋的动作慢吞又无力,等他们走到客厅时,发现四个孩子都在。 他们不由得愣了下。 江暖轻挑眼眸,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优雅起身,来到客厅一片置物架前。 置物架是红木的,体量高大,复古感十足,上面一层层错乱的格子里,摆的都是江照这些年从外面拍来的古董。 江暖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伸手缓缓拎起一个白色玉净瓶,轻声开口:“回来了?” 江照脚步瞬间顿住,看着自己的宝贝捏在江暖的手里,一颗心仿佛也被提了起来。 他心慌慌地道:“嗯,回来了。” 江暖抿唇浅笑:“这个多少钱?” 江照对这些宝贝如数家珍,不用想就已经脱口而出:“五十三万,虽然不算贵,但这款玉净瓶线条流畅,釉面光滑,摸上去手感极佳。” “那就好。” 江暖笑意加深,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她说完,手指一松,白色玉净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线条,直线坠入地面。 瞬间,摔个粉碎。 江照愣在原地,眼睛看着玉净瓶的尸体,好半天才动了动唇,呐呐道:“我的瓶子……” 下一秒他怒吼道:“江暖!!!” 第90章 礼物 江暖面对男人的怒火,依旧能做到面不改色,冷声说道:“这是惩罚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她往前迈了一步,踩在玉净瓶的尸体上。 江照见状,眉心跳了跳。 心都在滴血。 江暖又拎起另一个瓷瓶,是一个绣着龙纹的粉瓷瓶,这个是他花了三百多万拍的珍品,现在就那样随意被江暖掐在手里。 江照收敛呼吸,伸出手做出一个护住瓷瓶的动作。 他的脖颈好似被她一块捏在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轻哄:“暖暖,有什么话和爸爸好好说,没必要伤害这些宝贝是不是……” 江暖根本不理他的话,手一松,瓷瓶砸在地上。 上面的龙纹断成了几块。 江照脸色都白了:“……!!” 她冷漠的声音响起:“这是惩罚你擅自决定和沈家联姻。” 江照脑袋嗡嗡直响,根本听不见江暖在说什么,只知道从他进门到现在,不到五分钟,已经有两个瓷瓶碎在她的脚下。 那都是他的宝贝! 此时此刻,江照仿佛被人破腹挖心了一般,他猩红着双眼冲上前,想一把扯住江暖的头发,把她拖到外面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狠狠打一顿。 这个死丫头,教坏了小驰,还教唆他不分场合,当着沈清雅的面那样咄咄逼人地质问他。 然后又是她,在沈宅,无视他这个做父亲的! 今天,他是丢了大面子。 现在她居然还有脸摔碎他最心爱的瓷瓶! 江照怒气冲冲地扑过来,大有一种当场弄死江暖的凶狠。 一旁的江敬驰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他时刻留意父亲的动作。 如果父亲真要动手打暖暖,他一定要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她。 而江暖却依旧处变不惊,纤细莹白的手搭在红木架子上,红唇微动,冷冷说道:“你敢过来,我就推到这个架子,上面的宝贝一个都别想留!” 江照:“!!” 两句话让江照当场就钉在那。 他声音颤抖,一半威胁又一半安抚道:“你别乱来,我不过去就是了。” 江暖随手扔掉一个如意,一声清脆的玉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后,她冷声说道:“这是惩罚你刚才的冲动。” 江照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的玉如意!! 江暖缓步来到一个玉盘面前,抬手拿起来,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往地上砸,看着玉盘碎掉之后,她红唇轻轻勾起:“这是惩罚你打了江敬驰。” 旁边的江敬驰猛地愣住:“……” 还有为他鸣不平的环节? 江悠然和江斯清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当看见江敬驰脸上那抹隐隐的雀跃时,异口同声地说道:“叛徒。” 两人声音都小小的。 咬牙切齿。 两个字从锋利的唇间挤出,恨不得化身刑场上的断头刀,把江敬驰身首异处,彻底清理门户。 江暖薄唇微扬,厉声警告道:“江敬驰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打他,其余人敢动他一下,我还他两下!” 说完,她抬手拂掉架子上另一个青花瓷瓶。 遍地的瓷片都是凌迟江照的刀具,一个碎片一个伤口,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江照一屁股坐在地上,傻傻地望着眼前的狼藉,脸色苍白,神色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绝气身亡。 江暖知道江照一时半会死不了。 她出了气,心情大好,双手背在身后,优雅上楼。 江敬驰仰着脖子,一脸狗仗人势的模样从众人眼前经过,紧紧跟在江暖身后准备一块上楼。 正在这时,管家颤巍巍地走进来,抖着声音说道:“先生,太太,裴总派人过来送礼。” 江斯清挑眉,反问道:“不过年不过节的,裴禛无缘无故怎么给我们送礼……”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思索几秒,眼睛忽然亮起来,对着那边还沉浸在伤痛中的江照说道:“父亲,会不会是城东那块地皮开发,也有我们一份了?” 江照凝固的眼珠动了动,眼角眉梢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他赶忙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是。” 管家出去了,几分钟后,裴禛的秘书站在江宅的客厅里,看着满地碎掉的瓷片,眉头不动声色地挑了下。 难道江阎王又开始爆改江家了吗? 第91章 方寸间 秘书不禁有点后悔。 后悔自己在来的路上耽误了时间,看样子,应该刚结束战斗,如果他早点到,没准就能现场吃到瓜了。 可惜啊可惜。 到嘴边的瓜,居然就这么没了! 不过,看战场如此惨烈,江照脸色如此惨白,就知道江阎王摧枯拉朽的实力有多强悍了。 一会儿回去,他一定要和老板分享此瓜。 不知道裴总听到江暖这么彪悍的战斗力,那张万年不变的帅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啊啊啊,怎么办?他好期待! 现在就想飞回去,看看老板的反应。 江照连忙站起来,欢迎道:“周秘书,快请坐。” 秘书心里已经在捏尖叫鸡了,但脸上丝毫不显,他正色拒绝:“不用了江先生,裴总派我来,是给江小姐送谢礼的,他非常感谢江小姐救醒明衿少爷……请问,江小姐在吗?” 江照沉下脸:“她不在。” “在的在的!” 江敬驰走得慢,还没上楼就听管家说裴总秘书过来送礼,他留了个心眼,躲在楼梯口那支起耳朵偷偷听,当听见父亲说江暖不在,他想都不想就立刻冲下来,一个滑铲,无比顺滑地停在秘书面前,伸手要道:“礼物呢?” 秘书:“……” 江家人还真是个个奇特。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楼上,笑着温声说:“江小先生,裴总说了,这谢礼要亲手交到江小姐手里,当然,这么做绝对不是裴总提防心重,而是信不过在座的各位。” 除了江敬驰之外的江家人:“……” 在生意圈里,裴禛的秘书比裴禛本人的名声还要大,原因无他,这位周秘书只会毒舌。 能光明正大地骂人,绝对不会拐着弯的内涵。 周秘书看着江家众人五彩缤纷的神色笑得和善:“希望各位见谅。” 江照干笑了几声,转身坐回沙发,甩给他一个后脑勺。 周秘书丝毫不在意江照态度上的转变,扬着唇,再次问道:“请问,江小姐在吗?” 江敬驰连连点头:“她在,我给你叫去。” 周秘书颔首:“谢谢。” 江敬驰转身来到楼梯口的地方,仰头对着楼上大声喊道:“小妹,裴总给你送谢礼了,你快点下楼收钱啦!” 周秘书:“……” 你们真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么! 不一会儿,已经换了身衣服的江暖出现在二楼扶手旁,居高临下地看向客厅。 她的凤眸漆黑明亮,里面好像住进了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让人看一眼便不会忘,标致的美人鹅蛋脸上五官惊艳,脖颈修长纤细,如玉绝美。 她红唇轻启,嗓音清冷:“怎么了。” 周秘书仰着头,把来意当着江暖的面又说了一遍:“……江小姐救醒明衿少爷,裴总是真的高兴。” 江暖没什么反应,只说道:“卦金沈清雅已经给了,不用再给一遍。” 周秘书:“这是谢礼,不是卦金。” 江暖沉默了一瞬,沉声说:“那把谢礼交给我小弟吧。” 小弟…… 周秘书闻言,环视了一圈,现场除了江家人之外,连一个佣人都不在,更别说小弟了! 况且他也没听说江照和柳心柔生了二胎啊。 江小姐哪来的小弟? 他好奇地问:“江小姐的小弟是……” 江暖仿若无骨的纤细手指轻描淡写地一指:“他啊。” 被指到的江敬驰:“……” 他在心里跳脚,明明是哥哥,怎么就成了小弟!!! 周秘书尴尬一笑,显然对他们兄妹之间的恶趣味不能理解,但还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江敬驰:“这是方寸间的钥匙。” 话音落下,众人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柳心柔上前一步,不敢相信地问道:“周秘书,你说这是什么?” 周秘书认真解释着:“这是我们裴总为了感谢江小姐,专门买下了方寸间的一套别墅,裴总知道江小姐是个修行之人,他专门找高僧瞧过,这套别墅是方寸间的楼王,位置最好,视野最开阔,保证江小姐住进去顺风顺水,心情愉快。” 第92章 勾引 江家几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若说沈家的云镜城是世外桃源,那方寸间在金蟾市的地位还要比云镜城高出一大截。 那里,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也不是有钱就能住得进去的。 可裴禛一出手就是方寸间的楼王。 所谓楼王,是整个小区最好的房子。 众人趋之若鹜,挤破脑袋都未必能有机会去方寸间楼王那栋别墅里逛一圈。 裴禛对一个小毛丫头竟然这么阔绰。 一旁的江悠然胸脯剧烈起伏,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江敬驰手里的那串钥匙,嫉妒的火焰快把她吞没了。 那是方寸间的别墅! 之前她求爸爸给她买一套方寸间的别墅,爸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想到江暖这个贱人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上赶着把方寸间的别墅塞进她的手里。 还是方寸间的楼王别墅!! 裴禛为什么会送她别墅啊?真的只是因为沈明矜吗? 还是…… 江暖勾引了裴禛? 所谓的谢礼不过是为了封住她的嘴? 江悠然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是最合理的,一想到这些东西是江暖出卖自己,出卖身体才换来的,她心里才没那么难受。 不过当她抬起头看向倚在二楼扶手上的江暖时,心里的嫉妒与恨意还是迅速蔓延,如果她的眼睛是刀,早就把江暖剁成粉身碎骨。 江敬驰咂舌,捧在手里的钥匙有点烫手。 他看向江暖用眼神询问:这么贵的谢礼,你敢收吗? 江暖对周秘书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浅笑,漆黑的眉眼弯弯,压出来的弧度极其好看:“替我谢谢裴总的好意。” 原本以为裴禛的谢礼会很普通,没想到这么值钱。 那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周秘书应下:“我会的。” 然后他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给了江敬驰,告诉他这是别墅的房产证和一些相关的购买手续,紧接着,周秘书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说道:“裴总知道江小姐接了个综艺,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江小姐这么漂亮,当然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这张卡是金蟾市各大奢饰品的会员卡,所有品牌通用,江小姐到店拿出这张卡,自然有人负责接待你。” 江暖或许不知道这张卡代表的意义。 但在豪门生活十八年的江悠然怎么会不知道,这张卡相当于是裴禛本人,持卡到金蟾市任何一家高奢品牌店,都会奉为座上宾。 她放在腿上的手狠狠捏紧。 心里的嫉妒如喷发的火山,无法控制,不断蔓延,正在飞快吞掉身体里最后的理智。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她要让江暖彻底知道抢走她的风头,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裴禛送小贱人这张卡这种太过亲密的行为,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江暖勾引了裴禛。 江暖让江敬驰收下,双手撑在扶手上,腰腹也抵在上面,显得腰身只有那么一点宽,仿佛只要一个手掌就能握得下。 她轻声说道:“裴总不仅出手阔绰,就连想的也是这么周到,请替我多谢你家裴总了,既然裴总送我这么大的谢礼,我也要送他一句话。” 周秘书似乎并不意外:“江小姐,请讲。” 江暖嗓音清洌,回道:“当断则断。” 周秘书挑眉:“就这?” “嗯,就这。” 周秘书有点无语:“……” 四个字也叫一句话? 他轻咳一声,顿了顿,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裴总还想找江小姐赏脸吃个饭……” “送客。” 周秘书的话还没说完,江暖就已经转身回去了,那句送客轻飘飘地落在客厅上空。 江敬驰特别听话地上前:“周秘书,再见。” 周秘书:“……” 这简直就是翻脸无情啊! 他都替裴总肉疼,送了这么大的厚礼,连口水都没喝到,屁股都没碰到沙发,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了? 那位江阎王知不知道自己拒绝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裴禛! 那可是裴禛! 让所有人提起名字就胆寒的裴禛,在一种绝对没有可能的情况把破产的裴氏成功托到至高无上的山顶,世间再无第二个裴禛。 他是唯一的真神。 就这样又是别墅,又是送卡,想跟她吃一顿饭都不行。 这个江阎王还真是别具一格。 第93章 凶宅 周秘书从江家离开,赶紧开车回到裴氏。 裴禛已经看望完沈明矜,从沈家回到裴氏,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宽大的手掌盖着鼠标,偶尔轻轻挪动一下。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饱满,修剪得很干净,手背上的手骨微微凸起,像一把经过千凿万凿的玉骨扇,很漂亮,也很诱人。 裴禛虽然在看屏幕,可思绪已经飘远。 眼前画面总是定格在上午他在沈宅门口的那一幕,回眸的瞬间,那张春如耀华的脸闯入他的眼底,于心头一声轻砰。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克制不住自己。 裴禛越想越烦躁,抬手扯下眼镜,闭上眼捏了捏酸涩的鼻梁,这时,周秘书敲门走进来,把送礼的全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他听。 他说完,裴禛挑眉:“她拒绝了?” 周秘书点头:“是,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甚至好像还怕我会死缠烂打,直接让江敬驰把我请出江宅了。” 裴禛英俊的脸上没什么反应。 他早就料到她会拒绝,只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周秘书猜不透自家老板在想什么,他的眼底永远都太过干净,没有任何的风卷云涌,如果不了解裴总的人,会以为他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其实不然,全世界心肠最狠,手段最毒辣的人,就是眼前这位。 没有人会猜测出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生意场上的对家是这样,跟在裴总身边五年的他也是如此。 周秘书收了收思绪,沉声再次说道:“对了,裴总,江小姐说为了感谢您的谢礼,她还送了你一句话。” 若是放在以前,像周秘书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行为,早就会被裴禛封杀,可今天他忽然多了许多耐心,男人问道:“什么话?” 周秘书:“她说当断则断。” 裴禛:“没了?” 周秘书摇头:“没了。” 裴禛轻敛眉头,漂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当断则断…… 他在思索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难道是指他和沈清雅特殊的关系?还是…… 她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 毕竟,他作为一个已婚男士送女孩那张会员卡,这种行为太出格了。 她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吧。 裴禛想到这,心口猛地剧烈跳动了几下,他性感的喉结滚动,压下心尖上的旖旎思绪:“她还说别的了吗?” 周秘书再次摇头:“没有。” 裴禛眼睫微垂,不再说话。 办公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周秘书见状,开口问道:“裴总,接下来该怎么办?” 裴禛重新捏住鼠标,转眸看向电脑屏幕:“你不用管了,派人盯住沈清雅,盯住双日山,一旦有事,立刻通知我。” “好。” 周秘书转身离开。 裴禛沉下心思,开始认真处理报告。 …… 江宅。 江敬驰送走周秘书后,一溜烟跑上楼,狗腿地来到江暖房间,见妹妹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他立刻扑在床边,单膝跪地,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是搬到方寸间? 还是把房产证放在银行里? 江暖闭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把别墅卖了。” 江敬驰震惊了下:“啊?” 什么? 卖掉? 这可是方寸间的楼王!! 江敬驰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罢工了。 江暖没耐心地叹气:“卖掉。” “为什么?” 江暖直言道:“这房子里死过人。” 江敬驰汗毛孔都竖起来,连忙丢掉手里的东西:“真的假的?方寸间的别墅里怎么会死过人?那裴禛为什么还送给你?他是故意的?” 江暖摇头:“他应该不知道。” 江敬驰扒在床边,凑到近前,小声地说:“周秘书不是说过么,裴禛找过大师看过房子,觉得好才送给你的。” 江暖睁开眼睛:“这就是问题所在。” 第94章 夫妻缘尽 江敬驰神色凝重:“你是说那位高僧有问题?” 江暖从床上坐起来,思索了十几秒,最后摇摇头:“目前不确定,不过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裴禛找来的高僧是假的,第二,高僧是真的,但对裴禛隐瞒了实情,却也知道瞒不过我,想用这个方法引我出面。” 江敬驰蹙眉,问道:“会是谁呢?” “还能有谁,双日山,清净子。”江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解开沈明矜身上的三大法咒,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沈清雅跟她的关系又不一般,所以我的身份瞒肯定是瞒不住了,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试探我了,还是通过裴禛的手,有点意思。” 江敬驰见妹妹一丝紧张都没有,反而还夸起对方来了。 他烦躁叹了声:“那接下来怎么办?毕竟你在明,对方在暗,清净子背后还是一整个沈家,这种关系户最难缠了。” 江暖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床头,笑道:“什么怎么办啊,当然是按兵不动。” 江敬驰不解:“为什么?” 江暖浓密的眼睫轻轻低垂,嘴角喊着一丝淡淡的笑,老神在在地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们是什么样的命运,是什么样的结局,冥冥之中早就有了定数,而我插手,只会让事情多波折,但结局还是那个结局。” 前世因果,今世还,因果还尽已无缘。 在前世,沈清雅是一位官宦世家的小姐,途经一处城门时,发现城门下蹲着一个小乞丐。 那时她坐在锦绣奢华的轿中,城门里的穿堂门吹起了轿帘,露出沈清雅温婉的脸庞,忧郁的眼神正好落在路边小乞丐身上。 小乞丐小小的一只,闭着眼,双手抱住双腿蜷缩在角落里。 他很饿,已经六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会让人疲软困乏,他很想睡,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了,还会看见爹娘。 迷迷糊糊之间,一阵香气随着空气闯入鼻息。 是一种很陌生的香气。 它和肉香饭香都不一样,却依旧好闻,沁人心脾,像寺庙里焚烧的檀香,舒缓醇厚,清新悠长,这种气味仿佛有一双抚平烦躁与不安的手,轻轻将他托举在掌心,如摇篮供他安睡。 小乞丐眨眨眼,抬起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马车。 清风吹起轿帘,一张漂亮的眸子落在他的眼底,与他四目相对,小乞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呆愣愣的,只知道方才那股极其好闻的檀香,是从女人身上发出来了。 转眼,马车从他面前经过,扬起一阵尘土。 小乞丐眯了眯眼。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沈清雅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轿子里的老奴丫鬟们一个个惊呼,赶忙小心翼翼地拉着小姐回来。 一边拉,一边提醒着:“小姐,你快回来。” “小姐,这不成体统,赶快进来!” 沈清雅不为所动,依旧扒着窗边,从荷包里倒出五块一两的银裸子,用一块藕荷色的手帕包住,用力扔在小乞丐面前,她扬起唇,笑得灿烂:“喂,小乞丐,以后长大了有钱了,可一定要报答我啊。” 刚说完,沈清雅就被力气极大的奶娘一把拽进车厢里。 奶娘埋怨道:“小姐,你是女子,怎么可以把自己贴身的绢帕随意给了别人?” 沈清雅单手撑着下巴,眉目灵动:“我今年二十有六,可你看那个小乞丐他有六岁吗?难道奶娘还怕十几年后,他拿着我的绢帕过来娶我不成?” 提起小姐的年岁,奶娘心头一痛,眼圈红了:“要不是……要不然……小姐也不至于留在府中这般年纪。” 沈清雅倒是无所谓,伸手捻起一块核桃酥放在嘴里,含糊地说:“祥妈妈,这就是命啊,我娘去世,我守孝三年,孝期临近=,忽然父亲又突然去世,我又要守孝三年,三年又三年,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可放眼整个京城,谁会娶一个这么大年岁的姑娘?要我说啊,这辈子注定就是青灯古佛的命,要不我这就收拾收拾,去山上寺庙与那小道姑做个伴?” 奶娘轻轻打了下女孩的手,板着脸佯装生气:“小姐,又在胡说八道了。” 沈清雅耸肩:“随便说说,又不会变成真的。” 奶娘感叹着:“这命啊是最不禁念叨的,多说几遍,命运就会像你说的方向走,老人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小姐哪哪都好,就是这张嘴不饶别人,也不饶自己。” 沈清雅捂着耳朵:“祥妈妈,你好啰嗦。” 奶娘挺了挺胸脯,骄傲道:“我是你奶娘,你从小喝我的奶长大的,想让我不啰嗦你也行,除非我变成男人。” 沈清雅彻底失望:“……” 可沈清雅不清楚的是,今生与小乞丐结下的缘分随着斗转星移来到了下一世,曾经的一张绢帕,和五块银钱,成为他们之间的五年姻缘和一纸婚书。 如今五年之期已到。 前世因果,今世还,因果还尽已无缘。 裴禛与沈清雅已无夫妻缘分。 第95章 赝品 江敬驰并不知道这些因果。 他盘腿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仰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啊?” 江暖笑了笑,说道:“该我管的事呢,我就管,不该我管的事,就算有人耍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沈明矜与我有关,那我就救他,可无论是沈清雅和裴禛,还是清净子都与我无关,所以我肯定不管啊,接下来,我自然要去挣我的八百万,至于你,江敬驰,先把这套别墅卖了。” 江敬驰点头,领命:“是。” 关乎于自己钱包厚度的问题,江暖都非常在意。 她掏出几根如青青葱白的手指,闭目掐指算了下,十几秒后,她睁开漂亮的眸子,正色道:“明日你去四海公园的相亲角,就说卖房子,方寸间的楼王,价格是市场价双倍就行,明日不卖,无论有多少人想买都不能卖,后天去的时候,如果看见一个很胖,印堂有一颗大肉痣的男人,这套别墅你就卖给他,听懂了吗?” 江敬驰点点头,提出疑惑:“那他如果不买呢?” 江暖摇头:“不会的,他一定会买。” 江敬驰是见识过自家妹妹的道行,他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别墅里死过人,那个男人如果买了去,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江暖摆手,高深莫测道:“不会,他没准还要感谢我呢。” “那就好……” 江敬驰颔首,这回彻底放心下来。 所有问题都沟通过了,江暖摆摆手,撵他走:“行了,我要睡觉了。” 江敬驰明显不想走,哼唧了一声,歪头枕在床边,微微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问道:“你真接了个综艺?” 江暖:“嗯。” 江敬驰挑眉,看向她:“听周秘书说,需要上渔岛一个月才能回来?” 江暖继续:“嗯。” 江敬驰得到了答案,眉头淡淡地蹙成一块,嘟着嘴,语气里带了些小脾气:“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还是不是你最好最好的小跟班哥哥了?” 江暖眨眨眼,抬脚踹在他的脸上,冷声道:“滚。” 江敬驰:“……” 她真是……! 真是把人心玩得透透的! 就像戏耍了整个苍生的小狐狸精,若即若离…… 初次的相处,她总是有本事让你注意到她,还会表现出对你依赖的柔弱感,当你认为她需要你时,开始向她主动上前,主动示好,她又毫不犹豫地转身。 只是在转身之际,她会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尖轻轻扫过你的掌心。 又痒又难耐…… 你想去抓,她溜之大吉。 在你苦恼为什么没有抓住她的时候,她抖着尾巴,眯着摄人心魄的眼,缓步而来。 他这个妹妹……! 江敬驰斜眼看了看自己脸上的脚丫,迅速往后一趟,双手枕在脑后,笑嘻嘻道:“我不管,我就是你最好最好的哥哥,亲哥哥,血浓于水,更何况刚才某人还为我砸坏爸爸那么多古董花瓶呢。” 江暖冷笑:“古董?你确定?” 江敬驰把皮球踢回去:“难道不是吗?家里的这些古董,都是爸爸花大钱拍下来的,场场拍卖会都亲自去,连代拍都不请的。” 江暖哼了哼:“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江敬驰赶紧摇头,想纠正妹妹这种技术上的问题:“你今天摔的那个瓷瓶,爸爸花三百万拍下来的,很贵!很有收藏价值。” 江暖嫌弃道:“一个破工艺品还三百万,转手三十块,顾客都要犹豫下讲个价。” 江敬驰有些不相信:“不至于这么惨吧?” 江暖闻言,双手环在身前,长叹一声:“是不至于,架子上的确有很多真货,我只是把一些垃圾摔碎了而已,提高一下江照的品味。” 江敬驰不想跟她聊别人。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去录综艺啊?” 第96章 自我攻略 江暖掏出手机看了眼:“后天,怎么了?” 江敬驰立刻从毛毯上撅起来,两只手搭在床边,下巴垫在手背上,像一只向主人索要零食,正在拼命晃动尾巴的哈巴狗,眼睛亮亮的,然后问道:“那我可以去探班吗?” 江暖不太在意:“随你。” 耶斯! 拿下! 江敬驰在心里激动地举拳欢呼,表面上却丝毫不显露,撑着手臂站起来,一脸的风轻云淡:“行了,我不打扰你了,你睡吧。” 江暖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她深深看了江敬驰一眼,没再说话,伸手扯过被子,倒头闭眼一秒进入梦乡。 江敬驰来到房间外,轻轻地关上妹妹的门。 他站在原地,英俊的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到最后已经激动地在原地手舞足蹈,耍了好一阵,才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房间。 原本江敬驰是有点担心的。 担心自己在江暖这里的地位下降,因为他看见裴禛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对暖暖出手都这么阔绰,而他呢,前前后后也就给了五百万而已。 跟别墅比差远了。 不过经过刚才的闲聊,江敬驰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是暖暖最好最好的哥哥。 所以…… 他必须要发愤图强,就算做不到世界首富,也做不到世界第二富,但怎么说也要榜上有名啊。 江敬驰这么想着,赶紧掏出另一个手机,点开微博。 仔细一看,最新发的消息只有几百个阅读量,个位数的转发和评论。 就这样垃圾数据还妄想拿捏新身份!? 都不够丢脸的。 算了,就做个记录日常的微博吧,江敬驰拿出数位板开始画漫画,画了一个多小时,收起笔,把第一章漫画上传到微博。 漫画名叫《我的妹妹今天又在做什么?》 开篇第一幕,就是被妹妹一巴掌把脸怼出屏幕的暴力画面。 我的妹妹今天又在做什么? ——在打我!! 江敬驰弄完这些,又很自觉地跑到大普山去监工,发现一切都顺利进行时,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别的事情。 过几天他去探班,肯定不能空手去,一定要给大家准备礼物,像奶茶啊,蛋糕啊,零食啊,红包啊这些都不能少。 还要准备一些有档次的。 暖暖就是一个小透明,在影视城里跑了好几年龙套,没背景,没作品,人轻言微,难免会被人欺负了。 所以他这个做大哥的必须要做她身后一枚强大又坚硬的盾牌。 江敬驰想到这,拿出手机开始准备。 …… 第二天,秋高气爽。 江暖一大早就到了傅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虽说是后天进组录制综艺,可在前一天就已经开始忙了。 傅长渊调过来的经纪人姓朱,四十多岁,因为说着一口类似港城的方言,大家都叫他朱sir,个子有点矮,胖乎乎的,还未说话便先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浓眉大眼,五官浓烈。 朱sir通知江暖到公司来拍照片,拍vlog。 等收工后,朱sir叮嘱江暖明天早上四点,他和司机会准时到江家接她去码头和大家会合。 在会合的时候,就是正式开始录制综艺了。 转眼,到了早上八点。 所有参加综艺的艺人和工作员工集合在清湾码头。 本次综艺采用了两种播出方式,一种是现场直播,第二种是每周六晚八点播出。 现场各部门老师正在调试设备。 趁着还没挂上麦,叶双微看了几眼化妆室里的其他人,然后点名道:“秦老师,是不是还少了一个人啊?不是说四男三女么?现在怎么才四男两女啊,她是不来了吗?” 第97章 秦褚 被点名的秦褚正端坐在化妆镜前,头发上夹了许多固定夹,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拍粉底。 他听见了,但是没说话。 故意装没听见。 叶双微等了会,没等到回应,她透过自己面前的化妆镜看向身后的秦褚,又喊了一声:“秦老师?” 粉底弄好了,秦褚睁开眼,看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 叶双微有点生气,嘟着嘴:“秦老师,不愧是曾经的影帝哈,真能沉得住气。” 这话说的内涵极大。 秦褚,三十岁,童星出道,算是娱乐圈里的老人,十二岁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枚影帝奖杯,没多久就暂时退圈忙学业。 这一退便是十年,二十二岁回归娱乐圈,拍了一部文艺电影,反响平平,一点水花都没有。 从那之后,秦褚就一直处于半退圈的状态。 将生活重心全部放在学业进修,只偶尔在某部电影里客串一下,或者参演一些舞台剧。 如今三十岁了,除了十八年前获得那份殊荣之外,演艺生涯中再也没有获得任何荣誉。 昔日少年影帝,如今成了圈子里的边缘人。 不少人都说,如果当年秦褚没有退圈,就没有现在的江星白。 可那又能怎么样,时间不会倒流,曾经的后悔不会再给任何人一次选择的机会。 现在还要被一个流量小花内涵讽刺。 只能感叹时也,运也,命也。 对面的秦褚依旧不动声色,只抬手指了下鼻翼的位置,化妆师瞬间了然,赶紧俯身用化妆棉再仔细上妆一遍。 这时,秦褚才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抬眸与镜子里叶双微的那道视线意外相撞。 他挑眉微愣,似乎在诧异她为什么这么看他。 秦褚抬手拿出耳朵里的蓝牙耳机,轻声询问道:“微微,有事吗?” 叶双微看着他捏在手指尖的耳机,面色有些尴尬,原来不是秦褚假高冷,是他戴着耳机,压根没听见她说的话。 多亏是戴了耳机,不然她刚才说的那句内涵…… 叶双微轻咳了下,勾唇美美一笑:“没事,秦老师,你在听什么啊?” 秦褚嘴角轻翘:“佛经,我平时经常听佛经,现在社会浮躁,人心也浮躁,尤其是在这种声色犬马的环境下工作,总有些眼高于顶,忘记根本的歪念,所以经常听听佛经能放稳心态。” 叶双微面上划过一丝窘迫。 怎么感觉他话里有话? 是说她性格急躁,目中无人? 秦褚将手中的耳机朝着她的方向递了下,轻声问:“你要听吗?” 叶双微摇头:“不了,我不信这些。” 如果信佛有用的话,他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副样子! 还听佛经能放稳心态? 如果有朝一日她真像秦褚一样,从那么高的山顶跌进谷底,还要她放稳心态?混吃等死?抱歉,办不到! 她永远不会跌进谷底。 她会越爬越高,现在是流量小花,以后会是一线小花,再往后她会做到视后的咖位。 秦褚收回手,笑了笑:“好吧,不勉强你。” 他重新戴上耳机,继续让化妆师补妆,而平静的面容下,脑海里已经卷起风暴,认真分析叶双微这个人。 叶双微是当前最炙手可热的流量小花。 曾经是一名网店的内衣模特,一年前转行出演了一个悬疑网剧《敦煌》。 此剧在网上爆火,播放量曾高达25亿,在各大APP以及热搜榜中排名top1,参与主演的叶双微一夜之间微博关注数暴涨五百万。 《敦煌》已经完播一年,叶双微一共有三部女主戏,五部配角戏,其中一部正在连播,热度依旧非常高,她算是吃尽了《敦煌》这部剧的红利,一举成为一线流量小花。 不过,叶双微的颜值在娱乐圈里有点普通。 她现在经常跑到国外做微调,也是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努力打造出一个后天美人的颜值,只是…… 秦褚透过镜子瞥了一眼叶双微,薄唇抿紧。 不禁感叹现在的观众真是饿了。 第98章 谢云开 化妆间里暂时安静下来。 参加录制的艺人一共有七位,除了江暖,和刚才有过几句简短对话的秦褚和叶双微之外,还有其他四名艺人。 分别是谢云开,向含章,华洲以及李泽深。 他们四人都是男性装扮,实际上他们是三男一女。 坐在秦褚身边的谢云开,是一位中性打扮的女性,她才二十五岁,比叶双微还小两岁。 但她是《敦煌》的总导演。 在《敦煌》这部剧没有播出之前,谢云开在导演界查无此人,后来《敦煌》播出,她独特的拍摄手法,独特的题材,独特的外表都吸引了一大批的粉丝。 谢云开身形高挑偏瘦,脖颈修长,干净利落的短发将她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又增加几分帅气,左耳戴着一枚耳钉,右手中指搭配了同款戒指,身上穿着白色牛仔裤,浅蓝色外套,内搭一件白色短袖。 她的帅气和其他男人的帅气不同。 她干净,青涩,就像泰剧青春校园里,炙热的天空下,一抹清凉温润的身影走来,他是迷倒所有学妹们的高三学长。 是记忆里的白月光。 谢云开就是如此,可她偏偏拍出了一个与暴力,人性,血腥有关的作品,这种反差怎会让人不爱。 不止这一点反差,女主角叶双微原声是糯叽叽的,是个甜妹。 但通过谢云开的镜头展现出来的叶双微,是一个声音清冷,眉目冷淡的美女,她外冷内热,即便是卷入风波之中也不会抱怨,只会用沉着的思绪拨开层层迷雾。 她坚韧,冷静,包容度极高。 但现实里叶双微与女主人设完全不同。 直到现在还有粉丝说,叶双微用演技刻画女主,谢云开用镜头展现女主。 有不少粉丝嗑她俩的CP,希望尽快二搭。 坐在叶双微身边的艺人叫向含章。 他不是科班出身,是退役运动员半路出家进的娱乐圈,没当过主演,只在各大剧中做配角,或者混在综艺里。 他身边的男人是华洲,妥妥的一个猛男,身型壮硕,白色的T恤包裹着发达的肱二头肌和胸肌,腰腹间隐隐还能看出腹肌轮廓,他经常拍一些军旅题材和警匪题材的影视剧。 化妆室里最后一个艺人李泽深,他坐在最角落里的化妆镜前。 他造型非常时髦,一头粉颜色的头发,浓重的眼影,嘴唇上抹着布灵布灵水嫩嫩的唇釉,身上穿着蓝颜色的休闲西装。 李泽深是偶像爱豆。 能参加热度top1的综艺,他起初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自己在偶像团里是最不出色的一个,至于为什么会是他,那是因为其他三名队友,一个因为绯闻暂时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其余两个做了男人都会做的事被人举报,正在接受调查。 原本这档节目是给了团队中人气最好的成员,结果都犯了错,最后成全了他。 李泽深感觉自己走了狗屎运。 幸亏自己不出名。 也幸亏他平时和另外三位队友感情不好。 这次录制综艺他一定要好好表现,最好能出圈,多吸引一些粉丝,积攒以后单飞的底气。 大家虽然都是艺人,但彼此不熟。 谢云开倒是和叶双微合作过,但两人的关系并非粉丝们看到那样,她们的关系僵硬到极点,见面都不打招呼,连表面的和气都不想维持。 所以,一开始叶双微才cue上秦褚。 而不是合作过的谢云开。 能参加这档综艺的,大多手里都有作品。 叶双微有一部《爱在云间》旅游商业剧,谢云开有一部悬疑网剧《迷雾》正筹备选角开拍,秦褚有一部国庆档电影马上上映,向含章是专业混综艺的,华洲有一部特种兵题材的电视剧月底播出。 大家这时上综艺,都是为了宣传。 宣传最好的方法,就是出圈,出圈最好的办法就是争取镜头,他们参加的是恋爱种田综艺,表面上在谈恋爱,可私下里每个都在较着劲。 第99章 排挤 第一个被针对的就是江暖。 因为谁都不知道她是谁,还耍大牌玩迟到,打算让所有人等她么? 兴奋的李泽深忍不住问道:“几位前辈,你们知道她的来头吗?” 并未提及姓名,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向含章勾着退,靠在椅背上,神态放松又慵懒:“能来录制这档综艺的艺人哪有简单的,不都是长得好看,人气又高的大佬嘛。” 一句话,算是夸了自己,也夸了所有人。 叶双微红唇动了下,说道:“我是知道一点,上次经纪人带着我参加张导演饭局,在饭桌上听见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李泽深连忙问:“谁呀?” 叶双微:“傅氏集团总裁傅长渊。” 她的话刚落,众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化,华洲侧身,率先问道:“她是傅总介绍进来的?” 介绍一词,说得好听。 只不过大家都明白这个词的另外一种含义:情妇。 江暖是傅长渊的情妇。 所以才能让堂堂傅氏总裁能为她走后门。 ”对啊!在饭局上看傅总的样子好像还挺在意她的。”叶双微接下来的话也算是证实了这一点:“前段时间傅总去世的消息大家都听说了吧,后来又死而复生,这其中就是因为她,前几年她只在影视城里当群演,现在直接住进了傅总家里。” 众人微微惊讶了下。 李泽深嘟囔道:“那她岂不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向含章耸肩,笑了笑有些无奈:“没办法,谁让她是傅总介绍进来的,没名声也就算了,倘若以后她身上这点破事被狗仔抖落出来了,最先遭殃的就是一会儿和她组队的人。” 化妆室里一共就四个男艺人,除了秦褚一直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三人眼底都有些厌恶和烦躁。 年纪最小的李泽深瘪嘴:“啊,我不想和她一组。” 更不想单独一组。 因为这档恋爱综艺的配置是四男三女,注定有一个男艺人没有搭档,那就意味着会被边缘化,镜头会非常少。 最想出圈的李泽深绝对不能让自己单组。 可是如果一旦排到和江暖一队,她是傅长渊的情妇,他表现得太亲密,以后她这种雷点爆出来,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如果表现得很疏远,还会被观众骂不敬业。 这简直是左右为难。 不仅是李泽深这样想的,其他两位也是这样想。 向含章紧接着表态:“我也不想,我混得没有几位老师好,勉勉强强混个温饱,如果真的在她身上栽跟头,我连养老的钱都还没有呢。” 华洲苦笑:“我还有电视剧要上架。” 没直说,但也表明态度。 房间里唯二没有参与话题的只有谢云开和秦褚。 谢云开是女队那边的,不用担心,向含章转身问秦褚:“秦老师,你呢?你什么看法?” 秦褚嘴角轻扬:“我?我无所谓,反正我只是一个曾经的影帝,不怕的。” 曾经的影帝…… 这几个字刚刚叶双微说过。 她神色微顿,一双戴着美瞳的眼眸看向他,一时之间竟拿不准秦褚到底有没有听见她刚才的那番话。 向含章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英雄!” 说话间,有助理过来通知大家出来集合,六人纷纷起身,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有人连忙上前为他们佩戴话筒。 李泽深扬声开口:“导演,不是还差一个人吗?” 张导站在烈日太阳下,身后跟着许多摄影老师以及编导,他拿起手中的扩音筒,扬声说道:“另外一位艺人在路上出了点状况,可能会晚点到。” “我们先了解下活动规则,首先我们即将出发去往清湾渔岛,为期一个月,期间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不能带钱,不能请外援,电子设备由导演组提供,第一次组队,需要各位恋爱达人到身后邮轮上完成任务,完成后按照结果安排组队,一共三对恋人,组队成功后,其中一位恋爱达人组队失败。” 第100章 出场 导演继续说:“组队失败的恋爱达人可以通过完成任务替换其他组队成功的恋爱达人,总共有两次机会,全部失败后出局,现在请各位恋爱达人领取节目组准备的手机。” 张导说完,助理立刻上前,把箱子里的手机分发给艺人。 张导看着面前几位艺人,说道:“清湾码头距离渔岛大概有2个小时的车程,我们要登上身后的邮轮,在前往渔岛的同时,进行今天的第一轮任务,刚才领到手机的同时,各位还领到一张任务卡,完成上面的任务,按照结算进行分组,越先组队成功的恋爱达人,越有机会享受更多的待遇,大家听明白了吗?” 前来录制的几位艺人随口应着:“明白了。” 张导再次提醒道:“登上邮轮后,任务计时开始,完成任务的同时,大家还要躲避黑衣人的追击,一旦被抓,并且没有解救成功的恋爱达人算作组队失败。” 向含章戴着墨镜,笑问道:“那如果把黑衣人打倒了呢?” 张导解释:“除黑衣人外没有攻击值。” 华洲挑眉:“怎么分辨黑衣人?” 张导笑道:“靠各位自己。” 华洲:“……” 张导侧身,做出一个恭请各位上邮轮的动作,举着话筒道:“请各位恋爱达人登上邮轮,开启此次奇幻浪漫的综艺之旅。” 话音落下,从不远处开来一辆车。 等车到了近前,副驾驶的车窗缓缓摇下来,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叶双微蹙眉,小声道:“是她?” 李泽深眼中俱是惊艳,听见她的话,很显然是认识这位美女的,他连忙问道:“双微姐姐,你认识她?她是谁呀?” 叶双微哼了哼:“江暖。” “她是那个迟到的?”李泽深语气充满震惊,就连眉头都挑得高高的。 别说是他,就连其他人都震惊得很。 没人说过江暖这么美。 谢云开生怕戴着墨镜看不清,在江暖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摘掉了墨镜,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坐在车里的女孩,眉若远山,凤眸清冷,红唇嫣然,这些完美到极致的五官落在一张完美的脸蛋上,简直就是锦上添花,绝美之姿。 只一眼,谢云开就认定江暖是她新剧的女主角。 可惜《敦煌》那部剧被投资人塞进一个那么丑的东西,如果她当初就看见这个艺人,她还会把《敦煌》拍得更好。 一瞬间,谢云开内心无比嫌弃那部播放量高达25亿的首部作品。 因为在她眼里,那是一部残次品。 站在她身边的秦褚反应平平,但微翘的嘴角代表他的心情不错,看见江暖的那一刻,他是有些意外的。 没想到她颜值居然这么高。 同时,心里也有点可惜。 像这种专门为影视屏幕而生的脸,怎么会在影视城里跑那么多年的龙套? 难道就没有一个伯乐发现她吗? 秦褚怀着这样的疑惑,认真听着江暖和张导的对话。 江暖眉头轻拧,问道:“你是张导?一会儿邮轮是在十点二十出发吗?” 张导愣了下,之前在饭局上,他看过傅长渊为她准备的简介视频,视频里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肩头,两侧的碎发被女孩别在耳后,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 只是视频里的女孩目光闪烁,口语含糊,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 张导识人无数,见过太多这种状态的女孩,美则美,但身上这份自卑敏感会打破这种美。 可今天一见,发现江暖和视频里完全是两种状态。 现实里她眼神清冷且坚定,眉宇间严肃认真,周身的气场强大到如同古代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视频里的她很美。 现在的她更美,看一眼难忘终身。 张导脑海里的思绪瞬息万变,也不过是几秒的功夫,他赶忙回答道:“对!我是这档综艺的导演,我们出发去渔岛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分。” 江暖眉头再次轻压:“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张导又是一愣:“我看了啊,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江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下午出发去海岛吧。” 第101章 争吵 张导立刻拒绝:“不可以。” 想想都觉得好笑,他做综艺导演这么多年,居然碰上艺人命令他什么时候出发。 见过耍大牌的,没见过这么耍大牌的。 是傅长渊的妹妹就了不起了? 张导本就很厌恶走后门,可傅长渊毕竟是这档综艺的赞助人,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这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拍摄的时候,镜头给少一点就行了。 还未见面,张导对江暖的印象就不好,现在她又闹这么一出,心里对这个走后门的意见就更大了。 他戴着鸭舌帽,上午九点半的阳光还算炙热,投射下来时被帽檐挡住一半。 张导的脸一半陷入暗影里,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他的嘴角紧抿,脸色严肃愤怒,像一只憋着气的小青蛙。 江暖漆黑的眼眸动了下,视线对上张导的目光,她扯了下嘴角,慢条斯理地反问着:“如果一旦出事,你能对在场所有人的生命负责吗?” 女孩嗓音清冷。 犹如来自九天之外的仙音。 张导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了下,冷汗顺着脊背一点点冒出皮肤。 他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张导目光下意识躲闪开,调整了几秒,才镇定地说:“当然,邮轮上有最先进的安保系统,同时还配置了医疗队和安保人员,保险公司也对整个节目以及各位艺人,工作人员全部上了保险,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江暖挑眉:“如果邮轮行驶途中遇到风暴,船底撞上礁石,所有通信设备全部中断,你确定这些还有用吗?” 张导从来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听着江暖的这番话,猛地上前几步,指着她道:“你这是在跟我抬杠!” 江暖直言道:“我在救你们。” 张导歪着头,一脸不解的模样,微张的嘴巴仿佛在说: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被气得脑袋都短路了几秒,等反应过来时,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后,又看向江暖,讽刺道:“你在救我们?我看你是在作妖?想用这种方式引起观众注意,你以为你是得道高僧?还是能掐会算的江湖算命仙?你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龙套,认清现实吧!赶紧归队上邮轮完成任务!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 江暖看着张导跳着脚说完这些话,平静的脸上表情一点没变,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好像刚才的那些话,说的不是她似的。 她红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意:“既然你不推迟出发时间,那我只能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这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你负责。” 张导气的差点倒地抽搐:“……” 这到底请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明明闹事的人是她,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让他负责所有费用? 简直厚颜无耻!! 张导张了张嘴,刚想骂点什么,就发现江暖不仅没下车,还优雅地戴上了墨镜,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张导再次炸毛:“……!!” 她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闭目养神? 可恶啊! 可耻啊! 张导气的原地又转了几圈,指着江暖警告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下车录制节目!不然我会告你违约!” 江暖长出一口气,随口告诉他:“违约那几个钱,我拿得起。” 张导:“你!!” 拍摄现场陷入一种十分焦灼的状态。 节目组要走。 江暖坐在车里不想走。 可是综艺直播已经开了,没有理由说下播就下播,那样只会让这档综艺彻底遗臭万年。 张导站在大太阳下,身上的浅色小马甲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抓着脑袋思索了好久,忽然眼睛放光,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 张导赶紧掏出手机,给远在国外分公司的傅长渊打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对方接听,他直接掠过相互问好的环节,单刀直入地把刚才的事情讲明。 最后,张导问:“傅总,她真是你妹妹吗?” 第102章 护犊子 傅长渊语气无比坚定:“真!比珍珠还真!我就她这么一个妹妹。” 张导开启尖叫鸡模式:“那你倒是管束她啊!为什么要放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出来折磨我?傅总!我是血肉之躯,不是铜皮铁骨!经不起你妹妹这么气我!” 另一头的傅长渊赶紧把手机拿远一点,可张导沙哑破碎的怒吼还是从话筒中不断输出。 等到对方安静了些,他才开口维护自家妹妹:“暖暖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她是我和妻子最宝贝的妹妹。” 张导连连冷笑:“您还护犊子呢?如果我节目做不下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傅长渊低声安慰道:“张大导演,你们只是初次见面,你还不了解暖暖,如果你一旦了解她,你也会把她当成一个宝贝看待的,你刚才说她预测你们会出事?” 张导咬牙:“是!你到底管不管?” 傅长渊抿唇笑得高深莫测:“你就听她的吧。” 张导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都这样了,还护犊子呢! 傅长渊的安慰像是在火上浇油:“用不了多久,你会感谢她的。” 张导闻言,把手机放在嘴巴近前,爆红着一张脸,破口大骂:“我他妈感谢你八辈祖宗,用不了多久是多久,你信不信挂掉这个电话,我立刻吊死在拍摄现场……” 话音落下,通话页面忽然消失。 是傅长渊挂掉了电话。 那干脆利落的反应,好像在说:你吊吧。 张导:“……!!” 他妈的! 这到底是什么狗屁兄妹!! 傅长渊挂掉电话,立刻给江暖发消息:【妹妹,你在片场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放心,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有哥哥我在呢。】 江暖埋头敲击键盘,回复道:【嗯。】 张导阴沉着一张脸回到拍摄现场,江暖再次摇下车窗,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告状精!” 张导听到后,脚下不受控制地趔趄了一下,他满脸震惊地看向江暖,傅长渊对亲戚家的妹妹也太好了吧,消息传达得这么快! 好好好!跟他这么玩是吧。 张导在心里冷笑几声后,目光看了看左右,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段绳子,他拿起来直接挂在摇臂镜头下,准备上吊。 众人见状,被吓得不行,赶紧一窝蜂地上前。 一旁的摄影师还欠欠地把镜头对准了上吊的张导,画面混乱又搞笑,好好的一档综艺愣是拍出一种家庭伦理剧的感觉。 各大平台的直播间里,观看人数猛涨,弹幕被刷得飞快: 【太搞笑了,这是剧本吗?】 【这不是恋爱综艺么?怎么拍出了暴躁的老爸,叛逆的小女,吃瓜的邻里?】 【尤其刚才导演打电话求助的时候,太好笑了!】 【对对对,跳着脚骂人。】 【电话里是那位艺人的哥哥?这档综艺的赞助商?难怪她会这么作。】 【可是她好美,好会作。】 从江暖出现的那一刻,一部分镜头就已经对准了她,她的脸瞬间出现在各大直播间里,一瞬间就掀起了弹幕风暴: 【哇!仙女!】 【她好美!她演过什么?为什么都不认识?】 【没想到这期综艺颜值这么高!】 【这么一比,叶的颜值的确哈哈哈哈】 【楼上的哈哈个屁啊,用不着拉一踩一,我家微微的演技是有目共睹的,颜值在一线小花里也是排在前面的,只有不会欣赏的才会说她丑。】 【就是丑啊。】 【山猪吃不了细糠。】 【有本事你别看《敦煌》啊,那是我家微微演的。】 【傻缺,没看见你家微微都不和《敦煌》导演说话么,作为一个主演能和导演关系僵硬到这种地步,说明你家微微人品不咋地。】 【呵呵,天大的笑话。】 【你哪只眼睛微微和谢关系不好的?张口闭口就会造谣】 【你怎么不说是谢的问题?】 第103章 埋人 弹幕原本还在夸江暖的颜值,聊着聊着就歪楼到叶双微和谢云开的关系上。 粉丝和路人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直播间运营亲自下场,才逐渐控制了这场弹幕风波。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叶双微的粉丝看江暖十分不顺眼,偶尔弹幕里便会飘出针对江暖的言论: 【刚才搜了一下这位小作精,没有任何代表作品,还好意思来?】 下面叶双微的粉丝立刻跟上: 【微微首部作品25亿播放量。】 【还有好几部待播剧。】 【当前连载剧在熊猫影视上排在top1,全网影视排名在top5,名副其实的热播女王。】 【微微目前有26个代言,作精她有什么?】 【她有金主爸爸,哈哈哈!】 【楼上的,不要笑得太大声,免得被有些人说我们山猪吃不了细糠。】 【我们微微一直靠实力。】 【听说,她是傅氏集团总裁的QF?】 【小三吗?】 【现在小三都这么嚣张了?】 弹幕区再次被叶双微的粉丝刷屏,就算有其他粉丝发几句关于本命的弹幕,也很快被叶双微的弹幕大军淹没。 没有争吵,没有恶意刷屏,直播间运营不方便出面控场。 一旦出面,一定会被叶双微的粉丝质疑节目组针对她们家粉丝,只能选一些语气刁钻的账号禁言。 弹幕在吵,拍摄现场在闹。 张导见上吊不行,急得在原地转圈,最后一拍脑门下决定:“带其他艺人先上邮轮,留下一组拍摄和江暖坐码头的渡轮去渔岛。” 现场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动起来。 有人安排艺人上邮轮,有人问渡轮出发点。 现场暂时恢复了秩序。 …… 傅长渊在国外分公司里,正带着一群领导在考察。 进行到一半,他忽然眯起眼睛,在心里连连惊呼几声不对,暖暖那边他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给暖暖安排了经纪人。 按理说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朱sir一定会出面阻拦。 在阻拦不了的情况下,他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自己的,怎么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朱sir的电话? 傅长渊赶紧拿手机给朱sir打电话。 连续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傅长渊又给江暖发消息:【你把朱sir怎么了?】 江暖手机响了下,她下意识睁开眼看着新进来的这条消息,看完,摸了摸鼻子,心道,傅长渊已经这么了解她了吗? 江暖打字:【没怎么。】 傅长渊直来直去:【说吧,他在哪?】 江暖正在打字的手顿了顿,删掉输入框里的文字,重新输入:【在江家阁楼上。】 傅长渊:【……】 傅长渊接着问:【然后呢?】 江暖见隐瞒不了,只能说了:【他不太听话,所以我就把他埋在花盆里了。】 傅长渊:“!!” 杀人埋尸? 下一秒,他电话立刻打进来。 江暖接听,语气依旧清冷得很,不紧不慢地打招呼:“喂,怎么了?” 傅长渊急得白头发都长出来了,赶紧问道:“你你你你,你是打算毁尸灭迹还是……还是……” 紧要关头,他结巴了。 主要是这件事太严重了,如果是真的,他不能包庇,更不能放任不管啊。 第104章 案发 江暖蹙眉:“他没死。” 三个字犹如定心丸,直接让傅长渊跳出来的心脏回到原地,他捂着胸脯,一屁股跌进椅子里,劫后余生的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缓了好半天,他拖着虚脱到极致的嗓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暖唔了一声,说道:“早上四点朱sir带着一组人过来,给我化妆做造型,忙到六点才结束,然后那群人走了,只剩下朱sir和司机,但我算到一些事情,想要让他联系张导更改出行时间,他不愿意。” 傅长渊没有微微压下:“那他又怎么被你埋在阁楼的花盆里?” 江暖又想了想:“他太吵。” 她语气微顿,紧接着说:“比你还吵。” 傅长渊:“……” 其实是因为朱sir的信仰是基督教,与江暖修行的理念完全相悖。 两人初见就是各种不愉快,但相处时间非常短,两人的基本涵养和拘谨,都让这种相互排斥的感觉不太明显。 可当许多人都挤在同一个空间里,而朱sir又是一个老大的身份。 叽叽喳喳,这不行,那不行。 化一个妆要几个小时,换一件衣服要好几遍,连蝴蝶结的方向都要调整无数遍。 生性自由散漫的江暖感觉自己的脖子正被一条细细的丝线一点点勒紧,呼吸困难,意识薄弱。 等到所有人走了,江暖才觉得好一点。 然而还没彻底放松,她和朱sir就陷入另一种争执中,她说要更改出行时间,朱sir问为什么,她只能把卦象告诉他,不说还好,说完就像踩住了朱sir的尾巴,他用基督教的那些教规训斥她。 江暖懒得跟他争辩,只好打电话给傅长渊,让他解决。 没想到刚拿起手机,朱sir就把手机抢过去扔在地上,这一瞬间,江暖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她二话不说,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朱sir扇晕过去。 她拿来胶带和绳子,把朱sir绑起来,又把嘴巴堵住,拖着他来到江家的阁楼。 那里有一个闲置的大花盆,感觉塞进一个一米六的小土豆绰绰有余。 江暖折腾了半天,还真把朱sir塞进去了,她摆好男人的四肢,让他蜷腿坐在里面,再把其他花盆里的土倒在里面,最后不放心,还浇了点水,让里面松软的花土更巴适。 这样就算他长着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来。 江暖弄好之后,下楼回到房间,洗了洗手,把脏掉的衣服换掉,拿上手机,背起小布包离开江宅,坐着娱乐公司的车直奔拍摄现场,还好在最后一刻赶上了。 江暖听电话那头傅长渊一直没说话。 她揪着衣角,委屈巴巴地说:“他摔我手机,屏幕都坏了一道裂缝……” 傅长渊嗓音拔高:“他还摔你电话?” 江暖:“嗯。” 她继续告状:“他还骂我,说我的符是鬼画符,我的金钱剑是破铜烂铁,那把金钱剑是我用你送我的铜钱做的,我很喜欢……” 傅长渊猛地站起来:“他居然这么说?” 江暖:“嗯嗯。” 傅长渊压下心中的火气,从认识暖暖以来,他和苏苏从未说过她一句重话,这个朱sir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性格非常不错的人,怎么对暖暖说话这么刻薄。 关键这个人还是他亲自挑选的。 傅长渊放缓语气,柔声安抚:“没事,暖暖,哥哥为你做主,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一会儿我给你安排其他的经纪人过去。” 江暖嗓音微扬:“嗯,谢谢。” 傅长渊见状,赶紧打趣了几句,然后就被江暖无情地挂掉电话。 傅长渊看着面前的手机,笑着嘟囔道:“这丫头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他还要考察分公司,脱不开身处理,傅长渊赶紧又给老婆打电话寻求帮助,当把事情讲了一遍后,喜提老婆长达十分钟的臭骂! 第105章 脏话 苏郁口吐芬芳:“傅长渊,哔哔哔——你哔哔哔——你他妈是缺钱吗?当初直接给暖暖发红包不行么?你他妈非要哔哔哔——接这个破综艺!要不是你,暖暖也不会受这种委屈。” 傅长渊听得心惊胆战:“老婆,你骂得太脏了!” 让人忍不住怀念相敬如宾的时候…… 苏郁:“……” 苏郁:“你还有脸说?我听说暖暖救醒了沈明矜,沈清雅给了几百万的卦金,裴禛出手更阔绰,一套方寸间的楼王别墅,还有品牌店的一卡通,再看看你送的这点玩意,要暖暖亲自去渔岛干一个月的活,甚至现在还没出发就受了这么多委屈,有时候我真佩服你的脑回路。” 傅长渊继续为自己辩解:“那我不是想为暖暖拉一点资源么。” 苏郁在电话那头怒吼:“你不就是资源吗?你还拉什么资源,还有,以后暖暖的事,不用你管,我来负责。” 傅长渊娇声娇气的:“行,我听你的。” 苏郁翘着嘴角:“亲一个。” 傅长渊对着手机屏幕,狠狠亲了一口:“m——ua~” 苏郁吐槽:“恶心。” 傅长渊气呼呼道:“苏郁!你别太过分!等老子回去的,往死里亲你,看你还恶不恶心!” 苏郁故意气他:“有本事现在回来。” 傅长渊不吱声了。 他现在是一个男人,有老婆,以后有孩子,他要比以前更有责任更有担当,才能让老婆孩子幸福。 傅长渊凑到镜头前,说道:“老婆,暖暖的事你多费心了。” 苏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还用你说。” 傅长渊又小声说:“老婆,我想你啦。” 苏郁听到这句话,脸颊红红的,嘟囔一句记得按时休息后,便匆匆地挂掉电话。 拍摄现场,大部分人都上了邮轮。 向含章作为综艺混子,吃瓜无数,至今为止还没吃过这样的瓜,站在码头那,频频回头张望,不肯上邮轮。 华洲与向含章一见如故。 他见向含章不走,他也停下脚步,站在旁边看向江暖那边,眼底都是吃瓜的表情。 弹幕飘过一阵哈哈哈哈。 【吃瓜兄弟】 【这么快就组队成功了吗?】 【邪门CP又增加了。】 一个人不走,两个人不走,最后演变成一群人不走。 这里除了江暖之外,李泽深年纪最小,性格跳脱,他站在邮轮的梯子上,也在看码头那边的情况。 其他三人站在邮轮甲板上伸着脖子吃瓜。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贴心,还给大家发了瓜子,一人一把瓜子,站在那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每个人的表情丰富得不行。 弹幕的内容更丰富: 【画风逐渐跑偏,吃瓜的邻里换了个地继续吃瓜。】 【谁给他们发的瓜子?】 【我怎么感觉从小作精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开始有样学样,都跑偏了,编导喊大家上船把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动弹。】 【小作精好美。】 【来了来了,有人来了。】 直播镜头里有三辆红旗车闯入众人的视线中,犹如破云的龙,飞快开到近前停下。 三辆车的车门同时打开。 后面两辆车下来的都是黑衣保镖,每一个都是一米八几的身高,身材完美,五官硬朗,表情严肃。 摄像老师特别讲究,给了许多特写镜头。 弹幕又是一轮新的讨论: 【太帅了太帅了。】 【第二辆车副驾驶的小哥好帅啊,斯哈斯哈~】 【为什么不是赤膊!?】 【不敢相信让他们保护着得多幸福。】 这时,第一辆红旗车走下两个女人,一个是苏郁,一个是她专门为江暖挑选的新经纪人。 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妆面干净整洁,气场全开。 以前她坠落到多深的低谷,她现在就站在多高的山顶。 从上一段婚姻的阴霾走出,收获挚爱,又重新回到自己热爱的事业中,又有了交心的妹妹。 所有的所有,都让苏郁容光焕发。 她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江暖的方向。 原本正在假寐的江暖似乎有了感应,睁开眼,朝着苏郁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是她,清冷的脸庞上荡起一抹笑:“姐姐。” 江暖推开车门下车,迈着纤细的长腿走过来。 苏郁在第一时间接过保镖递过来的遮阳伞,打开,亲自为江暖撑起伞,遮住阳光,她轻声说:“我已经安排人去江家了。” 江暖点头:“嗯。” 苏郁望着妹妹明媚的脸庞,轻声问:“没被他打吧?” 江暖摇摇头:“没有,只是信仰不同而已,他本身还是很有教养的,性格也不错……” 第106章 当场报仇 这句话,江暖说得没错。 她和朱sir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还不至于冲对方大打出手,这里,江暖有必要强调一下,她只轻轻扇他一个巴掌,谁知道都没有江悠然抗揍,直接就两眼一翻,晕倒了。 而让江暖做出把男人埋起来的举动,也是因为朱sir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偏激。 趁她不注意,动手抢她手机。 江暖修修行之道讲究的是有恩报恩,有仇当场报仇,能不隔夜,绝不隔夜,哪怕立场不同,哪怕他作为一个经纪人,哪怕他平时性格极好,这些都不是对她手机动手的理由。 人类是被母体怀胎十月孕育出来的。 土壤则是万物之母。 回到土壤里就如同塞进母亲温暖的羊水里,能让他好好地冷静思考。 码头有秋风吹过,扬起女孩的发尾。 江暖抬手将头发别在耳后,说道:“姐姐,替我向朱sir说声对不起。” 她有做人准则。 吵归吵,打归打,该说的道歉是一句都不能少。 当时,她为了出口气是一方面。 情急也是一方面。 江暖知道当下的社会,每个人对宗教信仰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人唯物主义,有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人过度迷信,社会的发展,宗教的种类也在发展,外来宗教总会与本土宗教发生碰撞。 本土宗教在包容他们,而外来宗教则是想要取代。 本土宗教秉持着你爱信就信,不信就别碍眼,一边玩去,而外来宗教不管你信不信,只想让你信。 就算用上心理战术,洗脑让你相信。 朱sir就是其中之一。 况且她说的话,普通人都未必会信,更何况是他。 苏郁听着她的话,点点头:“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处理。” 江暖:“嗯。” 这时,苏郁身后的保镖递过来一个白色盒子,她转手递到江暖面前:“你哥让我给你挑的。” 江暖接过来,好奇道:“什么呀?” 苏郁抿唇笑了下:“手机。” 她语气顿了顿,继续往下说:“阿渊跟我说,你的手机被朱sir摔坏了,所以让我给你送个新手机过来,你打开看看,款式喜不喜欢?” 江暖埋着头,颊边的碎发被秋风轻轻托起,下一秒,被身边的苏郁温柔地藏在耳朵后。 她打开包装盒,拿出里面的手机,打量几眼后,点点头:“喜欢。” 江暖开始挪电话卡了。 苏郁笑了笑,笑妹妹可爱:“喜欢就好。” 原本张导站在码头边,看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它们拥有最遥远的距离,可却在遥远的天边交汇融合,可张导一想到清湾渔岛就在海天一线的地方,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嘻嘻。 张导双手背在身后,愁容满面地重重叹气。 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怎么遇见了两个瘟神兄妹? 就在他打算跳海的时候,有一个小编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导演导演!来人了!江暖也从车上下来了!” “真的!?” 张导瞬间喜笑颜开。 他抬眸朝着拍摄现场看过去,只见三辆极其拉风的轿车停在那,车前还站着两个人,一把黑色的大伞遮住她们的上半身,距离有些远,张导卡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但他认识了另外一个人是江暖。 难道是傅长渊良心发现,派人过来教育这个叛逆的妹妹? 这么一想,张导眼底燃起希望之光,他朝着小编导招手,急吼吼地催促道:“走走走,赶紧过去……” 他一路小跑,来到苏郁近前。 苏郁他不认识。 但看周身气度和身上价值不菲珠宝首饰,就能猜出对方身份不一般,张导隔着老远,就已经把手伸出手,哈着腰走过来,笑道:“这位小姐是来解决江暖违约一事的?” 苏郁挑眉,不解道:“违约?” 她望着张导顿在半空,准备与她握手的手,恍然反应过来,沉声说道:“合同我看过了,我妹妹目前为止不存在任何违约,参演综艺的艺人有权在节目中发生意外状况,如果张导非要说我妹妹违约,那就是她没有按照你给的剧本出演!” 张导立刻自证道:“我们节目组没有剧本!” 苏郁双手插在口袋里,挑眉说道:“既然没有剧本,我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节目效果,不存在拖延进度,更没有违约,要我说,还是张导你的能力不行,这点突发小状况都处理不了!” 张导看着面前女人咄咄逼人的气场,两眼一黑,差点倒地身亡。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过来不是教训江暖的,而是替她撑腰,顺便教训他一顿…… 第107章 谣言 苏郁勾唇优雅笑了下,轻声说道:“张导,我不太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来纠正你的错误,是来给暖暖送手机的,她的手机摔坏了。” 张导愣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送手机…… 所以你还真只是顺便教训一下!? 所以你也是来护犊子的? 所以就他命苦,遇上了你们三个瘟神哥哥姐姐妹妹? 苏郁转眸看向江暖,嗓音放柔了许多:“暖暖,我知道你这么做有这么做的理由,我也知道原因是什么你目前不方便说,或者说出来没人相信,在真相明了之前只能委屈你了,毕竟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江暖摇头,神色淡淡的:“不委屈。” 她是在救人。 一点委屈算什么…… 苏郁伸手抓住江暖的手,心疼又不舍地搓着:“好了,姐姐走了,外面晒,上车呆着吧。” 江暖点点头:“嗯。” “对了,还有件事。”苏郁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身把身后的女人介绍给她:“暖暖,这是给你安排的新经纪人,以后有什么事,你问她就可以。” 江暖凤眸落在女人身上,并未说话,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苏郁催促道:“赶紧上车吧。” 江暖点头:“嗯。” 她转身重新上车,抱着新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苏郁见江暖离开,她这才看向满脸悲怆的张导,轻声开口:“张导,给暖暖一点时间,她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并没有向着谁说话,暖暖年纪小,但她比任何人都稳重,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一个随意胡来的姑娘,左右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张导不如就随遇而安吧,没有剧本的综艺本来就充满意外。” 未时未至,随意而安。 这是暖暖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如果她转送给张导。 用不了多久,他便会知道暖暖的良苦用心。 苏郁说完这些话,没有等张导的回答便转身坐上车,带着众多保镖潇洒离去。 摄像老师很敬业。 把所有人的镜头都拍全了,包括张导和苏郁的对话。 弹幕飞快滚动: 【小作精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傅长渊是她哥哥?】 【刚才出场的那个女人光是脖子上的珠宝就价值五百万了,居然叫小作精妹妹……】 【这综艺越来越对胃口了。】 【给摄像大哥加鸡腿,他知道我们喜欢看什么。】 站在邮轮边吃瓜的几位艺人,也对这位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的女人特别好奇。 李泽深小声问道:“双微姐姐,你认识她是谁吗?” 叶双微摇摇头:“不认识。” 说实话,她也想认识这种人,或者被这种人认识。 虽然距离有点远,但不妨碍她看得见女人身上高订款的连衣裙,全球只有十件。 更别说那三辆红旗车的含金量了。 这个女人非富即贵。 可就是这样的人下车的第一件事是亲自为江暖撑起伞,为她抚平鬓角,还给她递上礼物,估计这趟来,也是给江暖擦屁股的。 种种的一切,怎能不让叶双微嫉妒。 李泽深有些失望,嘟囔道:“你也不认识啊……” 一旁的谢云开忽然开口说道:“她是苏郁,傅氏集团的总裁夫人,看她和江暖熟悉的程度,有些谣言要不攻自破了。” 李泽深看向她:“什么谣言?” 谢云开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进直播间,看着飞快掠过的弹幕,严肃道:“从江暖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一刻起,就有弹幕不停在说江暖是傅长渊的情妇,是插足他人婚姻的小三,如果这些话是真的,我还真没见谁家原配这么疼小三的。” 谢云开算是给江暖澄清谣言了。 只不过,几句话说完,她冷眸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叶双微。 第108章 游戏 李泽深的重点不在这上面,而是吃惊地指着她的手机:“我们手机不是都上交了吗?” 节目组统一发的手机都是设置好的,只有他们这些艺人的电话和微信,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为了防止他们看数据作弊。 谢云开耸了下肩膀:“这是我捡的,又不是我的。” 李泽深张大嘴巴:“……” 还可以这么玩? 直播间里的弹幕有人在笑: 【李泽深:城市套路深,送我回农村。】 【个人手机上交了,又没说捡的上交,没毛病。】 【我算是发现了,这档综艺的嘉宾都有98斤的反骨,一个个当节目组是空气。】 【看吧,我就说小作精不是小三。】 【怎么感觉有水军在黑小作精啊?】 因为江暖的阻拦,邮轮没办法按时出发,他只能让所有艺人先完成第一关任务。 所有艺人上邮轮,任务开始。 秦褚打开任务卡,上面写着:你本关身份是黑衣人,请抓紧时间逮捕小红帽吧,抓到一名,积分加一,继承小红帽的蛋糕积分加一。 本关特别提醒:小心各处陷阱哦。 秦褚:“……” 节目组可真够损的,原来黑衣人竟然他们自己。 其他人在到达自己的出发点时,也纷纷打开自己的任务卡,看着上面的内容,叶双微的身份是小红帽,她的任务卡上写着:你本关身份是小红帽,需要躲避黑衣人找到分散在邮轮里的小蛋糕,找到小蛋糕积分加一,救出一名被关的小红帽,积分加一,倘若被抓,积分清零。 本关特别提醒:小心各处陷阱哦。 叶双微收起任务卡,推开门,四下张望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是小红帽的身份有叶双微,李泽深,谢云开和华洲,黑衣人只有两位,秦褚和向含章。 作为退役运动员来说,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游戏环节,他最喜欢了,向含章看完任务卡,二话不说就冲出去了寻找小红帽,找了半天,也只抓到了华洲,他一个小蛋糕也没有。 辛辛苦苦这么久就赚到一分,还把自己累成狗。 向含章怀疑人生中:“……” 另一头的秦褚就理智多了。 既然他是黑衣人,那就说明还有其他人同他一样,也是黑衣人。 想要抓到更多的小红帽就必须找到其他的黑衣人,跟他们合作,同时也要提防小红帽冒充黑衣人,还有,现在去抓小红帽,他们手里蛋糕太少,抓他们反而会暴露了自己黑衣人的身份。 秦褚分析完,这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刚拐弯,就撞上了被救出来的华洲,对方显然是被吓到了,猛地后退了两步,忙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秦褚眯起眼眸,反问他:“你呢?” 华洲把问题再次踢给他:“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 秦褚说道:“小红帽。” 华洲勾唇邪狞一笑:“我黑衣人。” 秦褚面色淡然:“那你怎么不抓我?” 华洲闻言,上下打量他几眼,问道:“你身上有小蛋糕吗?” 秦褚摇头:“没有。” 华洲:“等你肥的时候,我再宰你。” 秦褚抿唇点头:“好吧。” 说完,两个人各自离开,走远后,华洲抚着胸口,彻底松了一口气。 然而秦褚已经猜出了他小红帽的身份。 等摸清游戏规则后,大家也都比较熟悉了,玩的过程中产生了许多笑料,还有各种斗智斗勇的画面。 一时之间,邮轮的某一层游戏区域,到处都是狂奔的身影。 太阳一点点升高,地表温度也在攀升,江暖摇下车窗,往下扒拉下墨镜,挑眸看向天空,从东南方向飘过来大片大片的云彩。 她背着小布包推车门下车,来到张导的身边。 张导一张脸被晒得热气腾腾,目光幽怨地看着江暖,阴阳怪气道:“呦,大小姐舍得下车了?” 江暖面无表情说道:“可以出发了。” 第109章 真相 张导嗤笑了一声。 他用手里的对讲机敲了敲屁股底下的椅子,继续阴阳道:“江暖,要不导演这个位置你来坐?这样大家就都听你的了,你说不能出发就不能出发!能出发就出发!” 江暖漆黑的眸子一片清冷,红唇扯动:“现在只比出发时间晚一个半小时,路上开快点,还能早些到渔岛。” 张导心底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姑奶奶终于肯上船了! 但表现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他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晲了江暖一眼,哼了哼:“一切都听你的,江大导演!” 阴阳怪气地说完,转身往邮轮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嘟囔:“我这辈子行善积德,老了老了还要遇到这些蛇鬼牛神来折磨我,这档综艺可是决定我能不能退休的关键,没想到就这样毁了……” 他的嗓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江暖听见。 江暖当然听见了,只是不感兴趣。 反倒是旁边一位负责数据的编导小声说道:“没有毁,张导,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比我们预期要高一倍,几位艺人里就属江暖老师的呼声高,话题数已经碾压了叶老师。” 张导喜上眉梢:“真的?” 他自动避开运营编导后面的话。 编导:“嗯。” 张导高兴地跳脚:“太好了太好了。” 提前退休有希望了! 郑当他高兴呢,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来。 张导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听,还不等他说话,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你们到哪了?经过金沙海域了吗?” 张导极其无语:“出了点意外,节目组还没出发,怎么?你都不看我综艺的直播吗?” “我哪有时间看直播,忙都忙死了……”好友低声抱怨,顿了顿又好似不信,反问了一遍:“当真没出发?还在金蟾市?清湾码头?” 张导点头:“对。” 对方闻言,彻底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张导不解:“怎么了?出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哪怕得到了节目组安全的消息,电话对面的人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端起面前的茶杯,猛猛喝了几大口才说道:“金沙那边的海域突然刮起特大风暴,海浪超过九级以上,如果你们按照计划出发,算一算时间,邮轮正好经过金沙,试想一下,你那一船的人还有命活到现在吗?” 张导当时就愣在原地,脑袋嗡嗡响:“你说什么?特大风暴?” 好友自然对这种后怕感同身受,连忙安抚道:“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都保护你。” 张导捏着手机,转眸看向江暖,喃喃道:“不是老天爷保护……” 好友语气疑惑:“那是谁啊?” 张导陷入震惊中,他拍了拍脑门,命令自己收拢思绪,没回答好友的问题,反倒先把自己的问题抛出来了:“我看过海上72小时的天气预报,风平浪静,根本没有特大风暴,你是不是在逗我呢?” 好友啧了一声:“我能拿人命开玩笑吗?” 张导想一想也是:“天气预报怎么会没监测出来呢?” 好友:“不清楚,行了,既然你人没事,我就不跟你聊了,我得去开会了,这一场风暴我又要十几天回不了家。” 张导:“好,你去忙吧。” 挂掉电话后,他表情严肃地看向江暖,只见小丫头瘦瘦高高的身影站在几步远的位置,阳光明媚,落在她灵气十足的脸庞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暖面色平静,与他对视。 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有一种天下事尽知的感觉。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导可没忘记江暖见到他第一面就问了关于风暴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她提前预知了风暴…… 那她就救了他们一船的人! 张导想到这,心口像堵了块大石头,呼吸有些艰难,紧紧蹙起的眉头里隐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有后怕,也有后悔,也有自责。 责怪自己一开始不应该那样对江暖,应该先了解原因的,而不是上来就对她走后门的身份排斥…… 张导张了张嘴,想跟小丫头道歉,可他环视周围的镜头,又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招手朝大家喊道:“好了好了,赶紧上邮轮出发,别再耽误时间了。” 江暖出声喊住他:“等一下。” 第110章 打架 张导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江暖:“请一炷平安香。” 在场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看向导演。 张导什么都没说,只是拱了拱手,示意她抓紧时间。 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香盒倒出三根香点燃,随手插在脚边的土地里。 秋风微微吹过。 有三道青灰色的香烟徐徐飘远。 江暖垂眸,仔细看着。 不一会儿,其中两根香竟然灭了。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暗道,这是什么情况?平安香灭了两根,还算平安吗? 不说其他人,就连张导都开始紧张起来,一颗心被揪到嗓子眼,他小跑几步来到江暖身边,低头看着脚边的三根香,忙问道:“香灭了是什么意思?” 江暖并未回答,只沉声道:“赶紧出发。” 导演不疑有他:“好。” 江暖往船上走:“告诉船长航线要偏东30。” 导演跟在她身后,郑重点头:“好。” 直播间的镜头一直落在他们身上,下面的弹幕纷纷说着: 【老父亲被哄好了。】 【导演一本正经地跟在小作精身后的画面太搞笑了。】 【刚才那三根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懂得?】 正午一刻,邮轮缓缓启动。 第一轮的游戏进入尾声,以所有小红帽全部被抓结束。 助理正在给几位嘉宾算积分。 最终,李泽深排在了第一。 排在第二的是秦褚,依次是谢云开,华洲,叶双微,向含章。 因为江暖没参加游戏,视作弃权。 排在了最后。 张导拎起小马扎,放在节目组C位上,他坐下来,拿着话筒开始讲组队规则:“男嘉宾排名靠前的与女嘉宾排名靠后的组队成功。” 排在第一的李泽深脸色瞬间就僵住了,目光从三位女嘉宾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江暖身上。 一瞬间,周身所有热情全都熄灭。 真不知道他刚才那么卖力地玩游戏是为了什么!!! 张导继续说:“现在宣布组队情况,第一组,李泽深和江暖,第二组,秦褚和叶双微,第三组,华洲和谢云开,向含章组队失败,接受额外的游戏挑战。” 话音落下,有助理拿出几根红线发给大家。 张导端起话筒说明:“每组恋爱达人需要在手腕上捆住红线,红线不能断,断开就要接受惩罚,现在大家开始选上岛后的住所,请各位恋爱达人从下面的照片中抽选。” 展示牌上贴了许多照片。 可照片里并不是住所,而是一堆提示图,有的照片是石头,有的是一片向日葵,还有一些木头,天空,玻璃的照片。 李泽深带着倒第一的江暖,心情本就很烦躁,现在站在展示牌前看着上面这么多模棱两可的照片就更烦躁了。 他蹙着眉,一脸不耐烦地嘀咕道:“这怎么选啊……” 选来选去,最后他选了一张玻璃的照片。 全程都没有问过江暖的意见。 江暖对这些完全不在意。 其他两组都是两个人一起到展示牌前商量着选,虽然商量得很假…… 叶双微指着向日葵的照片,回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声音软而嗲地问道:“秦老师,我们选这张可以吗?” 秦褚反应平平:“好。” 叶双微:“……” 你这样就挺无趣的。 至于谢云开和华洲那组选着选着差点吵起来。 谢云开:“我选这张。” 华洲:“那我选这张。” 一个指着石头照片,一个指着木头照片。 谢云开咬牙:“我说我选这个!” 华洲同样不退让:“我也说了,我选这个!” 谢云开挑眉:“想打架?” 华洲学着她的样子挑眉:“男女平等,女人我照样打,打就打,以为我怕你啊!” 谢云开当场脱掉外套:“不打,你是孙子!” 华洲二话不说脱掉白色T恤,露出健硕的胸肌和肱二头肌:“我让你先来。” 节目组:“……” 张导头疼欲裂:“……”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他赶紧喊道:“还看着干嘛呀,拦着呀!快点!”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上去,把这对剑拔弩张的综艺情侣分开,拉到角落里各劝各的。 组队失败的向含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对华洲说道:“哥,咱俩换换位置吧!” 然后就从华洲口袋里抢走那条红线。 华洲:“……” 第111章 救人 向含章先把红线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展示给华洲看,贱兮兮道:“我的任务就是抢夺你们几个的红线,等我把红线另一头绑在谢老师手腕上,我就组队成功了。” 华洲猛地站起来:“你坑我?” 向含章抿唇笑:“比赛第一,友情第二嘛。” 混乱中,第三组变成了向含章和谢云开,两人一起选择了谢云开一开始选择的石头照片。 华洲孤零零地选择了木头照片。 向含章挖苦道:“哇,哥!你如愿以偿了。” 华洲:“……” 选好了照片,接下来就要公布照片代表的住宅。 李泽深选择的玻璃照片是一个废弃的花房,谢云开选的石头照片是渔岛上最豪华的三层别墅,秦褚那组向日葵照片是普通的农房,华洲的照片对应的是木头搭的房子。 李泽深沉着脸,不太高兴。 明明他第一轮游戏排名第一,可选到的房子比任何人都差,就那废弃的花房里两个床都没有,怎么住人。 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各异,有开心的,也有不开心的。 正在这时,刚才的船长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张导说道:“海面上被困了两个人。” 张导紧张起来:“赶紧救人啊!” “正在救。” 众人听见有人落水,都跑到甲板上看着救援人员将那两位被困者救上来。 几位艺人见状,赶紧拿着毛毯和毛巾上前。 被困者是祖孙两人,爷爷看上去七十多岁,黝黑的皮肤经过海水的浸泡已经发白泛皱。 小孙子八九岁,出门前穿的应该是背心和短裤,此时短裤没了,只有一个小背心在身上。 小男孩见甲板上有这么多人,还有那么多陌生的黑乎乎的镜头,他一张脸爆红,顾不上乏力的身体,赶紧扯着小背心往下拉,把自己的小雀雀挡住。 谢云开连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让小男孩穿上。 医疗人员上前给他们检查。 趁这个功夫,张导走上前,问道:“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被困在海里?” 老爷爷叹气:“今天我和小孙子去金蟾市看望娃爸妈,没想到遇上了黑风暴,只是被波及了一下,船就被掀翻了,还好我们熟悉水性,也庆幸能遇到你们这些好心人,不然今天我们爷孙两个一定会死在这茫茫大海里的。” 老爷爷说着,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大家鞠躬感谢:“谢谢各位,谢谢大家。” 船长赶紧扶着他坐下,说道:“大爷,你要谢就谢我们导演吧,是他让我把航线往东偏30的,如果按照原来的航线,我们根本遇不上。” 张导下意识,看向人群后面的江暖。 江暖不动声色地摇头。 张导明白了江暖想要低调,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阴差阳错,是老人家您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护你呢。” 他无奈之下把好友安慰自己的话搬出来。 张导又问:“老人家,你们是哪的人啊?” 老爷爷说道:“清湾渔岛的。” 张导一拍大腿,特别激动:“那巧了,我们节目组正好到你们渔岛上录制节目,等到了岛上,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老爷爷环视众人几眼,有些恍然:“就是你们要录综艺啊。” 张导点头:“是。” 第112章 团聚 老爷爷笑眯眯道:“看来我家的房子是被你们租走的。” 张导随口一问:“哪个房子?” 老爷爷:“那栋别墅啊。” 张导:“……” 没想到老大爷还是个隐形富豪。 当初为了综艺考察地点的时候,张导是亲自去的,渔岛上只有两栋别墅,他们先去了渔岛东边的别墅,别墅主人是一位老奶奶,家人都在市里打工,常年不回来,他们把来意说明了,想要租奶奶的别墅录节目,结果被老奶奶拒绝了。 他们只好找另一栋别墅的房主。 这家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 听他们要用房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他常年在金蟾市打工,不怎么回来,只要钱到位,租多久都行。 就这样,节目组顺利租到别墅。 张导疑惑道:“老人家,别墅租给我们了,你和小孙子住在哪啊?” 老爷爷直言说:“住在另一栋别墅啊。” 张导:“……” 当他没问…… 直播间里的弹幕并没有讨论老爷爷,而是在讨论另一件事: 【小作精不简单啊……】 【我朋友在气象局工作,就在上午金沙海域刮起黑风暴,气象根本没监测出来,可小作精登场的时候就问了导演遇到风暴怎么办。】 【细思极恐啊,小作精知道会有风暴?】 【刚才点完平安香,也是她跟导演说航线偏东30,这才让节目组遇见老爷爷他们。】 【小作精会占卜?】 【之前我在另一个直播间见过她,就是给别人算卦的。】 【楼上姐妹,有链接没?】 【没,关于那场直播的消息现在一点都搜不到了。】 【怎么办,好好奇啊……】 下午两点多,邮轮停在渔岛的码头上。 众人纷纷下了船。 老爷爷的老伴儿和许多渔民全都焦急地等在码头,老奶奶满是褶子的脸上全都是泪痕面色灰白,有一种对生活没有盼头的万念俱灰。 她靠在亲戚的怀里,无声喊着:“大虎他爷爷……大虎……” 亲戚同样心乱如麻,忍着心里的难过,轻轻劝着:“大娘,您先别着急,我大爷和大虎出门比较早,应该不会遇上这场黑风暴的。” 老奶奶哭得肝肠寸断,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老爷爷带着孙子大虎下了邮轮,他们在船上已经洗漱好了,还换了干净的衣服,又被节目组投喂了许多吃的,两个人的精神样貌看起来很不错。 大虎穿着大人的衣服,看起来像一件连衣裙。 他牵着爷爷的手,当看见奶奶时,激动得蹦蹦跳跳地挥手,大声喊道:“奶奶……!” 老奶奶看见老伴儿和孙子时,再次失声痛哭,飞奔着跑过去一把抱住孙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大虎!大虎!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你要吓死奶奶了……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老太婆也活不下去了……” 老爷爷拍拍老伴儿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了,都过去了。” 老奶奶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惊吓,手脚早就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问道:“你们真遇到黑风暴了?” 老爷爷点头:“嗯,这场黑风暴刮得挺邪乎,不过还好遇到来咱们岛上拍电影的剧组,是他们救了我和大虎。” 大虎从奶奶怀里仰起头,纠正道:“爷爷,是拍综艺啦。” 老爷爷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笑眯眯道:“大虎真聪明,爷爷年纪大了,分不清你们年轻人这些东西啦。” 大虎拉住爷爷热烘烘的大手,乖乖地说:“没关系啦爷爷,就算您不知道这些,也不妨碍您是大虎最厉害的爷爷。” 老两口听着孙子的童言童语,相视一笑。 节目组所有人都下了邮轮,在空地上形成一小片拍摄现场,七名嘉宾按照分组依次站好,每组两位恋爱达人的手腕上连着一条红线,绑上红线后,就意味着同组的两个人做什么都要在一起,毕竟这根红线的最远距离只有一米。 华洲扬声问道:“导演,上厕所怎么办啊?难道也要让对方蹲在旁边吗?” 第113章 鬼屋 一旁的向含章连忙挖苦:“哥哥,你现在是光棍一个人,像上厕所这种事就交给我们操心吧,毕竟,蹲在谁身边,也蹲不到你身边啊。” 华洲卷袖子捏拳头,准备干架:“再叭叭,给你嘴扯下来。” 向含章见状,躲在谢云开身后。 谢云开:“……” 两个都是贱人! 张导站稳,端着话筒扬声说道:“各位嘉宾,我们目前所在岛屿是清湾渔岛,是金蟾市最大的海鲜产品进货地,这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我们要在渔岛学习种地,捕鱼,织网等各种技能,除此之外,获得第一恋爱达人的两位嘉宾可获得节目组准备的丰厚奖项,现在请嘉宾们在规定时间内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住所。” 任务下达,所有人开始行动。 李泽深也不跟江暖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江暖缓步跟上。 没办法,谁让自己理亏呢,没参加游戏也没积分,拖了后腿。 节目组规定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两个人漫无目的了走了好半天,最后江暖实在受不了才开口:“马上就到规定时间了,你还要走到什么时候。” 李泽深表情讪讪:“你有办法?” 他虽然不想跟江暖组队,但毕竟还在直播,如果自己全程板着脸,会被观众说大男人小心眼,弄不好形象都被毁了。 江暖指了指渔村里:“鼻子底下一张嘴,只能去那边问问了。” 李泽深点头:“好吧。” 两人一块去了渔村里,最后打听出玻璃花房在东村后面,原来那里是玫瑰试验园,后来实验园的老板破产上吊了,那边几乎没什么人过去。 李泽深听村民讲得这么邪乎,一阵冷气顺着脊骨慢慢爬上来,他抱着手臂打个冷颤,扭头看向江暖,看一眼不禁愣住,这姐妹怎么笑得比鬼还激动? 他从村民家里出来,站在路上,犹豫道:“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江暖都已经摩拳擦掌了:“为什么?” 李泽深攥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去脸上那抹不自然,小声嘀咕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害怕么。” 江暖面色淡然,摇头:“我不害怕,走吧。” 说着,她就大踏步走了出去,小身板雄赳赳气昂昂,像是勇赴战场的将军,两人手腕还被红线绑着,李泽深冷不丁被扯了下,整个人向前趔趄。 江暖耳朵动了动,察觉到队友的异样。 她赶紧停下脚步,转身伸出手臂横在半空,下一秒,李泽深就扑在她的手臂上,他双手抓在江暖的手臂上,下巴也垫在上面,整个人就像扒着车窗的小狗。 直播间里的弹幕开始疯狂: 【哇哇哇哇,看得我一脸姨母笑~】 【女友力爆棚啊!】 【泽泽真的好奶狗啊~】 李泽深是偶像团的,除了唱跳这种基本技能之外,一张脸也是资本,现在当下的审美,是小奶狗,李泽深就是这种长相,皮肤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丝瑕疵,个头一米七多,留着粉色卷毛的发型,再搭配上一双乖萌的杏眼,和若隐若现的酒窝,简直就是行走的卖萌高中生。 看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可实际上比江暖还要大几岁。 江暖率先开口,语调懒洋洋的:“不好意思,忘记了还有这条破绳子在。” 李泽深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女生面前出糗,耳根瞬间爆红,赶紧站稳扒拉下有些凌乱的粉色卷毛:“没事,是我没站稳。” 江暖歪头示意:“那走吧。” 李泽深站在原地不动:“……” 江暖微微蹙眉,沉声问道:“又怎么了?” 李泽深咬唇:“……” 他还是不说话。 江暖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跟在他们不远处的摄像,声音又低沉严肃了几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还是说,你害怕了?” 李泽深面色涨红,辩驳道:“我才不害怕呢!” 江暖扯着他:“不害怕就跟我走!” 李泽深想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当着几十万的观众面前说害怕鬼,肯定会被人笑话胆子不如江暖一个女生。 思来想去,李泽深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第114章 上吊 从西村到东村距离不太远,三五分钟就走到了那片玫瑰实验园,从外面看,整个实验园杂草丛生,到处充满破败的迹象,江暖来到正门,抬眸看了看,只见白色的铁艺门只剩下半扇,锈迹斑斑,被各种藤蔓包裹,江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拱梁上有几个红色字体的牌子,不过可能年代久远,上面只留下玫瑰和最后一个园字。 李泽深心里发毛,小声嘟囔:“这里一看就是会闹鬼的地方,阴森,荒凉……” 江暖没说话,抬脚走进去。 距离正门不远处就是一排排白色的玻璃屋,她踩着园区里的柏油路走过去,来到第一个玻璃屋,推开门走过去,李泽深紧紧跟在江暖身后,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把整个玻璃房每个角落都打量一遍。 看完,他弱弱地说:“那个老板会不会就是在这里……” 上吊两个字他没说。 不清楚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还是这里真的不干净,李泽深总觉得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一股不安和冷意像一块冰,从他的后脑勺一路滑到后脚跟,冷啊,怕啊,心惊胆战啊,住在这里会不会半夜有男鬼抓他的脚…… 李泽深越想越害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彻底锁在江暖身后,两只手都搭在她的右肩上,他呼吸渐渐加重,忍不住打起退堂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江暖面色自然,直言道:“这里很干净。” 原以为这么破败的地方会藏着一两只孤魂野鬼,没想到走了一大圈,江暖一个灵体都没看见,别说这个实验园,就连这座渔岛都非常干净。 有时候,灵体太多不好,可有时候一个灵体都没有,也不太好。 所谓阴阳调和,必须达到一种平衡。 现在很显然这座渔岛并不简单。 江暖正在思索的时候,节目组将第二轮任务分发下来,有助理把任务卡递到他们面前。 李泽深接过来打开,念出声:“各位嘉宾在到达住所后,需要挣钱到节目组购买晚餐食材。” 任务下面还写着一些禁止事项。 李泽深看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捂着头烦躁道:“还没有晚饭?” 江暖敲了敲嘴角,没说话。 李泽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满脸疲惫:“不行了,我太累了,今天玩游戏就属我跑得最多,现在两条腿都还在打颤。” 江暖思索了下,颔首道:“那我负责赚钱。” 李泽深一时语噎:“……” 怎么感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有点像那个在家不务正业只想打游戏的废物男人,而她用柔弱肩膀扛起整个家的女人。 不行!他不允许! 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 李泽深立刻弹射站起来,整理下粉色卷毛,正色道:“不用,我来想办法赚钱。” 江暖瞥他一眼,然后掐着手指算了算,片刻后,她嘴角缓缓勾起,动了下手腕,牵动两人之间的红线,说道:“赚钱的机会来了。” 李泽深回眸看她:“什么机会?” 江暖:“跟我走。” 不一会儿,两个人从实验园出来,江暖转身往东走,等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迎面撞上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 不过,男人是朝着李泽深撞过去的。 李泽深吓得三魂没了俩:“!!”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江暖立刻出手把李泽深扯到身后,同时,用另一只手攥住男人的车把,让他的电动车稳定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江暖四肢看着纤细,可处处都充满力量。 她漆黑的眼眸看向男人,询问道:“大叔,没事吧?” 中年男人惊魂未定地刹住车,赶紧回头看向他们两个人,问道:“娃娃,有没有撞到?受伤了没?” 江暖和中年男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李泽深赶紧摆手:“没事没事,也没有受伤,是我走到路中间了。”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他几眼,见小伙子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过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庞上还是一片焦急神色。 他重新骑上电动车,想继续赶路。 江暖伸手拦住,轻声问道:“大叔,你家小孩是不是生病了?” 第115章 出发 中年男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暖并没有解答他的疑问,而是看向他要去的方向,又轻声说道:“我不仅知道你儿子生病了,还知道你现在要去南边的卫生所请大夫回家给你儿子看病。” 中年男人虽然着急,但观察得还算仔细,见他们穿衣打扮都和本地人不同,身后还跟着摄像,他立刻就想到前段时间村长说岛上要有剧组过来拍戏一个月,让大家不要扎堆看热闹,更不要影响剧组工作,还要积极配合,以宣传清湾渔岛为主,让更多人发现他们这个世外桃源。 中年男人想到这,皱了皱眉头:“你们在拍戏?” 江暖颔首:“算是吧。” 中年男人闻言,面色沉下来,重新骑上电动车拒绝道:“村长通知我们要尽量配合你们演戏,可现在不是时候,我儿子病了,你们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李泽深不明白江暖拦着人家,不让人走是什么意思,可他觉得眼前这位大叔说得有道理,人命关天,没有任何事比人命重要。 他赶紧上前,扯住江暖的衣袖,低声质问:“你要干什么?赶紧让大哥走啊。” 江暖平静地从他手里扯出袖子,看向中年男人说道:“大叔,你儿子今年十岁,今天上午和同学去果园抓蚂蚱,下午吃过饭后就开始低烧,你带他去诊所扎了一针有所好转就回家了,这会儿你儿子已经烧迷糊了吧?” 她把小男孩今天做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中年男人睁大眼睛,一脸震惊的模样,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江暖红唇轻扬,语气坚定:“我能救你儿子。” 中年男人迟疑了下:“真的?” 江暖缓缓点头。 中年男人看着她,猛地回过神,想到了一些灵异事情,忙道:“你是说我儿子他……” 江暖继续点头:“是。” 中年男人骑着电动车掉头:“小姑娘,既然你能看我儿子的病,还麻烦你跟我回趟家,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江暖从善如流地坐在电动车后座上。 李泽深:“……” 他看了看两人手腕上相连的红线,又看向已经坐满的电动车,无奈问道:“那我坐在哪?” 中年男人往后挪了下,露出电动车前面踏板的地方,非常大方地说:“小伙子,我儿子的地方先借你用用。” 李泽深惊掉下巴:“……” 你……确定? 江暖催促:“快点。” 李泽深抿着唇,硬着头皮走过去,一米七多的身形站在电动车踏板上就像挤在中年男人怀里的一堵墙。 中年男人:“……” 他拍了拍李泽深的胳膊:“小伙子,蹲下。” 李泽深:“……” 他眼神麻木,生无可恋地缓缓蹲下,自己就像被放进真空袋里的玩偶,不停缩小,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李泽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接触了江暖,仿佛所有事情都不受他的控制。 若是放在以往…… 他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 李泽深委屈巴巴地抓紧电动车挡风板的边缘,无论坐在哪,安全最重要! 后座的江暖朝着摄像挥手,喊道:“我们现在违章了,不提倡大家这么做哈,不要播了,或者给我们打码!” 摄像组:“……” 中年男人拧动车把上的油门,前面载着一只考拉,后面驮着美女猴,一路风驰电掣,二十迈的电动车开出了二百迈的速度与激情。 五分钟后,中年男人骑着车拐进一个农家小院里。 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墙是用红砖砌的,左边是个彩钢板仓库,右边是一片小菜地,现在已经到了种秋菜的季节,菜地里的白菜冒出一点点嫩绿的叶子,正中间是非常普通的平房,但能看出房子结构非常结实,连根基都是用大块石头砌成的。 房间里的女人听见院子里的声音,赶紧挑着门帘走出来,当看见丈夫带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回来,她立刻拧起眉头,问道:“不是让你把顾大夫叫过来吗?” 中年男人赶紧上前解释:“媳妇儿,咱儿子可能是……” 第116章 老头 “进来吧。” 女人最后还是松了口气,侧身挑起门帘。 江暖朝她浅浅一笑,抬脚走进去,房间是左中右的格局,左右两间是卧房,中间是客厅,此时太阳西斜,室内光线昏暗。 刚来到客厅,迎面就有一股冷气扑过来,附着在江暖裸露的皮肤上。 这股冷气和空调里吹出来的冷气不同。 它更阴森,更刺骨…… 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种冷气! 江暖现在站在这里,被周围的冷气裹胁,就像空气中有一张看不见摸不到的大网,将她捆住,短短几秒,心跳加速,额角在剧烈跳动,呼吸开始短促。 她看着客厅里的其他人,面色坦然,没有任何的不适。 看来还是她这副身体太敏感了…… 跟在后面走进来的李泽深忍不住打个冷颤,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扫了眼周围,问道:“房间里开空调了吗?怎么这么冷?” 江暖挑眉,侧目看向他。 有点幸灾乐祸地翘起嘴角,偷偷笑了一下。 看来有人跟她一样体质敏感。 估计是孩子生病了,女人的表情始终都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笑模样,听见李泽深这么问,火气就更大了,几乎是吼着说的:“孩子发着烧呢,我是疯了么开空调!” 中年男人赶紧走到妻子身边,低声提醒:“媳妇儿,有话好好说……” 女人拨开丈夫的手,转身进了东屋。 中年男人朝江暖尴尬地笑了笑:“两位小朋友别介意哈,我家这位是跟我生气呢,怪我早上把孩子带去果园,不是和你们。” 江暖神色冷淡,摇头道:“没关系。” 其实并不是女人脾气不好,而是她已经被周围灵体的磁场干扰了,才会变得烦躁,易怒,胸口堵涨。 至于这周围的灵体,从江暖走进这个院子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因为他们正在东屋里吵得不可开交。 江暖跨步来到东屋,只见房间里站着两个老头,一个是方脸,一个是长脸,看样子年纪都在耄耋之年,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 方脸老头穿着一套青色对襟的衣服,长脸老头也穿了一件一样的,只有花纹不一样。 两个老头叉腰,面对面站着,正破口大骂: 长脸老头:“你个老不死的玩意,是不是你托梦让你家孙子这么干的?” 方脸老头:“你才是老不死的玩意,我比你死得早!” 被回怼的长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跳着脚嚷嚷道:“就是你就是你!活着的时候你压我一头,死了还要埋在我旁边,现在又教唆你孙子扣我房子,你真是死有余辜。” 方脸老头倒是气定神闲,晃着头故意气对方:“你活该得老年痴呆死的,这么不长记性,是我先死的,要埋也是你埋在我旁边,活着的时候你不如我,死了还要天天在我身边吵吵吵,什么事都要争争争,我儿子儿媳给我买寒衣穿,你恨不得从坟里跳到你儿子面前让他给你烧件寒衣过来,就是不知道你哭着喊着要来的衣服,穿在身上难不难受!” 长脸老头被臊得面红耳赤,嗓门嚷嚷得更大声了:“老王八羔子!要你管我!你就说今天是不是你孙子扣我房子。” 方脸老头哼了哼:“谁让你那坟头比海平面都矮两寸呢。” 长脸老头伸出指尖,指着他:“要不是你儿子把我坟头上的土盖在你坟头上,我的坟也不至于变成平地!” 方脸老头板着脸说道:“做鬼讲良心!我儿子可不会那么做,明明是你儿子上坟烧报纸,糊弄你这个老死鬼。” 长脸老头知道是自家儿子不孝顺,自己讲不出理来。 他转了转眼睛,立刻指着床上的小孩,转移话题:“你孙子扣我房子,你说怎么办吧!” 方脸老头往他那边凑了凑:“来来来,我把这条老命赔给你!你拿去拿去,赶紧拿去。” 长脸老头一把推开他,目露凶光:“今天我非在你家折腾个天翻地覆!” 方脸老头瘪嘴:“可让你找到机会了。” 长脸老头冷冷一笑:“你孙子敢拆我房子,我就要你孙子赔命!” 一直嬉皮笑脸的方脸老头听到这句话,瞬间沉下脸,怒目看向对方,厉声警告道:“你敢!” 江暖看着他们吵架,然后一脸淡然地从两人中间穿过去。 方脸老头:“……” 长脸老头:“……” 两位老人同时愣住,都从江暖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息,让他们的魂魄晃动起来。 长脸老头更害怕些:“什么情况?” 方脸老头哼道:“让你蹦跶,有人过来要收你了!活该!” 长脸老头:“要收也是收你的,天打雷劈的老王八羔子!” 第117章 骨灰盒 江暖原本还想忍一忍,可这会儿已经被他们吵得脑袋疼,她忍无可忍,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符抬手甩在对面的墙壁上。 一瞬间,两个老家伙的魂魄就被钉在原地。 方脸老头瞪眼:都怪你! 方脸老头回瞪回去:明明是因为你! 李泽深原本跟在江暖身后,刚才在客厅里,他就觉得冷飕飕的,这会儿进了房间,那股冷飕飕的感觉更明显,让他寒毛直竖,不过当看见江暖拿出一道明晃晃的符时,心底惧怕一下子就不没了。 李泽深立刻往江暖身边挪了挪。 不过有一点他很好奇,偷感极重地凑到江暖耳边,低声问:“你的符是怎么粘在墙上的。” 江暖眨了眨眼,说道:“靠你脑袋里的浆糊。” 李泽深:“……” 江暖打发走他,垂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小男孩,明明已经十岁了,可看瘦瘦弱弱的体格倒像七八岁的孩子,因为低烧的原因,此时沉沉地睡着,额角沁出一层细密的汗,面色潮红,黑色的眼睫又长又密。 看样子,是个模样精致的小男孩呢。 江暖伸手将手掌贴在小男孩微烫的额头上,或许是她的掌心有点凉,让睡梦中的男孩下意识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嗓子眼里溢出一丝呢喃。 孩子妈妈赶紧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男孩,温柔哄着。 中年男人站在一旁,焦急地问:“小姑娘,我儿子到底是因为啥呀?” 江暖目光从男孩的脸上挪到他身上,唇瓣半抿地问道:“他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 孩子妈妈疑惑了下:“口袋?” 上午丈夫要去果园摘果子,小儿子听见了就非要跟着去,结果中午回到家,还没吃饭就直挺挺地病倒了,她和丈夫把小儿子送到卫生所打了退烧针,可不知道为什么,儿子的烧一点都没退,反而还更严重了。 折腾了一下午,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就把他塞在被子里。 这会儿听见江暖的问题,女人摸索着从儿子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木头,只有半个掌心那么大,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递给丈夫:“只是块木头,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是最淘的时候,什么东西不管脏不脏都要放在口袋里。” 上次从海边抓了只水母放在口袋里。 还好没被蜇到。 然而中年男人拿过那块木头仔细看了看,总觉得上面的花纹在哪看见过。 这时,江暖看着他手里的那块木头,说道:“别看了,骨灰盒上的。” 中年男人当场愣住:“……!!” 就连女人听到后,都捂着嘴低声尖叫了下,等反应过来时,一巴掌拍在丈夫的身上,怒吼道:“你今天带儿子去哪玩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骨灰盒上面的木头。” 中年男人感到非常无辜:“哪也没去啊,就在果园里……” 江暖双手环胸:“果园北边不是有两座坟吗?” 夫妻俩闻言,纷纷愣住! 身后的李泽深再次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暖:“你猜猜。” 李泽深目光一直落在江暖身上,脑袋飞快运转,从她出现到现在,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片刻后,他轻声问道:“你是节目组派来的卧底吧?” 江暖特别无语:“……” 傅长渊不是说能参加这档综艺的都是人精,这怎么混进来一个二傻子!? 李泽深见她没说话,只当是默认了。 他捂着胸脯,感叹道:“导演挺损啊……” 所有的节目效果都是反着来,他以为第一轮游戏排第一会匹配到优秀的队友,没想到是穿插组队,以为名次好分到的房子好,没想到只能先抽签而已。 许多的他以为,都变成了没想到。 现在导演还安排进来一个卧底,难道是有什么隐形任务? 第118章 恩怨 中年男人率先地反应过来,看向江暖说道:“那边的确有两座坟,一座是我父亲的,另外一座是村里老人的,我叫他三叔,前段时间大雨,难道是把他的坟冲毁了?” 一旁的妻子下意识摇头:“不可能!当初咱爹去世,墓穴都挖了一人深,怎么可能一场雨就冲出来啊!” 中年男人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那两个儿子什么样!” 妻子闻言,也跟着叹了声。 没再继续说话。 中年男人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江暖说道:“准备二十一张纸钱,三股香,外加一千个金元宝,给老人家送点钱就好了。” 中年男人点头:“好,我马上准备。” 说着,他转身出去,骑着电动车去镇上的商店买纸钱和金元宝。 房间里,女人眉头紧拧,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她不说,江暖大概猜到了一些,她转身拎起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轻声说道:“我能解决你儿子的问题,却无权参与你们两家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一切事在人为,会有解决办法的。” 女人拿起毛巾,给儿子擦了擦额头,叹气说道:“小姑娘,两家的恩怨如果真的那么好解决,也不会牵扯到两代人身上,我公爹活着的时候,只当过几年兵,三叔是学了几年法律的文化人。” “听我婆婆说,当时他们还年轻的时候,正好村里选村长,那个时候都是靠群众投票的,三叔原本以为他会是下一任村长,没想到是我公公,就这样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后来村里有什么事,三叔肯定是最积极的,只是……” 女人顿了顿,无奈地往下说:“只是他办事的风格跟别人不一样,他仗着自己学会法律,就用一张纸告到了市里,让咱们渔村的农田,从玉米改成水稻田,那个年代,靠海吃海,岛上本就淡水少,这下子一部分都要放在田里,最后还是我公爹跑前跑后,把土地重新改成了玉米地,还开发了果园和旅游景点。” “就像这种事情,数都数不过来,三叔和我公爹较劲了一辈子,到老了,也要他儿子把他埋在我公爹坟旁边,当初我丈夫为了这件事差点跟他们家打起来,转眼也过了十几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位置不好,他们家越过越差,二儿子经常生病,还总是家宅不宁,我家反倒这些年顺风顺水,没有大富,但一家人平安健康。” 江暖挑了挑眉,觉得她说的话,还是含蓄了些。 学的法律,到头来只是个文化人。 那个年代学法律,含金量有多高,不用说也能知道,这样一个人却无缘村官的位置,心里估计憋了一肚子气,怪不得做鬼了都会吵成那样。 她刚才听到两个老头的对话。 很显然那个方脸老头是这家的老父亲,另外一个就是那个三叔。 方脸老头心胸豁达,面对死对头谩骂和骚扰,也能做到气定神闲,而三叔就是小肚鸡肠,暴躁易怒,作为家里已故的长辈如果拥有这样的情绪,必定会导致后辈家宅不宁,争吵不断! 已故的长辈是护家的灵体。 它一旦有问题,那这个家是不会过好的。 江暖不动声色地瞥了房间里的两个老头,语气幽幽地说:“你三叔是属羊的,那个地方地势在背阴处,肯定会不利他。” 女人挑眉:“真的?” 江暖点头:“嗯。” 女人随后又叹气道:“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两家人都好好的,可就算知道墓地选得不好,凭我们一张嘴,他的那两个儿子也不会相信。” 第119章 小钱钱 江暖暗道:那可未必,当事人就在这听着呢。 刚才她说的话可都是给那个长脸老头听的,让他知道那个位置不适合他,他自己就主动找孩子托梦,告诉他们迁坟了。 迁了坟之后,不仅他的后辈运势会起来,他也会修行积善。 总的来说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反正他也喜欢托梦。 这次就让他拖个够! 镇上的商店五六公里,路上没什么车,男人又把电动车开得飞快,半个小时,他就把那些东西买回来放在院子里。 他走进来,问道:“东西都买回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一张黄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买通地府的牛头马面,让他们拿钱办事,把修房子的钱交到三叔的手里。 江暖写完把黄纸递给男人,仔细叮嘱道:“拿着那些东西,往南走,遇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在那烧掉,烧的方式是在地上画一个圆,先拿出三张纸钱在圈外烧掉,其余的十八张在圈里烧掉,黄纸,金元宝和三股香都放在圈里烧,烧的时候,要说,是神归庙,是鬼归坟,记住了吗?” 中年男人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他转身往外走。 女人在后面叮嘱道:“路上慢点。” “嗯,知道了,赶紧进屋去吧,对了,一会儿做几个菜,留他们在这吃。” 女人应着:“我知道。” “那我走了。” 男人摆摆手,然后骑着电动车走了。 女人回到屋里,十分熟络地说:“妹妹呀,一会儿我做几个农家菜,你和你这几个小朋友都在姐姐家吃饭。” 她嘴里说的几个小朋友,指的是李泽深和摄像。 李泽深连忙摆手:“姐姐,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们还有拍摄任务呢,恐怕不能在你这吃饭了。” 江暖嘟了嘟嘴巴,暗道,小伙子上道啊。 长的奶,嘴巴还甜。 女人表情有些失落:“这样啊,那明天呢?把你们剧组都叫过来,到姐姐家里来吃饭,我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谁吃了都说好,你们来岛上要住一个月,要是没吃过我做的红烧肉,那就白来了。” 李泽深客气地答应下来。 聊天的功夫,床上的小男孩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嗓音虚弱地喊着:“妈妈……” 女人连忙起身走到床边,柔声道:“妈妈在这呢。” 小男孩抬手揉了揉眼睛,嘟着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妈妈,我难受……” 女人侧身坐在床边,抬手挪开儿子揉眼睛的手,又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嘴上哄着:“没事,妈妈抱一抱就不难受了。” “嗯……” 小男孩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往妈妈怀里用力蹭了蹭,然后便懒洋洋地赖在女人怀里,不说话了。 江暖勾唇浅笑一下:“吃点零食就好了。” 小男孩黑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就燃起了光芒,看了眼江暖,又扬起小下巴看向女人,似乎在判断妈妈会不会给他买零食。 女人佯装生气的模样,瞪了他一眼,说道:“等你爸爸回来带你去。” 小男孩展颜欢笑:“耶!” 女人趁机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体温恢复正常,见他也有了精神,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她抬头看向江暖,轻声问道:“妹妹啊,卦金怎么算?” 江暖神色清淡:“随喜。” 女人闻言,把儿子放回床上,转身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二百块钱递给她,给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明天你们可都要来姐姐吃饭啊。” 江暖借过钱:“好。” 身后的我李泽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二百块钱,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觉得二百块钱是钱!有了这个钱,他们晚上就能吃饱饭了。 他早就已经饿了。 又渴又饿…… 别人去综艺是享受,他来参加这个综艺是遭罪!比他小时候去国外当练习生还要辛苦。 钱挣到手了,江暖和李泽深离开农家院。 李泽深走在她身边,蛮好奇地问:“江暖,你是做什么的?” 江暖觉得他有点明知故问,于是反问道:“刚才你被人夺舍了?我做了什么,你都没看见?” 李泽深挠挠头,憨憨一笑:“你是神婆!?” 江暖:“……” “请叫我大师,谢谢。” 李泽深挑眉浅笑:“江大师?” 第120章 红烧肉 江暖闻言双手背在身后,扬起小下巴,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步伐,傲娇的小背影似乎在说:本大师在此。 李泽深抿唇偷笑,提起自己小时候遇到的灵异事件:“我爷爷家在农村,我小时候暑假去他家玩,可每天晚上都能看见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我和奶奶说,奶奶说她看不见,结果当天夜里,我就生病了,去卫生所扎了好几天针都没好,后来被妈妈接回去,也看了好久的病……” 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暑假他身体一直都病恹恹的,总是发烧,没力气,也是从那个暑假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爷爷家,又过了两年他就被爸爸妈妈送到国外做练习生,就连爷爷奶奶去世,他都没有赶回来。 想到以前的事情,李泽深的情绪变得低落。 江暖自然察觉到他周身磁场的变化,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的二百块钱,问道:“晚上你想吃什么?” 李泽深回过神,喃喃道:“红烧肉。” 奶奶做的红烧肉特别好吃。 刚才那位姐姐提起她做的红烧肉好吃,他忽然就想起了奶奶。 江暖点头:“好,今晚就吃红烧肉。” 李泽深嘟嘴:“万一没有呢!” 江暖晃了晃手里红彤彤的两张大钞,斩钉截铁地说:“咱有钱还怕吃不上红烧肉么!” 李泽深嘴角翘起来,有点小开心。 今晚就能吃到红烧肉。 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快刷爆了: 【啊啊啊啊啊!】 【姐妹们!快给我嗑!我那柔弱小娇夫今晚要吃红烧肉!】 【姐姐也太有安全感了吧!!】 【泽泽比小作精还大三岁呢!可是他太奶了怎么办?萌到犯规啊啊啊啊!】 【好想看小作精霸王硬上弓!】 直播间里的观众对江暖和李泽深这对恋爱组合非常看好,但总有极个别的观众非常嫌弃李泽深,怎么看都不顺眼,最后用大拇指挡住屏幕里的李泽深,镜头中只剩下暖暖一个漂漂酿酿的小姑娘,可真养眼啊。 江敬驰对于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非常满意。 自从那天周秘书替裴禛过来送谢礼,他被暖暖安排了几个任务,第一把方寸间的楼王别墅卖出去,第二,道观修缮的进度。 那天,他从暖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跟画展主办人联系,问问画展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听到一切顺利之后,他才放下心,先画了几篇关于妹妹的漫画,发到新微博里,上传完了,江敬驰又开始画那幅巨作。 一画就画到半夜。 他放下画笔,慢吞吞洗漱好,一头倒在床上就陷入梦乡。 只是半夜,江敬驰猛地睁开眼睛,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弹射坐起来,抓着头发认真思考起来。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怎么又和江暖混到一块了?!! 江敬驰啊江敬驰,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她在利用你啊!你居然还要当她的马仔!你简直就是个蠢猪! 江敬驰烦躁地敲了几下脑袋。 这一敲,白天里发生的事情他全都想起来了,在道观,那家伙骗走他五百万!五百万啊!他得画多少幅画才能把这五百万挣回来…… 然后离开道观,他又做了免费司机! 不仅如此,他还被江暖那丫头忽悠着差点亲手嘎掉沈明矜! 想到这,江敬驰捂着胸口,心底涌出一阵阵的后怕!还好还好,悬崖勒马,没有犯下这种滔天罪行…… 越是后怕,他对江暖越生气。 看吧,他就说她一定会一些邪术,要不然自己怎么一靠近她,就变得一点主见都没有,一定是她的问题!!! 见教唆他杀人不成,就又把他骗进沈家,给她当载体! 江敬驰双手捂在胸口上,又是一阵后怕,忍不住骂自己蠢,江暖说缺人帮忙,他就屁颠屁颠地去了,也不看看万一沈明矜赖在自己身体里不肯走怎么办! 还有下午在客厅里,江暖和爸爸妈妈吵架。 怎么能替他撑腰! 这种行为不就是在告诉大家,他已经和江暖是一伙的了,既然家里人动不了江暖,肯定会把炮火对准他的,接下来的日子,不用想就知道很难过了…… 第121章 顶罪 江敬驰存在一点侥幸的心彻底死了。 他闭了闭眼睛,双手搓了几把脸,认命地往后一趟,继续睡觉! 睡之前,他再三警告自己,等到帮江暖把别墅卖掉,就彻底不和江暖有牵扯,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不是他妹,他也不是她哥! 这样的话,江敬驰念叨了几遍,然后头一歪,呼呼地打起呼噜。 第二天早上。 他起得有点晚,不过听家里阿姨说,娱乐公司的化妆团队在早上过来给大小姐化妆,早上七点多,大小姐出门了。 江敬驰听到这些话,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太好了! 那丫头可是要在渔岛上呆一个月! 一个月啊! 他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用看见她,就利用这段时间彻底戒掉江暖的控人心魂的邪术! 江敬驰坐在餐厅吃早饭,拿出手机,直播APP给他推送了综艺直播的链接,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的心思,点开直播软件,偷溜进直播间。 他不看别的。 就是看看号称国内首部直播综艺到底什么样! 看了好半天,江敬驰也没等到某人,反倒把爸爸和哥哥等来了,他们两个脸色一个比一个臭地走进餐厅。 昨天,江照损失里无数个藏品宝贝。 江斯清接到通知,江氏集团彻底与城东那块地皮竞标名额无缘了,辛辛苦苦一大圈,得罪了傅氏集团,最后一根毛都没捞着,这件事上,董事会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让他一直维持的形象有些塌房。 这件事让江斯清很烦躁,双脚骨折,让他更烦躁。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眉头之间始终拧成一团,一大早上他需要被护工扶着才能去方便,更让他的脾气没办法收敛,所以江斯清沉着一张脸就过来了。 当他看见江敬驰一边吃着饭,一边没心没肺地看着手机,江斯清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训斥弟弟,结果江敬驰十分有眼力见地拿了根油条,脚底抹油地溜出餐厅。 江斯清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憋死他了!! 江敬驰吃着油条,坐电梯一直来到阁楼。 他低头正看着手机,感觉电梯不动了,面前的门也缓缓打开了,他迈着修长的腿走出电梯,下一秒,抬头看向前方—— “……!!!” 只见巨大的花盆里种着一颗人的脑袋! 江敬驰吓得连尖叫都没喊出来,就两眼一翻,扑通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很快,他又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用力掐住自己的人中,进行自救。 短短几秒,他就想过无数个犯罪嫌疑人。 最后,确定了江暖。 因为除了她会最这种事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干! 江敬驰坐起来,壮着胆子仔细打量花盆里的人头,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嘴上还塞着东西,看模样他不认识,不过江家安保系统森严,不会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所以这个人只能是早上化妆团队里的。 江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的。 一定是他做什么…… 想到这,江敬驰缓缓眯起眼睛,怒从胆边生,他站起来走到花盆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心里恶狠狠地暗道,敢欺负他妹妹,真是不想活了!种进盆栽里这种归宿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应该把他碎尸万段,毁尸灭迹,如果警察调查,他就主动承认人是他杀的! 要坐牢也是他做! 他是哥哥,不怕遭罪,不怕吃苦!可暖暖不行!瘦瘦小小的,皮肤一碰就红一大片,就这样被关进去,指不定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他皮糙肉厚!他不怕! 江敬驰朝着那颗脑袋伸出邪恶的双手…… 第122章 坑你没商量 江敬驰刚准备下手。 苏郁派来的人就过来了,可怜的朱sir终于活着从江家出来了。 江敬驰送走他们,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就出门去了大普山去道观里监工,他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双手背在身后,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可监着监着,他就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在那捧着手机看直播。 看到暖暖说的事情,不被大家理解,他生气。 又看见李泽深对江暖爱搭不理的,他生气。 尤其是看见暖暖帮那小男孩驱邪净身,李泽深只会躲在身后,害怕地看着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他不仅生气,还嫌弃。 如果他在暖暖身边,肯定不会瞪着两只眼睛干看着。 如果他在暖暖身边……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好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挡都挡不住,江敬驰屁股跟长了草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思早就飞到了清湾渔岛上。 可他暂时还不能离开。 他走了,到时候谁在这监工啊…… 江敬驰忽然想到了一个,眼睛瞬间有了光芒,他立刻拿出手机,找到陈航的微信,发消息:【乖孙孙,想不想舅姥爷?】 陈航秒回:【……】 江敬驰拿出长辈的关怀:【现在干嘛呢?】 陈航:【在我小舅这。】 江敬驰客气地关心了下沈明矜:【他咋样了?没死吧?】 陈航:【……还好。】 江敬驰胡搅蛮缠:【还好有多好?是能跑了还是能大跳了?】 陈航:【……】 有一种无助的感觉砸中他! 陈航认真回复道【我小舅能吃饭了,也在积极做复健,现在能扶着东西站十来分钟。】 江敬驰给他下套:【你想不想让你小舅好得更快?】 陈航:【当然想啊!】 江敬驰忽悠道:【昨天我听妹妹说,需要给你小舅积德行善,让他功德圆满,他的身体才能彻底好。】 陈航捏着手机想了想,发消息问道:【积德行善?怎么积?那我让小舅捐点善款,这算不算积德行善啊?】 江敬驰故作神秘:【不用不用。】 陈航:【你有办法?】 江敬驰组织了下语言,指腹飞快敲着屏幕:【我这边刚好有一个项目适合你小舅,就是现在大普山上有一个道观,长年累月饱受风吹日晒,早就是个老破小了,这段时间道观刚好在修缮,你要不过来帮忙,就当替你舅舅积德行善了。】 陈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 江敬驰见得逞了,捧着手机抿唇嗤嗤地笑:【那你现在过来吧。】 陈航:【现在?】 这么着急吗? 江敬驰继续忽悠:【早点帮忙,积得善更多。】 陈航:【好吧。】 他想了想,又问道:【我念的是金融,不太懂土木工程,我去那边都做什么啊?】 江敬驰:【帮忙监工就行。】 陈航:【好!我这就过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吧,陈航满头是汗,双腿打着颤地出现在道观里,他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到胸膛里舒缓了一点,他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来,只见周围都是安全网和脚手架,还有许多工人来来往往地忙着干活。 这时,江敬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说道:“喘成这样?” 陈航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头看他。 江敬驰上下打量他几眼,老神在在地说:“你看爬几层台阶就累成这样,除了缺乏运动之外,就是因为自身的罪孽深重。” 陈航指着山下,蹙眉质疑:“那是几层台阶吗?是几千层啊!” 江敬驰长辈范十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急躁,动不动就发火也是业障重的表现,不过我敢保证,你每天都来这个道观里帮忙,你和你小舅都会好的。” 陈航半信半疑:“真的?” 江敬驰不容他质疑:“我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妹妹,耳濡目染也比你强上三分,信我的总没错,这个道观修好的那天,你再爬这座山,感觉就不一样了。” 陈航见他搬出了江暖,一瞬间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特别相信:“好,我知道了。” 江敬驰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走了。” 陈航连忙问:“你去哪?” 江敬驰特别能显摆地晃了晃手机,屏幕里正是综艺的直播间,江暖漂亮的脸映在里面:“找我妹妹去。” 陈航看着他连蹦带跳地下山,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搜出江暖参加的综艺,点开直播间,垂眸认真看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陈航在山上待了两天,起初,他戴着红色的安全帽,双手背在身后,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可监着监着,他也和江敬驰一样,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在那捧着手机看直播。 他忍不住思索到,生病的是小舅,又不是他。 为什么要让他来监工…… 行善积德这种事就应该亲力亲为才行! 陈航切到微信,给小舅发消息:【小舅,你想不想快点好?】 第123章 上当 沈明矜直接打电话过来。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陈航一跳。 他定了下神,捏着嗓子咳嗽几声,调试出一个听着很低沉严肃的语调,然后接听电话:“喂,小舅……” 沈明矜刚做完复健,浑身被汗水浸湿,语气有些不悦:“什么事?” 陈航问:“小舅,你想不想快点好?” 沈明矜冷笑:“你在讲什么废话。” 陈航:“……” 陈航听着小舅不善的语气,憨憨一笑:“小舅,我现在在大普山的道观里,我听这里的道长说,像你这种外感导致的身体问题,多积德行善会好得更快一些。” 沈明矜擦了汗,随口问道:“要捐钱吗?” 陈航一本正经地说:“不是,积德行善要亲力亲为,光是捐钱不行……小舅,道观正在修缮,是江大师捐的善款,既然江大师已经捐钱了,那你就出力呗。” 沈明矜蹙眉:“怎么出力?” “道长说,这里刚好缺一个监工,要不你过来?不耽误你做复健,还能积德行善,自在又轻松。” 陈航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看自己身后有没有人偷听。 沈明矜思索了下,点头答案:“行。” 陈航:“那你现在过来。” 沈明矜漂亮的眉眼再次蹙在一起:“现在?这么着急?” 陈航打着哈哈:“是啊。” 废话,今天两点钟渡轮最后一班,他要是赶不上,只能等第二天了。 沈明矜答应道:“好吧,我马上过去。” 陈航:“嗯。” 他害怕看见小舅会露出破绽,挂掉电话后,就溜之大吉了,回到家拿了些换洗衣服就直奔码头,赶去清湾渔岛。 他也要和江大师一起浪!!! 等沈明矜到了大普山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以为道观就在山脚下,结果司机推着他下车,抬眸看着一望无际的石梯,狠狠愣住了。 那位大外甥有没有考虑过他不良于行? 沈明矜眉头就没解开过,问司机:“地址没弄错?” 司机摇头:“没有。” 沈明矜眉头拧得更紧了,周身气场渐渐清冷,没再说话。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小明总,要不我背着您上山吧。” 沈明矜还是有一丝质疑:“这深山老林里真的有寺庙吗?” 司机颔首:“有的。” 沈明矜又沉默了片刻,说道:“给陈总打电话。” 司机掏出手机,给陈航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换了个手机号打,也没人接听,打出去的电话都石沉大海了。 司机如实回答:“小明总,陈总电话无人接听。” 沈明矜深吸一口气:“定位。” 司机立刻点开定位系统,看了眼,疑惑道:“咦?陈总怎么在海上?” 沈明矜气场忽然如冰山砸落。 司机又赶紧道:“难道陈总是给您钓海鱼去了?他知道您复健期间需要营养,所以亲自去海上钓鱼给您补身体。” 其实沈家什么都有。 云镜城里的冰箱是一个小型的冷藏超市,占地上千平的那种。 想吃海鱼,一个电话,任何海域的海鱼立刻就会送进沈家。 可外甥亲手钓上来孝敬舅舅的,那就不一样了。 全天下只有一份。 果然,听司机这么一说,沈明矜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扭头吩咐司机说道:“把我的拐杖拿来。” “稍等,小明总。” 司机从车上拿着一副拐回来,然后扶着沈明矜起身柱上双拐。 他看着沈明矜瘦弱的身形,不禁有些担心:“小明总,你确定要自己上山吗?” 沈明矜迈出第一步,咬牙道:“当然。” 司机不放心:“可是您的身体……” 第124章 坑舅舅 沈明矜踩着台阶往上爬,动作缓慢,每一步却都带着涅盘重生的历练。 他漆黑的眸子里晃过一丝狠厉,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陈航在搞什么鬼!如果让我知道他吃饱撑的,我一定会亲自打断他的腿!” 司机张了张嘴:“……” 这对舅舅和外甥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但又辈分不同,总是闹出各种矛盾。 今天舅舅打外甥,明天外甥打舅舅。 这种事几乎天天在沈家上演。 不过,怎么说都是一家人,舅舅和外甥相爱相杀,一旦外人插入,他们会精准的一致对外。 陈总性格跳脱,不是在坑舅舅,就是在坑舅舅的路上。 而小明总呢,性格特别倔强。 明知道陈总坑他,他偏要一次次认证。 总之,这对舅舅外甥也是没谁了…… 司机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紧紧在沈明矜身边保护。 沈明矜拄着拐,足足爬了四个小时,从中午到日落时分,他才看见那个被安全网围住的道观。 沈明矜深吸一口气:“……“ 差点死过去! 他咬着牙埋头继续走,额边有黄豆大的汗珠坠落,砸在石阶上,随即被他踩在脚下,甩到身后,亦如以往经历过的种种阴霾,都随风而散。 等沈明矜到了道观门口,正好与那位道长面碰面。 一个要进,一个要出。 道长看见沈明矜时,微微一愣,赶紧施礼:“施主。” 沈明矜颔首:“道长好。” 他现在感觉非常不好,整个人挥汗如雨,就像从水里钻出来的一样,双目赤红,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可沈明矜顾不上这些,急忙问道:“陈航在这里吗?” 道长想了下:“陈施主在中午就下山了。” 沈明矜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道长摇摇头:“他不回来了。” 沈明矜消瘦的面庞上晃过一丝疑惑,蹙眉道:“是他跟你说的吗?” 道长直言说道:“是啊。” 沈明矜牙关紧咬,从唇间一字一顿地问:“那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道长回想了下:“陈施主是这里的监工,他说他有一点急事需要外出几天,还说他推荐了一位监工,下午就会过……” 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道长语气微顿,上下打量了沈明矜几眼,尤其是在他双腿上多停留了那几秒,问道:“您就是陈施主推荐过来的监工?” 沈明矜敛起怒气,重重点头:“是。” 道长:“……” 倒不是他见对方不良于行就多了几分轻慢,只是目前道观正在修缮,处处都有危险,虽然是监工,但还是让人不放心啊。 道长问了一嘴:“施主,您已经确定了吗?” 沈明矜点头:“是。” 道长明了:“那我尊重您,请进吧。” 说着,他侧身让开。 司机扶着体弱的沈明矜走进了道观,两人刚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后的道长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这位施主,请稍等一下。” 沈明矜顿住,转身看向他:“怎么了,道长?” 道长:“您和江施主认识吗?” 沈明矜点头:“认识。” 但也不熟。 却有救命之恩。 道长恍然地哦了一声,嘟囔道:“难怪……” 沈明矜有些好奇:“难怪什么?” 道长收回思绪,嗓音低沉平缓:“虽说讲出这等因缘会道破天机,但贫道若让施主知道江施主慈善之心,这也是一种美德。” “不瞒您说,您身上的气息,我在其他两人身上同样感受过!” 沈明矜挑眉:“什么气息?” 第125章 黑历史 道长直言道:“死亡!” “死亡和惊惧都会让身体周围的磁场有很大的波动,而且这种波动来得急,去得慢,修行之人会很清晰的感受到你们周身磁场的变化。” “你们身上那股死亡的气息明明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却忽然有了生的转机,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 沈明矜听得很认真,听完又连忙问道:“其他两个人是谁?” 道长没有隐瞒:“陈施主和江敬驰施主。” 沈明矜听见江敬驰的名字,太阳穴狠狠跳了下,脑海里下意识想到陈航和江敬驰站在床边,一人扯着一个蛋皮的场景。 这种黑历史…… 沈明矜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人!! 而且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的是,陈航这小子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他骗到山上,他吭哧吭哧拄拐爬了四个小时的山,就是为了验证到底有没有被坑…… 沈明矜恨不得当场甩自己两个耳光。 成植物人一年,肌肉和身体机能退化也就算了,怎么连大脑都退化了。 他在心底冷冷地自嘲。 道长自顾地说:“一开始觉得这是巧合,直到今天我看见了你,才恍然了悟,这一切可能都是江施主的善恩。” 沈明矜点头:“她救过我的命。” 道长微微颔首,喃喃道:“江施主还真是个妙人啊!”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沈明矜才转身去监工的房间,不过在转身之际就听着道长小声叹气:“开工几天,监工就换了三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当初还不如自己努力争取一下做监工,也不至于看着他们走马观花……” 沈明矜:“……” 什么叫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上面那俩监工不就是陈航和江敬驰! 他们哪里靠谱? 如果靠谱还会把他忽悠过来? 从今天开始就让道长好好看看什么是靠谱的人! 沈明矜甩着头,拄着拐杖大步流星(一点点慢吞吞比乌龟还慢)地往前挪。 路上,他忽然说道:“看来陈航和江敬驰都是去了一个地方。” 他唇瓣半抿,顿了顿,又说:“定位。” 司机会意,立刻查看陈航的定位,发现他在清湾渔岛。 沈明矜眉头微蹙:“他去渔岛做什么?” 司机连忙捧哏:“难道说陈总是给您钓海鱼去了?他知道您复健期间需要营养,所以亲自去海上钓鱼给您补……” 身体…… 这两个字还没说完,沈明矜扭头看向他,目光冰冷,似乎在说:你还敢这么说。 司机:“……” 这不是想让你们舅舅外甥感情深厚么! 多么良苦用心啊! 小明总居然不领情,真是难伺候! 沈明矜想了下,又吩咐道:“你再查一下江暖最近在干嘛?” 司机点点头,接下这单大活。 他站在旁边一口气打了三个电话,挂掉最后一个电话时,说道:“小明总,江小姐最近在清湾渔岛拍综艺,这是她节目的直播间。” 说着,把手机递过去。 沈明矜接过来,垂眸将视线落在手机上,只见屏幕里,江暖正带领一部分人织渔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着和别的综艺不太一样。 他开始有些好奇了…… 直到两天后,沈明矜开始了打脸操作—— 他! 不想在道观了! 想去清湾渔岛! 沈明矜思来想去,给姐夫裴禛发了消息,对比江敬驰套路陈航,陈航复制套路坑他的做法,他不屑于做。 所以,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姐夫,速来大普山救我!” 第126章 监工 远在裴氏集团开跨国会议的裴禛猛的打了个喷嚏,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总觉得脊背发凉,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这时,周秘书急吼地推门进来。 裴禛蹙眉,刚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敲门,为什么打断会议! 可周秘书神色慌张地趴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 然后把平板放在他面前,上面是他和小舅子的聊天页面,里面还躺着沈明矜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姐夫,速来大普山救我!” “自己来!” “别让我姐知道!” 裴禛:“……” 他恨不得掰开周秘书的脑袋好好看看,谁家绑匪会让他发三条无关紧要的消息,还他妈带表情包。 周秘书轻声问:“怎么办?” 裴禛咬牙:“撕票。” 周秘书一副认真的表情,赶紧在平板上打字,发消息:【亲爱的绑匪,裴禛决定让你们撕票。】 沈明矜【……】 沈明矜继续卖惨【姐夫,我快死了,快来救我!】 周秘书继续发道:【撕票吧!】 沈明矜不死心【真的快死了……】 周秘书发来的消息更决绝【撕票!】 沈明矜【……】 他咬牙认真想了下,重新发消息【姐夫,我死了不要紧,可我无颜面对江大师,对不起她舍身救我。】 沈明矜的意思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江暖都能出手相救,你是姐夫,会见死不救吗? 结果,对方彻底不回复了。 沈明矜:【……】 【算了,就让绑匪撕票吧,不过,姐夫,你一定要到大普山的道观来替我当面感谢下江大师。】 没想到久久不回消息的裴禛,居然回复了:【江大师也在?】 沈明矜:【嗯。】 裴禛惜字如金:【好。】 好? 什么意思? 沈明矜蹙眉,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算了,不管了。 他先走一步。 沈明衿让司机带着他赶紧下山,直奔清湾渔岛。 他前脚走,裴禛后脚就到了。 他站在山下,目光遥遥望了下山顶,严肃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爬山了。 裴禛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素质,区区一个大普山,区区几千层台阶,他一口气爬上来,只是稍微有点喘。 等到了道观,那位道长早早就已经站在道观门口,等候裴禛的出现。 裴禛带着周秘书走近。 道长面色上一片习以为常的神色:“施主,您就是第四位代理监工吧。” 裴禛冷声问道:“代理监工是什么意思?” 道长把前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犹豫地问:“施主,你不会找来第五位代理监工吧?” 裴禛没回答他,而是又问了道长一个问题:“江大师在吗?” 道长摇头:“她不在。” 裴禛雍容矜贵的脸庞上表情如寒冬里的黑夜,阴冷刺骨,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明矜为了让他代替监工的位置,竟然骗他,裴禛半抿唇瓣,侧眸看向身旁,沉声开口:“周秘书。” 周秘书在裴禛身边五年。 论默契,他比裴夫人都要了解这个男人,裴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背后的含义,周秘书就能明白裴禛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在道长面前。 裴禛面无表情地转身下山。 道长歪头看着裴禛宽阔挺拔的背影,他有些疑惑,连忙问眼前的周秘书:“他怎么走了?” 周秘书认真回答道:“道长,您好,我是这所道观的第五位代理监工。” 道长:“……” 第127章 抱团 大普山人员的变动,江暖无心顾忌。 在渔岛上,每天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有无数镜头记录着参演嘉宾的一举一动。 清湾渔岛不仅环境优美如世外桃源,就连这里的村民都淳朴善良,到这里的每一天,都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忙碌又充实。 江暖和李泽深挣到两百块钱,从农户大姐家走出来。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往节目组设立的基地方向走,路上遇见了正在发愁怎么挣到晚餐钱的谢云开和向含章。 谢云开率先看见他们的,扬手打招呼:“江老师——” 江暖脚步一顿:“……” 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转眼,谢云开扯着向含章走到近前,她勾唇,再次打招呼:“江老师,李老师。” 虽然李泽深年纪比谢云开小,但他出道早,从十五岁开始就在国外的偶像团出演许多演唱会了,被谢云开叫李老师也没有任何不适。 依着互相尊重的礼貌,他乖顺地颔首:“谢老师,向老师。” 他们两人同样自然地点头应着。 可江暖不太习惯这种称呼,连忙说:“叫我江暖就行。” 谢云开笑意加深:“暖暖。” 江暖:“……” 现在可以确定了,她是个社交悍匪。 旁边的向含章扫了他们几眼,好奇地问道:“你们赚到钱了吗?” 李泽深也很好奇:“向老师,你们呢?” 向含章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时间太晚了,渔岛很多地方都不需要小时工了,就算需要,我们这个情况,老板一看就只有摇头的份了。” 说着,他举起手。 将两人之间的红线展示给他们看,然后又说:“我们是这种情况,你们呢?” 李泽深闻言呲着牙,对身边的江暖说道:“展示!” 江暖乖乖地掏出二百块钱,摊在掌心,伸到他们面前,二百元的巨款成功引起谢云开和向含章的惊讶。 向含章抬眸看向他们,吃惊地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挣了这么多?我们刚才打听镇上的烧烤店,小时工的工资才十一块钱。” 无论是谢云开和向含章的反应,还是向含章的这些话,都在侧方面地承认他和江暖的厉害,李泽深有辱荣焉地扬起小下巴,指着江暖说:“是她!我的搭档江暖!怎么样?厉害吧?” 谢云开鼓掌,真诚夸张:“厉害!” 向含章问道:“你们怎么挣的?还需不需要人?” 李泽深笑着回答:“肯定不需要人了,因为江暖是神婆,帮了那个孩子驱邪才挣到的这个钱。” 话音落下,谢云开和向含章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江暖。 江暖双手插兜,面色清冷,漆黑的眼眸正与他们看过来的视线四目相对,六只眼睛默默对视几秒。 空气中忽然安静下来。 安静得有点诡异了。 谢云开目光晃过一丝愉悦,越看江暖越觉得她就是她苦苦寻找的女主角。 从倾城的容貌,到清冷的气质,现如今还增加了披着一层神秘外衣的职业,方方面面都符合她的女主角。 谢云开越看越满意,越看眼中的痴迷越多。 直播间里拉郎配的粉丝都快把弹幕刷冒烟了,速度快得都看不清谁都说了什么。 【开开的目光怎么拉丝了?】 【小作精太美了!】 【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是外鬼,被村里的老人送走的。】 【我也遇到过,可我没遇到一个可以让我吃零食的小作精~哭哭哭~】 【他们四个感觉好怪啊……】 【我懂我懂,就像两对夫妻中,某一方妻子深深痴迷着对方的妻子,可偏偏两位丈夫都非常爱着他们的妻子,这种背德感真的好好嗑!】 【想看开开和小作精组队!!】 渔岛的拍摄现场,江暖邀请他们:“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刚好他要吃红烧肉,一会儿你们来做,我不会。” 谢云开连连点头:“好!我会!” 有的吃当然不能往外推啊! 他们四个人一起往节目组的基地走。 等来到基地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仓库,被节目组改成了一个小型超市,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材。 不过张导不可能让他们这么顺利拿到食材的。 选菜规则:拿起食材都会减少或增加时间,每种食材减少和增加的时间各有不同,每人基础时间是三十秒,在时间结束前,人和菜必须离开基地才算成功。 第128章 吃饭 他们四人听完,神色各异。 向含章无精打采地嘟囔道:“这是我有史以来参加过最艰难的一档综艺了。” 李泽深干净的眼眸扫过其他三人,问:“你们谁先来?” 江暖在一旁开口:“先定一下今晚菜谱。” 李泽深点头答应:“好!” 其他两人也跟着点头,谢云开说菜名:“荤菜就红烧肉和鸡架?” 其他三人一起点头:“嗯。” 谢云开继续往下说:“素菜那就西红柿炒鸡蛋,炒粉丝,茄汁豆腐,凉菜就来一个凉拌金针菇。” 其他三人继续点头:“嗯。” 谢云开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除了这些,还有主食和调料,我们每个人有一次进去的机会,确定好谁都拿什么,至于其他的就随机而变吧。” 其他三人乖乖点头:“嗯。” 谢云开:“……” 你们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没办法,她只能接着安排,各方面考虑得都十分周到,事无巨细,真的很有导演那种运筹帷幄的气质。 他们依次进去找菜,每个人目标明确,很快就把食材取出来了,取好食材去节目组付费。 这个环节倒是没再为难他们。 路上,谢云开和向含章商量好后,邀请江暖和李泽深搬到别墅来住。 李泽深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江暖也没有意见。 他们回到别墅,四个人同样分工明确,清理食材,备菜,炒菜,收拾卫生,一边干着活,一边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舒服。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气氛。 叶双微率先走进厨房,惊喜地说道:“哇!你们已经拿到食材了吗?是谁这么大腕,肯让导演免费拿菜。” “…………” 她的话一出,厨房首次迎来冷场。 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她的话,都在低头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谢云开切菜,准备餐盘,向含章炒菜,李泽深刷碗,江暖拿着扫帚扫地,然后就扫到了叶双微的脚面上,一边扫还一边把她推出厨房:“让让,让让,太脏了!怎么这么脏!” 叶双微被迫退出厨房:“……” 她这是被内涵了吗!? 秦褚往前跨了一步,嗓音轻柔温润:“各位,晚上好,我跑了一下午都没挣到钱,只弄到两条小海鱼和一些虾米,今晚我能跟你们一起吃吗?作为回报,饭后卫生我来负责。” 向含章闻言,立刻放下锅铲,笑眯眯地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海鱼和虾米,然后说道:“成交!快进来帮忙!” 秦褚笑着点头,然后卷起袖子,很自然地过去帮忙。 叶双微嘟着嘴,不太高兴。 今天她和秦褚接触了一下午,总觉得他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这些年,无论是娱乐圈还是他的粉丝,都说秦褚性格温润,心地善良,是在这场名利圈里最后一片净土,可她却看见了不一样的秦褚。 他自私,大男子主义,少言寡语,性格无趣,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在娱乐圈里混的。 他说他负责饭后卫生就他负责了? 现在他们是组队情侣,手腕上的红线会限制活动。 他想负责卫生。 她可不想! 这个秦褚一点都不尊重人! 叶双微在心里疯狂吐槽,但为了在镜头前保持形象,她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只扯着红线,乖乖地跟在秦褚身边,看着他接过谢云开的切菜工作。 谢云开转身把刷碗的李泽深顶替了:“你和暖暖负责端菜吧。” 李泽深很听话:“好。” 叶双微靠在操作台的边缘,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秦褚,嗓音嗲嗲地问:“阿褚,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 秦褚专心切菜,随口回答:“随便。” 向含章把炒好的鸡蛋倒出来,听见叶双微对秦褚的称呼,不由得勾唇调侃道:“呦,你们感情发展这么快?都阿褚阿褚的叫着了?这么看你们很有机会获得今天话题榜一啊!” 第129章 鬼打墙 秦褚笑得温润:“跑了一天,我现在只想吃饭。” 向含章挥了挥锅铲:“放心,马上就好,我做饭很好吃,到时候你小心别把舌头吞肚子里。” 秦褚夸赞:“看出来了,你很会炒菜。” 也很会和稀泥…… 向含章一点都不谦虚:“那当然了!” 被冷落的叶双微浓密的眼睫缓缓垂下,挡住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厌恶。 她马上调整好心态,听着他们说起下午挣钱遇到的窘迫,她趁机插话对秦褚说道:“秦老师,下午,有一点伤心,感觉你不在乎我,现在我们是恋人关系,你要适当地考虑一下我嘛?好不好?” “…………” 偌大的厨房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冷场中。 秦褚眯了眯眼睛,浅笑道:“好。” 叶双微见他点头,脸色娇羞地红起来,咬唇轻声说:“不过,我觉得阿褚你是最好的,很荣幸跟你组队成为恋人。” 向含章挑眉,问道:“难道我不是最好的?” 叶双微笑着瞥了一旁忙碌的谢云开,意有所指地说:“向老师好不好,不应该问我啊,应该问谢导演才对。” 向含章根本不上当,直接把两条收拾干净的海鱼拎起来:“要我说啊这海鱼还是沾着盐吃最好了!” 叶双微语噎了下:“……” 一个个都阴阳怪气! 最后向含章还真把海鱼和小虾米盐焗了。 叶双微:“……” 晚饭做好,所有人落座,好在饭桌上没发生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大概是每个人都累了一天,精疲力竭,面对一大桌子的美食,他们只想享受美食。 吃到一半,李泽深忽然一件事情:“对了,华洲老师呢?” 话音落下,华洲背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进来,他浑身脏兮兮的,等走进别墅大厅,直接瘫在地上。 众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华洲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指着他们愤恨地说:“你们!你们居然!居然吃得这么好!” 众人愣愣地看着他:“……” 和华洲最有CP感的向含章最先开口:“那个人是谁啊?” 他问的是华洲背进来的人。 华洲:“摄像大哥。” 众人:“……” 李泽深把筷子上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慢吞吞地嚼,慢吞吞地问:“你们是被丧尸追杀了吗?” 秦褚起身查看摄像大哥:“其他人呢?” 华洲爬到餐桌旁,一只手抓住桌子边缘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挤在江暖身边,随便拿了双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当菜肴的香气充斥在整个口腔时,他阖目长长地喟叹:“哇,活过来了……” 迷迷糊糊的摄像大哥闻到饭菜的香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着餐桌飞奔过去,挤在华洲的位置上,急吼吼地抓起筷子夹菜往嘴里塞。 众人见状,赶紧把其他的菜挪到他们近前。 谢云开:“慢慢吃,别着急。” 向含章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好奇地问:“其他人呢?” 华洲咽下嘴里的东西:“在后面。” 谢云开扫了他们两人几眼,问道:“你们去哪了?遇到什么事了弄得这么狼狈?” 华洲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眉头紧紧拧着,好半天才沉声说:“下午我们去了龙王崖,差点没回来,在那里我们遇上了鬼打墙!” 第130章 喜欢 “什么!?” “鬼打墙!?”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在场唯一神色淡然的就是江暖,因为她从华洲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感受到他身上那抹阴冷气息。 他不止遇见了一只灵体,而是成千上百万只! 刚才华洲说他们去了龙王崖,那是个什么地方?难道渔村里一点灵体气息都没有的原因也是因为龙王崖吗? 江暖浓密的眼睫低垂,掩去眼底的思绪。 向含章起身,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放在旁边,说道:“到底啥情况啊?” 华洲吃得也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大半杯才停下,想起下午在龙王崖遇到的事情,他现在还是有股莫名的后怕:“导演不是说要挣晚饭费用么,所以我就想着弄点海货拿去卖,卖不掉还能自己吃。” 向含章挑眉:“然后你就去了龙王崖?” 华洲点点头:“嗯,起先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是龙王崖,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的礁石上全都是生蚝,等抠完生蚝往回走,我和几位摄像大哥就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了。” 李泽深听完,凑到江暖身边,低声问:“江大师,你知道因为什么鬼打墙吗?” 江暖摇头:“不清楚。” 她看向对面的谢云开:“你们都知道龙王崖?” 谢云开嗯了一声:“当时我们三个在一块,商量一起去海边弄些海货,后来路上遇到几个渔民,是他们告诉我们渔岛上有一处龙王崖,那里经常闹鬼,凡是去过龙王崖的人都回不来,当地人视为那里为禁区,没有人会去。” 江暖开始有点好奇了:“这么邪乎?” 谢云开挑眸,扬着下巴朝华洲比划了下:“邪不邪乎得问他啊,他活着回来了。” 华洲吃饱喝足,面色渐渐回暖,也有了力气拌嘴:“听谢大导演的意思,我全须全尾地回来,你好像很失望啊!” 谢云开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笑道:“失望谈不上,只怪老天不开眼啊。” 华洲回怼:“我八字硬。” 谢云开单手撑脸:“祸害遗千年……” 向含章赶紧打圆场:“好了,大家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节目组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话,该喝水的喝水,该吃饭的吃饭,晚饭过后,秦褚主动承担起卫生工作,一旁的叶双微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边,表情很不好。 秦褚似乎看出来了,立刻轻声道歉:“叶老师,不好意思,让你跟我一起打扫卫生。” 叶双微低头,摆弄着美甲,委屈地喃喃道:“我的指甲不能沾水……” 秦褚主动拦下来:“没关系,我来就好。” 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吐槽: 【她在装什么……?】 【指甲不能沾水,她是不是上完厕所都不洗手?】 【叶双微才是作精本精。】 【吃着江暖挣来的晚饭,却不愿意干活,她到底在高贵什么?】 【真不要脸!】 晚上九点,别墅里。 所有嘉宾坐在别墅大厅,听着节目组说着接下里的游戏活动。 张导举着话筒,看着任务卡说道:“你动我猜小游戏,AAB模式组队,AB负责比划, A负责猜,最有默契的一组可以去掉红线。” 游戏里的B是华洲。 比如江暖负责猜,那么华洲就要配合李泽深进行比划,下一组也是同样的玩法,叶双微猜,他配合秦褚比划。 游戏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最后华洲策反了李泽深。 他和江暖组队成功。 李泽深:“……” 原来你才是那个卧底。 华洲双手插兜,笑得贱兮兮的:“弟弟呀,哥哥也实在于心不忍,奈何节目组不做人啊,非要把我安插到你们中,再说了,你和暖暖一点默契都没有,我都没出力搅合,你俩就倒第一。” 李泽深双手捏成拳头,气呼呼道:“暖暖也是你叫的?” 江暖正好拿着洗漱用品从旁边经过,华洲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语气特别自然:“你别说,我还真挺喜欢暖暖的。” 江暖:“……” 感觉被抛弃的李泽深:“……” 我早晚会回来的!! 第131章 矛盾 最后猜谜题游戏第一的是谢云开和向含章,两人成功解开红线。 场外话题榜一的情侣组队是江暖和李泽深,但是华洲顶替了李泽深和江暖组队成功,最后解开红线的奖励便宜了华洲。 场内唯一没解开红线的就是秦褚和叶双微两人。 叶双微眨着大眼睛,咬唇,一句话也不说,而秦褚坐在旁边一张清润如佛子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笑意,和身边的叶双微没有任何沟通。 镜头外的直播间里,观众忍不住纷纷打趣: 【一对怨偶。】 【现场唯一特别想解开红绳的组队,也是唯一没解开的,笑死。】 【节目组真会搞心态。】 【叶和秦像在冷战。】 也有许多叶双微的粉丝控场,怼天怼地怼秦褚怼江暖怼网友,就没有她们不怼的,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其他家的粉丝和路人粉纷纷下场,正面硬刚这场口水战,直播间里的吵的热闹,拍摄场地里的氛围也挺尴尬的。 谢云开邀请所有人在别墅里住:“各位,都这么晚了就别走了呗,反正楼上好几个房间呢,我和暖暖住主卧,李泽深他们三个睡侧卧打地铺,怎么样?” 江暖肯定没意见,睡在哪都行。 李泽深,向含章和华洲三个老爷们打地铺也没意见,总比睡在荒凉的玻璃房,布满灰尘的农房或者是面朝大海的石头房强。 这时,叶双微说话了:“那我呢?” 谢云开没说话。 向含章这位和稀泥大佬率先出面说道:“叶老师,你和秦老师还绑定着呢,你们在哪儿睡应该你们商量才对。” 叶双微沉着脸,又不说话了。 秦褚思索了下说道:“这样吧,我看一楼那边还有个房间,到时候你睡床,我在旁边打地铺。” 叶双微立刻拒绝:“我不要!” 秦褚耐着性子地问:“那你要怎么样?” 叶双微嫣红的嘴唇微微嘟着,背侧身对着秦褚,听见他问的话,她也不吭声,就那么低头垂眸摆出十分可怜兮兮的模样,拒绝沟通,又不听从安排,怎么样都不满意,这里面除了秦褚,资质最老的就是华洲。 他看着叶双微的做法,也是牙疼得很:“大妹子,行还是不行,你想咋地,你给个痛快话行不?” 叶双微咬唇,依旧不说话。 华洲得到一阵沉默的回答,冷冷呵呵了几声,拍着大腿站起来:“行吧,今晚你俩都别睡了,就在这干坐着吧。” 说完,他挥手招呼着向含章和李泽深上楼。 谢云开勾着江暖的肩头转身也往楼上走,懒得看叶双微在那作妖。 叶双微觉得被冷落了,朝大家吼道:“反正我不想和男的一个房间!” 这时,秦褚扭头忽然看向节目组,问道:“主动断开红线有什么惩罚?” 张导说:“一人喝掉一杯节目组特定的饮料。” 秦褚想都没想:“我替她喝。” 原本想上楼休息的几个人听到这,纷纷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大厅里的秦褚,不一会儿,节目组端来两杯绿油油的水。 秦褚端起来,二话不说就干了。 华洲低低的惊呼:“牛逼啊!” 向含章好奇,走过去端起空杯子凑到近前闻了闻,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熏得向含章差点吐出来,向含章默默放下杯子,竖起大拇指夸秦褚:“英雄!” 秦褚面无表情,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割断红线。 他抬眸看向含章:“你们房间还能睡得下吗?” 向含章他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点头:“有!当然有!走吧。” 秦褚拍了拍他肩膀:“谢了。” 众人纷纷上楼,转眼,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叶双微一个人,她坐在那,脸色很不好看,眼底还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与她的孤寂不同的是直播间里的弹幕,讨论的热闹非凡: 【微微好可怜……】 【明显是大家一起孤立微微,他们坏!】 【也就是直播,不然根本看不见综艺里这些嘉宾的不合。】 【节目组不做人。】 【就是,明明就是节目组的错,为什么受委屈的是微微,一个女孩子,还是个公众人物,谁愿意跟一个陌生的男人睡在一个房间。】 第132章 求助 在观众的讨论中,众人结束了第一天拍摄任务。 第二天,渔岛上风和日丽。 节目组安排所有嘉宾早上八点到渔民家里学习补渔网,除了叶双微,其他嘉宾早早就起来了,洗漱之后吃早饭然后出发,而叶双微在房间里睡得心安理得,有编导过来叫,她也只是往柔软的被窝里拱了拱,嗓音糯唧唧地撒娇:“不嘛~我昨晚太难过了,很晚才睡~我太困了,而且我还有点发烧……” 编导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热啊……” 叶双微歪头躲开编导的手,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拒绝起床,拒绝拍摄。 节目组没办法,只是任由她。 其他几个嘉宾直到中午才回到别墅,等到了别墅才发现这里全变了,别墅院子里的草坪上,支起了许多遮阳伞,还摆了烧烤架和炒菜的大锅灶,昨天那位农家大姐正带着几个大妈整理食材。 周围还有几个孩子嬉闹。 华洲看着面前的场景,忍不住惊讶了下:“哇!今天下午有聚会吗?” 大姐听见声音,顺着声看过来,当看见人群中的江暖,赶紧拍了拍手上的泥,站起来笑道:“妹妹呀,你们回来啦!” 江暖点点头:“嗯,回来了。” 反应平平。 一旁的李泽深快步上前,凑到桌子旁边看着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食材,明显开心坏了:“姐!你这是专门过来犒劳我们的吗?” 大姐笑得憨厚:“原本是想喊你们都到我家去,今天上午和你们节目组一打听,听说你们都在张大爷家的别墅里,所以我联合几个大姐把食材搬到这里,这里地方大,大家一起热闹。”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上前。 谢云开卷起袖子:“我也来整理食材。” 向含章:“还有啥活,我也能干。” 剩下的人也纷纷加入,人多了,凑到一块闲聊天,他们身上没有一点明星架子,就像这些农户家里离家许久的孩子一样,年轻,腼腆,又有许多热络。 村里的大姐问他们什么,他们乖乖回答什么。 周围嬉闹的孩子也越来越多,多亏这栋别墅院子里的草坪够大够柔软,才不担心他们会磕磕碰碰了。 向含章负责烤串,烤好了,先分给江暖和谢云开,还有几个大姐,然后才扯着嗓子喊道:“喂——小屁孩——快过来吃羊肉串啦——” 小孩们呼啦啦地跑过来,一人拿了一串羊肉串又呼啦啦地跑开。 向含章扬声叮嘱道:“小心竹签扎嗓子。” “知道啦!” “谢谢哥哥!” “应该叫帅哥!” “哦,谢谢帅哥。” 几个小孩乖乖地道谢,额头上挂着汗水,小脸蛋都晒得红扑扑的。 一群人正吃着,江敬驰开着探班的车,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别墅门口,车上装的都是给大家带的零食和礼物,他下了车,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江暖,立刻招手喊道:“暖暖!三哥来了!” 江暖看着江敬驰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就挺无语的:“……” 江敬驰随便找了镜头,双手扶住,面对镜头贴脸开大,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江暖的三哥,我今天来探班的。” 众人:“……” 人群中谢云开撞了撞江暖的肩头,打趣道:“妹妹,咱三哥人挺逗的啊。” 江暖:“……” 由于中途有了江敬驰这个自来熟的加入,现场的氛围就更热闹了,一直装睡的叶双微也不装睡了,赶紧走出来在镜头面前各种表现。 那位大姐姓张,熟悉之后,大家都叫她张姐。 吃到一半,张姐拉着江暖来到角落里,江敬驰悄悄地跟在暖暖身后,一脸好奇地看着张姐想要说什么。 张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暖轻声说:“张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他不是外人。” 江敬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不是外人,我是她哥,亲哥。” 张姐瞥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咕着,您这些话从进场就开始说,见人就说,说了无数遍了,没说腻,大家都听腻了。 江敬驰见她不说话,光顾着看自己,忍不住催促:“大姐,你要说啥呀?” 张姐回过神,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我看妹妹帮我家孩子驱邪,我就想,你一定会一些道术,姐姐有一件事想求你,我认识的一个小孩也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你能帮忙给送送不?” 江暖垂在身侧的手飞快掐算。 几秒过后,对方的信息已经了然于心,江暖眨了下眼睛,再次开口说:“姐姐,你继续往下说吧。” 张姐点点头,继续说:“这孩子是我大姐家的小孙子,才五岁,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总是病恹恹的,他们一家人带着他跑了无数家医院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可母子连心,孩子好不好,当妈的是最了解的,我听说小孩子年纪小,鬼眼不退,他是不是看到一些脏玩意儿被拿住了……” 第133章 赠药 江暖垂在身侧的手飞快掐算。 几秒过后,对方的信息已经了然于心,江暖眨了下眼睛,再次开口说:“姐姐,你继续往下说吧。” 张姐点点头,继续说:“这孩子是我大姐家的小孙子,才五岁,从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总是病恹恹的,他们一家人带着他跑了无数家医院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可母子连心,孩子好不好,当妈的是最了解的,我听说小孩子年纪小,鬼眼不退,他是不是看到一些脏玩意儿,被它们拿住了……” “昨天你显了道行,大姐相信你,所以想找你帮帮忙,只是他家住在北方,距离渔岛几千公里呢,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江暖摇头:“没关系,这样也能看。” 张姐惊讶了:“这样也行?” 江暖:“嗯。” 张姐连忙问:“那孩子是不是被……” 她还没说完,就被江暖否定了:“不是,我刚才看了一眼,孩子身边很干净。” 张姐闻言,更好奇了:“那是因为什么?” 江暖双手环在胸前,一只手摸索着下巴,认真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还是孩子身体的原因。” 张姐:“可是这几年大小医院都看过了。” 江暖半抿唇,忽然问道:“姐姐,你现在能联系到孩子他家吗?” 张姐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能啊,那是我亲姐姐家。” 江暖颔首了然:“孩子的确是身体不好,不过不是因为身体机能,而是因为八字,天生八字弱,身体就差,我这边给他配一副药,一会儿让他吃了,今晚就见效,姐姐,你打电话吧。” “好。” 张姐拨通电话。 趁着这功夫,江暖扭头看向江敬驰,跟他说:“准备一碗水。” 江敬驰麻溜儿地行动起来。 等电话接通后,张姐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姐姐说了一遍后,江暖才在旁边提醒:“准备一碗水,放在孩子身边。” 张姐对着电话里说:“大姐,听见没,快点准备一碗水过来。” 电话那头:“好好好,马上。” 不多时,江敬驰也端着一碗水过来,那边的水碗也准备好了,江暖从小布包里掏出笔墨和黄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画完之后烧掉。 江暖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身前掐诀念咒,最后用手掌盖住水碗。 等到咒语念完之后,她才松开手,回头看向张姐,说道:“可以让孩子把水喝掉了。” 张姐赶紧跟电话里的大姐说。 江暖泼掉碗里的水,收起笔墨,江敬驰凑到近前,好奇地问:“这就结束了?” 江暖轻声回应:“嗯。” 江敬驰:“这是什么法术?” “隔空赠药。” “药?”江敬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四处乱瞟:“药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江暖双手环在身前,有点无语道:“要是让你看见,我这个大师的身份估计也做到头了,隔空赠药是道家中的一种法术,利用水做媒介,将药融入水中可传送到千里之外。” 这种事情,再一次刷新了江敬驰的认知。 他努力消化,把自己理解的话重新说一遍:“这边的水和那边的水就好像传声筒一样,药就是声音通过传声筒传过去?” 江暖夸赞他:“理解的不错!” 第134章 五行 她离开后,江敬驰开始向江暖汇报任务:“方寸间的别墅我已经卖给那个男人了,钱——打到你账户上了。” 江暖坐在凉亭里,翘着二郎腿,单手撑下巴,随意点头:“嗯……” 江敬驰挑眉,有些意外:“你不在意?” 那可是几千万啊…… 江暖看天边的夕阳,懒散的嗓音像柔软的云朵:“江敬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贫夭孤吗?” 江敬驰嗯了声:“记得,怎么了?” “那你知道它们代表的意思吗?”江暖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江敬驰俯身倚在桌面上,兴冲冲地说:“之前你跟我说过,所以我在网上查了一下。” “网上是这么说,传说民间有一本奇书,叫《鲁班书》,这本《鲁班书》又叫《缺一门》,学了之后有三缺,孤、贫、夭任选一样,凡是学鲁班秘术的,进门时师傅会站在身后,问后面有没有人,或有没有钱,如果回答了身后没有人,那就是三缺中的孤,如果你说没钱,那就是三缺中的贫,如果回答后面没有路,那就是三缺中的夭,是不是这样?” 江敬驰眨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江暖嘴角翘起一点,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当初拜师时,是用头磕碗,磕碎哪个就是哪个!” 江敬驰耍小聪明:“那可以轻轻磕啊。” 江暖瞥了他一眼,抬手抽他脑门:“这是命在选你,不是你在选命!磕不磕碎,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江敬驰哎呀一声,吃痛地捂住脑门:“你也有信命的时候?” 江暖摇头,不说话。 但她的周身却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孤寂,像是枷锁,困住她的一生。 江敬驰时刻都留意着妹妹,他感觉暖暖情绪不对,赶紧换了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你给我讲讲五行相生相克呗。” 今天的江暖特别好说话,丝毫不吝啬:“五行相生,水是地球首个元素,水生木,植物需要水灌溉,木生火,钻木取火,土生金,沙里淘金,金生水,金属工具可以挖井取水。” 奇怪的知识钻进江敬驰的脑袋里:“哦,原来是这样,一下子就明白了。” 江暖继续往下讲五行相克:“水克火,水可以灭火,土克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木克土,植物是从土中吸收营养的,金克木,金属工具可以伐木,火克金,火可以炼金,就这么简单。” 江敬驰脑筋一转,压低声音说:“你要是每天教我一点,有朝一日我是不是也能成为江大师?” 江暖嘴角的笑容加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未来的江大师,本大师要去吃饭了,再见!” 江敬驰:“……” 江暖以为江敬驰吃完饭就走了,结果他居然打算常住。 节目组去哪,他去哪。 张导看见他都直蹙眉头:“……” 没想到隔了两天,陈航开着车,打着探班的旗号也不走了,节目组去哪,江敬驰去哪,陈航就跟在这两者身后。 后来大家发现,他们跟的不是节目组,而是节目组拍摄的江暖。 张导就更烦了:“……” 谁不知道现在江暖是整个节目组的吉祥物。 第135章 改变 不过,这两位公子哥给大家提供不少笑料是真的。 他们虽然是富二代,但一点架子都没有,性格开朗又幽默,虽然是奔着江暖来的,却从没有耽误拍摄,更没有惹人非议。 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江敬驰和陈航甚至已经和渔岛上的村民打成一片,经常被叫去上山下海进果园,受欢迎的程度令人咂舌。 但是这两位少爷有活也是真干! 这个季节,正是渔岛丰收的时候,上午,他们去大娘家掰玉米,下午,他们去大爷的果园里分拣水果。 现在直播间里有不少观众要求看江敬驰和陈航的。 而且有些人已经知道他们舅老爷和侄孙儿的关系了,前几天,江敬驰和陈航捧了两箱苹果回到别墅,江暖做游戏输了,退出镜头外,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弯腰拿起一个苹果,坐在江敬驰的身边,随口问道:“哪来的苹果?” 陈航擦着汗:“陆大叔给的。” 江敬驰转身在箱子里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换掉妹妹手里的:“吃这个。” 江暖嘟囔:“吃不完。” 江敬驰摆摆手,一点也不见外地说:“没事,剩下的哥哥吃。” 不远处,节目组的摄影师举起镜头悄悄对准他们。 陈航咦了一声:“江大少爷,江氏好歹也是一个响彻国内外的企业,至于过得这么节省吗?一个苹果而已。” 江敬驰抢走他手里的苹果:“上午也不知道是谁在苹果园里累得哭爹喊娘的。” 被说到窘迫之处的陈航歪着身子朝江暖靠过去,小声吐槽:“妹妹,听见了吧,他有多毒舌……” 江敬驰扒拉他,不让陈航靠暖暖太近:“叫什么妹妹,按照咱俩的辈分,你应该叫暖暖姨姥。” 陈航:“……” “为啥?” 江敬驰手指着自己,解释道:“你叫我舅姥爷,暖暖是我妹妹,理由应当叫她姨姥姥啊,少给自己抬辈儿。” 陈航掩面,叹气:“……” 舅姥爷这件事是过不去了…… 江敬驰举着手里的苹果,神色认真地说:“作为你的舅姥爷,该教育你的地方就得教育你,这几天你也亲身体验到了做农民有多辛苦,今天上午我们只是摘了几筐苹果,就累得腰酸背痛,可陆大叔他们还有几个山头需要采摘,不仅如此,从冬季的树苗防冻保护,再到春季剪枝疏果,入夏了还要给水果套防虫袋,你想一想,这么好的苹果能到我们手里,果农们有多么不容易,这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是一个道理,再说了,妹妹吃不完的东西,我做哥哥的又不嫌弃,接着吃咋啦,你有意见啊!” 陈航轻轻笑了一下:“行啊,说得头头是道的。” 江暖抿嘴笑:“他以前不这样。” 说完,低着头,把手里的苹果掰开,一半给了江敬驰,一半给了陈航,然后起身重新加入节目组的游戏。 江敬驰望着手里的半块苹果,久久不语。 陈航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江敬驰长叹一声:“暖暖说得对,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航问他:“那你是喜欢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 江敬驰:“当然是现在的!” 陈航闻言也长叹一声,感叹道:“我也是,以前总以为逃离是最好的办法,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努力改变和坦然接受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江敬驰嗤笑一声。 陈航歪头:“你笑什么?” 江敬驰一脸嫌弃:“检讨自己都这么文绉绉的,说得让人听不懂,你来听听我的检讨……暖暖刚回江家时,我对她不好,骂过她,甚至动手打过她。” 陈航惊了个大惊:“啊?真的假的?” 江敬驰看着远处:“真的。”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改变了我,她让我懂得感恩,明辨是非,脱掉了一层层的枷锁,以前吧,我脾气臭,嘴巴毒,还自以为是,虽然现在还这样,但我现在很开心,而且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和我相处。” 陈航点点头:“确实,你人还不错,但是吧……” “但是什么?”江敬驰扭头看他。 陈航继续往下说:“你身上的魅力多半来自妹妹。” 江敬驰吃了口苹果,非常认可好友的话,口齿含糊地回应:“你说得很对。” “哇,好红的苹果!” 这时,华洲捏着领夹麦克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