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抓嫖，你抓了自己女上司？》 第一章 看到不该看的 夜色浓浓，细雨霏霏. 戴着治安联防袖标的陈常山站在一家商铺屋檐下，郁闷抽烟。 省精神文明考评组这几天在田海县考评精神文明建设情况，考评结果关系到县主要负责人的政绩。 县所属各单位都抽调了人员配合公安部门加强考评期间的治安巡查，保证一切影响精神文明考评的不良现象都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 陈常山就是县招商局的抽调人员。 到了联防队，他才发现被抽调来的都是各单位的边缘职工，和他同组的一个是地震局的油腻大叔，两个是妇联的碎嘴大妈。 三人都是即将退休，白天充人头，晚上就借口身体不适，各回各家。 从早到晚盯下来的只有陈常山，谁让他最年轻，资历也最浅，考公上岸才一年，家庭背景还是毫无权势的农民。 在招商局，他是垫底，在这同样是垫底。 雨滴落在陈常山身上，陈常山感觉浑身冰冷，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一辈子都是供人驱使的小科员，最后像那个油腻大叔一样混吃等死。 当初考公上岸的兴奋感早已荡然无存。 “常山，快上车。有紧急任务！”于东推开警车门急促招呼。 紧急任务！陈常山立刻丢下烟，一溜烟上了警车，“于所，什么紧急任务？” 于东是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也是他们治安联防组的带队警官。 于东边开车边道，“刚才有人向局里举报龙海宾馆有卖淫嫖娼行为，局里如果不处理，举报人就向省考评组举报。 我们距离龙海宾馆最近，局里让我们立刻过去处理掉，绝不能捅到考评组那，那考评就完蛋了。” 卖淫嫖娼！陈常山立刻觉得肾上腺飙升，抓卖淫嫖娼他只在电视里看过，一对对惊慌失措的裸身男女，一条条无处安放的大白腿。 没风险，还很刺激！ 没想到今天他也会有亲自抓嫖的机会，这是捞到干货了。 兴奋将沮丧淹没。 五分钟后，警车开进龙海宾馆。 增援的警察还没到。 于东无暇等待，带着陈常山进了宾馆大厅，和宾馆工作人员亮明身份，上了三楼。 站在三楼楼梯口，看着走廊两排的房间门，陈常山问，“于所，哪个房间？” 于东道，“举报人没说具体房号，只说在三楼，只要是住人的房间，我们挨间查，发现可疑人员一律带到所里。 常山，你从那边查，我从这边查。 这样可疑人员不易逃掉。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 别慌，增援人员马上到。” 陈常山立刻应声是，奔向走廊另一头。 走廊另头还有一个楼道门，于东果然是经验丰富。 旁边的房里突然吱嘎声响,接着又是声女人的娇喘，“轻点。” 里边有情况。 陈常山立刻敲响房门，“你好，我是县治安联防队的，协助警方依法查房，请打开门，配合我们工作。” 屋里静了片刻，传出轻微脚步声，感觉有人走到了门口，但门没有开，屋内人隔着猫眼往外看。 陈常山掏出联防队证件，对向猫眼，又指指自己左臂袖标，“你若怀疑我身份，不开门，我让警察带宾馆工作人员过来。” 屋内有隐隐说话声。 陈常山内心不由激动，屋内人连话都不敢回应，肯定是卖淫嫖娼人员，自己第一次抓嫖就有战果，当初自己就应该考警校。 等开了门，自己一定要看看屋内情景是不和电视里播的一样。 屋内又有了动静，好像是一个男人急促脚步声。 不好，嫖客想跳楼。 陈常山重敲下房门，“再不开门，我叫警察了，于。” 哐当。 门开了。 陈常山正要往里冲。 一声厉喝，“陈常山，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秒楞，“张局？！” 没错，站在他对面的正是县招商局局长张秋燕，号称田海县，乃至江城市最年轻的美女局长张秋燕，此刻只穿睡衣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用力晃晃脑袋，才回过神，“张局，您怎么在这？” 张秋燕轻咳声，“我家门钥匙丢了，来这暂住一晚上，不行吗？” 陈常山笑应当然行，目光往房间里瞟眼，大床房，床铺凌乱，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男士上衣。 再看张秋燕虽然表面镇定，但头发纷乱，脸色潮红，睡衣也没有穿严实，半隐半露出没穿内罩的饱满峰峦，和修长的白腿。 脖劲锁骨处还明显有个咬痕。 如果张秋燕是一个人暂住宾馆，看到门外查房的是自己的垫底下属陈常山，绝不会这个样子，会以局长的威仪从容应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屋里肯定有男人，窗户关着，男人没有跳楼，定然躲进了卫生间。 陈常山正思付，耳边听到张秋燕冷冷声音，“陈常山，想什么呢？ 不想回局里上班了？” 陈常山脱口而出，“想。” 张秋燕轻笑声，“那查完了吧？查完我就关门了。” 陈常山刚说声好，于东的声音传来，“常山，你那边怎么样？” 同时重重脚步声从走廊拐角处由远而近。 张秋燕脸瞬间变白，“是于所？”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脸更白。 脚步声已快到近前，陈常山忙一推张秋燕，“张局，你进去，我来应付。” 张秋燕被推进屋内，陈常山的手似乎碰到一团高耸，丰腴绵软，但他无暇回味，迅速关上门，心咚咚跳。 于东已到近前，“常山，查得怎么样？” 陈常山强稳下心神，“于所，您查得怎么样？” 于东笑道，“查完了，确实发现两对卖淫的，已被警员带下去了。 对了，刚才宾馆工作人员说，这几间房都没人住，只有这间房有人。 你查了吗？” 于东一指陈常山身后屋门。 陈常山艰涩道，“查了，没事。” “真没事？”于东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用力点点头。 于东一笑，“你不是专业干我们这行的，有事没事未必看得出来，我再查一次。” 于东迈步上前。 陈常山忙拦住他，“于所，真没事。” 于东凌厉的目光钉在陈常山脸上，一字一句道，“陈常山，我以治安联防队组长的身份提醒你，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又是考评的特殊时期，处理任何事情都不能马虎，更不能徇私枉法。 否则一旦出了问题，你我都担不起责任。 我是老警察，你的眼神躲躲闪闪，里边肯定有事。 闪开！” 于东声音严厉，不容置疑，伸手重重将陈常山拽开。 第二章 背后有大鱼 陈常山一把抓住于东胳膊，“我女朋友在里边。” 于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头一低，“还有个男的。” 于东愣愣，“你说得是真的？”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我跟您这么多天，我是什么人您应该了解了。 我求您别查了，否则她毁了，我也毁了。 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好，肯定不让您承担责任。” 陈常山声音悲凉，言辞恳切。 于东沉默片刻，叹声气，“我就不该带你来，自己真能处理好？” 陈常山应声能。 于东又顿顿，一拍陈常山肩膀，“是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没那么严重，一定要理智，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自己事业干好了，漂亮女孩有的是。” 陈常山道，“谢谢于所，我记住了。” 于东又拍拍陈常山肩膀，“那你处理吧，处理完就不用回所里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说不定就会遇到好事。” 陈常山忙向于东道谢。 于东走了。 听到脚步声消失，陈常山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暗骂，为保住屋里那对狗男女，我陈常山居然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真踏马憋屈。 为不丢饭碗，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常山深吸口气，到了门前，轻轻敲敲门，“张局，于所走了，没事了。 我也该走了，你收拾一下，也赶紧走吧。 这地方不能久待，我们来查房是有人向公安局举报这有人招嫖。 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定得谨慎。” 屋内传出张秋燕淡淡声音，“我知道了，你走吧。” 陈常山不禁心里又暗骂，骚货，我帮你遮掩了丑事，你连个谢都没有，还摆局长架子。 刚才就应该让于东冲进去，出出你的丑，看你还摆不摆臭架子。 陈常山愤愤出了龙海宾馆。 雨已经停了。 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陈常山骤然清醒，刚才张秋燕虽没说真话，她来龙海也绝不是卖淫。 张秋燕是单身，她和男朋友在此相会，被人撞见，虽然有点尴尬，但也属于正常私人生活，她又和于东认识，见面解释几句，不会起任何波澜。 可她一听到于东的声音脸就白了，那个男人还躲躲藏藏。 这绝不是正常相会，有猫腻？ 陈常山一激灵，自己不能这么走了，必须把事情搞清楚。 陈常山快步到了马路对面，躲在暗处，掏出手机，紧盯着对面宾馆大门。 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口罩的背头男独自从宾馆大门走出来，男子体态像个中年人，昏暗灯光下，陈常山一眼看出男子上衣正是衣架上那件衣服。 和张秋燕偷情的就是他。 陈常山迅速拍张照片。 再想换个角度拍第二张，背头男已打车离开。 跑得真够快，估计床上速度也是秒男。陈常山坏笑声，继续盯着宾馆大门。 又过了几分钟，张秋燕也戴着口罩，独自走出，匆匆打车离开。 陈常山同样只拍了一张照片。 不过够了，陈常山边翻看两张照片，边自语，张秋燕，你如果以后再敢在办公室对我吆五喝六，不拿正眼看我，我就把这两张照片拍在你面前，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陈常山刚得意，又愣住，背头男好像在哪见过？ 尽管口罩遮脸，看不到背头男面容，但他的背头，体态，还有他行走的样子，都和一个人很像。 陈常山皱眉用力想，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省里一个人物，也是这次考评组负责人。 尽管陈常山从未和这位人物直接接触过，但陈常山决定考公那天开始，就强迫自己看电视新闻，国家，省市都看，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 这位人物经常在省台新闻出现，他的样子已印在了陈常山脑子里。 绝对错不了。 陈常山顿觉后背发凉，原来张秋燕背后是大鱼，所以刚才她才是那番失常表现。 她可以出事，大鱼不能出事。 陈常山的得意彻底消失，甚至后悔今晚来查房，大鱼脱身后，如果担心糗事败露，灭自己的口，自己就像小蚂蚁毫无反抗能力。 自己看了不该看的。 陈常山拿手机的手有些哆嗦，正要删掉照片，手机响了，张秋燕的来电。 这么快就要恩将仇报？ 陈常山手哆嗦的更厉害，铃声还在响。 几秒后，陈常山用力咬咬牙，心一横儿，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张秋燕若真要恩将仇报，我陈常山也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垫底的科员老子不干了，就当考公没考过，搬砖也能混口饭吃。 照片不能删，这是自己这只小蚂蚁对抗大鱼的唯一资本。 想定，陈常山的心踏实了，深吸口气，接起电话，“张局。” “陈常山，你在哪呢？”张秋燕的声音很平静。 陈常山刚要说我在龙海对面，话到嘴边，又咽回，张秋燕这是试探自己，自己不能上她的套，“张局，我在回家路上，于所说我不用去所里了，离开龙海我就直接回家了。”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张秋燕道，“辛苦一天，是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我这还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和你交代，你再辛苦一下，来趟单位。” “现在？”陈常山问。 “对。” “好，张局，我马上过去。”陈常山道。 张秋燕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放下手机，看看自己的手，手心全是汗，这是自己入职招商局一年，张秋燕对自己语气最好的一次。 也许这是个温柔的陷阱。 但不管是陷阱，还是馅饼，自己除了硬着头皮面对，没有其它选择。 陈常山，死，你也得爷们一样死。 陈常山拍拍胸口，为自己打打气，走出暗处，给于东打了一个电话，报完平安，即骑了辆共享电动车赶往招商局。 小雨又淅淅沥沥落下，落在陈常山身上，这次陈常山没有感到冰冷，只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血在身体里涌动，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电动车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招商局，停下车，陈常山往办公楼看眼，三楼局长办公室亮着灯。 陈常山抹去脸上的雨水，张秋燕，我陈常山来了。 说完，陈常山拍响招商局院门，“秦大爷，开门。” 第三章 顿悟官路之道 陈常山拍了几下院门，门房老秦撑着伞，睡眼惺忪出来，不满道，“别喊了，大晚上都不消停，有事？” 老秦虽是门房，但据说也和县里某领导有亲戚关系，所以对陈常山这个无资历无背景的垫底科员并不放在眼里，陈常山又扰了他的好梦，他自然不高兴。 陈常山已习惯老秦的态度，笑道，“秦大爷，我来加班，麻烦您开下门。” 老秦一按手里遥控器，电动门打开。 陈常山进了门，“谢谢秦大爷。” 老秦面无表情，“以后干工作利索点，白天的事白天了，别总拖到晚上，年轻人得养成好的工作习惯。 张局也在，你加班动作轻点，不要影响张局休息。” 看着老秦煞有介事的样子，陈常山心里暗骂，你一个门房装什么领导腔，我怎么工作，还用你教啊。 “就是张局让我来加班。” 老秦一愣。 陈常山径直走向办公楼，指纹解锁，打开办公楼门，消失在老秦视线中。 老秦晃晃脑袋，张秋燕让他来加班，难道这小子要起势？ 陈常山进了办公楼，直上三楼，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前，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里渗出。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轻轻敲敲门。 “进来。”办公室内传出张秋燕的声音。 陈常山推门进屋，刚往前迈步，张秋燕道，“关门。” 陈常山回身把门关上。 “过来吧。”张秋燕又道。 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 办公桌后的张秋燕一指对面椅子，“坐。” 来招商局一年，陈常山每次向张秋燕汇报工作，都是站着汇报，张秋燕主动让他坐，这也是第一次。 反正已抱定鱼死网破的决绝，陈常山坐下。 两人目光相对。 “淋雨了？”张秋燕问。 陈常山一笑，“没事，小雨。” 张秋燕也笑笑，“从家来得？” 陈常山路上已想好答案，“快到家了，接到张局电话，我没回家，就直接赶过来了。” 张秋燕没答话，继续看着陈常山，目光很犀利，陈常山不由心慌，刚要避开张秋燕的目光，立刻又想起刚才在龙海宾馆的经历，于东开始认为他撒谎，就是因为他目光躲躲闪闪。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能再躲闪。 陈常山继续与张秋燕对视。 几秒后，张秋燕收回目光，“辛苦了。” 陈常山松口气，笑应，“张局辛苦，这么晚还来局里工作，我应该向张局学习。” 张秋燕未予回应，低头翻看桌上的文件。 陈常山小心翼翼看着她。 灯下看美人，很爽。 张秋燕确实漂亮，虽已三十出头，却皮肤白皙，弹指可破，眉眼秀丽，墨发齐肩。 修长的玉颈下是玲珑有型的曲线。 陈常山不禁手心发烫，在龙海，自己推张秋燕进屋时，无意中碰到她的曲线，手感真好。 怪不得那条大鱼会冒着风险，与张秋燕私会，在床上，张秋燕也一定是个尤物。 如果张秋燕要对自己恩将仇报，自己也不能便宜了她，也要尝尝尤物的滋味再离职。 她能为了上位和大鱼上床，就不是一个值得放过的女人。 张秋燕突然抬起头，“明天你不用去联防队了。” 果然要恩将仇报，陈常山立刻起身，“张局，你这什么意思，今晚。”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你别激动，刚接到县里通知，这次考评，省里很满意，所以明天考评组就提前撤了。 所有抽调人员回原单位正常上班。” 原来如此，陈常山尴尬道，“对不起张局，我刚才。” 张秋燕再次打断他的话，“坐。” 陈常山重新坐下。 张秋燕轻敲下桌上文件，“我刚才看了贾主任报来的季度人员考核表，你的总体表现不错，工作有进步，特别在抽调期间，也兢兢业业，没给咱们局丢脸。 县里的考评能通过，也算有你一份功劳。 贾主任对你的考核是基本合格，我认为评低了，应该是。” 张秋燕顿顿。 陈常山屏息静听。 张秋燕道，“提升两档，由基本合格提为优秀。” 陈常山顿时心头炸裂，入局一年，他天天任劳任怨，次次考核，也只能得到个基本合格的结果，合格都是奢望，最高档的优秀更是不敢想。 现在却直接站到了考核结果的最顶端。 真是任劳任怨一年，不如一夜查房。 陈常山感觉又喜又悲，脑中顿悟，在这个圈子里想往前走，光任劳任怨不够，必须在关键时候抓住机会。 “谢谢张局，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领导信任。” 张秋燕一笑，“考核结果还要上班子会确定，结果没正式公布前，你不要声张。” 陈常山立刻点头，明白。 屋里回归平静。 张秋燕似乎还有话说，却又不张口，目光轻轻瞟眼陈常山。 陈常山秒懂，“张局，我认为作为一名优秀的公职人员，不仅在工作上要懂得保守秘密，对领导的个人生活也应该如此，今晚的事我肯定不外传。” 张秋燕又瞟眼他，“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明天记得回局上班。” 陈常山道声好，起身离开，到了门前又停下，“张局，今晚龙海的事。” 张秋燕脸瞬间沉下，“龙海什么事？你自己刚说完就忘了。” 陈常山忙道，“张局，我没忘，我的意思那个举报电话也许另有所图。 当然这是我瞎猜的，说错了，张局别介意。 我走了。” 陈常山拉门而出。 屋门轻轻关上，张秋燕往椅背一靠，品品陈常山的话，似乎他没猜错。 再看向屋门，这个平时她瞧不上眼的陈常山，关键时候反应机敏，表现惊艳。 张秋燕提笔在考核表上，陈常山的名字下方打个对钩。 陈常山出了办公楼，未到院门前，老秦就笑吟吟从门房出来，“小陈，和张局谈完工作了？” 陈常山点点头。 老秦凑到陈常山近前，“什么重要工作，张局还大晚上把你叫来加班。” 陈常山瞅眼他，“秦大爷，既然您知道是重要工作就不该问，问了我也不能回答你。 这是组织纪律，我们楼内的公职人员要遵守，您看门的也得遵守。” 老秦悻悻应声对。 滴。 陈常山自己按响了老秦手里的遥控器，电动门打开，陈常山出了门，心里笑，你教我怎么工作，我也教你怎么做人。 骑着电动车，一路愉悦回了出租屋，一开门，陈常山就听到洗浴间里传出哗哗水声，磨砂玻璃后显出妙曼曲线。 陈常山顿时血往上涌，今晚真是事事开花，被张秋燕勾起的欲望，现在可以尽情发泄出来了。 第四章 女友变了 陈常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洗浴间门前，一推门，正擦拭身体的女友吴丽尖叫一声，手里毛巾掉落。 白花花的美人出浴，陈常山眼睛放光，“别怕，是我。” 话到人到，陈常山一把拥住吴丽，上下起手。 “讨厌，人家还没擦完呢。”吴丽嗔道。 “我给你擦。”陈常山已急不可耐。 “去卧室。”吴丽也欲拒还迎。 陈常山抱起吴丽出了洗浴间，急吼吼到了卧室，就要脱衣开战。 “戴雨伞。”吴丽忙提醒。 “我抽屉里有药，完了你吃药就行。”陈常山一分钟也等不了。 吴丽也被陈常山的欲火点燃，没再坚持。 两人随即鏖战在一起。 简陋的床铺随着两人的战斗吱嘎作响。 终于风停雨住，服完药的吴丽依偎在陈常山怀里，呢喃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受啥刺激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飘荡在房间，吹去烟雾，陈常山看眼怀里的吴丽。 吴丽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都选择了考公，吴丽没有上岸，但考上了教师编，可惜在分配时被人顶了，没留在县里，去了偏远的乡小学。 两人几个星期才能见一面。 吴丽在大学时是系花，追她的男生很多，有几个还家境很好，吴丽却偏偏选择了学习成绩优秀，体育拔尖，家境却非常差的陈常山。 这让陈常山很感动，每想到吴丽沦落在偏远的乡小学，就恨自己没本事，帮不到女友，现在他要让吴丽一起分享喜悦。 “这次季度考核我被评为优。” “真的，这是好事，你要被提拔了？”吴丽果然很高兴。 陈常山摇摇头，“提拔谈不上，但我到局里后，每次考核都是基本合格，终于这次成了优。 以后我在局里就能有发展。” 吴丽笑应声对，“常山，我今天也有好事告诉你。” 陈常山立刻按灭手里烟，“我说你今天也那么厉害，原来也有好事。” “讨厌。”吴丽轻掐把陈常山，起身看着他道，“我找到调回县里的门路了。” “什么门路？”陈常山问。 “你们局里是不有个人叫刘海？”吴丽反问。 “有，怎么了？”陈常山面露疑惑。 吴丽轻咳声，“昨天县教育局去我们学校检查教学质量，带队的是副局长王艳，学校特意安排我讲了一台公开课。 王艳对我讲的课很满意。 课后还单独夸了我。” 陈常山道，“能被局长夸奖，这是好事，她要把你调到县里？” “当然是好事。”吴丽一撇嘴，“可想调回县里，光夸奖哪够，检查组走后，我们学校的一个老教师偷偷告诉我，想调到县里，还得趁热打铁，在底下走好关系。 她听我说你在招商局上班，就给我透漏了一个消息，王艳的儿子叫刘海，也在招商局上班。 通过刘海，走通王艳的关系，我调到县里就绝对没问题。” 吴丽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却避开了吴丽的目光。 “你怎么不说话？”吴丽忙问。 陈常山顿顿道，“吴丽，我和刘海虽然是同事，但关系并不好，他瞧不上我，我心里也瞧不上他。 让我低头去求他，这太难了。” 话未说完，被吴丽重重打断，“陈常山，你的意思是不想帮我，我父母原本就不同意咱俩在一起。 是我一直坚持，我们才走到今天。 你天天在县里养尊处优，知道我在那个偏远地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穷乡僻壤不说，生源还越来越少，说不定哪天学校就关停了。 不及时调到县里，到时我连工作都没了。 我不比任何人差，我不想大学四年就这么白废了。” 吴丽用力一拍枕头，身上的毛巾被滑落，露出光洁的身体。 “吴丽。”陈常山刚伸出手，吴丽推开他的手，重新裹上毛巾被，“别碰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我今天就不该来。” 说完，吴丽开始穿衣服。 “吴丽，你去哪？”陈常山忙问。 吴丽边穿衣服边道，“回家，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我父母说得对，大学时的感情都是假的。 只有到了社会才知道假的感情在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上。 找男朋友，还得找有真正实力的，否则只有自己受苦。 幸亏咱俩还没结婚，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吴丽穿好了内衣，又开始穿外衣。 “你要和我分手？”陈常山抓住吴丽的裤子。 吴丽深吸口气，“现在我不说，但我肯定要重新考虑咱俩的感情。 一个都不愿意为女友低头的男人，以后也不会是一个可依靠的老公。” 两人目光相对。 大学时的单纯炽烈此刻在吴丽的眼中消失，只有经过社会毒打的现实。 陈常山心中感叹，其实自己也是如此。 “吴丽，我帮你，明天我就找刘海谈你调动的事。” “真的？”吴丽眼中有了光。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真的。 吴丽笑了，“他如果说话不好听呢？” 陈常山也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又没得罪过他，只是和他关系不太好。 他说话难听点，我忍着，多赔点笑，他肯定也就见好就收。 为了你，我能忍。” 吴丽的手轻抚上陈常山的胸口，“难为你了，等我调回县里，我们就结婚。” 陈常山抓住吴丽的手，“好。” 吴丽顺势倒在他怀中，“想不想了？” 陈常山看向她。 吴丽眼中重燃烈火。 陈常山却没有了欲望，“我没劲了。” “我帮你。”没等陈常山回应，吴丽笨拙得开始为陈常山服务。 陈常山惊讶得看着吴丽，这是自己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以前吴丽都拒绝。 调到县里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让女人轻易就放弃曾经的坚持。 陈常山不禁想到了张秋燕，她为了当上局长，是不也这样服务过大鱼。 权利真是男人征服女人的最好春药。 陈常山又感到手心发烫，烫感瞬间弥漫全身，起身一把将吴丽拥到身下，开始二次战斗。 激烈的战斗中，陈常山眼前时不时浮现出张秋燕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把吴丽送到车站，陈常山带着吴丽的期待，回局里上班。 第五章 不甘受辱 陈常山所属的部门是综合办，对他的回归，部门基本没人在意，反正他是局里垫底，存在不存在都像空气。 只有综合办主任贾明挺高兴，简单询问他些联防队的情况，就把一堆工作交代给他，让他今天连夜加班也要把安排的材料写完，县里等着上报。 安排完工作，贾明拿着小本去开会。 陈常山看着桌上厚厚的资料，心里暗骂，办公室一堆闲人不用，我刚回来就让我加班。 头发都写掉了，你也只给我评个基本合格，你还有脸拿老子当驴使。 吱嘎。 斜对面的局长办公室门开了。 张秋燕从办公室走出来，陈常山把目光挪到电脑上，余光看着屋外。 张秋燕走到综合办门前，稍稍一顿，进了综合办。 综合办里几个唠闲嗑的姐姐，立刻起身，“张局好。” 张秋燕笑应好，走到同样起身的陈常山面前，“小陈，联防队那没事了？”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道，“于所和我讲了，你在联防队表现不错，尽职尽责，给咱们局争了光，回来继续好好干，局里就需要有能力又肯干的年轻人。” 陈常山立刻表示记住了。 张秋燕满意点点头。 陈常山目送张秋燕走向办公室门口。 张秋燕今天穿了一身职业套裙，前后圆润的曲线尽显，既高贵又性感，陈常山看着她扭动的翘臀，眼前恍惚，全是昨夜情景，张秋燕脱掉这身衣裙后，上了床，在大鱼面前，是怎么表现？ 张秋燕出了办公室，高跟鞋声渐远，陈常山还在思付中。 “小陈，行啊，去了趟联防队，回来就被局长表扬了。”尖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陈常山的思绪。 陈常山回过身，几个姐姐笑看着他。 这几位或者是局里的老油条，或者是家里有背景，都自觉比陈常山高一头。 陈常山还未回应，奚落声又来，“被局长口头夸两句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联防队那种活儿又苦又累还不讨好，傻子才去干呢。 局长表扬他，不过是为了下次有苦活，接着让他去，还真以为要提拔重用他。” 说话者是县财政局一个领导的儿媳妇。 其她人立刻附和，对。 没人在意陈常山的感受。 陈常山没有反驳，心里道，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寄生虫，你们懂个屁，凭你们的见识，这辈子也只能在这嚼舌头。 手机响了，是吴丽的电话。 陈常山就势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找了个僻静处，陈常山接起电话，“啥事？” 吴丽不悦的声音立刻传来，“穿起衣服就不认账了，还问啥事，我调动的事问了吗？” 陈常山忙解释，“我今天刚回局里上班，主任就给我安排了一堆工作，我还没来得及问，干完工作我就去问。” 吴丽没说话，但森森冷气已通过手机传到陈常山心里。 陈常山一咬牙，“我现在就去问。” 吴丽淡淡道，“好吧，我等你电话。” 电话挂了。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特殊服务果然不能白享受，享受了就得超额付费。 原地定定神，陈常山前往业务股，刚到业务股门口，就听到刘海吹牛的声音。 “没有我刘海出马，花田乡的项目绝对拿不下，我往对方老板面前一坐，气场就把对方震了。 谁都不好使。” 立刻有人附和，“那是，咱们刘哥是刘部长的儿子，正经八百的官宦人家，自带王者气质。 和一般人不一样。 刘哥，项目拿下，你立了大功，这次季度考核，你肯定是优，张股调走后，咱们部门一直没实际负责人，接任的绝对是你。” 刘海不屑哼声，“不就是个优吗，有啥大不了，也就你们当回事，我要想得，次次都是，我不得，是为你们考虑，怕你们自卑。” 恭维声又起，刘哥真为我们着想。 陈常山在外听得肉麻，真是吹牛不上税，好像招商局是你刘家开得。 和这种人无话可说。 陈常山转身想走，想到吴丽，还是停下脚步，敲响屋门。 屋内传出刘海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开门。 一群人正围在刘海办公桌旁抽烟，刘海翘着二郎腿，居中而坐，满脸傲气。 看到是陈常山，众人都一愣。 刘海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陈溜子，巡街巡到这来了。” 陈溜子？众人互相看看。 刘海吐口烟圈，“不明白？凡是被抽调到联防队的，都是各单位的垫底，才被派到联防队巡街。 和街溜子差不多。 陈常山，我没说错吧。” 所有人都看向陈常山。 有人还偷偷窃笑。 陈常山沉默片刻，“没说错。” 哄笑声四起。 “陈溜子，你真是来我们这巡街的，走错地方了吧？” 笑声又起。 刘海笑得最肆意，“不是他走错地方，是他在联防队待得眼瘸了。” 陈常山感觉体内的火在燃烧，可他答应吴丽，必须忍住，“我来找刘海，不，刘哥谈点事。” “找我？”刘海一指自己。 陈常山应声对。 刘海哼声，“啥事？” 陈常山顿顿，“出去说吧。” 刘海脸立刻沉下，“有话就说，有屁就在这放，你巡街巡傻了吧，以为你是谁呀，还让我出去和你说，我没那功夫。 你接着巡你的街去。 陈溜子！” 肆虐的笑声再次传入陈常山耳中，陈常山再也无法遏制愤怒，猛然一拍桌，“巡街怎么了？有了我们联防队日日夜夜的巡街，省里的考核才通过。 我们联防队为县里出力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就坐在这里喝茶抽烟吹牛皮。 你们拿着工资，上班时间却在这里不干正事，还嘲笑出力的人，你们才是既蠢又坏。 你们对得起你们工资吗！” 突然的雷霆之怒让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人讷讷道，“刘哥，陈常山说你吹牛皮。” 刘海用力丢掉手里烟，同样拍桌而起，一指陈常山，“陈常山，巡了两天街，你长脾气了。 还来教训我们。 我告诉你，你就是巡一辈子街，也是个垫底。 你就是垫底的货儿，这次考核你还是个基本合格。 少他妈在这装大尾巴狼。” 刘海把脏话也骂出来。 办公室的气氛拉满。 第六章 强势回击 反正已经撕破脸，陈常山也不示弱，“刘海，你能坐在这，是因为你有个好爸。 我能来这，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 没有你爸，你屁都不是。 我虽然垫底，但我肯定有翻身那一天，到时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还让老子给你提鞋，反了你了。”刘海叫骂着就要往上冲。 旁边人忙拦住刘海，“刘哥，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也就是说说大话。 陈常山，你也别光说大话，你啥时候能翻身，恐怕等到我们退休也看不到吧。” 哄笑声又起。 刘海哼声，“陈常山，你以为你能考进来就能混起来，我告诉你，凭你两脚全是泥，一个穷二代，你就一辈子翻不了身。 你不服气咱们就打一赌，现在局领导正在会议室开会，讨论上季度人员考核，等考核结果出来，你排在老子后面，你就从这爬回你办公室，以后老老实实给老子当垫底。 敢赌吗？” 众人齐声喊对，一起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深吸口气，“如果你输了呢？” 众人皆一愣，没想到陈常山不仅敢接招，还敢继续挑衅。 有人劝道，“陈常山，别倔了，就算这次考核你能混个合格，也肯定排不在刘哥前面。 赶紧给刘哥道个歉，事就过去了。” 刘海挺胸叠肚，下巴扬起，等着陈常山道歉。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一盒未开封的华子，平时他抽不起这烟，今天是为求刘海办吴丽的调动，事先准备。 “呦，陈常山连华子都备好了，这就对了，赶紧给刘哥点上，说点好听的。”有人道。 陈常山却拉把椅子坐下，打开烟，啪，自己点了一支烟，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起，吹散烟雾，陈常山看着刘海道，“等结果，你输了，也从这爬到综合办。” 众人面面相觑。 刘海也以为听错了，“陈常山，你今天吃错药了吧，真敢和我赌？” “你怂了？那你就现在爬。”陈常山冷冷道。 刘海一晃脑袋，“孙子才怂。赌！” 陈常山点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到时谁不认账谁是孙子。”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但每个人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有人拍刘海马屁，“刘哥，既然你俩真赌了，我去会议室门口守着，会议一结束，立刻通知你。” 刘海也点了支烟，“去吧。顺便告诉保洁，一会儿不用擦地，有人擦地。” 马屁精瞥眼陈常山，笑应好，立刻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再次陷入安静，不断的烟雾起起落落。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墙上的表当当响了几下，楼道里传来急促脚步声。 咚。 门开了。 马屁精出现在门口。 “刘哥，会议结束了。” 刘海喝口茶，悠然问，“啥结果？” 马屁精咽口唾沫，“你是合格。” 刘海脸色变变，“他呢？” “优秀。”马屁精道。 咣当。 刘海手里的茶杯跌落到桌上，茶水洒了满桌，“你是不听错了？” “没错，通告一会儿就下发。”贾明也出现在门口。 刘海立刻站起，“贾主任，这不公平，凭什么陈常山是优，我是合格。” 贾明进了办公室，“刘海，你对考核结果可以有异议，但要通过正常渠道表达。 不能无凭无据，张口就否定局班子集体商定的结果，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刘海一晃脑袋，“贾主任，你少给我来这套，和你说没用，陈常山是你部门的人，你肯定包庇他，我去找张局。” “陈常山评为优，就是张局提议的。”贾明道。 刘海顿怔。 “其他两位局长也都同意，你还想找谁？”贾明问。 刘海刚要回应，贾主任接着道，“刘海，你父亲让你来招商局，是让你好好锻炼锻炼，干出点成绩，不是让你和人置气，更不是和局领导置气。 你要想明白。” 刘海头一低，不说话了。 贾明转身走向陈常山。 陈常山站起。 贾明到了陈常山面前，顿顿，道，“小陈，前段时间，你工作表现不错，有进步。 特别在联防队，不怕苦不怕累，兢兢业业，给局里争了光。 因此这次局领导，包括我个人才一致同意对你评优。 但你不能因此就骄傲自满，拿工作做赌本，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 年轻人不要刚有点成绩就自以为是！” 贾明对陈常山的语气措辞明显比对刘海严厉。 陈常山一笑，“贾主任，您这是夸我还是批评我？批评我，如果事实清楚，我接受。 可事实不清楚，我不接受，拿工作做赌本的不是我，是刘海。 他先提出来要和我赌。 我是被动答应。 违反纪律也是他先违反。” “你。”贾明愠怒得指指陈常山，“陈常山，你和刘海的事先不提。我交代你的工作你做完了吗？ 你一直在这浪费时间，耽误了本职工作，县里要的材料如果今天报不上去，你这个优也是可以拿下的。” 贾明的无端指责，又让刘海起势，“贾主任，你说的对，陈常山一上午时间都是串办公室，在其他部门生事。 本职工作他一点没干。 你要向局领导反应，这种人就根本不配评优。” 啪。 陈常山把手机拍在桌上，“可以反应，但反应之前，刘海，你得认赌服输，从这爬到综合办。” 刘海还未答话，贾明已急道，“陈常山，你还执迷不悟，还要赌？” “对！”陈常山答应得很肯定，“贾主任，你可以处分我，但在没处分之前，我仍然是优。 刘海依然排在我后面。 他挖的坑他就自己埋了。 不埋？” 陈常山朝刘海冷笑声，“以后你就是孙子。这是刚才你自己说的。” 刘海面色土黄，光张嘴说不出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 贾明又指指陈常山，“你。” 话未说完，张秋燕走进来，面沉似水，“上班时间，你们吵什么呢？ 都闲的没事干。” “张局，是。”贾明刚要回应，张秋燕打断他的话，“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刘海，你现在和我去趟花田乡。 那的项目出事了，李书记都过去了。” 刘海顿时来了精神，“李书记都去了，那绝对是大事，巡街那些小事，让垫底的人去干。 这种大事，我必须帮领导一起解决。” 刘海得意得瞥眼陈常山。 张秋燕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陈常山，稍一迟疑，“陈常山，你老家是不就是花田乡？” 陈常山点点头，“对，花田乡马家沟。” “那你也一起去。”张秋燕道。 刘海眼中得意消失，“张局，他去能干啥？” 贾明也道，“张局，综合办还有几个材料要上报，陈常山得赶材料。” 张秋燕不为所动，“你让别人写，实在着急，你自己写，养一堆人，连个材料都报不上去，还要你们部门干嘛。” 丢下话，张秋燕出了办公室。 贾明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陈常山道，“贾主任，我去花田乡了。” 贾明恨恨道，“去吧。” 陈常山走了。 刘海到了贾明面前，一拍贾明肩膀，“贾主任，别憋闷。到了花田乡，我肯定帮你把面儿找回来。 让姓陈的有脸去，没脸回。” 两人目光相对。 贾明点点头。 第七章 突发群体性事件 陈常山到了楼下，张秋燕已坐到别克公务车里。 陈常山拉开后门，上了车。 张秋燕从后视镜里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刚才在业务股，你和刘海是不为考核的事争执？”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微微皱皱眉，“刚得了优就和同事发生不愉快，你这做法不对。 这次得优，只能代表你过去，不代表以后，想继续得优，就必须戒骄戒躁，谨言慎行。 类似的事不许再发生。 记住了吗?” 张秋燕一语双关，陈常山心领神会，“张局批评的对，我记住了。” 张秋燕收回目光。 刘海从楼里匆匆出来，一拉后车门看到陈常山，脸色变变，“张局，我开我的车去吧。” 张秋燕不悦道，“我们是去工作，又不是旅游，开什么你的车，赶紧上车，李书记还等着呢。 没时间耽误。” 刘海还想坚持，陈常山接上话，“刘海，刚才张局批评我了，我完全接受，为了那点小事，我确实没必要和同事闹不愉快。 我向你道个歉，那事从我这过去了。” 陈常山主动向刘海伸出手。 刘海撇撇嘴。 司机都看不下去了，“刘海，陈常山都当着张局面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显你有车呀。 做男人大气点。 你要不去就赶紧关门，我们可不想因为你，挨李书记的骂。” 刘海臊眉耷眼握握陈常山的手，上了车。 别克车迅速启动，驶出招商局。 陈常山一抬眼，与张秋燕的目光在后视镜里相碰，张秋燕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赞许，还微微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 两人的目光分开。 路上，张秋燕讲了花田乡事件的大致情况。 田海县在江城四区一县里经济总量和影响力一直排名垫底，去年刚上任的县委书记李正海想改变这种情况，结合田海县的实际，打出了旅游强县的口号。 花田乡马家沟虽然位置较偏，但依山傍水，风景很好，只是缺乏整体性规划。 李正海对马家沟实地考察后，亲自部署规划，联系外地商家到马家沟投资，想通过以点带面带动整个田海县旅游文化产业的发展。 因为书记主抓，所以整个项目前期推进都很顺利，南省知名文旅公司百达已和县里签署了合作协议，并派人进驻马家沟，开始项目施工。 原本马家沟的村民对政府开发马家沟，造福乡里也一直积极配合，但今天突然出现了意外。 马家沟大批村民集体阻挠施工队施工，有人甚至身上绑了炸药，谁敢施工就与谁同归于尽，已变成严重的群体性事件，该项目又是李正海一手促成，所以县里相关部门才闻风都赶往马家沟。 李正海也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陈常山静静听着，瞥眼刘海，心想，说你吹牛你还不承认，马家沟的项目压根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充其量就是个拎包跑腿的，给你评个合格，完全公平。 刘海没注意到陈常山的目光，手抓着副驾驶的椅背问，“张局，当初征地的时候，已经和那些村民谈好了，他们还闹什么？” 张秋燕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到了实地再了解。” 刘海一撇嘴，“肯定是为了钱，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刁民定然认为当初钱要少了，所以现在才出来闹，想再讹一笔。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刁民永远都是刁民，不能信任。” 刘海故意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知道他是在指桑骂槐，淡淡道，“马家沟可不是穷山恶水，那是山美水美的好地方，所以李书记才会选马家沟作为田海旅游强县的试点。 你说马家沟是穷山恶水，那就是质疑李书记的眼光。” “我。”刘海被顶的无语。 张秋燕和司机都不禁笑了。 张秋燕道，“陈常山，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再说说，不是为了钱，那些村民为什么闹事？” 陈常山摇摇头，“我现在说不出来，但我相信肯定事出有因。” 刘海哼声，“和没说一样，陈常山，我可告诉你，这次和你在联防队巡街不一样。 巡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这是大事，李书记都亲临现场，你没见过这场面，到了现场不能乱来，得听张局和我的。 否则通了篓子没人给你擦屁股。” 刘海想扳回一局。 陈常山压根没接招，目光看向窗外，近乡情怯，离家越近，往事越多。 刘海一拳打在棉花上，倍感扫兴。 车距离马家沟越来越近，天边飘来大片乌云，黑压压一片，视线变得模糊，道路也开始颠簸。 司机紧握方向盘，“张局，这路得好好修修，否则就算项目顺利完工，路不好，人们也不愿意来。” 张秋燕点点头，“这些李书记都考虑到了，修路也在项目规划范围内。” 司机笑应那就好。 车终于开进了马家沟，一进村口，就看到成排警车，气氛紧张。 按照警察的指挥，停好车，张秋燕四人快步赶往事发地点。 事发地点在马家沟山口处的一片空地上。 几百名村民站在空地一侧，老人在前，年轻人在后，前边的几个老人，身上还绑着炸药。 村民后面是成排的坟地。 一道警戒线将村民与政府人员隔开。 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于东也在内。 陈常山和于东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乌云压满山顶，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秋燕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面前，“李书记，我接到电话就往来赶，还是来晚了，对不起。” 中年男人即是田海县县委书记李正海。 李正海一摆手，“现在我要听得不是对不起，是怎么解决问题，张秋燕，马家沟的项目是你们招商局引进的，你们不能引进了，就当甩手掌柜，不管了。 现在出了事情，你说怎么解决？” “我。”张秋燕有苦难言，“项目的事，我们招商局肯定会负责到底。 可我还不知道起因是什么？ 村民的背后怎么还有坟地？ 他们绑着炸药是要保卫坟地？” 李正海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男子立刻接上话，“张局，你说得没错，这些村民就是在保卫坟地，不让施工队平坟。 谁敢平坟，就与谁同归于尽。” 轰隆，天边一声闷雷。 震得人心颤动。 第八章 脱颖而出 张秋燕哆嗦一下，疑惑问，“刘书记，当初征地的时候，不是已经和村民谈好了吗？ 县里知道马家沟有一片村坟，这是马家沟人逝后的安息地，县里理解马家沟人的感情，但这片地在规划中又不能绕开，否则路修到这就成了断头路。 有一片坟地也影响景区效果。 所以县里提出以双倍的征收款征这片坟地，坟内骨灰另行安葬。 当初村民也同意了。 现在怎么还闹？” 眼镜男是花田乡书记刘万通，刘万通苦脸道，“张局，当初村民没同意。 是村委向村民隐瞒了实情，村民压根不知道坟地在规划范围内，那些签名都是假冒的。 现在施工队要平坟了，村民才知道实情，所以要阻拦施工。” “还有这事？”张秋燕惊得张大嘴。 李正海怒道，“欺上瞒下，这就是你们做基层工作的方式，地方经济怎么能搞起来。” 刘万通擦把额头汗，“李书记，我错了，我一定做深刻检讨。” 李正海毫不留情，“检讨是必须的，严重了还要查你的违法违纪问题。 现在你先给我解决事情，解决不了，我就地免你的职。” 李正海声若雷霆，周边人噤若寒蝉。 张秋燕忙道，“李书记说得对，先解决当下，马家沟的村干部呢？事是他们引起的，他们的出来解决呀。” 刘万通脸更苦，“村委会的人集体出去旅游了，就剩一个看门的，王乡长家里有事，一时也赶不过来。 现在只能咱们商量解决。” 看着刘万通无措的样子，张秋燕对他又气又同情，整个田海县都知道，刘万通是所有乡镇里最弱势的书记，这么棘手的事让他解决，实在是难为他。 “李书记，我有办法解决。”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立刻往张秋燕身后看。 刘海从张秋燕身后闪出，到了李正海面前，满脸笑道，“李书记好，我叫刘海，是招商局业务股的骨干，我爸是组织部的刘文昌，马家沟的项目前期我也参与了，这个项目非常好，对带动全县经济。” 李正海不耐烦打断他，“说实质。” 刘海忙道好，一指对面村民，“李书记，这些村民表面上不同意平坟，实际就是想讹钱。 说白了，就是一群刁民，县里绝不能纵容他们这种行为，有一就会有二，那项目就彻底无法进行了。 别看他们身上绑着炸药，其实他们根本不敢引爆，抓几个带头闹事的刁民，其他人就老实了。 随后项目可一路推进。” 刘海踌躇满志地做个推进手势。 一阵风吹过，刘海的话也被吹到对面。 村民立刻情绪激动，“政府说我们是刁民，还要抓我们，我们和他们拼了。” 村民向前涌动。 警察忙拿盾牌阻挡。 李正海急喊，“不许伤人。” 刘万通也拿高音喇叭喊道，“村民们都冷静，政府没有说你们是刁民，更不会抓人。 政府会尊重你们的意愿，协商解决。” 村民们这才慢慢退回。 李正海回头狠狠看眼刘海，“基层工作就是你种思维搞坏的。” 刘海面如土色。 张秋燕忙把刘海拉到身后，“李书记，刘海年轻，基层工作经验不足，这我也有责任。 我认为还是拿钱解决吧，多给村民一点赔偿，赔偿款的事我和百达谈。 谈不成，您免我的职。” 刘万通接上话，“张局，我对马家沟的情况比你了解，今天闹事，固然有钱的原因，但钱肯定不能把事情彻底解决。” 李正海点点头，“刘书记说得对，平坟涉及到村民的家族情感，我们也有父母双亲，应该尊重村民这种情感，我们既要把地方经济抓起来，又不能伤害老百姓的情感，这才是我们处理事情的原则。” 众人纷纷点头，可如何将这两方面都做好，众人一时无策。 陈常山站在张秋燕身后，正品味李正海的话，刘海推把他，“陈常山，你不说两句，张局带你过来，你就当个木头人在这看热闹。 那带你来有啥用，白占个座位。” “我正要说。”陈常山道。 刘海一愣。 张秋燕立刻回身看向陈常山，“你想说什么？” “我想和李书记说。”陈常山回应。 刘海哼声，“直接就想跳过张局，攀高枝，陈常山，你这是目无领导。” 陈常山没搭理他，看着张秋燕道，“张局，我没别的意思，因为我的建议，只有和李书记说才管用。” 张秋燕沉默片刻，“行，我带你见李书记。” 一拽陈常山，两人走向李正海。 刘海顿顿，忙跟上。 李正海正和其它部门的领导协商，张秋燕两人到了李正海面前，张秋燕道，“李书记，我们局里有个年轻人有解决事情的想法，向您汇报。” 李正海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指着陈常山，“他叫陈常山，他的老家就在马家沟。” 李正海的目光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李书记好。” 李正海微微点点头，“说实质，不要说虚的。” 陈常山应声是，“李书记，您刚才说得很对，平坟涉及到马家沟村民的家族情感，想把事情解决，必须从村民的角度考虑问题。 我是土生土长的马家沟人，我能以马家沟人的感受去劝说村民支持政府的工作。 但是，李书记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谁劝也没用， 事态只会更恶化。” 话音刚落，有人喝道，“你是什么身份，还向书记提条件。” 陈常山慨然回应，“现在不是讲身份的时候，是解决事情。” 李正海道声对，“说你的条件。” 陈常山看着李正海，“第一事情解决后，隐瞒未给村民的补偿款，必须如数补给村民，一家都不能拖欠。 第二这次征地中，欺上瞒下的相关人员必须依法依规给于处理，给村民一个交代。” 周边沉静几秒，李正海点点头，“你提的两个条件，也是县委县政府下一步要做的工作。 我都答应你。” 陈常山笑笑，“谢谢李书记，我去了。” 说完，陈常山转身走向警戒线。 李正海道，“不要说过激的话。” “注意安全。”张秋燕也喊。 陈常山继续向前。 警察闪开一条路。 陈常山到了警戒线前，看看对面的村民，这都是他的乡里乡亲，二哥，七婶，三叔......还有白发苍苍的五大爷。 他陈常山生于此，长与此，这片土地磨砺了他，也给了他一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今天他虽然身份不同，但他永远都是这片土地的儿子。 陈常山感觉血在涌动，伸手撩起警戒线。 “常山，一定注意安全，炸药是真的。”于东喊。 陈常山回头一笑，走过警戒线。 第九章 惊天之举 陈常山一过警戒线，村民立刻骚动,“五大爷，是常山。” “都别乱。”身上裹着炸药的五大爷一声厉喝，村民安静。 陈常山到了村民对面，站定，“五大爷好，各位叔叔婶婶好。” 五大爷没答话。 一片死寂。 有人喊道，“陈常山，你是政府派来骗我们的吧，你现在穿了官衣，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山子了。 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们不打你。你赶紧回去，让你们书记来，我们要问问他，为什么骗我们，还说我们是刁民，要抓我们。 我们保护自家的坟地，犯了什么法？ 难道穿了官衣，就可以忘了爹妈吗？” “对!”附和声涌动。 陈常山一声高喊，“我不是官，我是小山子，你们是我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兄弟姐妹，我是回家和家里人说几句心里话。” 五大爷一伸手，“让常山说。” 喧嚣声平息，重归安静。 陈常山深吸口气，“谢谢五大爷，谢谢大家，我知道这次县里征地搞开发，大家是支持的，只是村委会没有把平坟的事如实告诉大家，大家才不满。 对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县里也很生气，刚才李书记已经向我保证，这件事县委一定会追查到底，大家应得的补偿款，一分不会少，一定会送到大家手里。 对欺上瞒下的人员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给我们全体马家沟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音刚落，有人质问，“说了半天，你还是为官家说话，我们都被骗怕了，谁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陈常山一指天空，“我自己保证，如果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兑现，我陈常山把我自己送进去。” 轰隆隆的雷声传来，落地炸裂。 众人肃然。 五大爷颤巍巍道，“常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咱们村最有出息的娃子，你的话大爷信。 可村里人闹事，不是为了钱，那是咱们村的村坟，坟里埋的都是咱们马家沟人。 你爹妈也在那埋着。 县里要带咱们致富，咱们高兴，支持，可不能为了钱，就挖了先人的坟，那是不肖子孙。” 五大爷重重一跺脚。 旁边人忙扶住他。 陈常山道，“五大爷，您的话说得对，可不平坟，路就修不到景区，要想富，先通路，路通了，项目才能见效，咱们村才能富起来。 您的病为什么一直没治好，不就是因为穷，不敢去城里医院看病吗，如果有钱，早治好了。 二虎子。” 一个憨憨的汉子站出来，“咋了？” 陈常山道，“你还是光棍吧？” 二虎子挠挠头，“是。毛蛋，狗娃他们也都光着呢，你不也光着呢吗。” 陈常山叹口气，“咱们村的男娃子不比城里的男娃差，为什么这么多人现在还是光棍，就一个原因，穷。 因为穷，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咱们。 想娶得起媳妇，看得起病，就得把穷字除了。 先人们在天有灵，看到因为他们，咱们放弃了过好日子的机会，他们会难过的。 在咱们手里，没把马家沟搞好，也是上对不起先人，下对不起子孙。” 陈常山声音悲愤，掷地有声。 人群开始重新骚动。 二虎子道，“我觉得常山说得有道理，这么一直穷下去，以后咱们村就绝户了，那坟也得荒。 反正我妈临死前说了，只要我能娶上媳妇，咋都行。 我妈最难受的就是临死也没看到我娶上媳妇。 我对不起我妈。” 二虎子眼泪掉落。 众人有感点头。 陈常山走向人群。 众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五大爷面前，“五大爷，一会儿，如果您觉得我做的不对，您就把炸药扔向我，我陈常山第一个死。 我不怪您。” 五大爷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向五大爷深鞠一躬，走向坟地，所有人自动散开。 陈常山穿过人群，到了坟地，找到自己父母的坟茔，扑通跪下，泪流满面道，“爸，妈，您不孝的儿子回来了，我知道挖父母的坟，是大逆不道。 可是咱们马家沟不能一直这样穷下去了，再穷下去，马家沟就不存在了。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你们一定也不想。 所以我只能这样做了。 儿子给你们二老磕头赔罪了。” 陈常山的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上，咚咚作响。 众人看得心惊。 陈常山站起身，满额是血，“二虎子！” 二虎子慌应在。 陈常山厉喝，“拿锹来。” “这？”二虎子忙看向五大爷。 五大爷道，“去拿。” 二虎子一溜烟跑走，很快拿把锹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你真要挖？” 陈常山没答话，拿过锹开始挖坟。 纷纷黄土从陈常山身边飞过。 众人都看向五大爷。 五大爷解下身上的炸药，双眼一闭，浊泪滚落，双腿一软跪在坟地前，“先人们，对不住了，常山说得对，咱们马家沟不能再穷下去了，等咱们马家沟富了，再给你们好好安葬。” 五大爷俯身磕头。 所有村民也都齐刷刷跪下。 哭泣声，磕头声，弥漫山野。 暴雨倾盆而下，天地动容。 所有围观的政府人员都被此情此景震撼。 李正海擦拭去眼泪，向着村民深鞠一躬，朗声道，“我是田海县县委书记李正海，我代表县委县政府谢谢今天到场的所有马家沟村民。 并保证一定把项目整体工作做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掌声被雨声淹没。 李正海回身看向张秋燕，“陈。” 张秋燕忙接上话，“陈常山。” 李正海点点头，“陈常山同志今天的表现非常优秀，我们要做好工作，发展经济，就需要这样有能力有胆识，关键时候敢承担的年轻同志。 对于这样优秀的年轻同志，一定要重点培养，多给他锻炼的机会。” 张秋燕重重应声是。 站在张秋燕身后的刘海，面如死灰，心里哀叹，陈常山这小子真要翻身了。 安放好父母的骨灰，陈常山从县殡仪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天空中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常山也不急于打车回家，点支烟，冒着小雨，独自往前走。 手机响了。 第十章 雨夜冲动 陈常山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是吴丽的电话。 陈常山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吴丽的质问，“陈常山，我的事你问得怎么样？ 我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你电话，你忙什么呢？” 陈常山看眼寂寥的街道，“今天单位发生了一起突发事件，我一直处理事情。” “处理完了吗？”吴丽问。 “刚处理完。”陈常山道。 “那我的事呢？”吴丽追问。 陈常山没说话。 “没问？”吴丽的口气已经不满。 陈常山深吸口气，“问了，没谈成。” 吴丽的不满立刻爆发，“陈常山，亏我昨晚那样对你，你却给我这样的回答。 你还把我当女朋友吗，我的事你还关心吗？ 那句话说得真没错，男人提起裤子就不认账，我真是瞎了眼，会选择你。 既然你不把我当回事，我们分手吧，我自己帮我自己。” 吴丽的声音冷硬如铁。 陈常山忙道，“吴丽，你听我解释，今天单位真发生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处理。” 吴丽冷冷打断他的话，“别找借口了，局里有局长，有主任，即使发生了重要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垫底小科员处理吗。 你是又无能，又要面子。 我相信如果我再和你继续下去，这辈子我只能待在这个偏僻乡小。 该止损了。 你好自为之吧。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电话被无情挂断。 陈常山忙回拨，吴丽没有接。 再拨，吴丽已把他拉黑。 微信也同样拉黑。 陈常山像个落汤鸡一样在路边坐下，四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 现实真是一把刀，校园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不就是一纸调令吗，吴丽，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等有一天我陈常山会把你亲自调回县城。 难道在你眼里，离开校园的陈常山在社会上也是个垫底，永远没有翻身之日。 陈常山重重摧打自己的胸口，疼，真疼。 一辆车在陈常山旁边停下。 陈常山没有理会。 车窗按下，“陈常山。” 陈常山抬起头，“张局？你不是走了吗？” 张秋燕道，“我刚才给殡仪馆打了一个电话，殡仪馆人员说你是最后一个从殡仪馆出来的。 我担心你不好打车，就过来看看，真巧，还遇到你了。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陈常山站起身，“我衣服都脏了。” 张秋燕一笑，“我又不是没看到，快上车吧，坐我车没那么多讲究。” 陈常山刚要拉后门。 张秋燕道，“坐前边吧，好说话。” 陈常山顿顿，上了副驾驶。 车启动。 张秋燕道，“今天在马家沟你的表现非常出色，李书记轻易不表扬下属，你能得到他的表扬，很难得，以后局里会给你更多锻炼的机会，希望你继续努力。” 陈常山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只是淡淡嗯声。 张秋燕看眼他，“累了？” 陈常山若有所思道，“张局，我能拿书记的表扬换张调令吗？” 张秋燕一愣，“你想调哪？刚得到书记表扬，就看不上招商局了。” 陈常山摇摇头，“不是我要调动，是我女朋友想调回县里，她现在在乡小学当老师。 她的条件完全可以在县里教书。 我没能力，帮不了她。 她很失望。 我也很自责。 如果李书记的表扬能换一纸调令，以后不管局里有什么事，需要我陈常山出马，我一定冲在最前面，像今天一样。” 陈常山目光凄凄看着张秋燕。 车在路边停下。 张秋燕道，“怪不得你情绪不佳，原来是心里有事，如果你女朋友调不回县里，是不要和你分手？” 陈常山头一低，“已经分手了，刚打的电话，但我相信我们是有感情的。 只是缺一张调令。”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可以找教育局的朋友问问。” 陈常山立刻抬起头，眼里有了亮光。 张秋燕接着道，“但我不能保证肯定能调成，据我说知，现在县教育系统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一个坑好几个萝卜，我只能说尽力。”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张局，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张秋燕一笑，“那我开车了。” 陈常山笑应声好。 车很快到了陈常山租住的单元楼下。 夜色浓浓，周围的灯火都已熄灭。 车刚停稳，张秋燕手机滴声响。 张秋燕顺手拿起手机，点开看，脸色立变。 陈常山看看她，“张局，谢谢您送我，我下车了，您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张秋燕看着手机，没接话。 陈常山稍稍加重语气，“张局。” 张秋燕咬牙挤出一句话，“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陈常山顿愣，“张局，你怎么了？” 张秋燕看向他，目光凶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都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 只要自己开心了，别人无所谓。” 陈常山隐约感觉她在骂谁，十有八九是那条大鱼，“张局，你骂错人了吧。 我只是你工作上的下属，你个人生活出了问题，我很同情。 龙海宾馆的事，我也没和任何人讲过。 你不应该骂我，你骂应该骂他。” 话一出口，陈常山立刻后悔，这是不打自招。 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张秋燕果然嗅出味道，“昨晚你没走，都看到了，你个混蛋，你骗我。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还想让我帮你解决女友调动的事，做梦。 她就应该和你分手。” 啪。 一个耳光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也急了，“你怎么打人，又不是我坑了你，我骗你也是为自保。 何况这件事我和任何人没说过。 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你还打我。 我陈常山虽然是个小科员，也不是随便被人打的。” “你还狡辩。”张秋燕又一个巴掌呼来。 陈常山这次有了准备，一把抓住张秋燕的手腕，“不许打人。” “松开我，你个骗子。”张秋燕挣扎道。 “我是骗子，你也不是好女人，咱俩都一样。”陈常山回击。 “你还敢骂我，我看你是不想在招商局待了。”张秋燕往前一冲，就要用另只手抓陈常山的脸。 陈常山忙去抓张秋燕的另只手。 两人的身体碰在一起。 张秋燕一愣，刚骂句混蛋，陈常山吻住了她的嘴，又把她紧紧抱住。 第十一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张秋燕没想到陈常山敢如此大胆，用力想推开陈常山，手却像推在一块硬石上，根本推不开。 回应她的是更强有力的拥吻，和澎湃的男人气息，张秋燕的抵抗渐渐消失，手不由自主垂落在陈常山后背。 炙热开始蔓延张秋燕全身，一个报复快感从她心中升起，你辜负了我，把我只当作你发泄的工具。 我张秋燕不是工具，我也是有情有欲的女人，没有你，照样有其他男人喜欢我，比你年轻，比你强健。 张秋燕猛然揽住了陈常山的腰，将自己的身体向前，紧贴住陈常山。 陈常山瞬间感觉到张秋燕的变化，不仅不再抗拒，而且主动迎合，傲挺的双峰紧贴住了他的胸口，丰腴的红唇有了情欲的热度，一只手不断抚摸他的后背，像细腻的海绵在背后摩擦。 这是和吴丽完全不同的感觉。 想到吴丽，陈常山顿时一激灵，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尽管他们的感情现在出现了危机，但自己既然还想挽回，就不能做对不起吴丽的事。 陈常山本能一用力，推开张秋燕。 张秋燕一愣，“你？！” 陈常山立刻低下头，“张局，对不起，刚才是我一时糊涂，没控制好自己，我向你道歉。 你。” 张秋燕也回过神，打断陈常山的话，“我也是一时糊涂，不应该把气发到你身上，你下车吧。” 陈常山看眼张秋燕。 张秋燕道，“刚才的事已经过去，明天该怎么工作接着怎么工作。”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那我下车了，路上您慢点开。” 张秋燕轻嗯声。 陈常山下了车。 看着陈常山进了单元楼，张秋燕深吸口气，让身体里的燥热平息，轻声自语，陈常山，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关键时候，你总有惊人之举。 白天在马家沟，你让李书记当众夸赞。 晚上你又敢对我上手，我差点就沦陷了，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可你为什么又突然收手？ 难道我不够好吗？ 张秋燕从包里取出化妆镜，看着镜中自己，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镜中的张秋燕绝对是个美人，五官艳丽，皮肤白皙，身材傲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风韵。对所有男人都有百分百杀伤力，陈常山也逃不掉。 陈常山突然收手，只有一个原因，他想到了他的女朋友，他不想做对不起他女朋友的事。 张秋燕轻笑声，认为自己这个判断绝不会错，不禁又声轻叹，在情欲面前，能及时克制自己，陈常山还算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比那个背着老婆在外偷腥，关键时候却只会明哲保身，不敢负责任的家伙强得多。 而且通过这两天的表现，陈常山在工作时也有股潜藏的机敏和狠劲，这是仕途升迁必不可缺的两种素质。 陈常山已入了李正海的法眼，未来可期。 刚才省里那个男人的回复，已经彻底断了自己成为省要员夫人的念头，自己的感情没有了归宿。 可自己终究是个女人，心理生理上和其她女人一样有需求。 吃过了鲍鱼龙虾，一般的男人自己又看不上，田海县这些河鱼河虾对自己也是有心无胆。 而陈常山是个例外，他现在虽只是个小虾米，却敢有虾米吃美人鱼的举动，仕途未来又可期。 自己与其傍一个男人，却无所获。 不如改弦易辙，培养一个潜力股，也许在省里男人那里得不到的，会在陈常山身上得到。 张秋燕抬头看眼楼上，三楼一扇窗户已亮起灯光，张秋燕微微一笑，陈常山，明天见。 车启动，很快离开了单元楼。 等车走远，陈常山从窗后闪出，张秋燕独自在楼下待了这么久才离开，她刚才在想什么？ 陈常山点了支烟，烟雾在他眼前飘荡，刚才与张秋燕在车里激情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冲动是魔鬼。 尽管自己及时收手，但事后如果张秋燕清醒了，对自己敢轻薄上司的举动心生愠怒，自己在局里就没法儿待了。 她可是省里大鱼的女人，岂是自己一个垫底科员能染指的。 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今天自己在马家沟的举动得到了李正海的夸赞。 但得罪了顶头上司，所有夸赞都会变成空。 陈常山懊丧得挠挠头，陈常山啊陈常山，平时你不是个贪色的人，刚才怎么就色令智昏了。 张秋燕，也怨你，你在大鱼那受了气，你去找大鱼发泄，干嘛转移到我身上。 就因为我是个垫底的小科员，就是你的发泄桶，你可以毫无理由得把你心里垃圾甩到我身上。 工作上，你是我的上司，生活中，咱俩是平等的，我不受你这个气。 我刚才一时冲动，也是因为情感受挫，可我没把气撒在你身上，而是独自吞咽。 你无理取闹，还戳中我的痛点，我才还击。 有错，咱俩都有错。 你如果因此要把今晚的愠怒放在以后的工作中，我陈常山也会反击。 想定，陈常山心归平静，在沙发上坐下，刚要再续支烟，滴答的雨声不禁让他又看向窗外。 雨声像女人的抽泣。 大鱼到底发了什么消息，让一向很注重自身形象的张秋燕会突然情绪失控，居然在下属面前失态。 一定是很伤感情的话。 看来傍上大鱼只是表面光鲜，光鲜下面也有难言苦楚。 一瞬间，陈常山又对张秋燕升起同情之心。 在这个雨夜，他和张秋燕其实是一路人，都遭遇了感情困局。 他其实比张秋燕更舒服些，他的感情困局可以和别人讲。 张秋燕的感情困局不能和任何人讲，甚至也不能和大鱼发泄，独自咽下又太难受。 所以张秋燕才把火转移到他身上。 陈常山不再怨张秋燕了，也改变了想法，不管明天张秋燕怎么对他，张秋燕和大鱼的事，他都会守口如瓶。 反击上司刁难的方式有很多，通过在女人感情伤口上撒盐反击，这不是一个男人的做法。 张秋燕，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陈常山都是个男人。 陈常山往沙发背一靠，心结全解。 雨停了，一抹新月露出天际。 明天见。 陈常山笑笑。 第十二章 变了嘴脸 第二天，阳光明媚，陈常山一进招商局院门，门房老秦就笑着迎上来，“小陈，来了。” 陈常山也笑应秦大爷早，正要往办公楼走，老秦拽住他。 陈常山疑惑问，“秦大爷，有事？” 老秦一指门房，“屋里说。” 看着老秦诡秘的样子，陈常山更疑惑，“秦大爷，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呗，我还得去办公室打扫卫生，贾主任管得严，不能迟到。” 老秦拽着陈常山的胳膊不松手，“屋里说方便，耽误不了你上班，贾主任挑理，我帮你解释。” 老秦难得对自己如此盛情，陈常山无法再推脱，只能跟着老秦进了门房。 老秦随手关上门，又从抽屉摸出盒烟，递向陈常山，“抽一支，边抽边聊。” 陈常山一看，烟是华子。 招商局上下都知道，老秦是妥妥的老抠，平时自己只抽七块的蓝娇，而且从不给人让烟，想抽他一支烟，比招来一个大投资商都难。 一直是局里垫底科员的陈常山更是从不奢望抽老秦的烟，今天老秦的举动，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常山立刻把烟推回，“秦大爷，我今天嗓子不舒服，烟我就不抽了，有什么事，您快说吧，我真不能多待。” 陈常山还故意咳嗽两声。 老秦悻悻装起烟，笑道，“身体不舒服还来上班，这工作劲头就比其他人强，怪不得李书记能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重你。 从你来局里第一天起，大爷就觉得你这年轻人行，以后肯定有出息。 现在证明大爷的感觉一点没错，李书记和我的眼光是一样的。” 老秦重重拍拍陈常山的胳膊，满眼讨好。 陈常山秒懂，怪不得老秦突然变了嘴脸，又是笑脸相迎，又是递华子，原因在这。 都说门房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果然不假。 老秦，你见风使舵也得有个度，居然把自己和李正海的眼光相提并论，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陈常山心中暗笑，脸上却平静道，“秦大爷，昨天马家沟的事，看来您知道了？” 老秦重重点点头，知道了，朝陈常山一竖大拇指，“关键时候有魄力，你这是当大领导的素质。” 陈常山一笑，“秦大爷，你过奖了，我昨天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工作，谈不上什么魄力，离大领导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刚才的话，就当咱们爷俩开玩笑，开完就过去了，谁也别当真，您也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传出去，人们会说咱们招商局的人没有组织纪律观念，捕风捉影，信口雌黄。” 老秦立刻应声好。 陈常山不想再多待，“那我走了。” 陈常山刚要迈步，老秦拦住他。 陈常山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还有事？” 老秦从兜里掏出张照片，“她是我侄女，和你年龄差不多，在行政服务大厅上班，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又漂亮又懂事，也是大学生。 你看看，我觉得你俩蛮合适。” 老秦把照片往陈常山手里塞。 陈常山立刻推开，“秦大爷，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老秦笑应，“年轻人，工作要干好，个人的事也不能耽误，你先看看照片，你肯定能相中，今晚大爷就帮你们联系见面。” 老秦急吼吼的样子，巴不得陈常山现在就和他侄女入洞房。 陈常山道，“秦大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事就不谈了。 我真得走了。” “小陈，你看看相片再说。”老秦还不死心。 “谢谢，不看了。”陈常山绕过老秦，直奔屋门，拉门而出。 老秦喊声小陈，屋门已关上。 老秦无奈摇摇头。 陈常山出了门房，心还有点乱，老秦的见风使舵完全出乎他意料，他稳稳心神，快步进了办公楼。 综合办在三楼，陈常山走向综合办的路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主动笑着和陈常山打招呼，“小陈来了。” 有人还热情得拍拍陈常山肩膀，故作神秘道，“你真会抓机会，昨儿可露脸了，升了，别忘了哥们。” 说完，又叹声气，“可惜昨天哥们没去，要不然，哥们也能露脸。” 陈常山嘴上含糊应付，心想，昨天你去了也是白给，面对几百名情绪激动的村民，刘海都崴了，你只会和他一样的结果。 机会很重要，处理机会的能力更重要。 终于到了综合办，已超过上班时间二十多分钟，贾明正和办公室里的几个姐姐说话。 陈常山忙把随身包放到工位上，去拿墩布，“贾主任，我刚才在门房和秦大爷聊了一会儿，来晚了，我去洗墩布。” “不用了，办公室卫生已经收拾完了。”贾明笑着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扫眼四周，确实办公室内桌明地净，饮水机也换了新水。 他第一次不用动手就可以坐享其成，还觉得有点不自在。 “贾主任，我今天真没迟到，确实是秦大爷拉住我，聊了一会儿。” 贾明笑道，“我又没说你迟到，老秦虽然是门房，但也是咱们的同事，同事见面聊几句，很正常。 我上下班的时候，碰到老秦，也会时常聊两句。” 有了前边的经历，陈常山也心知肚明，贾明难得对自己大度，也和昨天的事有关。 体制内也是一个势利圈，自己昨天只是得到了李正海的当众夸赞，还没被真正重用，招商局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态度已完全变了嘴脸。 有讨好，有羡慕，还有嫉妒恨。 如果最终自己并没被重用，那些嘴脸肯定又会变回原样，甚至比以前更刻薄，自己就成为一个笑柄。 所以在这条路上，自己只能进，不能退。 除此，别无选择。 陈常山心里为自己打气。 桌上的座机响了，贾明先拿起话筒，“张局，小陈来了，好，我现在就让他去你办公室。” 放下话筒，贾明顿顿，“小陈，张局让你现在过去。” 陈常山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贾明跟在后边，到了办公室外，叫住陈常山，“小陈，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说。” 陈常山看向他，“贾主任，什么话？” 第十三章 休想翻身 贾明笑道，“小陈，你来局里一年多，一直在综合办工作，整体表现不错，我作为你的直属领导，对你的能力始终是认可的，虽然有时候你的个别言行有些不恰当。 但我认为那无伤大碍，年轻人吗，刚入职场，难免偶尔会有些气盛。 我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可以理解，不气盛就不是年轻人了。 年轻气盛其实也是好事，比如昨天在马家沟，你能得到李书记的认可，就是因为关键时候敢站出来。 当然，你能得到机会，并把握住机会，除了你个人原因，也不能脱离局里和咱们综合办对你一年多的培养，你说是不是？” 贾明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听出贾明的弦外之音，心想，这贾明真是个老狐狸，刚闻到味，就开始变了腔调，最后还不忘给自己表功。 昨天的事和你有屁关系，如果不是张秋燕坚持，你还让我待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马家沟的机会也就与我失之交臂了。 你就是我前进路的上的绊脚石，现在还好意思出来表功，你可真有脸说。 心里想，陈常山脸上没有流露出来，也笑道，“贾主任，您说的对，昨天我能得到李书记认可，确实得益于局里和您对我的培养。 其实直到事情处理完，我都没想太多，我只是认为我做了我该做的工作。 我也不会被李书记夸奖几句，就找不着北，以后我工作中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照旧该批评批评，我依旧悉心接受。” 陈常山故意放低姿态。 贾明满意点点头，“小陈，在成绩面前，你依旧能清醒认识自己，戒骄戒躁，你成熟了。 有你这番话，就不枉我对你一年多的培养。 以后咱们一起继续努力，把综合办工作干得更好，让局领导和县领导都满意。” 陈常山笑应声好。 贾明一拍他肩膀，“去见张局吧。” 陈常山转身离开。 看着陈常山敲门进了张秋燕办公室，贾明懊丧晃晃脑袋，羡慕嫉妒恨一起涌上心头。 自己在体制内钻营十多年，已年近四十，依旧是个不入流的股级干部，看情形，直到退休，也探不到科级。 而陈常山刚来招商局一年，就得到了县委书记当众夸赞，在一个县里，县委书记就是一方天子，被县委书记看中的人，由此就可能平步青云。 这小子真是踩了狗屎运。 自己怎么没去马家沟，如果去了，机会也许就是自己的，轮不到那小子。 害得自己刚才还得和他说拜年话。 那小子还算识趣，没被县委书记夸赞几句，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想到此，贾明的心里平衡些，正要回自己办公室，身后有人道，“贾主任。” 贾明回过身，刘海笑咪咪站在他对面。 贾明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你还有脸笑，昨天同样去了马家沟，陈常山是咸鱼翻身，你是灰头土脸。 你爸让你来招商局，就是让你捞点业绩，然后换个更有实权的部门，为此，我也一直帮衬你，你华丽转身，我在你爸面前也有了表功的资本，可以更上一步。 结果你是死狗扶不上墙，平时只会吹牛打屁就不说了，关键时候还抓不住机会，这辈子你也只配当死狗。 你当死狗不要紧，关键我想更上一步的路就没希望了。 贾明心里不痛快，表情也很冷漠，淡淡嗯声。 刘海看看他，“贾主任，怎么满脸不痛快，谁欠你钱了？” 贾明微微皱皱眉，“什么钱不钱的，有啥事你就说吧。” 刘海哼声，“贾主任，你是不也听到马家沟的事，觉得我昨天在李书记面前丢脸了，前途无望了，你在我爸那也没法表功了，提科级的路堵了。 所以见了我，才甩脸子。 我刘海最看不惯别人给我甩脸子。 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真他妈狗眼看人低。” 刘海转身就走。 贾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刘海再是死狗，他爸也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自己得罪不起。 真要闹掰，自己科级退休的目标就彻底无望了。 贾明忙拽住刘海胳膊，赔笑道，“刘海，你误会了，我怎么会给你甩脸，我刚才是想部门的事，你叫我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 刘海瞅瞅他，“真不是给我甩脸？” 贾明又笑道，“真不是，你在我面前，就和自家孩子一样，我能给你耍脸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贾明转移了话题，刘海哼笑声，“贾主任，其实我知道你不痛快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两人目光相对，贾明点点头，“去我办公室说。” 两人进了贾明办公室。 刘海大大咧咧坐下，扔给贾明一颗华子，自己也点上，开门见山道，“你刚才不痛快是不因为陈常山？” 贾明挠挠半秃的脑袋，“是。关上门自家人说话，我也不瞒你，我二十出头上班，到现在也十多年了，前后换了好几个单位，在哪个单位都是兢兢业业。 可也没到县委书记一句表扬，现在还是股级。 他陈常山昨天就办了那点事，就被李书记当众夸赞了。 真是干得好不如命好，机会怎么就到了他手里。” 贾明说的是心里话，不服不忿重重叹声气。 刘海一笑。 贾明皱皱眉，“刘海，你还笑，昨天那机会本来应该是你的。” 刘海又笑声，“贾主任，怪不得你快四十了，才混个股级，你真以为被李书记当众夸赞几句，他陈常山一个农二代，就能彻底翻身，平步青云。 李书记夸他那是应景，过两天就消停了。 陈常山还是原来那个陈常山，垫底的农二代。 马上陈常山就会明白，想混起来，归根到底还是看谁家底厚。 就算昨天的机会我让给他了，但到了真正发力的时候，我刘海还是比他牛。 在我刘海面前，他休想翻身。” 刘海得意吐个烟圈。 “马上？”贾明立刻探身向前看着他。“刘海，你是不有什么内部消息？” 刘海故弄玄虚点点头。 第十四章 不公平中找公平 贾明眼巴巴等着刘海张口。 刘海又吐个烟圈道，“组织部要举办一个青年干部培训班，被通知到的单位只有固定的名额，能得到名额的必须是本单位最优秀的青年干部。 咱们招商局只有一个名额。” “组织部举办的青年干部培训班。”贾明怔怔，“这可是难得的晋升机会，如果咱们招商局只有一个名额，非你莫属。 通知什么时候下发？” 刘海得意一笑，“一会儿就能到，我是先来和贾主任通个气，通知会下发到综合办，综合办要按照通知上报个人材料。 到时贾主任。” 贾明立刻接上话，“这个你就放心吧，你来局里后，一直干得不错，有目共睹。 我亲自组织材料，肯定让组织部领导满意。 只是选谁去参加学习，要局领导定，我一个主任说了不算。” 刘海把烟按灭，往椅背一靠，晃着二郎腿，“贾主任，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也不用你做主，老爷子已经和张局打了招呼。” 贾明不禁心中叹服，真是朝中有人好做管，有啥都不如有个好爹，一条路走不通，好爹马上会给儿子换另一条路，每条路都直通罗马。 “有刘部长和张局沟通，那这名额就必须非你莫属了，我现在就组织材料，写完后，再请刘部长审审。 好材料有画龙点睛的功效，不能马虎。” 贾明刚要开电脑，刘海拦住他，“贾主任，这份材料让陈常山写，你来审。” 两人目光相对。 贾明讷讷问，“你的意思？” 刘海冷笑声，“我的意思刚才已经说清楚，我要让他明白，他陈常山就算把命豁出去，他也翻不了身，垫底永远都是垫底，我要踩着他的脑袋，去组织部报道。” 森森冷气传到贾明心里，贾明刚要回话，刘海又道，“这份材料，他必须给我写好，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三遍不行就加班。 贾主任，你来把关。 我爸说了，招商局目前虽然没有空缺，但以贾主任的能力，调任到别的局也是有可能。” 贾明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替我谢谢刘部长，刘部长交代我的事，我一定办好。” 刘海满意笑笑，又扔给贾明一支华子，并亲手给他点上。 此刻，局长办公室里，张秋燕与陈常山也相对而坐。 张秋燕看着对面的陈常山，若有所思。 陈常山轻声道，“张局，您交代的工作，我都记住了，还有安排吗？” 两人都刻意没提昨晚的事。 张秋燕收回思绪，“还有最后一件，今天贾主任可能会安排你写份材料，这份材料不好写，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自己若解决不了，及时与我沟通。 局里刚对你有了新的认识，不要因为一份材料，让自己以前的努力白费。 有时候该忍就忍一忍，机会还会有的。” 张秋燕话中有话，陈常山顿顿，自己来招商局一年，一个主要工作就是写材料，多么难写的材料自己都面对过，不过是多写几遍罢了，最后总能通过。 张秋燕不必用这种口气提醒自己。 “张局，什么材料这么严重？” 张秋燕沉默片刻，“刘海的，县委组织部要举办一个青年干部培训班，咱们局只得到一个名额，经局领导研究决定，派刘海去参加这次学习。 按照通知，参加学习的人员同时要上报个人材料。 这样的材料肯定要由综合办出，你现在又是综合办的笔杆子，材料肯定要由你来写。 考虑到你和刘海昨天有些不愉快，所以我特意叫你过来，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个人的事都是小事，要以工作为重。” 张秋燕语气很轻，一股怒火却已在陈常山心中升起，他已不是职场小白，他明白参加这样的培训意味什么。 首先能被选派，就证明被选派者在本单位足够优秀。 更关键这是组织部举办的培训班，培训结束后，即使不能立刻得到提拔，也会被组织部重点关注，比别人得到更多出头机会。 自己在局里一直兢兢业业工作，昨天还舍生冒死为局里县里解决了一件重大群体事件，却不能被选派。 刘海天天吹牛皮，昨天还差点把马家沟的事搞砸，却得到了名额。 这太不公平了。 更不公平的，自己还要为刘海写个人材料，让刘海踩着自己脑袋去春风得意。 这自己接受不了。 “张局，这材料我写不了，你让别人写吧。” 张秋燕的目光立刻盯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加重语气，重复一遍。 陈常山的抵触，张秋燕已经想到，轻咳声，“陈常山，我知道你心里有情绪，但即使你有情绪，这名额也轮不到你身上。 你来局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明白有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 张秋燕实际已把话挑明。 陈常山冷笑声，“我当然明白，组织部举办的培训，当然轮不到我，我又没有一个当副部长的爹。” 张秋燕点点头，“既然你明白，你还闹什么情绪。” 陈常山忽地站起，“因为不公平。” 张秋燕也起身道，“职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想公平你当初就不应该考公。” 陈常山刚要张口，张秋燕的话又至，“在不公平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公平才算本事，闹情绪算什么本事。” 陈常山顿怔，“张局，你的意思？” 张秋燕淡淡道，“县委组织部举办的培训班，县领导肯定要过问，所有材料也会报送到县领导那里。 体制内考核一个人是否优秀，笔杆子够不够硬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 想要县领导更全面的了解你，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你不愿写，让贾主任写，最后被了解的就是贾主任，你自己考虑。 你能把马家沟的事处理好，也应该明白借舟行船是什么意思？” 张秋燕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温情和机谋，陈常山心中的怒火不禁熄灭，暗叹，怪不得张秋燕能成为花田县最年轻的美女局长。 她不仅有美貌，还有心智。 她已把话点到此，自己再闹情绪，就真是傻子了。 第十五章 开辟另一条路 陈常山道，“张局，刚才是我没把事情想清楚，我不应该带着情绪工作，我对局里派送刘海去学习没意见，刘海的材料我写。” 张秋燕微微点点头，“你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回去工作吧，记得材料写完后，先别给贾主任，第一时间发给我。” 陈常山应声是，刚要走，张秋燕接着道，“你女朋友调动的事，我问了教育局的朋友，目前县里没有空缺岗位。 让她再等等，等有机会了再给她办。 她还年轻，机会总会有的，在乡下锻炼一段时间，也不是坏事。 先把你自己工作干好，真心想在一起，目前这点分离，不算事。” 陈常山心中飘过一片失望，但张秋燕语气很诚恳，陈常山私下也了解过教育局的情况，和张秋燕的描述吻合。 “谢谢张局，我会和我女朋友好好沟通，昨天晚上。”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昨天晚上的事不提了，冲动之下，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过去就过去了。 刚才的话，你也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贾主任。” 陈常山点点头，“那我走了。” 张秋燕轻嗯声。 张秋燕缓缓坐下，揉揉太阳穴，拿起座机，拨通一个号码，“李书记，我是张秋燕，我已经给他安排了，他是有点情绪，但最终还是以工作为重，接受了我的安排。 他的文笔我认为是不错的，入职一年来，基本的公文完全没有问题，一些大材料也能驾轻就熟了。 好，他写完后，我第一时间发给您。 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他修改，让您看到原汁原貌他亲手写的材料。” 挂掉电话。 张秋燕往椅背一靠，看着办公室门轻声自语，陈常山，你是没有一个好爸，但你有个好上司，我不能驳了组织部长拉引儿子的想法，但我可以帮你开辟另一条路。 这条路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你能明白我的提醒，迅速克制了愤怒，说明我没看错你，昨晚冲动后，我的决定是对的。 但我还要考验考验你，材料该怎么写，我不提醒你，你自己琢磨。 想到昨晚，张秋燕不禁脸发烫，心跳加速，摸摸自己的脸，这家伙，敢亲自己的局长，真是胆大包天，下次得好好敲打敲打你。 张秋燕噗嗤一声笑了。 门被轻轻敲响。 张秋燕立刻稳稳心神，重新坐好，“进来。” 贾明推门而入。 张秋燕佯装低头看文件。 贾明到了桌前，张秋燕才抬起头，“有事？” 贾明将一份材料递上，笑道，“张局，这是组织部刚发来的通知。” 张秋燕拿过材料看看，“组织部要举办青年干部培训班，给各单位优秀年轻人一个学习成长的机会，这是好事。 咱们局几个名额？” 贾明指着材料道，“材料后面写了，咱们局就一个名额。” 张秋燕微微皱皱眉，“县里总是干这事，招商引资冲锋陷阵的时候，把招商局当个宝，必须冲在前头。 好不容易引资回来，当地村民与投资商发生纠纷，招商局还得擦屁股解决。 可真有好事，招商局又成了一无是处，组织部举办培训班，就给咱们一个名额，连那些摆设单位都不如。 咱们局里那么多年轻人，我认为都挺优秀，一个名额怎么分配？” 张秋燕重重把材料拍在桌上。 贾明立刻点头，“张局，您说的对，可这通知已经下发了，改也改不了了。 唯一的办法只能优中选优。” 优中选优？张秋燕看向他，“那你给我推荐个人选。” 贾明顿顿，“这事得局领导定，我没有权利。” 张秋燕轻笑声，“我没让你决定，我让你推荐。” 贾明喉结艰涩滑动几下，“组织部举办的学习，不同以往，还是张局您定吧。” 张秋燕又声轻笑，指指他，“贾主任，你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其实不是你怀才不遇，是你在关键时候总是想得太多。 遇事多思量是好事。 但过了，就是畏首畏尾，会把自己羁绊住，让领导认为你缺乏决断力。 我说的对吗？” 贾明额头冒汗，忙擦擦额头汗，“张局，您批评的对，我。” 张秋燕一摆手，“好了，性格不是一时能改的，我也不再为难你，既然是组织部举办的培训班，就让刘海去吧。 他在业务股表现也算不错，其他人应该没有意见。” 贾明心里石头放下，“还是张局想得全面，让刘海去，其他人肯定不会有意见。 但通知上还要求递交一份刘海的个人材料。 张局，您看这份材料谁写合适？” 张秋燕面露不满，“你是办公室主任，这件事还需要我亲自安排？” 贾明忙道，“当然应该是我安排，我准备让陈常山写。” 张秋燕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贾明小心解释，“首先陈常山来综合办一年多，通过不断锻炼学习，各种材料已经能驾轻就熟，这份材料也一定能写好。 另外，因为考核的事，昨天陈常山和刘海之间有些矛盾，通过这次材料，也能解除两人间的矛盾，利于局内年轻人的团结。” 张秋燕依旧没答话。 贾明的心跳成一团，“张局？” 张秋燕收回目光，轻轻敲敲桌子，“贾主任，你虽然缺乏决断力，但想事确实挺周全。 就按你说的让陈常山写吧。 写之前，你和他沟通好，不要带着情绪写，另外写完后，你要把关，我也要看。 这份材料，刘部长肯定会看到，咱们不能做了好人，最后还落个埋怨。” 贾明连连称是。 出了张秋燕办公室，贾明又擦擦额头汗，张秋燕这个女人眼光还真毒，一眼就看出自己缺乏决断力。 这确实是自己的弱点，遇事总是思前想后，难下选择。 不过这次自己的选择没错，农二代就是豁出命也拼不过官二代，关键时候，还是有个好爹好使。 面对刘部长，一向强势的张秋燕都选择退让屈从。 他陈常山在刘部长面前更是不值一提，昨天的高光表现只是昙花一现，改变不了他的仕途。 和刘海相比，他天生就是垫底的命。 既然已得到了张秋燕的认同，自己就按照刘海的意思，借这次写材料的机会，好好收拾一下陈常山。 让刘海把面儿找回来，自己也顺势搭着刘家快车，实现更上一步的目标。 贾明哼笑声，走向综合办。 第十六章 宠辱不惊 综合办里，陈常山正回味张秋燕刚才的提醒，琢磨刘海的材料如何动笔，几个女同事围在他身边，喋喋不休询问，“常山，你向姐姐们说说，李书记昨天是怎么夸你的? 平时看你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候还挺有心眼，能当众得到李书记的夸赞。” 陈常山听得出对方话里暗藏羡慕嫉妒，还有不服气。 陈常山心想，凭你们头发长见识短的眼光，你们当然看不出来我陈常山是块璞玉。 和你们聊天就是浪费时间。 李书记？陈常山突然心头一动，感觉自己找到了动笔的方向。 “常山，想什么呢？说说呀，刚被李书记夸完，就飘了，连姐姐们都不认了。”一只温软的手推了一下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刚要回应。 一声厉喝传进办公室，“上班时间不工作干什么呢，赶紧回到各自工位上，被张局看到，你们又得挨批。” 贾明板着脸进了办公室。 “贾主任，我们正和常山聊昨天马家沟的事。”有人道。 “事都过去了，有什么可聊的，先把自己手里工作干了，想聊下班再聊。”贾明一点不留情面。 众人悻悻散了。 贾明走到陈常山工位前，“小陈。” 陈常山站起身，“贾主任，有事？” 贾明轻咳声，上下看看陈常山，心想，刘海去参加学习已成定局，我就得帮刘海把戏做足，他满意了，我才得到我想要的。 陈常山，你别怨我说话狠，这个圈子里就是这样，自己想上去，就得把别人往下踩。 谁让你虽有能力，却家底太薄，最后还是个垫脚石。 你听到我的话后，最好知趣，否则你只会更难堪。 想定，贾明表情更严肃，“刚接到县委组织部通知，组织部要举办一个青年干部培训班，咱们局也得到一个名额。” 贾明故意顿顿，观察陈常山的表情。 陈常山还未答话，办公室里已炸了窝，众人艳羡道，“陈常山，行啊，刚被李书记表扬，就到组织部学习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也不看谁表扬的常山，那可是李书记，咱们县最大的官。早知道有这么好的机会，昨天我死缠烂打，也得和张局一起马家沟，说不定，我也能被李书记表扬。” “得了吧，你以为想得到李书记表扬那么容易啊，常山，能去组织部学习，可是上了快车道。今晚你得请客。” “对，请客。” 鼓噪之声不断。 贾明板脸打断，“行了行了，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吵吵什么。” 办公室里恢复安静。 所有人目光聚在贾明脸上。 贾明又声咳嗽，“小陈昨天的表现确实不错，不仅给他自己，也给咱们局争了光。但还达不到去组织部学习的标准。 局领导研究决定派业务股的刘海去参加学习。”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的气氛立刻怪异，姐姐们互相看看，有人还露出丝窃笑，“我就说吗，李书记昨天的表扬只是为应应景，表扬完也就算了。 只有小白才真当真。 局领导英明，让刘海去学习，我们没意见。” 说话的又是财政局某领导的儿媳妇，语调完全是幸灾乐祸，她得不到的，陈常山也没得到的舒爽感。 其她人也跟着点头。 贾明心中一笑，他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再看陈常山，陈常山表情平静。 贾明不禁一愣，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平静？ “小陈，你对局里安排刘海去学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 陈常山道，“既然是局领导决定的，我没什么想法，接着干好我的本职工作。” 陈常山的回答让贾明有些失望，他以为陈常山会情绪激动，说出不好听的话，这样他就可以借势狠狠敲打一下陈常山，陈常山回应淡定，他就没了敲打的借口。 贾明努力挤出丝笑，“小陈，你能有这种态度，很好，下面的工作我也就好安排了。 刘海去参加学习，还要向组织部报送一份刘海的个人材料，这份材料很重要，你现在也算是咱们办公室的笔杆子了，我个人意见，也请示了张局。 最终决定这份材料由你来写，我把关。” 贾明的目光盯在陈常山脸上。 其她人也都看向陈常山。 有人内心还是同情陈常山，“贾主任，刘海和常山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昨天听说两人因为考核的事，还发生了冲突。 局里派刘海去参加学习，我们都没意见。 可让常山给刘海写个人材料，这不合适吧。 局里就算不敢得罪刘部长，也得考虑常山的个人感受吧。 这样做有点不拿综合办的员工当回事。” 话未说完，被贾明粗暴打断，贾明面如黑锅，“现在是在谈工作，瞎说什么没用的。 我们本部门的工作，和刘部长有什么关系。 局里选派刘海去参加学习，是刘海的综合考评达到了去学习的标准，没有其它因素。 局领导包括我本人安排陈常山写这份材料，也是考虑到他的能力能胜任这份工作。 同事之间有些误会很正常，但不能因此就推卸工作。 把领导交代的工作干好了，误会自然会消除。 这才是对待工作的正确态度，作为综合办员工，直接为局领导服务，更应该有大局意识，刚才那那种不负责任，信口雌黄的话，不许再说。” 啪。 贾明重重一拍桌。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 贾明再次看向陈常山，“小陈，你在马家沟能得到李书记的当众表扬，说明你具有大局意识。 我刚才的话你应该能听懂。”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着陈常山的回话。 陈常山深吸口气，“必须我写吗？” 贾明点点头，“这是工作。”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不推卸工作，我写，只是我这没有刘海的个人资料。” “我一会儿就让业务股发给你。”贾明道。 陈常山应声好，“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三到五千字，写就写好，今天必须写完，写不完就加班，写完后，第一时间发给我。不能耽误。”贾明以主任的口气命令。 陈常山点点头，记住了。 “你抓紧准备吧。”贾明走了。 陈常山扫眼办公室，几双眼睛也都看着他，表情各异。 第十七章 绝不向你低头 陈常山刚收回目光，刺耳声音传来，“我就说吗，李书记表扬他，那是为了当时应景，过后，人家根本不记得他。 到了关键时候，还得看谁爸厉害，老老实实给别人写材料吧。 以后别再飘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 办公室里回归平静。 陈常山暗暗吸口气，打开办公电脑，点开文件库，很快查询到李正海任职以来的几篇讲话稿，静下心神，一篇篇细细品读，并认真做着笔记，体会其中的遣词用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陈常山正沉浸其中，刘海推门而入。 “呦，刘海来了。”立刻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什么时候去组织部学习？” “快了，把手里工作交代完就去。”刘海得意回应。 “学习完，你肯定高升，到时别忘了我们，刚才贾主任来征询我们的意见，我们都同意派你去学习，咱们局这些年轻人里你最优秀，去组织部学习非你莫属。” 刘海被恭维的更得意，“白姐，你可真会说话，放心，我刘海绝不是忘本的人，今晚我请客，明月楼，你们办公室人都去。 谁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们一定去。” 办公室里笑声洋溢。 刘海腆胸迭肚到了陈常山工位前，轻敲下桌子，“陈常山，忙啥呢？” 陈常山抬起头，“有什么事说。” 刘海一笑，“我去组织部学习的事，贾主任告诉你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 “那材料的事，不用我再说了吧？”刘海居高临下追问。 陈常山轻嗯声，“资料带来了吗？” 一个u盘递向他，刘海晃着u盘道，“都在里边。” 陈常山刚要接，刘海又把u盘收回，“我告诉你，让你给我写材料，不是我的意思，是局领导的意思。 按我的意思，这么重要的材料一定要找个信得过的高手写，最起码也是贾主任的级别。 可局领导想给你这个机会，我也就大度点，给局领导个面子。 你也聪明点，把材料写好了，等我去了组织部，念你给我出过力，咱们之前的事，我也许就不计较了。 听明白了吗？” 刘海撇嘴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我是招商局的正式科员，写材料是我的本职工作，领导布置下来，我就要尽力完成。 这里边没有任何个人因素，我更不是在为谁出力。 你想换人写，现在就可以去找贾主任或局领导，提出你的要求。 我不会有意见。 工作时间，我不和人闲聊。” 说完，陈常山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 “你！”刘海重重把u盘拍在桌上，“我就让你写。” 陈常山再次看向刘海。 刘海也气势汹汹看着他。 陈常山道，“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的直属领导，更不是局领导，你没有权力让我写。 你是要去组织部学习的人，基本的组织程序应该懂。” 其他人都看向刘海。 刘海被顶得无语，顿顿道，“陈常山，你还和我谈组织程序，我看你是去一趟马家沟飘了。 我得好好提醒提醒你，别说你去了一次马家沟，就是你去十次马家沟，这次的名额也轮不到你。 你只配坐在这，老老实实给我写材料。 明白了吗？” “刘海，小陈都答应给你写了，算了吧，都是同事，何必呢。”有人打圆场。 刘海一指对方，“王玉茹，你搞没搞清楚就出来说话，不是我算了，是他飘了，我提醒他是让他清醒点。” 王玉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也是毫无背景，因为工龄稍长，在综合办的地位，仅比陈常山好一点，刘海同样瞧不起她。 王玉茹顿时尴尬。 刘海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听明白就说话，别装哑巴。” 办公室里陷入沉静。 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 十几秒后，陈常山拿起u盘，“我现在回复不了你，你一定要等我的回复，就在这等着吧。 耽误了时间，影响了材料报送，你去不了组织部学习，那就是你自己造成的，与我没有任何责任。 我的话说清楚了，你也好好想想。” 啪。 陈常山又把u盘丢在桌上，继续整理他的笔记。 “我。”刘海又气又无措。 王玉茹立刻又到了刘海近前，“刘海，我还得再说两句，这次我是为你考虑，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材料弄好，按时报送到组织部，别耽误了你去学习的机会。 这机会可是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刘海恨恨咬咬牙。 王玉茹把u盘拿起，递向陈常山，“小陈，既然局领导和贾主任把任务交给你，也是信任你。 凭你刚才的话，说明你是明事理的，你就别置气了，赶紧写吧。 写好了，没坏处。” 王玉茹向陈常山眨眨眼。 陈常山明白王玉茹的意思，但他没接u盘，“王姐，我不会和工作置气，但我现在肯定回复不了刘海。 他要等我回复，我只能接着想，你也写过材料，知道一心不能二用，精力不集中就写不成材料，写好更不可能。 所以这材料我现在写不了。” 陈常山把球又踢回到刘海脚下。 王玉茹无奈看向刘海，“刘海，小陈说得也对，要不你和贾主任说说，换人写。 我给你写。” “我没意见。”陈常山道。 刘海又咬咬牙，一指陈常山，“我不用你回复了，我也不去找贾主任换人，材料还是你来写。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公报私仇，故意没把材料写好，或拖延时间影响我去学习，到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常山淡淡道，“你想多了，从我接到这个工作安排开始，我心里就只有公，没有私。 我是为招商局工作，不是某个人工作。” “卧槽，你还拽上了。”刘海脏话刚出口，王玉茹忙打断他，“行了，刘海，事情都说开了，你就回去吧。 这材料，贾主任会把关，肯定不会有问题。 再说下去，既耽误时间又让人看笑话。” 刘海扫眼办公室，众人都向看戏一样看着他。 刘海悻悻收回目光，“我走了，晚上明月楼见。” 众人应声好。 刘海狠狠瞪眼陈常山，走了。 屋门一关，窃笑声响起，有人低声道，“都说刘海的素质差，刚才还真是，局里派他去学习，真。” “别说了，这和素质没关系，你爸要是刘部长，你也能去学习。这次学习，就是为自己儿子安排的。咱们比不了。” 窃议声不高，却都传入陈常山耳中。 陈常山心中五味杂陈。 “小陈。”u盘又递到他面前。 陈常山抬头看向王玉茹。 第十八章 完全厚颜无耻 王玉茹笑看着陈常山，“小陈，既然是局领导和贾主任安排你的工作，你就别想别的了，抓紧写吧。 你实在不愿意写，我去找贾主任说说，我来写也可以。” 陈常山接过u盘，“王姐，谢谢你，我刚才是对人不对事，领导安排我的工作，我不会抵触。 材料还是我写吧。” 王玉茹点点头，回了自己工位。 陈常山调整一下情绪，把u盘插进电脑，里边就一份文件，是刘海的个人资料。 陈常山点开文件，看了几行就差点吐了，刘海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但凡招商局有点露脸的事，他都要扯到自己身上，连一次足球比赛都不放过。 当时刘海明明只是个替补队员，却在资料里吹嘘自己是队长，招商局足球队能在比赛中取得优异战绩，是他这个队长临场指挥得当，带动全员的结果。 陈常山不禁心中暗骂，你连个越位都搞不清楚的货儿，还自诩队长，如果你真当了队长，那次足球赛，招商局就得全员罚下。 给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写完全注水的吹捧材料，真觉得自己也同样无耻。 陈常山直接关闭文件，刚要把u盘抽出，去找贾明，告诉他自己不写了。 谁愿意捧臭脚谁去捧。 一眼看到桌上的笔记本，陈常山的手又停下，想起张秋燕的话，该忍得忍，只有在不公平找到属于自己的公平才是真本事。 自己不是在捧臭脚，是在借舟行船。 陈常山长长吐口气，重新点开文件，静下心思索材料怎么写。 很快，陈常山找到思路，你们想要的好，不就是无羞无耻的吹捧吗，行，我不和你们浪费时间，满足你们的无羞无耻。 键盘飞速敲打起来。 贾明推门进了综合办，径直到了陈常山工位前，“小陈，刘海把个人资料给你了吗？” 陈常山敲打着键盘道，“给了，我正在根据他提供的资料，抓紧写材料。” 贾明立刻看向电脑，过了一会儿道，“标题起的不错，开篇也不错，小陈，你写材料的功力真是见长。” 陈常山一笑，“谢谢贾主任夸奖，这都是贾主任以前教的好，哪写得不好，请贾主任指出来，我马上改。” 贾明轻嗯声，“多用点有气势的形容词，格局要高要大，记住，这不仅是一份个人材料，也是向组织部领导展现我们招商局整体工作业绩的一份材料。 你必须站在这个高度，来确定这份材料的思路。” 陈常山嘴上称是，心想，你这臭脚捧得都能闻到馊味了。 贾明又看了一会儿，确信陈常山完全是按照他定的思路在写，满意得离开综合办。 回到自己办公室，刘海正等着他，见面即问，“贾主任，陈常山是不是没给我好好写？” 贾明摇摇头，“陈常山写得很好，材料思路和我想得一样，遣词造句也都很好。 按这个方式写，写完后，几乎不用改就可以上报。 刘部长也应该能满意。” “真的？”刘海以为自己听错了，“贾主任，你没看错吧，陈常山真会心甘情愿捧我？ 刚才他还。” 贾明打断他的话，“刚才他那些话就是给自己强撑个面子，他虽然就是个小科员，但也是男人，昨天又被李书记当众夸奖了。 大庭广众之下，他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要吧。 其实他心里知道和你没法比，再嘴硬，去学习也轮不到他，这材料他不想写也得写。 与其争而无用，还不如把材料写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最起码还能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干。 这种嘴硬心怂的人我太了解了。” 贾明一副职场老油条的样子。 刘海笑了，“贾主任，你说得没错，陈常山就是嘴硬心怂，他以为他把材料写好，我就会放过他。 想得美，他敢和我嘴硬，我必须让他满地找牙。” 贾明一愣，“刘海，你还要干什么？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顺利去组织部学习，既然陈常山在材料的事上已低头，你不就要节外生枝了，为了一个不起眼的陈常山，影响了你去学习，不值得。” 看着贾明慌乱的眼神，刘海又笑笑，一拍他肩膀，“贾主任，你就放心吧，就是天塌下来，我去学习的事也变不了。 怎么继续收拾陈常山，我有分寸，你就别管了。 你只负责把那份材料给我盯好了，写完了，发给老爷子看看。 我已经和老爷子说了，材料是你贾主任亲手操刀。 和他陈常山没半毛钱关系。 他陈常山写得再好，也是替你贾主任做嫁衣。 我只认你贾主任。 他陈常山算个屁。” 贾明听出刘海的弦外之音，到了嘴边的话立刻改口，“刘海，有你这话，我就知足了。 材料你放心，我一定盯好。 你踏实去做你的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去组织部报道前，我请你吃饭。” 刘海满意走了。 贾明往椅背一靠，摸摸半秃脑袋，将下属的劳动成果完全占为己有，听起来不道德，但在这个圈子里，光讲道德，只能沦为底层另类。 陈常山，你别怨我窃取了你用心写的材料，没办法，我也有我的难处，反正你已经是垫底，继续当垫底也无所谓。 贾明想通了，心里的负疚感就荡然无存，一心等着陈常山快点把材料报来，自己好向刘部长请功。 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门敲响。 贾明立刻说声进来。 陈常山拿着几页纸走进办公室。 “贾主任，材料我写完了，您看看。” 贾明眼神顿亮，这么快，伸手把材料拿过，一字一句迅速开始看，越看，贾明眼神越亮，看完，贾明双眼已亮如灯泡，半天没说话。 “贾主任，我写的行吗？”陈常山轻声问。 贾明才回过神，晃晃脑袋，将眼里的亮光强行熄灭，故意皱皱眉，“写得基本还可以，不过有些地方，高度还是不够，需要修改。” “贾主任，哪些地方不行，您标出来，我回去改。”陈常山道。 贾明一摆手，“以你现在的能力，未必能改好，你把电子版发过来，我亲自改。” 陈常山刚要回话，贾明又加重语气道，“马上就下班了，快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贾明一弹手里材料，陈常山这小子现在笔杆子真硬，出手快，写得也好，完全超出自己预想，根本不用改。 这份材料刘部长肯定满意。 贾明立刻拿起手机，拨出，“刘部长，我是小贾，贾明，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好，刘海报送组织部的个人材料我已经写好了，对，是我亲手写的。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一会儿亲自给您送过去，您好好审审，不足的地方，您尽管指正，我加班改。。” 挂掉电话，贾明满脸笑。 门外，陈常山用力握握拳。 第十九章 姐不会让你白帮 贾明的话，陈常山在门外基本都听到了。 陈常山心中暗骂，贾明，平时你故意压我也就算了，关键时候，你居然这么无耻，和刘海穿一条裤子，窃取我的劳动果实，向刘海老爸邀功请赏。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常山又一握拳，回了办公室，刚在工位坐下，贾明电话就打来，催促陈常山赶紧发材料电子版。 陈常山把电子版发过去，不一会儿，就看到贾明离开主任办公室，背着电脑包，摇头晃脑走了。 看他那得意样，肯定是向刘部长请功去了。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办公室里这些姐姐，干活不积极，下班一个比一个溜得快。 陈常山目光一扫，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和王玉茹。 王玉茹在工位上磨磨蹭蹭，不知在干什么？ 陈常山不禁问，“王姐，都下班了，你还不回家？” 王玉茹笑着反问，“小陈，你怎么还不走？” 陈常山也笑道，“我每天中午都不走。” 王玉茹一拍额头，“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单身一人，中午不回家。” 说完，王玉茹从包里取出几袋零食，起身到了陈常山工位前，将零食放到陈常山面前。 “中午饿了吃。” 陈常山笑应，“谢谢王姐，我有方便面，我不吃这些玩意，你留着吃吧。” 陈常山刚把零食拿起，手被王玉茹按住。 陈常山想把手抽出，王玉茹却按得更紧，“我还有，这些挺好吃的，你留着慢慢吃。” 两人目光相碰，陈常山心有点乱。 王玉茹虽然相貌一般，但身材很丰腴，而且是该胖的胖，该瘦的瘦，浑身上下散发着曲线的美，她的手也同样软绵细腻。 目光还透着绵绵柔意。 来综合办一年多，陈常山对王玉茹印象不错，两人都属于毫无背景，凭着自己能力，在这个权利场用力生存。 有时两人还互相帮着说说话。 上午，王玉茹就帮陈常山在贾明和刘海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但是两人单独相对，王玉茹还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这是第一次。 陈常山不禁道，“王姐，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说完早点下班。” 王玉茹终于露出丝笑意，“小陈，你把材料交给贾主任了？” 陈常山点点头，“刚交。” 陈常山又往出抽手。 王玉茹拿开手。 陈常山心落下，“王姐，怎么了？” 王玉茹没答话，转身到了门前，吱嘎，门关上。 陈常山立刻起身，“王姐，你关门干嘛？” 王玉茹回到陈常山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陈常山能清晰闻到王玉茹的体香。 陈常山想往后退，后边是座椅，他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王玉茹顿顿，“贾主任对你写得材料满意吗？” 陈常山实话实说，“挺满意，一稿过，都没用我改。” 王玉茹笑笑，想了一会儿，又看向陈常山道，“小陈，咱们办公室这么多人，就咱俩情况最相似，都是没依没靠，凭着自己能力挣饭吃。” 陈常山应声是。 王玉茹接着道，“可你比我强，我来好几年了，除了年龄越来越大，其它，什么都没得到。 越干越没心劲了。 你才来一年，就被李书记夸了，这次写的材料，又让贾主任满意，将来肯定有出头之日。” 王玉茹表情复杂，陈常山轻声道，“王姐，我被李书记夸看起来是好事，其实未必。 上午你都看到了，因为我被李书记夸，有人羡慕也有人恨，刘海的材料，我不想写都不行。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我现在宁愿没被李书记夸过。 咱们没依没靠的人，禁不住书记的夸。” 王玉茹一笑。 “王姐，你不信我的话？”陈常山问。 王玉茹笑应，“信，可既然你已经被夸，说这些都没用了，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根据我的经验，经过这次事，就算你这次没去组织部学习，贾主任今后对你的态度，肯定也会比以前好。” 陈常山顿顿，“为什么？因为我最终没闹情绪，按他的交代把刘海的材料写了，还写得挺让他满意？” 王玉茹点点头，“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陈常山心里已知道真正的原因，但佯装不知。 王玉茹想了片刻，“其它原因，等有时间，咱们再慢慢聊，我是想和你谈另件事。” “另件事？”陈常山一愣，这次他真有点懵。 王玉茹轻咬一下嘴唇，“这两天，我想选个时间请贾主任吃饭，到时你也去，陪姐一起和贾主任聊聊。” 王玉茹轻抚一下陈常山的手臂，称呼也特意改成姐。 “我陪?”陈常山顿愣，“王姐，你想贾主任吃饭就请呗，干嘛我陪呀？ 我不瞒你，我和贾主任除了工作上的关系，没有私下吃过饭，到了饭桌上，我都不知道和他怎么聊。 我去十有八九就给你搞砸了。 你如果单请他不方便，咱们办公室这么多人，你可以让别人陪你去。” 王玉茹的目光立刻变得凄楚。 陈常山刚要再解释，王玉茹哀声道，“小陈，你不瞒姐，姐也不瞒你，我是家里有点事，想让贾主任帮忙。 我和他在办公室提了几次，他都打哈哈，后来我听出来了，他是想让我单独请他吃饭，饭桌上再聊。 贾主任的品性其实你还不太了解，他提这个要求，我知道他另有目的。” 王玉茹头一低，下巴挨住了胸口，饱满成熟的曲线进入了陈常山视线。 陈常山立刻挪开视线，王玉茹抬起头，重新看向陈常山，“我不答应他，事肯定办不了。 可我不能为了办事，就把自己卖给贾秃子。 前思后想，我认为还是找一个人陪我请他妥当，可咱们办公室，谁会帮我这个忙？说出来只会让她们笑话我。 只有咱俩情况最相似，你写得材料又刚让贾主任满意，你陪我一起请他吃饭，他就是开始心里不舒服，也不会甩脸走人。 贾主任好酒，等酒喝起来，他一高兴，话也就能聊了。 小陈，你就帮帮姐吧。 姐不会让你白帮。” 王玉茹一把抓住陈常山的手腕。 陈常山本能往后退，忘了身后是座椅，腿一绊，坐到椅子上，王玉茹也被带倒，像一个弹性十足的温热暖袋，跌坐到陈常山怀里。 吱嘎。 外边有开门声。 第二十章 两手准备 听到外边开门声，陈常山忙把王玉茹推起，自己刚起身，办公室门开了，张秋燕出现在门口，“你俩还没下班？” “我们。”王玉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陈常山忙道，“我刚把刘海的材料写完，让王姐帮我看看有哪些地方写得不妥。” 王玉茹立刻接上话，“张局，我刚看完小陈写的材料，写得真好，局领导安排小陈写这份材料，真是选对人了。” 张秋燕淡淡嗯声，“写完就下班吧，下午我再审。” 陈常山应声行，“张局，中午我再润色润色，下午一上班就交给您。” 张秋燕点点头，转身而去。 铿锵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陈常山和王玉茹目光相对。 王玉茹拍拍起伏的胸口，“刚才吓死我了，常山，幸亏你反应快，要不然刚才张局就误会了。” 陈常山也是心有余悸，“王姐，不想再被误会，你就下班吧，万一有人再来，我不能保证次次反应快。” 王玉茹噗嗤笑了，“看把你紧张的，咱俩又没干别的，不就是不小心坐在一起了吗。 你和你女朋友没挨过？” 陈常山心想，平时看王玉茹温温吞吞，没想到单独在一起，说话还挺虎。 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必有料。 “王姐，那不一样。” 王玉茹又乐了，一拍陈常山胳膊，“还不好意思了，行，我不影响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说完，王玉茹回到自己工位，拿起包。 陈常山刚松口气，王玉茹又看向他，“请贾主任吃饭的事？” 王玉茹的眼神表明，如果陈常山不答应，她还会继续留下墨迹。 陈常山一咬牙，“行，王姐，如果你真需要我帮忙，你请贾主任吃饭时，我坐陪。” 王玉茹立刻面露喜色，“那就说好了，到时你不能反悔。” 陈常山点点头，不反悔。 王玉茹喜滋滋走了。 陈常山看着她扭动的背影，以前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女人的线条还真有型。 怪不得贾明想占她的便宜。 贾明这小子，官不大，肚里蛔虫不少，侵占男下属的功劳，惦记女下属的身体。 也算是欺男霸女了。 迟早有栽的时候。 陈常山关好屋门，回到自己工位，对着电脑，按照另一个思路写刘海的材料。 这份材料才是他真正为张秋燕准备的。 陈常山写得很专注，思路中断时，就立刻看看自己的笔记本，续上思路后，马上接着写，一口气憋在胸口，让他完全忘记了时间和饥饿。 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字，陈常山虚脱般瘫坐在椅子上，看看墙上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多分钟。 半天时间，同一份材料，自己马不停蹄写了两种类型，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办到了。 没有其它原因，只有一种解释，人被逼到绝境时，想反弹一击，就会激发出自己都不能预料的潜能。 看着窗玻璃里，自己既亢奋又疲惫的脸，陈常山笑笑。 楼道里响起喧哗，人们陆续来上班了，陈常山刚伸个懒腰，熟悉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传来，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吱嘎，门开了，张秋燕又出现在门口。 陈常山已站起身，“张局。” 张秋燕淡淡道，“拿着刘海的材料到我办公室。” 没等陈常山回应，张秋燕转身离开。 陈常山顿顿，迅速将两份材料打印出来，一份拿在手里，一份装在兜里，出了综合办。敲门进了局长办公室，张秋燕正端坐在办公桌后，陈常山把拿在手里的材料放在他面前。 张秋燕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在她对面坐下。 张秋燕拿起材料细细看。 陈常山静静等待。 终于看完，张秋燕把材料轻轻放下，面无表情看着陈常山，“你自己认为写得怎么样？” “我？”陈常山稍一迟疑。 张秋燕道，“用词很漂亮，叙述也算高大上，可你写的是刘海吗？ 我觉得不是。 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人物。 组织部让我们报的是刘海的材料，不是虚构人物的材料，可以适当拔高，但不能虚假。 这份材料如果让熟悉刘海的人看到，只会起负作用，影响的不仅是刘海个人，还有我们局和组织部举办这次培训的形象。 难道为了参加培训，就可以无限度弄虚作假吗？ 我已经和你说过，这次培训，县领导也会关注。 可你却写出这么一份材料，或者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或者你写材料前根本没做功课。” 张秋燕重重一敲桌，满脸失望。 办公室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静。 陈常山从兜里取出第二份材料，轻轻放到张秋燕面前，“张局，你看这份材料行吗？” 张秋燕一怔，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道，“也是刘海的。” “你写了两份？”张秋燕问。 陈常山点点头，“刚才那份，是我按照贾主任给我指导的思路写得，不按他指导的思路写，过不了他的关，我就得反复修改，没时间写第二份。 第二份才是按照我自己的思路写得。 第一份，贾主任已经看过了，很满意，一稿过。 第二份，我没给贾主任看，按照张局的要求，先给张局看。” 张秋燕愣愣看了陈常山几秒，突然一笑，“陈常山，行啊，贾主任是咱们局里出了名的人精，居然被你玩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的心眼越来越多了。” 陈常山道，“行不行，请张局看完再说，一上午一份材料写两种类型，我尽力了。” 陈常山揉揉有些红肿的眼睛。 张秋燕眼中多了温情，“中午没吃饭？”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拿起第二份材料，“干工作该拼就得拼，少吃一顿饭没关系，材料写不好，机会没了，那才是最要命的。” 张秋燕眼中的温情消失。 陈常山不禁心中暗道，这女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不过她说得确实有道理，如果第二份材料张秋燕也不满意，那她对自己就真失望了，自己一上午的隐忍努力即付之东流。 陈常山本平静的心，不由自主跳动。 张秋燕开始看第二份材料。 第二十一章 你的错就是太漂亮 陈常山心怀忐忑得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终于把第二份材料看完，拿起茶杯喝口水，又看眼手中材料道，“这份材料写得很平实，基本没有套话虚话，虽然对刘海的一些工作也做了拔高，但很适度，读起来是可信的。 直白说就是比较接地气。 一次全县局领导会议上，李书记特意说过一句话，好材料不是用词多么华丽，更不是无限度弄虚作假。 是平实，是可信。 谁也不是傻子，写出的东西连你自己都不信，别人会信吗？ 所谓信，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 你写的第一篇材料就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李书记看到了会对你的印象大打折扣。 幸亏你写了第二篇。” “李书记会看到我写的材料？！”尽管陈常山心里已有预期，但听到张秋燕直接说出这话，还是又惊又喜。 张秋燕表情平静，反问，“你不希望自己辛苦写出的东西被李书记看到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当然希望。张局，谢谢您对我的指引。” 张秋燕一笑，“不用谢，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别人指引你，你还能悟出来，这样指引才有用。 悟不出来，说多少句都是白费。 我也代表不了李书记，你的第二份材料，李书记到底满不满意，现在还是未知数。 所以你也不要太激动，回到办公室后，以前怎么工作照旧。 材料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 等李书记那有了确切消息，我会通知你。” 陈常山立刻应声好。 张秋燕若有所思，似乎还有话说。 陈常山静静等待。 十几秒后，张秋燕终于开口，“你在马家沟被李书记表扬后，办公室里那些女同事的对你态度是不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秋燕犀利的目光盯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心中一颤，“是比以前好点。” “仅是好点吗？”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心跳加速，刚想避开张秋燕的目光，又觉不妥，只能继续迎着张秋燕目光道，“其实我知道她们心里还是瞧不起我，认为我昨天能得到表扬，只是踩了狗屎运，长久不了。 特别去组织部学习的事发生后，大家更是这么想。 但彼此都是同事，我没有必要计较别人的想法，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不辜负张局对我的指引才是根本。” 陈常山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眼中也满是诚意。 办公室又静了十几秒，张秋燕终于露出丝满意的笑，微微点点头，“你能意识到谁是真好，谁是假好，说明被表扬之后，你头脑还是清醒的，没有飘。 想要进步，除了能力，还得有自控力。 如果刚得到一点表扬，就控制不住自己，和办公室女同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人发现，那你再有能力也进步不了。 严重了，还会被开除出公务员队伍。 对此，组织上有严格规章，不留情面。” 啪嗒。 张秋燕把手里材料丢在桌上。 陈常山立刻明白张秋燕是话有所指，“张局，中午我和王玉茹真的是看材料，看完材料，她就走了。 我和她之间。” “我又没说中午的事，你慌什么？”张秋燕打断他的话。 陈常山忙道，“我没慌，我是向你解释。” 张秋燕再次打断他的话，“中午你已解释过，不用再解释，我只是作为领导提醒你，你的工作刚有起色，不要一时头脑糊涂，控制不住自己，犯一些低级男人的错误，把前程毁了。” “我不是低级男人，我能控制自己。”陈常山有些不服气。 “能吗？”张秋燕一声冷哼，“别把自己说的那么自信，能就不会发生昨晚的事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常山立刻被堵了嘴。 “怎么不说了？”张秋燕挑衅得看着他，“接着说呀。” 陈常山感觉自己像被逼到了墙角，心想，张秋燕，昨晚的事， 我本不想说了，就当是个误会，永远烂在肚子里，可你非逼我说，那我只能旧事重提。 “张局，昨晚你也没控制住自己，如果不是我先松手，咱俩就不仅是亲亲抱抱了。” 腾。 张秋燕脸红了，一拍桌子，胸口波涛随之一荡。 “陈常山，你的意思昨晚是我。” 陈常山忙打断她的话，“张局，昨晚主要还是我的错，你如果有错，就是太漂亮了。 不仅咱们招商局，就是整个田海县，甚至江城体制内，也难挑出第二个像你这样又漂亮又干练的女人。 昨晚那种情境下，对其她女人我可以做到无感。 但对你，我确实做不到。 其他男人也肯定做不到。 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张秋燕脸上的愠怒渐渐消散，“你还挺会说，这话你和你女朋友也说过吧？” 陈常山摇摇头。 “骗我？”张秋燕道。 陈常山又摇摇头，“我真没说过，我女朋友确实也漂亮，但我最看重的不是她的漂亮，是那种纯粹的情感。 大学时，追她的男生很多，我一无所有，她却依旧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种纯粹的情感不用语言描述，就足够有份量。” 陈常山字字如金。 张秋燕点点头，“所以你对的自控力有足够自信，昨晚也是因为想到那份纯粹的情感，才没有再乱来。” 陈常山应声对。 张秋燕一笑，“我理解你说的纯粹情感，可那是在大学，封闭的校园很容易产生纯粹。 走出封闭，进入社会，纯粹也许就会变质。 到时你怎么办，还能保持足够的自控吗？” “我？”陈常山一时语塞，尽管他内心不愿意认可张秋燕的话，但因为吴丽调动的事，他已经闻到两人的情感散发出变质的气味。 张秋燕往前一探身，更近距离看着陈常山，“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在纯粹情感变质后，依旧能保持足够自控。” “什么？”陈常山问。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一字一句道，“想想自己的前程，没有前程的男人就什么都不是。 想要纯粹，得先让自己前程有望。 否则，你凭什么要纯粹。 别人又凭什么永远给你纯粹。 都是活一世，谁不想活得好一点。” 张秋燕的话很现实，也很扎心。 陈常山看着她艳丽的脸和红艳的唇，心里突然有种冲动。 第二十二章 狼狈不堪 陈常山心中的冲动刚起，桌上座机响了，张秋燕看眼号码，立刻道，“是刘部长。” 陈常山一愣，未等开口，张秋燕做个安静手势。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张秋燕坐回原位，接起电话，“刘部长，有何指示？我不是客气，您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您来电话，必须是指示。” 张秋燕笑得又甜又脆，像咬口刚摘下的苹果。 陈常山心想，张秋燕能当上最年轻的美女局长，还是有一套，仅这说话和笑声就见功力。 思付间，张秋燕的笑声已戛然而止，“派刘海去学习没有变，肯定是他呀，这都是局里敲定的事。 刘部长，您怎么会有这个疑问？ 是因为那份材料，我正要看，贾主任已经送给您了?这我事先真不知道，您觉得那样写不妥，让我好好把把关。 我明白，李书记的要求我当然记得，是我没做好工作，我一定把关把好，您就放心吧。 等新的材料出来，我第一次时间发给您，绝对耽误不了材料报送。 好。刘部长再见。” 电话挂了。 咔哒。 张秋燕重重把话筒放下，脸阴沉似水。 陈常山听明白了，贾明背着张秋燕向刘部长卖好，结果卖好没成功，反而把自己陷了进去。 官场上最忌讳越级上报，而且贾明还是背着张秋燕越级上报。 这是典型的目无上级。 贾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玩砸了。 张秋燕拿起茶杯大大喝口水，咣当，又把茶杯重重放下，拿起座机拨出，“贾主任，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你手里有工作，把你工作放下，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张秋燕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起身，“张局，我先回去了。” “你坐着。”张秋燕口气犀利。 陈常山乖乖坐下。 张秋燕把桌上的两份材料放进抽屉。 门被敲响。 张秋燕厉喝声进来。 贾明神色萎靡得进了办公室，看到陈常山，贾明微微一愣，刚要张口，张秋燕的话已到，“贾主任，刘海的个人材料写完了吗？” 贾明看眼陈常山，“小陈上午写完了，但文章思路有些问题，我正在修改，修改完，再请张局审阅。” “文章思路有问题？”张秋燕冷笑声，“是你自己发现的吗？” “我。”贾明顿时语塞。 张秋燕又声冷笑，“是刘部长告诉你的吧。贾明，你也是单位老人了，连基本的组织程序都不懂吗？ 即使你不懂，安排工作前，我已经当面告诉你，这篇材料很重要，必须我审完后，再给刘部长看。 你为什么在我没审之前，就擅自把材料给了刘部长，还说材料是你写的，你是想向刘部长表功吗？ 让刘部长提拔你当招商局局长。” 啪。 张秋燕拍桌而起。 陈常山也立刻起身，这是他入职一年多，第一次见张秋燕发这么大的火。 贾明慌得直哆嗦，结巴道，“张，张局，我没那想法。” 张秋燕不为所动，依旧厉声道，“你如果表功成功也算，可是你玩了半天心眼，只换来刘部长的不满。 刚才刘部长电话还打到我这，认为局里是不想让刘海去学习，故意写了那种虚头巴脑的材料。 这样的材料如果让李书记看到，李书记会对刘部长怎么想，会对咱们招商局怎么想？ 你一心只想给自己表功。 满脑袋个人利益。 这些真正的重要问题你想过吗？” 张秋燕是真怒了，一声比一声高，像滚滚炸雷炸在贾明的半秃脑袋上。 贾明慌成一团，虚汗顺着额头不断往下流。 “张局批评的对，刘部长也批评我了，是我被个人利益一时迷了心窍，给咱们局和局领导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我愿意接受处分。” 贾明低下头，像只待宰的秃羊。 张秋燕微微吸口气，神色稍缓，“贾主任，虽然你的做法不对，但我理解你的心情。 以你这个年龄，如果再不争取机会，想再上一步就真的没希望了。 如果刘部长认可那份材料，我就算知道你的行为，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可刘部长压根不认可，还认为我们是故意写成那样，想让他在县领导那难堪。 你也是老写手了，怎么连一点基本嗅觉都没有，针对上报材料，李书记特意做过的指示，你忘了吗？” 贾明抬起头，“我。” 张秋燕接上话，“你没忘，可你被个人利益冲昏了头，以为一味吹捧，就能得到刘部长欢心。 可吹捧也是有技巧的。 刘海去组织部学习是板上钉钉的事。 个人材料写得适度是锦上添花，写得过度就是让人恶心，甚至诟病。 刘部长要的是锦上添花。 你现在明白了吗？” 贾明心悦诚服点头，“张局，还是你有见地，我现在真明白了。” 张秋燕顿顿，“贾主任，我再告诉你一句话，别以为你到了年龄，却没得到相应的职位，是不公平。 其实很公平，是你能力不够，包括表功的能力。 年龄不代表能力。” 贾明臊得满脸通红，连声称是。 张秋燕挥挥手，“既然你都明白了，局里也不处分你了，回去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以后别再干心浮气燥的事。 你真做出成绩，最起码我这是能看到的，我会和刘部长沟通的。” 贾明立刻道，“谢谢张局，我回去后肯定会好好想，这次我一定按张局的意思，把材料写好。” 张秋燕一摆手，“材料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安排，已经被刘部长误会一次，不能再误会第二次。 再误会，我这局长也别当了。” “这？”贾明顿怔。 “有意见？”张秋燕冷冷问。 贾明忙道，“没意见。” 张秋燕轻哼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刚才我说材料怎么写，你听明白了吗？” 两人目光相碰，陈常山道，“听明白了。” 张秋燕点点头，“那材料重写的工作就交给你，你直接与我对接，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你怎么写，写完后，你直接拿给我看。 我这通过了，才能报送刘部长。 谁若是再私下向刘部长邀功，那他就直接去组织部报道吧，我招商局庙小，容不下这种人。” 张秋燕狠狠看眼贾明。 贾明立刻一哆嗦。 第二十三章 伤口上撒盐 贾明慌道,“张局，我记住了，以前的错误，我肯定不会再犯。” 张秋燕冷冷嗯声，又看向陈常山，“我刚才的话，你也记住了？” 张秋燕是一语双关，其中的内涵，只有她和陈常山能懂。 陈常山点点头，“我根本就不认识刘部长。” 张秋燕心中暗笑，这家伙真会回答。 “既然你俩都记住了，回去赶紧工作吧。” 贾明和陈常山异口同声应声是，一前一后出了张秋燕办公室。 综合办门口，几个姐姐正探头探脑往张秋燕办公室瞅。 看到贾明灰头土脸出来，财政局领导的儿媳妇白霞故意问，“贾主任，怎么回事，张局刚才怎么发那么大火？ 有人犯错误了？ 什么错误这么严重，张局还要把他赶出招商局？” 这是典型伤口上撒盐，贾明看着对方幸灾乐祸的脸，心里骂，老子就是当不成主任，主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白霞。 瞧你那副嘴脸，你高兴什么。 心里有气，却又撒不出来，只能强忍不快道，“瞎打听什么，回去工作去，不该问的别问，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丢下话，贾明快步走向自己办公室。 身后一声冷哼，“自己为了邀功越级上报，还说别人没组织性，拍马屁拍到马蹄上，这次崴了吧。 凭你这样，就不配当主任。” 贾明已推开自己办公室门，身后的冷嘲热讽一字不落飘进他耳朵里，心里气直灌脑门，贾明想回怼回去，又无言可怼。 一咬牙，进了办公室。 咣当。 办公室门关上。 门外又是一声切，怎么不说话了，作贼心虚。 贾明回到自己办公桌后坐下，眼前发黑，努力定定神，大脑才恢复清醒。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都是刘海这个王八蛋，把刘部长的意图说歪了，自己才把材料思路定位错了。 刘部长你也太不讲究了，我材料没写对，你当面批我骂我都行，怎么反手给张秋燕打电话。 你既想给你儿子沽名钓誉，又怕吃多了撑着，为了你儿子，在你眼里，我贾明就那么不值钱吗？ 贾明把刘家父子骂了个够，心里气才稍减些，开始琢磨下一步怎么办？ 还是先给刘海打电话，让他和刘部长解释解释，让刘部长明白，自己把材料写错，绝不是没能力，也不是故意的，是刘海把意图传错了。 尽管自己心里对刘家父子充满怨气，但人在屋檐下，自己又有求于刘家父子，还得咬着牙装孙子。 贾明立刻给刘海拨电话。 打了几次，通了，都没人接。 再给业务股打电话，业务股人说刘海下午就没来，他们也联系不到刘海。 贾明懊丧得把手机丢在桌上，这小子一定是又去哪喝酒喝大了，每天除了吃就是喝，或者就是女人，关键时候都改不了这臭毛病。 真是死狗扶不上墙。 贾明气呼呼给刘海发条微信，往椅背一靠，脑袋又乱成一团麻。 此刻，综合办却很热闹。 财政局某领导的儿媳妇白霞有声有色描述贾明的窘态。 几个姐姐围在她身边，听得咯咯直乐。 白霞还招呼陈常山，“常山，你也给大家讲讲，刚才在办公室，张局是怎么批贾主任的。 你可是亲眼所见。” 陈常山淡淡道，“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张局都原谅贾主任了，没什么可讲的。” 说完，陈常山起身出了办公室。 身后不满道，“装什么好人，好像你装好人就能领赏似的。” 话陈常山听到了，但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来招商局一年多，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巴不得别人倒霉，见不得别人好的办公室政治，他已领略太多了。 他不满贾明一直压他，关键时候还窃取他的劳动果实，向刘部长邀功请赏。 可他绝不会和这些长舌妇搅和在一起，用最简陋最无脑的方式表达情绪。 真正的高手，是在不公平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公平。 这次，他成功做到了。 陈常山笑笑，到了吸烟区，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飘起，陈常山感觉浑身舒畅。 好久没有这样舒畅了。 清澈阳光下，烟雾慢慢绘成一个形状，好像是一个人的脸。 陈常山想到张秋燕。 没有张秋燕的点拨，他这次不可能成功。 张秋燕已像他的贵人。 陈常山不禁道声谢，又把刚才办公室里，张秋燕的话重新回味一遍。 张秋燕为什么最后谈到自控力，还扯到男女的事上？ 这不像一个女局长和男下属的谈话，更像单纯男女间的谈话。 难道张秋燕无意看到下班后，自己和王玉茹单独在办公室，产生了误会，心里有了醋意，才特意敲打自己。 醋意？ 陈常山拿烟的手一抖，张秋燕怎么可能在自己身上有醋意？ 尽管昨晚，自己和张秋燕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也仅仅如此，他们并没产生男女间的感情。 陈常山脑子也有点乱，但一个清晰的直觉告诉他，从此后，他必须和办公室女同事保持理智距离，一旦脑袋糊涂，越过雷池，被张秋燕抓到，自己刚有起色的前程必然戛然而止。 以两人现在的段位等级，张秋燕想终止他的前程，轻而易举。 想定，陈常山又一笑，张秋燕，你终究还是个女人，有女人心眼小的通病，整个招商局女人里，你是最漂亮也最有风韵。 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堆。 我如果能吃到你这个鲜桃，那些烂杏，白给我都不要，你的担心纯属多余。 陈常山轻轻一吹，面前的烟雾飘散，心中释然。 “小陈。”悠悠声音传来。 陈常山回身一看，我靠，怕什么来什么，烂杏主动找来了。 王玉茹轻扭腰身走过来。 陈常山定定看着她，阳光淋淋漓漓洒在王玉茹身上，严格说，王玉茹不是烂杏。 是一颗饱满的苹果，虽然相貌一般，但皮肤白里透红，身材凹凸有致，一笑，眉眼间还带着丝丝媚态。 咬一口，肯定唇齿留香。 男人本质都是生理动物，在饱满的苹果面前，都会有些身体反应。 陈常山也感到莫名的燥热。 下午的阳光太毒了，吸烟区应该换个阴面位置。 第二十四章 主动送上门 心里想，陈常山即本能想离开吸烟区，“我抽完烟了，该回去了。 王姐，你待着。” 陈常山刚要迈步，王玉茹拦住他，“怎么见了我就走，躲我啊？” 陈常山笑应，“没有，我回去得忙工作，刚才张局给我安排了活儿，我必须赶紧写。” 王玉茹仍没让开道，小声问，“是不刘海的材料出问题了？” 迎着王玉茹探究的眼神，陈常山微微点点头。 王玉茹眼神闪闪，上前一步，声音更低，“是贾主任把事没办好，让张局生气了？” 陈常山还未答话，王玉茹已自问自答，“肯定是，我们在走廊里都听到张局骂贾主任背着她向刘部长表功。 贾秃子一直觉得自己很精明，精明的脑袋都秃了，他以为傍上刘海就能高升一步，结果刘海就是个不着调，带着贾主任也不着调，精明反被精明误。 幸亏你没和贾主任搅和在一起，还是你聪明。 要不然你也得挨张局骂。 这是我来招商局，第一次听张局发这么大火。 我看贾明这主任，十有八九干不长了。 哪个领导会让一个离心离德的小人待在自己身边。 你说，对不？” 王玉茹笑盈盈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心想，都说鸡鸭多的地方粪多，女人多的地方事多，平时看不出来，贾明一挨骂，综合办这些女人各个都按捺不住，原形毕露，胆大的当着贾明面，伤口上撒盐。 实力逊的，像王玉茹这种，背后递闲话。 自己可不想搅和进这些女人堆里。 一笑，“王姐，贾主任是挨骂了，但只是工作失误，张局也原谅他了。 其它的，张局没说，我也不能妄加揣测。 这个话题，咱们就别聊了。 没别的事，我回办公室了。” 陈常山又要迈步，王玉如一把拽住他，陈常山一激灵，虽然吸烟区里现在就他俩，但万一有人过来看到，传到张秋燕耳朵里，他和王玉茹在吸烟区拉拉扯扯。 张秋燕刚提醒他，他就犯忌讳，那就麻烦了。 “王姐，有话你说话，别上手，被人看到不好。” 陈常山口气很硬。 王玉茹悻悻松开手，头一低，“小陈，对不起，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没想影响你。” 王玉茹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陈常山感觉自己刚才口气有些重，“王姐，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说完，我真的回去工作了。” 王玉茹重新抬起头看向陈常山，嘴角多了一丝媚笑，眼中也荡起柔光，“行，那姐就快说，贾主任这次被批，对你绝对是个机会，刘海的材料你一定要重新好好写。 别看白霞闹得欢，其实张局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贾主任有天不当主任了，也轮不到白霞。 你只要趁着这个势头好好干，被张局完全认可了，主任的位置将来就是你的。 有什么需要姐帮忙的，尽管张口，别和姐客气。” 说完，王玉茹还是情不自禁拍了一下陈常山手臂。 白霞就是县财政局某领导的儿媳妇，听名字就不吉利，白霞，白瞎。 陈常山怔怔，“王姐，谢谢你的好意，可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只想把现在的工作干好，当主任我根本不敢想。” 王玉茹又一笑，嘴角的媚态更浓，“敢不敢是你的事，反正姐是看好你，才和你掏心掏肺说这些话。 姐说这些也不是没私心，你也知道姐在局里没依没靠，没依没靠就只能排在人后面。 姐又没你这本事，能硬生生自己蹚出一条路。 可姐也不甘心一直这样，所以就盼着等你好了，能照应一下姐，姐要的不多，不会像白霞那么贪心，自己没啥本事，还想当主任。 就凭她刚才当面在贾明伤口上撒盐，一点沉稳劲都没有，就压根不配当主任。” 王玉茹对白霞满脸不屑。 陈常山对白霞的行为也同样不屑，王玉茹的话却让他有些惊讶，以前自己真把这个女人想简单了，“王姐，你不想当主任，那你想当什么？” 王玉茹顿顿。 陈常山见状道，“算了，就当我没问。” 陈常山又要走。 王玉茹再次拦住他，“我想去财务。” 陈常山一愣。 王玉茹道，“我有会计证，是上班后自己考下来的，现在还一直在学财务，可就是去不了财务。 我求贾主任帮忙和张局说说，可他含含糊糊一会儿答应一会儿不答应，最后让我单独请他吃饭。 看刚才那阵势，饭也不用请了，他在张局那根本说不上话了。” 陈常山现在终于明白，王玉茹为什么要请贾明吃饭，原来她是想调岗财务股。 任何一个单位，财务部门都是这单位的核心，既有专业，又被单位上上下下人重视，绝对比在综合部打杂强。 王玉茹的诉求，陈常山完全能理解。 可凭她在局里的地位，和无依无靠的处境，自己想调到财务股，势必登天。 “王姐，这事我记在心里了，如果有一天我能帮你说上话，我一定帮你说。” 王玉茹立刻笑颜如花，“小陈，姐没看错了，就凭你这痛快劲，今晚，姐请你吃饭，不请那贾秃子了，请他，糟践粮食。” 王玉茹又要抓陈常山胳膊。 陈常山忙往后一退，王玉茹抓个空，胸口却重重一颤，波涛荡漾。 陈常山顿觉眼前一热，“王姐，饭就不必了，我晚上还得加班赶材料。 我回去了。” 陈常山不给王玉茹回应的机会，绕过她，快步走向吸烟区外。 王玉茹在身后道，“行，那姐改天请你。” 陈常山含糊嗯声，很快消失在王玉茹视线外。 离开吸烟区很远，陈常山心才回归平静，边走边想，以前自己看那些反腐材料时，总是被一个问题困惑，那些腐败分子各个都是位高权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完全超越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毁了自己？ 现在自己明白了，到了一个位置，不用你伸手，就有很多东西会主动送上门。 自己只是工作刚有起色，就体验了这点，何况那些能呼风唤雨的人物。 张秋燕提醒自己，绝不是仅仅吃醋，是别葬送了刚有起色的前程。 陈常山看眼张秋燕办公室的门，心中道声谢。 第二十五章 猪队友 陈常山回到综合办，办公室里已恢复安静。 陈常山刚在工位坐下，一根雪糕丢在他面前，陈常山抬头一看，白霞笑站在他旁边。 “白姐，你这是？” “吃吧，我请客，都有份。”白霞笑应。 陈常山扫眼办公室，果然，办公室里的几个姐姐都拿着根雪糕。 陈常山道声谢，“白姐，我这几天胃寒，吃不了生冷的东西。” 白霞哼声，“怕我的雪糕咬人啊？” “不是。”陈常山正要再解释，白霞拿起雪糕直接递向陈常山，“那就吃。” 陈常山还是把雪糕推回，“白姐，我这几天真吃不了这玩意，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白霞悻悻把雪糕收回，轻声问，“刘海的材料，张局让你重写？” 陈常山点点头。 白霞轻咳声，“写得怎么样？” 陈常山道，“还没写呢，正在想。” 白霞想了片刻，“因为一份材料，张局已经发火了，你可不能重蹈贾主任覆辙，张局如果再发火，你的岗位都未必能保住。” 看着白霞煞有介事的表情，陈常山心中暗笑，吓唬谁呢，你以为我是职场小白啊，凭你的智商，你一露齿，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揭穿你，让你继续表演。 “白姐，你的意思？” 陈常山装出的茫然表情果然迷惑了白霞，白霞立刻道，“你年轻，又来局里时间短，把握不了领导的心思。 我老公公和张局，刘部长都熟，所以领导想要什么样的材料，我比你心里更有数。 最后万一材料出了问题，有我在前边替你扛着，张局也不会为难你。” 果然不出自己预料，陈常山道，“白姐，你的意思，材料咱俩一起写？” 白霞一笑，“小陈，你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文笔差点，你先写，摸不准的地方，你可以随时问我。 写完了，我再给你把把关，确定没问题了，咱们一起去见张局。 张局有不满意的地方，姐都帮你扛着。 这样你就不会落到贾主任那个下场了。” 为表诚意，白霞还特意拍拍自己胸口，可惜她是平胸，怎么拍都拍不出波涛，连浪花都没有。 陈常山心中也是静若止水，王玉茹说得果然没错，白霞果然想借机上位。 可你白霞的表现连贾明都不如，刚才是急吼吼的伤口撒盐，现在又煞有介事想贪功露脸。 你的智商和你的胸一样，都是堪忧，不值得多看第二眼。 凭你还想成为综合办主任，做梦去吧，梦里都有。 “白姐，我想和你合作，可是张局说了，这次材料只能我自己写。 如果咱俩合作了，不管材料写得如何，首先违背了张局的安排，我得挨批，还影响到你。 冲你请我吃雪糕，我也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挨批。 谢谢你好意，材料还是我自己写吧，最后挨批我自己受着。” 陈常山的话不软不硬，听起来还是为白霞着想，白霞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陈常山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白姐，就这么定了，我该工作了，你也回去忙吧。 等我肠胃好了，我请你和大家吃雪糕。” 说完，陈常山转头看向电脑，顺手点开文档，摆出要工作的架势。 白霞被晾在一边，无奈应声行，“那你思路卡壳的时候，可以问我。” 陈常山淡淡嗯声。 白霞回到了自己工位，再看陈常山，已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白霞懊丧得把雪糕丢在桌上。 此刻，贾明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还在焦心等刘海回复，正要再给刘海打电话。 砰。 办公室门开了。 刘海带着醉意走进来，“贾主任，什么事，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老爷子夸了你，你想请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呀。” 这祖宗终于来了。 贾明立刻起身，先关上屋门，回头再看，刘海已坐在他的位置上，点了支烟。 贾明忙到了他近前，挥散飘到面前的酒味，不满道，“你去哪了，一中午我都没给你打通电话。 工作时间不准喝酒，你不知道啊？” 刘海不屑哼声，手里烟一指贾明，“工作时间不准喝酒，那时要求你们坐办公室的，我们业务股的天天跑外，不受这限制。 再说过两天，我就不是招商局的人了。 招商局的规章管不着我。 贾主任，说说吧，中午老爷子怎么夸你的，晚上你得请我吃大餐，你不能白被夸，必须好好出点血。” 贾明一晃脑袋，“夸个屁，刘部长把我否了。” 刘海一愣，“不能吧，贾明，你可别为了不出血，在我面前装十三。” 贾明苦脸道，“我是那种小气人吗，我就是和谁小气，也不会和你小气。 不就是一顿饭吗，只要刘部长能认可我，十顿饭我都舍得请你。” 贾明言之凿凿，刘海看了他几秒，确信他说的是实话，“贾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贾明叹声气，“刘部长说我材料写得思路不对，不应该那样写。 刘海，材料怎么写，事先我可是问过你，刘部长定的什么思路？ 最后材料出来，刘部长怎么会不满意，刘部长事先到底是怎么说的？” 刘海脱口而出，“老爷子说尽量写的好一点，我想写得好一点，那不就是吹吗，往自己脸上贴金，贴得越多越好看。” “这我知道，还有呢？”贾明追问。 “还有？”刘海挠挠头，“昨晚我也是喝了酒去见得老爷子，老爷子后来还说什么我都忘了。” 贾明狠不得抽他一耳光，真是个少爷羔子，这么重要的交代，居然不当回事，“你再想想。” 贾明又把一杯茶递向刘海。 刘海喝口茶，又想了一会儿，“对了，老爷子后来好像还说，也别写得太过，要有可信度，这是组织部举办的培训班，县领导挺重视，材料也许县领导会看到。 李书记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写得太过，被李书记看到，反而不好。” 哐当，贾明跌坐在地。 刘海忙问，“贾主任，你又没喝大，怎么坐到地上了。” 贾明重重一拳捶在地上，看着刘海咬牙切齿道，“刘海，这么重要的话，你怎么上午不和我说？” 刘海呵呵一乐，“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昨晚我喝多了，老爷子说这些时，我根本没往脑袋里去。 酒醒后，全忘了。 你刚才不逼我，我根本想不起来。” 咚。 贾明对着地面又是重重一拳，真是猪队友，哀叹声，“完了。” “怎么完了？”刘海疑惑问。 第二十六章 贼心不死 贾明还沉浸在自己失落的情绪中，坐在地上，没立即回应刘海。 刘海不屑道，“贾主任，我就看不上你这扛不住事的样，不就是老爷子不满意材料吗？ 你按我刚才想起来的，抓紧时间再写一份不就行了嘛，这次我带你一起去见老爷子。” “再写一份。”贾明哭丧着脸从地上坐起，“已经晚了，下午一上班，你爸就给张局打了电话，张局把我狠狠批了一顿，材料的事全交给陈常山了，陈常山和张局直接对接。 我这个主任也无权过问。” “全交给陈常山了？！”刘海立刻站起，“贾主任，到底怎么回事？” 贾明把情况讲了一遍。 “卧槽。”刘海直接飚出脏话，“老爷子当时看了材料不满意，你为什么不立即给我电话？” “给你打电话?”贾明又想给他一耳光，“我去见你爸时，你爸正和县里领导谈事，我连你爸面都没见到，是通过秘书把材料递到你爸手里的。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等到秘书回话，说材料不行。 我当时就蒙了，立刻给你打电话，可你一直不接，你自己看看来电显示，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 你自己不上心，我有什么办法。” 贾明情绪再次激动。 刘海摸摸自己脑袋，尬笑声，“是我大意了，我以为板上钉钉的事，中午就和几个哥们喝酒去了，那几个小子一上桌就拿去组织部学习的事灌我，我当时就喝多了。 贾主任，你别激动。 这事怨我，我现在就给老爷子打电话，让他联系张局，材料重写还是你来负责。 不能便宜陈常山那小子。” 刘海刚掏出手机，贾明拦住他。 “刘海，你把材料写错的事一定要向刘部长解释清楚，不是我能力不行，是。” 贾明故意顿顿。 刘海一笑，“是我把老爷子的意思转达错了。” 贾明笑应声对。 刘海道，“那就松手吧。” 贾明没松手。 刘海疑惑问，“又怎么了？” 贾明艰涩咳嗽声，“刘部长和张局联系就算了，重写材料，还是按张局说得办吧。” 刘海一撇嘴，“为什么呀？你是综合办主任，陈常山算个毛，就算你一次失手了，陈常山也没资格绕过你，直接和张秋燕对接。 贾主任，你别怕，只要老爷子一个电话，张秋燕还得把材料的事交给你负责。 你信不信？” 贾明点点头，“我信，可我那就彻底得罪了张秋燕，张秋燕已经把狠话撂下，我还逆着她来，县官不如现管，你爸和张秋燕通完电话，我这主任也就干到头了。 何况，张秋燕背后也有根基，平时她可以给你爸面子，但如果她感觉一而再再而三被压，她心里不痛快，你在招商局也未必能待得痛快。 你现在还没离开招商局呢。 这次学习的事，最终还是要她签字同意才行。 张秋燕这个女人我了解，别看表面漂亮，实际心里又傲又狠。” 贾明拍拍刘海肩膀。 刘海也冷静下来，深吸口气道，“你说张秋燕身后有根基有可能是真的，我听说她和省里王。” 贾明立刻做个安静手势，目光扫眼四周，低声道，“刘海，老哥送你一句话，想往上走，一定要管好自己嘴。 捕风捉影的事，别人可以说，你不能说，万一被张秋燕听到，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对你仕途不利。 这点你要学学陈常山，我观察他一年多，那小子那张嘴就很有分寸。” 刘海不服不忿又骂句脏话，“管好我的嘴我认，但让我向陈常山学装孙子，那我学不了，我刘海天生就是当爷的命，当不了孙子。 贾主任，你的意思，材料由谁重写没改了？” 贾明点点头，“现在只能按张秋燕说得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然这次材料不会经过咱们的手，但材料内容肯定差不了，你去学习依旧是板上钉钉。 只是如果李书记看到你的材料，问谁写的，陈常山有可能又在李书记那露脸。” 说这话时，贾明心里一疼，这次露脸本应该是他，就因为遇到了猪队友，机会没了。 咚。 刘海也重重一拳打在桌上，“妈的，陈常山想借我的材料在李书记那露脸，老子绝不会给他这机会。 贾主任，你就放心吧，材料写错的事，我肯定会向老爷子解释清楚，这锅我不让你背。 我再和组织部的人打声招呼，等新材料报送到部里，万一李书记要调看，我让部里人在材料上直接署你的名。” 贾明心里的疼顿消，刘海虽然是猪队友，但关键时候，也挺仗义。 “刘海，你心意是好的，可对公材料不能署个人名，只能署单位名。” 刘海一拍额头，呵呵笑道，“喝多了，忘了。” 贾明也笑笑。 刘海接着道，“那我就向老爷子和部里人都说一声，李书记若问起来，就说这材料是你贾主任你写的。 绝不能便宜了陈常山那小子。 你现在痛快了吧？” 刘海笑看着贾明。 贾明眉眼舒展，眼角皱纹都消失了，“刘海，你这个办法好，既不得得罪张局，又没让陈常山渔翁得利。 可谓是一箭多雕。 不愧是刘部长的儿子，想办法确实周全。” 刘海被贾明夸得心花怒放，满眼得意，“贾主任，你这话我爱听，陈常山就是个孙猴子，他能耐再大，也逃不出我刘如来的手心。 我收拾他的招多着呢，这才露了一小手。” 手机响了。 刘海接起电话，嗯嗯两声，挂掉电话道，“股里找我有事，我得回去一趟，贾主任，你就等好消息吧。” 贾明跟在刘海屁股后边，连连称好，又不断叮咛一定记得给刘部长打电话。 刘海朗声回应忘不了。 把刘海送出门，贾明长长松口气，跟着刘部长的公子混，还是机会多。 刘海摇头晃脑往业务股走，路过吸烟区，停下脚步，想想，拨通电话，“陈常山，我是刘海，我找你有点事，在吸烟区等你，你若有胆儿，就过来见一面。” 没等陈常山回应，刘海霸气挂掉电话。 第二十七章 我不惧鱼死网破 刘海点支烟，刚抽几口，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刘海转过身，是陈常山走过来。 刘海看着陈常山到了他对面，一笑，“行，你还是挺有胆儿。” 陈常山道，“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回去工作。” “工作？”刘海轻笑声，“还是给我写材料。” 陈常山回应，“给局里写材料。” 刘海又一笑，“还和我来这套，行，就按你说的，你是为招商局工作，不是为个人工作。 抽一支。” 刘海掏出华子，递向陈常山。 “我自己有。”陈常山从兜里掏出利群，自己点了一支。 刘海哼笑声，“装什么清高，别以为你和张局直接对接了，你就和我等齐了。 我还是比你高一头，去组织部参加学习的依旧是我。 不仅没你的份儿，你还得为我服务，我仍是踩着你的脑袋去学习。 这就是华子和利群的区别。 永远变不了。” 刘海故意挺直腰身，他比陈常山矮半头，却想显出居高临下的感觉。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说完了？” “你想说什么？”刘海反问。 陈常山摇摇头，“是你要见我，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没兴趣再浪费时间，你自己待着吧。” 陈常山刚按灭烟。 刘海道声等等。 陈常山停下，两人目光再次对视。 刘海指着陈常山，“你给我听清楚，虽然这次材料贾主任不审了，你也必须按照我家老爷子的交代，把材料给我写好，不能耽误我去组织部学习。 有一点差错，我让你在招商局待不下去。 张局也得听我家老爷子的。 记住了吗？” 陈常山看看刘海晃动的手指，“你在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我有这个资本。”刘海嚣张回应。 陈常山往前一步，真正居高临下看着刘海，一字一句道，“巧了，我这人就不怕威胁。 马家沟一捆捆炸药，我都不怵，你的威胁算个屁。 你们敢动我，我就把组织部举办培训，常务副部长为儿子内定名额的事捅出去。 整个事件我都了解，证据我也有，文章名字我都想好了，绝对劲爆。 给李书记直接送一份，再在网上发一份。 咱们鱼死网破。 我陈常山是农民出身，大不了到时回家种地，我不惧鱼死网破，你敢吗？” 陈常山气势压人，眼中凶光凌冽。 一瞬间，刘海仿佛又看到了在马家沟的那个陈常山，面对激愤的人群，浓烈的炸药，无所畏惧。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刘海的腰不禁塌了下来，但还想做最后一搏，“姓陈的，你别想吓唬我，李书记是你爹啊，你想见就见。 就是见了，李书记也不会听你的。” 陈常山一声冷笑，“我没贾明那么贱，见了领导就想认爹，我知道李书记是花田县县委书记就够了，花田县的脸面就是他的脸面。 花田县在培训选拔干部中出了丑事，就是打了李书记的脸，他不会坐视不管。 你爸作为组织部副部长懂这个道理，所以第一篇材料才被他否了，可你一点都不懂，还居然威胁我。 你真是枉费了你爸的一片苦心。 你不怕曝丑，我就陪你玩，奉陪到底。” 陈常山眼中的目光更加凌厉，凶悍的气势完全把刘海笼罩，刘海的腰彻底被压塌，骨头一软，直接矮下来。 “陈常山，你小子居然玩阴的。” 陈常山又声冷笑，“对那些真正兢兢业业工作的人来说，你们父子才在玩阴的。 参加学习的名额本来应该属于他们。 就因为你爸是刘部长，这名额就成了你的囊中物。 若真凭工作，你配吗? 得了便宜你还卖乖，四处嚣张显摆。 你不把别人当回事，别人以阴还阴，理所当然。” 陈常山字字有力，刘海脸色变白，“陈常山，行，你够狠，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刚才的话我都收回。 你也别在学习的事上给我使阴招，鱼死网破了，我不能去学习了，你也捞不着好。” 陈常山没答话，转身而去。 刘海忙喊，“陈常山，你还真想鱼死网破？” 陈常山停住脚步，没回头，“刘海，在我眼里，你根本不是鱼，顶多是个虾米。 你就是去了组织部学习，你也成不了龙。 材料的事，不归你管，你就别操那份闲心。” 丢下话，陈常山扬长而去。 “陈常山，你敢骂我是虾米。”刘海迈步要追，脚下一打滑，被旁边的烟蒂桶绊倒。 刘海忙用手扶地。 哎呦。 手腕被崴。 刘海疼得呲牙，忍痛从地上爬起，坐到沙发上，边晃动手腕，边呼呼喘气，阳光投射在桌面上，反射的光很刺眼，很像刚才陈常山的凌厉眼神。 刘海不禁倒吸口凉气，现在把陈常山逼急了，这小子真敢干鱼死网破的事，老爷子一直提醒自己，这次学习很重要，老爷子已经给自己铺好路，但旁边盯得人也很多，自己在参加学习之前，千万别胡来，让人抓住把柄，把路搞砸了。 自己一直没把老爷子的话当回事，现在看来，老爷子的话是对的，路通了，稍不留神，也会翻车。 听陈常山最后的意思，只要不把他逼上绝路，他也不会选择鱼死网破。 毕竟把自己掀翻了，名额也轮不到陈常山，他还会因此付出更大的代价，犯不上。 刘海手腕的痛已经缓减，咬咬牙，陈常山，你别以为刚才的较量你赢了，咱俩顶多是打了平手。 这账我先给你记下，早晚有一天，咱们新账旧账一块算，老子肯定会成龙，而你，最后会连泥鳅都不如。 咚。 刘海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哎呦。 刘海又疼得一呲牙。 手机不合时宜响了。 刘海用另只手掏出手机，是老妈王艳电话。 刘海不耐烦挂掉。 手机又响。 老妈就这毛病，只要她打的电话，刘海必须接，不接就会一直打。 刘海无奈接起电话，没好气问，“什么事，没完没了打，烦不烦人。” “好事。”王艳并不在意宝贝儿子的口气，“下班你回来一趟，妈看中一个女孩，今晚她来家，你俩见见面。” 刘海哼道，“妈，你是不糊涂了，我找女朋友，还用你帮我介绍。” 王艳切声，“你找女朋友，当然不用我帮你介绍，但那些女孩我都看不上眼。 想当我们刘家的儿媳妇，必须先过我这关。 我帮你选的女孩很优秀，是老师，又漂亮又是大学生，名字都好听，吴丽。 下班你必须回来，否则以后你就别回来了。” 咔哒。 电话挂掉。 第二十八章 沉稳面对 “吴丽？”刘海听到这个两字，脑袋里立刻一闪，这名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但一时想不起来。 刘海用力挠挠头，还是想不起来。 手机又响了，刘海以为又是老妈王艳打来的，一看号码，是贾明的电话。 刘海接起，“贾主任，什么事？” 贾明急吼吼反问，“刘海，你和刘部长解释了吗？” 刘海还想着吴丽的事，不耐烦道，“还没来得及呢。” 贾主任更急，“那你赶紧给刘部长打电话解释，别耽误正事。” 刘海也更不耐烦，“耽误不了，你是不放心我？” 贾主任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你忘了。” 刘海轻笑声，“忘不了。” 贾主任应声行，“那我就挂电话了。” 刘海说声等等，“贾主任，吴丽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是个年轻女老师。” “吴丽？”贾主任顿顿，“这个名字我听过，陈常山的女朋友就叫吴丽，也是个老师，在棋盘乡小学教书。” “陈常山的女朋友！”刘海差点喊出声，“你确定？” “确定！”贾主任回答得很肯定，“两个月前，他女朋友来单位找他，两人在门口在见面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了。 当时老秦头也在场。 我还和陈常山开了几句玩笑，是陈常山亲口告诉我，那是他女朋友。” 刘海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听到吴丽这个名字，就是从老秦头嘴里说出的。 当时老秦头还说真是赖汉娶娇妻，陈常山要啥没啥，居然会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刘海知道老秦头的嘴从不着调，根本没把老秦头的话当回事，听完就忘了。 没想到今天这句话却被激活。 “刘海，你怎么突然想起问陈常山的女朋友？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材料的事解决了，向刘部长解释清楚，保证你去学习的事不再出差错。 其它的事，你可别乱来。”贾明担心道。 刘海一笑，“我知道了，下班我直接回家，和老爷子当面解释。 贾主任，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答应你的肯定办到，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贾明也应声好。 电话挂了。 刘海也觉得手腕不疼了，用力一握手机，得意自语，陈常山， 你不是硬吗，行，老子不和你死磕，换个招数和你玩，给你戴顶绿帽子，压死你，让你一辈子在老子面前直不起腰。 刘海越想越痛快，哼着小调离开吸烟区。 此刻，陈常山正坐在自己工位上，看着电脑，若有所思。 材料他早写好了，现在不过是装装样子。 脑袋里全是刚才和刘海的对话，刘海猜得没错，尽管陈常山不惧鱼死网破，但只要刘海收回威胁，陈常山同样会选择偃旗息鼓。 将培训内定的事曝光，那是被逼上绝境，无路可走的自杀性反击，最终的结果不仅陈常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彻底断送仕途。 张秋燕，甚至李正海都会受到影响。 只要稍有理智，陈常山绝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刘海认怂了，陈常山的目的也就达到，还有一个收获，陈常山看清了刘海的本质，刘海的嚣张只是表面，其实他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还缺乏足够的沉稳。 说你是虾米，一点不为过，陈常山轻笑声，刘海，早晚有一天，你会为你的嚣张付出代价。 桌上座机响了，陈常山看眼号码，接起电话，“张局。” 办公室所有目光立刻盯在陈常山身上。 “材料我正在写，好，我马上过去。”陈常山挂掉电话，把文档关好，无视众人目光，起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立刻窃议声响起，“白霞，张局又招呼陈常山了，现在陈常山真成了张局眼前的红人了，你可留点心，别让他真把主任的位置抢了。” 白霞不屑切声，“我才不怕呢，局里人员任命又不是张局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丁局，马局呢，别看陈常山现在得意，贾主任真被撤了，主任的位置也轮不到他。 他算啥呀，给脸不要脸。” 白霞还对陈常山不答应与她合作写材料，心怀恨意。 有人立刻附和，“对，能当主任还是看谁关系硬，你老公公和丁局，马局一直关系不错，到时有你老公公的面子，十个陈常山也是白给。 陈常山还是年轻，真正的人情世故看不懂。”、 白霞得意笑笑。 坐在办公室最里的王玉茹低头统计刚到的办公用品，众人的对话都传到她耳朵里。 她咬咬嘴唇，心里开始思量。 局长办公室里。 陈常山与张秋燕正相对而坐。 临近黄昏的阳光轻洒在桌面上，温暖柔和。 张秋燕眼中也荡漾着柔光，嘴角挂着丝温和的笑，优雅的美丽。 陈常山预感到张秋燕让来他，要说什么，他心里很忐忑，也很激动，脸上还是努力保持平静。 办公室内沉静了十几秒，张秋燕拉开抽屉，取出陈常山写得第二份材料，轻轻放到桌上，“这份材料李书记已经看完了。” 陈常山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李书记的评价和我一致，文笔通畅，内容平实可信，是一份好材料。” 兴奋瞬间溢满陈常山全身，陈常山情不自禁道，“谢谢张局，谢谢李书记。” 张秋燕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陈常山点点头，心却跳得更厉害，下面应该就是干货了。 屋内又沉静几秒，张秋燕重新开口，“李书记虽然对这份材料很认可，对你的能力也同样认可。 但。” 张秋燕话锋一转，目光盯在陈常山脸上，观察陈常山的表情变化。 陈常山感觉体内的兴奋正像落潮一样急速退去，失落害怕取而代之。 但他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流露在脸上，“张局，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 我写的东西能得到张局和李书记的一致认可，我已经很知足了，其它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真的？”张秋燕的目光依旧没从陈常山脸上挪开。 陈常山迎着她的目光，重重点点头，“真的。” 张秋燕满意笑笑，“你能有这种心态，说明你真的成熟了。那我就接着说。”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第二十九章 意外之喜 张秋燕收起笑，“虽然你写的材料被李书记认可了，但去组织部学习的事，因为通知已经下发，李书记也不好仅因为一份材料，就额外给你增加一个名额。 这毕竟是整个县举办的一次培训学习，一个单位增加了名额，就会引起其它单位的反应。 你别灰心，以后类似的培训县里还会举办，下次局里一定会优先考虑你，李书记也表示下次希望看到你。” 陈常山没答话，失落像苦咸的海水浸满他全身，一天的隐忍努力最终还是落了一场空。 下次培训班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也许永远也等不到。 无话可说。 张秋燕加重语气道，“陈常山，我知道为写出这份材料，你费了很多辛苦，可现在增加名额确实晚了。 我和李书记都觉得你不能去很可惜。 我刚才和李书记也探讨了，在下次培训班没举办前，局里可以给你提供一些锻炼发挥的机会。 你想得到什么样的机会，现在就可说出来。 只要合理，局里都可以答应。 要求适当高一些，也可以。” 张秋燕敲敲桌子。 陈常山摇摇头，“张局，我没有要求。” “没有？”张秋燕一愣。 陈常山点点头，“没能去学习，我是有些失落，但我并不觉可惜，这次名额本来就不是我的。 因为有了张局的点拨，我才得到李书记的再次认可，这完全属于意外之喜。 为此，我应该感谢张局，感谢李书记。 得到了意外之喜，我就应该知足了，没理由再提额外的要求。 请张局放心，没有去学习绝不会影响到我的情绪，今后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陈常山语调诚恳，眼中闪着光亮，最后还愉悦的笑笑。 张秋燕的心一点点陷入到陈常山的语调中，直到整颗心都融入到陈常山的笑中。 这个男人面对失落没有抱怨，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提一点要求。 说出的都是真诚的感谢。 懂得感谢的人才是可用的，也是值得自己托付的。 想到托付两字，张秋燕的心立刻一跳，我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我真的要把一生托付给他吗？ 答案飘然而至，可以。 张秋燕脸顿时红了。急忙想喝口水掩饰，手一慌，茶杯被碰倒，茶水流到桌子。 张秋燕立刻去扶茶杯。 陈常山的手也到了。 张秋燕的手抓住了茶杯把。 陈常山抓住了她的手。 两人同时一愣，陈常山忙道，“对不起张局，我抓错了，我去拿抹布。” 陈常山松开手，转身去窗台拿抹布。 张秋燕看着他宽阔坚实的后背，心跳又起，他的手真有力。 陈常山拿了抹布匆匆回到桌前，刚要擦桌，张秋燕伸出手，“我来擦吧。” 两人目光一碰，陈常山把抹布递给张秋燕，两人的手又碰在一起，陈常山还感觉张秋燕的小拇指似乎在自己手心轻轻勾了一下。 陈常山的心也跳动起来，一时无措，只能站在桌前，怔怔看着张秋燕擦桌。 女人漂亮，做什么都好看。 擦桌子都是一种美。 弯着腰的张秋燕曲线更加有型，一缕墨发垂在额前，遮住半张白皙的脸，精致五官随着发梢晃动，忽隐忽现，夕阳映衬下，美的朦胧。 胸口的曲线更显饱满，像压弯枝头的丰硕果实。 还有那细腰，和细腰后的圆润都美不胜收。 一瞬间，陈常山开始嫉恨那条大鱼，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随随便便便宜了他。 他除了有些权势，还有什么呀。 他和张秋燕绝不是真爱。 “陈常山。” 陈常山还沉浸在自己嫉恨中。 张秋燕又喊声陈常山。 陈常山才回过神，“张局。” 张秋燕已直起身看着他，“想什么呢？喊你两声才听见。” 陈常山忙道，“我在想材料的事，既然李书记认可了，明天是不就可以报送了?” 张秋燕淡淡一笑，“你刚才真是想得这个？” 陈常山局促应声是。 张秋燕又是一笑，“你到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工作呀，我这擦桌子，你在想材料。 就没想点别的？” “别的？”陈常山更囧，刚才他脑袋里确实想得都是别的，可那些别的没法儿说出来。 “我。” 陈常山话一出口，即被张秋燕打断，“别我了，你刚才肯定是在想，材料通过了，今晚就不用加班了，对吧？” 陈常山如释重负，立刻接上话，“对，我就是这么想的，张局真是名察秋毫，我的想法完全逃不出张局的眼睛。” 张秋燕一摆手，“不用捧我，晚上不加班，有什么安排？” “安排？”陈常山愣愣。 张秋燕问话又至，“是不是要和女朋友约会？ 虽然你没有能去学习，但毕竟又被李书记认可了。 按你所说就是意外之喜，自然要和女朋友分享。 更直白点，就是在女朋友面前显摆显摆。 我说得没错吧？” 陈常山本无此心，被张秋燕一说，到有了这个念头，因为调动的事，吴丽和他闹分手。 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帮吴丽调动，但让吴丽听听他被李书记两次表扬，吴丽可能就会对他重生期望，两人感情也能重归于好。 “今晚我是很想见到我女朋友。” 张秋燕沉默片刻，“果然被我猜中，你女朋友调动的事，我会尽力帮你办。 你告诉你女朋友，不要着急，一有机会，她肯定能调回县里，时间我现在无法保证，但应该不会很久。”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张局。” 张秋燕摇摇头，“去学习的事，你辛苦半天，我却没让你去成，事后你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提一点要求。 帮你女朋友办调动，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张局。”陈常山刚张口，张秋燕又摇摇头，“什么都不用说了，回去下班吧。 对了，李书记看材料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就不要和你女朋友说了。 如果你们之间的感情依旧纯粹，有马家沟的表扬，再加上我刚才那番话，你们的感情应该能重归于好。 祝你们有个开心的夜晚。” 张秋燕笑着向陈常山伸出手。 第三十章 倾尽所有 陈常山看着张秋燕伸来的手，所有失落都被暖意融化，轻轻握住张秋燕的手，“张局，谢谢你，也祝你有个开心的夜晚。” 两人相视一笑。 松开手，张秋燕道，“下班吧，” 陈常山点点头，转身走向办公室门。 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缓缓坐下，对着窗外的夕阳呆看一会儿，一咬牙，拿起桌上电话拨出，“刘慧，晚上有时间吗?有啊，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啊，非得有事啊。 行，我有事，还是昨天我和你的，调动的事。 我知道现在县里没有岗位，所以我才想请你这个大人事科长想想办法，先安置个不起眼的岗位，以后再找机会调岗也行。 我为什么这么上心？对方和我什么关系？ 是我一亲戚，再不调回县里，她和男朋友就得分手，几年的感情就没了，小姑娘天天眼泪汪汪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对了，我前两天刚买了个包，就是上次咱俩去市里专卖店看到的那个。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拿给你看看。 那就这么定了，七点半，丽日海鲜自助，我知道你最爱吃那的海鲜，不见不散。” 张秋燕笑着说完，电话一挂，脸上的笑即变成苦笑，自己这是做什么，明明心里对陈常山动了情，却还这么卖力得要把陈常山的女朋友调回县里。 他俩结束两地分离，重归于好，自己的感情放在哪里？ 自己真的这么无私？ 张秋燕摇摇头，自己从不是个无私的人，所做每件事都要先考虑能否对自己有利，所以她才能从一个普通科员几年之内，快速登上今天的位置。 今天她也同样，她要让陈常山感受到她是个言而有信的女人，只要她承诺过的，她就会办到，她有履行承诺的品性和能力。 同时，她也想通过调动的事，近距离看看让陈常山失落落魄的系花女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等调动的事办完，按照常理，陈常山肯定会带着女友当面感谢她。 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 帮人也就是帮己。 张秋燕的苦笑又变成了自信的笑，掏出化妆镜，看着镜中明艳又优雅的自己，轻声自语，张秋燕，你可是公认的田海县最年轻最能干最漂亮的美女局长。 居然会为一个刚毕业一年多的乡小老师想这么多，你真是自降身份身份。 张秋燕又看向办公室门，陈常山，我是因为你才自降了身份。 希望我没看错你，你心里永远能记住，是谁让你的女友回到你身边。 啪。 化妆镜轻轻放下。 张秋燕从桌子下方的柜里取出一款新包，不舍得看着，这个包价值不菲，自己还没用，今晚就得送出去。 这是办事的规矩，人情很重要，但光有人情，空手求人，事肯定办不成，只会浪费人情。 纵有千般不舍，张秋燕最终还是决定送。 认真收拾一番，张秋燕出了办公室，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楼里空空荡荡，只有综合办的门虚掩着。 陈常山还没走？ 张秋燕疑惑地到了综合办前，刚要推门，门开了，陈常山出现在门内。 “张局。” 张秋燕往综合办里看眼，办公室里也只有陈常山一人。 “你怎么还没走？” 陈常山道，“我刚把材料整完，想请张局看看。” “刚整完材料？”张秋燕一愣，立刻明白陈常山意思，他俩是隔门说话，万一其他办公室还有人，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张秋燕心中暗笑，这家伙，心眼越来越多了。 “行，我现在看看。” 两人顺理成章得进了办公室，张秋燕随手又把门虚掩，到了陈常山工位前，“有什么事，说吧。”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张卡，递向张秋燕。 张秋燕疑惑问，“什么意思？” 陈常山艰涩咳嗽两声，“张局，我知道我女朋友调动的事不好办，凭我自己的能力，估计办到退休，这事也办不成。 你能答应帮我办，是给了我天大的人情，我得懂得感谢。 我也没什么家底，上班一年多存了四万块钱，您拿上，办事时的也许用得着。 我不能让你帮我办事，还你出钱。 密码在卡后面。” 陈常山把卡往前递。 张秋燕一把将卡推开，“陈常山，你胡搞什么，来招商局一年多，你就学会这个呀。 亏我还想重用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行贿。 我收了你的钱，就是受贿。 你是不想干了，还是想害我？” 陈常山顿囧，“张局，我绝没这个想法，我就是想表达我的谢意，何况办事的钱，真不能让你掏。 这说不过去。” 张秋燕轻笑声，“你以为我是你呀，办什么事都得拿钱开路，我是局长，不是普通小科员，光局长这两字就值好几个四万，明白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 “明白就把卡收起来。”张秋燕道。 陈常山稍一迟疑，张秋燕加重语气，“收起来，不收我就不帮你办了。” 陈常山立刻把卡收起。 张秋燕脸色缓和，“四万是你所有存款？”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看着他，“我相信你存这四万不容易，不到关键时候肯定不舍得用，为了你女朋友你真是倾尽所有。 她知道了肯定会感动。”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求她感动，我只想告诉自己，为了保住这份感情，我尽力了。 如果最终我俩没在一起，我也没有遗憾。” 陈常山面露哀伤。 张秋燕看了陈常山几秒，“陈常山，刚才你朋友在电话里，是不又和你提分手？” 陈常山又摇摇头，“没有，她正好在县里，我约她见面，她同意了。” 张秋燕一笑，“那你刚才说那些话干嘛，我以为你朋友又和你提分手。 看你这自寻烦恼的样子，我再帮你支一招，丽日海鲜自助餐厅知道吗？” 陈常山点点头，听说过没去过。 张秋燕接着道，“那的价位虽然贵点，但环境很好，有最时令的海鲜，丰富的西餐甜点，很适合情人约会。 环境决定心情，女孩子又都好吃，再加上你的诚心诚意，甜言蜜语。 你和女朋友肯定会有个开心的夜晚。” 陈常山眼中有了亮光。 张秋燕又加重语气，“相信我，我是女人，女人更懂女人心。” 第三十一章 另一种感谢方式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我听你的。” 张秋燕一笑，“这就对了，我先走了，你调整一下心情，再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张秋燕转身出了办公室。 咣当，办公室门关上。 张秋燕站在门外，深吸口气，自己又一次没看错陈常山，自己还没把他女朋友的调动办好，他已经把全部积蓄拿出，表达心意。 钱多少不是关键。 关键是心意。 首先说明陈常山懂得人情往来，懂得知恩感谢，也说明陈常山足够信任自己，万一自己拿了钱，事没办成，四万就打了水漂。 那可是他的全部积蓄。 送出去的钱想要回来，对方又是他的局长，难。 张秋燕会心笑笑，一股酸涩又涌上心头。 那个女孩子到底有多漂亮？ 陈常山为了你，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了，你如果还要分手，一是你太绝情，根本不配纯粹两字。 二是你见识短，看不出你要分手的男友其实是个潜力股。 今晚，我要好好看看你。 张秋燕快步走向楼梯。 办公室里，陈常山听着张秋燕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远，缓缓坐到座位上。 夕阳落在他身上，落寞孤寂。 刚才，他确实给吴丽打了电话，先打给吴丽的学校，学校老师告诉他，吴丽前天请假离校后，至今未返校。 这说明吴丽还在县里。 陈常山又给吴丽打手机，拨号时，才想起吴丽已经把他拉黑。 陈常山硬着头皮给吴丽家里打电话，电话是吴丽妈妈接的，吴丽妈妈态度很冷淡，直接呵斥陈常山，我女儿已经不想和你处了，以后别再骚扰我女儿，再骚扰，小心我去你单位告你。 没等陈常山解释，吴丽妈妈直接挂掉电话。 陈常山直接陷入郁闷。 陈常山正在郁闷中不能自拔，吴丽主动打来电话，开口就是不满，“陈常山，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怎么还给我家里打电话，你不知道我妈心脏不好吗。” 陈常山忙道，“我知道，我是。” 吴丽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了，你若还是个男人，还念及曾经我对你的好，以后就不要再骚扰我和我的家人，放过我，我们好合好散。” 放过我这三字，让陈常山听得心痛，在吴丽的眼中自己居然变成了流氓无赖，“吴丽，正是念及曾经你对我的好，我才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我必须当面和你说。 你放心，我绝不是流氓无赖，听完后，你如果还要执意分手，我绝不拦着你。” 电话那边，吴丽沉默片刻，“我现在在外边办事，你等我电话吧。”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陈常山晃晃脑袋，吴丽口气变缓，就说明两人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毕竟四年的纯真感情，不可能说丢就丢掉。 这是自己挽回感情的最后一次机会，见面前，自己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陈常山大脑快速运转，首先就想到吴丽调动的事，这是导致他俩分手的直接因素。 张秋燕已答应全力帮忙，自己这边也必须做到位，这样自己心里才更踏实。 陈常山毫不犹豫决定拿出自己全部积蓄四万块，这是自己现在能做到的最大到位。 张秋燕却没拿他的钱，还给他支了招，陈常山看着桌上的银行卡，一字一句道，“张局，不管最后调动的事能不能成，我陈常山都真心谢谢你。 我相信那晚在龙海宾馆，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有难言的无奈。 钱你不收，我就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谢意吧。” 陈常山拿起手机，把龙海宾馆拍的照片全部删除。 那一夜，从此在我陈常山心里将永不存在，我眼里将只有那夜之后的张秋燕。 陈常山心中豁然，静静等着吴丽电话。 夕阳滑落窗台，半个小时后，陈常山手机又响了。 是吴丽的电话。 陈常山立即接起，刚说声吴丽，吴丽道，“你想在哪见面？” 陈常山顿喜，吴丽果然还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丽日海鲜自助，你不是喜欢吃西餐和海鲜吗？ 那环境好，海鲜和西餐也都很好。” 吴丽顿顿，“那很贵？” 陈常山笑应，“这个你不用考虑，你喜欢就好，我请的起。” 吴丽没回应，隐隐约约感觉吴丽好像在和另外一人说话。 “吴丽，你在和谁说话？”陈常山疑惑问。 又是片刻沉默，吴丽道，“我一个女同事，今天她休假，我俩刚逛完街，正准备吃饭。 行，既然你一定要见我，那我们就在丽日见吧。 有些话是当面说清楚好。 半个小时后见。” “好。”陈常山道。 电话挂了。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欣喜无法遏制的写满脸上，比当初第一次与吴丽约会还激动。 果然是女人更懂女人，张秋燕推荐的地点真到位。 价格再贵都值。 等自己和吴丽重归于好了，和吴丽一起也请张秋燕在丽日吃一顿，表达谢意。 陈常山洗洗脸，梳梳头，精神焕发得出了办公室，兴冲冲到了楼下，刚走到门口，老秦就从门房里迎出来，“小陈，这么晚才下班，又加班?” 陈常山笑应声是。 老秦还喋喋不休，“人又精神，工作又上劲，有发展，小陈，我上午和你说的事，你再考虑一下，我那侄女人真不错，和你很般配。” “秦大爷，上午的事不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陈常山绕开他，快步出了院门，直接拦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老秦又无奈摇摇头。 坐在出租车上的陈常山心情更好，老秦都看出他今后必有发展，吴丽与自己真爱四年，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识人眼光绝不会比老秦差。 今晚只要自己把话说完，吴丽一定会与自己重归于好。 吃一顿丰盛的饭餐，再看场电影，然后回到两人的小屋，想想那晚吴丽在床上的主动癫狂，陈常山顿觉浑身炙热，今晚一定也是开心癫狂的夜晚。 陈常山迫不及待想见到吴丽。 第三十二章 分手点燃的怒火 出租车终于开到了丽日自助海鲜餐厅，陈常山匆匆下车，还没到半小时。 餐厅旁边有个花店，吴丽平日很喜欢花，陈常山想起张秋燕的话，气氛决定心情，立刻到花店买了束鲜花，站在餐厅门旁等着吴丽。 餐厅的生意很好，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众人的目光从手捧鲜花的陈常山面前扫过，陈常山一点都不尴尬，为爱等待，没有什么可尴尬的，只有兴奋和期待。 一辆黑色越野车由远而近开来，在距离餐厅不远处停下，陈常山开始并未注意越野车，等吴丽从车里下来，陈常山才心里一激灵，吴丽没车，家里也没车，她坐的是谁的车？ 黑色越野车距离自己有段距离，又是背光，看不清司机的模样，隐隐约约是个男性。 陈常山迈步上前，吴丽也走过来。 两人在半途相见。 陈常山还是看不清车里人的相貌，正要再往前，吴丽问，“你要去哪？” 陈常山收回目光，“吴丽，开车的谁？” 吴丽淡淡道，“一个朋友。” “男的？”陈常山追问。 吴丽脸色顿沉，“陈常山，你反复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来之前，你电话里说你不是流氓无赖，我才愿意来见你。 你如果言而无信，那我们就不必再聊，以后也别再见面了。” 吴丽转身就要走。 陈常山忙拽住她胳膊，“吴丽，我不问了。” 吴丽沉默片刻，“请你松手。” 陈常山松开手。 “吴丽，你今天真漂亮。” 今天的吴丽确实很漂亮，一袭白色长裙，恰当好处的淡妆，既清纯又精致。 “这束花送给你，是你最喜欢的百合，和你今天的装扮很搭。”陈常山把手中花递向吴丽。 脑海中同时浮现出第一次和吴丽约会的情景，那时他也是买了一束百合，随后几天，他都是靠馒头咸菜度日。 但他觉得很值，因为吴丽看到那束百合时分外惊喜，还给他一个甜蜜的吻。 他们纯粹的爱情也就从那个甜蜜的吻开始。 今天同样的花，同样的人，却没有出现同样的情景，吴丽淡淡看眼百合，“陈常山，我们都是进入社会的成年人了，你还玩这套有意思吗？ 把花送起来吧，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 犹如当头一棒，陈常山的心顿时坠入谷底，悻悻把花放下，但他心里的希望并未破灭。 “吴丽，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给你答案。 我们进去吧，边吃边说。” 陈常山看着吴丽。 吴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淡淡道，“先在这说吧，如果我们最后真得分手了，我不想在分手前，还欠你一顿饭。” 又如当头一棒，陈常山忙道，“吴丽，你别这么说，今晚是我请你，和分不分手没关系。” 吴丽态度坚决，“还是在这说吧。”、 陈常山无奈应声好吧，“吴丽，昨天我真的是处理公事，马家沟发生了群体性事件，几百号村民绑着炸药包和政府人员对峙。 不仅我们局长去了，连县委李书记他们也都去了。 当时我。” “当时你也去了，还被李书记当众表扬。”吴丽接上话。 陈常山一愣，“你都知道了？” 吴丽点点头，“可然后呢，组织部举办青年干部培训班，有你的名额吗?” 陈常山更楞，“这你也知道，谁告诉你的？” 吴丽目光闪闪，“我们教育局也接到了通知，可是名额里没有我，我只能羡慕别人能有这个的机会， 你也一样吧，空头表扬有什么用，名额才是实实在在。 昨天李书记表扬你了，但可能第二天就把你忘了。 最终你还是你，一个招商局不起眼的小科员。 我现在是看清了，干得再好，再努力，即使把命押上，家里没有背景，上面又没有人真心帮你，最终还是永无出头之日。 常山，你也别再天真了，在局里该低头就低头，不要和家里有背景的人对着干，这对你没有好处。 李书记离你太远了，他的表扬只是为了当时应景，真正能左右你的，还是你身边那些人。” 陈常山越听越不对味，不禁又看眼黑色越野车，“吴丽，你是在为谁说话？” “我在劝你。”吴丽道。 陈常山摇摇头，“你是替车里那个男人劝我，他能把你调回县里，对吧？” 吴丽神色顿时紧张，“陈常山，你不要乱说话，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 你不接受就算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也不要骚扰我家里人。 我们就此分手，各走各的。” 吴丽转身又要走。 “等等。”陈常山再次拽住她胳膊，“你调动的事，我已经托了人，对方保证帮办成，只是需要点时间。” “多久？”吴丽立刻问。 “这不确定。”陈常山道。 吴丽冷笑声，“陈常山，我刚才已经告诉你，我们已经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不要再玩画大饼的套路。 这只会让我小瞧你。 拿着你的大饼去送给别人吧，不要再来找我。” 吴丽一把挣脱陈常山的手，快步走向越野车。 陈常山悲喊，“吴丽，我们四年的感情真得就不抵一纸调令吗？ 你连等一等都不愿意？” 吴丽停下脚步，肩膀抽动，她哭了。 时间仿佛骤然静止，周边没有了任何声息，只有往日的回忆，和内心的纠结。 陈常山手握花束，静静等待，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吴丽会回头，一定会。 他们四年的纯粹决不会轻易割断。 果然，吴丽在慢慢转身。 欣喜重新涌上了陈常山心头。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打破寂静，正在转身的吴丽突然停下，顿了片刻，悲声道，“常山，对不起，我真在乡下待够了，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我想早点回来，我爸妈也希望我早点回来，我等不了，我必须选择调令。 你很优秀，会有一个好女孩喜欢上你的，忘掉我吧。” 丢下话，吴丽脚步踉跄走向越野车。 妈的。陈常山把手里的花重重摔在地上，像只暴怒的狮子冲向越野车。 吴丽和越野车里的男子还未反应过来，陈常山已冲到越野车前，一拉驾驶门，“妈的，你按什么喇叭，给我下来。” 陈常山有力的手薅住了车内男子衣领。 第三十三章 该出手时必出手 车内男子急喊，“陈常山，你他妈想干什么？” 声音是刘海。 陈常山也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刘海，果然是你。” “对，是老子，你给老子松开。”刘海叫嚣。 吴丽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把拽住陈常山胳膊，“陈常山，你快松手。” 陈常山看向她，“你刚才就是替他说话，让我向他低头？” 吴丽艰涩道，“他确实比你有实力，你知道他父母是干嘛的吗？” “我知道。”陈常山粗暴打断吴丽的话，“那又怎样，我陈常山靠的是自己，他没资格让我低头。” 陈常山手上一用力，刘海哎呦声。 吴丽忙拼命拽陈常山，“你想靠自己是你的事，你别毁我，你快松手。” “毁你？”陈常山顿觉心头一阵冰凉，“吴丽，你居然认为我在毁你，难道你要为了一张调令选择他做男朋友？ 你知道他的品性吗？ 你选择他才在毁自己。” “我就是要找个实力比你强的人做男朋友，你没有本事帮助我，就没有权利干涉我的选择。 我们已经分手，你如果再不松手，我就撞死在你面前。” 吴丽说到做到，头猛然撞向车门框。 幸亏陈常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 吴丽的脑袋才没撞上去。 两人目光相对，陈常山心里的冰凉已凝结成冰块，咬咬牙，“吴丽，为了一纸调令，为了车里那个家伙，你居然用死让我屈从。 看来四年的感情真变质了，变得一文不值。 既如此，我不再挡你的路，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路人。 希望最后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调令。” 松开吴丽，陈常山径直走向餐厅门。 吴丽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陈常山头也不回的背影。 陈常山走到地上的百合花前，低头看看纯美的百合，“结束了。” 一脚踩在花束上，百合顿时枝叶分离，朵朵花瓣掉落，被风吹走。 痛感也弥漫到吴丽全身，她含泪心中自语，对不起，常山，我也没有办法，人都得向现实低头。 “向陈的，你个王八蛋，敢打老子。”一声暴喝打断了吴丽的思绪。 刘海拎着一根甩棍，从车里跳下来。 “刘海，你别乱来。”吴丽忙阻拦。 “滚开。”刘海毫不留情将她推倒，挥舞甩棍，冲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转过身，甩棍已呼啸而至。 陈常山侧身躲过。 刘海往回一收棍，甩棍照着陈常山脑袋又砸下，陈常山一脚踢出，刘海手里甩棍脱手。 刘海一愣。 陈常山的第二脚又到，踹在刘海肚上。 刘海被踹倒在地。 陈常山正要冲上去继续补脚。 三个保安奔过来，两个从背后抱住陈常山。 一个上前按住刘海。 “都别打了。” 刘海甩开按他的保安，狗一样叫嚣，“老子上边有人，都别拦着，谁拦着，老子连他一块揍。” 捡起地上甩棍，刘海又要扑向陈常山。 保安忙从后边也抱住刘海。 陈常山也不甘示弱，边挣扎想摆脱保安，边喊道，“放开我，我的事与你们没关系，他敢动手，我必揍他。” 双方的都不服不忿，保安眼看难以控制局势，两辆警车急速开来，在路边停下。 “警察来了。”有人喊。 三名警察穿过围观的人群，到了近前，“怎么回事，谁在这闹事？” 刘海朝带队警察喊，“于所，是我，刘海。” 带队警察正是龙海派出所副所长于东。 于东顺声一看，笑道，“呦，是你呀。” 刘海一用力，甩开抱着他的保安，到了于东面前，“于所，你来的正好，刚才有人打我，差点把我踹岔气，我现在肚子还疼呢。 这事你们警察得管。” 于东点点头，“这不用你提醒，我们警察过来就是解决问题的，这是我们的职责。 打你的人在哪？” “他。”刘海向前一指。 于东看到了陈常山。 陈常山也已挣脱两个保安，站在原地。 于东一愣，“陈常山？!” 刘海立刻道，“于所，你们认识？你可不能因为认识他就徇私枉法，他打人就得把他抓起来。 否则我家老爷子也不答应。” 于东脸立刻沉下，“你在教我怎么执法吗？他打人我没看见，你手里有根甩棍我倒是看见了，他手里可什么都没有。 警察面前，你还拿根甩棍，想袭警？” 于东的话又冷又硬。 刘海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甩棍，忙把甩棍丢下，“于所，我没那意思。 我拿甩棍是自卫。” 于东一声冷笑，“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你自卫什么？按常理，你手里有甩棍，应该是他自卫。” 刘海顿时被顶得语塞，在于东这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员面前，刘海口舌根本占不到上风，最后只能艰涩道，“他会武功。” “武功？”于东又声冷笑，“他会不会武功，不是你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 说完，刘海一指餐厅门口，“那有监控，去餐厅把监控调出来。” 一名警员直奔餐厅。 于东走向陈常山。 刘海刚要跟上，于东看眼他，“还想打？” 刘海忙道，“于所，你来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办。” 刘海别有意味笑笑。 于东冷冷道，“那你就站在这别动，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你俩现在都是嫌疑人，警察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否则就是抗拒执法，明白了吗？” 刘海一晃脑袋，撇嘴道，“明白了，我肯定不动。” 于东又看眼他，走到陈常山面前，看了陈常山几秒，深深吸口气，“我刚才和刘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陈常山道，“听到了，警察同志，我相信法律，也相信警察同志会秉公执法。” 于东点点头，“你受伤了吗？” 陈常山道，“没有，但他手里有家伙，如果不是你们警察及时赶来，我可能一会儿就受伤了。” 于东轻嗯声，心想，这小子会说。 警员带着一个胖男子到了于东面前，“于所，他是餐厅马经理，刚才就是他报的警。 现场视频也都拷下来了，整个过程都有。 根据视频和吴经理叙述，涉事方一共有三个人。” 三个人？于东一愣。 “还有个女的。”警员回应。 “对，是还有个女的。他俩打架，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女的引起的，像是争风吃醋。”马经理帮腔。 “女的？”于东的目光立刻扫向人群。 第三十四章 拼谁背景硬 马经理眼尖，一眼看到呆站在人群中的吴丽，“于所，就是她。” 于东让警员把吴丽带过来。 吴丽神色慌张。 于东道，“你不要害怕，警察是依法调查，也会依法处理，你只要说实话就行，他俩你都认识吗？” 于东指指陈常山和刘海。 吴丽点点头。 刘海急喊，“吴丽，你和警察说是陈常山先动手打得我，你要和他分手，他死皮赖脸不分手，还要欺负你，我为保护你才自卫。” “我。”吴丽刚缓和的神情，又变紧张。 “快说呀，你不想回县里了？”刘海又喊。 吴丽张口结舌，语无伦次。 于东快步到了刘海面前，“你这是在干扰警察正常执法，你再喊一句，我就可以依法拘你。 听清了吗？” 刘海一撇嘴，“听清了。” 于东招呼警员，“把他们三个都带回所里继续调查。请马经理也和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警员应声是，让陈常山三人上警车。 刘海又不服，“于所，寻衅滋事的是陈常山，先打人的也是陈常山，你应该拘他，干嘛拘我。 我不去。” 于东沉脸道，“我再说一遍，我让你们去所里是依法调查，你作为涉事人之一，在事情没调查前，必须配合警方。” 刘海往前一探身，低声道，“于所，我知道你这人做事较真，但差不多行了，我家老爷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他若是知道我被你带到所里，对你不好。 你按照我刚才的意思把事办了，我请你去家里喝茅台，让你和老爷子见一面。 你应该清楚，你这个级别，能和组织部长当面喝酒，不容易。” 说完，刘海朝于东得意笑笑。 于东也笑笑，“刘海，你还真说对了，我这个级别，别说和组织部长当面喝酒，见面都难。 谢你给我这个荣幸。” 刘海脑袋一晃，“不谢，你把事办好就行，拘他个十天八天，我知道你们所长有这个能力。” “有吗？”于东问。 刘海点点头，“有。 于东也点点头，“你又说对了，我是有这个能力，不过那得在法律之下，依法办理，谁也没权让我越过法律，随便拘一个人。 你还是先和我回所里吧，等事情调查清楚，该拘谁，拘多久，法律说了算。” “你。”刘海勃然变色，“于东，你太不给面子了，我要给老爷子打电话。” 刘海刚要掏手机。 于东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劝你消停点，大庭广众之下别让你家老爷子难堪。 想打电话回所里。 我说得已经很明确，你再闹就是抗拒执法，不想戴着铐子上警车吧，那性质就变了。” 于东凌厉的目光盯在刘海脸上。 刘海脸上的嚣张散去，一咬牙，“于东，你牛，我和你们走，可我的车还在那停着呢。” 于东松开手，把马经理叫过来，让马经理派人看好刘海的车。 马经理立刻表示没问题。 “还有问题吗？”于东问刘海。 刘海恨恨摇摇头，跟着一名警员上了警车。 刘海到了陈常山和吴丽面前，“你俩也上车吧，有什么话，去所里说。” 陈常山刚说声于所，于东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道，“你也有老爷子在家等你？ 你家老爷子是何方神圣？” 陈常山道，“于所，没有人等我，我和你们走，到了所里，你们问什么，我肯定都如实回答，最后怎么处理我，我都认。 但吴丽能不能别去了，刚才的事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我和刘海是因为工作原因才起了冲突。” 于东沉默片刻，看向吴丽，“你叫吴丽？” 吴丽应声是。 于东又看了她片刻，“以前没这样和警察打过交道吧？” 吴丽慌慌点点头，“警察同志，今天的事会影响到我的工作吗？ 我真是无辜的。他们俩。” 于东一摆手，“你是否无辜，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我需要先调查。 让你和我们去所里，就是为把事情调查清楚。 这是为你好，你若不去，性质就不一样了，信谁都不如信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吧？” 吴丽忙道，“明白，我去。” 于东笑笑。 吴丽跟着警员也上了警车。 现场除了围观者，只剩下于东和陈常山两人。 于东看眼陈常山，“都这时候还想英雄救美啊，以后多学点法律，她去不去谁说了也不算，法说了算。 上了车，好好想想，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就别说不懂法的话。” 于东话中有话。 两人目光一碰，陈常山道，“于所教育的对，我记住了。” 于东笑笑，“走吧。” 马经理跟在后边，“于所，我开自己的车行吗，我不习惯坐警车。” 于东笑应，“你能及时报警，又愿意配合我们警方工作，你和他们三个性质不一样，当然可以。” 马经理也笑应声好，“我去开车。” 马经理上了自己车，立刻打电话，“秋燕，幸亏你及时让我派人拦住陈常山，否则陈常山真把刘海打伤，让警察撞到，他就被动了。 我现在去所里，你赶紧再找人，毕竟刘海是刘部长的儿子，刘部长性格你也了解，睚眦必报，他儿子居然被当众打了，他肯定要把脸找回来。 不找个硬关系，陈常山就得在里边蹲个十天八天。” 三辆车鱼贯离开丽日餐厅，驶向龙海路派出所。 张秋燕站在二楼一个包间窗前，看着三辆车远去，也拨出电话，“李书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有件突发事件，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向您汇报。 是关于陈常山和刘海的事，两人大庭广众起了冲突，还惊动了警方。 您刚在马家沟当众表扬了陈常山，陈常山若被警方拘了，我担心影响不好。 好，我详细向您汇报。” 张秋燕开始认真讲述。 三辆车离开丽日餐厅，到了龙海派出所，众人下了车，于东刚安排完警员将陈常山四人分别讯问。 于东手机响了。 清脆的铃声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特别是刘海，目光立刻盯在于东手上。 于东感觉到他的目光，看眼号码，微微一顿，吩咐警员将陈常山四人带进楼里。 一个警员本能推下刘海，刘海立刻喊，“推什么推，我又不是犯人，客气点。” 警员年轻，刚入职不久，脾气也挺冲，正要回怼，于东道，“他说得对，客气点。” 警员把到嘴边的气话咽回，点点头。 刘海更得意，昂头挺胸进了楼。 吴丽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眼她，进了楼。 吴丽咬咬嘴唇，跟上。 办公楼外，只剩下于东一个人，于东上车，接起电话，“刘局，是，我刚从丽日餐厅回来，就是个普通治安案件，人我都带回来了，还没调查处理呢。 什么，李书记也知道了？” 于东愣愣。 第三十五章 潜藏的实力派 于东和刘局通完电话，刚点上支烟，又一个电话打来，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王局，于东不禁一笑，今晚真热闹，十几分钟内，居然正副两个局长，先后给自己打电话，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王局打电话，肯定也和刚才的事有关。 接吧。 于东轻笑声，接起电话，“王局，什么指示？刚才是我老婆给我打电话，说家里一点事，女人嘴碎，没完没了。 耽误王局时间了，不好意思，我回去替王局批评她。 没开玩笑，行，我不说了，听王局指示。 是，我刚从丽日餐厅回来，人带回了，我已经安排人分开讯问。 刘部长也知道了，消息传的够快呀。 那刘部长的意思是？ 王局，本来事情不严重，双方也都没受伤，调解就能解决。非要处理一方，这有点难办。 我知道刘部长是要个面子，但我们警方到达现场的时候，刘海手里还拿着甩棍，对方手里可什么都没有，现场情况完全不利于刘海。 为了个面子，就强行处理对方，说不通。 王局，你别误会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一根筋，说话办事先想法理，连我家老爷子都说我拗。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对方叫陈常山，就是上次在马家沟被李书记当众表扬的那个招商局员工。 如果我们完全按照刘部长的意思办，李书记岂不是白表扬他了，他拘不拘是小事，关键人们怎么想李书记。” 一口烟雾吐在手机上。 电话那边沉默了。 于东抽着烟，静等回复。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听到王局低沉的声音，“那就按你的意思，调解解决。 但你记住，刘海绝不能被拘。 他马上要求组织部学习，这会影响他去学习，那样我们都没办法向刘部长交代。 这是底线，到时你家老爷子也难堪。 其它的，我向刘部长解释。” 于东一笑，“行，王局，有你这番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王局挂掉电话。 于东狠狠按灭烟，不就是个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吗，为了你所谓的官威，就要扭曲事实，随便拘一个人。 你的脸怎么那么大。 普通人的死活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年轻警员从楼里跑出来，到了警车前，轻敲下车窗，于东下了车，“调查得怎么样？” 年轻警员道，“就是普通治安案件，视频显示双方都有责任，陈常山确实先主动向刘海寻事，但没动手，先拿家伙动手的是刘海。 幸亏那个陈常山有点功夫，要不然就被刘海用甩棍打伤了。 刚才问讯时，陈常山和吴丽的态度都很好，如实交代。 刘海的态度一直不好，什么都不说，只说必须拘留陈常山，否则他还要追究我们警方的责任。” 说到最后，年轻警员满脸气，“这刘海也太狂了。他背后到底是谁呀？” 于东轻笑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去见见他。” 于东走向办公楼。 年轻警员忙跟上。 讯问室里，刘海傲气得靠在椅背上，满脸不屑得看着对面两个警员，见于东进来，刘海更是嘴撇成八万。 于东拿起桌上的问询笔录，一个字都没有。 两名警员无奈道，“于所。” 于东一摆手，“你俩先出去，我和他聊聊。” 两名警员互看眼，起身出了问讯室。 门关上。 于东把问讯笔录放到桌上，自己也坐下，“什么都不想说？” 刘海哼声，“说什么呀，于东。” 于东打断他的话，“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会客厅，称呼职务。” 凌厉的目光盯在刘海脸上。 刘海顿顿，“于所，我来是配合你们警方调查，不是来当犯人，你们得先保证惩治打我的人，我才能说。” “警方凭什么给你保证。”于东直接道，“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陈常山是有一定责任，但是你先动的手，还动了家伙，陈常山若不还手，现在就在医院了。 真要追究刑责，你的问题比他大，他拘留五天，你就得拘留十天。 明白吗？” 刘海一声冷笑，“拘留我？于所，你的所长是干到头了吧。 你问问我家老爷子答应吗？” 啪。 于东拍桌而起，“给我坐直了。” 刘海吓得一激灵，坐直身体。 于东走出桌，到了刘海面前，上下看看他，“打了人你还有理了，本来就是个普通的治安案件，调解就可以解决，你非要拘人家。 就因为你家老爷子是刘部长，你就碰不得。” 刘海晃晃脑袋，“是又怎么样，刚才你接到电话了吧？” 于东点点头，“行，既然你觉得自己挺牛，那我就给你讲讲理，公安系统有自己独立的人事体系，内部人事任免不完全由地方组织部门支配，也就是说，我当不当这个副所长，你家老爷子不能一口说了算。” 刘海脸色变变。 于东冷笑声，“刚才我给你讲的是公理，现在再讲讲私理，家里有个老爷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谁家没老爷子呀，我也有，可我觉得那不是什么显摆的事，更不是为所欲为的资本。 真为老爷子好，做事就收敛点，省得总让他尴尬。” 刘海口气软下来，“你家老爷子是谁？” 于东道，“这你去问王局，刚才是他给我打的电话，我直接告诉你，显得欺负你。” 于东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全是霸气。 这种霸气，刘海很熟悉，家里如果没有很强硬的实力，眼中不会有这种霸气，这是生下来，就被周围环境熏陶出来的霸气，装，装不出装来。 怪不得人们说，整个田海县公安系统里，只有于东最不媚上，只凭自己意愿行事，却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原来他背后不一般。 今天自己是踢在石头上了。 刘海头一低，“王局什么意思？” 于东道，“既然事不大，就调解解决。” 刘海立刻抬起头，“那陈常山？” 于东看着他，“还想拘别人呢，先想想你自己吧，听王局说过两天你就要去组织部学习。 刚才责任划分，我已经说清楚了，不接受调解，你还能去学习吗？ 你不想去，就按法规办。 进了里边也能学习，学学怎么做人，就是环境差点。” 丢下话，于东转身而去。 第三十六章 你已经赢了 于东刚走几步，刘海急喊声于所。 于东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怎么了？” 刘海咽口唾沫，艰涩道，“我接受调解。” 于东一笑，“这才是组织部长的儿子，关键时候懂大局，行，一会儿把事情交代清楚。 等着调解。” 刘海一愣,“我都同意调解了，还要讯问？” 于东看着他，“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你家客厅，是龙海路派出所，该走的程序必须走。 否则，你一出门告我们失职，我这衣服还没穿够呢。” 刘海顿时无语。 于东也没再搭理他，到了门前，让门口守候的两名警员继续讯问。 自己出了询问室，到了另间讯问室门前，将里边的警员招呼出来，“怎么样？” 警员道，“态度很好，都交代清楚了，但是不同意调解，一定要按法规处理。” 于东一笑，这是石头碰到水缸上，都挺硬。 于东独自进了讯问室。 陈常山端坐在讯问椅上，眼中满是倔强。 于东走到他面前，递上支烟，“抽一支。” 陈常山道声谢，接过烟。 于东为他点上。 渺渺烟雾飘荡在两人中间。 静了一会儿，于东道，“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自己漂亮的女朋友被人撬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动手很正常，动刀子的我都办过，但那股气撒完，坐到这，十个有九个都后悔。 因为不值得。 女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你为她动刀，就是葬送自己，关个十年八年出来，什么都没了。 严重的，甚至不用关，直接命就灭了。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我认为报复变心女友的最好方式，是洒脱离开，然后重新开始，拼尽全力让自己强起来。 没有女人不喜欢强者，包括前女友，等你强了，她肯定后悔。” 啪。 于东也点上支烟。 陈常山看向他。 于东也看着他，“我说得不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可是。” 于东接过话，“可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陈常山，刘海的身份你应该清楚。 在田海县，你当众打了组织部副部长的儿子，还能得到调解的机会，你已经赢了。 换做另外一个人，连调解的机会都没有，不在这待个十天八天出不去，出去了，有了案底，还能在原单位工作吗？ 别说是谁先动的手，这很重要也不重要，最重要就是双方身份差距太大，有些人就是碰不得。 你明白吗？” 于东几乎已把话挑明。 陈常山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于所，我明白了，谢谢你。” 于东一笑，“在联防队，你给我留的印象不错，马家沟你更让我刮目相看。 我和李书记想法一样，为这点破事，你就把自己毁了，太可惜了。 心平气和把事解决了，以后路还宽着呢。 能把眼光放开，才是真正干事的男人。” 陈常山顿愣，“李书记知道我今晚在这？” 于东点点头，“要不然你哪有调解的机会，我一个副所长说了也不算。” 陈常山顿顿，“李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于东笑着摇摇头，“这我不知道。” 陈常山刚要开口。 于东往前一探身，低声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个信息，李书记来县里主政还没一年，需要一些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把他的工作思路推行落实。 在马家沟他当众表扬你，绝不是走过场，你心里要有数。” 两人目光相对。 于东笑笑，“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 警察也不能强迫人的意愿。” 说完，于东刚要转身，陈常山道，“我接受调解。”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 于东应声好。 一个多小时候后，刘海先走出派出所。 根据调解结果，双方互相道歉，彼此不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一辆车在派出所门口等着刘海。 刘海一出派出所门，一个妆容精致的中年妇女就从车里下来，快步到了刘海面前，“儿子，你没事吧？” 中年妇女即是刘海的母亲王艳。 刘海道，“没事。” 中年妇女上下看看刘海，确信没事，“那就赶紧上车，你爸还在家里等着呢。” 母子俩刚要上车，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王局。” 母子闻声回头，吴丽小心翼翼走过来。 王艳脸立刻沉下，“你还好意思叫我，我好心好意让你和我儿子认识，结果你把我儿子送到了公安局。 亏我还看好你，我真瞎了眼。 幸亏我儿子没事，否则我没和你没完。” 吴丽立刻脸色惨白，“王局，这不怨我。” 王艳更怒，“你还狡辩，你这素质，都不配当老师，教乡小都不配。” 吴丽的脸更白，委屈的眼泪不禁流下。 王艳还要骂。 刘海道，“妈，行了，今晚的事也确实不能全怨她。吴丽，我和我妈现在心情都不好。 你调动的事，今天就不谈了。 我俩先走了。 你自己想办法回吧。” 刘海一拽王艳，母子俩无人在意吴丽的感受，上车径直离开。 微凉的夜风吹在吴丽脸上，吴丽感觉自己像一块抹布，用完了，就被无情丢弃。 眼泪无法遏制。 “吴丽。”身后传来声音。 吴丽回过头，“常山。” 陈常山轻嗯声。 吴丽擦擦眼泪，“常山，今晚其实我才是最无辜的，我只想调回县里，这有错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错。 吴丽一指刘海母子远去的方向，“可他们刚才凭什么那么指责我，明明是刘海。”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吴丽，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 陈常山走到路边，伸手拦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几句，递上车钱，打开后车门，朝吴丽招招手。 吴丽到了车前，“常山，谢谢你还送我回去，还是你好。” 陈常山一笑，“上车吧。” 吴丽上了车。 陈常山却没上车，直接关上后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吴丽忙按下车窗，“常山，你不走？” 陈常山点点头，“我已经不是你男朋友了，你自己回吧，作为曾经的同学，我只能送你到此。” 说完，陈常山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头也不回。 吴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再次流下。 “美女，人都看不见了，开车吗？”司机问。 第三十八章 有力的拥吻 一支烟抽了一半，陈常山把烟按灭，“张局，我认为你说的话很对，其实我刚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车内静了片刻，张秋燕道，“那你下一步对自己有什么规划吗？工作方面。” 陈常山一笑，“当然是接着好好干，我能当面谢谢李书记吗？” 张秋燕摇摇头，“这个现在不太方便，不过我可以替你向李书记转达谢意。” 陈常山应声好。 张秋燕看看他，“具体怎么好好干，你有想法吗？” 陈常山也看看张秋燕，“这没有，局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 张秋燕笑笑，“你倒挺会踢皮球，说明你还没醉，如果局里准备让你当综合办主任，你自己觉得能胜任吗？” 陈常山顿楞，惊愕得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神色平静，“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我对你综合考评后有的一个想法。 我也征询了李书记的意见，李书记没有反对。 他也希望你能先在招商局得到更多锻炼，然后有机会，再调往别用。 现在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拿到局班子会议上讨论。 如果你自觉胜任不了，这个想法就当我没说。” 张秋燕已把话说得如此明确，陈常山如果否定自己，那就是傻加真无能。 “谢谢张局和李书记信任我，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干好。只是贾主任。” 张秋燕笑笑，“你有这个信心就好，贾主任的事不用你来考虑，严格说他已经不胜任综合办主任的职位了。” 张秋燕眼中闪过丝冷漠。 陈常山秒懂张秋燕话后意思，贾明背着张秋燕向刘部长邀功，表面张秋燕原谅了他。 实际内心已把他放弃。 越级邀功这真是职场大忌，触了顶头上司逆鳞，也就毁了前程。 自己今后一定要以贾主任为戒。 “陈常山，你升职的事现在还不能对外讲，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张秋燕叮咛道。 陈常山收回思绪，“张局，我明白。” 张秋燕满意笑笑，“工作的事谈完了，我们谈点别的，你在个人感情上今后有什么规划吗？” 问题转化的太快，陈常山还没从上个问题中彻底缓过神，一时无语，“我刚和我女朋友分手，下一段感情我根本没去想。 我只想把以前的感情释然了，全力去干好自己的工作。” 张秋燕轻嗯声，“刚分手就想下一段感情，是点像渣男。 陈常山，你不是渣男吧？” “我当然不是。”陈常山回答得很痛快，“张局，这个话题，我觉得没有再聊的必要。 时间很晚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张秋燕却似乎意犹未尽，往椅背一靠，“可我总碰到渣男。” 陈常山看看她，张秋燕面露怅然。 窗外夜风微醺，月色婆娑，这是条僻静的林荫路，除了树影，路边就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路上很静，静的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陈常山轻声问，“张局，你说的渣男，是龙海宾馆。” 陈常山故意顿顿。 张秋燕看着窗外，轻笑声，“当初承诺的很好，结果真要兑现承诺的时候，就会只想自己，其它一概不承认。 就像今晚在派出所门口，刘海甩掉吴丽一样。 在男人眼里，女人终究不过是一个工具，获利的工具，床上的工具。 需要时百般承诺，用完了，就弃之不顾。 陈常山，如果有一天你也升上要职，你也会忘记承诺，把曾帮过你的女人当工具一样丢弃吗？” 张秋燕猛然看向陈常山。 月色下，目光犀利。 陈常山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张秋燕的目光没有从他脸上挪开。 陈常山也看着她，“张局，你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车内静了几秒，张秋燕摇摇头，“不需要，我相信你。” 说完，张秋燕挪开目光，准备开车。 “张秋燕，你不是工具。”陈常山的话突然而至。 张秋燕拧动钥匙的手停下，“你叫我什么？” “张秋燕。”陈常山道，“以前我对你有误解，但现在没有了，一个人想在仕途中有所成就，太难了，何况是一个女人。 谢谢你点拨我，帮我，龙海宾馆的照片我已经全删了，删得彻彻底底，那件事在我记忆里将永远不存在。 你是个好局长，也是个好女人。” 车内又是一阵沉静后，张秋燕轻笑声，“因为我要提拔你当主任，所以你就要恭维我。” 陈常山没笑，依旧认真道，“这和当不当主任没关系，不当，我也会这么做，这么说。” 张秋燕又声轻笑，看向陈常山，“你是把我当女朋友了吧？以为这么说，我会为你动情。 你搞错了。 我不是十八岁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也不是你那个没有见识的前女友。 我是张秋燕，田海县最年轻最能干的女局长，比你实力强的男人，比你更腻的甜话我都见过听过。 我早已是五毒不侵。 你这些话在我这根本不起作用。 我提拔你一是因为你确实有能力，更重要原因贾明的做法太让我恶心。 你趁早识趣点，把对我的称呼改过来。 张秋燕不是你叫的，你个小科员。” 张秋燕葱白的手指一点陈常山额头，“现在就改。” 手被抓住。 “你干嘛，松开。”张秋燕往出抽手，手却被抓得更紧，陈常山再一用力，张秋燕整个人倒了陈常山怀中。 “你混蛋。”张秋燕话刚出口，嘴被另张嘴堵住。 拥抱更加有力。 强有力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张秋燕丧失了抵抗，转而也抱紧对面的陈常山，还以炙热。 云将月光遮住。 林荫路寂静又幽暗。 两个模糊的黑影紧紧拥在一起，发泄着积郁在心中的情欲。 突然张秋燕用力推开陈常山，“等等。” 陈常山疑惑问，“怎么了？” 张秋燕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我们换个地方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你工作刚有起色，别因此把前程毁了。” 一道车灯从远处照过来，很快从他们车旁开过。 两人同时一笑，陈常山道，“行。” 张秋燕却没开车。 陈常山问，“又怎么了？” 张秋燕道，“你来开车吧，我的心有点乱。” 说着，张秋燕温软的手放到了陈常山腿上。 第三十九章 总有一天是多久？ 陈常山看看张秋燕。 张秋燕娇羞一笑。 陈常山下了车，两人互换了座位。 张秋燕问，“我们去哪？我不想去酒店。” 陈常山明白，上次龙海宾馆的事肯定给张秋燕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也不想去酒店，万一再遇到突然查房，那自己就成了那条狼狈的大鱼。 “去我那吧，我一个人住。” 张秋燕看向他，“吴丽也去过吧？” 陈常山没有回避张秋燕的目光，“去过。” “那我不去。”张秋燕直接否定。 陈常山感觉到浓浓醋味，现在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张局，就是一个纯粹的女人张秋燕。 “那你说去哪？” “去我家，我也是一个人住。”张秋燕的手又到了陈常山腿上，轻轻抚动，身体也贴向陈常山，眼中闪着炙热。 陈常山体内本未熄灭的炙热瞬间爆表，一把拥住张秋燕，两人又拥吻在一起。 前边闪来的车灯才让两人分开。 张秋燕还未调匀气息，脸色绯红，胸口的曲线随着气息起伏。 陈常山刚看眼，张秋燕一掐他，嗔道，“讨厌，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开车。 光看有什么用。” 充满诱感的调情，陈常山立刻道，“开车。” 车迅速启动，驶出林荫路，按照张秋燕告诉的地址，向她家开去。 张秋燕从包里取出化妆盒，精心给自己补妆。 陈常山用余光看看张秋燕，街灯不断掠过，映在张秋燕脸上，张秋燕的姿容很显娇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的风韵。 这个女人真的要属于他了吗？ 他好像还在梦中。 张秋燕注意到陈常山的目光，“我好看吗？” 陈常山点点头，“好看，你化不化妆都好看。” 张秋燕一笑，“就会说好听的，不过我确实好看，这我知道。 陈常山，如果我是个丑女人，你还会和我回家吗？” 张秋燕的问题难回答。 回答实话，回答假话都会让张秋燕找到破绽。 陈常山毫不犹豫选择了实话，“不会。” 张秋燕没想到陈常山会回答的这么痛快，这么直接，放下化妆盒，“你的意思你是图我漂亮了？” 陈常山依旧选择实话，“对。” “你。”张秋燕刚要急，陈常山接着道，“我还没说完。” 张秋燕一撇嘴，说。 陈常山看眼她，“我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陈常山虽然只是个小科员，也一样喜欢好的东西。 我今晚失去了一段感情。 我重新得到的感情必须比上一段更好，这才对得起我自己。 我新的另一半绝不能比吴丽差，只能各方面比她更好。 所以我绝不会找一个丑女人。” 张秋燕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说我比吴丽好，这我认可，不仅相貌，见识上我也比她强得多。 可我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我现在不是你的另一半。” 陈常山顿愣，刚要回应，张秋燕的话又至，“陈常山，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事业上我可以帮你，私下我们也可以有往来。 但我们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最起码目前不能让人知道。 如果现在尽人皆知，不仅你不能在招商局待了，我也未必能保住自己。” 张秋燕声音绵软，陈常山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了软弱无力。 陈常山不禁道，“因为龙海宾馆那个男人？” 张秋燕点点头。 “你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他怎么还管控你？”陈常山急问。 张秋燕眼中的软弱更浓，苦笑声，“因为和他比，我是条小鱼，他可以背弃我，我却不能背弃他。 他认为给我的已经足够多，如果我敢背弃他，就是触犯了他的优越感。 他会把给我的一切都拿走，还要让我失去本应该属于我的。 我可以选择鱼死网破，但我不想那样做。 那样首先毁灭的是我。 他却未必能毁灭。 我们之间段位差距太大了，他能有足够的资源来对付我。 我也习惯了现在的优越，不想失去。” 张秋燕又声苦笑。 陈常山感觉脑子里很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前边就是张秋燕住的小区。 车开进小区，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 张秋燕指指楼上，“我家就在十楼，我们下车吧。” 陈常山没动，“我想先抽支烟。” 张秋燕点点头，“可以。” 陈常山掏出烟，刚要点，张秋燕抓住他的手，“我给你点。” 两人目光一碰，陈常山松开手。 啪。 火机点燃。 飘荡的红光下，张秋燕嘴角含笑，“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能回答你的，肯定告诉你。” 火焰熄灭，张秋燕嘴角的笑犹在。 陈常山抽口眼，扫眼四周，这是个高档小区，地段好，环境好，价格也不菲。 以陈常山的经济实力根本买不起这的房子。 难道张秋燕就买的起吗？ 陈常山想起张秋燕刚才的话，大鱼自认为给了张秋燕足够多，也许这里边就包含这套房子。 陈常山刚想问，看到张秋燕嘴角的笑，突然觉得似乎不该问，换了问题，“张秋燕，那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张秋燕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 “我说的是实话，我和他在一起，永远是被控制那方，以前我忍耐他的控制，是因为他有承诺。 但承诺破灭了，我被骗了，我不想再被控制。 从我意识到被骗了那刻起，我就决定和他一刀两断。 但他告诉我，我们可以分开，但我绝不能有新的感情，不能结婚，因为我是他的附属品，永远都是。 他可以不用，别人不能拿走。 谁敢拿走，他就毁掉谁。” 嘎巴。 陈常山手里的烟断裂。 “你害怕了？”张秋燕问，“害怕你就下车吧，本来这就是我自己的事，干嘛要影响到你。 不能改变就接受呗，我又不是第一天过这样的生活。” 张秋燕一笑，笑得很勉强。 “你希望我帮你改变？”陈常山看着她。 张秋燕点点头。 “可我的段位更不够，也许你选错了人。”陈常山道。 张秋燕轻嗯声，“你现在的段位是不够，可我相信我没选错人，你是个潜力股，总有一天，你能帮我改变。” “总有一天是多久？”陈常山问。 张秋燕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愿意等，有希望的等总比没希望的死，强。 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你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 明天你在局里，还是一样工作。” 张秋燕内心忐忑的等着陈常山回复。 第四十章 螳臂挡车 车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去推车门，“我下车了。” 张秋燕顿时面露失望，陈常山居然真的害怕了，要逃离，她她反复考量，最终还是看错了人。 “你走吧，我理解你的担忧，不会因为你今晚的离开，在今后的工作中为难你，我答应你的还会兑现的。 对你的工作能力，我依旧认可。” 张秋燕故作大度的笑笑。 砰！ 陈常山又把车门关上。 张秋燕一楞，“你怎么又不走了？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 陈常山点点头，“说得很清楚。” 张秋燕轻笑声，“那你就下车吧。” 陈常山还是没动。 张秋燕又声轻笑，这次笑里明显带着不屑，“我明白了，你突然又不想下车了，是因为你和我还没那个。 尽管你害怕得罪我身后那个男人，但你又贪念我的身体，想做完了再走。 男人都是既贪又怂的动物。 行，我满足你，我们上去吧。” 张秋燕轻摸一下陈常山的脸，转身就要开车门。 陈常山一把抓住她。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道，“想在车里呀，那不行，我不是小姐，我有自己脸面，我同意带你上去，已经是给了你脸。 你别不知足。 松手！” 陈常山没松手，依旧紧紧抓住张秋燕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本来我是想上去，可如果我上去，咱俩就成交易了。今晚，我的第一份感情变成了交易。 第二份我不想还是交易。 现在我和那个男人相比，确实我微不足道，所以我无法给你承诺。我只能说，如果他再伤害你，我会像在马家沟一样，挡在你前边，去面对炸药。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 听起来像螳臂挡车，但我现在就这点力量，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真正变强，我也不知道。 也许我永远只能做一只螳螂。” 皎洁的月光投进车里，映在陈常山脸上，诚意和硬朗清晰可见。 张秋燕的手慢慢触到陈常山的脸，轻抚道，“是我误会你了，我差点像你那前女友一样，目光短浅。 就算你最后真的永远只能做一个螳螂，我也不在乎。 敢去挡车的螳螂，也比那些只顾自己的男人强得多。 我喜欢这样的螳螂。” 张秋燕渐渐靠近陈常山。 红艳的唇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我们下车吧，有什么话上楼说，我会让你看到更好的我。 这不是交易，是我们第一个美好的夜晚。” 张秋燕眼中燃起来炙热，身体也靠在了陈常山身上，温润饱满的感觉炙烤着陈常山。 陈常山用力咬咬牙，还是推开了张秋燕。 张秋燕一愣，“你？” 陈常山艰涩咳嗽声，“对不起，在我什么都没为你做之前，我还是走吧。 你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讲。 我今晚说的所有话，都会言而有信。 我下车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等张秋燕回应，陈常山推门下车，他不敢有一丝迟疑，温软饱满的张秋燕太具诱惑力，他相信自己稍一迟疑，就会改变决定，今晚留下。 陈常山走出一截。 身后传来张秋燕的声音，等等。 陈常山停下脚步。 张秋燕快步到了面前，嗔道，“跑什么，我会吃了你呀。” 陈常山呵呵一笑。 张秋燕也笑笑，“真不上去了？”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又一笑，“我知道你也有脸面，一个大男人不想白占女人便宜。 我也就维护你的脸面，再勉强，好像我多需要似的。” 张秋燕面露娇态，现在站在陈常山的面前，已完全不是威仪赫赫的招商局局长，就是一个风情万种，像恋人般撒娇卖萌的可爱女人。 陈常山的心不禁又荡漾。 他强力克制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再见吧。” 张秋燕一撇嘴，“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陈常山问。 张秋燕沉默片刻，“本来你女朋友，不，前女友。” 张秋燕及时纠正对吴丽的称呼。 陈常山应声对。 张秋燕满意笑笑，接着道，“本来今晚在丽日，我和教育局人事科长都说好了，先把她调回县里，在县小学安排一个辅助岗位做个过度，干上一段时间，再调岗。 最长一周，最快两三天就能下调令。 结果她今晚自己把事搞砸了。 刘海母子，特别是刘海母亲王艳因为刘海进派出所的事，对吴丽很不满。 王艳是教育局副局长，虽然不主管人事，但在人事调动上也有一定话语权，有王艳在中间设阻，吴丽调动的事，我无能为力了。 你不会怪我吧？” 陈常山摇摇头，“不怪，是她自己作的。” 张秋燕笑应，“其实吴丽想回县里，也不是完全没希望，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既然选择了刘家。 那就要忍受住王艳对她的不满，想法设法和刘海继续好下去，王艳为了儿子，肯定还能调她回县里。” “想方设法？”陈常山愣愣。 张秋燕撇眼他，“装糊涂？吴丽除了长得漂亮，她还有什么资本？ 刘海的品性你也了解。” 陈常山明白了张秋燕意思，以身换调令。 陈常山心里立刻涌起痛意，尽管他和吴丽已正式分手，但毕竟有过四年的感情，想到吴丽会为了一纸调令，和刘海滚床单，甚至还会为刘海主动服务。 陈常山就感觉有把刀狠狠在心口一扎。 张秋燕察觉出陈常山神情的变化，“吃醋了？” 她的语调也带着明显醋意。 陈常山定定心神，“那是她的事，我俩已经正式分手，她的事不再与我有任何关系。” 张秋燕轻哼声，“说不在意都是自欺欺人，在一起四年，本该自己迎娶的女人却上了别人的床，那个人还是对手仇敌。 哪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其实吴丽若真能成为刘家儿媳，她做些违心的事，承受些屈辱，最后也算值了。 就怕。” 张秋燕故意顿顿。 陈常山立刻问，“就怕什么？” 张秋燕在他胳膊上一掐。 哎呦。 陈常山痛道，“你掐我干嘛？” 张秋燕撇撇嘴，“刚才还说不在意，话音还没消，就急吼吼问，你伪装的本事也太差了。” 张秋燕眼中也是无法掩饰的浓浓醋意。 第四十一章 最后一个交代 陈常山忙解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我只是本能问问。 你不也没控制住自己吗？” 张秋燕切声，松开陈常山，“拿我的话堵我，你可真有一套，行，那我就回答你。 女人长得漂亮，却没有其它资本，只能通过漂亮改变自己的境况，听起来虽然不好听，却也是无奈之举。 谁也不愿意在那个偏僻乡小待一辈子。 别听那些大话，能一直待下去的，基本都不是自愿的，都是无力离开，县里领导的儿女绝不会在乡小待一辈子。 吴丽为了调令和你分手，是绝情，也是无奈。” 张秋燕眼中闪过对吴丽的同情。 陈常山感觉到，她是有感而发。 张秋燕深深叹口气，接着道，“但漂亮女人最怕犯的错误是，忍屈受辱把自己送出去，让别人开心了，女人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沦为别人的玩物，甚至是抹布，开心完就丢了。 吴丽今晚的表现，我判断她最终会成为刘海丢弃的一块抹布。 所以你可以提醒她一下，为了回县里，可以出卖自己的漂亮，但千万别成为抹布，让今晚的错误重犯。 上床前留个心眼。” “我提醒？”陈常山愣愣。 张秋燕毫不犹豫，“对，虽然你们分手了，但毕竟在一起四年，我相信你并不希望她最终成为抹布。 送她一个提醒，也算是对你们四年感情最后一个交代。 也许有一天这份交代还能帮到你。 我看的出来，吴丽内心还是有你的，只是现实让她选择了无奈。 男人不必和无奈的女人计较。” 陈常山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笑问，“我的话有问题？” 陈常山摇摇头，“没问题，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你为什么能成为田海，甚至整个江城最年轻的女局长。 绝不仅是漂亮，漂亮的女人很多，又漂亮又聪慧的女人凤毛麟角，你属于凤毛麟角。” 张秋燕并不客气，“你的话一点都不过分，我就是比其她漂亮女人看得远，胸大无脑这句话在我身上不适用。 可我毕竟是个女人，官场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再漂亮再能干也冲不出性别局限。 我也冲累了，不想冲了。 所以我选择你替我冲，你好了，我也会更好，最终让那只手彻底离开我的生活。 我就满足了。” 张秋燕眼中荡起柔光，身体情不自禁靠向陈常山。 陈常山揽住她的细腰，“我尽力。” 张秋燕嫣然一笑，“我让你提醒她，并不是让你和她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我会吃醋的。” 陈常山低头看着她娇媚的脸，“我和吴丽都不想永远只做螳螂，所以我俩已不可能重归于好。” 张秋燕点点头，“说得对，其实吴丽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是她现在缺乏心智，需要一个提醒。” 陈常山刚要开口，张秋燕用手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前女友的话题到此为止，以后我也不想再提。 今晚你真不留下？” 张秋燕眼中柔情荡漾，像一潭温润的水，等着陈常山跳进去。 陈常山顿顿，“等我自己觉得有资格留下时，我会主动来找你。” 张秋燕一怔，笑道，“说得好，是男人该说的话，我等着。” “明天见。”陈常山回应。 “明天见。”张秋燕闭上眼睛，“亲我一下，再走。” 陈常山俯下身，在张秋燕鲜艳的红唇上一吻。 张秋燕顺势双臂揽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就能让我心甘情愿等他。 我的眼光很高，你很幸运，得到了我的等待。 你会成功的，小螳螂。” 张秋燕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松开他，走向单元楼。 陈常山站在原地，摸着被吻过的脸颊，直到张秋燕消失在单元楼里，才转身离开。 出了小区，他直接打车，回到自己租住的家，进了屋门，直奔卫生间，点亮灯，看着镜中的自己，依旧感觉在梦中。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玄妙了。 去丽日餐厅前，他想到过会和吴丽分手，但他没想到，他和张秋燕的关系会有如此质的发展。 如果不是他强力克制，现在他就在张秋燕的床上，那种事都做了。 这是真的吗？ 陈常山掐掐自己的手，疼。 不是梦，是真的。 点支烟，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重新梳理一遍，陈常山渐渐有了思路。 其实他和张秋燕走到现在这种关系，并不是完全偶然，也不是双方一时头脑发热。 从龙海宾馆那个夜晚开始，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悄然改变，并越走越近。 因为双方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陈常山需要张秋燕的提携和点拨。 张秋燕需要陈常山的能力和潜质。 他们虽地位不同，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牢笼，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牢笼。 携起手，互相弥补，互相扶持才是两人打破各自牢笼的唯一办法。 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不仅是感情，也有利益。 所以他们关系就不能曝光，最起码在牢笼打破之前不能，只能做一对地下情人。 一口烟雾喷在镜子中，镜中的陈常山瞬间模糊。 失去一份纯粹的感情，得到一份地下的感情，难道我陈常山就不配有真正的感情吗？ 立刻有了答案。 虫子是不配有真正感情的，想要有，就得脱胎换骨，化蛹成蝶。 陈常山，你一定要成为蝶，必须成为蝶。 陈常山对着镜中自己用力握握拳。 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耳边听到张秋燕柔柔的声音，“回家了吗？” “已经在家了。”陈常山道。 “一个人？”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应声是。 “我也是一个人，以前觉得一个人待着很好，自由随心，现在突然不习惯了，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张秋燕的声音像一只温软的小手，隔着手机，轻轻挠着陈常山的心。 陈常山的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幅美人卧榻的香艳画面。 陈常山的喉结不禁滑动几下。 第四十二章 你一定要当上啊！ 陈常山还未从美人卧榻的画面中回过神，张秋燕温软的声音又至，“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 陈常山吸口气，“过一会儿天就亮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上班。” 张秋燕一笑，“讨厌，故意不回答我的问题，行，那就赶紧休息吧，明天见，小螳螂。” 啵。 张秋燕对着手机亲了一下。 陈常山顿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以前看到的都是局长张秋燕，漂亮却冷傲，在下属面前一脸威仪。 褪去局长的掩饰，彻底恢复到女人状态，张秋燕真是风情万种，怪不得那条大鱼想一直控制着张秋燕。 这样的尤物，只要品过她的滋味，哪个男人都不舍得彻底放手。 如果有一天，那条大鱼知道了他的专属品，却成了一个微不足道小科员的地下情人。 大鱼的怒火一定会像岩浆一样汹涌喷出。 自己一个小螳螂能挡住那滚滚岩浆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可自己已向张秋燕下了承诺，纵然螳臂挡车，也得兑现承诺。 这不仅是一个男人的脸面，也关系到自己的仕途。 自己没有背景，没有依靠，想在艰险的仕途中破茧成蝶，就必须走一条与别人不同的路。 像在马家沟一样，押上命，险中得赢。 大鱼，我们的较量已经开始了，第一局我赢了，你的女人成了我的女人。 第二局，目前我没有实力赢你，但我会努力赢你。 陈常山对着镜子笑笑。 洗漱完，躺在床上，张秋燕的话又飘到陈常山耳中，仿佛旁边就躺着娇媚温软的张秋燕。 这个女人真是让自己难以入眠。 早知这么难熬，当时就应该留在张秋燕家。 陈常山连抽两根烟，反手抱住一个枕头，勉强睡着。 第二天天微亮，陈常山就从睡梦中醒来，看看旁边的枕头，一笑，昨晚自己睡觉也没安生，做了两个春梦，都和张秋燕有关。 今天在局里见了张秋燕可得绷住，否则被办公室里那些姐姐们看出异端，那些长舌妇，嘴一个比一个快，有一就会说出二，很快就会尽人皆知，到时他和张秋燕都麻烦。 他俩现在还没有和大鱼对抗的实力。 离开家，街上还很寂静，陈常山就是想早点去单位，把思路再捋捋。 到了招商局门口，院门没开。 陈常山刚想招呼老秦，想到老秦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转身到了院墙拐弯处，翻过院墙，跳进院中，看门房没任何动静，陈常山笑着进了办公楼。 楼里同样很安静，陈常山脚步轻快得上了三楼，到了综合办门前，刚要掏钥匙开门，听到门里有动静。 里边有人？ 陈常山一愣，来综合办一年多，每天都是他到单位最早打扫卫生，这已经成为不成文的惯例，今天谁会抢在他前边？ 陈常山疑惑得推开门。 王玉茹正独自在屋里，背对着门口俯身擦陈常山的桌子，贴身的裤裙下，显出一团饱满的圆润，随着她擦桌子的动作，有节奏晃动。 晃得陈常山眼晕。 陈常山顿顿，“王姐。” 王玉茹闻声转过身，笑道，“常山，你来了。” 陈常山点点头，进到屋中，“王姐，你来这么早？” 王玉茹笑应，“每天都是你早早来给大家打扫卫生，我觉得这样不妥，今天就特意早点来，也干点。” 陈常山把包放在桌上，“我去洗墩布。” “不用了，地我已经拖过了。”王玉茹一指地面，果然地面明亮，“咱俩的桌子我也擦了，其它桌子让她们自己擦，我不想给她们擦，就给你擦。 你看我擦得干净吗？” 王玉茹又指向陈常山的工位。 清澈的阳光照在桌面上，一尘不染，连文件框里的文件都重新整理的井井有条。 陈常山不禁道，“谢谢王姐，擦得太干净了，以后擦桌子的活儿，还是我自己干吧。” 王玉茹上前一步，看着陈常山，“咋了，不就是擦个桌子吗，你还怕姐和你要报酬啊。” 距离靠近，陈常山才发现王玉茹今天衣服领口有点低，一滴香汗顺着脸颊滑到脖颈，正落在那微露的峰线中。 陈常山忙挪开视线，“王姐，我不是这意思，我不是领导，我享受不了这待遇。” 王玉茹笑了，“不是领导咋了，贾秃子让我给他擦，我还不给擦呢。 我瞧不上他那人。 再说了，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领导，都是一步步干上来的，今天你不是领导，说不定明天就是领导了。” 王玉茹的手指在陈常山胸口一点，笑得也更灿烂，饱满的峰线随之起伏。 陈常山忙道，“王姐，这话咱俩私下开开玩笑行，众人面前你可不能说，人事任命可不能乱说。” 王玉茹打断他的话，“这我懂，我也就是和你说说，肯定不会和其她人说。 我今天特意来早，其实最重要的是趁着别人还没来，告诉你一个重要消息。” 王玉茹满脸郑重。 陈常山一愣，“什么重要消息？” 王玉茹又要往前靠近，陈常山立刻退后，“王姐，你就站那说吧，我能听见。” 王玉茹撇撇嘴，“看你那小心样，还怕我坐你身上呀。” 陈常山呵呵一笑，“我是怕有人进来，再误会，王姐，你有话就快说吧，马上人就该来了，到时就没法儿说了。” 王玉茹才又认真起来，低声道，“贾秃子还没被撤，白霞已经惦记上主任的位置了。” 陈常山顿顿，这不算重要消息，昨天他已经看出来了。 王玉茹道，“这是个开头，我还没说完呢。” 陈常山笑应好，示意王玉茹接着说。 王玉茹即把昨天听到白霞几人的对话向陈常山讲了，昨天晚上，白霞还特意请综合办众人吃了饭。 唯独没请陈常山和王玉茹。 没请陈常山，是因为白霞觉得陈常山给脸不要脸，所以就不再给陈常山脸。 没请王玉茹，是因为王亚茹在白霞眼里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给脸。 “常山，白霞还没当主任，咱俩已经被她们隔离在外了，等她当了主任，咱俩在综合办的境况，会比现在还惨。 所以这主任，你一定要当上啊！” 王玉茹一把抓住陈常山的手。 第四十三章 也不是等闲之辈 陈常山立刻甩开王玉茹的手，“王姐，咱们还是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 真再造成误会，不用白霞隔离咱俩，咱俩在综合办就都待不成了。” 陈常山最后一句话让王玉茹清醒，不好意思笑笑，“常山，还是你想事全面。 姐是觉得和你近乎，有时候一着急，就情不自禁想更你更近乎些。 下次姐注意，在单位绝不再上手。” “在单位？”陈常山一愣，意思在单位之外，还要上手。 陈常山话未说完，王玉茹又道，“常山，你的提醒姐记在心里了，姐的提醒你也一定要记住。 张局虽然现在挺器重你，张局在局里也是一言九鼎，可如果在新主任的任命上，马局他们完全支持白霞，张局也未必能始终站在你这一边。 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准备？”陈常山问。 王玉茹看眼办公室门，门虚掩着，走廊外依旧静悄悄。 收回目光，王玉茹压低声道，“该请吃饭就得请，该送就得送，这个时候不能心疼钱，提前把关系拉近最重要。 你若是钱不凑手，姐可以资助你点。 一两万，没问题。” 王玉茹目光闪闪。 资助？陈常山注意到王玉茹说的不是借，“王姐，一两万也不是小数目，你不怕这钱打了水漂？” 王玉茹摇摇头，“我自己没能力当主任，但我看好你，看好的东西，花点钱值。 就算最后打了水漂，也比啥也没做强。 最后这钱姐也不用你还。 你若没当上主任，姐就当少旅游一次。 你若当上了，那就是投资成功，更没啥说的了。 你等等。” 王玉茹转身回到自己工位，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快速到了回到陈常山面前，往前一递，“钱我都准备好了。你拿上就行，不用打条。” 陈常山怔怔看着递过来的纸包，又看看对面的王玉茹，王玉茹满脸诚意。 “王姐，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这钱我不能拿，别说我现在离主任的位置还远着呢。 就算有一天我真当上主任，我也不能借此从同事手里拿钱。 你的心思我明白，不就是想去财务吗，不管我当不当主任，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帮你和张局说。 你就把心放肚里吧。 钱你必须收回去。” 陈常山口气坚决。 王玉茹正想再说，楼道里响起喧哗声，人们陆续上班了。 陈常山加重口气，“赶紧收起来，否则你去财务的事，我就不帮忙了。” 王玉茹应声好，回了自己工位，钱放进包里，办公室门推开，有人走进来，“呦，今天你俩来得都挺早。” 王玉茹笑应，“还是常山来得早，我刚到。” 其他人也进了办公室，嘻嘻哈哈间，刚才的话题即被冲淡。 陈常山坐到工位，心想，综合办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灯，贾明主任的位置刚有变数，这些姐姐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白霞这种家里有背景的，开始动用背景，对上递话，对下拉帮结派。 没有丝毫背景的，像王玉茹，没权没势，又被白霞排斥在外， 但也不闲着，自己没实力，就投资一个看似有潜力的，借舟行船。 两万虽然不多不少，但王玉茹的想法和眼光没毛病，她真投对了人。 这个女人其实也不是等闲之辈。 陈常山不禁回头看眼，王玉茹也正往这边看，两人目光一碰，王玉茹嫣然一笑。 陈常山收回目光。 每天上午上班后，办公室里都不能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会有一段惯例的闲聊，一群女人聊聊各自家长里短，今天的穿衣着装。 白霞今天穿了身很漂亮的时装，被众人围在正中，不断恭维，没有参与进去的，只有陈常山和王玉茹。 陈常山是男人，对这样的话题本就不感兴趣。 王玉茹则是被白霞完全排斥在圈外。 白霞听了一圈恭维后，走到陈常山工位前，“小陈，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陈常山的目光从电脑屏上稍稍挪开一下，“挺好。” 陈常山的冷淡态度让白霞不满，“你这评价也太简单了，听说你女朋友挺漂亮，你不给你女朋友买一件？ 这件衣服我是从我朋友那拿的，你想买，我可以让她给你优惠。” 陈常山看向白霞。 白霞也看着他，“花不了你多少钱，对女朋友别那么抠抠搜搜。 对了，你的材料写完了吗？” 白霞目光瞟向陈常山电脑。 陈常山道，“写完了。” “给张局看了吗？没看，我现在替你把把关，有不对的地方，我赶紧给你指出来，你赶紧改。 别让张局不满意，你就白辛苦了。 中午，我带你去买衣服，你女朋友见了这衣服，肯定喜欢。” 白霞说着电脑前凑。 陈常山拦住她，“张局已经看完材料，没问题，你不用把关了。 这衣服太花，我女朋友喜欢素淡的，这衣服不适合她，谢谢你。” 白霞顿时僵住，“张局看完了？” 陈常山点点头。 “白姐，你还有别的事吗?” 白霞一撇嘴，“没了，看完就看完呗，不就是一份材料吗，写得再好，也是给别人写。 不懂合作，最后还是个苦逼写材料的。” 白霞转身回了自己工位，啪，将鼠标重重一拍。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 陈常山心中冷笑，你把鼠标甩烂了，我也不会让你拿我的辛苦得自己的好处。 咚。 办公室门开了。 贾明气喘吁吁走进来，“常山，刘海的材料写完了吗？” 陈常山道，“写完了。” 贾明追问，“张局也看完了？” 陈常山应声是。 “那就赶紧打印出来，把电子版也发给我，我去县里开会，顺便把材料交上去。”贾明道。 陈常山一愣。 贾明加重语气，“这是张局交代的，你若是有疑问，可以现在给张局打电话。 张局今天不来了，直接去市局办事。” 贾明说完，直接拿起桌上座机，拨出，“张局，关于刘海的那份材料，我正和常山说，他还是有点疑问，您再亲自和他说一下吧。” 贾明把话筒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话筒。 第四十四章 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陈常山接过话筒，说了几个好，“张局，我现在就把材料打出来，交给贾主任。” 挂掉电话，贾明笑问，“怎么样？张局是让我把材料送到县里吧？” 陈常山也笑道，“是，我现在就打印。” 很快，陈常山将材料打印出来，又把电子版发给贾明。 贾明拿过，细细看。 陈常山道，“贾主任，没问题，张局看完通过的就是这份材料。” 贾明点点头，“写得不错，比第一篇更真实，昨天你辛苦了，今天你就在办公室好好歇歇。 我先走了。” 贾明拿着材料喜滋滋走了。 陈常山缓缓坐下。 身后立刻传来白霞刺耳的声音，“我刚才没说错吧，真以为自己被重用了，一份材料守着捂着，结果写出的东西还是让贾主任拿去请功。 想凭一份材料就翻身，做梦去吧。 学习去不了，主任也还是还人家贾明的。 某人呀，不识好歹，活该。” “白霞，你说得对，某人不识好歹就是活该。”有人跟着附和。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白霞说得是陈常山。 王玉茹边听边暗暗皱眉，陈常山也太倒霉了，辛辛苦苦写出的材料，就这么被贾秃子拿走请功，还被白霞她们奚落。 陈常山能忍受的了吗？ 正想着，陈常山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转身走向白霞。 白霞还在喋喋不休，看到陈常山走向她，丝毫不在意，反而奚落得更来劲。 哗。 一杯水泼到白霞脸上。 满屋皆惊。 白霞站起，“陈常山，你疯了！” 陈常山看着她，冷冷道，“我让你闭嘴，刻薄也要适可而止，否则这次是凉水，下次就是热水。” 白霞一抹自己脸，脸上的妆都花了，“陈常山，你敢泼我，我。” 陈常山接上话，“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让我再听到你无故攻击我，我必会送你热水。 我不打女人，但对泼妇例外。” 陈常山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冷，冷得让人心里发毛。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 办公室内静了几秒，有人出来打圆场，“陈常山，我们刚才不是说你。 你何必这样呢？” 陈常山冷冷看眼她。 对方忙话峰一转，“好，你厉害，白霞，我陪你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吧，等局长回来再说。” 白霞哭丧着脸，被人扶着出了办公室。 其她人都不敢说话了。 陈常山回了自己工位。 王玉茹看着陈常山坚实的后背，笑笑，陈常山，你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就凭这杯水，我也挺你。 陈常山心中却起起伏伏，泼出一杯水，是很痛快，但他还是想不通张秋燕为什么要让贾明去送材料？张秋燕还在这个时候去市局办事？ 尽管没有答案，但他相信张秋燕这么做绝对不是在帮贾明。 陈常山甚至有种强烈预感，这次送完材料，贾明的主任也就当到头了。 管他呢，先痛快了再说，最后即使当不了主任，也不能让白霞这种小人始终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陈常山的心彻底平静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白霞一直没回来，刘海晃着脑袋走进来，“白姐呢？” “哟，刘海来了。”有人起身笑道，“白姐出去办事了，刘海，你去学习的事怎么样，我们还等你请客呢。 昨天说好的请客，你怎么反悔了？” 刘海一摆手，“定了定了，昨晚我临时有点事，请客耽误了，今天中午照样明月楼，包间我都定好了，168，告诉白姐一声，你们几个都必须去。 谁不去谁就是不给我面子。” “168，一路发，这包间号真吉利，我就说吗，刘海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去学习也是非你莫属。那我们就提前恭喜你了。”对方笑应，“我一定转告白姐。” 刘海一笑，到了陈常山工位前，“出去聊两句。” 陈常山看向他。 刘海也看着陈常山道，“咱俩虽然工作期间处得一般，但我这次能去组织部学习，你也算有功劳。 出去抽支烟，咱俩好好聊聊。”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站起身，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综合办，没去吸烟区，直接到了楼后一处假山旁。 这是局里员工下班时休闲的地方，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这里比吸烟区更僻静。 除了风吹过的树叶沙沙声，就是两人起伏的呼吸声。 刘海掏出盒华子，“我就不让你了，我知道让你，你也不会抽。” 刘海话音，陈常山把烟盒拿过，抽出一支，啪，点燃，又把烟盒扔还给刘海。 刘海拿着烟盒，愣愣看着陈常山。 一口烟雾从他面前飘过，烟雾散去，露出陈常山带着霸气的脸，“这烟不是你让我的，是你欠我的，不仅是我写了那份材料。” “你是说昨晚的事？”刘海问。 陈常山应声对，“如果我昨晚坚持不同意调解，你还能去组织部学习吗？” 刘海一笑，“陈常山，你还在做梦吧，昨晚，你同不同意调解，我都不会留在派出所，今天照样来上班，然后照样去学习。 不是我手下留情，放你一马，你现在不在这，还在派出所待着呢。 我听说了，因为昨天材料的事，张局把贾主任狠骂了一顿，你们办公室都以为贾主任位置不保了，蠢蠢欲动。 特别是你，以为张局让你绕过贾主任，重写材料，你就会取代贾主任。 临走之前，我明确告诉你，你取代不了我去学习，也取代不了贾主任。 你的路就一条，老老实实给我们干活。 我走了，贾主任就代表我，他若是不满意，就是我不满意。 我不满意。” 刘海故意顿顿。 “你不满意怎么样？”陈常山问。 刘海冷笑声，“你会再进去，下次就没昨晚那么幸运了，你会知道什么是度日如年，然后是一无所有。 最后就是悔不当初，不应该鸡蛋碰石头。 听清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听清了。 刘海又一笑，“看来你昨晚在里边没白待，但你想让我信你，中午在明月楼，你就当着众人面，向我道歉，咱们以前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你的表现若也能让贾主任满意，等他升职了，可以向局领导推荐你，接替他主任的位置。” 刘海下巴扬起，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让你满意，我明白了，就是中午在明月楼当众给你道歉。 可怎么让贾主任满意，我还不太明白，工作上我已经足够做到了尽职尽责，好像没有改进的空间了。 既然贾主任以后代表你，你点拨点拨我。” 陈常山笑笑。 刘海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我去组织部学习的第一份个人材料是贾主任写的，第二份也是。 如果有外单位的人问起你，你就这么回答。” “外单位?哪个外单位？”陈常山道。 刘海顿顿，“只要不是招商局的人，都是外单位，另外，我再和你说件事，你女朋友是挺漂亮，但我不缺漂亮女人，昨天我是利用了她，但我绝对没碰她，只要你把刚才我提的两个要求做到。 调动的事好商量。 调动解决了，她也就会重回你身边。 怎么样，这笔交易划算吧？” 刘海把烟盒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接，刘海这次没完全按惯例出牌，以前光有威胁，没有利诱。 这次不仅有利诱，而且出的砝码还直击陈常山软肋。 陈常山隐隐感觉背后有文章。 “陈常山，我出的条件不低了，不就是一句话吗，材料不是你写的，你就这么难点头？ 其实你点不点头，都取代不了贾主任。 我学习完，很可能留在组织部，你现在若不识抬举，就算派出所以后不找你，你想升职也肯定没望。 组织部就是管人事的，组织部不同意，你永远都是垫底。” 刘海的威胁又至。 陈常山更感觉他话后有文章。 第四十五章 权力遇到暴力 陈常山看着刘海，“你都说完了？” 刘海点点头。 “那该我说了。”陈常山道。 “说。”刘海下巴一扬。 陈常山轻笑声，“首先吴丽已不是我女朋友，她自己决定路，她自己走，和我再没任何关系。 你想用她再来要挟我，已没有任何效果。 其次，我不怕再进里边，也不怕当垫底，我如何工作，局里有岗位职责，国家有公务员法。 我只按照这两个要求做，不会讨好别人的满意。 我写的东西就是我写的，岗位职责和公务员法都不允许我说谎。 你和贾主任满不满意，那是你们的事，我没有义务照顾你们的心情。 我回去工作了，你自己待着吧。” 说完，陈常山转身就走。 “姓陈的，我看你还是想进去。”刘海从后抓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动作更快，闪电般转身，一把抓住他胳膊，没等刘海反应过来，刘海脑袋已被按在假山石上，动弹不得。 陈常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刘海，你听清了，我从小到大都是班里的体育尖子，上大学四年，业余时间我学了四年格斗。 打你这样的，就像捏死个臭虫。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警察及时赶来，你就残废了。 别以为有个当部长的爹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你的权力，我有我的暴力。 在你用权力送我进去之前，我会用暴力让你永远站不起来。 哪个更惨？” 陈常山的目光像刀一样凌厉。 刘海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马家沟，面对炸药，无所畏惧的陈常山。 他心里的嚣张迅速下沉。 陈常山冷硬的话又至，“不信试试。” 陈常山手上一用力，刘海痛的哎呦声，“陈常山，你狠，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从此，咱俩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陈常山松开他，“你也就这点能耐，没有玩命的底气，以后就别说大话。” 刘海甘憋气，却又不敢回怼，怕陈常山真豁出去，把他在这卸了，他马上就要去组织部学习，前途似锦，这时被卸了，女人，权力，各种纸醉金迷都将烟消云散。 他绝对舍不得。 陈常山也没再搭理他，转身而去。 看着陈常山回了办公楼，刘海才骂声妈的。 贾明从一块石头闪出来，跑到刘海近前，“刘海，你没事吧？” 刘海的怒气立刻撒到贾明身上，一指贾明半秃的脑袋，“你还有脸问，刚才我被陈常山按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 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受姓陈的窝囊气。” 贾明忙道，“刘海，刚才不是我不出来，是我没想到陈常山不仅不识抬举，手上还真有功夫。 我看他刚才眼都红了，那种情况绝对不能激他，我一出来，他情绪再一激动，就真把你弄残了。 我不出来，其实是变相保护你。 我相信凭你的聪明，肯定能自己解围。 结果和我想得一样。 来，抽支烟，压压惊。” 贾明递上烟。 刘海一把将烟推开，“少和我扯淡，你刚才就是怂了，怕陈常山把你也办了，你才没敢出来。 贾明，就你这怂样，我看你也就到这步了，其它就别想了。 我也懒得再管你的事，下午，你自己办吧。” 刘海刚要走。 贾明一把拽住他，“刘海，你不能这么说话。” 刘海脸顿沉，“你想让我怎么说话？难道我不管你的事，你也想像陈常山一样，把我压在石头上。 来，你试试。” 刘海伸长脖子走向贾明。 贾明连连退后，“刘海，我可没那想法，打死我，我也不会像陈常山那么做。” 刘海收回脖子，冷笑声，“你有那想法，也没那能力，瞧你那肚子，和孕妇似的，一肚子糟糠。” 刘海肆无忌惮的羞辱让贾明心生怒火，暗想，年龄、工龄，职务我都在你之上。 平时在单位，我也没少照应你。 从哪方面讲，你都不应该对我说出这种话。 可就因为你有个当组织部副部长的爹，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肆无忌惮的羞辱我。 陈常山刚才的做法真对，你这种人，就得用暴力解决。 贾明目光一扫，看到旁边一块石头，贾明瞬间有种冲动，拿起石头砸在刘海得意忘形的脸上，以解心头之火。 但这个念头瞬间就熄灭了，他不是陈常山，没有豁出去的勇气，也没有豁出去的能力。 十几年权利场的浸泡，抹平他所有棱角，他内心的唯一想法就是再升一步，从不入流股级跳到科级。 最起码保住现在的位置。 想如愿，他别无选择，只有依靠刘家。 所以刘海羞辱他，他不仅要受着，还要笑着受着。 这就是这个圈子里，底层角色的悲哀。 贾明努力挤出笑，“刘海，你说的对，我确实没能力，如果有能力，我能这个年龄都是一个股级吗？ 即使一个股级，也多亏了你们刘家提携我。 否则我连个股级都混不上。 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帮，那就算了，今天下午的事，我自己处理，最后啥结果我都认。 就是怕影响到刘部长，局里都知道我平时照应你，就是为了溜须刘部长。 结果我溜须了半天，却落了个被解职的结果。 人们笑话我，我认，因为我没能力。 如果人们笑话刘部长，笑话你，说跟着刘部长原来结果这么惨，你贵为刘家公子，却连一个农二代都扛不过。 我也会和人们解释，我的事不怨刘部长，不怨你，是我自己没能力。 锅我来背，你就放心吧，” 贾明拍拍刘海肩膀，又笑道，“我肯定说到做到，我先走了。” 贾明刚走几步。 刘海说声等等。 贾明停下，回身依旧笑道，“你还不相信我，要不我发个誓。” 刘海一摆手，“少来这套，贾主任，说你没能力吧，其实你也挺有能力，刚才那套嗑就唠得挺有水平。 明的是你自己承担，暗的是激我。 这十来年，你也没白混，怪不得脑袋上早早就没了毛。” 贾明呵呵一笑，“刘海，你要非这么说，我也不解释了，解释越多误会越多。 我还是给你发个誓吧。” 刘海又一摆手，“不用发，虽然你的话藏了心眼，但我能听进去，我刘家的面子确实不能这么丢了。 下午的事，我帮你办。” 贾明顿喜，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这套乌龟法见效了。 贾明立刻到了近前，递上烟，“刘海，我就说你绝对是讲究人，下午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刘海接过烟，贾明又给他点上。 刘海抽口，微微一笑。 贾明弯着腰，洗耳恭听。 第四十六章 远程布局 陈常山回到办公楼，边走边琢磨，刘海刚才的话后到底有什么文章？ 自己想不清楚，张秋燕在就好了，可以问她，她一定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张秋燕，这个关键时候，你怎么突然去了市里？ 陈常山正犹豫给不给张秋燕打电话。 手机响了，是张秋燕发来的信息，让陈常山现在找个没人地方给她回电话。 答案来了。 陈常山迅速找了一个僻静处，拨通张秋燕电话，还未开口，张秋燕已道，“刘海找你了吗？” 陈常山一愣，“张局，你怎么知道刘海会找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张秋燕道。 陈常山应声好，“我俩刚谈完。” “他说什么了？”张秋燕追问，“你要如实告诉我。” 陈常山把与刘海的交谈，原原本本告诉张秋燕。 张秋燕轻笑声，“我猜他就会找你，你算明白，没有被情乱了分寸，他拿吴丽做交换，你没有答应他，是对的。” 陈常山更愣，“张局，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秋燕又声轻笑，“下午组织部要派人来核查这次参训学员的真实情况，主要目的是了解刘海的情况。 期间也会问到那份材料是谁写的，你如果答应了刘海，贾明说那份材料是他写就真成真的了。 到时，想把贾明的主任拿下，完全没可能了。 他不下来，不仅你上升无希望，我这局长以后在他面前也当得尴尬。” 陈常山怔怔，“组织部派人下来核查参训学员情况，上次的文件里没有这个环节？” 张秋燕笑道，“确实没有，这是李书记临时让加的，上午李书记阅看了部分参训人员的材料。 对几份内容出色的材料，李书记特意问了是谁写的？ 组织部组织材料的工作人员说刘海的材料是贾明写的。 李书记知道这是个谎言。 但他的身份不适合直接把这个谎言揭穿，所以就临时加了一个环节，对一些材料上表现出色的学员进行实地核查。 如果核查准确，在学习期间可以重点培养。 这样既显得重视人才，其他人包括刘部长都没有反对的理由，又可以不露声色揭穿谎言。” 陈常山听得不禁心中连连叹服，不愧是当书记的人，冠冕堂皇就把自己想办的事办了。 自己幸亏没答应刘海。 “张局，那你为什么突然去了市里？” 张秋燕笑笑，“李书记这么做，除了有他个人的考虑，借此机会整治一下机关单位欺上瞒下的工作作风。 另个原因，也是不想埋没你。 如果我今天在局里，最后即使你成功应对了下午的核查，李书记也会认为是我帮你扛过去。 我不在现场，功劳最后就都是你的。 以后你才会有独挡一面的机会。 所以今天，我不能在场。” 陈常山瞬间感觉手机沉甸甸，一股暖意涌在心口，“张秋燕，谢谢你。”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我不要听谢，我要看结果，棋局我已经为你布好了，但现场怎么下，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相信我看中的男人，不会让我失望。”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不会。” 张秋燕笑了，“我就等这两个字，对了，不管你和刘海有什么仇怨，下午的核查会上，你千万别说他不是。 调查就是个形式，你如果当面指出刘海的不是，不仅让李书记难收场。 你的仕途也断送了，材料是你写的，我确认的，你却当面说材料内容与刘海本人品性不符，这就是当众自己打自己的脸。 最后即使贾明被拿下，你也当不上主任。 仕途博弈不是斗气，是先做对自己有利的。 这次你的目标就是当主任。 等你当了主任，看到刘海气急败坏的样子，你会感觉比打他一顿更痛快。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 张秋燕笑道，“既然对，下午你就好好表现吧，舞台给你了，你就是主角，小螳螂，我等着你好消息。” 啵。 隔着手机，张秋燕又是甜甜一吻。 电话挂了，半天，陈常山还沉浸在张秋燕刚才的话中，他不得不张秋燕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她一定已猜到贾明贼心不改，还会勾结刘海将第二份材料偷偷冒名顶替，继续背着张秋燕向上邀功。 所以张秋燕才故意派贾明去组织部送材料。 贾明和刘海真上钩了。 后边的布局也就顺理成章。 甚至组织部派人到各单位核查的招，陈常山都怀疑是张秋燕帮李正海想的。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如果她是个男人，凭着她的心智一定能跃居高位。 自己很幸运能遇到她，并得到她的点拨和帮助。 张秋燕，我不会让你白帮，我昨晚答应你的，一定兑现。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棋局已经摆好，下午自己必须赢，绝不能让张秋燕失望。 陈常山回到办公室，办公室又只剩下王玉茹一个人，王玉茹正在整理一堆办公用品。 这种杂活，白霞她们都不愿意干，就只能王玉茹干。 “王姐，人都哪去了？”陈常山问。 “都下班走了。”王玉茹抬起头。 “下班走了？”陈常山看看墙上的表，“还没到下班时间。” 王玉茹无奈一笑，“刘海中午请客，局长和主任都不在，这些人也就都早走了。 你没发现楼里都静悄悄吗。” 陈常山听听门外，是比平常安静很多。 王玉茹放下手里的文件框，擦擦额头汗，“组织部长的儿子就是不一样，他请客，整个楼都快走空了。 有用的都走了。 就剩下我这种没用的，还在死守岗位。 常山，我以为你也走了。” 王玉茹眼中流露出不被看中的哀愁。 陈常山走到她面前，“我和刘海不是一路人，坐不到一张桌上。 王姐，既然大家都走了，你也回家吧。 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王玉茹没动，眼中闪烁出晶莹，“常山，整个办公室，整个招商局就你对我好。 有你在，我不去财务，就留在综合办天天收拾这些东西，我都愿意。 我。” 王玉茹情不自禁就往前靠。 第四十七章 炙热似火 陈常山事先已做了防备，王玉茹往前一靠，陈常山立刻闪开，但右臂还是伸出，拽住了差点掉地的王玉茹，“王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说话就说话。” 王玉茹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情绪一上来，忘了，你没生姐的气吧？” 陈常山松开她，没有，“王姐，早点回去吧。” 王玉茹看看陈常山松开的手，轻轻咬咬嘴唇，“行，那我先走了。” 说完，头一低，回到自己工位开始收拾东西。 陈常山也回到自己工位，表面看手机，实际等着王玉茹快点离开，下午要有一场角逐要上演，而且他必须赢。 所以此刻开始他就要进入角色，好好想想下午的应对，绝不能因为一个王玉茹，角逐还没开始，就自己把自己搞砸了。 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终于停止，王玉茹开始往门口走。 陈常山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手机。 脚步声突然停止，“常山。” 陈常山抬起头。 王玉茹站在距离门不远处看着他。 “王姐，还有事？” 王玉茹顿顿，“上午你把白霞镇住了，是很解气，我看着都解气，可你就彻底得罪了白霞。 我担心中午贾主任也会去吃饭，白霞会和他勾结在一起，对付你。” 王玉茹的担心很对。 陈常山一笑，“王姐，谢谢你，但没关系，就算他们勾结在一起，也不过是把我赶出综合办顶替老秦的岗位。 我不在乎。 当门房更好，没有这些勾心斗角，只要看好门就行了，更舒服。” 哐当。 王玉茹把门关上，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可我不想让你走。” 急促的步伐让她胸前又起波涛，像停下不来的海浪在陈常山眼前晃动，陈常山顿觉眼晕，还没等他说话，王玉茹又急促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不让你去当门房，贾秃子不是一直对我没怀好意吗。 晚上，我们也请贾秃子吃顿饭，就让他占点便宜。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占了便宜，也就不会和白霞勾结在一起难为你了。” 占便宜？陈常山不禁又看看那还未停息的波涛，“王姐，你说得占便宜不仅是吃顿饭吧？” “你说呢？”王玉茹脸一红，反问。 陈常山秒懂，自己猜对了，“王姐，这我不能答应，我不能让你为我办这种事。 我也没资格让你这么做。 坚决不行。” 陈常山口气很坚定。 王玉茹口气也很坚定，眼中还飘荡着柔光，“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你要求我干的。 再说我又不和他上床，就是稍稍让他占点便宜。 想上床，他根本不配。 你若是不放心，你在暗处盯着，我明面和他谈。 有你暗处保护我，我心里也踏实。” 王玉茹眼中的柔光更浓，再配上那稍有平息的波涛，陈常山感觉自己就要陷进去了。 楼道里静悄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女人还愿意为了男人献身脱困。 这份情也足够炙热。 汗顺着陈常山后勃颈流下。 王玉茹轻推把陈常山，“说话呀，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现在就给贾秃子打电话，约晚上见面。” 王玉茹刚要从包里掏手机。 陈常山一把抓住她手，“王姐，这事不能干，我现在不能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 我自己有应对的办法。 你千万别背着我去偷约贾秃子，如果你那么做，以后咱们就别来往了。” 王玉茹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加重语气，“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王玉茹沉默片刻，“你有什么办法？” 陈常山道，“我现在不能说，下午你就知道了，反正我绝不会被贾秃子和白霞赶出综合办。 刚才我说去门房，不过是个玩笑。” 王玉茹笑了，“行，你不说我也不问了，只要你不离开综合办，我心里就踏实了。 下午，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尽管说话。” 陈常山点点头，“那你约贾秃子的事？” 王玉茹另只手指在陈常山额头轻轻一点，“你都有招了，我还约什么贾秃子，我看见他就恶心。 那顿饭，正好省下来，咱俩吃。” 王玉茹娇媚一笑，身体一扭，波涛又起。 陈常山忙松开手，“王姐，饭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真到下班点，你真可以下班。” 王玉茹撇撇嘴，“赶我走啊。” 陈常山道，“是我想静下心想想下午的事，我现在只有思路，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办。” 王玉茹点点头，“这个解释还差不多，那你想吧，我不打扰你了。” 陈常山笑应声好。 王玉茹转身离开。 咣。 屋门关上。 王玉茹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坐下，长出口气，女人猛起来真是比男人更猛，据说是因为矜持，女人才会变成剩女。 纯属扯淡。 其实是因为太猛，才变成剩女，男人都被吓跑了。 陈常山呵呵笑笑，从抽屉拿出泡面，正准备边吃边想下午的应对。 咣。 门又开了。 正往泡面里加热水的陈常山手一哆嗦，水溅在手上，哎呦。 王玉茹快步到了近前，“常山，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你没事吧？” 说着，王玉茹就要抓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立刻收回，“王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玉茹道，“我都下楼了，才想起你还没吃饭，想事废脑子，不能不吃饭，所以特意回来问问你，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王玉茹关心体贴，柔情蜜意，完全化解了陈常山手上的痛。 陈常山不禁心中也暖意荡漾，“王姐，谢谢你还特意回来一趟，我有泡面，吃泡面就行。” “真行啊？”王玉茹依旧柔柔问。 陈常山重重应声行。 屋内静了一会儿，王玉茹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陈常山顿时心里一激灵，难道她也要留下吃？ 可别这样考验我。 王玉茹做到如此尽心尽意，她如果要留下，自己实在难拒绝。 自己也是有情有欲的正常男人，面对王玉茹生理和心理的汹汹攻势，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十有八九会破防。 一副办公室图景的香艳画面已情不自禁浮现在陈常山眼前。 第四十八章 调虎离山 陈常山正想着，王玉茹从抽屉取出几袋肉干回到陈常山面前，“光吃泡面没营养，配上这个吃。” 王玉茹把肉干放到桌上。 陈常山应声好。 王玉茹看看陈常山，“你脸上怎么那么多汗，不舒服？” 陈常山一摸额头，果然全是汗。 “没有，屋里热，泡面也热，我把窗户打开。” 陈常山嘴上说，却没起身，因为王玉茹挡在他面前，他怕一起身又和王玉茹撞在一起。 他已到了破防的临界点，再撞一起，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 “我来开吧。”王玉茹一笑，转身到窗前打开，一股清凉的风吹入屋内，陈常山顿觉清爽很多。 “王姐，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王玉茹回身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王玉茹也笑笑，“行，那我走了。”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拿着包再次离开。 屋门重新关上。 陈常山站在窗前，看着王玉茹出了院门，心才彻底放下，真悬啊，就差一点破防。 这种考验太煎熬了，等下午的事办完，自己必须把两人的关系向王玉茹说清楚，自己只想和王玉茹做同事，顶多是关系好点的同事。 两人在办公室必须注意分寸。 不说清楚，万一发生什么事，传到张秋燕耳朵里，结果可想而知。 想定，陈常山坐回到工位上，看看桌上的肉干，放到抽屉里，他其实不爱吃肉干。 中午很快过去，下午距离上班还有十多分钟，综合办的姐姐们就都到齐了。 这是很反常的现象，平时这些姐姐们都是踩点来，晚来也是常态。 白霞几人各个都红光满面，兴致勃勃夸赞刘海请客大气，满桌的饭菜都是明月楼最好最贵的，冲刘海这种大气，以后一定步步高升，有幸被邀请参加这种饭局的人，也是局里各个部门有牌面的。 在局里平日办事做人不怎么样的，根本不会被邀请。 综合办只有陈常山和王玉茹没有参加饭局。 言外之意，只有他俩不怎么样。 “白霞，说说就行了，别再说了。”有人想起上午陈常山的威慑，提醒白霞。 白霞中午喝了点酒，酒装怂人胆，一撇嘴，“怕啥呀，我说的是事实，事实还不让说呀。 这是办公室，公共场所，我想说啥就说啥，局长来了，也管不着。” 咚。 水杯落桌的声音。 众人立刻闻声看，陈常山刚把水杯放下。 白霞鼓鼓嘴，不再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办公室里恢复安静。 王玉茹抿嘴偷偷一笑。 贾明风风火火走进来，“大家都把手里工作停一下，我通知个重要事情。” 众人一起看向贾明。 贾明站在办公室正前方，咳嗽两声，“一会儿组织部要来人了解些刘海同志的工作情况。 这是组织部临时做得决定，对这次参训学员中在本单位表现非常突出的学员进行实地了解，这是县里对这些学员的重视，也是对我们局的重视。 所以这次实地了解，不仅是刘海同志个人的事，也是我们局的事。 大家一定要对这次组织部来人高度重视，不能掉以轻心，胡说乱说。 否则谁破坏了招商局的形象，谁就要承担相应责任。” 贾明严肃得扫视一圈办公室，最后目光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表情平静。 白霞立刻表态，“贾主任，刘海的工作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那绝对是咱们局年轻人里最优秀的，大家对派他去组织部学习一点意见没有。 别说县里，就是市里，省里派人来实地了解，我们也都没意见，绝对说刘海的好，你就放心吧。” “对!”马上就有人附和。 贾明满意笑道，“大家能有这个意识很好，但组织部的同志也不是与大家都谈。我们部门选派两人到时参会就可以。” “我。”白霞又是一马当先，起身道，“我和刘海是同时来的招商局，我很了解他。 我也是咱们部门的老员工，我认为我最有资格代表咱们部门去参会。” 贾明点点头，“对，白霞，定你一个，还有一个。” “我。”陈常山站起身。 贾明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贾主任，我虽然没有白霞说的那两条，但刘海去组织部学习的材料是我写的。 通过写材料，我对刘海的认识比别人更深入，我完全有资格去参会。” 贾明脸色顿变，“现在在说参会的事，说什么材料。” 陈常山立刻回应，“贾主任，这两件事不冲突，它们是相连的。” 贾明脸色更难看，一摆手，“好了好了，陈常山，下午的会议，本来我是考虑到让你参加。 可刚才马局通知我，下午工会也有个会，马局点名让你去参加，说要多给年轻人一些见世面的机会，不要总待在办公室，这样不利于年轻人成长。 我认为马局说得非常对，这也是局领导对你的重视，你现在就收拾收拾，去工会开会。 我马上给你安排车。” 说完，贾明就到了一张桌前，准备拿座机话筒。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是调虎离山计，想把陈常山直接支走，还说得冠冕堂皇，又有马局的加持，陈常山明知是计，也难以拒绝。 白霞得意一笑。 会前会把自己支走，这招陈常山也想到了，但他没想到马局也会与刘海他们同流合污，一起算计自己。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平时在张秋燕的威压下，马局顶多是个摆设，有职无权，局里大事小事，只要张秋燕拍板，他连屁也不敢放。 现在张秋燕不在，他立马跳出来，和刘海，贾明一起给自己设局。 张秋燕在与不在，真是不一样。 自己硬怼贾明可以，硬怼马局不合适，毕竟他是副局长。 自己该怎么独自应对，难道对方只一招，自己就认输吗？ 咔哒，咔哒。 贾明按电话键的声音不断传入陈常山耳朵里。 一个声音也同时从他心中涌起，不，绝不能这样认输。 可到底怎么办？ 又一声咔哒。 贾明再拨一个数字，电话就拨出了。 陈常山的大脑也进入了超速运转。 突然。 咔哒声停了。 却没有通话声。 所有人都一愣，看向贾明。 第四十九章 平地起惊雷 众人的目光下，王玉茹已站到贾明面前，一只手按在座机上，“贾主任，工会的会，我去参加吧。” 众人面面相觑，平时不起眼的王玉茹居然也会冒尖请缨，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贾明也是没想到，愣了片刻才道，“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把手拿开，别影响我打电话。” 王玉茹面色平静，淡淡笑道，“贾主任，我没添乱，我在办公室的日常工作就是发福利发劳保，每次局里组织活动，我也是最卖力的，这都是工会工作，我去工会开会，比陈常山更合适。 所以应该我去。” 王玉茹的理由很充分，贾明顿顿，“派陈常山去工会开会，是马局的决定，都已经定下来的事，现在改不了。 下次安排你去，这次还是陈常山去。” 贾明想把王玉茹的手推开，却没推开。 贾明顿时脸若黑锅，“王玉茹，你什么意思，要和局领导对着干吗？” 王玉茹一笑，“贾主任，和局领导对着干，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想。 我只是认为这样安排开会不合理，所以我提出我自己的意见，凭什么干活的时候总有我，开会见世面的时候就没有我的份。 就因为我好欺负，就这么不公平吗！” “不公平？”贾明冷笑声，“王玉茹，你这态度就是想和局领导对着干。 我要求你立刻把手拿开。 否则我处分你，还要向局领导反应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 贾明已经气急败坏，口气很重。 王玉茹依旧淡淡道，“贾主任，不用你去向马局反应，我现在就去向马局反应，不仅要向马局反应，等张局回来，我还要想她当面反应。 有的人才是真无组织无纪律。 以为自己是上级就可以对女下属为所欲为，居然在自己办公室里就不安分，说得那些话都不堪入耳。 这应该比我想去工会开会更严重吧。” 王玉茹的话如平地起惊雷，办公室瞬间炸了。 所有姐姐们的脸上都显示出难以掩饰的亢奋。 吃瓜办公室绯闻这绝对是她们的最爱。 白霞已急不可耐，“王玉茹，看你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料啊。 赶紧说说那个人是谁呀？” 旁边有人帮腔，“谁说玉茹不显山不显水，你们看那胸，那腰，哪个不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 女人看了都眼馋，男人看了不留哈喇子才怪。 关起门来肯定有事。” “对，玉茹，快说说，那人到底是谁？”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立马对王玉茹的称呼都变得亲近。 王玉茹冷笑声，“是谁谁心里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贾明。 贾明半秃的脑袋已经冒汗，远看像个蒸笼，喉结急速滑动几下，艰涩道，“王玉茹，这种事可影响很坏，你不要为了去开会，就无凭无据乱说。” 王玉茹又声冷笑，“贾主任，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无凭无据。 我既然敢当众说出来，我就是有凭有据。” “凭据在哪？”贾明脱口而出。 白霞也同问。 王玉茹一晃手机，“在这，但我不会当众拿出来，作为综合办的一名正式员工，这点纪律性我还是有的。 我去找马局，当面和马局说清楚。 等张局回来，我再和张局说。 最后局里怎么处分我，我都认。” 丢下话，王玉茹快步出了办公室。 贾明一跺脚，“这人疯了吧。” 有人立刻提醒他，“贾主任，疯不疯不重要，你赶紧拦住她，不能让她去见马局。 那就真麻烦了。” 贾明道声对，急忙追出去。 身后是一片哄笑。 陈常山没有笑，王玉茹的表现太突然也惊艳，陈常山都感觉措不及防。 但王玉茹绝对是为了他才这么做，万一贾明狗急跳墙，在走走廊里对王玉茹下黑手，那自己就对不起王玉茹。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首先保证王玉茹不能出事。 陈常山一步冲出工位，也奔向门口，刚到门口，与贾明撞个满怀。 “陈常山，你干什么去？” 陈常山往贾明身后看，“王玉茹呢？” 贾明没好气道，“她去工会开会去了。” “真的？”陈常山看着他。 贾明怒道，“什么真的假的，你以为我也会像王玉茹一样，为开个会就胡说八道。 我是综合办主任，我说话是负责任的。 为了开个会，就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还要去局领导那反应，素质简直太差了。 幸亏组织部的人还没来，否则被组织部的人看到，会怎么想我们局。 为了不影响咱们局的形象，我只能让她先去开会。 等组织部的人走了，再向局领导反应处理。 哼，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贾明通过拿腔作调掩饰自己的心虚。 陈常山心中一笑，王玉茹还真把事办成了，她肯定是去工会开会了，自己心里就踏实了。 “贾主任，你让王玉茹代替我去工会开会，向马局请示了吗？若没请示，就真成了和局领导对着干。” 陈常山是明知故问，贾明的脸立刻成了猪肝色，“都什么时候了，组织部的人马上就要来，马局忙着准备接待组织部的人，哪有时间处理这种无中生有的事。 我这是在替领导解决问题，和对着干没有任何关系。 回头我会向马局汇报。” 陈常山笑应，“是我说错了，贾主任，既然王玉茹去工会开会了，组织部的会议，我就可以参加了吧。 你刚才可是说得很明确，两个参会人员里有我一个，是要派我去工会，才把我取消了。 现在我不用去工会了，就完全有理由参加组织部的会。 你是综合办主任，说话是负责任的。” 陈常山一直看着贾明。 贾明根本无法避开陈常山的目光。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陈常山的声音又传到贾明耳朵里，“贾主任，你如果还不让我参会，那就是另有目的。 应该我开的会，我也不能接受无故被人替代。 那样我的心情会和王玉茹一样不好，说不定就会影响到一会儿的会议。” 陈常山的声音又冷又硬，坚定的眼神表明他绝不会妥协，会必须参加。 第五十章 等着他闹事 贾明的额头又冒出汗，手机响了，贾明立刻接起电话，“马局，组织部的同志马上要出发了，好，我正在准备，绝不会有问题。” 电话挂掉，贾明定定神，“白霞，你们几个都去布置会议室，动作麻利点，组织部的人一会儿就到。” 白霞还想看热闹，刚说声贾主任。 贾明怒喝，“贾什么贾，赶紧去呀，怎么，我今天指挥不动你们了，你们都想变成王玉茹！” 见贾明真怒了，白霞带着众人一溜烟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贾明和陈常山。 贾明深吸口气，“陈常山，你在会上想说什么？” “该说什么就说什么。”陈常山道。 贾明轻笑声，“我知道你和刘海一直不对付，昨晚还一同进了派出所。 所以你才一定要参会，想在会上报复他，让他不能去学习。 你要奔着这个目的参会，那你就是毁自己。 这会就是个形式，来的都是刘部长的下属，他们会因为你得罪刘部长吗？ 最终不管你说了刘海多少不是，刘海依旧会去学习，而你仕途肯定无望了，弄不好连饭碗都得丢。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参加这个会了。 我在职场比你待得久，知道现在避嫌是你最聪明的选择，咱们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多，我认为咱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我这么说都是为你好，你是有潜力的，不要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等会开完，我做东，请你和刘海吃饭，坐在一起把事都谈开了。 以后刘海发达了，你也会有提升的机会。 我也会在今后的工作中照顾你，咱们部门一直缺个副主任，我认为你就很合适。 听老哥的，这次会就不要参加了，给你放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贾明第一次和陈常山称兄道弟，还笑着拍拍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也笑笑，“贾主任，你说得都对，可这会我还是要参加。如果你不让我参加，我就直闯会议室。 你是综合办主任，组织安排会议是你的职责。 组织部的人难得来一次招商局，却被人直闯会议室，我挨批，你也得担责。 我做好挨批的准备了。 你呢？” 陈常山挑衅得看着贾明。 贾明立刻想起上午，陈常山把刘海脑袋按在假山上的情景，这小子彪起来，真能说到做到，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他。 “行，陈常山，既然你不听劝，那你就参会吧，等你载了跟头，别怨我没提醒你。” “贾主任，你同意我参会就行，别说载跟头，就是我掉下山崖，我也不会怨你，所有责任我自己承担。”陈常山坦然应答。 贾明哼声，拂袖而去。 陈常山一笑，回到工位上，给王玉茹发条微信，很快得到了王玉茹的回复，还配了张照片。 她已经坐在工会的会议室里，笑意盈盈。 陈常山回应了两个多谢。 王玉茹也回复了四个字：你定能赢。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 此刻，贾明办公室里，刘海正阴着脸听贾明讲述，“妈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平时看王玉茹不声不响，这个时候跳出来挡横儿。” 贾明苦脸道，“是啊，我也完全没想到，因为她，计划都被搞砸了，要不然陈常山现在就在工会了。” 刘海看向贾明，邪笑声，“贾主任，你和王玉茹是不真有一腿，所以她一闹，你才慌了，改派她去工会开会。 其实我早注意到了，别看王玉茹平时不声不响，其实她是你们综合办那些女人里最有韵味的，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一笑，还挺媚，又没结婚，应该还是个处吧。 她若是在我们业务股，我早下手了。 也就是离得远点，我才没动那个脑筋。 你贾主任又不是圣人，难道就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缥缈的烟雾无法遮住贾明局促的脸。 贾明咽口唾沫，艰涩道，“我确实动过心思，她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我也和她说过些不着调的话。 可也就是说说，那女人别看表面老实，心里滑得狠，我连手都没碰到。 没想到，今天她还给我闹这一出，我踏马。” 咚。 贾明气得一拳打在桌上。 刘海呵呵笑道，“行了，贾主任，她再滑也是个女人，只要今天这个会顺利开完，我去了组织部，你依旧是主任，以后还能被提拔。 王玉茹必为今天的闹后悔。 到时，她就得乖乖来向你认错，别说摸手，你想干啥都行。” “真的？”贾明立刻眼冒绿光，眼前又浮现出王玉茹前后有型的曲线。 但曲线瞬间又被陈常山冷硬的脸打破。 贾明眼里的绿光消失，“王玉茹是不足虑，可她一闹，陈常山就得必须参会。 刚才他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他就是想在会上当着组织部的人说你的不是，不让你去学习。 我找不出理由再拦他开会，硬拦，他真敢硬闯会场，你说怎么办？” 刘海不屑哼声，“姓陈的想在会上毁我，他也不想想我刘海是谁的儿子，组织部就是我家。 凭他，想告御状，门儿都没有。 刚才我听到对面办公室的动静，就给周科长打了电话， 周科长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次带队也是他。 他就和我哥一样。 我已经和周科长说了，会上可以让陈常山说话，只要他敢说一句对我不利的话，立刻找个理由，把他清出会场。 他若不服，敢在组织部青干科科长面前闹事，那他真是不想混了。 我不怕他闹，我怕他不闹。” 刘海连连冷笑。 贾明品品刘海的话，不禁叹服，“刘海，我发现你越来越成熟，你这个想法有见地。” 刘海得意一笑，“这只是我一招，等开会的时候，业务股的那几个哥们都在会议室外边守着。 只等周科长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去直奔陈常山，让组织部的人都好好看看，陈常山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无赖混混。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继续留在公务员队伍里。” 啪。 贾明一拍桌子，“刘海，你安排的太好了，可我还是有一个担心，万一周科长问起材料是谁写的，怎么办？” 刘海瞥眼他，“贾主任，你什么时候都不忘想着自己。” 贾明呵呵一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我跟着刘部长干，总不能干着干着把自己毁了吧。” 刘海应声对。 贾明追问，“那到底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身处夹缝中的副局长 刘海抽口烟，“这次组织部来人就是为了解我的情况，材料是谁写的，周科长根本不会问。 就是陈常山想说，他也没机会说，在他说之前，已经被清理出会议室了。 谁会信一个无赖混混的话。 我和白霞也已经说好了，万一提到材料的事，她和办公室那些女人都会站在你一边，说材料是你写的。 内外都是咱们的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老贾。” 刘海拍拍贾明的肩膀，还未去组织部学习，已显出上级领导的派头。 贾明眨巴眨巴眼，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笑道，“龙生龙凤生凤，组织部长的儿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安排的周密，等事办完了，今晚哥好好请你。” 刘海得意道，“老贾，你少一句话，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陈常山一个又穷又农的二代，生下来就是老鼠，这辈子都脱不了那层鼠皮。 和我斗，我今天就要彻底把他打回原形。” 贾明点点头，没毛病。 下午三点。 组织部一行四人到达招商局，带队的是青干科科长周林，周林三十五六的年龄，面白无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油光水滑，苍蝇飞上去都得摔断腿。 年龄不大，但已官派十足。 陪同的除了青干科的两名科员，还有监督科科长丁山，丁山的形象和周林正相反，四十多岁，又瘦又黑，鬓角有些花白，显得未老先衰，坐在周林旁边，像个沉默寡言的小老头。 招商局十几名特意从各部门挑出的参会人员围坐在会议桌周围，恭敬得看着坐在前方的周林四人，和招商局副局长马达。 招商局一共三名局长，一正两副，张秋燕既是局长又兼任书记，在局里处于绝对强势地位。 另一位副局长即将退休，无欲无求，只想平稳退休，只要不触动他的个人利益，局里大事小事，基本都不发表独立意见，只当好好先生。 马达刚到五十，距离退休最少还有十年，十年时间，足够让一个男人还想在事业上搏一把，最起码是以正职退休。 可招商局这个以经济效益为第一的地方，和其它单位不同，谁当正谁当副，不看年龄看能力，张秋燕虽然年轻，但能拉来投资，那些商人也喜欢和她打交道。 三十出头的成熟美妇确实比五十岁的油腻大叔更养眼。 张秋燕又能说会道，长袖善舞，背后还有说不清的背景。 马达即使心里有一万个怨气，也只能憋着，无奈向张秋燕低头。 但人不能一直憋着，总要找个机会发泄一下情绪。 马达认为这次就是机会。 上次贾明背着张秋燕向刘部长邀功请赏，张秋燕非常不满，事后，马达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刘海和陈常山的那些冲突，马达也听说了。 马达了解张秋燕的性格，这个女人在招商局强势惯了，别说贾明，就是副局长背着她越级汇报，她都会向副局长甩脸。 贾明真是蠢。 可后来得知，贾明这么做是由刘海安排的，只是刘海公子哥性格，酒后误事，才让贾明偷鸡不成蚀把米。 马达即对贾明改变了想法，这家伙还是会钻营，知道靠上刘海就是抱住了刘部长的粗腿。 一次失手无所谓，只要继续舔着脸抱，最后换来刘家父子的欢心，贾明曾摔的跤，终会得到加倍补偿。 马达一直被张秋燕压着，除了工作能力不敌张秋燕，另个原因，也是背景不够硬。 马达也是普通人家出身，靠着硬熬和一些机遇走到今天，他没有天然的人脉，后期建立的人脉虽然也挺广，但没有一个真正能让他一步飞升。 马达也曾想借助刘海，和刘部长拉近关系。 可刘海似乎对他并不感冒，刘部长也对他不冷不热。 马达痛定思痛，找到了原因，是他不够舔，他毕竟是个副局长，一步步熬上来，内心也有些自命不凡的自尊。 面对一个年龄，职务都比自己小很多的刘海，他确实不能像贾明那样彻底放下脸面，去舔刘海。 可仕途就是这样，你舍不得放下脸面，别人自然不会给你赏赐。 马达就这样一直处于心理煎熬中。 终于，马达等来这次机会，刘海和贾明要一起收拾陈常山，找到马达，希望他配合。 这次不需要放下脸面，只要动用手里的权力，就能博得刘公子的欢心，刘公子开心了，刘部长也就开心了，马达和刘部长的关系自然就拉近了。 张秋燕又不在，马达完全可以说了算。 这样的天赐良机，马达认为绝不能错过。 所以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马达对陈常山的印象其实不错，陈常山来招商局一年多，一直任劳任怨，各方面表现都挺好，特别在马家沟还有惊人表现。 而且陈常山也是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和自己的出身相同，能脱胎换骨进入体制实属不易。 马家沟事后，张秋燕对陈常山的重视，马达也没意见，这种出身寒微，却能干实事的年轻人确实应该好好培养。 一个单位，一个地区想发展，重要部门不能全被二代和阿谀奉承者把持，那样只会肥了部分人，损害了单位和地区。 道理马达懂，可想到自身处境，马达又只能把道理放在一边，不同流合污，他就得罪了刘家父子。 他得罪不起。 陈常山，不是我要坑你，是你还是太年轻，仕途经验不足，刚取得一些成绩，就和刘海对着干。 这坑算你自己挖的，怨不得别人。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栽倒坑里，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以后收敛锋芒，低调做人，你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 带着矛盾的心理，马达扫眼会议室，一眼看到坐在会议室一角的陈常山，顿时眉头一皱，陈常山不是去工会开会了吗？ 怎么会在这？ 把陈常山支走，可是刘海亲自找到马达，让他安排的。 难道陈常山狂到连自己这个副局长的安排都不听了？要强行参会。 还是刘海他们另有谋算，没有告知自己? 马达低声问旁边的贾明，“贾主任，陈常山怎么回事？” 贾明放下手里的笔，看眼陈常山，佯装不解，“马局，我也没想到他会坐到那。 早知道，我就不让他进来了。 可他现在坐下了，人也到齐了，没法说了。” 这是贾明自作主张想的一招，既然刘海不怕陈常山闹，那干脆在开会前，就借马达之手把陈常山赶出会场，省得夜长梦多。 果然是第一个原因，马达不禁心中火起，对陈常山的怜惜顿消，准备在开会前先敲打一下陈常山。 让他明白副局长也是局长。 副局长的安排同样必须执行。 第五十二章 反话正说 马达正要发飙，一个声音从会议室一角传来，“王姐，今天工会的会时间挺长，得开到下班，开完会，你就不回局里了，让我替你和贾主任说一声。 好，我一定转告。” 马达顺声看去，陈常山刚放下手机，喊声贾主任。 贾明忙道，“我听到了，马上就要开会了，组织部领导也在，大家都把手机调成静音，要接电话出去接，注意会场秩序。” 说完，又看向马达，“马局，我想起来了，会前，我觉得王玉茹一直干工会工作，她去工会开会更合适，就临时调换了一下，让王玉茹去工会开会。 陈常山参加咱们局里的会。” 马达顿有种被耍猴的感觉，“贾主任，刚才我问你，你怎么不这么说。” 贾明舔着脸解释，“刚才我脑袋里全是一会儿的会议内容，就把调换的事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对不起马局，是我工作疏忽，没把调换的事及时向您汇报。” 如果会议室现在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俩，马达一定会把面前茶杯里的茶水泼在贾明的大脸上。 贾明，你忽悠谁呢，前后没有五分钟，你就想起来了，你把我这个副局长当弱智还是白痴。 你还没完全抱上刘家的粗腿，就这么飘了，等你真成了刘家心腹，我这副局长在你眼里还算个毛。 张秋燕骂你真是骂的一点不冤，我看综合办主任，你也不适合当了。 不断的脏话从马达脑袋里滚过。 “马局，可以开会了吗？”周林的声音打断了马达的思绪。 马达狠狠瞪眼贾明，转脸朝周林强挤出笑，“周科长，可以了。” 贾明被马达瞪得心里一突突，但也有苦难言，谁让自己自作主张，反被陈常山一个电话敲打，只能苦水往肚里咽。 隔着一溜脑袋，陈常山看着贾明的囧样，心中冷笑，贾明，刚才看到你鬼头鬼脑和马达嘀嘀咕咕，我就猜你没安好心，想在会前，就借马达之手把我赶出会场。 所以我故意假装接了王玉茹的电话，敲打敲打你，这招还真好使，现在王玉茹就是你心头刺，把你刺得不敢再玩猫腻。 还让马达对你不满。 今天的会开局不错，下面咱们接着玩。 陈常山握握手机，更有信心。 会议正式开始。 双方先做了互相介绍。 马达代表招商局讲了热情的欢迎词，会议主题只有一个，组织部实地了解刘海在招商局的真实工作情况。 一阵掌声后，周林发言。 周林扶扶无框眼镜，不急不缓道，“招商局的各位同志，下午好，县委组织部要在咱们全县机会事业单位内选拔一批优秀的青年干部集中进行培训学习，这个事，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按照原定的流程，这次集中培训学习没有实地了解这个环节的，毕竟这只是一次培训学习，不是人事任命。 但各单位把个人材料报上来后，县委和组织部领导经过认真审阅，发现有些同志还没有参加学习，根据他个人材料的反应，他已经非常优秀。 甚至可以直接当培训班的典型。” 哗。 会议室里一片笑声。 周林也笑道，“县委和组织部领导注意到这个现象，就有了两种判断，首先是我们培养人才，发现人才的工作不到位，没有把一些很优秀的年轻干部及时挖掘出来，让他们进入更适合自己的岗位，发挥更大的能力。 对此，我们今后一定要改进提升相关工作，不能让明珠埋没。 优秀的年轻干部就应该第一时间到达最适合他的岗位，让他为田海县的整体发展发挥最大能力。” 周林右臂往前一推，做个乘风破浪的手势。 马达带头鼓掌。 全场顿时掌声雷动。 周林腰板一挺，自我感觉更加良好，清清嗓子道，“但是领导们也有另外一种判断，这些材料上很优秀的年轻同志，可能真正的工作表现和材料内容不符。 也就是说，材料内容存在造假问题。 我做组织工作多年，知道个人材料，特别是关于个人荣誉的材料，没有水分不可能。 下笔时适当做些修饰，可以理解，人总是想展现自己好的一面，我们现在自拍时还要用美颜，没有美颜，都不敢拍照。” 哗。 人们又都笑了。 周林却没笑，话锋一转，“可是一份材料里的内容，百分五十，甚至一半以上都是水，那就不是修饰，是造假。 这种造假行为说大了是欺瞒组织，说小了就是人品存在问题，也是对其他兢兢业业，埋头实干的同志不公平。 大家也许还不知道，我们这次培训班名额宝贵，每个单位只能分到一到两个名额。 如果靠材料造假进了培训班，那培训班岂不成了造假班，那就完全违背了县里举办这次培训班的初衷。 因此县委和组织部领导才临时决定加一个环节，对那些材料上表现优秀的人员进行实地了解。 材料内容与实地了解一致，可以继续参加培训。 不一致，存在严重造假问题的，就地取消名额，另换他人。” 啪。 周林重重一拍桌。 有人喊声好。 众人立刻寻声看。 白霞起身道，“周科长，您说得太好了，对弄虚作假参加培训的人就应该这样处理。 否则我们这些实实在在干事的人就没机会了。” 周林看向她，“你是？” 马达在周林耳边低语几句。 周林轻笑声，“这位女同志，我刚才只是讲明县委和组织部领导派我们来的原因。 并不是说招商局存在造假，存不存在造假，需要我们一会儿的沟通了解。 我知道因为刘海和刘部长的特殊关系，个别同志会对刘海去参加学习有些想法，但想法不代表事实。 我们来之前，刘部长也特别交代，必须向招商局的同志们说清楚，刘海去参加培训，是他个人的事，刘部长绝不介入。 关于刘海在招商局的个人表现，一会儿大家尽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说什么。 但前提要讲事实，不能无中生有，更不能出于某种心理，恶意诋毁。 这是对刘海同志负责，也是对你们招商局，和你们个人负责。 污蔑造谣，恶意诋毁都是违法违规的行为，性质会很严重！” 咚。 周林重重敲下桌子。 众人都听明白了，周林前边说的气势澎湃，乘风破浪都是假的，都是冠冕堂皇。 后边这些话才是重点，而且是反话正说，言外之意，只能说刘海好，不能说刘海坏。 谁敢说坏，刘部长必然介入，让他负责。 白霞悻悻坐下。 贾明得意瞥眼陈常山，暗笑，陈常山，听明白了吧，你小子想在会场翻盘，纯属做梦，只要你敢说刘海一句坏话，周林直接把你清出场。 周林一字没提材料是谁写的？ 自己可以放心了，只等着看好戏。 贾明悠然喝口茶，茶杯里浮现出王玉茹前挺后突的身形，贾明咽口唾沫，王玉茹，你今天关键时候给我上眼药，明天我就让你上床。 贾明哼声。 自由发言时间开始。 第五十三章 这是真的吗？ 会议室外，刘海带着业务股几个男子在外边守着，一男子道，“刘哥，马上要自由发言了。” 刘海骂句脏话，“白霞那个臭娘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属她能造，专捡贵的点，吃饱喝足答应的好好的，下午给我捧场。 结果刚才听了周科长几句忽悠，就和我玩两面三刀，想当众把我弄下来，她去学习。 像她那个垃圾公公，一样不要脸。” 旁边人道，“刘哥，白霞就那德行，那娘们根本信不过，不过这次她算计错了，周科长和刘哥是啥关系，岂是她能得逞的，周科长怼了她几句，她老实了。” 刘海哼声，“这事我记住了，等有机会，看我不收拾她。” 又有人道，“刘哥，白霞发言了。” “她说什么？”刘海问。 对方贴着会议室玻璃门听听，“都是好话，都是夸刘哥的。” 刘海得意一笑，“晾她也不敢再炸翅，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别的人我不担心，就是陈常山。 等他发言时，他肯定不会说我好，周科长一变脸，你们立刻进去弄他。” 几个男子都点点头，没问题。 有人还有顾虑，“刘哥，万一陈常山动手怎么办？” 刘海抽口烟，晃着脑袋道，“我不怕他动手，就怕他不动手，当着组织部的人他恶意诋毁同事，还动手打人。 他在组织部也就挂上号了，不过这号不是好号，是恶号。 开完会，他陈常山在招商局也就待到头了。” 众人立刻向刘海竖起大拇指，高，刘哥这招实在是高。 刘海享受着众人的恭维，眼前浮现出陈常山被开除公职，夹着包，灰溜溜离开招商局的情景。 刘海心里更是得意。 如刘海所料，会议室里，每个人发言都是对刘海的夸赞，偶有人指出不足，也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根本不会影响到刘海去学习，相反还显得刘海的形象有血有肉，瑕不掩瑜，很真实。 阳光充沛的洒在会议室里，一片和谐景象。 周林一直微笑听着，时不时做个笔记，感觉自由发言差不多了，这次圆满完成了来之前刘部长交代的任务，既保证实地了解整个过程可以对上交代，又确保刘海参加学习不会生变。 见好就收。 周林正准备宣布自由发言结束，贾明脑袋一探，低声道，“周科长，还有人没发言呢，综合办的陈常山。” 周林眉头一皱。 会前，刘海向他讲了陈常山的事。 周林虽然碍于情面，口头答应了，但心里有点不愿意办，作为组织部青干科科长，他比刘海更了解上层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次培训学习突然增加了实地了解的环节，对外的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实际绝不这么简单。 他是刘部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为刘家办事，但他也是县委任命的官员，是以公职身份来招商局办公事。 万一因为一个和自己毫无瓜葛的陈常山，把和谐的会议搞砸了，自己回到部里，就算有刘部长保着，也不好交代。 毕竟增加实地了解的环节，是李书记先提议的。 人在仕途混，趋利避害是第一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林正犹豫，滴，手机声响，是刘海发来的信息，也是提醒他让陈常山发言。 周林心里骂句脏话，你真他妈把我当成你们刘家的狗了，保证你去学习，还得供你驱使去咬人。 没有你爸，你算个屁。 骂归骂，该咬还得咬，谁让刘海的爸是刘部长，得罪了刘海，就是得罪了刘部长，自己还年轻，还想借助刘部长更上一步。 当官也不容易呀。 周林心中发出声长叹，看眼旁边的丁山，整个会议过程中，丁山一直没说话，完全是个沉默的配角。 看周林看他，才丁山一笑道，“人都来了，就让说吧。” 周林收回目光，“还有没发言的同志吗？没发言抓紧发言，不要有顾虑。 再不说，我们的会就要结束了。” 陈常山站起身，“周科长，我还没说。” 刷。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盯在陈常山脸上。 马龙立刻道，“周科长，他是综合办的陈常山。” 周林扶扶眼镜，目光不错得看着陈常山。 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身体很结实，棱角分明的脸，眼中透着一股倔强。 周林隐隐感觉这是个不认输的主儿，怪不得刘海会与他发生冲突。 周林微微吸口气，“陈常山同志，你为什么最后发言？” 陈常山一笑，“因为我一直没想好怎么说。” 话中有话，周林心中暗道，果然是要砸场子。 “陈常山，既然你一直在想怎么发言，那我也代表县委和组织部再提醒一次，可以畅所欲言，但不能恶意诋毁，和歪曲事实，这都是违法违规的行为。 你要为你的言行负责。” 陈常山点点头，“周科长，我知道，我的言行我负责。” 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周林突然有种尿急的感觉，当众做狗咬人，和当众做贼一样，总是有些心虚。 把尿急的感觉憋憋，周林道，“好，那你说吧。” 会议室里，人们都屏息等着陈常山发言。 会议室外，刘海等人也神经绷紧，刘海一遍遍道，“都记住了，周科长一变脸，立刻冲进去弄陈常山。” 众人齐应声是。 “刘哥，陈常山开始说了。” 刘海打断对方的话，“别废话，仔细听他怎么说老子的坏话。” “好。” “刘哥，他没说你坏话。” “真的？”刘海不相信。 “真的，你自己过来听。” 刘海一把拽开门口的人，自己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确实陈常山没说他的坏话，虽然没有像别人那样夸的肉麻，但也是对他的认可。 刘海蒙了，这是真的吗？ 一掐自己手背，疼，是真的。 可陈常山怎么会当众认可他，而不是趁机攻击他，这和自己会前的预判完全不一样，陈常山这玩得是什么套路？ 刘海一头雾水。 有人问，“刘哥，还往进冲吗？” “冲个屁，陈常山又没骂我，我凭啥进去弄他，那扰乱会场的就是咱们了。”刘海没好气道。 “是啊，人家夸你，咱们还进去弄人家，没这道理。”有人附和。 刘海哭笑不得，这夸比不夸还难受。 “刘哥，陈常山说完了。” “周科长出来了。” 刘海一挥手，让众人散开，自己要问问周林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五十四章 上个厕所，局势改变 周林一出会议室，刘海就把他拽到一边，“周哥，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周林反问。 刘海道，“陈常山刚才怎么没说我坏话？” 周林像看一个稀有动物看着刘海，“刘海，你是不脑子进水了，没说你坏话还不好。 你还求着想让别人骂你。 你要搞清楚这是组织部下来了解你的情况。 不是小孩过家家。 一个人的言行是有示范作用的，如果陈常山刚才说了你的坏话，引起其他人共鸣，别人也跟着说，会议变得不可收拾，你就不能去学习了。 我也没法儿交代。 这才是大局，你是马上要去组织部学习的人，应该有这种大局意识了，不要再局限在那些小儿科上。 好了，我着急上厕所，回来就散会。 你也别再胡折腾了。” 周林推开他，匆匆进了卫生间。 刘海愣在原地，感觉周林的话是有些道理，既如此，那就这样吧，虽然今天没弄成陈常山，但自己去学习的事没砸，没赔本。 另外陈常山没有借机当众攻击自己，说明陈常山表面强硬，内心还是个怂货，怕自己。 自己以前丢的脸，这次也算找回来了。 刘海又感得意，正准备回办公室好好惬意喝杯茶，有人站在会议室门前向他招手，“刘哥，情况有变。” 刘海忙问，“怎么了？陈常山趁周科长不在，话锋变了？” 对方道，“不是，那个丁科长问材料是谁写的？” 刘海一激灵，顿觉自己被陈常山涮了，立刻奔回到会议室门口，往里看。 会议室里，周林不在，组织部这边就暂时由丁山负责。 众人都以为会议马上就要圆满结束了，自由发言一片和谐，陈常山也没闹出动静。 等周林上厕所回来，再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会议就开完。 众人已经开始随便交谈。 贾明喝着茶，陈常山的表现虽让他意外，甚至失落，但想想材料的事始终没有被提，内心也平衡些。 只盼周林快点回来，宣布会议结束，自己回办公室，想想下一步怎么收拾王玉茹。 哼，王玉茹，老子还是主任，你终究逃不出老子手掌心，明天就办你。 这娘们床上的表现一定很有滋味。 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他的思路，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刚才大家发言的时候，我边听边回顾报送到组织部的，刘海同志的那份个人材料。 大家的发言很好，那份材料也写的很好。” 说话的是丁山。 他怎么提到材料了？贾明大脑里所有的美妙画面顿时都消失了。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丁山继续道，“不瞒各位，我就是写材料出身，所以对好的材料很感兴趣，也很欣赏那些材料写得好的同志。 我有切身体会，想写出一份好材料，不容易。 所以我很想问问，那份材料是哪位同志写得？ 我事先申明这不是今天会议的内容，完全是我个人的兴致，咱们就当闲聊。” 丁山笑看着会议室内众人。 这是今天开会过程中，丁山第一次发言，也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众人却都感到这笑背后不一般。 特别是贾明，冷汗直冒，立刻想起网上那个段子，就因为上了一次厕所，一个人的命运就改变了。 段子果然都是来源于生活。 现在他就是段子里的可怜虫。 怎么办？ 贾明慌乱得给刘海发条微信，赶紧让周林回来，宣布会议结束。 刘海看到微信，直奔卫生间。 周林刚提起裤子，刘海一把拽住他，“周哥，我们上当了。” 周林一激灵，又有尿急的感觉，“怎么回事？” 刘海匆匆把情况讲了一遍，“周哥，那材料不是贾明写得，所以我才让你在会上千万别提这茬。 没想到丁科长趁你上厕所的功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敢肯定这次陈常山会站出来说材料是他写的，那贾明就露馅了。 你赶紧回去宣布会议结束。 你是组织部带队的，你有这个权力。” 周林没动，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刘海，我这次来首先是保证你能顺利去学习，其它都不重要。 这也是你爸交代我的。” 刘海刚说声可。 周林打断他，“没有可是，我虽然是带队的，但我和丁山在部里是平级，我没有权力命令他说什么，怎么说。 另外，你不了解丁山后边还有李书记。 他已经开了口，我如果现在回去让他把话收回，强行宣布会议结束。 不仅造成我和他当众不愉快，还会影响到上面，包括你爸 所以我现在不能回去。” 刘海怔怔看着周林。 “那贾明怎么办？” 周林冷笑声，“一个堂堂综合办主任，写个材料还要冒名顶替，这种水平就不配当主任。 他拉的屎让他自己擦。 我们搅和进去，不仅救不了场，也得沾一身屎。 刘海，听哥一句话，想在官场上混起来，就得懂进退，不该出头的时候不能出头。 你爸还等着你的好消息，他可是对你充满期待呀。” 周林重重拍拍刘海肩膀。 刘海木然站在原地，从小到大当公子哥，他只知道他比别人天然优越，什么都是他该得的，退让就是耻辱。 现在才明白，有时候退让不是耻辱，是种手段。 陈常山今天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他也切身感受到了这个圈子里的人情凉薄，步步是棋，一招不慎就可祸及自己，所以明哲保身，也是种手段。 贾明，你如果今天栽了，别怨我，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刘海也没办法。 一支烟递到他面前，周林道，“抽支烟吧，抽完了，咱们再回去。” 刘海还是有些不甘心，“周哥，我能发条微信吗？” “给谁？”周林警惕问。 “给那个白霞，放心，我肯定按你说的不乱来。”刘海道。 周林沉默片刻，“发吧。” 刘海一笑，谢周哥，转身给白霞发微信。 周林点支烟，看着窗外，心想，陈常山，今天我记住了你，如果会后你真能得偿所愿，我以后真得关注你。 烟雾喷出窗外，又被风吹回，周林忍不住咳嗽几声。 此刻，会议室里，已剑拔弩张。 第五十五章 谁是李逵，谁是李鬼？ 会议室里，丁山的问话刚落，陈常山就站起身，“丁科长，那份材料是我写的。”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 咚。 一声响。 丁山和马达同时闻声看。 贾明边用手擦桌子，边尴尬道，“两位领导，不好意思，水太烫了，洒了。” 丁山微微一笑，没事。 马达皱皱眉，招呼工作人员过来帮贾明收拾。 丁山重新看向陈常山，笑道，“陈常山，刚才自由发言的时候，你是最后一个说。 现在我问材料是谁写的，你却是立即回应。” 陈常山也笑笑，“自由发言是说别人，我的一字一句都有可能影响到对方的发展，我必须要慎重考虑好再说。 而丁科长的问题，不涉及别人，只涉及我自己，材料又确实是我写的，我自然可以立刻回答。 否则就是浪费大家时间。” 丁山满意点点头，“回答的不错，可这份材料真是你写的吗？” 丁山从随身包里取出材料，向陈常山晃晃。 陈常山刚要回应，丁山接着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本来问材料是谁写的，只是我个人的好奇。 可是当你站在我面前，堂而皇之告诉我，这份材料是你写的后，这好像就不是好奇的事了。 我来之前，也问了我们部里同志，他说招商局在递交材料时，去递交材料的人明确告诉他材料是谁写的。 我相信我没有记错，那个名字不是陈常山。” 啪。 丁山重重把材料拍在桌上，黑脸沉下。 满屋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这完全不是闲聊，这是引蛇出洞，怪不得丁山能当组织部监督科科长，确实厉害。 丁山目光咄咄，“陈常山，年轻人想要进步，我理解，但想进步不能用这种方式。 说小了，这是个人人品问题，说大了，这是欺瞒组织。” 咚咚。 丁山粗短的手指在材料上重重敲了两下。 众人都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面色平静，也看着丁山道，“丁科长，我没有欺瞒组织，材料就是我写的。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让那个去组织部报送材料的人出来，我与他当面对质。 法院判案要求讲事实讲证据。 组织部是管理干部的，断定一件事也应该以事实为依据，否则怎么能让被管理的干部信服。” 哄。 会议室内又是一片哗然。 陈常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组织部的科长当众这么说话。 马达一拍桌子，“陈常山，注意你的言辞。” 丁山一摆手，“没关系，他说得对，我们确实要以事实说话，不能偏听偏信，无故冤枉一位同志。 另一位同志也请站出来吧。 上午，你去递交材料的时候，不是亲口说这材料是你写的吗？ 现在怎么沉默了？” 丁山环顾一下四周。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脑袋转，想看他的目光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目光落在贾明身上。 贾明再也藏不住了，艰涩道，“丁科长，上午是我去组织部递交的材料，也是我和部里收集材料的人说，材料是我写的。” 丁山微微一笑，“贾主任，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还要我点名。 不就是一份材料吗，在组织部可以说，在这就不能说了？ 是不是我这科长的级别不够，你不屑回答我。” 丁山口气明显不对。 贾明忙道，“丁科长，我绝不是这意思，我是觉得今天我们的会议主题是了解刘海同志的个人情况。 材料是谁的不在会议主题范围内，而且不重要。” 丁山直接打断他的话，“很重要。” 说完，丁山拿起材料对向众人，“我不知道在座各位有多少人写过材料。 写过的请举手。” 有几人举手。 “你们还想再写吗？”丁山问。 几个人互相看看。 “实话实说。”丁山道。 有人怯怯回应，不想写了。 其他人也都附和，是。 丁山一笑，“原因我就不问了，我告诉大家，写材料太苦太累，既要写出内容，还要领导满意，有时候你点灯熬油一晚，领导一句话就全否了，你必须推倒重来。 别人还不看不到你的辛苦。 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几个举手的人异口同声，“丁科长，您说得太对了。” 丁山又笑笑，“所以我们看到一份好材料，不仅要认可材料，也要认可写材料的同志，认可他的辛苦。 也所以拿着别人的辛苦付出，冒名顶替为自己换取荣誉，这是一种非常卑劣的行为。 是另一种形式的材料造假。 李书记在会上多次强调，我们想做好工作，首先要实事求是，材料不能造假，冒名顶替这种行为，也绝对不允许。” 丁山重重一拍桌。 会场内所有人都一激灵。 丁山喝口茶，“我明白那位冒名顶替者的心态，这次培训是组织部举办的，报送的材料不仅组织部领导能看到，县委领导也能看到。 这可是一个很好让领导关注的机会。 所以才出现了李鬼。 你们二位哪位是李逵，哪位是李鬼？” 丁山看看陈常山和贾明。 两人都没说话。 丁山一笑，“因为这个主题，我来之前没有请示过领导，现在主动承认自己是李鬼，就是丢点面子，把这毛病改了，以后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 但若是被查过来，那性质就变了。 二位听明白了吧？” 陈常山两人同时点点头。 丁山往椅背一靠，“说吧。” 全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贾明感觉自己腿在哆嗦，周林怎么还不回来，刘海你个王八蛋，你要把老子扔在这吗？ 当众承认，太丢面子。 可不承认，又没人帮自己，那被查出来，就不是丢面子的事了。 怎么办？ 贾明偷偷看眼丁山，看出来了，这黑脸不好惹，干脆承认吧，丢点面子就丢点面子，总比丢职强。 贾明刚要张口承认自己是李鬼，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一闪，是白霞发来的微信：贾主任，我挺你。 贾明立刻看向白霞坐的方向。 白霞做个力挺的手势。 贾明的心又活了，对，不能承认，材料这东西，写完了就很难查，电子版和纸质版自己都有。 自己还有后援团。 今天之后，自己和陈常山也不可能在一起共事了，干脆趁这个机会就把他除了。 心一横二，贾明道，“丁科长，那份材料确实是我写的。” 第五十六章 当众背叛 丁山看了贾明片刻，“贾主任，上午就是你去部里送的材料吧？” 贾明点点头，“我是综合办主任，所有局里的对外材料都是从我手里出。” 丁山看眼马达。 马达顿顿，“一般情况是这样。” 丁山一笑，“一般情况是这样，那就是还有特殊情况，这份材料算一般情况还是特殊情况？” 丁山拿起材料，晃晃。 “这？”贾明和马达都无语。 “特殊情况。”陈常山接上话。 丁山立刻看向陈常山，“怎么特殊？”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这份材料一共写了两次，第一次是由贾主任负责，贾主任告诉我怎么写，写完后，他来审核。 但写完后出了些问题，张局就不让贾主任负责了，直接由我来写，写完后张局亲自审核，昨天我加班写完，张局一次过审。 今天上午刚上班，贾主任找到我，说他要去县里办事，顺便把材料交上去，这也是张局的意思。 我没多想就把材料给了贾主任。 向县里递交材料的是贾主任，但写材料的确实是我。” 陈常山字字清晰的把情况讲述一遍。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丁山看向马达，“马局，是这么回事吗？” 马达尴尬笑道，“材料的事一直是张局直接负责，我不了解具体情况。 张局一早就去市局办事了，丁科长可以打电话问问她。” 丁山也笑道，“这么点事就不用惊动张局了，贾主任，你是当事人之一，刚才陈常山的话是不是真的？” 丁山的目光盯在贾明脸上。 贾明的心又开始突突，没想到这个丁山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么难缠。 而陈常山也是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周林还不回来解围，十有八九已把自己放弃。 贾明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看了白霞发来的信息就头脑发热，先表示材料是自己写的。 现在骑虎难下，得换个话术让自己解套，“丁科长，陈常山的话虽然属实，但也隐瞒了一些情况，虽然第二次写材料不是由我负责，但陈常山在写材料前，他自己拿不准，问过我材料该怎么写？我都毫无保留告诉他了。 写完后，他也私下让我帮他看过，我还帮他做了修改，最后才在张局那一审通过。 当时我没有多想，就是本着扶持年轻人，帮助年轻人，一起把领导交代的工作做好的想法。 所以我说这份材料是我写的，或者是我们共同完成的，我认为都可以。 我没想到，这居然会让组织部领导在今天的会上产生质疑。 如果早知如此，我去组织部递交材料的时就不会提到我自己了。 我工作十多年，写得材料堆成山，不在乎这么一份材料。” 贾明以退为进。 丁山笑笑，“贾主任，你的话有道理，但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追问这份材料到底是谁写的，不是为了就事论事，是要明确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 你们招商局是咱们县经济工作的排头兵，如果没有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怎么能得到投资者的信任，没有信任，经济工作就很难搞起来。 所以我才在这个会上，反复询问这份材料的事。” 丁山直接拔高了事件的高度。 马达立刻附和，“丁科长说得对，我们招商局确实要以实事求是的作风面对每一项工作。 贾主任，陈常山，你俩必须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回答丁科长的问题。 把材料的事说清楚。” 陈常山率先回应，“我一直是实事求是。” “那贾主任刚才说的，写材料过程中先帮你定思路，后帮你修改的事存在吗？”丁山立刻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摇摇头，“一点不存在，思路是我自己想得，写完后，我直接给了张局，贾主任在今天上午报送材料前，就根本没看过材料。” 会议室内顿时哗然。 贾明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起身一指陈常山，“陈常山，你。”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贾主任，你指我也没用，在组织面前我必须实事求是。” 贾明呼呼直喘。 丁山道，“贾主任，你不要着急，陈常山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并不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的。 你说你前后都帮过陈常山写材料，有证据吗？” 证据？贾明一愣，手一转向，指向白霞，“陈常山向我请教的时候，白霞在场，她可以替我作证。”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白霞。 “我？”白霞愣愣。 贾明急道，“你什么呀，白霞，你快起给我作证呀。领导们都等着呢。” 白霞站起身，刚要张口，丁山凌厉的目光盯在她脸上，“你也在综合办工作？” 白霞点点头，“我和陈常山都是贾主任的下属。” 丁山轻嗯声，“刚才我说的那些，你都听清了吧？” 白霞笑应，“丁科长，我都听清了，要实事求是。” 丁山道，“对，要实事求是，虽然我们这不是法庭办案，但也是组织工作。 对组织让你回答的问题，必须实事求是回答，这是对他人负责，也是对你个人负责。 更是对你们局整体工作的负责。” 丁山口气很重。 马达也重重问，“白霞，丁科长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白霞慌慌道，“听明白了，我工作向来实事求是，这次也一定实事求是。 我。” 丁山摆手打断她的话，“说实质。” 白霞咽口唾沫，好。 贾明瞪大眼睛看着白霞。 白霞避开他的目光，头一低，“我就是负责人事的，材料的事向来和我没关系。 所以这次材料的事，我也根本没关心过，材料到底谁写的，怎么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轰。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哗然。 贾明刚喊声白霞。 丁山的话已至，“白霞，你的意思贾主任私下帮陈常山定思路，修改材料时，你根本不在现场。” 白霞立刻道，“对，我不在，这事又和我没关系，我怎么可能在现场。 我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关心材料。” 轰。 会议室内再次哗然。 贾明的脑袋也嗡声响。 第五十七章 步步设套 贾明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幸亏马达扶住他，“贾主任，你不要太激动。 坐下说。” 贾明坐下，苦脸道，“丁科长，马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但材料的事我真没有乱说。 我以一个。” 丁山一摆手，“贾主任，我们相信你，作为一个老同志，在这种情况下，你肯定没有乱说。” “丁科长，我也没有乱说。”白霞急插话。 马达忙示意她坐下。 旁边人把她拉得坐下。 会议室内静了片刻，丁山道，“贾主任，也许你和你的同事，在平常工作中存在一些误会，这个不在今天会议讨论氛围之内，会后，你们自己解决。” 贾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道菜，连声称是，“我在平时工作中确实比较严厉，有些同志就会。” 丁山打断他的话，“贾主任，这个不用解释，你们会后自己沟通，咱们还是说材料的事。” 贾明悻悻闭嘴，忐忑看着丁山。 丁山喝口茶，“既然证人不能为你们证明，你俩就自证吧，这份材料为这么要这样写？ 里边的具体内容，你们二位给我们大家复述一下。 越详细越好。 贾主任，机会先给你，你先说。” 咚。 丁山把茶杯放下。 我？贾明愣住，这份材料在递交组织部之前，他详细看过，写得确实好，平实有序，既飘扬了刘海，又有血有肉，不做作不夸张，读起来很有真实感。 完全符合李书记上任后，对材料的要求。 贾明都不得不叹服，陈常山这小子写之前是怎么想到这些，这一年多，这小子长进厉害。 凭着多年的办公室经验，看完材料后，贾明完全可以说出材料为什么要这样写？ 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刘海和白霞两人连续背叛已经让贾明足够心有余悸。 这是他翻盘的最后一次机会，他生怕说出了，就彻底翻盘无望。 这个丁山太厉害了，他不知道他说出后，丁山还会挑什么毛病？ 我不能先说。 所以贾明光张嘴，说不出话。 丁山看了贾明几秒，“贾主任，你是还没想好吗？” “我。”贾明更慌。 丁山一笑，“看来你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那你就再调整一下情绪，让陈常山先说。” 贾明立刻应声行，心想，让陈常山先说，我正好探探丁山到底想要什么思路，后发制人。 丁山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能先说嘛？”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 丁山往椅背一靠，说吧。 众人都屏息静听。 陈常山轻咳一声，开始侃侃而谈，声音不高不低，平稳有力，有理有据将写作思路详细阐述一遍。 众人都频频点头。 等陈常山说完，众人又都看向丁山。 贾明更是眼神不错得盯在丁山脸上。 丁山沉默片刻，看着陈常山，“说完了？” 陈常山应声是。 丁山的黑脸上露出笑容，“说得好，你的思路完全符合这篇材料的风格和内容。 按你的讲述，这份材料应该是你写的。” 话音刚落，贾明接上话，“丁科长，这个思路是我指导陈常山定下来的。” 众人目光立刻又转到贾明脸上。 丁山问，“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贾明腆脸道，“我刚才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 丁山一笑，“现在调整过来了？” 贾明点点头。 丁山拿起材料，“那你说说里边的内容吧，记住要详细，不要停留在简单描述。” “详细？”贾明又僵住。 丁山看着他，“你是老同志了，还需要我告诉你怎么详细吗？” 贾明还未回应，陈常山已道，“丁科长，我可以详细。” 丁山的目光立刻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迎着丁山目光道，“我可以把材料一字不少得背下来，包括标点符号。 丁科长，这个够详细吧？” 丁山瞬间眼睛放光，“你真能背下来？” 陈常山毫不迟疑，“我写得我肯定能背下来，如果我背不下来，或者背错了，这材料就不是我写的。” 丁山一拍桌，“好，背。” 陈常山开始背诵，陈常山的背诵不是简单的死记硬背，而是带了感情，语气抑扬顿挫，节奏起伏有序，有声有色。 众人的情绪也不知不觉被陈常山的情绪所带动，纷纷议论，“这材料写得好，背得也好，看来这材料肯定是陈常山写得。 不是他亲手写的，背不出这种感觉。” “你说的对。” 白霞听着众人的议论，偷偷看眼贾明，贾明已经面如死灰。 白霞心中庆幸，刚才幸亏没有力挺贾明，否则自己现在也是这样的脸色。 终于陈常山背完。 丁山满意点点头，“大家说，陈常山刚才背得怎么样？” 有人喊声好。 “对，写得好背得也好。” 丁山笑道，“大家的评价很中肯，确实很好，而且一字没错，贾主任，你能不能像陈常山一样，给大家背诵一下？” 贾明冷汗直冒，连说几个我。 丁山摇摇头，“看来你是做不到，这就说明这份材料确实是陈常山同志写得。 你可能介入过，但介入的不深，所以对材料的记忆也就不像陈常山同志这么深。” 贾明忙顺坡下驴，“丁科长说得对，我只是事先提供了思路，事后做了些修改，再加上我年龄大了，所以我不能像陈常山一样从头到尾把材料完全背下来。” 丁山一笑，“可是在向组织部递交材料时，你为什么没有说到这个情况，而是表示这材料完全是你写的？” “我？”贾明脑门上的汗再次流下，完了，中了丁山的套了，和丁山相比，自己就像个雏儿，一步一步被他引入彀中，最终彻底落败。 丁山却及时刹车，“好了，既然事情搞清楚了，剩下的事，就会后谈吧。 不占用大家更多时间了。 我代表县委和组织部领导，最后再说一句，招商局是咱们县经济发展的排头兵，做任何工作一点要秉持实事求是的作风。 今天材料的事是小，但其中反应出的问题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个人深思，会后希望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做违背事实的事情。 投机取巧只会得不偿失。” 丁山看眼贾明。 贾明已经瘫坐在椅子上。 第五十八章 一头栽倒 马达看眼贾明，低声道，“贾主任，你没事吧？要不你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一会儿我再找你谈。” 贾明木然摇摇头，“没事，马局，接着开会吧。” 马达心中一声叹，贾明啊贾明，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算你想通过冒名顶替这份材料得到县领导和刘家父子的认可，你也不应该在丁山面前还鸭子嘴死硬。 丁山可是组织部最难缠的人，否则怎么会让他当监督科科长。 关键在你最需要帮的时候，刘海和周林都隐身了，连白霞都叛变你了。 他们都不想和丁山硬碰硬，只有你还傻乎乎心存幻想。 现在幻想没了，你的主任是当到头了。 幸亏我没你那么傻，我若刚才和你站在一条船上，我现在也下不了船。 马达暗叹完，转脸看向众人，“刚才丁科长说得对，通过这次材料的事，可以反应出我们招商局在整体工作中确实存在一些弄虚作假，不讲求事实的不良现象。 丁科长今天借材料给我们提了醒，提得很及时，我们虚心接受。会后，等张局回来，我要向张局如实反应今天的会议内容，并要制定相关管理措施，在招商局内坚决清除这种弄虚作假，不讲求事实的不良现象。 最后我们向丁科长表示真诚的感谢。 也请县委和组织部领导放心，我们招商局上下一定不会辜负各位领导的期待，定会给各位领导提交一份实事求是的工作汇报。” “好。”丁山带头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只有贾明机械得鼓着掌，每一声掌声都像敲在他心上。 破鼓万人捶。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破鼓，等张秋燕回来，他这面破鼓必会被扫地出门。 这次谁也救不了他。 掌声熄灭。 马达笑问，“丁科长，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丁山笑道，“没有了，周科长怎么还不回来，他是带队的，他不回来，这会议没法结束。” 马达立刻点头，刚招呼人去外边找找周科长。 会议室门开了，周林笑盈盈走进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刚才部里来了个电话，我刚打完电话。” 所有人都知道周林没说实话，但也没人揭穿他。 马达请周林坐下。 丁山笑道，“周科长，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怕会场冷场，就临时加了个议题，询问了一下刘海的个人材料是谁的？ 周科长不会介意吧？” 周林也笑道，“当然不会介意，这个议题加的很好，我也很想知道这份好的材料是谁写的？ 问清了吗？” 丁山一指陈常山，“问清了，是陈常山同志写得，不仅写得好，现场的应变能力也很好，刚才给我们全场背了一遍，一字不错，声情并茂。 看来招商局不仅刘海同志很优秀，其他像陈常山这样的年轻人也很优秀。 以后你们青干科再组织培训，我建议多给招商局几个名额。” 丁山恰当好处的将了周林一军。 周林心中暗骂，好你个丁山，趁着我上厕所的时候，你私加会议议题也就算了，现在给我来这一手。 心里不满，但又不能当众发作，特别看到旁边面如死灰的贾明，周林更不想当众和丁山冲突。 为了贾明这么一个废物，完全不值得。 周林强挤出丝笑，“丁科长的意见提得对，下次再组织培训，我们青干科一定会吸纳丁科长提的意见。 但是这次通知已经下发，刚才大家对刘海的工作表现又都很认可。 所以这次只能还是刘海同志去学习。 陈常山。” 陈常山站起身。 周林看着他，“你也不要失落，你的能力也通过这次的事情得到了展现，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是金子就不会被埋没。” 陈常山笑应，“谢谢两位领导，我一点都不失落，听了两位领导会上的话，我是受益匪浅。 会后，我会一如既往把工作干好。” 周林心想，你是受益匪浅，本来今天的会儿刘海是正角色，你是要被驱逐出会场的那个。 结果你不仅没有被驱逐出会场，反而成为正角色。 陈常山，我记住你了。 等陈常山坐下，周林看向丁山，“丁科长，你还有什么意见要提？” 丁山摇摇头，“没有了，发现一些问题，我们回部里说吧。” 声音很轻，却像一块重锤砸在贾明心上。 贾明顿觉眼前一黑，咚，脑袋垂在桌上。 啪。 水杯掉落在地。 “贾主任。”马达忙喊。 所有人都站起身。 会议室乱了。 “贾主任心脏不好，肯定是心脏病又犯了。”白霞道，“赶紧找药。” 马达手忙脚乱在贾明身上摸，没摸到。 药在哪？ 有人又招呼赶紧打120！ 丁山刚打完120，陈常山从会议室外匆匆跑进来，“药在这。” 马达拿过药瓶，“吃几片？” “我知道。”　陈常山把药瓶拿回，倒出两瓶药，又拿过杯温水，熟练得把药送进贾明嘴里。 过了一会儿，贾明气息开始变匀，脸色缓和。 众人长出口气，贾明的命算是保住了。 丁山道，“救护车马上就来，我们先把贾主任送下去吧，来了就能直接上车，别再发生意外。” 众人都点点头。 陈常山道，“我来背贾主任。” 说完，陈常山主动背起贾明，走向门口，众人互相看看，跟上。 到了楼下，救护车正巧到了，贾明被送上车。 马达作为局领导肯定要陪着去，看向陈常山，陈常山道，“马局，贾主任已经没事了，我就不陪着去了，我怕贾主任醒过来，看到我，反而心里添堵。” 马达点点头，说得对，招呼其他人跟车走了。 看着救护车开远，丁山道，“陈常山，你怎么知道贾主任的药在哪？” 陈常山道，“我和贾主任以前熬夜加班写材料的时候，因为太劳累，贾主任也出现过刚才那种状况。 加班前，贾主任就告诉了我，万一他因为劳累突然出现了昏厥，药在哪，我该怎么喂。 有了那次经验，我这次才能做到。 丁科长，写材料这活儿真的挺辛苦，可是贾主任累的把命都快搭上了，也只是股级干部。 我。” 陈常山顿顿。 丁山看着他，“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有顾虑。” 陈常山应声是。 第五十九章 我不会和你做朋友 看着丁山，陈常山接着道，“虽然在材料的事上，贾主任的做法确实让我心里不舒服，但我也理解他的苦衷，已经四十多了，仕途几乎没有机会了，这次算是无奈一搏。 我相信他的心里也很纠结。 其实我今天能独立完成一份材料，也是我入职一年多，贾主任手把手指导的结果。 我还是很感谢他的。 基层的工作人员不容易，特别到了一定年龄，不上不下那种滋味更难熬。 所以我请求丁科长在向领导汇报材料的事时，能体谅基层工作人员的不易，别让贾主任真躺在医院出不来。 那样我心里也会自责。” 丁山静静听完，深吸口气，“我相信你说的是心里话，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 你心里不要有包袱，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 陈常山点点头。 丁山拍拍陈常山的肩膀，走了。 陈常人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看到一只蚂蚁从树上跌落，一瞬间，陈常山感觉他和贾明都是那只蚂蚁，在仕途这条路上，用力得向上爬，如果精疲力尽前还没有爬到自己想到的位置，结局只能是跌落。 跌落即意味彻底无望。 贾明跌落了，自己绝不能重走他的路，必须在精疲力尽前爬到一个满意的高度。 陈常山转身回了办公楼。 楼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声息，似乎贾明的跌落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内心，大家都保持沉默，重新看自己。 陈常山走过会议室时，会议室门开了，刘海出现在门内，两人对视片刻，心照不宣进了会议室，相对坐下。 刘海刚掏出烟，陈常山拿过，点了一支，把烟盒丢还给刘海，“刘海，我以前只认为你这人嚣张，今天才发现，你这人还不仗义。” 刘海一愣，随即反驳，“贾主任出事，不能怨我，如果刚才在会上，你不站出来非要说材料是你写的，贾主任根本出不了事。 是你想争功劳，才让贾主任住了院。” 陈常山冷笑声，“争功是我的权利，材料本就是我辛苦写出来的，我凭什么不争。 而你本来有机会阻止我，可为了不丢你的利益，你和周林一起当了缩头乌龟，出卖了贾主任。 贾主任输不是输在争功上，是输在错信了人，把乌龟当朋友。” 啪! 刘海拍桌而起，“你他妈敢骂我是乌龟。” 陈常山也立刻起身，看着他冷冷道，“我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个乌龟，出卖朋友的缩头乌龟。 你敢不承认？” 刘海呼呼喘了几口气，一咬牙，“我承认，刚才在贾主任事上，我确实不太讲究。 可我成全了你，如果周林没离开会场，或者他及时回了会场，栽在会场的就是你。 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可能谢你。” 刘海哼笑声，“陈常山，你别装清高了，你说我不讲究，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在众多人面前，你为了自己的利益，违心夸我，我在外边都听得肉麻。 你不是一直瞧不上我，想收拾我吗。 你若真是个爷们，刚才在会场你就应该说材料里的内容都是假的，我其实就是个纨绔子弟，根本不配去组织部学习。 把我骂个体无完肤，你才是这个。” 刘海朝陈常山一竖大拇指，“可你压根没做，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心里不服我，嘴上还得奉承我。 说白了，都他妈一个孙子样。” 刘海的大拇指换成了小拇指。 陈常山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没话可说了吧？”刘海斜眼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轻笑声，“刘海，在你让我写材料前，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哪句？”刘海问。 “你要踩着我的脑袋去组织部学习。”陈常山道。 刘海点点头，记得。 陈常山也点点头，“我今天也送你一句话，我也要踩着你的脸告别垫底科员的身份。 你是去了组织部学习，但从此后没有人再敢信任你，这是官场大忌，比说几句违心奉承话后果严重的多。 你好自为之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即走。 刘海厉喊声陈常山。 陈常山头也不回，依旧向前。 刘海急忙冲出去挡住陈常山的去路，“陈常山，我现在才了解你，你的心眼比我想象得多。” 陈常山冷笑声，“现在了解也不晚。” 刘海顿顿，“今天就算我们互相成全了对方，以前的事不计较了，我们做个朋友。” 刘海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没有握，“今天我不是为成全你，是为成全我自己。我不会和你做朋友，以前不会，今后更不会。” 陈常山推开他，径直到了门前，刚要推门，刘海道，“陈常山，你会后悔的，就算你不是垫底了，你也是个穷二代。 我天生就比你高一大截，这改变不了。” 陈常山停下，回身看向刘海。 刘海也看着他，“我说得不是事实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昨晚在派出所，你一定认为我这个穷二代会按你的意愿，在里边关个七八天。 可当晚我就平安出来了，你还向我道了歉。 今天开会前，你也认为我会被驱逐出场，可最终栽在会场的是贾主任，丢失信义的是你，最后得利是我。 这些都是事实吧。 我承认你的起点比我高，可这里。” 陈常山指指自己脑袋，“你才是个穷二代，起点是可以追上的，但智商会永远有差距，你永远追不上。” “你。”刘海气得呼呼直喘，却又无力反驳。 陈常山也不再搭理他，开门而去。 哐当。 门关上。 刘海回到桌旁，一脚踢在陈常山刚坐过的椅子上，“陈常山，你敢拿智商侮辱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常山头也不回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门虚掩着，里边传出说话声。 陈常山站在门口想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陈常山走到工位前，刚坐下，身后传来声音，“常山。” 陈常山回过身。 第六十章 不敢相信 陈常山回过身，看到白霞笑盈盈走过来，“常山，刚才我们正议论会上的事。 今天你可在组织部人面前露脸了，丁科长和周科长都当众夸了你，这可是不容易的事啊。 我们都替你高兴。” “是，替你高兴。”其她几个姐姐也走过来，笑道，“我们还说，常山就是金子，早晚有发光那天，今天就真发光了。 等你发达了，可千万记住我们几个姐姐的好啊。” 有人说着递上茶桶，“这是我从老家带回的茶叶，味可醇了，你尝尝。” 还有人递上零食。 瞬间，陈常上的工位上就摆了一堆。 陈常山笑道，“谢谢各位姐姐，我很少喝茶，更不吃零食，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心意我领了。” 白霞一撇嘴，“就是，你们把常山当小孩了，要表心意就表点大的，今晚我请客，为常山庆贺。 常山，姐这个心意行吧？” 陈常山点点头，“行，白姐，上午。” 白霞一摆手，“上午的事不提了，当时我确实不该那么说，谁听了心里也不舒服。 姐是不再计较上午的事了，否则刚才在会上，姐就不会向着你说话。 你也不计较了吧？” 白霞亲昵得拍下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心想，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在会上，你哪是向着我，你是被丁山的气势震慑住了，才没敢扭曲事实。 现在还在我面前装好人邀功。 你以为我是傻子呀。 其实谁都不傻，但现在必须装傻，这是办公室内的潜规则，大家都是面具人，不同场景，就得换不同的面具。 陈常山也装傻道，“白姐，谢谢你的大度，上午的事我肯定也不计较了。” 立刻办公室内一团和气，仿佛以前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发生过。 白霞笑道，“那晚上就定了。我请客，你们都去。” 陈常山正要回应，手机滴声响。 陈常山没有看手机，“白姐，我有点事，我出去打个电话。” 白霞爽快道，“去吧，我们等着你。” 陈常山出了办公室，找个僻静处，才点开手机，是张秋燕发来的微信：开头就是一个笑脸，会上的情况，我都知道了，你没让我失望，我为你高兴，现在你的心情怎么样？小螳螂。 陈常山将微信内容看了两遍，回复：高兴，也有点难过。 难过？为什么？张秋燕很快发来了疑问。 陈常山如实回答，贾主任栽倒在会场那一幕让我难过，我又感觉到人在仕途的不易。 手机那边沉默一会儿，张秋燕才发来新的内容：贾明栽倒在会场的事，我也知道了，本来他又背着我向上邀功，我很生气，但想到他的苦衷，我也有点同情他。 怎么处理他，我会和丁科长慎重商量的。 这事，你就不要去想了。 晚上，你有什么安排? 陈常山直接回复，我想请你吃饭。 张秋燕又发来一个笑脸，真的？ 陈常山毫不犹豫回复，是。 他确实真心想请张秋燕吃顿饭，没有张秋燕在背后运作安排，今天这场戏他很难唱响。 张秋燕再次发来一个笑脸，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原本我也打算今晚回去，陪你庆祝，但市局这边太热情了，我实在难推脱。 明天吧，等我回了县里，我们再庆祝，这顿饭你逃不掉。 市局的人来了，就先聊到这吧。 手机没了声响。 陈常山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心里不由涌起一丝失落，都说做女强人身后的男人很难，现在自己是体验到了。 想在一起吃一顿饭都不容易。 那就明天见。 陈常山晃晃脑袋，回了办公室，白霞立刻迎上来，“常山，电话打完了？” 陈常山笑应是。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川菜，本土菜，还是自助？选个你喜欢吃的，我现在定饭店。”白霞道。 陈常山扫眼办公室，众人也都看着他。 陈常山收回目光，“谢谢各位姐姐的心意，本来今晚我是想和大家一起吃顿饭，我请客都行。 可今晚我一个大学校友突然来了，我俩毕业后就没见过，他来了，我必须得招待一下。 今晚的饭算我欠各位姐姐的，改天我请大家。” 几位姐姐互相看看。 陈常山接着解释，“这次我真不是。” 白霞打断他的话，笑道，“没事，常山，大学同学来一次不容易，你先去招待大学同学。 咱们天天见，饭局改日都行，到时还是我请。” 白霞突然变得通情达理，其他人也都笑着表示没关系。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下班时间到了。 陈常山独自出了招商局，阳光洒在街面上，整个城市都被染成金黄色。 陈常山看着渐渐垂落的夕阳，上班一年多，第一次感觉这座城市这么漂亮。 这份漂亮来之不易，不能和张秋燕一起分享，他就想请另一个人，没有王玉茹，下午，他都进不了会场。 他必须当面感谢王玉茹。 打了一辆车，来到一个小区，这是一个老小区，王玉茹的家就在这里。 去年元旦，单位聚会时，陈常山负责送各位醉酒的姐姐们回家，曾经路过这里。 之后再没有来过，小区还是老样子，破败，低矮，杂乱。 上次把王玉茹送到小区门口，陈常山就走了，所以他不知道王玉茹住那栋哪单元。 陈常山站在小区门口给王玉茹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传出王玉茹带着惊喜的声音，“常山？” 陈常山笑应声是，“王姐，你在家吗？” “在，我刚开会回来。有事？”王玉茹道。 “没事，想请你吃顿饭，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我记得你说过，你家小区附近的老江城味道不错，你很喜欢那的菜，我们就在那吃吧，行吗？”陈常山道。 “你在我家小区门口？”王玉茹不敢相信。 陈常山应声对。 王玉茹立刻道，“那你来家坐吧，我家是5栋3单元402，我正好买了菜，我给你做饭。” 陈常山笑应，“王姐，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还是在外边吃吧，你觉得老江城行吗，不行，就另选个地方。” 王玉茹一口气说了三个行。 陈常山道，“那我先去饭馆，我们饭馆见。” 王玉茹应声好。 挂掉电话，陈常山走向老江城。 第六十一章 速战速决 老江城的生意比陈常山想象得还要火。 刚到饭点，店里已坐满，陈常山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二楼靠窗的一个散座。 坐到椅子上，喝口茶，看着窗外的余晖，陈常山感觉等这一会儿很值。 再看看时间，都这么半天了，王玉茹怎么还不来？自己在这请她，一是这里距离招商局远，不容易被局里的人碰到，引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另个原因，这里距离王玉茹家近，吃完饭，王玉茹就可直接回家，自己不必送她。 没想到，离得近，却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陈常山正要给王玉茹打电话，楼梯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陈常山立刻看向楼梯。 王玉茹从楼梯口走出来，走得急，王玉茹又穿了一件紧身的白色圆领衫，一露脸，先看到胸口的饱满起起伏伏。 不禁陈常山看得眼晕，旁边桌的几个男食客也都停下筷子，伸长脖子，偷瞄王玉茹的秀色。 陈常山咳嗽声，男食客才恋恋不舍把目光收回。 王玉茹到了桌前，“常山，等急了吧，我收拾了一下，来晚了。” 陈常山看看王玉茹，王玉茹确实经过了精心打扮，妆容比她平时在单位精致得多。 平时王玉茹的妆容七十分，今天可以上九十。 特别是她的衣着，白色绣花的圆领衫，还有点透纱，不仅圆润的脖颈一览无余，衫内的谷峰也隐隐绰绰可见。 束身裙恰当好处包裹住圆润，前挺后凸的有型身材更显有型，还带着性感的诱惑力。 陈常山收回目光，“王姐，我也是刚等上座，现在来正好，你早来也是陪我站着，快坐吧。” “还是你会说话。”王玉茹笑着坐下，山峰又是一颤。 陈常山心想，今天这顿饭，自己还得加一条，速战速决，否则这么近距离的颤动，时间长了受不了。 陈常山把菜单递给王玉茹，“王姐，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和我客气。” 王玉茹接过菜单，笑问，“为什么请我？” 陈常山道，“当然是下午开会的事，会前，没有你及时替我解围，我就被贾主任直接支到工会了。 那后边我也就没机会了。” 王玉茹点点头，“我和财务的小廖关系不错，她代表财务参会了，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把会上的情况大致都和我讲了。 还夸了你，说以前没看出来，没想到你在会上那么厉害，当着组织部人的面，直接就把贾主任干翻了。 我听了以后，真为你高兴。 我没帮错人。 我们以茶代酒，先干一个。 恭喜你赢了。” 王玉茹端起茶杯，陈常山也端起背，“谢谢王姐。” 两个茶杯重重一碰，两人一饮而尽，又相视一笑。 很快点好了菜，都是老江城的特色菜。 王玉茹道，“我们喝点酒吧，他家的自酿酒很好喝。” 陈常山刚才就注意到，几乎每桌都放着一个陶瓷瓶，问了服务生瓶内是自酿的白酒。 虽然是低度酒，也是白酒。 陈常山请客前，没打算喝酒，看到王玉茹的装扮后，更决定不喝酒。 “王姐，我酒量不行，咱们还是别喝酒了，以茶代酒也不错。” 王玉茹瞥眼她，嗔道，“撒谎，你的酒量我又不是没见过，去年元旦单位聚会的时候，全综合办的人都喝醉了，连贾秃子都喝的五迷三道，就你没醉。 还挨个把我们送回家。 今天就不能喝了。 今天难得高兴，稍微喝点，就要半斤，行吗? 要不然就是你不是真心想谢我。” 王玉茹故意柳眉微蹙。 陈常山顿顿，自己的酒量确实天生厉害，七八两打底，一斤都不醉。 半斤低度酒肯定没问题。 王玉茹又把话说到这份上，陈常山只能点头，“行，那就要半斤。” 王玉茹眉头顿解，娇嗔一笑，“这还差不多。” 菜和酒很快上了桌。 没等陈常山动手，王玉茹已经倒了两杯，举杯道，“刚才是以茶代酒，气氛不足，现在酒正式上来了，我们再喝一杯，恭喜你赢了。” 话音一落，王玉茹先把杯中酒干了，立刻红晕飘上脸颊，更添妩媚。 陈常山有点懵，没想到王玉茹喝酒这么猛。 王玉茹笑道，“看我干什么，喝呀。” 陈常山也把酒干了。 这酒确实不错，绵厚，不辣嗓子。 刚放下杯，王玉茹就给添酒。 陈常山道，“王姐，咱们慢点喝，别喝这么猛，你是女的，你少喝点，我多喝点。” 王玉茹往前一探身，笑道，“你是怕我喝坏了身子，心疼我？” 陈常山心里一激灵，刚要解释，王玉茹已接着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喜酒不伤人，放心吧，我今天高兴，喝不坏。” 王玉茹柔柔的手在陈常山的胳膊上轻轻一拍，收回身子。 一股体香飘进陈常山鼻中。 陈常山心里叫屈。什么心疼你，我是这个意思吗，你就心领了。 没等说话，王玉茹又招呼道，“喝酒慢点，那就多吃菜，她家的菜确实味道很好。” 王玉茹把一筷子菜夹到陈常山碟里。 陈常山看着碟中菜，心想，还是啥也别解释了，速战速决吧。 两人正吃着，手机铃声响起，王玉茹从包里拿出手机，接起，“妹，什么，生活费又不够了，行，我现在外边办事，办完事我再给你转。” 挂掉电话，王玉茹的脸色有点难看。 陈常山轻叫声王姐。 王玉茹抬起头，“没事，是我妹妹的电话，她在江城师范上大学，生活费不够了，让我给她转点过去。 现在上个大学不仅费钱，毕业了还找不到工作。 可不上学更没出路。 算了，不说这些了，吃饭。” 王玉茹说吃饭，却没拿筷子，直接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常山感觉她这是借酒浇愁，她的妹妹让她挺惆怅。 “王姐，上次我去财务报账，听小廖说你父母在你上大学时，出意外走了。 是真的吗？” 王玉茹点点头，“是真的，之后就剩下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我读完大学有了工作，还得供我妹妹读书。 我们姐妹俩无依无靠，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忍，不忍丢了工作，我没饭吃，我妹妹也不能读书了。 所以在综合办，我就是那个最被轻视的，但除了默默忍受，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玉茹目光凄凄看着陈常山。 第六十二章 根本走不了 陈常山沉默片刻，“王姐，其实咱俩差不多，我从小母亲就病故了，我父亲靠打工种地把我拉扯大，结果我刚上大一，他就因为过度操劳得了病，家里穷，他怕我知道了，不再上学，就一直瞒着我。等我知道，已经晚了。 临终前，我父亲拉着我的手，叮咛我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学上完，靠打工种地是改变不了底层境遇的。 所以刚到招商局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忍着，但是。” 陈常山轻笑声。 王玉茹接上话，“结果一味忍让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道，“常山，你比我强，虽然你也忍让了，但关键时候你敢站出来，听到马家沟的事后，我就预感那个平时低调的陈常山要爆发了，招商局的领导里将来肯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结果和我预感的一样。”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一笑，“王姐，你这话又说早了，我现在距离领导还远着呢。” “不远了。综合办主任肯定是你的。贾明已经在医院，白霞别看她平时咋呼的凶，她根本不是当主任的料。”王玉茹笑道，“其他人更没有资格和能力当主任，所以取代贾明的只能是你，别无他人。” 王玉茹口气肯定，说的理由也很充分，陈常山竟一时无法反驳。 王玉茹调整下坐姿，接着道，“常山，你听我这些话，是不认为我因为有了这种预感，才主动接近你，帮你，想攀附未来的主任？” 陈常山没答话。 王玉茹一笑，“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开始我是有这种想法，因为我在招商局无依无靠，凭我自己，想去财务都办不到。 靠贾明，看见他那秃头，我就恶心，事还没办，就想先占便宜，他被撸，当众出丑去医院都是咎由自取。 靠白霞，她瞧不起我，我同样瞧不起她，除了有个快退休的公公，她还有什么，连女人最基本的身体条件她都没有。 就一无脑的飞机场。” 王玉茹挺挺腰身，胸围更加傲然。 陈常山忙低头拿茶杯。 王玉茹笑着看眼他，“在我苦无选择的时候，马家沟的事发生了，我突然发现这对你是个机会，对我也是个机会，我有了选择。 开始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你，向张局递个话，能让我去财务，因为马家沟事发生后，综合办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张局开始重视你了。” “重视？”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笑应，“你别误会，我说的重视，是工作上的重视。” 陈常山也笑笑，“我没误会。” 王玉茹接着道，“可随着后来的接触，你比我预想还要好，最起码不像某些男人那样，刚得志就猖狂，还想借机占女人的便宜。 自从我父母没了后，心口不一的男人我见过，主动接近我们姐妹，说的再好听，目的也是想占便宜。” 王玉茹咬咬嘴唇。 陈常山觉得喉咙有点涩，喝口茶，“王姐，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是个男人。 我。” 王玉茹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你再解释也改变不了我的判断，就凭上午你水泼白霞那件事，以后我也会一直挺你。 太解气了。 我一直想那么做，却不敢做。 男人就不能窝窝囊囊的，关键时候必须敢站出来，这样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心里才有底。 有安全感。” “身边的女人？”陈常山一愣，感觉这天不能再聊了，话都说冒了，再聊下去，会难收场。 “王姐，赶紧吃菜吧，菜都凉了。” 王玉茹却端起酒杯，“我想再喝杯酒。” 话音一落，王玉茹已将杯中酒干了，又要倒第二杯，陈常山忙拦住她，“王姐，你不能喝了。” 王玉茹推着他的手，“我今天高兴，我还想喝，咱俩一起喝，不够再要，酒钱我掏。” 陈常山紧握着酒瓶，“王姐，不是钱的事，今天我请客，钱肯定是我出。 你想再点几个菜都可以，但酒是不能喝了，你已经醉了。” “你不想我醉吗？”王玉茹突然道，别有意味看着他。 周边也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 陈常山心里一激灵。 “王姐，我们今天就吃到这吧。” 王玉茹笑应声行。 陈常山招呼服务生过来，结完账，起身问，“王姐，你自己能走吗？” 王玉茹点点头，能。 看着王玉茹自己站起身，陈常山心里才踏实，她自己能走，自己就不用送她回去，避免后续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陈常山道，“王姐，今天没吃好，改日我再请你，但到时一定不能喝酒了。” 王玉茹笑着点点头。 “那明天单位见。”陈常山刚要离开，王玉茹捂住额头，哎呦一声。 陈常山忙问怎么了？ 王玉茹柳眉微簇，“刚才在饭店还不晕，出来风一吹，头立刻晕了。 他家的酒就是后劲大。 又晕了。” 王玉茹说着，身体就要倒。 陈常山忙扶住她。 王玉茹顺势半靠在陈常山怀里，“我真是有点晕了，我得缓缓神，你走吧，别耽误你时间。 我离家近，在这缓一会儿，自己能回去。” 王玉茹嘴上说，身体却继续往陈常山身上靠，像一团无力的棉花。 陈常山想走也走不了，只能道，“王姐，还是我把你送回去吧，送你上了楼，我再走。” 王玉茹笑了，“常山，这多不好，耽误你时间。我自己能回去。” “别说了，走吧。”陈常山肩膀一用力，王玉茹直起身，但身体还是软软的，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陈常山只能扶着她，向小区走去。 夜色低垂，街灯点起，昏黄的光线下，两个人的身影被拖长。 脚步踉跄的王玉茹时不时往陈常山身上一靠，圆润的曲线碰撞着陈常山的身体。 像一对酒醉归家的情人，随后将发生不可描述的故事。 两个女人也从饭店里出来，看着陈常山和王玉茹走进小区，中年女人恨恨道，“小丽，看到了吧，这就是陈常山，他把你害了，反手就不知羞耻的其他女人混在一起。 亏你当初还认定他，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吧。” 年轻女人同样恨恨咬咬牙。 中年女人一拽她，“幸亏你们分了，以后离他远远的，陈常山这种男人不会有好结果。 我们走吧，别让他恶心到我们。” 一辆出租车开过来。 第六十三章 男人不就是想要这些吗 陈常山扶着王玉茹穿过小区，终于到了一栋单元楼下，陈常山喘口气，“王姐，你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 王玉茹看眼他，“这楼道太黑了，我有点害怕。” 王玉茹没说错，老小区没有物业，楼道灯坏了，也没有人修，半敞开的楼门里一片黑漆漆，像一个黑色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进入楼内的人。 陈常山顿顿，“好吧，我把你送到家门口。” 王玉茹轻声道，“又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走吧。”陈常山扶着王玉茹进了楼里。 楼里不仅黑，还摆放着各种杂物。 陈常山刚把手机掏出来点亮。 王玉茹突然哎呦声，身体下沉。 陈常山拽住她，“王姐，你怎么了？” 王玉茹唉声道，“我脚崴了一下，这破楼，到处都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会崴脚。” 陈常山拿手机一照，地面果然坑洼不平，王玉茹的左脚踩在一个坑里，鞋跟都断了。 “王姐，你还能走吗？” “我试试。”王玉茹小心翼翼迈了一步，“哎呦，疼。” 陈常山忙扶住她。 王玉茹皱起眉，“常山，我这脚真疼，都不敢粘地，我家在四楼，你扶着我，我也走不了了，咱们怎么上去? 都怪我，自己不长眼，还耽误了你。” 王玉茹用力对着自己腿打了一拳，正要打第二拳，陈常山拦住她，“我背你上去吧。” 王玉茹怔怔，“我挺沉的，你背的动吗？” “背不动也得背，我们总不能在这待一晚上吧。”说完，陈常山把手机递给王玉茹，蹲下身。 王玉茹柔声道，“常山，真不好意思。”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别说了，上来吧。” 王玉茹缓缓贴到了陈常山后背，双臂缠住陈常山的脖子，“好了。” 陈常山托住她的圆润，一用力，站起身，走向楼梯。 王玉茹不禁道，“常山，你真有劲。” “别光说，照点亮，我要崴了脚，咱俩今晚就得睡楼道了。”陈常山边往楼上走边道。 王玉茹扑哧笑了，忙腾出拿手机的手，对准楼道，王玉茹单手搂着陈常山的脖子，身体就与陈常山贴的更近，这样她才更有安全感。 陈常山感觉到了，背后是完全零距离的触感，如果没有衣物的遮挡，触感会更强烈。 即使如此，也足够让他体会到王玉茹引以为傲的资本绝不是浪得虚名，完全是真实的饱满和强弹力。 陈常山的心跳在加速，呼吸在变粗。 “常山，你怎么了，呼呼喘气？”王玉茹温软的声音又传到耳边，还带着丝暖暖的气息。 陈常山感觉她这是明知故问，“有点累，王姐，你是挺沉的。” 王玉茹又笑了，“我都是实心肉，没有虚肉，所以感觉沉，人家多说微胖的女人就是这种类型。 你喜欢微胖的女人吗？” 陈常山脚下一绊，忙抓住扶梯，才没有摔倒。 “常山，你看来是真累了，我们歇歇吧，到了家，我给拌水果沙拉吃。”王玉茹忙道。 “不能歇，一歇就真没劲了。现在最关键是不能分神，王姐，你就别说话了。”陈常山道。 王玉茹悻悻闭嘴。 陈常山腿上再一用力，继续上楼，终于一口气到了四楼。 一楼两户，王玉茹家是左手门。 陈常山问，“王姐，你现在能脚落地吗？” “我试试，我感觉好点了。”王玉茹道。 王玉茹缓缓从陈常山背后下来。 陈常山扶住她。 王玉茹左脚落地，一笑，“真好多了，不太疼了。” 陈常山也笑道，“好，我扶你进去。” 王玉茹打开门，陈常山扶着王玉茹小心翼翼进了屋。 灯一亮，陈常山扫眼屋内，是个小两居，虽然房屋老旧，但收拾的干净利索，一看屋主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 客厅墙上挂着一副两人合影。 王玉茹道，“那个女孩是我妹妹，我送她大学报名时，在校门口照的。 以前那墙上挂的是我们全家四口的合影，我父母去世后，我就不能再看那张合影，就换成我和我妹妹的。”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扶着王玉茹在沙发上坐下，“王姐，你休息吧，不行，明天你就别去了，我帮你请假。 我走了。” 话音刚落，王玉茹道，“常山，电视柜里有膏药，你帮我取片药膏吧。” 陈常山应声行，转身拉开电视柜抽屉，里边都是药，一眼看到瓶妇炎洁，陈常山脸顿时一红，目光挪往别处，很快找打了膏药，转回身，王玉茹已经脱了鞋袜，光脚在沙发上。 王玉茹的脚和她的身材一样，也是圆润白皙。 陈常山到了沙发前，递上膏药，“王姐，膏药找到了，你自己贴吧，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走了。” 王玉茹没接膏药，没说话，眼泪流下。 陈常山顿慌，“王姐，我没说什么呀，你怎么哭了？” 王玉茹哽咽道，“我以前也崴过脚，是自己硬撑着上了楼，进了门，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无依无靠的日子真是太难了，特别是女人，单位里，谁都可以瞧不起你。 出了单位，遇到事，心里又害怕又无助，还得强撑着，连脚受伤了，都没人管。 一口气背我上四楼，还没动那种歪心思，这样的男人我怎么早没遇到，不过现在遇到也不晚。 常山，我喜欢你。” 王玉茹猛然跃起，扑向陈常山。 陈常山本能要躲，又怕王玉茹摔在地上，犹豫间，王玉茹滚热的身体已扑到了陈常山怀里。 陈常山只觉胸口重重一弹，他的腰被王玉茹紧紧搂住，两人重心不稳，一同跌落在沙发上。 陈常山像落在一团棉花上，忙要拽开王玉茹的手，“王姐，你别这样。” 王玉茹却搂的更紧，“别动，这楼隔音不好，我一喊，全楼都会听到。” 陈常山僵住，这是要强来。 王玉茹一笑，“好好看看我，我不好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王玉茹已自问自答，“是，我年龄比你大点，可我也没结过婚。 女人该有的我都有，居家过日子我也是好手。 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只管安心享福就行。 男人不就是想要这些吗。” 王玉茹挺挺傲人的胸口，陈常山心想，是，女人该有的你都要，还超标。 第六十四章 你要的不是这样的依靠 见陈常山没有立即回应，王玉茹更自信，“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你还走什么，从今晚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娶了我，你连买房的钱都省了，多划算。” 王玉茹身体欠起，等待陈常山的吻。 陈常山却一把拽开她的手，坐起，“王姐。” 王玉茹也立刻坐起，“你还叫我王姐。”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你听我说。” 王玉茹顿顿，“你说吧。” 陈常山点支烟，狠狠抽了两口，“王姐，我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特别是今天下午，所以我才想请你吃顿饭。” “那是我愿意的。”王玉茹刚要往陈常山身边靠，陈常山用手挡住她，“你坐那听我说完。” 王玉茹无奈坐回原位。 陈常山接着道，“在我心里，你是个好同事，好朋友，也是个好姐姐，但我们的交往只能到此。 谢谢你能看重我，但咱俩在一起不合适。 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男朋友，所以明天到了单位，我们还是像以前相处。 我走了。” 陈常山刚站起身，王玉茹说声等等。 “我没说清楚吗？”陈常山问。 王玉茹点点头，“你就是没说清楚，为什么不合适，因为我年龄比你大点？” 陈常山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有女朋友？”王玉茹追问，“我听白霞她们私下议论过，你女朋友在乡小教书，你又没能力把她调回来，你们之间处的并不愉快。 你女朋友的父母也嫌你什么都没有，不同意你俩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成的桃子不吃，非要在一棵树吊死呢。 等咱俩在一起，你就会发现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女人，那种只会提要求，闹脾气的女人根本算不上。” 王玉茹边说边踉跄走到陈常山面前，“懂你，体贴你，时时关心你的，才是好女人。 你在外边累了一天，回到家，饭都做好了。 吃完饭，你要休息了，洗澡水也烧好了，床也铺好了，就等你慢慢享受。” 王玉茹的声音越来越柔，手臂也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陈常山胸口，在陈常山身上游走。 一个惬意又迷醉的画面出现在陈常山眼前。 陈常山感觉自己就要融进画中，他一个男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无法拒绝这样的画面。 王玉茹感觉到陈常山的变化，嫣然一笑，“床真的铺好了，我脚受伤了，抱我去卧室。” 陈常山最后一点防线被击碎，刚要弯腰抱起王玉茹，当啷，几枚硬币从陈常山兜里掉出。 这是刚才陈常山在饭店用现金结账时，老板找给他的。 硬币掉落在地，灯光下，发出亮晶晶的光。 陈常山看着那几枚硬币。 王玉茹捅捅他，“不就是几枚硬币吗，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值钱的玩意。 值钱的在卧室内，赶紧抱我进去吧。” 陈常山看向她，“王玉茹，你还想去财务吗？” 王玉茹一愣，“这个时候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我现在可不是为了去财务才留你，我现在是看中你这个人。” 陈常山点点头，“我知道，可如果我娶了你，我就当不上主任了，你更去不了财务了。 在你面前的将永远都是一个庸庸碌碌的男人。 你愿意一辈子都伺候一个这样的男人吗？” 王玉茹不说话了。 陈常山一笑，“我用你的方式来替你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就是默认。 你不愿意，即使暂时愿意，也不可能一辈子愿意。 背你上四楼，第一次是感动，第二次还是，但第三次第四次就是麻木，最后就是厌烦。 这个男人除了能背你上楼，再没别的能耐。 你要的不是这样的依靠。” 王玉茹脸色顿变，“常山，我是希望你在单位越干越好，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在事业上有出息。 可我首先是喜欢你这个人，如果就图去财务，我当初就答应贾秃子了。” 陈常山点点头，“王玉茹，你这说的是实话，可如果我当不了主任，我早晚也会变成贾明的模样，甚至比他还油腻。 那时你会像厌烦贾明一样厌烦我，甚至会后悔当初嫁错了人。 为了避免将来的后悔，所以我们保持同事关系最好，最多是好同事。” 王玉茹怔怔，“咱俩走在一起，你就不能当主任了，我不理解，哪条法律也没有这个规定。” 陈常山道，“你不需要理解，我答应你去财务，肯定会让你去，你帮了我那么多，这是我应该回馈你的。 其它的我答应不了。 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明天我们依旧是好同事，仅此而已。” 说完，陈常山走向屋门。 王玉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到了门前，陈常山突然停下，回身看向她。 王玉茹忙问，“你改主意，不走了。” 陈常山摇摇头，“王姐，我看的出来，你其实是个心有不甘的女人，既如此，就要学会控制自己，不要乱想也不要乱说，职场其实挺险恶的，一个乱想或乱说可能就会让自己的不甘心彻底沉陷。 我说这些完全是为你好。” 陈常山目光柔和，但口气不容质疑。 王玉茹不禁道，“常山，我记住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陈常山一笑，刚要转身，王玉茹又叫声常山。 陈常山再次看向她。 王玉茹也看着他，“常山，我承认你刚才说得都对，可我还是要澄清一点，我真是喜欢你这个人，认定你可依靠，今晚才带你回我家。 我刚才说了自己那么多好，但我忘记了最关键一点，你是想干大事的男人，一个普通的主任肯定满足不了你，而我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在事业上也肯定帮不了你，所以咱俩不合适。 但是我对你的喜欢不会变，男人干事业总有累的时候，累了，你就来这歇歇。 我做好饭，烧好水，等着你。” 王玉茹说着从兜里掏出家门钥匙，钥匙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弧线，飞向陈常山。 陈常山伸手接住，刚要张口，王玉茹道，“收好了，你不收好，就是像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我。” 第六十五章 一记清脆的耳光 王玉茹眼中是满满的可怜，甚至是乞求。 陈常山沉默片刻，把钥匙装进兜里，“王姐，我走了，你休息吧。” 说完，陈常山拉门而出。 哐当，门关上。 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很快消失。 王玉茹捂着胸口长叹一声，又笑笑。 陈常山出了单元楼，夜风吹在脸上，瞬间头脑清爽，差点没出来。 王玉茹说得对，在关键时候，他控制住了生理本能，原因就是那几枚掉落的硬币让他警醒，他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当上主任，然后有更大的发展。 绝不能为了一时贪欢，让自己前边的努力付之东流，然后目标尽失。 他对王玉茹本来就没有男女朋友间的感情，更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家人，刚才差点失控，完全是血气方刚的欲望所致。 自己已经谢过王玉茹了，以后要和王玉茹保持距离。 陈常山想定，快步向小区外走去。 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挡住了陈常山，“陈常山，你要去哪？” 陈常山一愣，“吴丽？” 没错，站在他对面的就是吴丽，惨淡的月光下，吴丽面无表情，“要去买药啊？走得这么急。” “买药？”陈常山更愣，看看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怎么会在这？” 吴丽上前一步，冷笑声，“装什么糊涂，上次在你的出租屋，你也是急匆匆去为我买药。” 陈常山明白了，“你说的是那种药啊。” 吴丽又声冷笑，“终于不装糊涂了，陈常山，昨天晚上我以为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才知道咱俩彼此彼此。 甚至你比我更恶劣，你和那个女人早就偷偷好上了吧，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可我却一直蒙在鼓里，今天白天还在自责为了一纸调令，辜负了四年的感情。 现在想想我真傻，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和刘海都是一丘之貉。 那个女人身材长相倒是不错，但感觉年龄比你大，你图她什么？ 图床上那点事，骗完她，再换一个女人骗。 我现在才发现你真让我恶心，我应该早点和你分手而不是昨天。” 陈常山一直没说话，静静听着吴丽的发泄。 吴丽恨恨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被揭穿了真面目就不敢说话了。” 吴丽再次冷笑。笑中带着发泄后的快感。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吴丽，虽然我已不是你的男朋友，但毕竟我们有过四年的感情，我知道昨晚的事对你伤害很大，不仅是感情，还有工作。 你调动的事肯定没希望了，现在的工作也未必能保住，如果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你想怎么说我就说吧，我听着，等你发泄完，我再解释。 你接着说吧，我不会打断你。” 吴丽咬咬嘴唇，“我说完了，你解释吧。” 陈常山点点头，“首先我们相处四年，我没有做过背叛感情的事，我都是一心一意对待这份感情，直到昨晚，你正式提出分手之前，我都是这样做的。 其次，刚才那个女人是我的同事，今天她在工作中帮了我，我请她吃饭表示感谢，我认为这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买药那些事，更是不存在，是你的臆想，她有点醉了，我送她回家，然后我也回家，就这么简单。” 吴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陈常山的脸，“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陈常山轻笑声，“相信不相信是你的事，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甚至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 你要明白，从昨晚开始，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事，那是我个人的自由，你已无权过问。” “陈常山，你个混蛋。”吴丽将手里包扔向陈常山。 陈常山一躲，包没有打中陈常山，掉在地上。 吴丽不甘心，又扑向陈常山，双手要抓陈常山的脸。 陈常山抓住了她的手腕。 吴丽还不甘心挣扎，“松开我，你这个混蛋。” 旁边楼里有人趴在窗前看。 “你冷静点。”陈常山喝道。 “我冷静不了，你个混蛋。”吴丽挣扎得更厉害，手抓不到陈常山，就想用脚踢。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在吴丽脸上。 吴丽顿怔，捂脸看着陈常山，“你打我？” 陈常山也看着她，“现在冷静了吗？” 委屈的眼泪从吴丽眼中流出，悲声道，“你们都欺负我，刘海在利用我之前，说得全是好话，要把我调回县里，还会直接到县局，但他没有达到目的就翻脸不认人。 不仅我调不回县里，乡小也回不去了，今天上午校长给我打电话，说现在教师超编，岗位必须调整，我要做好被调整的准备。 这就意味我要失去工作。 我在家里呆坐了一天，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我妈怕我憋坏了，就带我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碰到你们。 陈常山，你说得对，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我提出来的，我已经没有权利再管你和谁在一起。 可看到你我昨天分手，今天你就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吃吃喝喝，我心里就是不痛快。 不痛快！” 吴丽声嘶力竭喊向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我理解。” 吴丽又喊声，“你不理解，凭什么一件事发生在三个人身上，你们都毫毛未损，刘海照样去组织部学习，你依旧回局里上班，受损只有我。 这不公平。 不公平！” 吴丽恨恨咬咬牙。 陈常山深吸口气，“吴丽，你想要公平？” 吴丽毫不犹豫回应，“当然。陈常山，你能给我公平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吴丽已接着道，“常山，昨晚的事，我今天也认真想了，你和刘海当街发生冲突，你还打了他，以刘海家的背景，绝对不会和你轻易和解，你肯定要在派出所待几天。 结果却完全相反。 所以你肯定有让刘海忌惮的地方。 你没有背景，肯定是刘海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你可以借此再去找刘海说说，只要他兑现诺言，把我调回县里，不去县局，县小就行，当不当教师也无所谓。 我们还可以和好，我依旧愿意和你在一起。” 吴丽一把抓住了陈常山的手。 第六十六章 拒绝复合 陈常山甩开吴丽的手。 吴丽顿怔，“你不愿意和我复合了？你真有其她女人了？” 陈常山道，“吴丽，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这和其他人没关系，是我们的感情已经不纯粹了。 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打碎了，再捏合起来，上面都是裂纹，再在一起，裂纹会让我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时不时就会触动痛点，再也没有当初纯粹的感觉。 带着裂纹的感情走不远，迟早还会破裂，到时对彼此的伤害更深。 与其再被伤害，不如接受现实。” 吴丽冷笑声，“你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完全可以直说，因为昨晚的事，你心里恨我，压根不想帮我。 我丢了工作，沦落街头，你才开心。 到时你可以痛快的说，这就是为了调令，背叛感情的代价。”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有那么狠，四年的感情也不允许我看到你变成那个样子。” 吴丽立刻道，“那你手里有刘海的把柄，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就去找他谈谈，这很难吗？” 激动的情绪让吴丽呼吸急促，月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更加惨白。 陈常山点了支烟，渺渺的烟雾暂时遮住了吴丽惨白的脸。 陈常山一挥手，烟雾散去，吴丽的脸又出现陈常山面前，“吴丽，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吴丽一怔，什么意思？ 陈常山指指不远处一条长椅，“我们坐下说吧。” 吴丽点点头，跟着陈常山到了长椅前。 吴丽刚要坐，陈常山说声等等，伸手拭去长椅上的浮土。 吴丽不禁道，“你还是这么细心。” 陈常山一笑，“不是男女朋友了，也是曾经的同学，这点礼貌还是要讲的。” 吴丽也笑笑，对。 两人坐下。 吴丽道，“说吧，我怎么自己帮自己，你把刘海的把柄给我，我自己去找刘海谈，你不用出面，这样也可以。”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有刘海的把柄。” 吴丽立刻看向他。 陈常山也看着她道，“我说的是实话，昨天晚上我能平安从派出所出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好警察。 他顶住了刘家的压力，秉公执法，刘海的目的才没有达到。 昨晚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刘家在田海县并不是一手遮天，还是有人把法律和公理放在前边。” 吴丽点点头，“昨晚那个所长确实为人不错，可是他也不能帮我办调动啊。” 陈常山一笑，“如果你有了刘海的把柄呢。” 吴丽一愣，“你什么意思？” 陈常山的目光略过她，看向远处，远处是黑漆漆的夜色，零星的几盏灯火在夜色中跳动。 收回目光，陈常山接着道，“刘海马上要去组织部学习，这次学习对他关系很大，顺利毕业，他很有可能留在组织部，即使他不留在组织部，也会去一个实权单位，担任一个不错的职务，借此，他的仕途就彻底打开了，可以一路青云直上。 所以在组织部学习期间，他不能出任何问题，一旦出了问题，并被人举报，他的锦绣前程就会中断。 想要重头来，即使他爸是刘部长，也要费很多周折，花费很多时间。 仕途中人上最害怕的就是浪费时间和机会。 刘家也一样。” 吴丽点点头，“常山，你说得对，虽然这一年多，我都在乡小教书，但乡小也是个缩小版的权欲场。 时间和机会确实不能浪费，特别是机会，浪费了可能一生都追不回来。 我们学校有个老师就是例证，本来年轻时她有回县里的机会，一时疏忽错过了，就一辈子待在乡里。 现在她的境况和当初回了县里的老师已经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绝不能在年轻时浪费机会。 你就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吴丽眼中全是回县的渴望。 陈常山又感觉刀扎心口的疼，瓷器是破碎了，但破碎的瓷片上依旧有残留的感情，有些话他实在无法直接说出来，沉默片刻，“怎么做，我已经告诉你了。” 吴丽顿顿，“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抓他的把柄？” 陈常山又点支烟，用力抽了两口，“官员出问题，无非是经济问题和作风问题，你可以从中选一个。” 吴丽点点头，“可经济问题，我根本抓不到，只能选后者，后者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只能把自己赌上去。 再赌一次也无所谓。”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感觉心口的痛更浓，“你非要选择这个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吴丽反问。 “没有公职一样能生活。”陈常山道。 吴丽轻笑声，“那我当初何必费劲辛苦考进来，我放弃了当初去大城市的机会，又丢掉了感情，还被人像工具一样利用，嘲讽，最后却选择放弃，那我真成一个笑柄了。 陈常山，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能干好，我也能。” 吴丽声音骤然提高。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这我承认，可是。” 吴丽直接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陈常山，谢谢你给我支的招，我不会欠你的，有机会，我会还你。” 说完，吴丽起身即走。 陈常山喊声吴丽。 吴丽停下，“还有事？” “我劝你再想想。”陈常山道。 吴丽摇摇头，“不用想了，我已经决定了。” 陈常山无奈道，“那你留个心眼，别犯上次的错误。” 吴丽一笑，“谢谢。” 话音落下，转身而去，裙角在夜色中飘荡。 陈常山缓缓坐下，把烟重重按灭。 铿锵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吴丽又走了回来。 陈常山立刻站起身，“你改变主意了？” 吴丽摇摇头，“等我拿到了把柄，你想不想要，我可以送给你，就当我还你了。” 陈常山毫不犹豫道，“我不需要，你自己保重就行。” 吴丽看着他，“用前女友换来的把柄，你觉得丢脸。” 陈常山点点头。 吴丽沉默片刻，“那好吧，你也保重。” 长发一甩，吴丽再次离开。 陈常山轻叹声，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一点不假，进了这个圈子就不想出去了，拼尽全力，即使头皮血流都要留下。 吴丽，路是你选的，你自己保重吧。 陈常山也向小区外走去。 第六十七章 情况罕见 第二天，马达和张秋燕上午都没有来，贾明还在医院，综合办的气氛充满了诡异。 大家都感觉经过昨天组织部核查的事，贾明的主任肯定当不成了，综合办将产生一名新主任。 新主任会是谁？ 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答案，但没有人说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陈常山感觉到了其他人看他时的异样，尽管陈常山内心非常期待答案变成现实。 但他脸上一直是平静的表情，答案没正式落地前，像往日一样，该怎么工作依旧怎么工作。 最近经历了林林总总的事，他的内心已经修炼到静若止水。 王玉茹脚还是有点跛，从陈常山工位前经过时，身体会不由自主得颠一下，圆润的曲线会随之微微一动。 但王玉茹的脸上没有丝毫暧昧，依旧是低调对待办公室所有人。 昨天那个平地起惊雷的王玉茹根本没存在过。 有人好奇问，“王玉茹，平时看你不显山不显水的，没想到你昨天那么厉害，直接把贾主任砸蒙了。 你昨天说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玉茹淡淡道，“昨天我都是瞎说的，我就是觉得平时干活时总有我，开会的时候却把我甩到一边，领导这么安排工作不公平，才一时激动和贾主任呛起来。 事后，我其实挺后悔，不应该当着众人面，和贾主任呛呛。 事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你也别再问了。” “这？”对方还想再追问。 王玉茹已低下头忙自己的事。 对方只能悻悻闭嘴。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王玉茹第一个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昨天的事似乎真得从她身上彻底过去了。 听着楼道里一跛一跛的脚步声，陈常山不禁摸摸兜里的那把钥匙，王玉茹，不管我最后能不能当上主任，我一定让你心随所愿，去财务。 下午张秋燕和马达都准时上班，连平时处于半赋闲状态的另一位副局长，也按点到了单位。 三点整，全局办公会议在大会议室召开。 除了年头年尾，只有在发生重要事情时，局里才会召开全局会议，三个局长都在场的情况更是罕见。 所以一看到张秋燕三人端坐在台上，三人还都沉着脸，众人即感觉今天的会议不一般。 很快，会议室里就雅雀无声，齐刷刷等着局领导讲话。 会议由马达主持，马达先询问各部门人员到齐没有？ 人都齐了，只有业务股的刘海没来，业务股的人表示，刘海明天要去组织部学习，他下午请假，回去准备了。 马达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微微点点头。 马达宣布会议开始，简单几句后，介绍了今天的会议主题，传达上午县委县政府关于整顿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作风的会议精神。 众人一听主题，即立刻想到，果然和昨天的事有关。 马达讲完，张秋燕开始讲话，张秋燕满脸严肃，扫视一圈会场，口气重重道，“今天开会前，我的心情很不好，马局和刘局的心情同我一样，也不好。” 张秋燕看看旁边两位副局长。 两人都点点头。 张秋燕收回目光，接着道，“因为在今天上午县里的会议上，我们招商局被李书记点名批评了。 起因就是因为一份材料。 组织部从各单位选拔一些年轻干部进行集中培训学习，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到了我们招商局却成了笑话。 某些人为了在上级领导面前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居然把别人写好的材料，冒名顶替说是他写的。 而且这样的错误，他不是犯了一次，是连续犯了两次。 结果脸没露成，却让他本人，和我们招商局在县委和组织部领导面前丢人显眼。” 啪。 张秋燕重重一拍桌。 桌上的茶水都被震出。 工作人员忙上前擦拭桌子。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张秋燕继续说。 张秋燕喝口茶，神色未缓，接着道，“这个人是我们局里的老同志，因为昨天的事，他住进了医院，现在还没出院。 所以我也就不点名了，但这件事的性质非常恶劣，用李书记的话说，就是个人思想作祟，脑袋里完全没有组织集体意识。 对上只会隐瞒讨好。 对下时时打压侵功。 如果我们招商局，乃至全县各单位都是这种工作作风，那我们的队伍岂不是人人自我，一盘散沙。 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只想着个人得失，我们的工作怎么能做好？ 招商局岂不成了各怀鬼胎的土匪窝。” 啪。 张秋燕又重重一拍桌。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 每个人都觉得心头一震。 马达忙道，“张局，昨天是我没把会议组织好，我负主要责任。” 张秋燕一摆手，“这不是谁组织的问题，关键是有人私心太重，才做出这种越级上报，冒名顶替的事情。 手莫伸，伸手必被做。 昨天即使我在会场，该发生的事也会发生。 今天我们要谈的，是如何杜绝类似的问题不要再在招商局出现。 脸丢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丢第二次。” 马达立刻应声是。 张秋燕随即宣布三条要求，首先由自己亲自主抓，两位副局长共同配合，会后，各部门要第一时间要认真学习县委下发的整顿机会事业单位工作作风的文件，并写出心得体会，体会不过关的，暂停工作，什么时候过关了，什么时候恢复工作。 第二严禁局内再出现越级上报，冒顶顶替的事发生，如果再发生，当事人和部门领导一同处理，绝不留情。 第三综合部要做出人事调整，具体调整内容，等局班子会议商定后，再公布。 张秋燕讲完，另个副局长立刻附和，完全同意张局的安排。 马达也表示同意。 会议在疾风暴雨中结束， 人们走出会议室，不约而同谈到事都捅到李书记那了，张局还在县里会议上丢了脸，贾秃子这次是完了。 贾秃子一直以为舔上刘海就能一路飙升，没想到舔了半天，却把自己舔进医院。 看来舔也是门技术，技艺不精，只会适得其反。 有人兔死狐悲。 有人幸灾乐祸。 陈常山回到工位，刚坐下，桌上电话响了。 第六十八章 你真的要变卦？ 陈常山看眼号码，是张秋燕办公室的电话。 陈常山顿顿，接起，“张局。” “你现在到我办公室。”张秋燕的声音还像会上一样凌厉。 陈常山刚说声是。 张秋燕即挂掉电话。 陈常山稍稍定定神，起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立刻一片窃议声，“白霞，张局现在让陈常山去办公室，是不准备让他当主任？” 白霞没说话，心里只有懊丧，昨天的会上，她的表现也不佳，还让马达很不满意。 回家后，她心存侥幸，让自己那基本赋闲在家老公公再给马达递话。 结果马达的态度很冷淡，电话里直接了当告诉她公公，白霞留给周科长的印象很不好，所以白霞想当主任的事，马达没法儿帮忙了。 以后白霞在会上发言动点脑筋，听明白领导真正的意思再发言。 白霞老公公立刻明白，马达是不想因为一个白霞得罪刘家。 放下电话，白霞老公公询问白霞在会上到底说了什么？ 一番追问后，白霞吭哧瘪肚把情况讲了一遍。 白霞老公公听完一拍大腿，自己这儿媳真是长了一个猪脑子，连周林的反话正说都没听出来，居然想趁势占了刘海的名额。 怪不得周林会对她印象不好，马达也不愿再帮忙。 这种猪脑子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还是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现在的岗位吧。 硬把她扶上去，以后只会捅更大的篓子。 老公公把话点明，白霞除了后悔哀嚎，别无办法，只能认。 现在她也自然无话可说，一撇嘴，“不就是个主任吗，谁想当谁当，不当更好，当了说不定哪天又成了贾明第二。” 见白霞嘴硬心怂了，对方也就知趣不再问。 王玉茹见状，心中暗笑，白霞，你终于知道自己不配当主任，陈常山，这主任非你莫属了，恭喜你。 此刻，陈常山已坐到了张秋燕办公室。 张秋燕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仍沉着脸低头翻阅县委下发的文件。 刷刷的翻纸声不断从陈常山耳边掠过。 陈常山静静等着张秋燕开口。 终于，张秋燕把文件翻完，抬头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会开完了，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道，“平静。” “平静？”张秋燕一愣，“不应该是高兴吗？” 陈常山直接回应，“高兴过，但现在很平静。” 张秋燕轻嗯声，“这个回答还算可以，但如果局领导会议上，最后定出的主任人选不是你，你还能平静吗？” 陈常山心头一颤，连白霞都已经认定主任必定是陈常山的，张秋燕怎么还会问这个问题？ 难道她又有新的盘算？ “说话呀？”张秋燕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陈常山的脸。 陈常山强压住心头颤动，迎着张秋燕目光道，“我只是招商局一名普通科员，局里的人事任命，我没有发言权。 所以局里安排谁当主任，我都接受。” 张秋燕没说话，依旧目光凌厉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没有避开她的目光。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张秋燕终于又开口，“你的回答听起来没有问题，因为你现在的职位，确实对局里安排的人事任命，只能选择接受。 就像我，虽然我是招商局局长，可对县里做出的人事安排，我也只能选择接受。 尽管有时我认为不合理。 但任命都是领导下的，领导认为合理就是合理。 这就是规则。” 张秋燕话中有话，陈常山心中又是一颤，张秋燕，说了半天，你真的要变卦？ 前两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 陈常山暗暗握握拳头。 张秋燕轻声道，“心里不舒服了？” 陈常山摇摇头，“我接受规则。” 张秋燕一笑，“不是心里话。有什么怨言，尽管可以说出来。” 陈常山沉默片刻，“是有些不舒服，但我相信领导有领导的难处，因为一个主任，让领导为难，没必要。 所以即使最后主任不是我，我也不会给领导添堵。 我只希望领导在选择新主任的时候，不要再选一个像贾明那样的人，那会对综合办和局里整体工作不利。 我的心里话说完了。” 办公室内静了几秒，张秋燕轻敲两下桌子，“你最后一句话说到点上了，综合办的新主任确实不能像贾明，满脑子个人利益不说，个人作风也不正。 居然利用工作之便打女下属的主意，还被人家当众揪出来，多丢脸啊。 昨天下午，不是王玉茹突然冒出来搅局，贾主任冒名顶替的事也许就不会暴露。 看来一个男人想在事业上有所发展，一定要管好下身。 以前王玉茹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沉默寡言，老老实实不爱说话，没想到昨天她居然会有那么惊人的举动。 陈常山，她昨天那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马局说她就是为开个会。 我认为不是那么简单，她突然那么做应该是为某人打掩护。 刚才在会上，我特意又仔细看了看王玉茹，别说她长得还挺漂亮，特别身材很符合男人的胃口。 怪不得贾主任会栽在她身上。 以前我真是太小瞧她了，忘了一句话，寡言少语的女人其实都是最会算计的。 陈常山，我说的对吗？ 王玉茹到底是在为谁打掩护？” 张秋燕往前一探身，目光凌厉如刀。 陈常山立刻感觉到了，这不是上级对下级的凌厉，是女人对男人的凌厉。 尽管他和张秋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但张秋燕也无法接受，陈常山刚起势，身边就多了其她女人。 照此发展，等陈常山当了主任，岂不是更有能力脚踏两只船，甚至多只船。 无论作为局长，还是女人，张秋燕都感觉自己被冒犯了，醋意在她心中翻滚，声音不由自主加重，“陈常山，回答我，我要听实话。”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你说得没错，昨天下午，王玉茹是替我打掩护。” 啪。 张秋燕拍桌而起，一指陈常山，“陈常山，你还有脸承认，贾明恶劣，你比他更恶劣。 贾明打女下属的主意，好歹他已经是主任。 你还没当主任，就打女同事的主意。 说，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说不清楚，主任你就别想当。” 张秋燕眼中已完全是女人的醋意。 第六十九章 强势对强势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站起身，走向办公室门。 张秋燕厉喝，“你干什么去？”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张秋燕，“张局，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我即使解释了，你也未必会信。 这毕竟是办公室，被人听到了，还会有损张局的形象，传到省里那位要员耳朵里，更对张局不利。 所以等张局情绪好一点，我再向张局解释。” 张秋燕怔怔，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很失态，幸亏办公室门关着，否则被外边人听到，陈常山说的话真有可能发生。 张秋燕眉头皱皱，又深吸口气，坐下，“我现在情绪已经平静了，你过来说吧。” 陈常山没动。 张秋燕脸一沉，“怎么，被丁科长当众夸奖几句，我这局长都指挥不动你了。 你不要忘了，不管是李书记，还是丁科长，他们再赏识你，你想当综合办主任，最终还是我张秋燕说了算。 我不点头，谁夸你也没用。 给我回来。” 啪。 张秋燕又一拍桌。 陈常山走回到办公桌前，刚要坐下。 张秋燕道，“不许坐，不把你和王玉茹的事老实交代清楚，今天你就给我在这站着。” 张秋燕眼中全是局长的强势。 陈常山深深体会到，此刻的张秋燕已不是前晚那个风情万种的张秋燕，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对等，而完全是张秋燕居高临下。 似乎主任的位置是张秋燕恩赐给他的。 为此，他必须摇尾乞怜。 寒意从陈常山心中拂过，陈常山冷笑声。 张秋燕一愣，“你笑什么？” 陈常山又声冷笑，“张秋燕，主任我不当了，你想让谁当，随便。 还有别的事吗？ 没别的事，我回去工作了。”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即走。 张秋燕立刻从办公桌后冲出，“你还没解释呢，给我站住。” 陈常山回身看着她，“我都放弃当主任了，我还向你解释什么？ 没错，你是招商局局长，谁当主任，局领导说了算，我作为普通员工，必须无条件接受这个规则。 可局长不是家长，员工工作之外的事，局长管不着，员工也没义务向局长汇报。 张局，我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吧？” 张秋燕怔怔无语。 陈常山接着道，“我的解释，张局如果认为冒犯了你局长的威仪，要处分我，甚至把我开出招商局。 可以。 但处分之前，必须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仅仅是因为没有回答局长的私人问题，这个理由说不过去，我不会接受。 局长的官威不容冒犯，普通员工的权利也不能随意侵犯。” 陈常山掷地有声，眼中没有丝毫畏缩退怯。 张秋燕眼中的凌厉不由自主消减，慢慢走到陈常山面前，低头想了片刻，看向陈常山，“为了个王玉茹，连主任都不当了，她就那么好。” 陈常山摇摇头，“这和王玉茹没关系，昨天下午，她是帮我打了掩护，我才能顺利进入会场。 但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哪种关系？”张秋燕问。 “互相利用。”陈常山脱口而出，“就像你我一样。” 张秋燕脸色顿变，“什么互相利用，别说的这么难听。” 陈常山应声好，“那就是互相帮衬，王玉茹一直很想去财务，她也在自学财务，私下里，她曾找过贾主任几次，希望贾主任能帮她在局领导面前说说话。 贾主任口头答应了，但没有真办，反而借此机会，想占王玉茹的便宜。 王玉茹没答应，贾主任就给她小鞋穿，王玉茹觉得很窝囊，一直想出这口气。 昨天下午正是个机会，她帮我打掩护，让我顺利参会，事后，我帮她在局领导面前说话，让她去财务。 我和她就是这种关系。 互相帮衬。” 张秋燕静静听完，若有所思道，“王玉茹怎么断定，你能在我面前说上话。 你向她吹嘘了？” 陈常山一笑，“马家沟的事情发生后，整个综合办都能看出来，我在局领导眼里位置不一样了。 王玉茹只是不爱说话，又不傻。” 张秋燕也一笑，“她是不傻，挺会转换目标，你们之间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张秋燕眼中又有了醋意。 陈常山迎着她目光道，“就这么简单。” 张秋燕轻哼声，“谁信啊，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话音未落，陈常山转身就走。 张秋燕一把拽住他，“你怎么又要走？” 陈常山道，“你们女人也一个德行，总喜欢对男人疑神疑鬼，既如此，我没有必要再解释了。 我还是回去等处分吧。” 张秋燕立刻给他一拳，嗔道，“谁说要处分你，昨天下午，王玉茹突然冒出来，这事本来就很蹊跷。 我作为局长肯定要把事情搞清楚，以后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你作为当事人，我当然要问你，这是工作需要，我局长都没生气，你倒先甩开脸了。 换作其他人，我非得处分他，让他去接老秦的班。” 陈常山接上话，“我也觉得老秦的岗位不错，只要把门看好，什么都不用管。 我今晚就可以接他的岗。” 咚。 张秋燕又给陈常山一拳，“瞧你没出息样，真想破罐子破摔呀，我费心费力帮你，你就想当个门房啊。 那我还帮你干嘛。 还不如不揭穿贾明，让他继续当主任，不像你，不仅不记我的好，还气我。” 张秋燕顺势又掐了陈常山一下。 哎呦。 陈常山胳膊一动。 “疼？”张秋燕问。 陈常山点点头，当然疼。 张秋燕撇撇嘴，“知道疼就对了，陈常山，我知道我刚才态度有些过份，可我没法儿忍住。 我是个局长，也是个女人，在我眼皮底下，我看中的男人却和别的女人暗暗勾搭。 我帮了半天忙，却让别的女人捡了便宜，那个女人各方面还都不如我，你说我能不生气。” 张秋燕带着委屈看着陈常山，没等陈常山回答，张秋燕又一捅他，“你说，王玉茹和我比，怎么样？” “你都说了，她各方面都不如你，我还说什么。”陈常山道。 张秋燕轻哼声，“能看到的，我当然不用你回答，我是指看不到的。” “看不到的？”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重重应声对，“说，别装糊涂，否则我真让你去看门。” 第七十章 终于迈出第一步 从张秋燕的眼神和口气里，陈常山已经判断出张秋燕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佯装不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看到和看不到的，我刚才都告诉你了。 既然你仍选择不信，我还是去看门吧。” 说完，陈常山又要走。 张秋燕拦住他，“我信。” “谢谢。”陈常山道。 张秋燕摇摇头，“不用谢，本来昨天你能在会上突围成功，这是好事，我应该为你高兴。 可听到王玉茹的事后，我就高兴不起来了，我虽然一再劝自己，既然我给不了你光明正大的感情，我们之间也不会有真正的归宿。 我就不应该阻挠你获得真正的感情，毕竟你还年轻，将来肯定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 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听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心里就不舒服。 陈常山，是我越来越在意你了，还是我心眼变小了？” 张秋燕目光楚楚看着陈常山，眼里没有了局长的霸气，而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陈常山刚要答话，张秋燕已自问自答，“我猜两种原因都有，陈常山，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你还会兑现那晚的承诺吗？ 如果我被伤害了，你会像在马家沟一样挡在我面前，去面对炸药。 纵然是螳臂当车，你也无所畏惧。” 陈常山毫不犹豫，“会，这份承诺永远都不会变，我绝对说到做到。” 张秋燕笑了，“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舒服多了，你可以去工作了。” 陈常山没动。 张秋燕轻轻推推他，“去吧，我马上要开会。” 陈常山点点头，走向屋门。 刚到门前，张秋燕的问题突然而至，“你会娶王玉茹吗？” 陈常山一愣，回身看向张秋燕，“我和她就是同事。” 张秋燕一笑，“同事的关系是可以改变的，招商局又没有禁令，同事之间不可以谈恋爱。 你我以前也是同事，现在不是变了吗。 我看得出来，王玉茹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本质不坏，相貌身材也说得过去。 你俩在一起，她肯定能照顾好你。 但从事业的角度讲，她帮不上你大忙，你若不甘心当一辈子螳螂，想有更大的空间，她就不适合你。 事业对男人永远是第一位。 这不是我说的，是李书记说的。”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一笑，接着道，“你别误会，我是从职场老人的角度提醒你，你若不接受我的提醒，真想娶王玉茹，我也不会拦着你。 只是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我看了会不舒服，这个你应该能理解。 王玉茹去财务的事，我可以答应，毕竟昨天的事，她有功劳，这是她该得的。 还有问题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谢谢你的提醒，也替王玉茹谢谢你，我最后再说一遍，我和王玉茹就是同事。” 说完，陈常山拉门而出。 哐当，门关上。 张秋燕看着关上的屋门，喃喃自语，陈常山，我相信你说得是真的，我的提醒也是真的，你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王玉茹真得不适合你。 那个适合你的人，应该是我，可惜我们相识的太晚了，注定有缘无分。 那你也不能选择王玉茹。 你应该选择一个和我相似的女人，甚至比我更优秀，更有背景，唯一不同，她在感情上是干净的，没有制约她的牢笼，你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只有这样，你才能踏上真正的巅峰，不再是一只局限于底层的螳螂，面对炸药的时候，不用肉身相搏，而是用更强的权力和资源熄灭炸药，成就你，也让我彻底摆脱牢笼。 陈常山，螳臂挡车让我感动。 但我更想看到你登上巅峰的样子，你有这个潜力，千万不要因为贪图一时的温柔乡，让自己真得一辈子只能做螳螂。 那样，你很可惜。 我也很失望。 张秋燕轻叹两声，回到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全招商局员工合影，王玉茹站在最靠边的位置，很不显眼，但细细端详，王玉茹确实很有女人味。 因为是夏天的合影，大家穿着很轻薄，王玉茹有型的身材肉眼可见。 张秋燕在王玉茹脸上指指，一笑，“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有料的女人。 你不是想去财务吗，我成全你，但你小心点，陈常山若因为你，安于现状，丧失了潜力。 我不会饶了你。” 张秋燕顺手拿起笔筒里的笔，在王玉茹的胸口重重一戳，王玉茹傲然的曲线立刻变成了一个窟窿。 张秋燕狠狠道，“十个男人九个毁在这上，以后你收敛点。” 照片被丢回抽屉里。 桌上电话响了，是马达打来的，“张局，现在能开会吗？” 张秋燕道，“可以，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张秋燕又看眼抽屉里的照片，咚，重重关上抽屉，起身出了办公室。 下班前，招商局下发了人事调整决定，经局领导研究一致决定，解除贾明综合办主任的职务，另行安排岗位，岗位待定。 陈常山代理综合办主任，全面负责综合办的整体工作，考察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若陈常山在代理主任的职位上表现优异，确实能胜任主任职务，将正式任命为综合办主任。 考察期内，陈常山若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也可提前转正。 决定从发布起生效，同时上报上级相关部门。 决定下发后，马达代表局领导和陈常山单独谈了话，虽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套话，但马达一直笑容可掬，态度亲切。 走出马达办公室，陈常山还能感觉到马达的笑不断在眼前晃动，挥之不去。 走到吸烟区，陈常山点了一支烟，专注得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他也突然想笑。 来招商局一年多，从一个垫底科员走到综合办主任，虽然现在还是代理，综合办主任也只是个不入流的股级。 可是他终于向上迈出了一步，为了迈出这一步，他忍受了许多的无奈，甚至差点把命丢了，才有今天。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 有的人却一辈子都看不到罗马。 他属于第三类，不出生在罗马，但他向往罗马，并依稀看到了罗马的轮廓。 事业永远是男人的第一位。 这句话一点没错，事业的成功让男人能充分体验到成就感，成就感像罂粟一样会上瘾。 陈常山已感觉自己上瘾了，我不能停步，我要向罗马更近一步。 陈常山又笑了，笑的很自信，甚至面带野心。 第七十一章 都是戏子 陈常山一回到综合办，白霞就笑着迎上来，“陈主任，和马局谈完了。 我们都等着给你道喜呢。” 她身后的几个姐姐们也都笑着附和，一口一个陈主任。 这是陈常山到综合办一年多，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笑脸。 陈常山明白，这些笑脸不是给他的，是给陈主任的，如果他现在还是个垫底的科员，得不到这些笑脸。 这就是权力的魔力，所以男人才会把事业放在第一位。 没有事业，狗都嫌弃你。 虽然知道这些笑脸是假的，但既然已进了圈子，假的也得当真的，否则戏就演不下去了，权力场永远不存在独角戏。 唱独角戏只能得到排斥，主任今后还怎么当。 所以其实大家都是戏子。 陈常山心里感叹，嘴上还是笑道，“白姐，你们别这么客气，还是叫我小陈吧，或者常山，这样我听着习惯。” 白霞一撇嘴，“那怎么行，人事任命上可写的清清楚楚，决定下发之日起，你就是综合办主任。 我们的直属领导。 我们当然得按文件称呼你，再叫你小陈，常山，那就是和局领导班子对着干，我们可没那胆儿。” 众人齐声称对。 陈常山笑应，“行，那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年轻，以后工作上肯定会有不足的地方，还请各位姐姐以后多指导我。 咱们一起把综合办的工作干好。” 白霞一拍陈常山肩膀，“那没问题，常山，不，陈主任，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支持你工作。 以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请陈主任别记在心里，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情绪一上来，管不住自己的嘴。 以后这毛病我肯定改。 其实在我们几个人心里，你的综合能力比贾秃子强多了，他被解职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当主任是众望所归。” 白霞喋喋不休向陈常山示好。 其她人也同样不甘落后，纷纷插话，都是拜年话。 陈常山开始还能听，后来就有点厌烦，像吃多了变质的糖，感觉反胃，虚以应付几句，就想快点结束这种戏子的表演，“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还有什么话，咱们饭桌上聊，现在还没下班，局领导都在，闹哄哄的，被局领导听到了不太好。” “陈主任说得对，那就晚上边吃边聊。”白霞立刻应和，“陈主任，主任办公室需不需要收拾出来，我们现在帮你收拾，明天你就可以直接去主任办公室办公。 不用你动手，我们干就行，我手里有钥匙。” 白霞是想更近一步讨好陈常山，陈常山却感觉反胃。 贾明当主任期间，虽然对陈常山不地道，但对白霞还是不错的，各方面一直很纵容她，白霞才在综合办很嚣张。 昨天的会上，白霞摆了贾明一道也就算了。 现在贾明还在医院，人未走茶就已经凉了，白霞就为了向新主任示好，急不可耐要把贾明彻底清出综合办。 即使养条狗，也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 白霞这种势利小人，绝不能重用。 陈常山心里厌烦，脸上也没了笑，“白姐，贾主任虽然不是综合办主任了，但他还是招商局的人，办公室里有他的私人物品，他不在的情况下，我们去收拾办公室不合适。 我现在在大办公室办公挺方便，没必要挪办公室。 等贾主任回来，我请示了局领导，再挪也不迟。” 白霞热脸贴了冷屁股，悻悻道，“陈主任说得对，办公室先不搬了。 那晚上在哪吃饭，我定饭店，我怕定完了就没地方了。” 陈常山道，“你们想去哪吃就定哪，不用给我心疼钱，今天是我来局里第一次请大家吃饭，必须让大家吃好。” 白霞立刻笑应道，“常山当了主任，就是不一样了，说话都有气势了。 陈主任，那就定明月楼吧，那环境好，饭菜也合大家胃口。” 陈常山点点头，“白姐，那就麻烦你帮我张罗一下，我还得去趟人事科。” 白霞喜滋滋去打电话定包间。 其她人也都各回工位，等着下班去吃饭。 陈常山出了办公室，先去了人事科，从人事科出来，陈常山没有回办公室，独自到了办公楼后边的一个仓库。 仓库门虚掩着，推开门，王玉茹正背对着门，清点物品。 陈常山进了仓库，特意没有关门，轻咳声。 王玉茹回过身，“陈主任来了。” 陈常山到了她面前，“王姐，你怎么也叫我陈主任？” “本来你就是陈主任吗，文件我也看到了。”王玉茹道，“我这么叫是应该的。” 陈常山一笑，指指王玉茹身后，“那些东西？” 王玉茹也看眼后边，“那都是局里平时搞活动用的，还有些淘汰下来的办公用品，一直由我负责保管，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下来清点清点。 我原打算明天再向陈主任汇报，正好你来了，这是清单，你看看。” 王玉茹把一份清单递给陈常山。 陈常山翻看了几页，“王姐，我记得这几套桌椅，贾主任都说不能用了，直接当破烂卖了。 没想到你还留着。” 王玉茹一撇嘴，“谁说不能用，修补修补都能用，当破烂又值不了几个钱，卖了多可惜。 留下来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场。 单位和家里一样，过日子都得仔细，不能糟蹋东西。” 看着王玉茹的认真样，陈常山不禁想起张秋燕的话，王玉茹绝对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这话一点不假。 “王姐，贾主任当初让你负责保管这些东西，绝对是选对人了，这清单我留下，明天连同你刚才那句话一起转给新人。” “新人？”王玉茹顿楞，“什么意思？” 陈常山笑道，“意思很简单，从明天开始，这个仓库就不用你管了，你把手里的工作移交完，就直接到财务报道。 先做出纳，适应一段时间，再做会计，最后能干到什么职务，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相信你肯定能干好。” 陈常山笑看着王玉茹。 王玉茹却面无表情。 陈常山不禁疑惑问，“王姐，你不是一直想去财务吗，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你怎么不高兴？ 还有什么担心的，你尽管说，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王玉茹用力咬咬嘴唇。 第七十二章 现在有了 王玉茹眼中飘起一层水雾，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我是一直想去财务，可我现在不想了，我就想天天能看到你，昨天晚上，你走了，也把我心带走了。 带的彻彻底底，一干二净，常山，你可以不娶我，但别让我看不到你。 你别让我去财务了，我不会影响你仕途的。” 王玉茹说着向陈常山靠拢。 陈常山忙道，“王姐，你别说了，去财务的事，你再好好想想，想清楚，咱们再聊。 这次机会可是很难得，错过就没有了。 你收拾东西，我走了。” 陈常山刚要转身。 一股风吹来。 咣当，仓库门关上。 仓库顿时变暗。 王玉茹同时哎呦一声。 陈常山忙问，“你怎么了？” “我脚又崴了。”王玉茹道。 “我看看。”陈常山正准备蹲下，王玉茹猛然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箍住他，傲峰紧贴住他的身体。 陈常山正要把她手掰开，王玉茹道，“我可以去财务。” 陈常山手停下，低头看着王玉茹，王玉茹也仰脸看着他，“只要你高兴，我都听你的。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让我能看到你。” 陈常山道，“财务和综合办是一层楼，我们照样能天天见面。” 王玉茹笑了，“对，我给你的钥匙你还留着吗？” “在我兜里。”陈常山道，“不信，你松开，我给你拿出来看看。” 王玉茹摇摇头，“不用了，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把它保存好了，哪天你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在家里做好饭，热好水，等着你。” 王玉茹特意把家里说得很重。 陈常山咬咬牙，“王姐，我觉得我还是把钥匙还给你更合适，我们之间。” 嘴被王玉茹的手堵住。 王玉茹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怎么想得不用告诉我，你只知道我怎么想就行了。 都说女人一旦遇到真正在意的男人就会变傻，我就是那个傻女人。 但我傻的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因为我终于遇到了我在意的人，这就够了。” 王玉茹眼中温情荡漾，陈常山似乎又看到了那已经远去的纯粹，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王玉茹把手拿开，柔声问，“我其实并不差，对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 王玉茹又笑了，“总算听到你夸我了，虽然只有一个字，我也知足了。” 一阵清脆铃声响起，打断了王玉茹的话。 陈常山道，“我的接电话了。” 王玉茹松开陈常山。 陈常山掏出手机，是白霞的电话，饭店已经定好，人也都通知到位，只差一个王玉茹，王玉茹没拿手机，联系不上。 陈常山应声知道了，挂掉电话。 王玉茹定定看着他，“晚上你要请客？” 陈常山应声是，“新官上任，总得表示一下。” 王玉茹笑着点点头，对。 “你晚上去吗？”陈常山问。 “你想让我去吗？”王玉茹反问。 陈常山一笑，“今晚综合办的人都去，你和白霞她们一直不对付，我是担心你和她们坐在一起别扭。 所以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王玉茹沉默片刻，“我确实不喜欢和白霞同桌吃饭，以前综合办聚餐，只要白霞去，我肯定找借口不去。 这次，我还担心饭桌上万一我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被白霞抓住话柄，对你不利。 所以我还是不去了。 晚上你也少喝点酒，喝多就别回家了，直接打车去我那，我还能照顾你。” 王玉茹的手在陈常山肩头轻轻一拂，神情语调完全像一个贤惠妻子对丈夫的叮咛。 陈常山只觉肩头一麻，“行，那你忙吧，我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即走。 王玉茹轻呼声常山。 陈常山停下，没回头，“还有事？” 身后传来王玉茹的声音，“我真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陈常山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快步出了仓库。 仓库外，阳光灿烂，和昏暗的仓库，仿佛两个世界，陈常山深吸口气，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一点不假，再坚硬的心，在柔情似水面前，都会慢慢被浸润柔软，最后融入水中。 自己已感觉到水漫腰部。 王玉茹还是去财务更好，见不到，心也就静了。 陈常山用力晃晃脑袋，直奔办公楼。 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下班时间就到了，众人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去明月楼吃饭。 有人道，“王玉茹还没回来，她到底去不去？” 陈常山边收拾东西边说，“我刚才在楼下碰见她了，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晚上不去了。” 白霞立刻切声，“又是这个借口，每次部门聚餐，她就身体不舒服，我一直以为她是躲我，贾主任的事出了，我才知道她是躲贾主任，怕贾主任喝多了，酒后骚扰她。 现在贾主任不在了，陈主任请客，她还这个借口，这是不给新主任面子，她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是个男人就会惦记她。 不就是长了两坨肉吗，有什么了不起。 是不是，陈主任？” 陈常山冷冷反问，“白霞，你是这是损王玉茹，还是损我？” 白霞一激灵，“陈主任，我当然不是损你，我是在说王玉茹。” 陈常山直接打断她的话，“说谁也不行，大家都是同事，有缘在一起工作，就应该好好相处。 从今天开始，咱们办公室这种人前人后说风凉话的风气，必须改掉。 工作中有什么意见，当面提出来，商量探讨，然后解决。 但与工作无关的风凉话不要说。 这是办公场所，不是村口大树底下，你们也不是村口大妈，谁违反了综合办这条规定，我就处分谁。” 白霞傻乎乎道，“陈主任，咱们综合办没这条规定。” “现在有了。”陈常山道。 白霞几人面面相觑，有人反应快，“陈主任，我们明白了，以后我们肯定不再乱说了。” 陈常山笑笑，“好，你们收拾吧，我在楼下等你们。” 说完，陈常山拿起包出了办公室。 听着楼道里脚步声减远，白霞一指办公室门，不满道，“我刚说两句，他就定条规定，这不是针对我吗？” 旁边人道，“针对你怎么了，谁让人家当上主任，咱们没当上，新官上任三把火，制定条规定很正常。 没把水泼在你脸上就不错了。 行了，收拾一下赶紧下楼吧，小心陈主任等久了，一不高兴又制定条规定。” 呸。白霞把手里包重重摔在工位上，“什么陈主任，猪鼻子插葱还真把自己装象了。” 其他人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第七十三章 两面三刀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白霞道，“你们先下去吧，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还没和我老公说，我先给我老公打个电话，打完了再下去。” 其他人互相看看，“行，白霞，那你快点。” 白霞一撇嘴，“知道了。” 其他人匆匆走了。 哐当。 白霞重重把门关上，“一群马屁精，前两天还不把陈常山当回事，今天就各个上杆子溜须，就差上床了。 真恶心。” 骂完，白霞又尴尬笑笑，这好像是自己骂自己，今天最积极溜须陈常山的，就是自己，结果积极半天，却换来了陈常山的冷脸，实在太憋气了。 可这口气，自己又不敢和陈常山当面撒，得找个人帮自己撒。 白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海。 白霞想了片刻，拿起手机，拨通刘海电话，“刘海，我是白霞，你听出来了。 我没事，就是恭喜你明天去组织部学习。 我恭不恭喜无所谓，刘海，你还为昨天会上的事生气，我开始一时糊涂，后来我也不是给你捧场了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我计较了。 别挂，我还有事和你说，是关于陈常山的，这你知道了，我说的是你不知道的。 他当了主任，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对综合办的人颐指气使也就算了，关键他还说你的坏话。 我说的是真的，骗你，我出门被车撞死。 你要听听他都说了啥，好，我学给你。” 白霞搜刮肚肠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恶心话，以陈常山的口吻说了一遍。 感觉电话那边，刘海的情绪已被自己点燃，白霞及时刹车，“还有难听的，我就不说了，说了影响你的心情，我不是为了传闲话，我是看不惯陈常山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为你不平。 哎呀，有人来了，我真不能再说了。 晚上陈常山要在明月楼请客，我们都得去给他道喜，切，真是小人得志，刚当了个破主任，就飘得找不着北。 我不想去看他那副嘴脸，饭桌上，说不定他又要说你的难听话，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是没招了。 你要是也能忍，就当我没说，敲门了，我挂了。” 白霞挂掉电话，眼前浮现出刘海气急败坏的脸。 白霞得意一笑，陈常山，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今天晚上，看你这饭怎么吃。 你有三个月的考察期，不用三个月，今天晚上，你的主任就当到头了。 咔哒。 门外一声响。 白霞慌得一哆嗦，谁？ 外边没有回应。 白霞蹑手蹑脚到了门前，轻轻拉开门，往外看看，已过了下班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空无一人。 那刚才是什么声音？ 做贼心虚的白霞继续往四周看。 咔哒。 又声响。 白霞顺声看去，是走廊里一扇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动。 白霞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谁这么缺德，关窗户都不关好。 手机响了，是楼下同事打来电话，催白霞赶紧下楼。 白霞不耐烦应声马上，回到工位，拎起包，匆匆出了办公室。 等她消失在楼梯口，王玉茹从卫生间里出来，也同样拍拍胸口，也吓死我了。 她是特意晚回来一会儿，想等人们都走了，再回办公室，这样就可以把晚上吃饭的事避开，没想到，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了白霞打电话。 开始她没打算偷听，但听到陈常山三个字，王玉茹立刻绷紧神经，一字不落得在门外偷听完。 越听越生气，好你个白霞，你居然在背后算计陈常山，幸亏被我及时听到。 王玉茹推门就想进去与白霞理论，手刚碰到门，又觉得这样不妥，自己只是听到了，并没有录下来，如果白霞倒打一耙，并胡搅蛮缠，反而坑了陈常山。 自己还是先把这个消息告诉陈常山，让他拿主意，到时需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再按陈常山的安排去做。 王玉茹回到办公室，立刻找到手机，给陈常山发条微信。 此刻，陈常山众人已经在去明月楼的路上。 陈常山坐在白霞的车上，听着白霞的调侃，“常山，你都当主任了，也该买辆车了吧。 坐公交上下班，可和主任的身份不配。 你们说是不是？” 车里其她两个姐姐笑应声是。 综合办的员工，只要手里有本的，基本人人都有车，陈常山上大学时就考了本，工作后，看到上下班开车的同事，心里也确实羡慕。 也仅至于羡慕，他的经济实力还不够买车，买车和买房相比，他更想先攒钱买房。 有了房，才能有家，也才能和吴丽真正在一起。 命运弄人，房子的首付还没攒够，他和吴丽就因为调令分手了。 买房就暂时不想了，买车倒是可以重新想想，有辆车确实出行办事方便，虽然单位有公车，但公车不能私用，还得有辆自己的车。 想着，陈常山一笑，“白姐，买辆车出行办事是挺方便，可我现在手里钱不够买车，还是以后再说吧。” 白霞看眼他，“可以贷款啊，我有朋友就是卖车的，你想买，我帮你联系，保准让你买一辆性价比最高的车。 一会儿到了饭店，我就给我朋友打电话，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白霞拍拍自己平平的胸口。 其她两个姐姐立刻笑道，“陈主任，你看白霞为了你的事，多热心啊。” 陈常山还未回应，白霞已接上话，“必须热心，其它部门领导上下班都开车，就咱们部门领导上下班坐公交。 这不仅陈主任没面子，咱们底下人也没面子。 以前就不说了，现在陈主任管了综合办，综合办就绝不能被其他部门比下去。 陈主任，你若是钱不凑手，我也可以借你点，多了不敢说，两三万没问题。 反正这车必须买，这真关系到你新主任的形象。” 白霞一副古道热肠的表情，不仅两个姐姐被感染了，陈常山也被感染了，白霞说得有些道理，车不仅是交通工具，也是形象问题。 当了主任，还坐公交上下班，确实和主任的形象不搭。 白霞看来也有好的一面。 明天可以去看看车。 滴。 手机一声响。 陈常山随手掏出手机，一看微信，心情顿变。 第七十四章 就是来找茬的 陈常山看完微信，回复：谢谢，你下班吧，我自己能应付。 回复完，陈常山把手机放回兜里。 白霞看眼他，“陈主任，女朋友给你发的信息？你今天升职了，女朋友肯定要为你庆贺，结果被我们截胡，你女朋友会不会生气？” 陈常山淡淡一笑，“她不会生气。” “陈主任，听说你女朋友很漂亮，能不能哪天让我们见见？”白霞笑问。 “有机会一定让你们见。”陈常山绕开话题，“白姐，下班前，我说规定的时候，口气有点重，其实我是对事不对人，你别往心里去。” 白霞笑应，“陈主任，你又见外了，我知道你是对事不对人，我也认为在办公室说风凉话的风气不好，早该改改了。 对你制定的规定，我举双手支持，其它的，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如果我真往心里去了，我刚才也不会热心帮你买车了。” 陈常山点点头，对，心里却想，狗改不了吃屎，两面三刀的人永远都是两面三刀。 如果不是王玉茹及时发来微信，自己就差点被白霞的伪装骗了。 看来张秋燕判断并不对，王玉茹还是能帮到自己，关键是真心真意的帮助。 这样的女人，难得。 陈常山心中为王玉茹重重点了个赞。 很快，车到了明月楼，众人下了车，说说笑笑进了明月楼。 明月楼的生意果然火爆，大厅已坐满人，幸亏他们提前定了包间，才不至于等位。 到了包间门前，白霞指着包间号道，“288，陈主任，我定的这个包间号，不错吧。” 有人接上话，“真不错，比昨天刘海请客还多一个8，白霞，你可真用心了。” 白霞得意道，“那当然，刘海昨天只是去学习，陈主任是直接升职，刘海肯定要比陈主任少一个8。” 众人都笑了，簇拥着陈常山进了包间，包间的环境也很好，还有卡拉OK设备，可以边吃边唱。 众人又是对白霞一番夸赞。 众人高高兴兴坐下，服务生拿来菜单，陈常山示意让白霞点。 白霞假意推辞，陈常山道，“白姐，还是你点吧，今天这顿饭，虽然是我请客，但整个环节都是你安排，而且安排的相当不错。 所以菜还是由你来点。” 有人附和道，“陈主任说得对，白霞这次安排的真好，菜肯定也能点好，昨天刘海请客，白霞点的菜就大家都爱吃。” 众人一顿恭维，白霞不再客气，接过菜单，“陈主任，我点贵了，你可别生气。” 陈常山笑道，“不生气，你随便点，捡好的贵的点，你放心，买车的钱，我虽然不够，但请客的钱管够，不会和你借。” 哗。 众人都笑了。 白霞也笑道，“陈主任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再拿捏，显得我小气了，那我点了。” 白霞开始点菜，其他人在一边听着，白霞点的都是明月楼的招牌菜，菜好价贵，光听名字，就勾的肚里馋虫涌动，有人悄悄咽口唾沫，今晚没白来，和陈常山改善了关系，还能白吃顿好的。 值。 刚点完，包间门突然开了。 两个操着秦州口音的黑脸汉子闯进来，“谁是陈常山？” 包间里气氛陡变。 陈常山站起身，“我是。” 黑脸汉子到了陈常山面前，前边的络腮胡一撸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上下看看陈常山，“你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对，“二位是？” 络腮胡眼一瞪，“我们是谁你别管，听说你小子挺牛，刚当了个破主任就找不着北了，带了一群娘们来这摆谱。 我们哥俩就看不惯你这种人，特意过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两黑脸汉子就是来找茬的。 综合办的这些姐姐们根本没见过这阵势，各个面露慌色，肚里的馋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霞心中窃喜，自己的挑拨计得逞，这两人肯定是刘海派来的，陈常山，你若是今晚怂了，那你就在综合办众人面前彻底丢了面子。 你连男人都不是，以后谁还会把你这个怂货主任当回事。 你若是硬扛，轻了挨顿打，重了，招来警察，定你个在公共场所互殴，拘留你个五六天，有了案底，等你出了拘留所，你的主任也就到头。 左右你今晚都是栽，给我甩脸，你就不会有好结果。 还想让我帮你买车，你做梦去吧，那些话就是我的障眼法，只有你这傻子信，我的钱喂狗也不会借给你。 我不能暴露，还得再装装，顺便点把火。 白霞想定，装模作样道，“我们主任今天刚上任，你们是干嘛的，想找事啊，我们主任可不吃你们这一套。” “你闭嘴，找抽啊，你个臭娘们。”络腮胡一指白霞。 “我。”白霞不敢说话了，她只想煽风点火，可不想惹火烧身。 陈常山也道，“白霞，你们都别说话，人家是找我来的，我自己解决。” 络腮胡狞笑声，“行，你还挺有种。” 陈常山淡淡道，“一般吧，你们想怎么样？” 络腮胡朝身后男子一使眼色。 身后男子递上瓶未开封的秦州白，“把这瓶酒一口气喝了。” “呀，那是62度的秦州白，喝一杯都烧心，一口气喝一瓶会喝死人的。”有人惊道。 络腮胡狠狠看对方一眼，对方立刻捂住嘴。 络腮胡重新看向陈常山，“你不是挺牛吗，一个不入流的破主任也敢来这摆谱。 我告诉你，今天给你两条路，要不把这瓶一口气喝了，要不从这爬出去，以后别再嘚瑟。” 络腮胡晃晃酒瓶。 “没有第三条路吗？”陈常山问。 “有。”络腮胡目光阴狠，“我们哥俩把这酒瓶子砸在你脑袋上，你就废了。” 陈常山点点头，“哪条路都不好走。” “爬出去最适合你，你还定个288，我看你就像个王八。”络腮胡的大脸往前一凑。 啪。 一声爆响。 啊！ 包间内一阵女人的尖叫。 酒瓶砸在了陈常山脑袋上，但不是络腮胡砸的，是陈常山自己砸的。 没等络腮胡反应过来，半截酒瓶已顶住了他的脖子。 旁边男子刚要动手，陈常山喝声别动，“别动，动我废了他。” 络腮胡也忙说声别动。 第七十五章 我同时上过两所大学 包间内静了片刻。 络腮胡看着陈常山，“姓陈的，我劝你立马把瓶子拿开，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常山冷笑声，“你这话我听多了，不过就是一句遗言，吓唬活人肯定没用，去那边吓唬死人吧。” 说完，陈常山手里酒瓶就要往下扎。 络腮胡忙道，“大哥，别，你狠，我今天找错人了。” 陈常山手停下，“真找错人了？” 络腮胡忙应声是。 陈常山点点头，“行，那我告诉你去找谁。” 陈常山嘴往络腮胡耳边一凑，低声说了句话。 络腮胡脸顿白，“原来大哥是。”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找谁就行了，以后别再冒冒失失进错包间。” 络腮胡忙道，“明白，明白，以后我肯定不冒失了。” 陈常山拿开酒瓶，“明白就走吧，我们还要吃饭呢。” 络腮胡拱拱手，“好，那我们就不打扰陈主任吃饭了，这顿饭，我请。” “不用。有人请。”陈常山一摆手。 络腮胡顿顿，“行，下次我请，陈主任你的头没事吧，要不我们哥俩带你去医院看看，医药费我们出。” 陈常山摸摸自己脑袋，“不就是开瓶酒吗，没事，出去就不要再进来了，否则下次我就用你们的脑袋开酒。” 络腮胡互看眼，点头道，“那我们哥俩撤了，陈主任，你们吃好喝好。” 络腮胡两人慌慌退出包间。 众姐姐的目光都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用毛巾擦擦脸，“怎么了，没见过啊，都这么看着我？” 有人道，“真是没见过，陈主任，你以前是大学生吗？” 陈常山笑应，“当然是，不是大学生，我怎么考公，大学生才能考公，这是死规定。” “对。可你刚才。”对方欲言又止。 陈常山一笑，“可我刚才的表现像混社会的，对吧，不瞒各位姐姐，我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没了，我刚上大学，我父亲也没了，从高中开始，我就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也都经历过。 黑心老板，社会渣子，我都领教过，为了不被人欺负，为了讨回自己的血汗钱，也玩过命。 其实我是同时上了两所大学，一个是正正规规的大学，一个是社会大学。 所以他俩那一套，我并不怵。” 包间响起一串惊叹声。 “陈主任，那你刚才真敢杀人？” 陈常山又一笑，“不敢。” “那你刚才？” 陈常山喝口茶，“我不敢杀人，但他俩也确实怕死，混社会其实混的是个气势，你可以不敢杀人，但你得有敢豁出去的底气，对方感受到你的底气，自然就怂了。” 众姐姐互相看看，“涨知识了，陈主任，你那头真没事呀？” 陈常山笑道，“当然没事，有事，我还能和你们在这继续聊天吗？ 我给自己一瓶子，也是给他俩看看，咱们毕竟是公职人员，我不想动手，但动了手，他俩绝对占不到便宜。” 众人纷纷称是。 有人还要问，白霞抢先道，“真是真人不露相，陈主任，你来局里一年多，以前我们还真没看出来，你身上这么有料啊。” 陈常山看向她，“白姐，我的料其实都是苦料，除非不得已，否则没有人愿意和黑心老板，社会渣子天天打交道。 我考公就是为和这些苦料断绝关系，成为这个社会所谓高素质人群中的一员，所以进了招商局后，我一切都向高素质看齐，与人为善，任劳任怨，低调做人。 可慢慢我发现，所谓的高素质其实是徒有其表，在这表下面，也有居心叵测，两面三刀， 人前当人，人后当鬼，刚才那俩渣子就是鬼引来的。” 陈常山犀利的目光盯在白霞脸上，白霞顿时心慌，脸色变白，“我。” 幸好有人插话，“陈主任，哪都有好人坏人，刚才那两人和我们可真没关系，以前我们都是因为贾主任的原因，对你的态度才不太好。 其实我们都是看好你的，现在贾主任被解职了，你当了主任，我们肯定好好配合你工作。 你比贾主任有能力，又年轻，在你领导下，咱们综合办肯定越来越好。” “对。” “对。” 众人纷纷附和。 正好菜也上桌了。 陈常山起身给每人倒了杯酒，端杯道，“各位姐姐，谢谢你们今晚能来，我刚才那番话，也不是针对你们，就是随口而说，干了这杯酒，以后咱们一起把综合办的工作干好。 我先干为敬。” 陈常山一口将杯中酒干了。 众人也都干了。 酒杯放下，陈常山拿起手机，“姐姐们，你们吃着，想吃什么再点。 我出去打个电话。” 众人齐应声好。 陈常山目光故意在白霞身上停留几秒，起身出了包间。 白霞虽然一直低着头，佯装吃饭，但余光始终留意着陈常山，陈常山看她的眼神，她完全感受到了。 哐当。 包间门一关，白霞就放下筷子，“你们吃，我去趟卫生间。” 匆匆出了包间，白霞往四周看看，喧闹的大厅没有陈常山。 白霞忙问门口服务生，陈常山去哪了？ 服务生指指饭店门，出去了。 白霞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前，门外是浓浓夜色，也没有陈常山的踪影。 他到底去哪了？ 白霞正疑惑,身后被轻轻一拍，“白霞，你找我。” 白霞立刻回身。 陈常山站在她身后。 白霞慌道，“不是，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事，我也是出来打个电话。” 陈常山轻嗯声，“我打完了，你打吧，我回去了。” 陈常山刚要迈步。 白霞叫声陈主任。 陈常山看向她，“有事？” 白霞道，“陈主任，刚才那俩人不是我招来的，我虽然有时嘴损点，但我是个正正经经的女人，我根本不认识社会上的人。 你可不能冤枉我。” 陈常山点点头，“你知道我刚才给谁打电话吗？” “谁？”白霞忙问。 陈常山缓缓道，“他都把实情说了，你还要装糊涂？” 白霞顿顿，“陈主任，你别忽悠我，什么实情？刚才的事确实和我没关系，我没装糊涂。” 陈常山冷笑声，“你笃定我拿他没招，他肯定不会承认，是吧？其实，每个人都有软肋。 混子怕刀子。 他怕不能去学习。 我告诉他，如果他不说出实情，我豁出去主任不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组织部门口堵他。 那两个混混我也能找到。 后果他自己想。 结果还真管用，就像昨天出卖贾明一样，他说了。” 白霞勃然变色，“刘海，你个王八蛋，又说话不算数。” 话音未落，听到陈常山的冷笑。 第七十六章 玩心眼就得付出代价 听到陈常山的冷笑，白霞猛然惊醒，“陈常山，你骗我，你根本没给刘海打电话！” 陈常山点点头，“对，我没打，因为还没等我打，我已经抓到鬼了。” “我刚才可没承认那两人是我招来的。”白霞急忙为自己辩解。 陈常山冷笑声，“你承不承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认定你就是鬼。” “你认定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开除啊，你知道我老公公和马局是什么关系吗？”白霞还想最后一搏。 陈常山面露不屑，“白霞，你老公公和马局的关系，如果真像你吹嘘的那么铁，贾主任被解职后，接替他的就应该是白主任。 而不是我陈常山。 真实的结果证明，你背后的关系顶多能保住你的饭碗，不过如此。” 白霞脸上的张狂消散。 陈常山乘胜追击，“我再送你一句话，县官不如现管，马局再照应你，中间都隔着一个综合办主任，我才是你的直属领导。 我开不掉你。 但我可以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在综合办会待得很难受，直到你自己离开那一天。” 丢下话，陈常山迈步就走。 白霞忙拽住陈常山胳膊，“陈主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偷偷给刘海打电话，造谣你说了他的坏话，我是一时糊涂，以后我肯定改。 陈主任，你就原谅我吧。” 陈常山甩开她的手。 白霞已经眼泪汪汪。 陈常山递给她几张湿巾纸。 白霞忙接过，“谢谢陈主任。” 陈常山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白霞，你的毛病，我相信你肯定改不了。” “我。”白霞刚张口，陈常山道，“听我说完。” 白霞忙应声好，怯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所以我对你的要求是从明天开始，你在招商局外怎么作，我不管，那是你的私事。 但进了招商局大门，你就把你的毛病给我收敛起来，好好管住你那张嘴，别动歪心眼。 你自己几斤几两，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有惹事的本事，却没扛事的实力。 最后只能把自己坑了。” 白霞连连点头，“陈主任，我都记住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我如果做不到位，你就处分我。” 陈常山轻嗯声，“这话我记住了，那今晚呢？” “今晚？”白霞怔怔，“我刚才不是都认错了吗？” 陈常山一指自己脑袋，“我那一酒瓶子，只换个一个嘴上认错？” 白霞秒懂，“光嘴上认错肯定不行，陈主任，今晚的单我结。” 陈常山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白霞，我不是付不起单，是让你明白，玩心眼就得付出代价。 这次只是结单。 下次就没这么轻松了。” 陈常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扎心，充满威慑力。 白霞忙道，“陈主任，我记住了，肯定没下次了。” 陈常山一笑，“好，你打电话吧，我回去了。” 白霞叫声陈主任。 “还有事？”陈常山问。 白霞怯怯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陈常山笑应，“问，但也许我不会给你答案。” 白霞也笑道，“你让我问就行，刚才你在那个络腮胡耳边说什么了？ 你一说完，我看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观察的挺细呀。”陈常山笑道。 白霞局促的咳嗽声，“陈主任，你如果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陈常山道，“我可以回答你。” 白霞立刻屏息静听。 陈常山朝白霞招招手，示意她把耳朵贴过来。 白霞忙把耳朵贴过去。 陈常山对着她耳朵低声道，“我和他说，我是从少林寺下来的，他敢动我，我那些师兄弟饶不了他。” 白霞顿怔，“陈主任，你这是开玩笑，不可能。” 陈常山道，“你知道这是个玩笑就对了，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不是你该问的，别问。” 白霞瞬间石化。 陈常山也没再搭理她，转身走向饭店。 白霞呆立在原地，看着陈常山进了饭店门，心里一阵阵发毛，这次她是彻底心服口服了，当了主任的陈常山，和以前垫底科员陈常山已不是同一人。 从今后，她必须以全新的心态面对主任陈常山。 多嘴多舌，挑拨是非，说风凉话这些毛病必须收敛。 否则，陈主任真会收拾她。 白霞苦笑声，也走向饭店。 随后的饭局很顺畅，再没有起风波，众人尽心散席。 白霞在散席前偷偷结了账，这顿饭花销不菲，看着账单上的数字，白霞不禁肉疼，早知道最后落到自己结账，开始就少点几个贵菜。 肉疼也得憋着，自己挖的坑自己埋。 出了饭店，白霞还得强颜欢笑，“今天陈主任请大家吃这顿饭，真好。 咱们可不能白吃，从明天开始，都配合陈主任好好干。” 众人纷纷称是。 陈常山笑着回应，看眼白霞，确实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白霞还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老样子。 不过这次，陈常山能接受。 “陈主任，还是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白霞见陈常山心情不错，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让陈常山满意，就想再表现一把，尽快和陈常山修复关系。 陈常山道，“白姐，你们开车回吧，我有个朋友住在附近，我去他那喝杯茶，聊聊天。” “朋友？”白霞刚想问什么朋友，立刻又想起陈常山的刚才的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白霞立刻改口，“好，陈主任，那我们先走了，你路上慢点。”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你们也一样，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众人纷纷上了车。 看着几辆车鱼贯开走，消失在灯火中，陈常山掏出手机，“饭吃完了，没事，我想去你那喝杯茶。 不用准备别的，我就想喝杯茶，我一会儿过去。” 陈常山转身回到饭店，点了两个招牌菜，让服务员打包。 十几分钟后，陈常山拎着打包好的食盒，出了饭店，上了出租车。 车刚启动，手机响了，接起，陈常山耳边听到柔柔的声音，“快到了吗？” 陈常山看眼窗外的夜色，“快了。” 电话那边又是柔柔一笑，“那我沏好茶等着你。” 陈常山轻嗯声，挂掉电话。 出租车加快速度。 第七十七章 家的味道 出租车在王玉茹家小区外停下，陈常山下了车，特意扫了眼四周，没有熟悉面孔，迈步进了小区。 到了王玉茹家楼下，陈常山又抬头看看，四楼的窗户亮着橘色灯光，很温暖。 看了片刻，陈常山才走进单元门，上了四楼，未等他敲门，门开了，王玉茹出现在门内，“进来吧。” 陈常山进了屋。 咔哒，门自动关上。 陈常山把食盒放到茶几上，“你还没吃饭吧，这菜是我特意给你打包的，赶紧趁热吃吧。” 王玉茹怔怔看着陈常山。 “怎么了？”陈常山问。 王玉茹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电话里我没说。” 陈常山道，“猜的，在单位你听到了白霞的电话，心里就不踏实，肯定没有心思吃饭，我没猜错吧。” 王玉茹嫣然一笑，“你没猜错。” 陈常山也笑笑，“我也没问你想吃什么，就自作主张点了两个明月楼的招牌菜。 你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王玉茹快步到了茶几前，打开食盒，“这都是我喜欢吃的，看着就有食欲。” “真的？”陈常山笑问。 王玉茹也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呀。” 两人都笑了。 “那你就赶紧趁热吃吧。”陈常山道。 王玉茹却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着一个托盘出来，托盘里有切好的水果，泡好的香茶，还有烟。 王玉茹把托盘放到陈常山面前，“我吃，你光看着多不合适，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我们边吃边聊。” 饭菜的香味，茶的香味在客厅里飘荡。 一瞬间，陈常山感觉这就是家的味道，在外边勾心斗角一天，耗尽了精力，回到家里能喝杯香茶，吃片水果，抽上支烟，再听到几句暖心的话，所有的疲倦就会烟消云散。 陈常山端起杯，喝口茶，茶香沁人心魄，比明月楼的茶更有味道。 “好喝吗？”王玉茹柔声问。 陈常山点点头，“好喝，这茶的味道和在明月楼喝的不一样。 王玉茹笑道，“你说对了，就不是一样，这是薰衣草茶，补胃养脑，还有助于睡眠。 你当主任，事情肯定会比以前多，休息不好不行，所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这款茶。 你觉得好喝，以后这茶，我就天天给你准备。 你再吃个水果,这苹果是我今天现买的，可甜呢。” 王玉茹扎起一牙苹果，递向陈常山。 苹果已经削了片，王玉茹裸露的手臂也像去皮的果肉一样白嫩。 一股淡淡香味同时飘进陈常山鼻子里，不是茶香，不是饭菜香，是王玉茹手臂上的香味。 陈常山接过苹果，“王姐，我是来特意谢谢你，都说利令智昏，没想到我也犯了这个毛病。 刚当上主任就昏头了，差点被白霞的伪装蒙了，今天的事虽然过去了，但给我提了一个醒，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有些人永远不能信任。 千万别再被对方的伪装蒙了。” 咔吧。 陈常山将整牙苹果放进嘴里，果然又脆又甜。 王玉茹顿顿，“我给你发微信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怕你出事，你没事我就踏实了。 那以后白霞？” 陈常山又拿起牙苹果，“该用还得用，毕竟她上边还有一层关系，尽管这层关系水分很大，但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白霞，让马局为难。 不过只要我在综合办一天，白霞就别想得到重用。 这不是我心眼小，是这种人不堪重用，重用她，就顶如身边养了个白眼狼。 贾明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不能重蹈贾明覆辙。” 王玉茹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问，“怎么这么看我？” 王玉茹也笑道，“怪不得你能当主任，这些我都没想到，所以我永远也当不了主任。” 陈常山摇摇头，“屁股决定脑袋，我没当主任之前，也不会去想这些，当了主任，就不由自主去想了。 对上要有交代，对下也得有方法，否则这主任就当不住。 王姐，等你有一天成了主任，你就会与我有同样的感受。” 王玉茹一笑，“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能去财务就很高兴了，我没有当官的脑子，也不是当官的料，当不当主任对我来说无所谓，当了，反而是种煎熬，一个部门七八个心眼，我可管不了。 我最大的能力也就是照顾好我中意的男人，在他累了的时候，有个休息的地方。 他好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王玉茹柔柔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王玉茹的柔光，“王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王玉茹探身捂住他的嘴，“别再说可是了，你说得越多，我心里越放不下你。 不说反而挺好，我明天就去财务报道，我不会影响你的。”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拿开手，重新在茶几旁坐下，“我还真饿了，我开吃了。” 陈常山笑应好。 “明月楼的招牌菜就是味道好。”王玉茹边吃边赞，“你不再吃点？” 陈常山摇摇头。 吃了一会儿，王玉茹放下筷子，“常山，白霞向刘海污蔑你，是因为白霞知道，你和刘海一直不对付，白霞说你背后骂刘海，刘海肯定会信。 对刘海，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你刚当上主任，可千万别乱来。” 陈常山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飘起，吹散烟雾，陈常山道，“你说得没错，今天晚上的事，虽然起因于白霞，但派人为难我的是刘海。 事后，我没找他，不是因为我怵他，是因为有人曾告诉我，仕途角逐不是斗气，用另一种方式回击他，比打他一顿更有效果。” “是张局告诉你的吧。”王玉茹脱口而出，“张局不愧是张局，长得漂亮，又有能力，比我强多了。 男人肯定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王玉茹头一低，自觉不如中带着醋意。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陈常山刚说声王姐，王玉茹站起身，“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你累一天了，洗个澡好好放松放松。 我是啥样的，我心里有数，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当回事。” 说完，王玉茹径直走向卫生间，留给陈常山一个饱满丰腴，曲线有型的背影。 第七十八章 半夜查岗 几分钟后，王玉茹从卫生间出来，“常山，我都弄好了，你去冲澡吧。” 没人回应，沙发上空空荡荡。 王玉茹立刻到了窗前，看到陈常山已出了单元门，向小区外走去。 王玉茹呆立在原地，失落弥漫心头，等陈常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王玉茹又一笑，轻声自语，陈常山，你走出了我的视线，却彻底走进我心里。 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替代你，即使你不娶我，我也跟定你了。 这就是你的家。 王玉茹用力咬咬嘴唇。 陈常山出了小区，直接打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这几天的事纷纷杂杂，他要好好理理思绪，准备新的开始。 在自己没有想好给出王玉茹任何承诺之前，他必须保持克制，因为他的目标不是一个温柔乡，而是更广的世界。 喝杯茶，当面道声谢就可以了，其它的，该不碰就不碰。 这是想继续向上的必须自制力。 陈常山进了门，刚坐到沙发上，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顿顿，一接起电话，就听到张秋燕软软的询问声，“陈主任，忙什么呢？” 陈常山笑应，“张局好，我晚上请综合办的人吃饭，吃完刚回家。” 张秋燕顿了片刻，“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 口气像老婆查岗，陈常山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留在王玉茹那，否则岗就被查到了。 “就我一个人，你要是来，就两人了。” 张秋燕嗔声讨厌，“我不信，你们办公室那些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灯，你这新官上任，肯定都想巴结你，能让你一个人吗？” 张秋燕话里明显带着醋意。 陈常山道，“张局，你这么评价你手下的员工，太不负责任了，我当了主任后，她们对我的态度确实发生了改变。 但她们各个也都是本份的女人，那种越位的想法，她们绝对不会有。 吃完饭，我们就都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秋燕轻笑声，“刚当上主任，就开始维护自己的下属，这主任挺称职。 那王玉茹呢？ 她也是各回各家。” 张秋燕的指向性越来越明确。 陈常山更庆幸自己从王玉茹家及时离开。 “她就压根没去吃饭，她还是以前的习惯，单位的聚会能躲则躲，对我这新主任也不给面子。” 张秋燕沉默了。 陈常山轻咳声，“你若不信，我们现在改成视频通话，你看看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家。” 陈常山刚要转换通话方式，张秋燕道不用了，“我给你打电话，又不是要查你的岗，我是想提醒你，你刚当上主任，全局上下都盯着呢，你又在考察期，一步不慎，就可能得而复失。 你可千万别飘了，做出糊涂事来，到时谁也帮不了你。 考察期内必须事事谨慎，管好自己身上的零件。” 零件？陈常山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张秋燕又嗔声讨厌，“明知故问，好了，不说这些了，我问问你，对下一步综合办工作，你有什么思路吗？” 陈常山应声有，把自己的思路认真讲述了一遍。 张秋燕静静听完，先表示满意，又提出了几点意见，特别是综合办说风凉话，无中生有传闲话的风气必须改改。 局里很多无中生有的谣言都是从综合办传来的，弄得整个招商局乌烟瘴气，非常影响队伍团结。 以前贾明当主任的时候，张秋燕就多次让贾明把综合办这股歪风刹住。 结果收效甚微，贾明还苦脸向张秋燕报屈，综合办几乎都是女人，女人天生就爱传闲话。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更是传的无所忌惮。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好管。 张秋燕听完，也是无奈。 现在陈常山上任，张秋燕就把治歪风的任务交给他。 陈常山听完，笑道，“张局，这项工作我已经做了，从明天开始，综合办肯定不会再有说风凉话，无中生有传闲话这种风气。” 张秋燕一怔，“你都做了？怎么做得？” 陈常山道，“很简单，擒贼先擒王，综合办最爱说风凉话，传闲话的是白霞，今晚在饭局上，我警告了她，以后她就会改掉毛病。 她闭上了嘴，其他人也就闭嘴了。” 短暂沉默后，张秋燕笑了，“你处理问题的思路是对的，贾明当主任时，我也和他提过这个思路，可他说了一堆和稀泥的话，把我也和晕了，问题最终没解决。 你刚当上主任，就拿白霞开刀，你不怕白霞向马局告状，白霞的公公和马局私下关系不错。 马局如果向你兴师问罪，我也不能完全为你挡着，毕竟他是副局长，我也要给他些面子。 你有点草率，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张秋燕略带责备。 陈常山轻嗯声，“张局，事先没向你请示，这是我的工作失误，以后我肯定会注意。 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警告白霞是有分寸的，白霞肯定不会去向马局告状。 你所担心的，不会发生。” 张秋燕怔怔，“你这么自信？” 陈常山毫不犹豫应声是，“因为我看清了白霞的本质，她是色厉内荏，这种人你越纵容她，她越放肆。 你真正警告了她，她马上就会收敛。”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对白霞的分析很准确，那万一白霞还是去找马局告状呢？” 陈常山立刻道，“我既然当了这个主任，我就得在其位谋其政，实实在在把综合办管好，如果做任何事前，都要想着事后的关系，背景，然后就畏畏缩缩不做了。 我宁愿不当这个主任。” 张秋燕半天没说话。 月色洒在屋内，陈常山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耳边终于听到张秋燕的声音，“贾明年轻时，如果能有你这种豁出去的勇气，也不会四十多还是个股级干部。 不敢想不敢做，只会和稀泥抱粗腿成不了大器。 你整顿综合办的不良风气，我没意见。 如果马局找你，我会帮你说话。” 陈常山吐口气，“谢谢张局。” 张秋燕一笑，“就这么谢我，当了主任，也不请我吃顿饭，你倒是吃好了，我现在还饿着呢。” “现在？”陈常山看看墙上表，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 第七十九章 真实想法 陈常山的目光还未从表上挪开，张秋燕软软的声音又至，“我想吃烤串，可我一个人不敢去，你来接我，陪我去吃。” 陈常山挠挠头，“已经十二点了，我又没车，你想吃烤串，可以叫个外卖。 要不我帮你点。” 张秋燕的柔声顿消，“我又不是没有手，还用你帮我点，陈常山，那天晚上，你还信誓旦旦要为我螳臂当车，结果这么快就露馅了，连个烤串都不愿陪我去吃。 算了，我不吃了，挂了。” 没等陈常山回应。 张秋燕直接挂掉电话。 陈常山愣怔良久，这是耍脾气了，当惯了女强人，气性就是大，都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相比，王玉茹才是一潭真正的温水，让男人能充分感受到当男人滋味。 陈常山走到窗前，看向王玉茹家方向。 手机又响了，还是张秋燕的电话，陈常山接起。 “你真不过来？”张秋燕问。 “我马上过去。”陈常山道。 张秋燕笑了，“这还差不多，记住，到了我们小区前的街心公园，你下车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再看眼窗外，温水虽好，但烈焰也不能缺失，她们共同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张秋燕能主动打电话，已经放下了身段，自己得接着。 匆匆收拾一番，陈常山出了门，打车直奔张秋燕住的小区，出租车在小区前边的街心公园停下，陈常山下车，给张秋燕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一身运动装的张秋燕小跑过来。 “等急了吧？” 陈常山一笑，“还行。你这是？” 张秋燕在陈常山面前转个圈，“好看吗？” 陈常山点点头，好看。 确实好看，脱掉职业装的张秋燕虽没了美女局长的形象，但依旧是美女，是更显活力的美女。 张秋燕笑道，“好看就行，每天绷着脸，穿着职业装在办公室一坐七八个小时，回到家，实在是不想再绷着了。 换成运动服，全身都轻快。” 说完，张秋燕跳了两下，运动装也无法掩饰她玲珑的身材，波涛随着跳动起伏。 陈常山轻咳声，“你想去哪吃？” 张秋燕停止跳动，“我刚才生气了。” 陈常山一笑，“听出来了。” “我现在还在生气。”张秋燕故意沉下脸。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又笑了，“你最终还是来了，我的气就消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陈常山也笑问。 “看你一会儿的表现，我事先声明，我出来只带了一个手机，手机里也没钱，你的请我。”张秋燕掏出手机朝陈常山晃晃。 陈常山笑应，“没问题，我是带钱来的，你只管说去哪，到了地方点菜就行了。 其它交给我。” 张秋燕又笑了，“目前表现不错，打车吧。” 陈常山伸手刚要拦车，张秋燕突然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让你在这等我？我也不开车吗？” 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不用问我也知道，你不希望被人看到咱俩在一起。” 张秋燕捅下陈常山，“就你聪明，可那天晚上我为什么能让你送到我楼下，今晚却没让你在楼下等我。 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陈常山想想，是矛盾，为什么？ 张秋燕扫眼四周，深夜的街心公园门口，除了昏黄的灯光，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收回目光，张秋燕轻叹声，“因为我们小区新来一个保安。” “一个保安？”陈常山不禁哑然失笑，一个保安至于张秋燕变得这么谨慎吗。 张秋燕又捅他一下，“他若是和别的保安一样，我也不会把他当回事，可他的口音好像是秦州口音。” “秦州口音？”陈常山心里一激灵，秦州是北省的省府，大鱼就在秦州。 “他还有什么特别吗？” 张秋燕指指幽暗处，“我们去那边说吧。” 说完，张秋燕自己先走了过去。 陈常山只能跟过去。 这里确实幽暗，路人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俩。 张秋燕接着道，“他光有秦州口音也就算了，我发现他还总喜欢在我家楼底下绕圈，下午我回来，进道闸的时候，他隔着车玻璃死盯着我看。 我虽然被看得不舒服，但还是自己安慰自己，他是新来的保安，不熟悉业主，所以才会盯着我看，过两天就好了。 回了家，我洗完澡，想轻松轻松，结果站在窗前无意往下一瞥。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张秋燕的表情很夸张。 陈常山道，“那个保安在看你的车。” 张秋燕立刻应声对，“我当时就被吓毛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应该和保安队联系，了解这个保安的情况。”陈常山道。 张秋燕没说话。 陈常山看着她，“你担心保安是那个男人派来的，就是为盯着你。” 张秋燕点点头，“常山，现在还不到和他撕破脸的时候，现在撕破脸，我什么都没了，你也毁了。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所以这事不能经公。 可被人盯着的感觉，太难受了，我在家里都坐卧不安。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张秋燕的身体在微微抖动，此刻，她已不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局长，就是一个孱弱，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女人。 陈常山也明白了，为什么十二点了，张秋燕还要执意让自己去陪她吃烤串。 吃烤串只是个借口，她内心真实想法，是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陈常山能来到她身边。 陈常山轻轻揽住张秋燕的腰，“别害怕，也许就是个误会，这事我来解决。”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如果不是误会呢？”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和你一起承担。大不了公职不要了，没什么了不起，他权力再大，也不能阻拦我种地吧。” 陈常山轻松一笑。 张秋燕也笑了，在陈常山脸上深深一吻，“凭你这句话，我所有的气都消了。 一会儿，我请你。” 陈常山摇摇头。 张秋燕道，“怎么，你还生气了，刚才电话里我是没说保安的事，我觉得当面说更好。” 陈常山一笑，“明白，我没生气，我是认为把保安的事解决了，再去吃烤串更好。 这样才吃得踏实。” 第八十章 争分夺秒 张秋燕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你自己能解决吗？” 陈常山道，“炸药我都不怕，还怕一个保安，你就放心吧。那个保安长什么样？现在在哪？” 张秋燕立刻把保安的情况描述了一遍，保安姓金，具体名字不清楚，三十左右，粗壮身材，黑脸，左脸还有道疤，不知道是不是刀疤？ 现在金保安就在正门岗亭值班，张秋燕刚才绕路后门来到街心公园，所以才一路小跑。 没开车，是担心金保安又到张秋燕家楼下转悠，看到张秋燕的车不在，起疑心。 陈常山边听边想，仅凭金保安这幅长相，也会让一个女人心生忌惮。 张秋燕在局里再强势，去掉职位，回到家里，终归是个女人，她心里害怕完全合情合理。 陈常山把张秋燕送到小区后门，让张秋燕回家先等消息，他再去正门找金保安谈。 张秋燕叮咛道，“你套套话就行，千万别动手。” 陈常山点点头，放心吧，自己有分寸。 等张秋燕消失在视线中，陈常山转身奔向正门值班室，值班里，一个保安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陈常山轻敲一下窗户。 保安从瞌睡中醒来，拉开窗，“有事？” 陈常山看看保安，黄脸，左脸也没疤痕，不是金保安。 “我是金哥的朋友，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在这值班，让我给他送个东西。 他人呢？” 保安道，“你是小金的朋友啊，这个点是他的班，但他突然家里有事，就和我调点了。 你给他直接打电话吧。” 保安刚要把窗户拉上，陈常山拦住，“他什么时候和你调的点。” “十几分前，他刚走一会儿。怎么了？”保安有些不耐烦。 莫名的不安感立刻袭上陈常山心头，陈常山不禁道声坏了，忙向小区里冲。 保安从值班室里出来，“你是这的业主吗，你就进去，不是业主不能进。” 陈常山已像风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保安一跺脚，回到值班室，拿起对讲，“各岗位注意，刚才有个外来人员冲进小区。” 陈常山一口气冲到张秋燕家小区楼下。 进单元门需要门禁卡，没有门禁卡，进不去。 陈常山掏出手机，给张秋燕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随即又被挂断。 不好的预感更强烈，必须争分夺秒，陈常山随便按了一户门禁，等了一会儿，传来慵懒的声音，“谁呀？” “我是小区保安，楼下反应你家漏水。”陈常山道。 “我家没漏水，你们这些保安烦不烦，这么晚，还打扰人”休息，我正睡得香呢。”对方很不满。 “漏没漏水，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楼下已经成水帘洞了，你再耽误时间，明天你就得卖房赔钱。”陈常山口气很重。 对方被陈常山的口气镇住，“好，好，你上来吧。” 咔哒。 门禁开了。 陈常山拉门进了单元楼。 身后传来声音，“不对呀，你们保安应该能进单元楼，不用我开门。” 声音未落，陈常山已进了电梯，按下十楼。 电梯门合拢，开始上升。 陈常山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张秋燕，你千万别出事。 十楼很快到了。 这是一梯一户的房型。 当初张秋燕买这种房型，肯定是为了保护隐私，但她没想到，这也给想谋算她的人，提供了便利。 一梯一户，旁边没有邻居，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 陈常山冲到门前，门紧闭，贴耳听听，里边有动静。 陈常山一脚踹在门上，“里边人听着，我还没报警，你把女人放了，就当今晚的事没发生。 你若敢动那个女人，我要你的命。” 屋内静了几秒，有人小心翼翼到了门前，从猫眼往外看。 陈常山感觉到了，直视着猫眼，“就我一个人，连保安都没惊动。 你若不想让警察过来，就把门打开。 女人若没事，我肯定让你走。” 屋内没说话。 陈常山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不想按我指的道走，那咱们就经公。 让警察来解决。” 陈常山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咔吧。 门开了，推开一个缝隙。 陈常山装起手机，“你是个聪明人。” 说完，陈常山拉门而入。 张秋燕被绑在客厅的沙发旁，嘴被堵着，朝陈常山呜呜咽咽。 陈常山立刻奔向他。 轰。 一条铁棍砸向陈常山后脑。 张秋燕惊得眼睛睁到最大，身体瘫软。 陈常山一低头，铁棍擦着陈常山后脑掠过，同时迅速转身，一个侧踢，踢中偷袭者。 偷袭者倒地，陈常山没给他反击的机会，极速冲上去，骑在他身上，连续两拳，对方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灯光下，他左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这小子就是金保安。 “大哥，饶了我吧。” 口音确实秦州口音。 “你是秦州人？”陈常山冷冷问。 “对，我是秦州乌县人，大哥，我没碰你女人，我就是想弄点钱，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不碰那女人，就放了我， 女人我没碰，钱我也不要了，就求你放了我。 大哥，你的说话算话。”金保安腆脸道。 陈常山一挥拳，“你还和我讲条件？” 金保安忙道不敢。 陈常山把拳收起，“你在这老实躺着，敢动一下，我打断你的腿。” 金保安立刻道，“大哥，我肯定不动。” 陈常山从他身上起来，捡起地上的铁棍，到了张秋燕面前，将张秋燕嘴里的布子拽出。 张秋燕立刻呼呼喘气，“吓死我了，常山，幸亏你来的及时。” 陈常山道，“你没事吧？” 张秋燕摇摇头，“就是受点惊吓，别的没事，我刚才回来，一开门，他从后边闪出来，我一点都没防备。” 陈常山的心踏实了，解开张秋燕身上的绳子，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杯水。 张秋燕连喝几口水，心神才彻底安定下来。 陈常山指指躺在地上的金保安，“刚才他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张秋燕还未说话，金保安已急喊，“大哥，大姐，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是为弄点钱才来这个小区当保安。 我听别的保安说，大姐是领导，又一个人住，我觉得大姐肯定有钱，又好下手，才在大姐身上动了歪心思。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大哥大姐，你们就把我放了吧。” 金保安开始抽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你决定。” 第八十一章 你已经有资格拥有我了 张秋燕沉默一会儿，“让他离开田海，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金保安立刻道，“谢谢大姐，我肯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回田海县。” “你确定让他走？”陈常山问。 张秋燕点点头。 陈常山不再问，到了金保安面前。 金保安刚想起身，陈常山将铁棍压在他肩头，“别动。” 金保安忙道，“大哥，我知道错了，只要你放了我，我肯定按你们说的做，我如果有一句谎话，我出门被车撞死。” 陈常山冷冷道，“你这种人的话，我从来不信。” 金保安的脸顿白，刚要张口。 陈常山的话又至，“不过我知道你这种最怕人什么，最怕的未必是警察，而是比你更狠的人，秦州许三，你知道吧？” 金保安脸更白，“当然知道，那在秦州道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大哥莫非是三哥的朋友？” 陈常山淡淡一笑，“这个我没必要告诉你，但你离开这后，如果说话不算话，胡说乱说，许三分分钟办你。”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对着金保安咔嚓拍张照。 金保安吓得一哆嗦，慌慌道，“早知道大哥有这关系，打死我，我也不来这动脑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还想活命呢。 就是刀顶在我脑袋上，我也没来过这，没见过二位。” 陈常山放下手机。“滚。” 金保安爬起来，仓皇逃向屋门，刚到门前，陈常山喝声站住。 金保安慌问，“大哥，还有啥吩咐？” “别走电梯，走步梯。”陈常山道。 金保安忙应声是，却没敢动。 陈常山看向他，“你怎么还不滚？” “我等大哥的吩咐。”金保安道。 陈常山又喝声滚。 金保安拉门而出，仓皇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很快，门外恢复安静。 陈常山把铁棍扔进垃圾桶，一回身，张秋燕正看着他，“陈常山，你居然曾是道上的人？” 陈常山一笑，“我不是。” 张秋燕走到陈常山面前，“那你怎么会和许三认识，我听说过许三，虽然现在是老板，实际就是靠打打杀杀起家的，是秦州地下头号大哥。 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巴结不上他。 他怎么会为你办事？ 刚才你和保安说的话，我认为不像是诓他。” 张秋燕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迎着她目光道，“我确实没有诓他，我上大学时，为了多挣点钱，在夜总会打过工，在那，救了许三一命，当时我不知道他是谁，事后才知道他是许三。 他为了感谢我，让我到他的公司干。 我没答应，而且事后，我就把夜总会的工作辞了。” “为什么？”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接着道，“我虽然以前没和许三打过交道，但我听说过许三这个人，我认为我和他不是同类人。 他做的生意，我做不了。 我救他只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能，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还是趁早撇清关系。 许三也没有勉强我，还给我留了一个号码，说以后有事，可随时打这个号码，只要他能办到的，他一定给我办了。 号码我留下了，但从没打过，这件事也从没和别人提过。” “别人？”张秋燕顿顿，“包括吴丽？” 陈常山应声是，“我了解吴丽，如果她知道我救过许三。” 张秋燕接过话，“肯定会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陈常山又应声是。 张秋燕又上前一步，“那么说，我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笑了，“陈常山，谢谢你信任我，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刚才你救了我，你已经有资格拥有我了。 今晚，我们哪都不去了。” 张秋燕的双臂缠在了陈常山的勃颈上，红艳的唇向陈常山靠拢。 炙热的火焰在两人中间燃烧。 陈常山揽住张秋燕的腰，刚要吻下去，外边响起敲门声。 两人同时一愣，难道金保安又回来了？ 张秋燕问声谁？ 外边有人道，“我们是小区保安，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刚才有陌生人闯进小区，我们根据监控，发现他进了这栋楼，为了业主安全，我们在进行逐户摸排。 请问您看到那个陌生人没有？” 张秋燕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笑笑，“没有，我一直一个人在家里睡觉。” “您确定没有，您不要害怕，我们会保障您的安全。”保安道，“您能不能开门，让我们进屋检查一下。” 张秋燕顿怒，“你们深更半夜想进我家，你们什么意思啊？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再影响我休息，我现在就向物业投诉你们。” 保安忙道歉，“您别生气，我们就是想保障您的安全，没有其它意思，既然您没事，那我们走了。 您接着休息吧。 有事随时给保安队打电话，我们马上到。” 一阵脚步声后，门外重新恢复安静。 张秋燕笑看着陈常山，“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你要敢走，我就给保安队打电话，说你入室抢劫，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陈常山一笑，“你还少说了一项罪。” 张秋燕笑问，“什么罪？” “马上你就知道了。”陈常山揽腰抱起张秋燕。 张秋燕嗔声讨厌，手却一指卧室门，“那屋。” 陈常山抱着张秋燕走向卧室。 张秋燕顺势揽住了陈常山的脖颈，上身靠在了陈常山的怀里。 卧室亮着橘黄色的灯光，床头柜开着，里边的东西洒落在地上，显然是刚才金保安翻动过。 陈常山刚停步，张秋燕道，“别管它，那里边没有重要的东西，他翻了半天也是白翻。 现在我才是最重要的。” 陈常山只觉张秋燕与自己贴的更近，火焰随着身体的触感弥漫全身，只有彻底燃烧，才能让火焰熄灭。 相拥的身体不由自主倾倒，身体一碰到弹力十足的床铺，更是火上浇油。 陈常山却突然停下。 已是满脸绯红的张秋燕急问怎么了？ 陈常山看着她，“还没做安全措施呢。” 腾。 张秋燕脸更红。 第八十二章 最好的归宿 陈常山正要再说，张秋燕轻掐他一下，“我柜里有药，一会儿来得及。” 没等陈常山说话，炙热的吻已堵住陈常山的嘴。 再也无所顾忌，只有炙热的燃烧。 当风停雨住，两人都充分感受到了燃烧的欢愉，张秋燕服下药，依偎在陈常山怀里，“我好吗？” 陈常山看着怀中的张秋燕，一时还恍如在梦中，这个多少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人居然真的被自己完全拥有。 这是一年多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 人还是要有梦的，万一实现了呢。 思绪被一阵痛打断，张秋燕嗔道，“想什么呢?问你呢。” 陈常山笑道，好。 张秋燕也笑了，“你也好，比他强多了，这是我最满意的一次。 年轻就是好。” 张秋燕的手轻抚过陈常山健硕的胸口。 话是夸赞，陈常山却听得别扭，推开张秋燕，起身点了支烟。渺渺烟雾在屋内升起。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我拿他和你比较，你生气了？” 陈常山实话实说，“反正听得不舒服。” 张秋燕葱白的手指在陈常山额头一点，“小心眼，你们男人都是小心眼。 我和他就是利益交换。 和你才是真心实意。”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一笑，“当然了，我也是觉得你有潜力，以后能帮到我，我才看重你。 你若是个废物，我们不会到这层关系。 虽然今天你我到了这层关系，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人，我绝不拦着你，你可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感情。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你能像今晚一样及时出现我面前，让我不受伤害，这就够了。” 张秋燕的声音哽咽。 陈常山轻轻挑起她垂在额前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张秋燕，你真没想过，我会娶你。” 张秋燕又笑笑，却是苦笑。 “当然想过，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有个正常的家，可从我当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不能和其他女人一样了。 今晚的事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我内心告诉我，我真的很怕他，怕他拿走我的一切，怕他让我一无所有。 所以在你没有具有足够实力与他抗衡之前，我就不能奢求你娶我。 娶我就意味毁灭。 我已不是一个为了感情，可飞蛾扑火的十八岁女孩，我已尝到了拥有权力和物质的好处，我不想仅为感情而毁灭，也不想你毁灭。 现在这样挺好。” 张秋燕靠在陈常山肩头。 陈常山轻抚着她光洁的肌肤，“如果我说，我可以等呢。” 张秋燕的身体明显一怔。 卧室内静了一会儿，张秋燕重新看向陈常山，手指在陈常山鼻子上一刮，“傻子，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吗？” “什么？”陈常山反问。 张秋燕笑道，“招商局综合办主任，说起来挺好听，才工作一年多就当上主任。 可实际就是个股级，职务排序里都不入流，距离科级，处级都差的远，更别说和省里比。 等你真的有实力了，我都人老珠黄了，只听说娶小的，没听说过娶老的。 到时，你就会说是我耽误了你。” “我。”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捂住他的嘴，“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很感动。 可我真得不奢求你娶我，不是每段感情都要以走进婚姻才圆满。 每段感情有每段感情的归宿，这不能强求，你我之间最好的归宿就是相帮相扶的知己。 或者说心有彼此的情人，越过了，反而不完美了。” 陈常山沉默了。 他以为自己在感情方面已变得很理智。 张秋燕比他更理智。 理智的让他无话可说。 愣怔间，张秋燕已拥住他，“好了，我都已经说清楚了，你还纠结什么。 天快亮了，天亮之后就又得恢复原样，我真不想天亮。 但天总要亮的，在没亮之前，你是属于我的，我也是属于你的。 小蛮牛。” 张秋燕又亲昵的刮下陈常山的鼻子。 炙热再次点燃。 这次双方都更加猛烈，似乎都要把对方吞嗤，直到精疲尽力，才曲终乐停。 天亮了，陈常山从朦胧的睡意中醒来，一动胳膊，胳膊酸麻，转头一看，张秋燕枕在他胳膊上，睡得香甜。 清澈的阳光透过窗帘轻轻洒在张秋燕脸上，长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如墨的黑发，玲珑有致的身材，即使睡着了，也是个睡美人。 想想张秋燕昨晚的话，陈常山不禁想，张秋燕，如果你不是局长，我不是你的下属，我们也没有那些牢笼，我们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相遇，不知道会不会真正走在一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仕途同样身不由己。 尽管我们不能真正在一起，我也会保护好你。 陈常山轻轻抽出胳膊，穿上衣服，到了卫生间，准备洗把脸就离开，白天保安换岗，他在换岗后离开，正合适。 洗脸池里接上水，陈常山把脸埋在水里，清润的水拂过脸面，感觉很舒服。 抬起头，张秋燕出现在镜中。 陈常山还未说话，张秋燕已到了他身后，双手揽住他腰，身体贴住他后背，“现在就走？” 陈常山点点头，“记得把锁换了。” 张秋燕笑应，“知道，换个密码锁，密码就是昨天的日期。” 陈常山回身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昨天对我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我把自己彻底交给一个男人。 尽管我不知道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们也不可能真正在一起，但我相信我昨晚没有做错。 从今往后，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他一定会像昨晚一样出现我身边。 我说得对吧?” 陈常山应声对。 张秋燕笑了，笑得很好看。 “光嘴说呀。” 陈常山俯身吻住了她。 一阵缠绵后，陈常山重新收拾好，到窗前往下看看，楼下一切如常，陈常山心里踏实了，准备离开。 张秋燕把陈常山送到门前，陈常山刚要开门，张秋燕说声等等。 陈常山一愣，还有事？ 第八十三章 别无选择 看着陈常山，张秋燕道，“今天上班，你主要办两件事，首先两天之内，把综合办工作方案写出来，就按昨晚咱俩电话里沟通的内容写，方案要在局班子会议上讨论，这事不能耽误。 第二把综合办的风气好好整改一下，让大家看到新主任上任后，综合办的面貌确实焕然一新。 把这两点做好，你才能顺利度过考察期。” 一瞬间，张秋燕又恢复了局长神态。 陈常山也认真道，“张局，你放心吧，这两件事，我肯定办好。” 张秋燕满意点点头，“这我相信，还有最后一件事。” “还有？”陈常山愣愣。 张秋燕轻嗯声，“你和王玉茹。” “我和王玉茹。”陈常山刚张口，被张秋燕打断，“你不用解释，你若真想和她好，我不拦着。 但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你若只想当个主任，对自己今后的发展也只局限在招商局这个范围，你选择她，可以。 可若你还想有更大的空间，她不适合你。 夫妻间不光是柴米油盐，还需要互相帮衬，她应该是个好妻子，但绝不是事业上的最佳帮手。 我说这些，绝不是出于女人间的妒忌，而是真的为你考虑。”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道，“你沉默了，看来她今天不会去财务了。” 陈常山摇摇头，“不，她会去财务。” 张秋燕沉默片刻，“好，说明你接受我的提醒了，你可以走了，好好干，我相信新的综合办主任不会让全局上下人失望。 还有李书记。” “李书记？”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点点头，“你以为你这个主任干得好与坏，只有局里人盯着吗？” 陈常山顿觉肩膀上增了压力，“张局，我明白了，我走了。” 张秋燕笑笑，示意陈常山可以离开。 陈常山的手刚碰到门把，又停下，“我想去看看贾主任。” 张秋燕疑惑问为什么？ 陈常山看着她，“虽然在材料的事上，我和贾主任弄得水火不容，但入职一年多，他也确实帮过我。 他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个真正的直属领导，事情归事情，人情归人情，我去看看他我认为是应该的。”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的想法是对的，尽管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但有时候也不能太功利，总要讲点人情味。 贾明出院后，就不会回局里了，他会被安排到档案局。” 档案局？！陈常山不禁心里一激灵，他预感到贾明出院后，肯定不会再回招商局，但他没想到贾明会去档案局。 档案局是众所周知养闲人的单位，每天对着一堆无声的纸张，工作不会有任何亮点，没有亮点，就不会有上升的路。 又是贾明这个年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那些蒙尘的档案一样，变成发黄的纸张，最后无声老去。 仕途的路就此终结。 张秋燕轻叹声，“虽然档案局不是什么显眼的单位，但他的级别待遇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已经很不错了。 你和丁科长说得那些话，丁科长也和我说了，他很认同你的话，我也认同。 我听马达说，贾明现在的情绪还不太稳定，等他情绪稳定些，你再去看他。” 陈常山点点头。 出了单元楼，陈常山走在小区里，正值上班高峰，小区里充满了喧嚣，一辆辆车，和一张张匆忙的脸从陈常山身边掠过。 陈常山随着人流车流从容走出小区，街道上，更是一片喧嚣，跳跃的光线都显得匆匆忙忙。 陈常山走在街面上，心中在想，这些匆匆忙忙的目的地到底是哪？ 很快有了答案，无非名和利，为了这两个字，人们脚步匆匆，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丢下脸面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可结果呢？ 有几个人又能心随所愿。 贾明到了档案局，也许是件好事，面对那些无言的纸张，心就可以彻底静下来，不用再裹挟进这个匆匆的队伍里，违心活着。 贾主任，你是找到归宿了。 我还得跟着着匆匆的人群，继续向前，别无选择。 陈常山加快了脚步。 人群被他甩在身后。 到了招商局，一进院门，老秦就笑着迎出来，“陈主任来了，看你这满头汗，怎么没开车？” 陈常山也笑道，“秦师傅，你又拿我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班除了坐公交就是两条腿，偶尔骑个共享单车。 哪有车。” 老秦一晃脑袋，“那是以前了，现在你是陈主任了，必须有车。 好马配好鞍，这才对呀。” 看着老秦的认真样，陈常山不禁又笑了，“秦师傅，谁说当了主任就得开车上班，好马配好鞍。我也得有那买鞍的钱，我现在没钱，还是坐公交更合适。” 陈常山绕过老秦，正要继续往办公楼走。 老秦一把拽住他，“你没钱，我有。” 陈常山一愣，“秦师傅，你要借给我钱买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没有啊，还是东边。 秦师傅，我还有事，就不开玩笑了。” 老秦依旧拽着陈常山，“我一个看开门的，哪有钱借给别人，不过我也没开玩笑，还是上次那事，你只要找了我侄女，女方给陪辆车，房子女方也有。 这不比你自己买车省钱。 怎么样，晚上见一面，我给你们安排。” 原来老秦还惦记着这事。 陈常山无奈道，“秦师傅，这事以后就别提了，我真的赶紧上去了。” “陈主任。”老秦刚要再说。 陈常山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向办公楼。 老秦一跺脚，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陈常山进了办公楼，阳光正照在大厅镜子上，陈常山看眼镜中自己，为什么人们明知匆忙很累，却依旧乐此不疲，老秦也给了答案，你往前走一步，别人就会高看你一眼。 这种感觉，有时候比那些实实在在的物质，更让人迷醉。 陈常山，你要时刻记住，你只是起步，还没到迷醉的时候，稍一迷醉，也许你就会跌落尘埃。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走过镜子，到了楼梯前，阳光穿过窗棂，洒在楼梯上，形成一条曲曲折折向上的光柱。 刺眼又斑斓。 陈常山深吸口气，迎着阳光，踏上台阶。 第八十四章 正式上任 进入综合办，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办公室里收拾一新，他的工位也整理的干净利索，茶杯里还有一杯泡好的茶，冒着热气。 陈常山扫眼众人，有人道，“陈主任，是白霞帮你收拾的工位，茶也是白霞泡的。” 陈常山看向白霞。 白霞忙笑道，“陈主任昨天请我们吃饭，我不能白吃，陈主任，以后的你的工位就我给你收拾。” 陈常山也笑道，“今天我有点事来晚了，大家辛苦了，谢谢白姐，谢谢大家。 咱们安排个值班表，从明天开始，按值班表打扫卫生，各人的工位还是个人自己收拾，我的也一样。 白姐，值班表的事就交给你了。 以后不用给我收拾工位，也不用给我泡茶，咱们工作虽然重新有了分工，但大家还是同事，日常行为上没必要搞特殊化。” 白霞顿顿，笑应声好。 众人也都点头。 陈常山又看眼王玉茹。 王玉茹上前一步，“陈主任，我今天上午就把我手里工作整理完，我和财务那边已经说好了，这边的工作交接完，就可以去报道。” 众人立刻看向王玉茹。 白霞惊道，“王玉茹，你要调到财务？” 王玉茹应声是。 白霞又羡慕又嫉妒，“王玉茹，你行啊，不声不响尽办大事，你又不是学财务的，你走得什么关系，能去财务?” 白霞喜欢刨根问底的老毛病又犯了。 众人也都好奇得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淡淡道，“我一直自学财务，我有会计证，财务正缺个出纳，我直接去找了张局，张局就同意我去了。 白霞，你若想去，你也可以去找张局。 不过你得先有证，财务和综合办情况不一样，财务都得持证上岗。” 白霞眼中的嫉妒瞬间变成失落，嘟囔道，“我找也没用，我又没会计证。” 其他人也都摇摇头，她们也都没会计证，从进入招商局那天开始，她们就认为进了安乐窝，早丧失了向上的动力，每天混吃等死过日子，有点空闲，也都用在了吃吃喝喝，家长里短，扯东扯西上，继续学习这四个字完全丢进了垃圾桶。 现在她们才明白终身学习这四个字不是句空话，可机会已经没了。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陈常山笑道，“王姐，你去财务的事，张局和人事也都和我说了，恭喜你，去了财务好好干，我相信你肯定能干好。 到了新部门，也别忘了旧部门，遇到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记得回来和我们沟通，大家一定会帮你。 财务那边有涉及到综合办的工作，你也及时和我们通个信，我们好做准备。 这叫。” 陈常山稍一顿。 白霞立刻接上话，“有了新欢，不忘旧爱。” 哗。 众人都笑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轻松。 陈常山顺势接过话，“白姐这话说的话，白姐，王姐的工作就暂时交接给你吧。” “我？”白霞刚想找借口推脱，一碰陈常山目光，“既然陈主任信任我，王玉茹的工作我接了。” 陈常山笑笑，心想，你敢不接。 谈完王玉茹的事，陈常山又招呼众人开了一个短会，主要谈自己当主任后的工作思路，特别强调办公室的工作作风，除了要按照县委下发的整顿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作风的文件执行外，还要彻底消除无中生有传闲话的不好风气。 凡是不准守规定的综合办员工，包括陈常山，发现一个处分一个。 屡教不改者将开出综合办。 昨天饭桌上陈常山谈到这些，不算正式，现在会上，就是正式设规。 众人互相看看，都点头认可。 开完会，众人开始工作，陈常山出了办公室，到吸烟区点了支烟，开会前，他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是第一次以主任的身份在办公室开会。 万一说不好，自己都觉得尴尬。 没想到，会议一开始，主任的感觉就来了，他是一气呵成将自己想表达的内容表达完。 从众人的反应看，他的表达效果很好。 看来自己还是有当官的天分，最起码当众讲话不怯场。 陈常山不禁一笑。 有脚步声传来，陈常山回过身，王玉茹走过来。 陈常山一愣，下意识看眼周边，吸烟区只有他一个人。 刚收回目光，王玉茹已到了他面前，递上张纸，“陈主任，人事说你得在这上面签个字。” 陈常山接过纸，是张人事调动审批单。 陈常山笑应声好，“我现在就签。” 一摸兜，没拿笔。 手刚收回，笔递到他面前，王玉茹道，“我拿了。” 陈常山接过笔，刷刷在单上签了字，再往下看，“还得去找张局签字？” 王玉茹点点头。 陈常山顿顿，“我替你去找张局签字吧？” 王玉茹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找，总让你替我办事，张局会多想的。” 王玉茹话中有话。 陈常山刚要回应，王玉茹道，“我没有其它意思，你刚当上主任，事多，我不想总麻烦你。 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办吧。” 陈常山轻嗯声，“你自己的调动，自己去找张局签字，确实更合适，见了面，千万别忘了谢谢张局。 没有她点头，你去不了财务。” 王玉茹笑应，“我肯定会谢她的，但我更想谢你，刚才开会时，你说得真好，和我想得一样你就应该当主任。” 陈常山也笑笑，“我也觉得说得挺好。” 两人都笑了。 王玉茹咬咬嘴唇，“昨晚我从卫生间出来，你却走了。” 陈常山刚说声我，王玉茹打断他的话，眼中荡起柔光，“没事，我不生你的气，我只想告诉你，虽然我去财务了，但那把钥匙永远管用，你什么时候想去，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我都听你的。” 默默温情传递到陈常山身上。 陈常山无言以对。 王玉茹手机响了，王玉茹接起，“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掉电话，王玉茹重新看向陈常山，“张局来了，我该去找她签字了。 这是昨晚你喜欢喝的茶，走时也没带走，今天我带来了，你记得喝。” 王玉茹把一个厚厚的纸袋放到陈常山手里，转身而去。 第八十五章 不落下风 等王玉茹消失在吸烟区，陈常山打开纸袋，里边是一个个精心包好的茶包，一看，就是王玉茹亲手包好的。 昨晚的茶香似乎又飘在陈常山鼻间，陈常山不禁自语，王玉茹，让我无法彻底脱离那间房舍的，不是那把钥匙，也不是你前后有型的身体，是这份顺从的温情。 你说得很对，有时候，男人确实需要这样的温情，让自己在搏杀之后，得以休憩。 这茶，我收了。 我相信在张秋燕面前，你也能顺利过关。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陈常山还是不由自主走向综合办，万一王玉茹在张秋燕面前吃了瘪，他好替王玉茹解围。 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王玉茹吃了瘪，他心里会难受。 回到综合办，陈常山扫眼办公室，“王姐呢？” 正清点办公用品的白霞道，“她去找张局签字了，陈主任，你找王玉茹有事啊？” 陈常山淡淡道，“没事，就是问问她交接完没有？” 说完，顺手把纸袋放进自己包里。 白霞笑应，“已经交接一半了，别说，王玉茹还真是干财务的料，手里的工作整理的有条有理。” 陈常山笑笑，在工位上坐下，打开电脑，佯装工作，余光却瞥着斜对面的局长办公室，随时准备为王玉茹解围。 局长办公室里。 王玉茹正站在张秋燕对面。 人事审批单放在张秋燕面。 张秋燕面无表情看着审批单，一语不发。 办公室里的气氛很沉闷。 时间近乎凝固的一分一秒过去，张秋燕终于抬起头，看向王玉茹，目光犀利。 王玉茹不禁局促道，“张局，这单有问题吗？” 张秋燕一笑，“没问题，王玉茹，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一直不声不响，关键时候，却很会把握机会，一个平地起惊雷，不仅让综合办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也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没白付出，陈常山刚当上主任，想得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做好下一步工作，是在我面前力荐你去财务。 看来女人要想有所得，必须有所付出，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张秋燕话中含刀。 王玉茹顿顿，“张局，我确实一直想去财务，我也认为我具备去财务的条件。 昨天的事，除了因为贾主任分配工作不公，我一时没压住火，和他呛起来，其实我和贾主任没什么事，就是他嘴上有时候不太着调，我昨天也是气糊涂了，才那么说。 另个原因，我也是确实感觉贾主任突然派陈常山去工会开会，肯定别有目的，陈常山也不愿去，所以我就临时决定帮陈常山一把，事后让陈常山帮我在张局面前说说话，能让我去财务。 当时，我就这两种想法，没有其它原因。 至于您说的其它付出，我不懂，我也没做过。” 王玉茹把球踢回给张秋燕。 张秋燕冷笑声，“你这是在套我的话？” 王玉茹忙道，“张局，我没这个意思。” 张秋燕摆手打断她的话，“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只要我当局长一天，招商局就是我说了算，我可以让你去财务，也可以不让你去财务，甚至可以安排你去干保洁。 不要说你符合去财务的条件就必须去，符合条件的人多了，不是非得你去。” 张秋燕的话又冷又硬。 王玉茹深吸口气，“您的意思，是不让我去财务了？” 张秋燕摇摇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提醒你，昨天的事不许再发生。 感觉工作中受到不公，首先找部门主管领导沟通，沟通无果，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为达到个人目的，当众撒泼，这绝对不允许。” 王玉茹用力点点头，“张局，我记住了，我肯定不会再犯昨天的错误。” 张秋燕没答话，依旧冷冷看着王玉茹，心想，装，接着给我装，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你也就是凭这个可怜样，再加上你这勾引男人的身材，才让陈常山宁愿主任不当了，也要为你说话。 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你，让你从心里明白，你这装相在我这不好使，不安我定的路来，你在招商局最后只有一个结果，惨，很惨。 想着，张秋燕冷哼声，“别光嘴说，要心里记住，另外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年龄也不小了，有男朋友吗？ 别光每天想着如何换个好岗位，个人感情的事也要想想，有了男朋友，踏踏实实成个家，类似贾主任那样的男人，也就不会对你说不着调的话了。 有男朋友了吗？” 张秋燕是投石问路。 王玉茹沉默片刻，摇摇头。 “没有？”张秋燕追问。 王玉茹应声是。 张秋燕心里说声还装，脸上却一笑，“那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认识的人比你多，肯定有适合你的。” 王玉茹忙道，“谢谢张局，我自己能找，张局工作这么忙，就不用为我这点事费心了。” 张秋燕又声轻笑，“谈不上费心，我这当局长的，不能每天光盯着大家工作，也得适当关心一下局里员工的生活。 特别是你这样的，本身条件不错，又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却一直单着，万一哪天在感情上问题惹出更大的事来，我这局长也得担责任。” 王玉茹忙道，“不会的。” “真不会？”张秋燕立刻问。 王玉茹重重重复一遍，真不会。 张秋燕笑应声好，“王玉茹，这话我记住了，如果惹出事来，到时我处分你，你可别怨我。 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找男朋友就和选衣服一样，好看的并不一定是适合你的，什么样的人就穿什么样的衣服。 别硬穿。 硬穿，衣服破了，不仅你会丢脸，恐怕衣服你也赔不起。 做人做事，都要先摆正自己的位置。 摆不正就是损人不利己。” 张秋燕字字含刀。 王玉茹用力咬咬嘴唇，“张局，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虽然没有几件好衣服，但我对衣服是很爱惜的，只要我中意的衣服，我只会好好呵护它，绝不会让它成为破衣服。 张局多虑了。” 王玉茹的话软中带硬，张秋燕不禁一怔，未等她回过神，王玉茹的话又至，“张局如果还认为我会把衣服弄破，可以不让我去财务，哪个岗位能让张局放心，就把我调到哪个岗位，保洁也无所谓。 我没有怨言。” 王玉茹的话又让张秋燕心头一怔。 第八十六章 谁输谁赢？ 王玉茹坦然的眼神，让张秋燕相信王玉茹绝不是信口开合，她真能说到做到。 这正是自己做不到的。 自己不可能为了陈常山，放弃局长的位置，去干保洁，甚至去干一个普通科员都不可能。 自己帮助陈常山的初衷，虽然有其它因素，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希望通过扶持陈常山，借助他不断的强大，保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最终有机会彻底摆脱那条大鱼。 相比之下，王玉茹对陈常山的感情更纯粹，自己反而显得卑微。 张秋燕干咳两声，让自己情绪平稳，“王玉茹，你想多了，刚才我们就是闲聊。 既然我同意你们陈主任放你去财务，我肯定不能反悔。 我现在就签字。” 张秋燕拿起笔在人事审批单上刷刷签了字，单子递向王玉茹，“拿去吧。” 王玉茹双手接单，“谢谢张局。” 张秋燕一笑，“不用谢，去了财务好好干。” 王玉茹应声是。 张秋燕手松开。 王玉茹接过单，“张局，那我回去了。” 张秋燕轻嗯声，王玉茹刚要转身，张秋燕道，“王玉茹，如果那件衣服一辈子都穿不在你身上，你最后怎么办？” 王玉茹脱口而出，“那我就永远一个人。” 张秋燕又一怔。 王玉茹看着她，“张局，您也是单身，您没有自己喜欢的衣服吗？” 张秋燕愣愣，“有，但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我认为现在的状态挺好，不需要靠另一半来支撑我，家庭对我现在来说，反而是累赘。” 王玉茹笑着点点头，“对，您是女强人，我和您没法比，不过只要是我真在意的人，只要他能好，我就高兴。 我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张秋燕又无语了。 王玉茹轻声道，“张局，您还有问的吗？” 张秋燕摇摇头，“没了，你可以走了。” 王玉茹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往椅背一靠，刚才的交锋，表面她赢了，实际她输了。 输在对感情的坦荡上。 王玉茹是坦荡的。 而她张秋燕，却口不对心。 张秋燕现在明白了，昨天为什么陈常山宁愿不当主任，也要护着王玉茹，因为王玉茹这份坦荡，陈常山一定也感受到了。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对他。 陈常山，如果不是我希望你能有更大的发展，尽管我心里会有醋意，但我肯定会支持你和王玉茹在一起。 可惜，王玉茹适合做妻子，却在事业上不适合你，她的背景太浅了，几乎是零。 你想不断向上，婚姻就得和政治挂钩。 这是一条潜规则，圈里人都明白，所以才有门当户对和攀高枝。 张秋燕又感觉到自己感情中的杂质，看着关门的办公室门，无奈叹声气。 此刻，王玉茹已回到综合办。 看到王玉茹回来，陈常山第一个站起身，“王姐，张局签字了吗？” 王玉茹笑着点点头，“签了。” 陈常山往办公室外看眼，“张局她。” 王玉茹接过话，“张局对我挺好的，让我去财务好好干， 我也答应张局了，一定好好干，绝不会给咱们综合办丢脸。” 所有人都感觉这是一句很套路的话，只有陈常山听出话后的意思，“王姐，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干就行了。 中午，咱们办公室全体人员一起吃顿饭，大家就当送你了。 昨晚明月楼你没去，今天你可不能再缺席了。 你若是再缺席，以后综合办的人就不敢去财务报账了。” 哗。 众人都笑了。 王玉茹也笑道，“好，中午我请客，请大家吃饭，感谢我在综合办期间，大家对我的帮助。” 陈常山一摆手，“你人到就行，中午还是我请。” 王玉茹刚要回应，陈常山道，“就这么定了。” 王玉茹不再坚持。 中午，大家就在招商局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饭，虽然饭桌上没有酒，但气氛一直很好，曾经彼此间的不愉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下午一上班，王玉茹就去财务报道了。 办公室里少了一个人，仿佛就少了一种氛围，陈常山感受最强烈，王玉茹在的时候，他希望王玉茹去财务，这就可以避免些麻烦。 可王玉茹真走了，每次回头看到那个空荡荡的工位，他心里就倍感失落。 王玉茹说想天天看到他。 其实他内心也潜藏着这种想法，人在的时候，这种想法被掩盖了，人走了，这种想法就不由自主冒出来。 喝口杯中茶，茶香沁心，王玉茹那充满温情的目光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陈常山用力吸口气，才把心里的失落压下去。 随后的几天，一切都在平静中度过。 虽然他和张秋燕，王玉茹天天都能碰面，但彼此都是工作的交集，谁也没有越过工作，说其它的话。 张秋燕和王玉茹似乎形成了种默契，都不在其它事上影响陈常山，让陈常山能全身心，尽快投入到主任的角色中。 陈常山也很享受这种工作的状态，他写的工作方案得到了局领导一致认可，综合办的工作风气也有明显改变，传闲话说风凉话的不良习气彻底在综合办消失。 在陈常山的管理下，综合办的各项工作不仅没有因更换主任变差，反而更井井有条，气象一新。 结果让全局上下不得不信服，这个年轻的主任是有能力的。 听着人们的夸赞，陈常山心里也夸自己，陈常山，你小子还真行，别飘，接着好好干。 有动力的工作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很快一周就过去了，周五下午，所有人都盼着尽快下班。 一到下班点，顷刻间，办公室里就人去屋空。 陈常山独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回味这段时间，自己当主任的点点滴滴，想着下一步自己怎么继续干得更好。 桌上的座机响了。 陈常山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陈常山挠挠头，都下班了，谁还打电话？ 心里虽然不痛快，陈常山还是接起电话，“你好，找哪位？” 电话那边一笑，“陈主任，我就找你。” 陈常山一愣，“刘海？” 第八十七章 虚情假意 刘海听到陈常山的声音，笑道，“陈主任好耳力，还能听出我的声音。 陈主任工作真是辛苦，早都下班了，陈主任还没下班。” 陈常山淡淡道，“刘海，有什么话直说，我没时间和你猜谜。” 刘海呵呵一笑，“陈主任还是喜欢直来直去，行，那我也直来直去，我想请陈主任吃饭。” “请我吃饭？”陈常山微微一愣。 刘海立刻应声对，“陈主任，我是诚心诚意请你吃饭，今天是周末，你也知道，我一到周末都很忙，饭局不断。 但今天，我把所有饭局都推了，就是为请陈主任吃饭。 陈主任，给个面子吧。” 刘海说得非常客气，甚至有些谦卑，这和以往的刘海判若两人。 陈常山顿顿，“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刘海又一笑，“就是想和陈主任聊聊，说实话，这次到组织部学习，我没白去，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重新认识了自己。 以前我想问题都太肤浅了，回头看，办的很多事都像是笑话，感悟不能一个人独享，分享出去才能有更多收获。 我前思后想，能和我分享的，配和我分享的，只有你陈主任，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 我相信陈主任也肯定想听听我感悟了什么。 咱们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但真正能让彼此成长的，就是对手。 我这话没错吧？” 隔着手机屏，陈常山仿佛看到另一个刘海，谦卑有礼，文质彬彬，这确实勾起了陈常山的好奇，难道刘海真变了，去组织部学习这么管用？ “行，什么地方见？” 刘海立刻笑道，“果然和我想得一样，陈主任不会拒绝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到了招商局门口，我再给你打电话，咱们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重新把刘海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直觉告诉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东西就是长在基因里的，就像白霞不会彻底改变她两面三刀的性格。 刘海也绝不会改变嚣张官二代的本性。 他刚才的谦卑有礼一定也是种伪装，剥开伪装，他突然请自己吃饭，绝对另有目的。 陈常山隐隐感觉到潜藏的目的是什么。 陈常山不禁心中一疼，用力抽口烟，看着窗外徐徐落日，等着刘海。 过了近半个小时，桌上电话又响了，陈常山拿起电话，即听到刘海的声音，“陈主任，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吧。” 陈常山应声好，挂掉电话。 一辆帕萨特停在招商局门口，看到陈常山从招商局出来，车内响了声喇叭。 陈常山上了车。 车里只有刘海一人。 刘海确实变了，连穿着都不像以前那样张狂，白衬衣，黑西裤，后背的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鼻梁上还架副眼镜，妥妥的文职官员打扮。 看到陈常山看他，刘海笑道，“陈主任，我的样子是不让你感觉意外？” 陈常山道，“如果刚才你没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意外，接完你的电话，我就不意外了。” 刘海又笑道，“陈主任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对陈主任的回答，我也不意外。 当了领导，肯定会越来会说话。 咱们两人都有变化，都是往好的方面变化。” 陈常山轻嗯声，“这就是你要和我分享的感悟？” 刘海摇摇头，“这只是开胃菜，剩下的话，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陈常山点点头。 车启动，很快招商局灰色的办公楼就被甩在车后。 车内也陷入了沉静，帕萨特穿过喧闹的街道，向着县城外开去。 陈常山看着不断掠过的街景，“刘海，我们去哪？” 刘海道，“城里没什么好吃的，我哥们在城郊开了一个野味馆，咱们去那吃，还能钓鱼。 饭好环境好，才能聊尽心。 陈主任，你放心，我这次请你，绝没恶意，就是想找个清净地方和你好好聊聊。” 说完，刘海朝陈常山转脸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跑那么远，这也挺清净。” 陈常山一指窗外。 车已经离开城区，窗外一条砂石路，两边是成片的果树，绿叶摇曳，残阳如血，除了掠过枝头的飞鸟，周边没有任何声息。 “陈主任，我哥们的野味馆马上就到了，咱们还是到野味馆边吃边聊吧。”刘海没有停车的意思。 陈常山说声停车。 一个急刹，车停下。 几只受惊的鸟呼啦啦从车前飞过。 刘海看向陈常山，“陈主任，你是不相信我？” 陈常山也看着他，“不用叫我陈主任，还是直接叫我陈常山，我相信你是真心请我吃饭。 可你要和我聊的绝不是什么狗屁感悟。 是其它事。 刘海，你换了行头，但换不了你的做事方式，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没吃你的的野味，我还能拒绝你。 吃了你的野味，我就没法儿拒绝你了。 所以你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在这直说吧。” 刘海怔怔，随即又一笑，“不愧是我的老对手，把我看得透彻，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这辆车你觉得怎么样？” 刘海一拍方向盘。 陈常山道不错。 刘海拔出车钥匙，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接，“什么意思？” 刘海道，“招商局综合办主任虽然官不大，但也是官，是官就得有官的配置。 车绝对不能少。 招商局不给你配，我给你配。 帕萨特低调沉稳正符合你这主任的气质。 拿着吧，从现在开始，这车就属于你了。 明天就可以办过户。” 刘海把车钥匙又往前递递。 陈常山依旧没接，“你给我配车？咱俩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这程度。 按咱俩以前的交往，你应该是砸我的车才对。” 刘海呵呵笑了，“陈常山，你说得对，按咱俩以前的交往，我是不应该给你配车。 可是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你。 所以我就不能再看着你坐公交上班。” “有求于我？”陈常山顿顿，“关于什么事？” 刘海从包里掏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在车内飘荡，同时遮住两个人的脸。 刘海盯着落日残阳狠吸几口，猛然目光转向陈常山，“关于吴丽的事。” 第八十八章 疯狂的逼婚 听到吴丽两字，陈常山内心潜藏的痛感立刻爆发，果然和自己预感的一样，一把抓住刘海的衣领，怒喝，“你把吴丽怎么了？” 刘海忙摆手，“陈常山，你别激动，我没整没她，现在是她在整我。” “你放屁。”陈常山举起拳头。 刘海急道，“陈常山，我真没骗你，如果是我整她，我还用给你送车吗？” 两人目光相对。 车内静了几秒。 陈常山松开刘海，“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海松口气，整整衣领，“陈常山，提到吴丽你这么激动，说明你还是很在意她。” “别废话，说干货。”陈常山恶狠狠道。 刘海尬笑声好，“陈常山，既然你还这么在意她，你就劝劝她，别缠着我了，我和她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我不可能娶她。 我们家是讲门当户对的，我家和她家根本就不匹配，硬拧在一起谁也不会舒服。” 陈常山没答话，只是狠狠看着他。 刘海忙解释，“我不是说我们刘家好，吴丽家不好，两家各有各有的好。 但这两种好不兼容。 就像车，越野车的配件肯定不能安在轿车里。 强安，两辆车都得报废。”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冷冷道，“刘海，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们这种家庭，做什么事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婚姻也一样，得不到利，其它都是扯淡。 你和吴丽到什么程度了？” 刘海稍一迟疑。 陈常山脸一沉，“说实话。” 刘海一激灵，“好，反正已经谈到这了，我也不怕你生气，我和她把那事都办了。” 陈常山刚要伸手。 刘海忙往后一躲，双手护住衣领，“可我没逼她，完全是你情我愿，而且还是她先主动的。 我如果说一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陈常山的手放下。 刘海悬起的心终于又落下，深吸口气，“虽然是这样，我也向你说声对不起，没有我出现，你们不可能分手。 现在我决定退出，把吴丽还给你。 不仅还给你，我还要补偿给你们造成的伤害，这辆车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可以再给你们十万，算是我对你们结婚的贺礼。 另外吴丽调动的事，也没问题，我绝对帮她调回县里。 学习完，我肯定不回招商局了，但新的地方绝不会比招商局差，到时，你有什么事，我肯定照应你。 这个圈子里若想混得好，就得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我都是干事业的人，没必要为一个女人让事业受阻。 陈常山，我说的没错吧？” 车内陷入沉静。 残阳的余晖落在车窗上，车窗像涂抹了一层血色。 刘海心神不定得等着陈常山的回答。 几分钟后，终于等到了陈常山的声音，“吴丽要嫁给你？说实话。” 刘海咬咬牙，“是，我以为她只是想调回县里，才和我办那事，没想到她让我娶她。 不娶她，她就要在县府门口自焚。 说句实在话，我对她没感情，当初我接触她，一是我妈看好她，二我也是想通过她，报复你。” 刘海小心翼翼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面无表情，“接着说。” 刘海艰涩咽口唾沫，“可丽日餐厅的事发生后，我妈对她的好感已彻底没了。 你也和她分手了。 我爸更不同意我们刘家娶这样一个儿媳。 所以我也就不再惦记她了。 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找到我，也怨我自己没扛住，我这人就这点不好，漂亮女人一主动，我他妈就受不了。 刚去组织部学习的时候，讲课老师说官员扛不住财色诱惑，就会毁掉自己。 我听完没当回事，现在明白了，这话没错，有些女人就是碰不得，比如像吴丽。” 刘海无奈叹声气。 车内静了片刻，陈常山道，“刘海，你是为了保住前程，想让我当你的接盘侠。” 刘海一怔，连连摇头，“陈常山，我没这意思，我只是让你帮我劝劝吴丽，我和她不可能结婚，放了我。 只要你能让她以后别再缠着我，你俩怎么样，随便，我绝不干涉。 你如果能把她手里的一段视频拿过来，我还可以再掏十万，单独给你。” “视频？”陈常山目光一聚。 刘海头一低，“我就都说了吧，我俩做那事的时候，吴丽偷偷录了视频，我如果不答应娶她，她不仅要自焚，还要把视频报到县里和网上。 这娘们是非要把我逼死。 如果我现在不是在组织部学习，我踏马非干死她。” 刘海重重一拳打在桌椅上，一抬头，与陈常山的目光相对，“陈常山，虽然在吴丽的事上，我对不住你，但咱们都是同道中人，关键时候，你拉我一把，今后我肯定会报答你。 另外，吴丽是你大学时的女朋友，你们相处四年，你看她变成这样，你忍心袖手旁观吗？ 我实话告诉你，就算吴丽逼着我娶了她，我也不会把她当老婆看待，你帮我就是帮她。 帮你爱了四年的女朋友。” 咚。 一记重拳打在了刘海脸上。 刘海顿时眼镜掉地，鼻子流血。 陈常山刚要打第二拳，刘海突然哼笑声，一抹脸上的血，“打得好，你打我，就说明你还是在意吴丽。 我今天请你出来，还说了那些实话，就不怕你打我，你最好打死我，你若不打死我，我会把你的拳头都还到吴丽身上。 你可以不帮我劝吴丽，从明天你就会看到，如果我过得不舒服，吴丽会过的更不舒服。 他妈的，她想毁我的前程，我就毁她的一生。 陈常山，你继续动手吧，不把我干死，你就不是爷们。” 刘海把手上的血一甩，闭上眼，身体靠在车门，一副情愿挨揍的表情。 车内没了声息。 刘海表面镇定，内心忐忑得等着陈常山的声音。 窗外，风吹过果树，枝叶沙沙作响。 几分钟后，终于听到了陈常山的声音，“我可以去劝吴丽。” 刘海顿喜，睁开眼，又把车钥匙递向陈常山，“陈常山，谢谢你，车现在就是你的了。” 他的手被陈常山挡住。 第八十九章 这就是我的公平 陈常山看着刘海，“我去劝吴丽，不是为你，是为吴丽，你的东西，我不会要。 你不值得我帮。” 刘海怔怔，“行，这话我认。那东西我收起，等你劝完了吴丽，以后你在工作上有需要我照应的，我再用另种方式还你。 虽然你不需要我还你，但话我必须说出来，而且绝对兑现。” 陈常山淡淡道，“你的话你自己记住就行了，但你答应吴丽的，必须办到，帮她调回县里。” 刘海立刻道，“这没问题，只要她不再逼我，把视频也交出来，我另给她十万，不，二十万。” 从此后，我们各走各的道。” 陈常山点点头。 刘海往前一探身，“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吴丽？” “现在。”陈常山道。 刘海顿喜，朝陈常山一竖大拇指，“陈常山，虽然以前咱俩以前不对付，但我其实很欣赏你，你这人办事就是讲究。” 陈常山冷笑声，“先别说这些屁话，我再问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刘海痛快道。 陈常山轻敲一下仪表盘，“我升职那天晚上在明月楼请综合办的人吃饭，突然来了两个秦州人搅局，那两个人是不你派去的？” “我。”刘海脸色顿变。 “说实话。” 当。 陈常山又敲下仪表盘。 刘海忙道，“陈常山，那是个误会，我是被白霞那娘们忽悠了。” 话未说完。 刘海又挨了一拳。 刘海捂着胸口，疼得呲牙。 陈常山对着拳头吹口气，“这拳是让你长点记性，以后再玩这种阴招，我就让你尝尝脑袋开瓶的滋味。 看看你的脑袋硬，还是酒瓶硬。” 刘海惊慌得看着陈常山，“陈常山，咱们现在都是要求进步的人，我保证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呸。 陈常山不屑道，“少和我扯什么进步不进步，你拿我的脑袋开瓶，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不管你是谁的儿子，现在在哪学习，今后又会在哪任职。 这就是我的公平，也是我的规矩。 你记住了吗？” 刘海连连点头，“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陈常山冷哼声，捡起地上的眼镜，递向他，“记住就戴上吧。” 刘海怯怯接过眼镜，小心翼翼问，“陈常山，那我们还去见吴丽吗？” 陈常山点点头。 刘海松口气，心想，只要你同意去劝说吴丽，让自己彻底摆脱吴丽的以死相逼，不影响自己从组织部顺利毕业，这两拳就挨得值。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今有我刘海为了仕途挨拳忍辱，虽然两件事年代不同，但性质相同，都是为了获得将来更大的利益，陈常山，等我度过这次危机，更上一层，咱们再算这两拳。 刘海偷偷看眼陈常山，脸上又恢复谦卑，“常山，那我们现在去见吴丽？” 陈常山点点头。 刘海忙又把车钥匙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开口，刘海忙解释，“你别误会，我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你来开车吧。” 陈常山拿过车钥匙下了车。 刘海忙跟上。 两人换了座位，车重新启动，调转方向，重新向城区开去。 道路不平，车身颠簸，刘海感觉胸口又隐隐发痛，陈常山这一拳打得不轻，刘海吸口气，痛意稍稍减轻些，余光看看陈常山，陈常山的侧脸棱角分明，目光透着股狠劲。 刘海不禁皱皱眉，到了嘴边的话想问又不敢问，咳嗽声。 陈常山瞟眼他，“有什么话说。” 刘海尬笑两声，“常山，咱俩在招商局共事一年多，我就知道你篮球打得好。 真没想到你还会格斗。 真是真人不露相。 那天晚上那两个秦州人，其实我以前也不认识，是我哥们给我介绍的，说他俩在秦州有一号，专治各种不服，收拾你一个小小的陈常山绝对没问题。 结果两人从包间出来，就直接给我给哥们打电话，说这事办不了，其它什么都没说，钱都没拿，当夜就离开了田海。 我哥们现在也没想明白怎么就办不了？ 我也有点糊涂，就算你练过格斗，也不至于把他们吓得当夜就离开田海吧？ 常山，你没考公前，是不在道上混过？” 隔着眼镜片，刘海满眼揣测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一笑，“刘海，你想摸我的底？如果我告诉你，我在道上混过，你就去公安举报我，查我潜藏的案底，然后把我清理出公务员队伍。” 陈常山的话直击刘海阴暗的内心，刘海忙摇头，“常山，我可没这么想。 你不计前嫌，帮我去劝说吴丽，我还没报答你，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呢。 你把我想得也太龌龊了。 我绝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随便聊聊，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别回答我，当我刚才说的都是放屁。”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刘海，你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天不做评价。 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去劝说吴丽，是为了吴丽，不是为了你。 你不值得我帮。” 刘海尴尬应声是。 陈常山又声冷笑，“刚才你的问题我也可以回答你。” 刘海立刻屏息静听。 陈常山看着他道，“神鬼怕恶人，那两个秦州人连鬼都算不上，就是两个满嘴跑火车，欺软怕硬的混混。” “那你是恶人？”刘海立刻问。 “我比恶人还恶，我是杀人犯，我手里有八条人命，加上他两正好凑个整。 他俩当然要连夜离开田海。 我手里有人命的事，警察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你可以去公安举报我。 现在你满意了吧？”陈常山一拍刘海肩膀。 卧槽。刘海吓得一激灵，本能往后退，身体缩成一团靠在车门旁。 陈常山哈哈大笑。 刘海的脸立刻由白变红，自己被陈常山涮了，信息时代，别说背八条人命，就是一条人命，也无处藏身，更不可能考公。 自己差点当了弱智。 听着陈常山的笑声，刘海又羞又恼，心里骂，自己哥们没长眼，找了两个只会忽悠的怂包办事。 自己刚才都差点当了弱智，那两个怂包也肯定是被陈常山的狠劲和忽悠骗了，才连夜离开田海。 其实陈常山还是那个陈常山，一个有点心眼的穷二代。 行，陈常山，既然你还是你，早晚有一天，我让你笑不出来。 刘海暗暗咬咬牙。 前方灯火通明，城区到了。 第九十章 别往火坑里跳 到前方的灯火通明，刘海的思绪又回到吴丽的事上，掏出手机，“常山，咱俩谁给吴丽打电话？” 陈常山看眼他，“你都把手机掏出来了，当然是你打。” 刘海艰涩咳嗽声，“我现在听到她声音就头疼，你看能不能？” 陈常山冷笑声，“敢惹事不敢担事，老毛病一点没改，我打。” 刘海立刻笑应声好，顺势把手机收起。 车继续前行，到了吴丽家小区外，陈常山停下车，给吴丽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听到吴丽疑惑的声音，“常山，是你吗？” 陈常山笑道，“当然是我，吴丽，我还以为我的号码依旧是被拉黑状态，没想到解封了。” 吴丽也轻笑声，“早解封了，你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有事吗？” 陈常山看眼刘海。 刘海也正眼巴巴看着他。 陈常山收回目光，“有点事，想和你当面聊聊，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 电话那边，吴丽一征，“什么事？如果是谈复合，那就不必见面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也认为破碎的瓷器，再捏合起来只会更加伤害双方。 还是接受现实为好。” 吴丽的声音又冷又硬。 陈常山还未说话，旁边的刘海已经急了，不停比划，示意陈常山一定把吴丽劝出来。 陈常山没搭理他，继续对着手机道，“吴丽，我不是来谈复合，我是为四年的同学感情来。 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在你家楼下死等，直到你出来。” 手机那边没有回复。 陈常山静静等。 几分钟后，终于听到吴丽的声音，“好吧，那我们就见一面，我家小区旁边小公园的美人鱼雕塑，你还记得吗？” 陈常山道，“当然记得。” 吴丽一笑，“那你先过去，我收拾一下就过去，我们在那聊。”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掉。 刘海重重吐口气，“成了成了，常山，我陪你一起过去。” 陈常山看向他。 刘海忙道，“你随意发挥，我肯定不露面。” 陈常山冷笑声，“你连个电话都不敢打，露不露面有什么意义，除非你不放心我，想盯着我。” 陈常山的话说到了刘海痛处，刘海就是不放心陈常山，担心陈常山见了吴丽，不仅不会劝说吴丽放过自己，还会反劝吴丽把事闹大，让自己彻底无法从组织部毕业。 那自己就是引狼入室。 自己绝不能吃这亏。 陈常山看着刘海躲闪的眼神，又声冷笑，“看来我说对了，刘海，你在组织部学习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吗？ 我办事不喜欢被人在暗处盯着，你如果不相信我，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和吴丽谈。” 丢下话，陈常山推门就要下车。 刘海一把抓住陈常山胳膊，“常山，我不去了，我相信你。” 陈常山摇摇头，“你话说晚了，这事我不想管了。” 陈常山甩开他的手，又要下车。 刘海忙道，“常山，我真的相信你，你不是为我，是为吴丽，你知道她嫁给我肯定不会幸福。 所以你一定会劝她远离我。” 两人目光相对。 刘海小心翼翼问，“我说的没错吧？” 陈常山点点头，“没错。” 刘海追问，“那这事你还管吗？” 陈常山道，“老实在车里待着，等我电话。” 刘海笑了，“好。” 陈常山下了车。 刘海在后边喊，“别忘了视频。” “别忘了你的承诺。”说完，陈常山径直走向小公园。 刘海往椅背一靠，揉揉太阳穴，脑袋疼。 吴丽家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陈常山很熟悉，他俩做男女朋友时，因为吴丽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陈常山自然进不了吴家门。 每次来找吴丽，两人只能在小公园偷偷见面，即使这样，也怕吴丽父母发现。 美人鱼雕塑在小公园最里边，曾经雕塑旁发生过一起命案，命案发生后，就很少有人涉足这里。 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却成了陈常山和吴丽可以互诉衷肠的最佳地。 今天陈常山旧地重游，恍如隔世，美人鱼更加破败，周边更加静谧，他和吴丽也不再是恋人。 只有那份痛感依旧存在。 陈常山点了支烟，压制住心中的唏嘘，静静等着吴丽。 十几分钟后，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陈常山按灭手里烟，迎上去。 吴丽出现在他面前。 月光下，吴丽的脸庞明显憔悴，陈常山心中又是一疼，刚说声吴丽。 吴丽道，“不要再往前走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吴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陈常山停下脚步，“好，那我就直说了，你不能嫁给刘海。” 吴丽一怔，重新看向陈常山，“你怎么知道我要嫁给刘海？” 陈常山又点支烟，狠抽一口，“吴丽，你想回县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就是火坑，你和刘海根本没有感情，你们两家也不匹配，就算你以死相逼，逼得刘海娶了你，你也得不到幸福，只回越过越痛苦，既如此就放手吧，回县里后好好工作，找一个真正适合的男人结婚，这才是正路。” 吴丽冷笑声，“怪不得要急急忙忙见我，还非见不可，是刘海让你来的吧？” 陈常山没否认，是。 吴丽又声冷笑，“他给你了什么好处，你会为他当说客，陈常山，我真错看你了，原来你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陈常山厉声打断她的话，“吴丽，我是为你才来，我们虽然不是恋人了，但我们还是同学。 而且是四年最好的同学。 我不能看着前边是个火坑，却不拦着你，任凭你往里跳，刘海已经明确和我说了，即使他娶了你，他也不会在乎你，包括他们全家都不会在乎你。 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吴丽，算我求你了，到此为止吧。” 吴丽没答话，木然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深吸口气，“你有什么要求随便提，只要你不往火坑里跳，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陈常山字字真切。 第九十一章 我不是狗 在陈常山的注视下，吴丽终于开口，“陈常山，我相信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可有一点你搞错了。” “哪一点？”陈常山忙道，“你说出来，我马上改。” 吴丽轻笑声，“我逼刘海娶我，目的就不是为了幸福，从丽日餐厅那晚开始，婚姻的幸福对我而言，就已经不存在了。 只剩下功利。 开始，我是想调回县里就收手，可当我找刘海谈的时候，他和他母亲的那副丑陋嘴脸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们就像对待一条狗，在他们眼里，狗没有自尊，没有脸面，占了狗的便宜，随便扔一块骨头就把狗打发掉。 我不是狗，我被羞辱过一次，我不允许自己再被羞辱第二次，所以我改变了想法，他们不是把我当狗吗。 那好吧，就让狗当他们家的儿媳妇，一家也就都变成了狗，从此后，谁也别瞧不起谁。” 吴丽牙关紧要，面容狰狞可怖。 陈常山不禁倒吸口凉气，刚说声可是，吴丽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刘海如果敢不娶我，我就把视频公开，在县政府门前自焚，他们刘家再有权势，也休想挡住我去死。 所以你不要再劝我了。” 一股痛感传来，是没有掐灭的烟燃到了陈常山的手指上，陈常山直接用手把烟捏灭，“吴丽，你这样做看似解气，实际是把自己毁了。 难道你想一辈子的婚姻就是在刘家的冷漠中度过吗？” “毁了？！”吴丽不屑笑声，“陈常山，借舟行船这招还是你教我的，现在却说这么幼稚的话。 我承认，我和刘海结婚，不会得到婚姻应该有的幸福，但也绝对毁不了我。 首先，成为刘家儿媳，我就理所当然回到县里，不管刘家怎么看我，在外人眼里因为我是刘家儿媳，肯定会得到更多机会和巴结，有了这些，我相信我会在局里干的越来越好。 我有了实力，刘家对我的态度自然会改变。 到时谁瞧不起谁，还不一定。 和刘海结婚，只不过是我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吴丽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现出莫测的诡异。 这样的诡异，陈常山以前从未在吴丽眼中见过，陈常山不禁心惊，一个声音告诉他，吴丽已不是大学时那个单纯的吴丽，也不是龙海派出所门口那个委屈无助的吴丽。 现实的残酷使吴丽彻底改变，变成一个心怀报复，为了上位，不惜赌上一切的狠辣女人。 这样的吴丽，自己根本劝不动她。 但陈常山还是心存侥幸，“吴丽，你非要这么选择吗？” 吴丽毫不犹豫点点头，“对，陈常山，你还把我当同学，我也同样把你当同学。 可你若执意阻拦我，那你在我眼里将不再是同学，是阻拦我向上的敌人，和刘家一丘之貉。 我不会放过刘家，也不会放过你。” 吴丽眼中闪出寒意。 陈航山顿顿，“我不再拦着你了，我现在只有后悔，后悔不应该给你出那一招。” 吴丽一笑，“陈常山，你不必后悔，招是你出的，但决定是我做的。等有一天，我成了吴校长，甚至吴局长的时候，你会高兴当初教了我那一招。 那时，我也肯定会谢你，绝不会让你白教我。”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需要你谢我，只要你没选错，过得好就足够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陈常山向公园外走去。 身后传来吴丽的声音，“陈常山，你没有劝成功，怎么去见刘海？” 陈常山停下脚步，没回头，“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 说完，陈常山继续向前，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吴丽长叹一声，颓然在长椅上坐下，看着美人鱼雕塑，轻声自语，陈常山，我已经不是那条美人鱼了，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只能走下去，无法再回头。 我欠你的，一定会还你。 陈常山出了公园，到了小区门口，一上车，刘海就急问，“陈常山，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等的我急死了。 你和吴丽谈的怎么样，她答应了吗，视频拿到了吗？” 刘海边说边摸陈常山的衣兜。 “把手拿开。”陈常山冷冷道。 刘海顿怔，拿开手，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没劝成功？” 陈常山应声是。 车内静了几秒，刘海突然冷笑声，“陈常山，我明白了，你根本不会劝成功，因为这就是你和吴丽设的局，你对我去组织部学习，心里一直不满，所以你才让吴丽诱我上钩，想在我学习期间毁掉我。 我告诉你陈常山，你踏马休想。” 刘海话音未落，脑袋被按在了方向盘上，刘海正要挣扎，陈常山一指他，“刘海，你给我听清楚，毁掉你的不是我，也不是吴丽，是你自己。 最初吴丽只想回县里，是你们母子把她当狗一样羞辱，才让她改变了决定。 这是你自找的。” 刘海刚说声我。 陈常山喝问是不是？ 刘海忙道是，“那时我和我妈态度确实不好，我没想到。”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你承认就够了，屁话不用讲，我再告诉你，这件事我会管到底，从现在开始，如果吴丽出了任何意外，我就找你算账。 她少了一条胳膊，我让你还两条。 她的命没了，你们全家给她抵命。 我说到做到。 听到了吗？” 刘海稍一迟疑，陈常山用力一按他脑袋，一声刺耳的喇叭声。 “听到了吗!” 刘海忙道，“听到了，听到了，陈常山，快松开我，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陈常山松开他。 刘海脑袋从方向盘上起来，掏掏耳朵，用力喘了几口气，“陈常山，你又不会娶她，为了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你至于这样吗？” 陈常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在你眼里，她就是个女人，在我眼里，她是一份感情。 刘海，你记好我刚才的话，你再敢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咚。 车门重重一关，陈常山下车而去。 刘海晃晃脑袋，“陈常山，你不过放过老子，老子也绝不会放过你。 和老子耍光棍，不好使。” 手在方向盘上重重一拍。 又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划破夜空。 第九十二章 你有这本事吗？ 喇叭声刚落，刘海一抬头，看到吴丽站在车前，刘海立刻冲下车，一把薅住吴丽的衣领，“说，你和老子上床，是不是陈常山指使你干的，他给老子设的局，你们一起谋害老子。 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整死你。” 吴丽面无表情看着他，“咱俩的事和陈常山没任何关系，主意是我自己想得，一切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是你自己没有自控力，才上了我的床。 结果你犯了一次错误还不够，还要犯第二次错误，让陈常山来劝说我。 我和他已经彻底分手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复合，他根本没资格劝我，也不可能劝动我。 你完全是自作聪明，自取欺辱。” “你还为他说话，你放屁！”刘海抬手一耳光狠狠抽在吴丽脸上。 吴丽被抽到在地。 刘海指着她道，“你不就是想回县里吗，老子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逼老子。 你配不上老子，老子也不喜欢你，老子就是和你玩玩。 你现在放弃念头，我让你回县里，再给你十万，够了吧。” 吴丽从地上爬起，擦擦嘴角的血，冷冷看着刘海。 刘海也看着她，狠狠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怕你。 你也别想要更多，你就值这些。” 刘海用力踢了一脚旁边的车。 吴丽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要嫁给你。” 刘海一怔，怒道，“你还不死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梦，你若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不会让你好过。 老子有一万种办法收拾你。” 回应他的是吴丽不屑冷笑，“刘海，以前我听到这句话，我会很害怕。 可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觉得这句话就是一个笑话，你和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说这句话，有用吗？ 我承认你们刘家很有实力，我吴丽是高攀了。 可若没有你家的背景，咱两比，你是高攀了我。 学历，相貌，甚至床上那点事，我哪点都比你强。 你不是想往上走吗，我可以帮助你。” “你帮助我？”刘海哼声，“你说反了吧。你是想借着我们家往上走。” 吴丽点点头，“没错，我是想通过你们刘家，让自己过得更好，但如果我成了你的妻子，我也有能力让你更好。 和其他女人相比，我除了没有一个有权势的家庭，才貌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比很多人强。” 刘海沉默片刻，重新看看吴丽，“相貌你倒是不错，这我看到了，但才你有什么才呀？ 就床上那点才，和帝豪的头牌比起来差远了。” 吴丽冷哼声，“刘海，你也就这点出息，所以你落到现在的境地，一点都不冤。” “我。”刘海立刻被堵得无语，尴尬摆摆手，“别说没用的，说说，你有什么才。 你要真能说服我，我就娶你、” “一言为定。”吴丽为定。 刘海一晃脑袋，“一言为定，不过，你要是说服不了我，你以后就别缠着我，你把视频给我，咱们彻底两清。” 吴丽点点头，“可以，我们上车说吧。” 刘海扫眼四周，不远处有人围观。 两人上了车。 刘海点支烟，说吧。 “再有两天，你们培训班是不就要组织毕业答辩？县里主要领导也都会到场。”吴丽道。 刘海立刻看向吴丽，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吴丽，你如果敢在毕业答辩当天给我找事，我过不了关，你和你们全家也别想好。 你就一辈子在那个乡小待着吧。” 吴丽轻笑声，“都已到组织部学习的人了，你还是这么激动，不会用头脑想事。 你的眼镜以后还是别戴了，文化是装不出来的。” “我。”刘海又被怼的无语，强装气势道，“你别废话，说干货，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丽微微吸口气，“有句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爸能让你去组织部参加培训，但他不能让在答辩现场有最好的展示，这完全要靠你自己。 如果答辩现场，你能得到所有县领导发自心底的肯定，培训结束后，你不仅能去一个好的部门，你父亲脸上也有光。 所以这次答辩，对你，对你们全家都很重要。” 吴丽的话说到了刘海心坎上，刘海不禁点头，“吴丽，你说的对，我这两天正为这事犯愁。 我这人底下怎么都行，和谁说话都不怵， 可一上台，脑袋就短路，说话连不成串，周科长他们也都教我了，可我就是改不了这毛病。” 刘海无奈得狠狠给自己嘴巴一巴掌。 “我帮你。”吴丽道。 “你帮我？”刘海狐疑地看着吴丽，“你又没当过领导上台讲过话，你有这本事吗？” 吴丽淡淡一笑，“你忘了我的职业了，我是老师，天天都在台上讲话，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在上大学时，我们校的辩论队一直是全省高校最好的辩论队。 我在辩论队当了一年一辩，三年四辩，如果我不毕业，四辩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四辩？”刘海挠挠头，“这能说明什么？” 吴丽心中轻哼声，真是个膏粱子弟，连这都不懂，“四辩是整个辩论队里最重要的位置，我们校辩论队是全省高校最好的辩论队，我是四辩，我就是最好中的最好。” 吴丽眼中亮起久违的光，那青春四射，意气风发的时光又出现在眼前，当时站在辩论台上，自信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没想到今天，却为了一纸调令，和一个膏粱子弟蝇营狗苟。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吴丽切身体会到了，眼光的光消失。 刘海砸吧砸吧嘴，“你说得倒是挺光鲜的，可我也没见过你辩论啊，眼见为实，我得亲眼看见才信你。” 吴丽轻笑声，“简单，答辩的题目你肯定已经有了，你现在说出来，我们现在就演示一遍。” 吴丽猜的没错，周林前天就把答辩题目都偷偷告诉刘海，让刘海早做准备。 刘海也笑笑，“你还真挺聪明，连这都猜到了，行，咱们就先演示一遍。 但如果你的演示我不满意，咱俩还是得分道扬镳。” 吴丽笑应可以。 第九十三章 又起事端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吴丽从答辩心理，答辩思路，答辩技巧，各个方面一一为刘海讲解。 刘海听得不禁叹服，“吴丽，你讲得真好，比周科长讲的好多了，周科长给我讲，我越听越糊涂，越听越没底。 听你讲，感觉完全不一样，明白了该怎么答辩，心里也有底了。” 吴丽一笑，“我是经过真正实战的，而且我是老师，懂得如何把复杂的问题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传授给学生。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吴丽故意顿顿。 刘海忙问什么？ 吴丽道，“我想嫁给你，所以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关，不希望你在答辩现场丢脸。” 刘海顿怔，“你还是想嫁给我？” 吴丽点点头，“没错，刚才我们可是有言在先。” 吴丽的目光死死盯着刘海脸上。 刘海沉默片刻，迎着吴丽目光道，“如果我反悔呢？” 吴丽一笑，“那我们就一起毁灭，明天我就去县政府门口自焚，你也不用再准备答辩了，应该你根本没机会再去参加答辩。” 丢下话，吴丽转身就要下车，刘海一把抓住她胳膊，“等等。” 两人目光相对。 刘海骂句脏话，“妈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陈常山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吴丽道，“这是咱俩的事，你不用提他，我和他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咱俩结婚后，我只会忠于你，用心帮你，我相信凭你家的背景，加上我的帮助，你只会越干越好，陈常山永远只配仰望你。” 吴丽最后两句话不禁让刘海心动，重新看看吴丽，“你除了家世差点，其他方面确实都不错。 娶你，我倒也能接受。 你真和陈常山彻底了断了？” 吴丽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不是只讲感情的傻女孩，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我需要的陈常山给不了我， 和他了断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我刚才说，你让他劝我，绝对是犯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错误。 他没资格劝我，也劝不了我。” 刘海目光垂下，“好，咱俩的事，我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你等我电话吧。” 吴丽没答话。 刘海忙解释，“我不是要骗你，婚姻大事肯定要父母同意，否则就算我答应了，我爸妈不支持，你想要的也得不到。 你放心，我会在他们面前夸你的。” 吴丽终于点点头，“好，我等你电话，不过我不会一直等，答辩前，我没有等到电话，我就去县府门口等。” 刘海立刻一激灵，“你别做傻事，我肯定在答辩前给你回复，最快，明天就回复你。” 吴丽笑笑，好，推门下车，刚到了车外，刘海问，“吴丽，如果我和陈常山再发生冲突，你帮谁？” 两人目光相对。 刘海眼神不错得等着吴丽的回应。 吴丽脱口而出，“帮我老公，谁是我老公我就帮谁。还有问的吗？” 刘海怔怔，“没了，吴丽，你回吧，天黑，慢点，注意安全。” 吴丽嫣然一笑，“你也一样。” 说完，吴丽走向小区大门。 刘海目送吴丽进了小区，点支烟，把吴丽刚才的话重新回味一遍，以前以为吴丽和自己玩弄的其他女人一样，空有一副好皮囊。 今天他才发现吴丽还是个才女。 他父母的关系告诉他，男人想成事，身边不能缺少聪慧的老婆，如果他爸当年没娶精明能干的他妈，他爸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刘部长。 从吴丽身上，刘海依稀看到自己母亲的样子。 这个吴丽，即使自己不娶，也绝不能让她嫁给陈常山，嫁给陈常山，只会让陈常山强上更强。 刘海重重按灭烟，再看眼小区门，吴丽，谁是你老公你就帮谁，行，我肯定会给你回复。 车启动。 吴丽从小区门口走出，看着远去的帕沙特，一笑。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本来一个很好的周末，因为吴丽的事，扰乱了他的心情。 陈常山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烟缸里飘荡的烟雾，心情起起落落。 手机响了。 陈常山看眼号码，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边，张秋燕微微一顿，“口气有点重，大周末的心情不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常山调整下情绪，“没有，看手机看累了，刚才睡着了。” 张秋燕笑问，“是在看美女吗？要当榜一大哥。” 陈常山没心情玩笑，“张局，你有什么工作就安排吧。” 张秋燕切声，“当了两天主任，脾气比我这个局长都大，连玩笑都不能开了，行，那我也不开玩笑了，和你说件正事，马家沟又出事了。” 一听马家沟三字，陈常山的神经立刻绷紧，所有的思绪都烟消云算，“出什么事了？村民又阻挠施工了？” 张秋燕道，“这次不是，据说是因为薪资的事，村民和项目方发生了摩擦。 就是今天下午发生的，我也是刚听到消息，具体情况还不了解。 上次平坟的事发生后，涉嫌侵吞村民赔偿款的村委会人员都受到了处理，赔偿款也都发放到了村民手中。 本来项目又可以顺利进行，结果项目方和一些受雇的村民却发生了矛盾。 村民说他们干了和其他工人同样的活儿，却没享受到同样的待遇，项目方不承认，双方就发生摩擦，最后演变成动手，所幸被及时制止，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这个项目真是命运多舛。” 张秋燕轻叹声。 陈常山立刻道，“张局，你给我打电话是说我们又要去马家沟解决这件事，没问题，我肯定去。” 话音刚落，张秋燕即道，“你错了，我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这次我不能去，你也不要去。” 陈常山顿愣，“为什么？” 张秋燕沉默片刻，一字一句道，“上次和这次不一样，上次面对仅是的村民，顶多后边有几个村委会的人，事情看起来动静很大，但矛盾都在明处，还有李书记亲自坐镇，只要决心一下，就能解决。 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李书记肯定不会亲临现场，但面对不仅是村民，还有项目方，和乡政府，矛盾都在暗处，任何人去解决，弄不好就把自己陷入旋涡里，无法自拔，事没解决，却把自己解决了。 所以这次不能去。” 张秋燕分析的句句在理。 陈常山却没说话。 张秋燕急问，“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第九十四章 我不能躲 屋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才道，“张局，你说过虽然你是招商局局长，但对县里的安排，不管合不合理，你也只能选择接受，因为这是规则。 马家沟项目是招商局牵头引进的，现在出了问题，县里安排你去解决，你能推脱了吗？” 张秋燕笑道，“憋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是，县里安排我去，我必须服从，可万事都有意外，如果我正巧不在呢。” “不在？”陈常山不解。 张秋燕接着笑道，“不明白了吧，那张局就给你上一课，竖起你的小耳朵好好学。 现在马家沟的事因为性质还不算严重，在由乡里解决，但我预感乡里肯定解决不好，事件肯定会升级，到时县里就得出面，指派人去解决。 未雨绸缪，想不蹚浑水，我就得先离开田海，我在南省有个二姨，我从小她就很疼爱我，今天我刚接到她电话，她生病住院了，身边又没人照顾，我得去南省照顾她几天，今晚就走。 等县里指派到我头上，我早已人在南省，因为我是在事件升级前离开，就不算临阵脱逃，县里就没理由问责我。 现在南省多雨，航班不好订，接到县里的指派后，就算我能订上最快的航班，我身边有病人，县里也不能让我丢下病人完全不管，回田海。 事件不等人，这样推脱上一天两天，县里也就只能指派别人去马家沟了。 没有我张秋燕，田海又不是不转了，照样有人顶上来转。 我避开了马家沟这个大坑，也就顶如你避开了，首先局长不在，综合办主任级别不够，肯定不适合主责解决马家沟的事情，如果县里还是要抽调你去马家沟，我也有后手。 你在南省可以快乐的先玩两天，星期一一早再飞回来，到时，我会让一个厂家联系你去外地考察几天，考察也是大事，这样你也就成功避开了马家沟这个大坑。” 张秋燕入情入理的分析，环环相扣的布局，不得不让陈常山佩服张秋燕这一课上的妙，但他是不禁问，“我也去南省？” “当然了。”张秋燕嗔道，“你以为我真去照顾我二姨呀，我定了两张机票，一张是我的，一张是你的。 在南省，没有人认识咱俩，这个周末是属于咱俩的。 你忘了那个夜晚了吗，小蛮牛。” 张秋燕一声娇嗔，瞬间把陈常山拉回到那个炙热燃烧的夜晚，如花的美人，疯狂的拥吻，癫狂的碰撞，一切都让人迷醉。 再配上南省的美景，一定会另有一番滋味。 陈常山的喉结不由自主滑动几下。 隔着手机，张秋燕似乎也感受到了陈常山的渴望，“馋了，我就知道你馋了。 馋了就赶紧准备，两个小时后，我们在机场见。 南省的酒店我都订好了，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去酒店，到时，我看看你有多馋。” 张秋燕的话带着赤裸裸的挑逗，陈常山似乎感觉娇媚似火的张秋燕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急不可耐想把她拥入怀中，再回到那个夜晚。 脱口而出，“好。” 啵。 张秋燕回应他一个火热的吻。 挂掉电话，陈常山还被火热包围着，起身进了卧室，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哐当。 一件物品从行李箱里掉出。 陈常山捡起，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珍藏的合影。 这是他考上大学那年，马家沟一些村民在村口与他的合影。 五大爷坐在正中间，他坐在五大爷旁边，所有人都笑看着镜头，为陈常山高兴，为陈常山祝福。 陈常山离开马家沟时，带走的不仅是这张充满祝福的合影，还有叔叔婶婶为他筹集的学费。 这些钱有些是婶婶们卖鸡蛋得来的，有些是叔叔大爷们打工种地挣来的。 每一分都是血汗钱，辛苦钱。 是诚意满满的乡情。 所以这张合影，陈常山一直随身珍藏。 上次平坟，又是叔叔婶婶们念及乡情，才让陈常山的惊天之举成功。 否则乡亲们连死都不惧了，还怕陈常山的阻拦吗。 马家沟的父老乡亲不欠他陈常山的。 是他陈常山欠父老乡亲们。 现在父老乡亲遇到了麻烦，谁都可以躲，唯独他陈常山不能躲。 躲，他陈常山就不是个东西。 咚。 陈常山重重一拳打在行李箱上，行李箱轰然倒地。 “我不走了。”陈常山用力道。 陈常山快步出了卧室，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出，刚说声张局。 张秋燕嗔道，“我正收拾呢，等不急了，等不急你就先来我这吧，我们从我家一起走。 你可快点啊，我还有个惊喜给你呢。 保准你没看过。”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张局。” “别叫张局了，又不是在单位，搞得一点情调都没有，叫我秋燕。”张秋燕的嗔声更浓。 陈常山应声好，“秋燕，你把我的机票退了吧，我不去南省了，你自己去吧。” 张秋燕语气顿变，“为什么？” “我想去马家沟。”陈常山实话实说。 张秋燕回应随即而至，“陈常山，你疯了吧，还是我刚才没解释清楚，那我就再解释一遍。 你想立功也不是这个时候，你现在是代理主任，按你现在的工作表现，只要不出大问题，三个月后你转正没有问题，谁也不会提出异议。 可如果你去了马家沟，没把事情解决好，你的主任也就当到头了，我也帮不了你。 我明说吧，我这次这样安排，并不是为了我，马家沟的事不管解决的怎么样，我回到招商局还是局长，谁也替代不了。 可你不行，事情一旦解决不好，总要找个替罪羊，你这个代理主任极有可能成为替罪羊。 而且根据我的判断，不管派谁去马家沟负责解决这件事，你都会成为其中一员。 因为上次你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所以我才这样费心费力的安排，让你避开这个大坑，你现在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张秋燕句句用心。 陈常山道，“明白了，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安排。 我必须留在田海待命，县里让我去马家沟，我必去。 马家沟是我的家，没有马家沟，就没有我陈常山的今天，我欠马家沟叔叔婶婶们一份情，他们遇到了麻烦，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袖手旁观，我陈常山就不是个东西。 你自己去南省吧，祝你玩的开心。” 陈常山挂掉电话，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抽了几口，立刻拨通另一个电话，“于所，我是陈常山，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有点急事想求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好，那我说了，我想想问问马家沟今天受伤的村民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他们。 这涉及违纪，不允许说。 好吧，那我不为难你了。 我没有其它目的，我也是马家沟人，我只想看看他们。” 陈常山声音哽咽。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终于又听到于东的声音，陈常山屏息听完，连声道，“谢谢于所，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一定按你说的做，不和任何人讲。” 挂掉电话，陈常山长出一口气，于东这人可交。 明天一早，自己和于东去看望受伤的马家沟村民，现在得做些准备，陈常山开始清点身上的现金。 清点完，陈常山觉得太少，决定再去小区外的取款机取一些，到了门前，一开门，愣住。 张秋燕板着脸站在门外。 第九十五章 陪你同在 陈常山刚想问你怎么来了？ 张秋燕已道，“让我进去说。” 陈常山让开道。 张秋燕气势汹汹进了屋，直接坐到沙发上。 陈常山关上门，到了茶几前，“你想喝什么？我这没饮料，只有白水和茶。” 张秋燕冷冷道，“我不是来喝水的，你坐下。” 陈常山搬把椅子在张秋燕对面坐下。 屋里静了片刻，张秋燕道，“你下决心要趟马家沟那滩浑水？” 陈常山摇摇头，“马家沟不是浑水，是我老家，只要县里安排我去，我肯定去。” 张秋燕轻笑声，“县里安排也得通过我，我不让你去，你肯定去不了。” “张秋燕。”陈常山立刻起身。 张秋燕也起身道，“叫我张局。” 陈常山顿顿，“张局，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希望我平平稳稳转正，可说实话，那次平坟所以能成功，不是我陈常山有惊天的本事，我陈常山算给屁呀。 马家沟的村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还在乎其它吗？ 他们最终同意平坟，是因为念及乡情，不想让我陈常山为难。 我是靠他们的恩情才有了今天。 现在他们有麻烦了，有的人还住进了医院，我却躲起来，去南省逍遥。 那我以后还怎么回马家沟，怎么有脸见马家沟的叔叔婶婶。 马家沟出了事，谁都可以躲，唯独我陈常山不能躲。 躲，我就不是个东西，一辈子心不安。” 陈常山掷地有声，句句含情。 屋内再次陷入沉静。 沉默良久，张秋燕终于开口，“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现在理解了你的感受，如果县里安排你去马家沟，我不会再阻拦你了。 但我不会陪你去马家沟。” 陈常山看想她。 张秋燕也看着他道，“这次马家沟的事，具体我也不太了解，我只知道里边很复杂，涉及多方博弈，博弈还在暗处，处理不好就会陷进去。 我陪你去了，一旦陷进去，就是咱俩都陷进去了，这会连退路都没了。 我留在局里，万一你在马家沟不顺，及时撤回来，有我在，你这主任位置还能保住。 这个主任虽然官不大，但也来之不易，你想回报乡亲们的恩情，也要考虑自己，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了，你还怎么为他们办事。” 张秋燕眼中荡起温情，口气也软下来。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你说得对，我也不希望你去，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马家沟的事就应该我承担。” 张秋燕切声，到了陈常山面前，“其实给你打电话前，让不让你去马家沟，我也很矛盾，想被领导重视，就得在关键时候敢站出来，让领导看到你。 遇事只会躲避，不会有大的出息。 这次马家沟的事，是个风险也是机遇，办好了你不仅能提前转正，还会有更好的前程。 可是办不好。” 张秋燕轻叹声，“那就天上地上了，我纠结了半天，还是舍不得让你去。 所以才订了两张机票。 我以前一直认为我是个事业第一，做事果决的女人，现在怎么也变得多愁善感，婆婆妈妈了。 陈常山，我不会真喜欢上你了吧？ 就怕你出事。” 张秋燕目光楚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轻轻一揽，张秋燕就倒在他怀中。 陈常山轻轻吻下她额头，“马家沟是我的老家，我从小，那些叔叔婶婶就很照应我，我不会出事的。 你就放心吧。” 张秋燕笑了，轻轻点点头。 墙上的钟响了几声。 陈常山一激灵，“我赶紧送你去机场吧，别误了飞机。” 话音刚落，痛感袭来。 张秋燕在腰部轻轻一掐，“现在才想起送我去机场，到了机场，飞机都起飞了。” “那怎么办，改签？”陈常山道。 张秋燕又掐他一下，“改什么签，去南省照顾我二姨，本来就是个幌子，现在你决定留下了，我还去什么。 我已经把两张机票都退了。” 陈常山怔怔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一撇嘴，“看什么看，我告诉你，我这机票不能白退，等马家沟的事解决了，你的请我去南省，把这次的遗憾给我补上。” 陈常山笑应，“没问题，到时别说去南省，去南国都行，你这身材穿上比基尼，站在海滩边一定很好看。” 张秋燕嘴里嗔着讨厌，身体却直往陈常山怀里钻，饱满的胸口紧贴着陈常山的身体，娇声问想了？ 看着怀中娇媚的张秋燕，陈常山不由自主有了欲望，点点头，“你呢？” 张秋燕顿时脸色绯红，娇媚更浓，又嗔声讨厌，“明知故问。” 陈常山不再追问，此刻行动是最好的回应，抱起张秋燕就往卧室走。 张秋燕揽住他的脖子，“我不想去卧室，那有吴丽的味道。” 陈常山边走边道，“我已经把床单都换了，以后这屋里只会有你的味道。” 张秋燕身体立刻软下来，像只乖顺的猫依偎在陈常山怀里。 陈常山快步进了卧室，两人即相拥倒在床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一切都轻车熟路，感觉却比第一次更炽烈。 当云收雨住，张秋燕像滩软泥一样靠在陈常山身上，轻抚着陈常山健硕的身体，喃喃道，“真好。” 陈常山看眼她，“你也真好。” 张秋燕嫣然一笑，“我的药在包里，你去给拿一下。” “你把药也带来了，你是有备而来呀。”陈常山边起身边笑道。 张秋燕立刻给了陈常山一拳，“讨厌，你再这么说，以后我不给你了。” 陈常山笑应不说了，出了卧室。 张秋燕的手包在客厅茶几上，陈常山拿着手包回到卧室，张秋燕从手包里取出药，刚服完，手包里传出清脆的手机铃声。 张秋燕掏出手机，一看号码，眉头微微一皱。 陈常山问怎么了？ 张秋燕顿了片刻，“是马达的电话，这个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肯定是他也知道了马家沟的事，他还真上心啊。”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 铃声还在继续。 张秋燕轻笑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也想去马家沟。” 陈常山刚要问为什么？ 张秋燕已做个安静手势。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张秋燕接起电话。 第九十六章 态度突变 张秋燕接起电话，“马局，我正在和朋友吃饭，已经吃完了。” 张秋燕暧昧得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笑笑，收回目光，“没打扰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马家沟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刚才特意给孙主任打了电话，他说县领导的意思，目前情况并不严重，乡里边能解决，还不需要我们派人过去。 我们要是太积极了，显得乡里领导无能，人家还不乐意。 咱们不能干费力不讨好的事。 好，县里有了指示，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马局，这次我必须得夸你，不愧是马局，关键时候总能第一时间想到为局里分忧。 有你这样的搭档，就是天塌下来，我心里也不慌。” 又客气几句，电话挂掉，张秋燕立刻就变了脸，手机往床上一丢，冷哼声，“果然和我想得一样，马达，这次你有点太积极了吧。” 陈常山看着她，“怎么回事？” 张秋燕又声冷哼，“马达刚才说了，如果县里安排招商局派人去马家沟解决这件事，他愿意代表招商局去。” “这不是好事吗？正好你可以不去。”陈常山道。 “好事？”张秋燕瞟眼他，“你想去马家沟，是因为马家沟是你的老家，你想还老家人的情。 可马局不是，他又不是马家沟人，他去马家沟只有一个目的，借这次机会，给自己立功，争取由副转正。 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其实就是为了个人功名。” 陈常山没答话。 三个局领导的微妙关系，马达不甘心居于张秋燕之下的心态，陈常山心里也清楚。 但他没想到张秋燕会对马达主动请缨表现得如此不愉快。 在强势局长下边当副职不好当，工作懈怠不行，工作积极也不行。 一瞬间，陈常山有点同情马达，“张秋燕，我认为你对马局有点偏见，他主动请缨去马家沟，可能有个人考虑，但也确实是为你和招商局分忧。 对马局这种主动请缨的行为还是应该肯定的。” “我说不肯定了吗？”张秋燕立刻冷脸看向他，“陈常山，你别以为你当了几天主任，就什么都懂了。 我们局领导之间的事，还不需要你来调解。 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自以为是。 多嘴。” 张秋燕的态度突变，盛气凌人，也让陈常山感到不悦，陈常山立刻道，“张秋燕，你可以走了。” 张秋燕一怔，“你在赶我走？”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赶你走，可我这不是局长办公室，不适合局长待。 局长想发脾气，还是回你的局长办公室，那适合你发脾气。” 张秋燕气得直喘，用手狠狠指了两下陈常山，“行，陈常山，你还真自以为是了。 这破屋子我本来就不想来，更不想待。 我现在就走，走了也不会再来。 谢谢你还知道我是局长。 把局长赶走的后果，星期一你就会知道，招商局缺了谁都行，包括你陈常山。 想当主任，能当主任的人大把存在，你陈常山被解职了，立刻就会有顶上来，还会别你更优秀。” 陈常山看着她，“说完了？” 张秋燕气势汹汹道，“说完了，你不要想求我，求我已经晚了。” 陈常山一笑，“既然求你没用，那我就不求了，不用等星期一，我现在就宣布主任我不干了。 你走吧。” 陈常山拿起张秋燕的衣服，递向张秋燕。 张秋燕没接，怔怔无语。 陈常山又往前递递，“张局，还用我帮你穿上吗？” 张秋燕一把夺过衣服，“不用，我自己穿，你出去。” 陈常山拿起自己的衣服，出了卧室，穿好衣服，坐在客厅茶几上点了支烟。 很快，穿戴齐整的张秋燕从卧室出来，看眼陈常山，陈常山纹丝没动，张秋燕一咬牙，走向客厅门，手刚抓到门把手，陈常山说声等等。 张秋燕停下，“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留下了。” 陈常山起身到了她面前，“我知道你不会再留下，把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张秋燕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招商局从上到下，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像我刚才那样和张局说话。 张局现在一定很生气。” “你还知道呀，我当然很生气！”张秋燕绷脸回应。 陈常山道，“生气就不适合开车，所以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 张秋燕一甩胳膊，“用不着，陈常山，你别给我来这套，别说你送我回去，就是你背我回去，我刚才的话也不会收回。” 陈常山一笑，“背你回去不可能，你这么重，我根本背不动。” “你才胖呢。”张秋燕转手给了陈常山一拳，“气死我了。” 陈常山顺势抓住她胳膊，“你生气可以骂我，打我，但我必须送你回去。 因为我承诺过要保护你，你这样一个人回去，我肯定不放心，我必须言而有信。” 张秋燕眼中立刻有了光，“你还记得承诺？” “从没忘记。”陈常山道。 张秋燕笑了，但立刻又强忍回去，故意绷脸道，“从没忘记还气我。”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是气你，我是说实话，你当局长太久了，听不得实话。” “还是我错了。”张秋燕话音未落，嘴被热烈的吻堵住，张秋燕挣扎几下，身体就软下来，倒在了陈常山的怀里，喃喃道，“还让我走吗？”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摇摇头。 “谁错了？”张秋燕追问。 “我错了。”陈常山道。 张秋燕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我是被气到这的，我怎么回去？” 什么都不用说，陈常山揽腰抱起张秋燕，重新走向卧室。 很快卧室里就传出连续的吱嘎声，比刚才还要剧烈。 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不服，就再来一次。 当月光洒进屋内，迷醉的张秋燕已依偎在陈常山怀里，“你真是头小蛮牛。” 陈常山笑笑，轻抚着张秋燕光洁的肌肤，“不生气了吧？” 张秋燕看眼他，“其实你刚才说得话也没错，马达主动请缨去马家沟也是件好事，马达虽然心里一直和我较劲，但他人不坏，阅历也老道。 有他带着你，我心里也放心些。”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话锋一转，“可是。” 陈常山立刻问，“可是什么？” 第九十七章 我相信你不会坑朋友 张秋燕坐起身，看着陈常山，“马达就算是为局里分忧，也有个人目的，所以你一定多个心眼，在马家沟觉得势头不对，就千万别抢在前头。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有功往前赶，无功往后撤，马达也不例外，你替他堵了炸药包，他也未必会感谢你，说不定还会把你当替罪羊。 你可别兴致一来，犯傻。 在整个招商局，真正希望你好的，除了我，没别人。” 张秋燕捅下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咽回，“记住了。” 张秋燕笑了，“今晚，你总算听我一次。” 陈常山也笑道，“你说错了，我听你两次。” “两次？”张秋燕眨眨眼，疑惑问，“我怎么想不起来？” 陈常山一指刚才两人激战的位置，“刚才在那。” 张秋燕顿时脸色绯红，粉拳打向陈常山，“讨厌，你笑话我。” 陈常山抓住她的手腕，“我还可以听你第三次。” 张秋燕脸更红了，“你还行啊？” “你还想吗？”陈常山反问。 张秋燕没有答话，一把拥住陈常山。 吱嘎声再次响起。 第二天天刚亮，陈常山即起床。 还在睡梦中的张秋燕被惊醒，疑惑问，“你不睡了?” 陈常山边穿衣服边道，“我约了个朋友打球，我得过去了，你接着睡吧。” “男朋友女朋友啊？”张秋燕略带醋意问。 “打球都是男，哪有女的。”陈常山穿好衣服下了床，“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对打球不感兴趣，等睡足了，我去做美容，困死我了。”张秋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陈常山一笑，心想，昨晚你那么疯狂，能不困吗。 “行，那你接着睡吧，我把早点给你准备好。” 张秋燕笑着嗯声，又闭上眼。 陈常山洗漱完，把冰箱里的早点拿出放在茶几上，正要开门离开。 卧室里传出张秋燕的声音，“常山。” 陈常山回到卧室门前，“有事？” 张秋燕道，“今天任何人给你打电话，谈到马家沟的事，你都不要立刻回复对方。 和我商量完了再回复，我这是为你好。”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记住了。” 张秋燕也笑道，“去打球吧，玩得开心点。” 陈常山离开家，先到附近的取款机，取了些钱，然后给于东打电话。 去医院的事，陈常山本想告诉张秋燕，最后想想还是没有说，他怕张秋燕不同意自己去，而陈常山是必须去。 陈常山不想因此两人再发生争执，就决定不告诉张秋燕。何况他也答应了于东，不和任何人讲。 打完电话，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越野车在银行门前停下，于东从驾驶位探出脑袋，“常山。” 陈常山立刻跑到越野车车前，上了车。 于东没开警车，也没穿警服，一身普通人装扮。 陈常山给于东递上支烟，又点着，“于所，我给你添麻烦了。” 于东一笑，“你还真是给我添麻烦，换个人，这事我根本不会答应，可谁让咱两交情不错，你去看他们，也说明你这人挺有情义，没忘本。 所以我就答应了。 来之前，我也问了，那几个受伤的村民，没什么大碍，都是轻伤，在医院待两天就没事了。 不过因为马家沟的事挺敏感，涉及乡领导的面子，现在又是乡里在处理，所以一会儿见了村民，你说些关心的话就行了，其它的一概不要谈。 你要是谈了，不光你会倒霉，我也得挨处分。” 于东很认真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很认真点点头，“于所，我记住了，我带了些钱，这个可以留给他们吗？” 陈常山掏出包装好的现金。 于东拿过，“上边没写什么东西吧？” 陈常山忙道，“我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上面什么都没写，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心意，看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吧。 不信，你查。” 于东沉默片刻，把钱还给陈常山，“我相信你不会坑朋友，钱我就不查了。 到了医院，记住我刚才的话就行。”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于所。 车启动，开往花田乡。 一路急行，太阳高高升起时，到了乡卫生院。 卫生院规模不大，就是一栋小二楼，院门口有人值守，虽然穿着便衣，但气势一看就不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 越野车刚到院门口，便衣就示意停车。 于东低声道，“你别说话，我来应付。”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按下车窗，探出脑袋，“小刘，忙着呢。” 看到是于东，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刘，立刻有了笑脸，“呦，是于所呀，大周末您怎么跑这来了？” 于东扔给他一根烟，“你这大周末不是也没闲着吗，干咱们这一行，哪有什么周末，有活儿，就是正趴在老婆肚子上，也得麻溜起来出任务。” 于东的话把小刘逗得咯咯直乐，“和于所聊天就是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这嗑。” 于东也笑道，“话糙理不糙，咱们干警察的也是人，工作本来就忙，总绷着脸，那不是累上加累吗。” 小刘点点头，“于所，您说的对，跟您聊天有意思还受益，我就爱和您聊。” 于东拍拍他，“我也觉得咱俩投缘，马家沟那几个受伤的村民是住在这吗？” 小刘应声是，“就在后院，于所，原来你是奔他们来的。” 于东没否认，“是，要不大老远我跑这来干嘛，县里又不是没医院。 你忙着，我进去看看他们。” 于东刚要把脑袋收回去，小刘一把拽住他胳膊，“于所，你有手续吗？” 于东道，“没有，我就是私人看看。” 小刘重新看看于东和越野车，神色变得严肃，“于所，你要是有手续，我可以放你进去。 但没手续，我就不能放你进去。 这是规定，我也没办法。 您是我的前辈，应该能理解我，别让我为难。” 小刘声音近似哀求。 于东一笑，“你都说我是你前辈了，我还能让你为难吗。” 小刘立刻露出笑，“谢谢于所，改天我请于所吃饭。” 于东一摆手，“谢免了，饭也免了，虽然我理解你，但这门我还得进。” 小刘的笑立刻消失。 第九十八章 面对规定 小刘楞神间，于东已掏出手机，拨出，“张野，我到卫生院门口了，你们所的小刘拦着我，不让我进。 这不怨小刘，小刘是按规定执行。 怨你，你啥意思，昨天都说好了，你没把情况和手下人说一声，和我玩套路。 我告诉你，你了解我于东的性格，不是吃亏的人，你要是和我玩套路，门我可以不进，但来回的油钱你都给我报了，还得请顿饭。 我连早饭都没吃。 行，我把手机给小刘。” 于东把手机递向小刘，“你们张所的电话。” 小刘忙接过，一叠声道，“张所，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小刘把手机还给于东，满脸赔笑道，“于所，对不住，我真不知你和张所打过招呼。” 于东大度一摆手，“不用对不起，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不怨你，你执行规定没错。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小刘立刻闪开道。 越野车开进卫生院。 这一幕幕，陈常山看得清清楚楚，他现在体会到了规定的含义，规定都是给没钱没势的人设的，在权势面前，规定就是个屁。 幸亏自己联系了于东，如果自己一个人来，别说看病人，自己连卫生院的门都进不去，直接被规定挡在门外。 和于东的几次接触，感觉于东虽然官不大，就是个派出所副所长，但走到哪，好像都挺有面儿。 凭直觉，陈常山感觉于东背后一定不简单，这个朋友，一定要交住。 陈常山不禁又看眼于东。 越野车绕过土二楼，楼后还有一个小院，马家沟几个受伤的村民就住在这个小院里。 小院门门口也有人守着，不是便衣，是花田乡的工作人员，为首的是乡综合行政执法队队长马有田，因为张野已经和马有田打了招呼， 陈常山两人下车后，很顺利得进了小院，被马有田带到一处平房前，“于所，马家沟的几个村民就在这屋，你们进去可以说些关心的话，但昨天的事千万不要谈。” 于东看眼马有田。 马有田艰涩道，“这是乡领导下的规定，我只是执行规定。” 于所一拍马有田肩膀，“理解，以前都是乡里乡亲，我们就是出于乡情，过来看看，不该说的话我们肯定不说。 你就放心吧。” 马有田忙道，“谢谢于所理解。” 于东又看眼陈常山，“常山，你也听明白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 马有田拉开门，“于所，请。” 于东道声谢，进了屋，陈常山紧随其后，马有田也跟着进了屋，关上门。 陈常山看眼马有田。 马有田避开陈常山的眼神，旁若无物的只管站在两人身后。 陈常山不禁心里骂句脏话，说了半天，马有田还是不放心他和于东，在一边监听。 于东扫眼四周，“人哪？” “在里屋。”马有田道。 三人又进了里屋。 里屋放着四张病床，躺着三个病人，两个正在输液，另外一个听到外屋动静，正要下床看。 陈常山一眼认出对方是二虎子，二虎子脑袋上包着纱布，右脸上还有块淤青，陈常山喊声二虎子，刚要上前。 马有田一把拦住他，“对不起，我先说两句。” 又不是你看病人，你有什么可说的。陈常山正想回怼，于东咳嗽声，“常山，别着急，咱们是客，听马队的。”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强行咽回。 马有田朝于东一笑，“谢谢于所。” 于东摆摆手，“别客气了，赶紧说吧。” 马有田清清嗓子，看着二虎三人道，“你们的事，乡里正在和百达公司协商解决，肯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你们就在这安心养病，不要每天胡思乱想，没有政府给你们做主，凭你们，能把事解决了吗，只会自讨没趣，这次是进医院，下次就进拘留所了。 一点也不知道是干啥的，满脑子浆糊。” 马有田越说来劲，指着二虎三人像呵斥三孙子，吐沫星子横飞。 于东一拍他，“马队，话可以说，但不能乱说，我是正经干这行的，都不敢随便说把人弄进拘留所，你现在在这是代表乡里，更不能张口就来，这有损乡里形象。 另外，他们是病人，你现在和他们说这些，这不是让他们更心里不踏实，更胡思乱想。 病治不好，反而加重了。” 陈常山附和道，“于所说得对，现在这种场合，说那些话确实不合适。” 当着二虎三人，马有田被于东和陈常山怼了，马有田觉得很没面子，想怼回去把面子找回来，转念一想，张野都给于东面子，于东肯定不是一般人。 陈常山的身份他虽然不清楚，但陈常山能和于东一起来，也不会是简单人物。 他俩的身份绝非三娃子这种无权无势的老实农民可比。 自己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得罪不起，只能把不痛快压在心里，强挤出丝笑，“于所说得对，我下次注意。” 于东也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次注意就行，我们可以过去看看病人了吗？” 马有田道，“可以了，但是。” 于东接过话，“放心吧，我们肯定不违反你们的规定。” 马有田笑应声好。 于东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心领神会点点头，两人走向病床，马有田原地没动，眼中却多了威慑，死死盯着二虎子三人。 二虎子三人都已坐起身，一碰马有田的目光，三人立刻低下头，不敢面对。 陈常山先到了二虎子病床前，“二虎子。” 二虎子抬起头，神色激动，“常山，你怎么来了？” 陈常山看着二虎子右脸的青紫，心里顿觉难受，平坟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用力克制一下情绪，“我在县里听到了村里的事，就特意过来看看你们，伤的怎么样，严重吗？” 二虎摇摇头，“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真没想到，你都是县里领导了，还能为这点事，过来看我们。” 二虎子的话更让陈常山心里难受，“我不是什么领导，我就是马家沟的小山子，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来看你是应该的。” 二虎子眼显晶莹，“常山，昨天的事发生前，村里有人说你在县里当了领导，要去县里找你，想让你帮帮村里人，被五大爷拦住了。 五大爷说山子一个人在外边不容易，咱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结果。” 二虎子正要继续往下说。 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传来，“二虎子，你可别乱说。嫌受的伤轻，还想挨打啊。” 陈常山和于东一起回身看。 第九十九章 软中带硬 没等于东开口，陈常山已经怒道，“你这个人怎么总和老百姓用威胁的口气说话。 不是要拘留人，就是要打人。 你到底是政府工作人员，还是社会混混？ 说话前，你能不能摸着良心想想，没有这些村民辛苦劳作，你吃什么喝什么！ 百姓就是衣食父母，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你在家里就天天威胁你父母吗？” 陈常山怒火燃烧，爆怒的声音震得屋顶的灰纷纷坠落。 马有田被惊得张口结舌，“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我说他们，也是为他们好啊。” “为他们好。”陈常山一指二虎子包着纱布的脑袋，“你自己看看，这就是打得轻，这就是为他们好。 你是眼瞎了，还是良心坏了。” 陈常山已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到什么说什么。 马有田也急了，“你这人怎么骂人，我好心放你们进来还有错了，你再这样，我就让你们出去。” “你还让我们出去，这是病房，不是监狱，你没这个权利。”陈常山怒气回应。 “你太没素质了，你看我有没有这个权利。”马有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于东上前一把拦住他，“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静点，为了看个病人不至于这样。” 马有田气呼呼道，“于所，是因为你和张所打了招呼，我看你和张所的面子，才破例让你们进来。 刚才进门前，我也把注意事项和你们说清楚了，你们也都答应了。 可转脸就发生这种事，规定又不是我定的，我是奉命行事，出了问题，你们拍拍屁股回了县里。 最后锅都得我背，我也有家有口，丢了工作，你让我怎么办？ 难道带着老婆孩子去你家吃饭吗？” 于东拍拍他肩膀，“理解理解，是我们做得不对，让你为难了，你放心，下边肯定不让你为难了。 你想带着老婆孩子去我家吃饭也没问题，别的我不敢说，添几双筷子，我还得添得起。 气大伤身，别生气了。” 于东顺手把一盒华子塞到马有田兜里。 马有田刚要往出掏，于东按住他手，“男人气不顺，抽根烟就好了，不行就再来一根。 这是我的经验之谈，百试不爽。 一盒烟不违规，顶多算个交情，你要是再掏出来，就是不给我面子。” 马有田顿顿，“于所，你这话我能接受，你的面子我给了，可是。” 马有田看眼陈常山。 于东也心领神会的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明白，于东为了他，都把面子撂下了，他若还硬来，会让于东也下不来台。 于东好心好意帮他，他不能只顾自己出气，坑于东。 陈常山到了马有田面前，“马队，我刚才说话急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马有田翻翻眼皮没说话。 于东朝他咳嗽声，“于队，我朋友都向你道歉了，你就表个态呗，难道你就一辈子待在乡里，不去县里办事。 我这朋友和我一样，也在县里上班，还是个部门领导呢。” 于东的话软中带硬。 马有田立刻听出其中的玄妙，果然能和于东做朋友的人，也不是一般人，自己见好就收吧，否则自己以后去县里办事，今天自己怎么拿捏别人，别人肯定也会同样拿捏自己。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想着，马有田有了笑脸，“道歉就客气了，我刚才说话也是有点急，没办法，我有责任在身，下边你们和病人说话注意点就行。 尽快说完，我们领导马上就要过来，万一你们碰面了，我还得解释。 咱们互相理解。” 陈常山和于东互看眼。 于东道，“常山，听马队的，赶紧说，说完了走人。” 陈常山点点头，回到病床前，还未张口，二虎道，“常山，我刚才说错话了，给你惹了麻烦，对不住，我们在这挺好的，乡里领导很照顾我们，住院的都是免费，养两天我们就回家了，你不用担心我们。” 其他两个村民也跟着附和。 千言万语堵在陈常山胸口说不出来，陈常山长出口气，“你们挺好，我就放心了，我没什么麻烦，你们好好养病，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 这些钱。”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钱，递向二虎，“你们拿着，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想身体尽快康复，光输液打针不行，也得吃点好的。” 二虎忙推脱，“常山，你能来看我们就足够了，钱我们不能要。” 陈常山强行把钱拍在二虎手里，“拿着，这是我一份心意，你不拿着就是打我脸。 记得替我转告五大爷，有时间，我一定回去看他老人家。” 二虎含泪点头，“常山，你放心，我一定转告。” 陈常山笑笑，又和另两个村民聊了几句，向二虎三人告别。 二虎道，“常山，我们还输着液，就不送你了，你别介意啊。” 陈常山笑应，“都是马家沟人，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二虎也笑了，笑中含泪。 陈常山明白，二虎三人不是不想送，是不敢送，他们是怕再给陈常山惹麻烦。 马有田把陈常山三人送到车前，客气两句，看着陈常山上车离开。 马有田骂句脏话，县里的就别人多条腿啊，有什么了不起，到了花田乡，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窝着。 不然不好使。 掏出兜里的华子，啪，马有田点了一支，狠吸一口，吧嗒吧嗒，华子的味道就是不错，正准备再吸一口，两辆车裹着尘土开进来。 马有田赶紧掐灭烟，一溜烟到了前车前，“王乡长，您来了。”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满脸傲气道，“刚才出去的那辆越野车是谁的？ 来干嘛？” 马有田暗道不好，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让王乡长碰到。 中年男子正是花田乡乡长王金虎。 马有田正想怎么回答。 刘海从后车下来，“我怎么看越野车副驾驶那个人眼熟，好像是招商局的陈常山。” 马有田顿时心里一激灵，刘海也来了，刘海还提到了陈常山。 刚才和自己互怼的那家伙就是叫陈常山。 看来事瞒不住了。 第一百章 谁会成为垫脚石？ 王金虎立刻看向刘海，“招商局的陈常山？是不是上次马家沟村民阻止平坟，当众站出来，劝退村民的陈常山？” 刘海重重点点头，“没错，就是他，王乡长，上次他可出风头了，被李书记当众表扬，后来凭此还当上了综合办主任。 他是得利了，可是却给花田乡留下后患，那些村民看到当着县委书记聚众闹事，都不挨罚，胆子才越来越大，觉得只有闹事才能解决问题，反正闹完，政府也不会处罚他们。 这样纵容下去，村民都变成了刁民，基层还怎么管理？ 陈常山完全是通过给乡镇干部工作添堵的方式，达到自己往上爬的目的。” 王金虎越听脸色越阴沉，狠狠抽口烟，“刘海，你这培训没白学，分析的很有道理。 如果上次县里不是一味纵容那些村民的行为，这次他们也不敢闹。 我也听周林说过这个陈常山，说他年纪不大，心机很深，他也是当众踩压贾明，才当上了综合办主任。” 刘海立刻道，“周哥不愧是青干科科长，看人太准了，陈常山就是个满肚子算计的家伙。 王乡长，如果刚才那个人真是陈常山，他这个时候来这，你可得小心，小心他算计到你头上。” 王金虎直接一声呸，“他陈常山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投机取巧混了个芝麻官。 他若敢来我花田乡找事，就是自找不痛快，他的芝麻官就当到头上。” 烈烈虎威从王金虎眼中射出。 刘海心里窃笑，行，自己这点火扇风计起作用了，自己趁势得再加把火，转脸看向马有田，“马队长，刚才那人到底是不是陈常山？我看着很像，你得如实向王乡长汇报，否则出了问题，你可担不起责任。” 刚才刘海和王金虎的对话，马有田听得心里已经是慌得一批，现在被刘海煞有介事一问，更是不敢再隐瞒，“王乡长，刚才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龙海路派出所的于东，另一个就是陈常山。 我和陈常山是第一次见面，我只听于东叫他陈常山，我不知道他是招商局的。” “于东也来了？”王金龙和刘海同时一激灵，“他们来干什么？谁让他们来的？” 马有田见状更慌，忙道，“是张所给我打的电话，说于东两人就是过来看看病人，因为受伤的村民里有他们亲戚，他们说几句关心话就走。 张所的性格您也知道，我如果拒绝了，他肯定不高兴，再说于东那人一向也挺强势。 我只能答应了。” 王金虎指着马有田骂句脏话，“他俩见了村民了？” “见了。”马有田小心道，“不过他们和村民见面的时候，我一直在场，确实没说别的，就是说了些好好养病的关心话。 说完，陈常山放了点钱，他俩就走了。” “钱？”刘海一皱眉。 马有田应声是，“是现金，好像四五千，是让陈二虎他们买营养品的，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谁看病人，还能空着手，总得留点东西，或留点钱。” 王金虎没答话，看向刘海，“刘海，你觉得有问题？” 刘海眉头紧锁，扶扶眼镜，“别人留没问题，陈常山留，我怕有问题，马队长，你赶紧去病房，把那些钱都检查一遍。 看上面写没写东西，没钱，就还给村民。 写了，就把写的那张扣下。” “有这个必要吗?”马有田问。 王金虎眼一瞪，“赶紧去。” 马有田慌应声好，刚要走，王金虎又喝道，“从现在开始，不管谁来见陈二虎他们，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先给我打电话，我同意了，才能见。 没我同意，谁也不能进那个病房。 再出问题，你这队长就别干了。 看个人你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马有田忙道，“王乡长，我记住了。” 王金虎一挥大手，“去吧，检查仔细点。” 马有田一溜烟跑了。 王金虎对着马有田的背影，又骂句脏话。 等马有田消失在视线中，王金虎又看向刘海，“刘海，你觉得于东和陈常山突然过来，到底什么目的，是不是李书记？” 刘海一晃脑袋，“这我不确定，你的问牛县长。我猜测县里真想介入这件事，就会直接派人下来，现在县里没动静，说明县里还是想让事情在乡里解决。 李书记是想干出成绩，可是干出成绩，也不能伤了本土干部的心气。 否则工作谁给他干。 干部重要，还是村民那点工资重要，任何一个书记都能分的清。 只要你王乡长能把这件事尽快妥善解决掉，别把事再闹大，一切都会照旧。” 王金虎笑了，拍拍刘海肩膀，“虎父无犬子，刘部长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再加上组织部的学习，你的脑子是越来越灵了。 中午别走了，咱俩好好喝点。” 刘海也笑道，“王乡长，我刚才话说了一半，还没说完。” “没说完？”王金虎一愣，“那你接着说。” 刘海顿顿，“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陈常山和于东虽然不是县里授意来的，但我相信他们也绝不是看看病人那么简单。 特别是陈常山，他就是马家沟人，上次平坟的事他尝到了甜头，这次很有可能再借机尝甜头。 他要是暗中煽动村民把事闹大，县里肯定得派人下来，他如果跟着下来，王乡长，到时你可就成了贾明第二，又一块他的垫脚石。” “扯淡!”王金虎狠狠把烟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还想让我当他的垫脚石，刘海，我把话撂在这。 我不怕他来，我怕不敢来，花田乡不是招商局，我王金虎也不是贾秃子。 陈常山想来这找垫脚石，结果只能有一个，他变成垫脚石。” 又重重一脚，地上的烟直接被踩进地里。 刘海朝王金虎一竖大拇指，“王乡长，我就佩服你这股虎气，陈常山在你面前，绝对是打错算盘了。” 王金虎得意一笑，“一会儿去喝酒。” 话音刚落，马有田匆匆忙忙跑过来。 刘海立刻迎上前，“马队，怎么样，钱上发现什么没有？” 王金虎也看向马有田。 第一百零一章 偏不信这个邪 马有田边喘气边道，“什么都没有，就是五千块钱。” “你确定没有？”刘海追问。 马有田重重点点头，“我一张张看得，肯定没有，陈常山好歹也是招商局的主任，他就是心里同情陈二虎他们，肯定也不敢在钱上乱写。 那被抓住把柄，他主任还想不想当了。” 王金虎点点头，有道理，体制内的人在这些事上都是很谨慎，保住官帽永远都是第一位。 刘海尴尬咳嗽两声，悻悻道，“是我想多了，让马队白辛苦一趟。” 马有田立刻给刘海找台阶，“刘海，我跑一趟不辛苦，万一陈常山没按常理出牌，出了事，那可比空跑一趟严重的多。 你让我去验钱完全是对的，小心无大害。” 王金虎也跟着附和。 刘海脸上才恢复笑意，“王乡长，虽然钱没查出问题，但根据我对陈常山的了解，他这次来，绝对不是看病人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小心点。 我还要回去准备答辩的事，就不再这多待了，谢谢你给老爷子准备的草药，有事随时电话联系，等我答辩完，请你喝酒。 再见。” 刘海向王金虎伸出手。 王金虎握住他的手，“一点草药客气啥，吃完饭再走，我特意给你备了茅台。” 刘海笑道，“王乡长，心意我领了，但这次答辩我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回去好好准备。 改日咱们再好好喝。” 王金虎笑着指指刘海，“马有田，听到了吧，为啥刘海这么年轻，就能被组织部看重，不光因为人家爸是刘部长，关键自己也上进。 为了答辩，茅台都不喝了。 这绝对是干大事的人。” 马有田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互相又吹捧了几句，刘海上车离开，车开出卫生院大门，刘海一拍方向盘，轻笑声，陈常山县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花田乡这事是潭浑水，我都不想多待，怕惹一身骚。 你却自己往进跳。 你真是飘了。 你就飘吧，有你苦吃。 于东和陈常山怎么搅和在一起？ 于东冒着违纪的风险，陪陈常山一起来看村民，说明两人早就不一般，怪不得上次在派出所，于东会护着陈常山。 妈的，上次自己大意了。 陈常山，你别以为有了于东这个靠山，你就能在花田乡搅起风浪，这里不是龙海路派出所，强龙难压地头蛇，于东到这，也得低头做人。 你陈常山敢往花田乡这趟浑水里跳，你就死定了。 再一拍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刺破乡道的宁静。 刘海哼笑声，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吴丽，你不是等我消息吗，我现在就回复你，以前我还真是低看你了，你还真算的上才貌双全，我刚在外边办完事，正往县里赶，见了面，咱们再详聊，顺便你再给我指导指导答辩，你教的还真好。 哪见？ 就上次那地方，记住，里边穿得性感点，教完答辩，我得再验验你，想当我老婆，光才貌双全不够，那方面也得达标。 上次没验够，这次我的认真验。 你要还想玩偷录那招就接着玩，但我提醒你，玩过火，你什么也得不到。 只会变成一块臭石头。” 没等吴丽回应，刘海直接把电话挂了，痛快，骂的是吴丽，实际骂的是陈常山。 看看副驾驶的药包，里边几味药专门是用在男人那方面，而且很有效果。 刘海咬咬牙，陈常山，我不仅要看着你变成臭石头，我还要狠狠睡你的前女友。 一踩油门，车箭般冲出，直奔县里。 乡卫生院里，王金虎也在吩咐马有田，“你把那个陈二虎带到院长办公室，我和他单独谈谈。 记住，进了病房，别说是我要见他，就说带他去复查一下。” 马有田不解问，“乡长，您这是？” 王金虎脸一沉，“连这都不懂，你这队长是怎么当的，打蛇打七寸，先把带头的拿下，其他人就好说了。” 马有田立刻竖起大拇指，“还是乡长有见识，高。” 王金虎不耐烦一摆手，“别废话，快去吧。” 马有田屁颠颠走了。 王金虎转身正要去土二楼，手机响了，王金虎看眼号码，又扫眼周边，寂静无人，才接起电话，“姐夫，李正海还是想让县里派人过来，我不是说了吗，这事乡里肯定能处理好，他还是要派人过来，这是不相信我们乡政府的能力，没被我们本地干部放在眼里。 你给挡住了。 谢谢姐夫，好，我不抱怨了，我会尽快把事处理好，给县里一个交代。 对了姐夫，你哪天下来，我请你喝酒，茅台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你忙，我等你电话。” 王金虎点头哈腰说完，电话一挂，脸色顿变，狠狠骂句脏话，眉头皱起，李正海还是想派人下来，虽然明面被自己姐夫牛县长挡住了，但私底下。 王金虎转身往病房方向看去，陈常山这个时候来，会不会是李正海私下授意来的。 王金虎越想越是，小兔崽子，想把老子当你向上爬的垫脚石，你做梦，你再来花田乡，老子让你有去无回。 王金虎狠狠咬咬牙，立刻又拨出电话，“王冬，事情没接解决完前，你就给我老实在江城待着，没有我电话，你不要露面。 挂掉电话，王金虎又拨给周林，“老弟，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再忙也得吃饭。 就这么定了。 我一会儿就去县里，草药我也带上了，到了县里我给你打电话。” 通完两个电话，王金虎心情好很多，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在花田乡这一亩三分地，我王金虎就是爷，谁想把手伸进来，那绝对不好使。 王金虎摇头晃屁股，走向土二楼。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出了花田乡，正驶向县里。 陈常山坐在副驾驶，一语不发。 于东看眼他，“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二虎他们哪是在住医院，和坐牢差不多。” 于东又看眼他，“常山，这话可不能乱说，住院就是住院，不是坐牢。 你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主任了，乱说话会给自己惹麻烦。 一定要记住谨言慎行，这也是为官之道。”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突然笑了。 于东疑惑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第一百零二章 言而有信 陈常山看着疑惑的于东，“于所，你说的很对，人在仕途确实要谨言慎行，但我发现你好像不是完全守这个规矩。” 于东也笑了，“你观察的还挺仔细，确实，这条规矩在我身上不太适用，因为我知足。” “知足？”陈常山一愣。 于东点点头，“我不像其他人，进了这个圈子，就只想着往上走，我连正职都不想当，当个副所长，我就知足了。 圈里人都知道我于东胸无大志，目光就盯着手里那点事，无欲无求，不会嫉妒任何人上升，所以人们就不在乎我说什么。 我觉得这样挺好，他们也觉得挺好。 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发展空间，所以一定要记住谨言慎行这四个字。 老家人住院了，你去看看，心意表达了，这就够了。 回到县里，以前怎么生活，依旧怎么生活，不要再意气用事。 马家沟的事，县里这次都不插手。 你一个小主任更是管不了。 有些浑水，不是你能趟的。 我说这些，是为你好。” 于东重重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点点头，他相信于东是真心为自己好，又想起昨晚张秋燕的劝告，看来马家沟这次的水，真挺浑。 “于所，县里这次为什么不插手马家沟的事？” 于东顿顿，欲言又止。 陈常山立刻递给他支烟，又给他点上。 于东抽口烟，“首先，这次的事动静没有上次平坟那么大，上次又是炸药，又是全村总动员。 这次就是马家沟一些在项目做工的村民觉得待遇不公，和项目方要说法，双方最后虽然动了手，但仅几个人受了点轻伤，没有造成重大伤亡事件。 乡里主动表示自己能处理好，县里就没必要再插手了，这样县里省心，乡里也满意。” 陈常山点点头，心想，别看于东嘴上挺佛系，无欲无求，心里其实很有货，县里很多事，他好像都知道，趁着这个机会，自己尽量从他肚里多倒腾出点货。 想定，陈常山道，“乡里真能把这次的事处理好吗？县里没有插手，是不还有别的原因？” 于东立刻看眼他。 陈常山忙解释，“于所，我的意思，如果乡里真的有能力，上次平坟的事就不会发生，这次的事也不会发生。 接二连三发生事情，说明乡里在工作方式上肯定有不足。 如果县里不及时介入，再发生事情肯定是大事。 我个人观点，这次县里就应该派人介入，而不是交给乡里完全解决。 否则出了大事，就为时已晚。” 车突然在路边停下。 陈常山疑惑问，“于所，你怎么停车了，还没到县里呢？” 于东看着陈常山，“你别说，你小子还真有点头脑，说得在理，小事不清，大事必生。 可是县里想插手，也不是那么容易。” 陈常山听糊涂了，“于所，这话我不理解，乡里还能阻挠县里插手？” 一股烟雾飘到陈常山面前，烟雾散去，露出于东似笑非笑的脸，“常山，你在这个圈子里待得时间还是浅，对花田县的政治生态了解不足。 所以你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陈常山点点头，于东说得对，他考公上岸才一年多，当综合办主任也没几天，接触的基本都是圈子底层，上层的东西，他真是知之甚少。 “于所，那你给我讲讲呗，让我也涨涨见识。” “想听？”于东笑问。 “想。”陈常山实话实说。 于东又一笑，“我一个派出所副所长，官比你大不了多少，知道的也未必有你多，而且知道的越少，日子过得越踏实。 还是算了，别讲了。” 于东转身就要开车。 陈常山一把拽住他，“于所，你就给我讲讲呗，讲多少都行，你突然把我吊在这，我这太难受。 马上就中午了，我请你吃饭。 你想吃啥，随便点。” 于东瞅瞅陈常山，“你小子想贿赂我。” 陈常山也看着他，“于所，您都佛系了，我还贿赂啥呀，我就是想和您唠唠，和您聊天，我感觉特舒服，自从进了这个圈子里，彼此说话都是藏着心眼，唯恐一句不慎就祸从口出。 能像朋友一样相聊甚欢的，除了于所，在圈里我还没碰到第二个。 另外，上次丽日餐厅的事，还有这次的事，我都应该谢谢于所，所以中午这顿饭，我必须请。 饭桌上，于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的，我也绝不问。 无论怎样，在我心里，于所都是我应该永远感谢的好大哥。” 陈常山语气真诚，满眼诚意。 于东怔怔，笑道，“陈常山，你这张嘴还真会说，弄得我都没法说话了，怪不得张秋燕那么挑剔的局长都能看重你，让你年纪轻轻就当了主任。” 陈常山也笑道，“于所，我能当上主任，也有您的功劳，不是您和张局说我在联防队表现不错，没给招商局丢脸，局领导也不会看重我。 这么一说，您都帮我三次。 我要是再不请您吃饭，我自己都得打自己脸。 咱们选饭馆吧。” 于东一拍大腿，“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说啥，行。” 车重新启动，车头一拐，向附近一家农家乐开去。 车很快到了农家乐，于东和这的老板认识，进了一个包间，很快，老板就把饭菜端上桌，都是农家鸡鱼，绿色蔬菜，看着就有食欲。 陈常山本想要瓶酒，于东没同意，开车不能喝酒，即使他没穿制服，也得遵守这条法规。 陈常山心里为于东点赞，于东虽然在职务上佛系，但在职责和法理面前，时刻都不佛系。 这样的警察应该有更好的职务。 陈常山也信守承诺，饭桌上一字都没问刚才路上的问题。 吃了半天，于东先憋不住了，放下筷子，“常山，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不问了？” 陈常山反问，“什么问题？” “就是花田县政治生态的情况，你不想听了？”于东道。 陈常山一笑，“想听，但来饭店前，我说过于所不想说的事，我绝不再问，我必须言而有信，否则我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今天这顿饭，我就是谢于所的，其它一概不谈。 这鸡不错，正宗农家小笨鸡，于所，吃鸡。” 陈常山把一个鸡腿放到于东碗里，自己也夹块鸡肉，吃得津津有味。 于东点了支烟，默默看着陈常山。 第一百零三章 大气到底 于东看了陈常山一会儿，按灭烟，“常山，你真不听了？”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听了，于所，我们今天就吃饭，吃完了，回到县里，你还当你的佛系于所，我还当我的小综合办主任。 有些事，虽然看着不舒服，但不是我们不想解决，是我们没能力解决，那就不想了。 心意表达了，心里多少也就舒服些了，这就够了。 来，于所，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谢谢你多次对我的帮助，以后于所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虽然能力不大，但我一定会尽我全力回谢于所。” 陈常山端起茶杯。 于东也端起杯，两人重重一碰，将杯中茶干了。 放下杯，两人相视一笑。 饭很尽兴得吃完，陈常山道，“于所，你再喝点茶，我去结账。” 陈常山刚起身，于东说声等等。 陈常山道，“于所没吃好，没关系，还需要什么接着再点，我现在就让服务员进来。” 于东拦住他，“吃好了，不用再点了，你坐下，咱们再聊会儿。” 陈常山看看他。 于东一指椅子，“坐呀。” 陈常山重新坐下。 于东递给他支烟，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在包间内升起。 于东吹散面前的烟雾，朝陈常山笑笑，“陈常山，你小子年龄不大，但办事挺有算计。” 陈常山一愣，“于所，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承认我这人是有点心眼，但在于所可面前，我可从没玩过心眼。 今天这顿饭，我也是诚心诚意请于所。” 于东轻嗯声，“我是夸你，别说在这个圈子里，就是平常为人处世也得动脑子，否则就会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脑子不好，当贼都是笨贼。”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刚要回应，于东已接着道，“常山，你是当个主任就满足了，还是接着想往上走？” 于东笑看着陈常山。 这个问题其实挺敏感，两人关系不到一定程度，不会直接提这样的问题。 陈常山心想，于东是把自己真当朋友了，毫不犹豫实话实说，“当然是还想往上走，我做不到于所的境界，最起码现在做不到，如果能往上，即使一步，我还是尽量希望往上一步。” 于东点点头，“不藏着掖着，好，你还想往上走，咱们就还能接着聊。 不想往上走，咱们就没聊的必要了。” 陈常山暗自庆幸自己说了实话，如果刚才虚伪掩饰，不仅谈话到此结束，恐怕他和于东的交情也到此结束。 别人把你当朋友。 你却玩虚的，特别面对于东这种人，他心里肯定会就此低看你。 “于所，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在你面前，没隐瞒的。” 陈常山索性大气到底。 于东哈哈笑了，“这又不是在派出所讯问室，我现在也不是办案的警察，你也不是嫌疑犯，咱俩就是朋友聊天，没那么严重。” 陈常山也笑了。 随着笑声，两人的关系瞬间又近了一步。 于东又抽口烟，笑道，“常山，你在联防队的时候，我就挺看好你，做事有板有眼，还不缺脑子。 马家沟的事后，我更是看好你，预感你小子将来肯定能有出息，所以上次在派出所，我才劝你，别为了一点感情的事，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结果证明我说错，现在你已经是主任了。”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上次多亏你及时提醒我。” 于东一摆手，一道烟雾从陈常山面前划过，“朋友之间，不说这些客气话，今天你的饭我不能白吃，我再提醒你几句。” 陈常山立刻看向于东。 于东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于所，你有什么提醒的，尽管说，我一定虚心接受。” 于东摇摇头，“虚心不必，你能听进去就行。” 陈常山给于东续上茶，屏息静听。 于东喝口茶，“你知道为什么马家沟总出事吗？” 陈常山顿顿，“我虽然是马家沟人，其实从初中开始，我就是一直在外住校，上了高中后，更是基本住在学校，节假日还得打工赚钱，所以我很少回马家沟。 我一上大学，我父亲就没了，我在马家沟就没有真正的亲人了，除了回去给我父母上坟扫墓，大学后，我回马家沟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马家沟现在的情况，我真了解很少。” 于东点点头，“那花田乡的情况，你了解的就更少了？” 陈常山应声是，“我进了招商局后，一直是在综合办工作，综合办的工作，于所肯定也知道，写材料，组织会议，举办活动，迎来送往，面对的都是县里一些单位，和乡镇很少打交道。 所以花田乡的情况，我了解的更少。” 陈常山还是实话实说。 于东点点头，“那花田乡乡长王金虎，你总听说过吧？” 陈常山笑应，“听说过，他是全县最强势的一个乡长，别的乡镇都是书记说了算。 只有花田乡，书记让着乡长，换了好几个书记到花田乡，都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你知道为什么吗？”于东追问。 陈常山道，“我听五大爷和我说过，因为王金虎是花田乡人，王家在花田乡是个大族，乡里一些干部，包括一些村干部都和王金虎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 所以王金虎才很强势，书记也得让着他。” 于东应声对，“按干部任免规定，应该尽量避免本地人担任本乡的一二把手，可什么都有特例，把王金虎换到其它地方，让别人来花田乡当乡长，花田乡的工作就基本瘫痪。 那些乡干部和村干部对新乡长完全持抵制态度。 总不能把所有乡干部和村干部都换一遍吧。 马家沟立项的时候，就是新乡长在任，事件频发，项都立不下去，不得已，县里又把王金虎调回来，项目才落地。 什么是坐地虎，王金虎就是花田乡的坐地虎。” 当。 于东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现在彻底明白了，张秋燕为什么这次不愿意去马家沟，也不同意他去。 陈常山思绪还未收回，于东的话音又道，“王金虎能成为花田乡的坐地虎，除了他下面有人，上面也有人。” 上面？陈常山一激灵，脱口而出，“上面是谁？” 第一百零四章 背后的猫腻 于东道，“牛县长。” “牛县长？”陈常山一愣，“牛大龙。” 于东应声是，“牛县长虽然不是田海县人，但他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这么多年，在田海也算是根深叶茂。 田海不是有句话吗，想进步，不去刘家，就去牛家。” “刘家，刘海家？”陈常山道。 于东点点头，“花田县的政治生态基本被这两家把持着，他们两家虽然各有算计，但如果谁触动他们两家在田海县的利益，两家就立刻抱团对坑。 一个县长，一个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财权人权都有，又都在田海深耕多年，他们两家抱成团，其他人根本扛不过。 所以田海的经济才一直发展不起来。” 于东重重叹声气。 陈常山第一次看于东如此无奈，不禁问，“李书记也不行吗？” 于东顿了片刻，“李书记是个好书记，想让田海发展起来，否则他也不会顶着王刘两家的压力，开发马家沟。 上面派他来田海，也是想让他把田海发展起来，因为李书记在外县当书记时，发展经济就很有一套。 可惜纵有雄心壮志，抵不过坐地虎的阻挠。 李书记是个外来书记，说白了就是个空降兵，上任一年多，为了把田海搞好，他也选拔任用了一批真正干实事的干部。 可是和王刘的两家根深叶茂相比，这根本不够。 还有些人口头口说的还听，可遇到事，让他和王刘两家人硬碰硬，立马就怂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马家沟平坟，全县那么多干部在场，都没人敢站出来解决。 连花田乡书记刘万通都一脸苦相。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表面是村民闹事，实际背后有王牛两家的影子。 弄不好就把乡长，县长得罪了。 村民死几个是挺痛心，但得罪了乡长县长更痛心，脑袋上的乌纱帽就丢了。 谁也不想为了几个村民，把自己的乌纱帽丢了。 也就是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站出来。” 于东朝陈常山笑笑。 陈常山也笑笑，心想，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于东这番讲述，他才明白田海县真正的政治生态是什么样。 表面上的职务排序并不代表真正的实力，真正的实力都潜藏在暗处，只有剥开表面，才能看清楚。 这顿饭没白请，绝对物超所值。 “于所，这次马家沟讨薪，难道背后也有王金虎的影子，所以王金虎才要在乡里解决？” 于东喝口茶，“在乡里解决，首先是这件事目前还不严重，乡里若表示自己能解决，县里当然要给于信任。 还有个原因。” 于东顿顿。 “什么原因？”陈常山追问。 于东没有立刻回答。 包间内陷入沉静。 陈常山笑道，“于所，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就当我没问，喝完这杯茶，我们就走。” 陈常山又给于东续上茶。 茶壶刚放下，于东看向他，“王金虎的儿子在江城开了一家公司，名义是贸易公司，实际也做劳务派遣，花田乡，甚至田嗨很多外出务工人员都是通过王金虎儿子的公司在江城，或者省内的一些企业找到工作。 这件事还被县里，市里的媒体表扬过，说是为田海县解决了就业问题，带动了田海的经济发展。” “还有这事？”陈常山愣愣，“不是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不许办企业经商吗？” 问完这话，陈常山自己都感觉问的很幼稚。 果然于东笑了，一指陈常山，“常山，我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 王金虎的儿子要办企业，法人代表非的是他吗？ 他只要背后有关系，有资源，企业就能办起来。” 陈常山也笑道，“我这问题是挺幼稚，于所，难道马家沟村民在百达做工，也是通过王金虎儿子的公司？” 于东点点头，“我没有实证，不能乱说，仅代表我个人猜测，应该是。 欠村民工资也不会是项目方，应该是王金虎儿子的公司。 所以事件一发，乡里才积极表态，这事乡里能妥善解决，不希望县里介入。 县里一介入，都得露馅，事情就是能盖住，也得费点周折。 这就叫肉烂在锅里。” 于东又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心里重重一颤，没想到看似一个普通的劳资纠纷，背后却有这么多猫腻。 “于所，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东微微一笑，“虾有虾路，蟹有蟹路，我这副所长虽然官不大，但我不是聋子瞎子，在田海这么多年，有些事不用问，也能知道。 而且大家心里也都有数，想升职干好工作很重要，站队更重要，所以明知道这件事于法于理都说不过去，可它是滩浑水，踩进去就惹一身泥。 弄不好还得陷进去，十几年辛苦，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官半职很可能就丢了，谁也舍不得。 干脆避而远之，就当事不存在。 我不想站队，人微言轻也没力量将浑水变成清水，索性就佛性吧。” 于东轻叹声，眼中有无奈也有不甘。 陈常山心中也是感叹连连，想想，还是忍不住追问，“于所，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王乡长儿子会把欠村民的工资还给村民吗？” 于东想了一会儿，“这件事虽然县里没有直接介入，但毕竟已引起县里的关注，王金虎再虎，也应该给县里一个面子。 那些钱也不是数额巨大，应该能退还给村民。” 应该？陈常山愣愣，言外之意，还有可能不退。 于东一笑，“王金虎霸道惯了，他的操作不能完全按照常理推测，说不定他就会冒出惊人之举，所以他才叫坐地虎。 常山，如果到时县里必须介入，并安排你也参与其中，你听我刚才讲了那么多，到时你还会去吗？” 于东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毫不犹豫，“去。” 于东立刻追问，“你不怕沾一身泥，把好不容易挣来的主任丢了？” 陈常山一笑，坦然道，“我本来就是个种地的，丢了职位，大不了回到马家沟继续种地呗。 当官是不错，但当官当成缩头乌龟，连自家人的权益都熟视无睹，只会明哲保身，这官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啪。 于东重重一拍桌。 第一百零五章 非常突然 于东猛然拍桌，陈常山忙解释，“于所，你别误会，我可没说你是缩头乌龟。” 于东哈哈笑道，“说也没关系，穿着这身衣服，遇到不合理不合法的事，不敢问不敢管，别找其它理由，就是你说的那物种。 陈常山，我是积重难返了。 但你还年轻，别学我，一定要保持住这份初心，遇到事别当缩头乌龟，你要相信一个道理，只要你真心去做，肯定会有人支持你。 这世界绝大数人都忍受不了浑水，只不过缺少一个人站出来，勇敢和浑水说不。 我先把话撂在这，我支持你去马家沟，到时我虽然去不了，但我也会想办法帮你。 咱们干了这杯。” 于东举起杯，眼中如火在燃烧。 陈常山的情绪也被于东眼中的火点燃，也举起杯，重重说声谢谢于所。 双杯一碰，两人一干二净。 喝的是茶，到了嘴里，却像浓烈的酒。 茶杯重重放下，两人异口同声痛快。 于东手机响了，所里来电，有公事，需要于东现在回所。 挂掉电话，于东晃晃手机，“看到了吧，官不大，事还挺多。” 两人都笑了。 两人离开农家乐，开车直奔县里，进了县里，为不耽误于东的公事，陈常山就近下了车，骑了辆共享单车，独自往家赶，边骑边想刚才于东的话。 既然马家沟的事背后牵扯这么多猫腻，张秋燕的预判就没有错，下面应该还会有大的事发生。 自己也应该早做准备。 可做什么准备？陈常山又没有头绪，他一个小小的股级主任，现在做什么准备都像盲人摸象。 干脆也不准备了，就定下一条心，只要县里安排自己去马家沟，自己必去。 想定，陈常山心里不再纠结，共享单车骑得飞快，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出租屋。 上楼，到了门前，不知道张秋燕还在不在？ 开门进了屋，张秋燕已经不在了。 卧室里只残留张秋燕淡淡的香水味。 陈常山坐到床上，眼前不禁浮现出昨晚和张秋燕在此颠鸾倒凤的情景。 说实话，床上的张秋燕绝对是能让男人乐此不疲的尤物，每一个情景都足够回味百遍。 张秋燕能在这么简陋的出租屋与他颠鸾倒凤，本就已经是公主下嫁。 如果有一天他陈常山连出租屋都没有了，只能回乡种地，张秋燕还会在村屋的土坑上与他颠鸾倒凤吗？ 答案直接入脑，不可能。 张秋燕可以公主下嫁，但绝不会委身农民。 这不是矫情，这是现实。 如果自己在马家沟栽了，失去的不仅是职务，还有与之相附的其它所有。 这也是其他人不愿去马家沟的原因。 陈常山点了支烟，很快，浓烈的烟味就把残留的香水味覆盖。 陈常山轻笑声，失去所有我也得去，老子就不信，浑水能漫过天。 手机响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看眼，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谁呀？ 陈常山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你好，是陈常山同志吗？”对方很客气，还加了同志两字。 陈常山立刻意识到这电话不一般，忙调整一下坐姿，“我是陈常山，您是？” “我是县委办公室的，有些事需要和您面谈，如果您方便的话，请现在来一趟县委办公室。”对方到。 县委办公室？陈常山又看眼来电号码，确实像是县委办公室的号码，“我有时间，我想问一下，找我具体是什么事吗？” 对方笑应，“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是我们孙主任让我通知您。 您来后，直接找县委办公室孙主任就可以。” 陈常山立刻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还处在云雾中，县委办公室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难道去马家沟的事定下来了？ 但感觉又不像。 看看时间，陈常山无暇多想，匆匆收拾一下，出了出租屋，打车直奔县委大院。 很快，出租车就到了县委大院。 出租车在距离县委大院不远处停下，司机艳羡道，“哥们，你在县委上班啊，这可是好单位，咱们全县最牛的地方。 在这上班，你还打车呀？” 陈常山看看司机，“谁规定在县委上班就必须开车，何况，我也不在这上班，和你一样，路过。” 路过？司机顿愣。 陈常山已下了车。 作为招商局综合办的员工，陈常山不是第一次来县委大院，以前他都是代表招商局来办事，或者开会。 完全代表自己来县委大院，这是第一次。 看着那庄严的县委大楼，陈常山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和以前截然不同，紧张，激动，甚至还有些惶恐。 连续深吸几口气，陈常山情绪才稍稍平复，到了门岗前，和门岗说明来意。 门岗和里边通了电话，等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从县委大楼里出来，很客气得和陈常山握握手，自我介绍叫王强，是县委办公室的办事员，刚才就是他给陈常山打的电话。 王强把陈常山带进楼里，安排到一间会客室，倒了杯茶，告诉陈常山，孙主任在开会，陈常山稍等。 陈常山起身笑应好。 王海退出会客室。 周末的县委大楼空空荡荡，好像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陈常山的心不由又紧张起来。 按常理，没有特别事情，县委办主任绝不会在周末单独约见一个二级单位的综合办主任。 到底什么事? 陈常山越想不出答案，心里就越紧张，一杯茶不知不觉喝得见底。 陈常山还是觉得口渴，拿起杯，正准备再接一杯，外边响起了脚步声。 陈常山立刻把茶杯放下，看向门口。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王强，王强站在门前，“陈常山，我们孙主任来了。” 陈常山立刻站起身。 一个戴着眼镜的秃顶男人走进屋。 陈常山以前来县里开会见过他，他正是县委办的孙主任孙元茂。 只不过那时孙元茂高高坐在台上，陈常山远远坐在台下。 陈常山认识孙元茂。 孙元茂不认识陈常山。 没想到，今天两人会单独近距离见面。 陈常山立刻主动伸手迎上前，“孙主任，您好。” 第一百零六章 终于捅破窗户纸 孙元茂客气得和陈常山握握手。 王强退出会客室。 会客室里只剩陈常山和孙元茂两人。 孙元茂看了陈常山几秒，笑道，“陈常山，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陈常山也笑道，“是，孙主任，我代表招商局来县委开会，在台下见过孙主任多次。” 孙元茂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正记住你，是上次在马家沟，当时我也在现场，你临危果决的举动，不仅受到李书记的当众表扬。 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事后，我又看到你给组织部报送的那份关于刘海的材料，材料写得很好。 说明你的综合素质很不错。” 孙元茂一开口就是陈常山的夸奖，被县委办主任夸奖，陈常山心里当然高兴，“谢谢孙主任，我参加工作时间短，工作中还有很多不足，我正在努力改进，争取做得更好。” 孙元茂满意点点头，“年轻人对待成绩，能保持谦虚的态度，不骄不躁，这是好事。 你现在在招商局的职务是？” “综合办代理主任。”陈常山道。 孙元茂轻嗯声，“招商局是我们县经济发展的排头兵，综合办主任这个位置起着上传下达的作用，也很重要。” 陈常山笑应声是，心里琢磨，孙元茂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思付间，孙元茂已接道，“你对县委办公室的工作有多少了解？” 陈常山顿愣，孙元茂怎么又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孙元茂盯过来的目光，已容不得他多想，“孙主任，我没在县委工作过，对县委办公室的工作了解不深。” 孙元茂一摆手，“没关系，了解多少说多少。” 陈常山小心道，“按我的理解，县委办公室和我们招商局综合办工作性质差不多，也是服务领导，上传下达，协调各部门。 不过县委办公室服务的是县里领导，协调的面也比招商更广。” 孙元茂点点头，“你的理解基本没有问题，我用一句话帮你做总结，就是县委办公室的工作比你们招商局综合办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能到县委办公室工作，相对而言，机会也会更多。” 陈常山终于听明白了孙元茂的意思，难道孙元茂要调自己到县委办公室。 能从二级单位到县委办，这可是个天大的提升，多少人挤破脑袋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 一瞬间，陈常山感觉脑袋有点飘，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孙主任，您的意思？” 孙元茂也不再绕圈子，“陈常山，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上次马家沟的事后，李书记很看好你，我也很看好你，当时就有意调到你县委办工作。 但县委办毕竟不是一个普通部门，选人用人都要比你们招商局严格的多，必须对一个人的素质要进行综合考评。 看完你报送到组织部的材料，我对你的认可又加深一步，但李书记的意思还是继续观察你一段时间。 这是对你个人负责，也是对部门工作负责。 在让你来之前，我已经了解了你在担任招商局综合办主任期间的工作情况，也向李书记做了汇报。 虽然你担任综合办主任时间不长，但整体工作表现不错，招商局上下对你的工作都能给予肯定。 这对于一个工作时间不长的年轻人来说，很难得，已具备进入县委办工作的综合素质。 我才代表县委办公室正式让你过来，和你谈调动的事。” 孙元茂终于捅破窗户纸。 陈常山静静听着，心里既喜又叹，张秋燕果然没骗自己，马家沟平坟的事发生后，他就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他在招商局的所有表现都有人后边盯着。 幸亏他一直克制自己，兢兢业业工作，没被一时的诱惑冲昏头脑，否则就不会有这次调动。 陈常山内心为自己点了个赞。 “谢谢各位领导对我的认可，孙主任，我如果调到县委办是做什么工作？ 这个我可以问吗？” 孙元茂笑道，“当然可以，这是你应该问的，也是我必须向你解释清楚的，根据你的特长，结合县委办的岗位情况，秘书室现在缺少一个秘书，你调到县委办后，就先在秘书室工作。 秘书室的工作我相信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主要负责拟写各类材料，配合宣布部门做好各项宣传工作。 工作一段时间，如果你的工作表现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有可能成为县里某位领导的专职秘书。 这是后话，我们暂时不谈。” 陈常山笑应声好，虽然开始只是秘书室的普通秘书，但到了县委办，就能得到更多与县委书记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这个机会就值千金。 陈常山心里还是充满激动，一抬头，看到会客室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田海县经济发展规划图，花田乡三个字赫然入眼。 再看看孙元茂早秃的脑袋，厚厚的眼镜片，和有些佝偻的脊背。 陈常山心中的激动不禁下沉。 “陈常山，关于到县委办工作，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可以问。”孙元茂的话也同时而至。 陈常山脱口而出，“孙主任，我调到县委办后，我有下基层的机会吗？” 孙元茂一愣，陈常山怎么会这个问题，别人刚调到县委办，自己与对方谈话，对方都是表示一定要按照领导的安排，今后在县委办好好工作。 所有圈内人都知道，来县委办秘书室工作就是为了最终能当上领导的专职秘书，当上专职秘书，最后就能下到基层当个一二把手。 这是人人皆知的潜规则升迁之路。 可你陈常山也太心急了，还没到县委办，专职秘书更是还没当上，就先想到下基层当一二把手，还把这话赤裸裸说出来。 你到底是蠢还是贪？ 难道李书记和我都错看你了？ 孙主任越想心里越不悦，口气随之改变，“陈常山同志，组织调到你县委办工作，是对你综合能力的认可，我认为这个时候，你更应该想到的是怎么在新岗位上更好的工作，不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而不是想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把正常的岗位调动庸俗化，认为是一条升迁捷径，你在新的岗位干出成绩，组织自然会对你有安排。 所以在进入县委办之前，你首先要端正自己的工作态度，对这次岗位调动有正确的认识。” 当。 孙元茂重重敲下桌子，警醒陈常山。 第一百零七章 居然拒绝 听到当声响，陈常山立刻意识到孙元茂误会自己意思了，但他还是决定再问一个问题，“孙主任，我什么时候到县委办工作？” “在你来之前，我与你们张局也做了沟通，她对你调到县委办工作没有意见。 如果你个人也没有意见，周一把招商局的工作交接好，接到调令后，就可以到县委办报道。 我再重申一遍，来之前你一定要正确认识这次工作调动，一切的基础都是在新的岗位把工作干好，至于今后能不能去基层任职，这不属于你现在考虑的问题。 以后类似的问题，你也不要再问我。” 当。 孙元茂又重重敲下桌子。 这次孙元茂直接把话点破。 陈常山心想，孙元茂果然是误会自己了。 “孙主任，如果我下周到了县委办，马家沟村民讨薪的事如果升级，我还能去吗？” 啪！ 孙元茂终于憋不住了，拍桌而起，“陈常山，我已经和你解释的很清楚了，你到了秘书室的主要工作就是服务领导，拟写各类材料，配合宣传部门做好各项宣传工作。 下周到岗后，你首先要做的是尽快熟悉新环境，熟悉新岗位。 你的岗位职责里没有独立下基层这一项。 你不要总提下基层。 你刚到县委办，也不可能安排你到基层任职。 你如果还是抱着这个想法来县委办，你就是不适合来县委办。” 愠怒让孙元茂的脑袋闪闪亮。 陈常山立刻起身，“孙主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下基层并不是说想去基层任职。 马家沟又出现了村民讨薪事件，这件事，您肯定也听说了。” 孙元茂冷哼声，“听说了，乡里正在积极处理，这和你调动有什么关系？” 陈常山脱口而出，“有关系，孙主任，我是马家沟人，上次平坟事件发生后，作为一个马家沟人，我就很痛心。 我不希望类似的事再发生。 所以一听到马家沟又出现村民讨薪事件，我就给自己下了一个规定，只要县里需要我去解决，我会立即赶赴马家沟，绝不拖延。 我在招商局虽然站得不高，看得不远，但我可以随时可以赶赴马家沟。 到了秘书室，我可能就没有这个条件了。 我刚才认真想了，我这人其实更适合在一线工作，每天在办公室里写材料虽然挺好，但好像不适合我。 所以谢谢李书记和孙主任对我的认可，我还是不调动了，继续留在招商局，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出力。” 陈常山言真意切，说完，朝孙元茂笑笑。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陈常山脸上，笑容明朗。 孙元茂怔怔看了陈常山良久，才道，“你这么解释，我还真误会你了。 在调动的事上，组织肯定会尊重本人的意愿。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能到县委办工作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机会的。 你还年轻，一定要明白机会的重要性。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周一再给我回复。” 陈常山摇摇头，“孙主任，我已经想好了，我更适合在一线工作。 把这个机会留给其他同志吧。” 孙元茂无语了，干笑两声，缓缓坐下。 陈常山也不再解释，静静看着孙元茂。 孙元茂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不停弹动，会客室里只有有节奏的哒哒声。 几分钟后，哒哒声终于停止，孙元茂重新看向陈常山，“你不和你们张局沟通一下吗？ 在我了解你的情况时，你们张局很认可你，她是很希望你能更上一步，到县委来工作。 能遇到这样真心希望你好的领导不容易，你还是和她沟通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再做决定。 你给她打电话吧，一会儿我再过来。” 孙元茂起身要走。 陈常山道，“孙主任，电话不用打了，我们张局也一向尊重下属的个人意愿，我想继续留在招商局，她不会反对。” 孙元茂停下脚步，“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年轻人多在一线待待也好。 那我不劝你了，咱们虽然做不成同事了，但工作还是有交集的，以后在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 孙元茂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立刻握住，“谢谢孙主任，以后我在工作中一定多向孙主任学习。 也欢迎孙主任去我们招商局指导工作。” 孙元茂笑应声好。 陈常山接着道，“有几句话，我想拜托孙主任转达给李书记，不知道可不可以？” 孙元茂微微一愣，“什么话？” 陈常山清下嗓子，“马家沟项目是咱们县打造旅游经济的试点，不仅全县人，包括市里省里很多人也都看着，如果这个项目在建设过程中，不是因为项目建设本身，而是其它因素阻碍了项目的顺利推进，那会对咱们县整体旅游经济的形成产生极大负面作用。 无论是站在招商局员工的角度，还是田海县一个普通市民的角度，我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我希望田海县能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下越来越好，所以如果县里需要有人到马家沟推进项目的建设。 我先报个名，我愿意去。” 孙元茂看了陈常山几秒，“这就是你转达给李书记的话？” 陈常山应声是。 孙元茂笑笑，“我一定转达。” 陈常山道声谢。 出了会客室，目送陈常山进了电梯，孙元茂轻叹声，“后生可畏，张秋燕和李书记没看错你。” 转身回了会客室，孙元茂先给张秋燕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直奔李正海办公室。 敲开门，进了办公室，李正海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文件。 孙元茂到了桌前，“李书记。” 李正海依旧看着文件，“谈完了？” 孙元茂应声是，“陈常山不愿意来县委办工作。” 啪。 李正海把手里文件放下，看向孙元茂，“为什么？” 孙元茂立刻把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李正海沉默良久，“孙主任，对陈常山的想法你怎么看？” 李正海虎目含威。 孙元茂下意识扶扶眼镜。 第一百零八章 实属难得 在李正海一双虎目的注视下，孙元茂扶扶眼镜道，“陈常山不愿来县委办，作为县委办主任，我觉得很可惜。 但我认同他的想法。” 李正海微微笑笑，示意他接着说。 孙元茂接着道，“现在一些年轻人，包括一些年轻干部，不愿意在一线工作，怕苦怕累怕难，就想浮在上面做轻松取巧的工作。 这不是件好事，想建设项目发展经济，光有规划不行，必须有人能承担攻坚克难的责任。 而年轻干部理应是其中的主力军。 可惜现在这样的年轻干部太少了，而陈常山能放弃来县委办的机会，愿意继续留在基层锻炼自己，还主动承担起责任，实属难得，勇气可嘉。 我们现在就缺少这样的年轻干部。” 李正海点点头。 孙元茂又扶扶眼镜，“陈常山还有几句话，让我转告李书记。” 李正海笑问，“什么话？” 孙元茂把陈常山的话如实转述一遍。 李正海品味一番，重重道，“你说得没错，实属难得，勇气可嘉，孙主任，看来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 孙元茂疑惑问，“什么错误？” 李正海起身走到窗前，看会儿窗外如洗的碧空，转身又看向孙元茂，“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我们自认为已很了解陈常山，其实我们今天才真正了解他。 他这样的年轻干部就不适合关在办公室闭门造车。 外边的世界才是他的天地。” 李正海一指窗外的天空，“既然他属于天空，我们就给他天空，飞鹰是不应该关在笼子里。” 孙元茂立刻上前，“李书记，您说得太好了，对陈常山这样的年轻干部就应该放在一线锻炼培养，这才是量才使用，人尽其才。” 两人都笑了。 桌上电话响了。 李正海回到办公桌，看眼来电，接起电话，“老刘啊，明天的答辩我肯定要去。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好。” 挂掉电话，李正海脸上的笑消失。 孙元茂到了李正海近前，“刘部长的电话？” 李正海轻嗯声。 孙元茂看看李正海的脸色，“不就是培训班答辩的事吗，通知秘书室就可以了，他还三番五次给您打电话。” 李正海一笑，“没办法，舔犊情深，刘部长也不能免俗，不过他三番五次打电话，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 看来他对刘海的表现很有信心，那明天我们就看结果。” 孙元茂笑应声好。 李正海抬头看向墙上的田海县经济发展规划图，“马家沟那怎么样？” “刘万通刚来过电话，王金虎已和那些村民都谈过了，应该很快就能处理完毕。”孙元茂道。 啪。 李正海重重一拍桌，“总是王金虎王金虎，他刘万通就不能处理吗，到底谁是主事的？ 要他这个书记有什么用，纯属摆设，顶多是个传话筒。” 孙元茂忙解释，“李书记，这不能全怨刘万通，花田乡的情况属实有点复杂。” “复杂就不干工作了！”李正海厉声打断他的话。 孙元茂忙闭嘴。 李正海坐回到椅子上，拉开抽屉，取出支烟，闻闻，又放下。 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完全的实力派，因为在其它区县经济工作做得好，才被上级领导特意调到田海，希望他把田海一直落后的经济状况扭转。 来田海前，他也信心满满，相信凭自己能力一定会大有作为。 但现实却让他失望，甚至失落。 田海的本土干部已经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他们相互算计，又相互勾连，只要自身的利益被触动，便立刻簇拥在一起，集体吐丝，将所有触动他们利益的行为都束缚住。 在他们心里，田海能不能发展根本不重要。 最重要的都是他们自家那点事，儿子能不能升迁，小叔子能不能保住位置。 只要自己利益不丧失，田海烂成窟窿也无所畏，烂了更好，还能浑水摸鱼。 在田海工作，真是举步维艰。 李正海因为心肺不好，早已经戒烟，但到了田海，烟瘾又犯了，不能抽，就闻闻。 看着李正海紧缩的眉头，孙元茂感觉心疼，“李书记，要不您就抽一支吧。” 李正海摇摇头，“戒了就不抽了，闻闻就行，你再给刘万通打电话，以我的名义告诉他，我知道他在花田乡工作有难度，但有难度也得把马家沟的事给我盯紧了。 绝不能让事态升级，出了问题，他这书记就真别干了。 想换一个地方当书记那更不可能。” 孙元茂忙应声是，“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李书记，您也别生气了，喝点茶，好好休息休息。” 孙元茂给李正海杯里续上茶，刚要走，李正海说声等等。 孙元茂立刻停下，看着李正海。 李正海想想，道，“刚才我们对陈常山的评价，你我都要记在心里，对他在招商局的工作情况要继续关注，多给他机会，多让他锻炼。 这话你也转告给张秋燕。” 孙元茂笑着点点头，好。 见李正海还在若有所思。 孙元茂站在桌前，静等。 李正海又拿起烟闻闻，“既然陈常山不愿意来县委办工作，他调动的事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否则又会引起不必要的传言，对他个人和县委办的工作都会有影响。” 孙元茂立刻表示明白。 李正海挥摆摆手。 孙元茂退出办公室。 屋里的光线突然变暗。 李正海看向窗口，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似乎要下雨。 李正海不禁想起马家沟平坟那天的情景，也是突然暴雨如注。 一个好汉三个帮，再强势的书记，面对漫天乌云，重重阻碍，也得有得力干将与他并肩战斗，才能驱散乌云，突破阻碍。 李正海不禁自语，陈常山，虽然我们没有真正面对面交流过，但我已感觉我们的心是相通的，都想为父老乡亲做点好事，实事。 我们实际已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你想要的天空，我一定会给你。 当。 李正海重重敲下桌子。 室内骤然变亮。 风将乌云吹散，阳光又倾泻而下。 李正海笑了。 此刻，陈常山已离开县委大院，正独自往回走。 一辆车停在他旁边。 第一百零九章 还有一个原因 陈常山停下脚步。 车窗按下，张秋燕招呼道，“上来吧。” 陈常山上了车。 两人互相看看。 张秋燕苦笑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去南省还可以理解。可去县委办，多好的机会呀，别人求之不得，结果你直接就拒绝了，都不和我沟通。 视功名如粪土，你是不觉得自己很有个性啊。 准备名留青史。” 陈常山淡淡道，“我没那么想，我也上不了青史。” 张秋燕又声笑，“对，你没那么想，那就是你惦记马家沟的那些叔叔婶婶。 没错，秘书室的工作确实主要是和文字打交道，服务领导，你刚去下基层的机会会很少。 可你想过没有，只要干好了，你就能成为李书记的专职秘书，县委书记的秘书，那就是县委书记的影子。 到时我张秋燕见了你都得让你三分，你想帮马家沟的村民自然会更容易。 可你。” 张秋燕无奈摇摇头。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看着他，“后悔了？后悔我现在就给孙主任打电话，也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话音一落，张秋燕就要掏手机，陈常山拦住她，“不要打了，我没后悔，你提到马家沟，我确实有这个考虑。 但这并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在综合办一年多，我已经过够了每天对着电脑咬文嚼字的日子。 我想干点实事。 秘书室的工作我不喜欢，也不适合我。” “喜欢？！”张秋燕立刻睁大眼，“陈常山，你以为你是小孩选玩具吗。 你是在职场，确切的说是名利场，你现在只是名利场里一个棋子，还没成为操盘手。 棋子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被选择。 你放弃了机会，以后就再没机会了，最后就会沦为一枚弃子。 你想落得贾明那样的结局吗？” 陈常山淡淡一笑，“留在招商局，干点实事，我相信我最后不会沦为贾明的结局。 相反，我去了秘书室，我最后到会成为贾明，干上几年，脑袋秃了，肚子肥了，戴副眼镜，除了学会点头哈腰，媚上欺下，什么都不会。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也害怕变成那个样子。 我陈常山就是不去秘书室，也一定会干出名堂。”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倒是真自信，可有一点你没说，孙主任也一定告诉你了，你这次能调动，是李书记先点了头。 你这样直接拒绝，你让李书记怎么想你。 他会认为你狂妄，不知深浅。 县委书记对你有了不好的印象，你在田海还能有发展吗？” 陈常山神色镇定，“我和你想得不一样，我相信李书记会支持我的选择。 他对我的印象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话音刚落，即听到张秋燕的冷笑，“只会更好，凭什么呀？凭你长得帅啊。 李书记亲口告诉你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李书记没有亲口告诉我，我就根本没有见到他。 但凭会客室那张田海县经济发展规划图，我就相信我和李书记应该是同一类人，都不想只坐在办公室空谈，都想真正干点实事。 所以他肯定会支持我的选择。” 陈常山看向窗外，窗外天空广阔，飞鸟从空中掠过，这才是男人的世界。 而不是一张桌椅，一杯清茶，朝九晚五，终日陪着笑脸空谈。 张秋燕也被陈常山的情绪感染，目光也转向窗外，看着掠过的飞鸟道，“但愿一切都如你所料。” 手机响了。 张秋燕一看号码，“孙主任。” 陈常山刚要说话。 张秋燕做个安静手势，“孙主任现在打电话，肯定是转达李书记的意思，李书记如果对你不满，我替你解释。 你千万不要说话。” 陈常山皱皱眉。 张秋燕立刻加重语气，“陈常山，你不去秘书室，但你不能把综合办主任的位置再丢了。 你替我考虑一下行吗？” 陈常山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行。” 张秋燕吐口气，接起电话，“孙主任，好，好。” 张秋燕不停说好，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电话打完，张秋燕脸上已是笑颜如花。 陈常山道，“孙主任说什么了？你这么高兴。” 张秋燕轻捅一下陈常山，“真让你猜对了，李书记没有责怪你，相反还夸了你，夸你有干实事的精神，敢于主动承担责任，这在年轻干部中实属难得，李书记让我多给你锻炼成长的机会。 县里也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年轻人，好好干，会有发展的。” 张秋燕像个老干部一样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两人都笑了，如同一块石头落地，倍感轻松。 陈常山道，“其实我选择留在招商局，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张秋燕一愣。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许多好的工作方法，我还没学到，我不想现在就离开招商局。 我想向张局多学习一段时间。” 张秋燕瞬间眼中有了亮光，头一低，轻声道，“这个理由可以，但是太官方了。 你想继续留下，除了向张局学习工作方法，还有别的解释吗？” 陈常山抓住了张秋燕的手，“当然有，出了招商局，她叫张秋燕，我想和张秋燕尽量多待一段时间。 去了秘书室，我就不可能天天见到她了。” 张秋燕抬起头，眼中已是柔情似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就离开招商局。 每天经过综合办门口，如果看不到你，我心里肯定会空空落落，这种滋味我都不敢想。 幸好，你没走。” 张秋燕身体不由自主靠向陈常山。 陈常山忙提醒，“我们在路边。” 张秋燕一激灵，情到浓时，什么都忘了。 路上还不断有车辆开过。 陈常山松开张秋燕的手。 张秋燕也立刻调整一下情绪，重新坐好，娇声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你说呢？”陈常山反问。 张秋燕嗔声讨厌，“去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陈常山点点头，OK。 两人相视一笑。 笑中满是柔情蜜意。 车刚要启动，张秋燕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张秋燕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怎么总是煞风景。” “谁？”陈常山问。 “马达。”张秋燕没好气道。 陈常山也感觉马达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 很扫兴。 第一百一十章 对人不对事 张秋燕柳眉微蹙一会儿，还是接起电话，“马局，什么事？贾主任想出院了，他在医院养的时间不短了，他想出院了，说明心情和病都养的差不多了。 行，他如果还有什么要求，你给我打电话，局里能帮他解决的，一定帮他解决。 虽然他以后不是招商局的人了，但咱们不能做人走茶凉的事。” 电话挂了。 张秋燕轻叹声，贾明终于接受现实了。 陈常山道，“我去看看他。” “你一定要去吗？”张秋燕看向他。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也点点头，“好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打个车过去，医院人多眼杂，看到咱俩在一起不太好。”陈常山道。 张秋燕的眼中立刻没了光亮，“是啊，看到了不太好，这就是咱俩的归宿，也是咱俩的宿命。 常山，我不能给你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你怨我吗？”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我以前没有怨过你，今后也不会，该怨的应该是我，我没有能力让你早点摆脱牢笼。” 陈常山重重一拳打在座椅上。 张秋燕立刻抓住他的手，“别打了，打的是你的手，疼的是我的心，有你刚才那句话就足够了。 贾明住在县中心医院心肺科，302，你去见他吧。 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推门下车。 张秋燕在身后道，“见了贾明，说话一定注意分寸，以后都不是同事了，没必要再闹矛盾。”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车门轻轻关上，陈常山顺手打辆车，赶往中心医院。 张秋燕看着出租车远去，对着后视镜，轻声自语，张秋燕，虽然你无法得到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 但你得到一个真正在意你的男人，你还是足够幸运的，你应该知足了。 嫣然一笑，张秋燕启动车。 出租车到了县中心医院，陈常山在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个果篮，和两盒补品，走进医院，很快就找到了心肺科。 走廊里，不时有病人从陈常山身边走过，看着病人颤颤巍巍的步伐，孱弱无力的眼神，陈常山想了一句话，到了医院就明白了，除了健康，其它都是扯淡。 到了302病房前，门虚掩着，里边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你都住院了，就不能歇会儿吗，每天看这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啊。” “当然能当饭吃，我在综合办干得就是这活儿，我不学好这些，领会不了的领导精神，我怎么写材料。 我不写材料，你们娘俩和喝西北风啊。”一个男人的回应。 听声音是贾主任。 女人哼声，“学了半天，写了半天，还不是把自己写进医院，主任也丢了，有什么用。” “你懂个屁，出去。”贾主任怒喝。 “出去就出去，我还懒得和你生气呢。”随着话音，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女人从病房里走去，嘴里还嘟囔，“就会和我发火。” 陈常山迎上前，“您好，请问贾主任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中年女人看向陈常山，“是，你是谁？” 陈常山笑道，“我是贾主任在招商局的下属，我来看看贾主任。” “招商局的下属？”中年女人的目光立刻像x光机一样对着陈常山重新看一遍，“你是不是叫陈常山？” “对。”陈常山话未说完，女人已勃然变色，“你把我家老贾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 你赶紧走，我家老贾不想见到你。” 中年女人上手就推陈常山。 “您是贾主任的爱人吧，嫂子，您听我解释。”陈常山边躲边道。 “不听，你赶紧走。”中年女人气势更盛。 病房门突然开了。 贾明出现在门口，“让他进来。” 中年女人急喊声老贾。 贾明脸一沉，“让他进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中年女人气势顿消，闪开道。 陈常山到了贾明面前，“贾主任。” 贾明打断他的话，“进来吧。” 陈常山笑应声好，进了病房。 中年女人刚要跟上，贾明道，“这没你的事，你去医生那问问，出院还需要办什么手续。” 看着板着脸的贾明，中年女人不敢再坚持进屋，“那你可自己注意点，别再气出病来，我可不想在医院一直伺候你。” “行了行了，快去吧，别啰嗦。”贾明不耐烦摆摆手。 中年女人走了。 贾明回身进了病房，把门关上。 这是一间双人病房，一张床空着，没有病人，病房里只有陈常山和贾明。 墙上的电视里正重播昨晚的江城新闻。 陈常山和贾明互看眼，气氛有些尴尬。 为打破尴尬，陈常山道，“贾主任还是爱看新闻。” 贾明淡淡道，“十几年的习惯了，改不了了，不过看了也是白看，连领导真正的意图都没领会了。” 贾明长叹声，把电视关了。 这磕难唠。 陈常山放下手里的东西，“贾主任，本来我早应该来看看您，前段时间忙，没过来，您别介意。” 贾明一摆手，“不介意，能来就好，坐吧。” 陈常山坐下。 贾明从柜子里取出瓶矿泉水递到陈常山面前，“病房里不允许抽烟，就喝点水吧。” 近距离观瞧，贾明瘦了很多，胳膊的青筋凸起，脑袋上的头发更稀疏，原来是半秃，现在接近全秃。 人明显苍老。 陈常山起身接住水瓶，“谢谢贾主任。” 贾明一笑，“不要叫贾主任了，现在你是主任，我应该叫你陈主任才对。” 贾明又把话聊死了。 陈常山都感觉无语了，但既来之则安之，难聊也得硬着头皮聊下去，“贾主任，上次材料的事已经过去，我这次来是对人不对事。 我到招商局第一天，是您教会我怎么工作。 您是我第一个直属领导。 咱们相处一年多，我从您身上学了很多好的工作方法，也叫惯贾主任了，见面必须称呼您贾主任，肯定是改不了口了， 您只要觉得心里舒服，能把病尽快养好，怎么称呼我都行。 我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希望您尽快康复出院。” 陈常山朝贾明笑笑。 现在变成贾明无语了，贾明的喉结艰涩滑动几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共同的敌人 病房内静了一会儿，贾明又声长叹，“常山啊，怪不得你能当主任，年纪轻轻就有这气度，以前我确实是小看你了。 把综合办交到你手里，也算我离开招商局前，为招商局做的最后一件对的事。 坐吧。” 贾明重重一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重新坐下，同时感觉到贾明对自己的态度，已和刚才截然不同。 在曾经的对手面前示弱，有时候并不是件坏事。 贾明在床上坐下，两人目光相对。 贾明道，“常山，你知道你来之前，我在想什么吗？” 陈常山摇摇头。 贾明一笑，“我在想，马局知道我马上就要出院了，陈常山会不会知道？他现在是综合办主任，这个消息他肯定能知道。 那他会不会在我出院前，来看我? 他来，说明他是一个能拿得起放的下的人。 他不来，他这辈子也就是当个综合办主任了，以后我俩也不必再见面。 职场如战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拿得起放得下才能最终成事，否则就和我一样，四十多岁仕途就已一眼望到头。” 贾明边说边微微晃动脑袋，几乎全秃的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陈常山心想，贾明这段医院没白住，都快变成思想家了，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贾主任。” 贾明摆手打断他的话，“听我说完。”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贾明接着道，“很多人都以为，我把主任的位置丢了，我会恨你，其实他们都想错了。 我不恨你，因为材料确实是你写的，你为自己争权益没有错。 咱俩若换个身份，在那天的会议上，我也会像你一样为自己据理力争。 我恨的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如果我不是相信他们，我贾明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咚。 贾明重重一拳打在床上，身体一栽歪。 陈常山立刻起身扶住他，“贾主任，您别激动，事情都过去了。 您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养好身体。” 贾明坐好，看着陈常山，“常山，你真认为过去了吗？” 陈常山还未答话，贾明已自问自答，“我认为没过去，最起码在我这没过去。 既然你还把我当贾主任，我也说句掏心话，上次的事给我唯一的收获，就是认清了谁可信，谁不可信。 今天你能来，我更加相信你才是可信的，咱们这一年多没白处。 常山，你对刘海绝不能掉以轻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太了解他了，只要你好了，第一个心里不舒服的就是他。 你一定要永远压他一头。 我是没办法在他身上出这口气了，但只要你能压着他起不来，我看着就高兴。” 贾明重重握住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心想，贾主任，你这话也太直白了，这是明显挑逗我和刘海互斗，你在旁边看热闹解气。 贾明看出了陈常山的心思，“常山，你是不再想，贾明，你都住院了，还不闲着，还在拨弄是非，你好渔翁得利。” 陈常山一笑，“贾主任，即使你不说这些话，我和刘海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俩见面就是水火不容。” 贾明点点头，“对，但既然你能不计前嫌来看我，我也得坦诚相对，把我想法说出来。 常山，咱俩以后不是同事了，但应该是同敌。” “同敌？”陈常山愣愣。 贾明用力点点头，加重语气，“同仇敌忾，刘海就是你我共同的敌人。 出院后，我就去档案局上班了。 档案局你也知道，就是个养闲人的地方，到了那，我也就变成闲人加废人了，能帮上你什么忙，我现在也不知道。 但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有一天在刘海的事上，你犯难了，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档案局直接找我。 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不为别的，我就是想出这口气。 一定记住。” 贾明又握握陈常山的手，比刚才更用力，应该是倾尽全力。 陈常山不禁道，“贾主任，我记住了。” 贾明笑了。 陈常山也笑了。 护士进来送药。 陈常山又和贾明说了些别的，感觉贾明累了，陈常山起身告辞，贾明将陈常山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陈常山道，“贾主任，还有什么事，您就说吧，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帮您办了。” 贾明顿顿，艰涩问，“王玉茹现在怎么样？” 陈常山对贾明的同情立刻一扫而光，心想，你个贾秃子，你说刘海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你也一样，你都变成这尿性了，还色心不死，惦记着王玉茹。 陈常山心里不悦，口气也不由变冷，“她挺好的，调到财务了，贾主任，我看嫂子对你照顾的很尽心，你这病要养好得心先静，有些事不要再想了。 想多了，对养病不好，对家庭也不好。” 贾明顿时满脸局促，“常山，你误会了，我都成这样了，哪还有那闲心。 就是有那心也没那力了。 我是想让你帮我转告王玉茹，以前我不该和她说那些话，对不起，她别记在心里。” 陈常山点点头，这话还差不多，“贾主任，你放心，我一定转告。” 贾明笑道声谢，把陈常山送出病房。 直到陈常山消失在楼梯口，贾明还站在病房门前若有所思。 中年女人从暗处闪出，“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贾明看向她，“你一直没走？” 中年女人一撇嘴，“我敢走吗，我怕你一激动又犯病栽倒。我就奇怪了，明明他抢了你主任的位置，他怎么还好意思来看你，你还笑脸相迎？” 贾明笑道，“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呀，仕途争斗又不是你们女人吵架，见面就红脖子瞪眼。 仕途争斗讲的是进退有据，陈常山该争的时候争，该示弱的时候示弱，说明他懂人情世故，懂进退。 这样人的最适合在官场生存，他的顶峰绝不是一个综合办主任。 我是没用了，但咱们家还有事没解决，以后的有人帮一把，陈常山虽然懂人情世故，但他不是刘海那样的小人，我现在和他和好了，也是为以后铺路。 另外，我心里这口气也只有他能帮我释放出来。 明白了吗？” 中年女人似懂非懂，“反正家里的事都是你做主，你怎么说都有理，我明不明白不重要，只要你别再犯病，身体好就行。 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中年女人扶着贾明进了病房，贾明拍拍她手背，不禁感叹，患难见真情，还是老婆好。 此刻，陈常山已到了医院门口，一辆越野车风驰电掣从陈常山身边开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守住底线 车从陈常山身边开过，陈常山本能停下脚步，回身看，车已停下在医院大楼门口。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拎着输液器快速从车里下来，嘴里喊着小心点。 又有一个男子背着一个伤者下了车。 医院大楼里也冲出三个白大褂，两个抬着担架，迅速将伤者放上担架，一群人急匆匆往大楼里走。 是二虎？ 陈常山心里一激灵，也奔向医院大楼，进了大厅，白大褂们刚进电梯。 陈常山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电梯前，电梯门已合拢，旁边的电梯写着正在维修。 陈常山骂句脏话，看电梯在五楼停了，抢救室在五楼。 陈常山无心再等电梯，冲向步梯通道，一口气上了五楼，跑向抢救室。 距离抢救室几十米，陈常山就看到抢救室外边的灯亮起，说明刚才的伤者已被送进抢救室。 陈常山急忙加快脚步。 抢救室的门越来越近，两个男子挡住他去路。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陈常山停下脚步，边喘气边道，“刚进抢救室的病人是我亲戚，我来看看他。” “你亲戚？”前边的男子三十多岁，刀条脸，身体健硕，虽穿着便衣，但两眼含危，目光如刀。 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刀条脸上下看看陈常山，“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陈常山，在县招商局上班，刚才你们送进去的是不是马家沟的村民陈二虎？ 我也是马家沟人，我和二虎从小长大，像亲兄弟一样。 麻烦你们告诉我，他受的什么伤，怎么受的伤？我上午见他还是好好得。”陈常山急切道。 “陈常山？”两个男子立刻互看眼。 刀条脸顿顿，对旁边男子道，“你盯住了。” 男子应声是。 刀条脸朝陈常山一指走廊一个僻静处，“那边说话。” 说完，刀条脸走向僻静处。 走了两步，回头看，陈常山盯着抢救室的灯，站在原地没动。 刀条脸一皱眉，“走啊，现在正在手术，你肯定进不去，你要不走，我只能强制你离开这。” 刀条脸眼里的目光更凌厉。 陈常山收回目光，跟着刀条脸到了僻静处。 两人相对而站。 刀条脸道，“回答你的问题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常山摇摇头。 刀条脸轻咳声，“我叫张野。” 陈常山立刻明白了，“你是于所的朋友，花田乡派出所所长。” 刀条脸一笑，“没错，本来按照乡里规定，是不允许外人探视马家沟的伤者。你能今天上午在乡卫生院看到陈二虎，是我冲于东的面子，违规让你们进去了。 事后还是让乡领导知道了，狠狠批评我一顿，批我在关键时候没有大局意识，人为为乡里制造麻烦。” 张野又一笑，这次是苦笑。 陈常山道，“对不起张所，上午我给你添麻烦了。” 张野一摆手，打断陈常山的话，“对不起就不用了，你是于东的朋友，我也是于东的朋友，我和于东关系还不错，换个人，我肯定不会答应他。 上次平坟，我正好去外地探亲，没看到你那惊天之举，但事后，我都知道了。 于东也在我面前夸过你，能被于东看重的人不多，关键时候，你能有那种表现，说明你这人确实有能力。 听于东说，你刚被提为综合办主任？” 陈常山应声是。 张野笑笑，“刚上班一年多就成主任了，年轻有为，以后肯定有发展。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别人，马家沟的事你就不要再介入了。 该怎么处理，有乡里，有所里，和你没一点关系，等病人醒过来，我会告诉他，你来看过他，帮你尽了乡里乡亲的情义。 医院你以后不要来了，回去好好上你的班，当你的主任。” 张野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看着他，“张所，谢谢你和我说这番话，可我还是想知道里边是不是二虎？ 他是怎么受伤的？ 谁打的他？ 为什么打？” 张野脸立刻沉下，“你是在讯问我吗?你问的问题，我一个都不可能回答你。 我只能告诉你，立刻离开医院，以后不许再来。” 陈常山依旧看着他，“张所，我不是在讯问你，我只是想知道实情，作为二虎的兄弟，我有知情权。” 张野冷笑声，“你有什么知情权，你又不是陈二虎的家属，充其量就是个同村人。 还兄弟，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里边果然是陈二虎。”陈常山道。 张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指陈常山，“陈常山，看在于东的面上，我该讲的都和你讲了。 你若再不离开，继续胡搅蛮缠，小心我强制执法。” 张野边说边下意识摸向腰间。 陈常山看出来了，他带着警具。 张野注意到了陈常山的目光，“陈常山，我劝你冷静点，我已经向你亮明我的身份。 你敢袭警，于东也救不了你。” 陈常山轻笑声，“张所，你误会了，你是公职人员，我也是，我知道法律，我不会做违法的事，也不会给你再找麻烦。 我听你的，我走。” 张野松口气，“陈常山，这就对了，你有好的前途，就不要做糊涂事。 回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张野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盯着陈常山，陈常山进了电梯，他才能彻底放心。 陈常山走出一截，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张野。 张野心里一激灵，这小子怎么又停下了？反悔了? 张野不禁又摸向腰间。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一字一句道，“张所，我之所以把于所当朋友，是因为我钦佩他的为人，他虽然只是个副所长，但他做人做事都有底线，对得起身上那身衣服。 你和于东是朋友，你们心里一定有相通的地方，我知道你肯定有压力，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于所一样守住底线。 因为这对你们来说只是一条底线。 对别人却是一条命。 也是人们对这个社会的信任。 如果你办不到，会有人办到。 我可以离开医院，但躺在抢救室的陈二虎就是我兄弟，这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改变。” 陈常山的话清晰的传入张野耳中，张野看着陈常山怔怔无语。 陈常山转身而去，这次没有停步，径直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合拢，张野不禁摸摸自己的衣服。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还能继续当朋友 陈常山出了医院大楼，心里那鼓气还是无法平息，看着正垂落的残阳，他仍然不想相信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上午去看二虎时，二虎虽然受了伤，但人基本无恙，还一心为陈常山着想，怕给陈常山惹麻烦。 结果还没到一天时间，二虎就进了县医院的抢救室。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平坟的事上，二虎帮过自己。 上午，二虎又为自己着想，现在二虎变成这样，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必须为二虎讨个公道。 既然乡里想漫天过海，草菅人命，那自己就向县里讨。 陈常山掏出手机，一查来电显示，找到县委办的电话。 他要再次让孙元茂向李正海转达，马家沟已经出人命了，县里必须立刻派人去解决。 他再次请缨，愿意去。 如果孙元茂不转达，他就直接去县委找李正海，向李正海当面请缨。 妈的，炸药我不怕，还怕硬闯县委吗。 憋在胸口的气已变成熊熊烈火在陈常山体内燃烧，陈常山已无所顾忌，只想立刻去花田乡，去马家沟。 县委办的电话号码找到了，陈常山正要拨出，手机响了，陈常山一愣，是于东的电话。 这电话来得可真是时候，肯定和二虎的事有关。 陈常山接起电话，刚说声于所。 于东即道，“常山，你现在是不还是在县医院？” 陈常山应声是，“是张所告诉你的吧？” 于东也应声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恶化的这么快，不过你小子还算冷静，刚才没和张野发生冲突。 张野就是没穿制服，他也是警察，在执行公务，一动手，性质就不一样了，现在你就不是在医院，在拘留所了。 那种情况，我也帮上你。” 陈常山沉默片刻，“于所，不和警察动手，这点法律意识我还是有的。 我也知道张所是在执行公务，他让我离开，我能理解。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动的手？ 二虎子他们只是想要回属于他们的劳动报酬，这有什么错？ 谁干活也得挣钱啊。 你我也一样，不给工资，能干活吗？ 全家老小等着喝西北风吗？ 为什么到了二虎子他们身上，要自己劳动报酬就有错。” 陈常山越说越激动，怒火几乎将手机点燃。 有路人侧目观瞧。 陈常山也无所在意，他眼前只飘荡着二虎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幕。 于东忙打断陈常山的话，“常山，过了过了，不能再说了，发泄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二虎被打的事，县里已经知道了。 现在乡领导就在县里，正在向县领导汇报情况。 二虎不会白挨打。” “县里已经知道了。”陈常山的怒火稍有平息，“县里怎么处理？” “这是县领导决定的事，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领导肚里的蛔虫。”于东道，“事情原委其实已经基本清楚了，但刚才张野不可能回答你的问题，一来他有纪律，二来你也确实不是陈二虎的家属，他有不告知你的权利。 不过你俩都挺理智，你没动手，他也及时给我打了电话，怕你出了医院惹出乱子。 医院对面有个溢香茶楼，你在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我们见面聊。 记住，在我没到之前，你就在茶楼老实待着，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问陈二虎的事。 你想问的，我都会回答你。 前提，你先别自找麻烦。 自找麻烦就是给别人惹麻烦，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常山当然明白，“于所，我听你的，我在溢香茶楼等你。” 于东笑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没有笑，看着满地残阳，心里百般滋味。 出医院过一个路口，就是溢香茶楼。 陈常山一进茶楼，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就迎上来，“您好，您是于东于所的朋友吧？” 陈常山笑应声是，“您是？” 中年男人笑道，“我是这的老板，也是于所的朋友，我年龄比你大，你叫我崔哥就行。 刚才于所给我打电话了，说让你在这等他，我都安排好了，楼上请吧。” 陈常山跟着崔哥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茶和干果都已经摆好，崔哥和陈常山客气两句，退出雅间。 陈常山喝口茶，茶味清香，陈常山不懂茶，但也能品出这茶是好茶，喝到肚里，心火消减。 半个小时后，包间门开了，崔哥带着于东走进来，彼此又客气几句，崔哥再次离开。 包间里只剩下陈常山和于东。 于东在陈常山对面坐下，摘下警帽，放在一边， “这周末比上班都忙，我刚出完任务就往这赶。” 上午于东是便装，现在是制服。 陈常山给于东倒杯茶，“于所，不好意思，又让你辛苦一趟。” 于东一摆手，“辛苦无所谓，别惹事就行，你刚才要是在医院和张野动了手。 不仅你进去，我也丢两朋友，说不定还得挨处分。 刚才没给其他人打过电话吧？”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于东笑了，“你这家伙年轻气盛，但关键时候能控制住自己，不办傻事，凭这点，咱们还能继续当朋友。” 陈常山也笑了，“谢谢于所还把我当朋友，你喝口茶，这茶不错，喝了，心里立刻就觉得清爽了。” 于东笑道，“清爽就对了，这是我让老崔特意给你准备的，先去去你的火气，咱们再聊。” 于东端起茶杯，大大喝了一口，立刻竖起大拇指，“老崔这手艺见长，这茶炒得越来越地道了。” 于东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才重新看向陈常山，“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得以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的身份告诫你，一会儿咱俩的谈话，只限于这个包间内知道，也就是说只限于你我知道。 出了这个包间，谈话内容你不许告诉任何人。 否则出了问题，我被解除副所长职务之前，我得先把你抓起来。 这不是徇私报复，这是执行正常的法律法规。 公民有知情权，但公民同时有保守国家秘密的义务，否则当事人就要对造成的社会后果，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案件调查期间，任何人造谣传谣，影响了警察正常办案，造成恶劣后果，也是法律不允许的。 听明白了吗？” 于东一脸严肃。 陈常山重重回应，“明白了。” “能做到吗？”于东追问。 陈常山又重重说声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处心积虑 听完陈常山认真表态，于东给两人续上茶，“好，那我就把我了解的情况向你讲讲。 据我听到的，陈二虎的事并不复杂，今天下午陈二虎表示不想在卫生院待了，要回家养病。 开始，卫生院的医生和马有田都不同意，认为他伤还没好痊愈，在卫生院养病更合适，可陈二虎不答应，坚决要回家。 就像你说的，住院又不是坐牢，陈二虎坚决要回家，卫生院和马有田也不能强行让他留在卫生院，最后就同意他回家养病，卫生院还免费给他开了一些药。 马有田也表示可以开车送他回去。 陈二虎拿了药，但没让马有田送，自己走了。 路上。” 于东顿顿，喝口茶。 陈常山忙问，“路上怎么了？” 于东放下茶杯，“路上就出事了，陈二虎快到马家沟的时候，碰到当地两个混混，那两个混混以前和陈二虎有过节，双方一碰面，又呛起来，动了手，陈二虎一对二肯定吃亏。 两个混混以为出了人命，直接跑了。 幸亏百达公司的人员路过，发现及时，陈二虎被送到卫生院，卫生院医疗条件有限，这才转到了县医院。” “那两个混混呢？”陈常山问。 “张野他们接到警情，立刻出动，一个被抓住了，一个在逃，但我相信他也跑不了多久，这件事已报到县局，县局要求限期必须把人抓到，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这就是我了解到的全部情况。”于东轻敲下桌子。 陈常山看着面前的清茶没说话。 于东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的？” 陈常山也看向于东，“于所，你认为这就是真相吗？” 于东脸立刻沉下，“陈常山，我是警察，警察办案首先讲证据，事发地段距离项目施工地不远，正巧有个摄像头，整个事发过程都被录下来了。 我刚才的讲述是还原了录像内容。 这是物证。 还有项目方有工人也看到了三人扭打的情景，这是人证 被抓到的混混也承认了犯罪事实。 这就是目前这个案子的真相，你可以质疑，但你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而不是凭空质疑。” 咚。 于东又敲下桌子，这次声音很重。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你说的都对，质疑要有证据，我没有证据，我也承认警方得到的证据是真实的。 可有一点，我还是存疑。 二虎为什么突然要回村里？” “我刚才已经说了，养病。”于东道。 陈常山摇摇头，“养病只是他一个借口，他只是不想继续待在卫生院，看似住院，实际是坐牢。 还有，你我想去卫生院看病人，都得托关系，乡里把陈二虎他们看得那么紧，怎么会突然同意陈二虎独自离开卫生院？ 不要说是陈二虎坚决要走。 一个普通村民的坚决在马有田他们眼里屁都不是，只要马有田不想让陈二虎离开，陈二虎再怎么坚决都没用。 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于所，你好好想想，上午在卫生院陈二虎他们是不都不敢看马有田的眼睛？” 于东点了支烟，抽了几口，点点头，是。 陈常山接着道，“我和二虎从小长大，我最了解他，他虽然有点虎，但人不坏，就是个本份的农民。 他和混混不会搅和在一起。 即使双方因为某些事发生了争执，陈二虎也会选择退让，不会选择拼命，他家里还有个老爹，他没了，他老爹怎么办？ 陈二虎是个孝子，他能想到这一点。 除非对方就是要他的命。” 两人目光相对。 于东手里的烟一抖，“常山，你的意思不是误伤，是蓄意，那两个混混不是偶然碰到陈二虎。 是事先知道陈二虎离开卫生院回家，特意在那等着他。”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手里的烟又一抖，“那两个混混又不是卫生院的员工，他们怎么会事先知道陈二虎离开卫生院回家？” 陈常山立刻接上话，“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 包间内静了一会儿。 于东道，“有人提前给那两个混混打了招呼，如果真是这样，这案子的性质就升级了。 要承担法律责任也不仅仅是那两个混混。 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陈二虎他们明显已服从了乡里的安排，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对他下死手，他不过就是个普通农民。 吓唬吓唬就足够了。” 陈常山也点上支烟，“于所，我不懂破案，但我觉得破案不仅要看证据，也要看人性。 有些人就是觉得自己冒犯不得，你一个小农民敢冒犯我，我就必须让你好看，让你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 二虎有时会犯虎劲，虎劲一上头，真敢摸老虎屁股让某些人不开心。 不开心就得收拾你。 卫生院虽然被看得很紧，但那毕竟是个公共场所，也是一级机构，在那收拾，万一闹大了，就得担责任，所以就换个场所，换些人出手。 这样即使出了事，也可以轻易把责任甩掉，与己无关。 真是处心积虑啊。 花田乡这趟水真是浑，连个普通农民都不放过。” 咚。 陈常山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茶杯里的水倾洒而出。 于东立刻道，“常山，你这些想法说给我没问题，但不能再和任何人讲。 我现在给李明打电话，把你的想法告诉他，让他按这个思路，再提审那个混混一次。” “李明？”陈常山面露疑惑。 于东边掏手机边道，“一抓到嫌疑人，这个案子就移交到县刑警队了，我和张野都是派出所所长，普通的刑事案件派出所可以处理，但涉及重伤害和人命都得移交刑警队。 李明是刑警队副队长，也和我处的不错，这个案子现在就是他在负责。” 说完，于东拨打电话，又示意陈常山别说话。 陈常山点点头。 电话很快通了，于东说了两句，脸色即暗淡下来，最后无力应声知道了。 电话挂掉，于东把手机用力丢在桌上，狠狠骂句脏话。 陈常山忙问，“于所，怎么了？” 于东沉默片刻，“电话打晚了，李明也把这个案子移交出去了，这个案子已和他没任何关系了。 现在这个案子由曹金负责，曹金是警队队长，和你怀疑的花田乡某些人关系一直不错，说白了，就是一个派系。 还有一个问题，被抓到的那个混混只是从犯，不是主犯，很多情况他完全不知。 再提审一遍，也没意义。” 一声雷响，两人同时看向窗外，窗外乌云滚滚。 又一声雷响。 于东看向陈常山，“常山，想出现真相，还有两个希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按我说的做 听到于东的话，陈常山立刻也看向于东，“哪两个希望？” 于东道，“二虎能醒过来，主犯能抓到。” “如果二虎在医院再出事呢？”陈常山道。 于东一笑，“我承认花田乡是滩浑水，而且很浑，但不是花田乡的所有石头都是脏的。 有的石头虽然被淹没在浑水里，但他们还是能知道什么是清，什么是浊，最起码他们会保留一份底线。 这不仅是要对的起这身衣服。” 于东指指自己的制服，“还有他们懂得谋财害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真到还债那一天，谁也逃不掉。 辛辛苦苦打拼到现在，既然不是一类人，干嘛要当别人的替罪羊。 张野守在县医院，并不是件坏事。”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 两人又喝了几杯茶。 陈常山手机突然响了，陈常山看眼号码，“怎么又是个陌生电话？”。 说完，陈常山刚要接。 于东拦住他，“谁的电话？”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陌生号码。 铃声还在继续。 于东示意陈常山把手机给他。 陈常山将手机递向于东。 于东接过手机，一看号码，脸色顿变，“刑警队。” 陈常山一愣，“我又没犯案，刑警队给我打电话干吗？” 于东道，“肯定是咱俩上午去卫生院的事，刑警队知道了，他们要让你过去核实。” “核实？”陈常山怔怔。 铃声熄灭。 于东道，“一会儿肯定还会打回来，而且我敢肯定，询问你的将是曹金。 这个人我很了解，诱导很有一套。 刑警队让你配合调查，你不能拒绝，但是见了曹金，不管他怎么说，你只认准一条，你只是去看病人，期间没有说任何不当的话，和做不当的事。 张野也没有把你去县医院的事告诉其他人。 只要你咬死这一点，佯装对陈二虎出事一点不知，曹金的招就不灵。”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我能提到你吗？” 于东一笑，“既然曹金知道了你去过卫生院，肯定也知道了是咱俩一起去的。 他没让我去配合调查，是因为知道在我这什么都得不到，弄不好他还碰个灰头土脸。 所以他才从你这下手。 你就按我说的做，不会有事的。” 陈常山笑应声好。 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于东把手机还给陈常山。 陈常山接起电话，果然如于东所料，对方表明身份后，让陈常山现在就去刑警队配合调查。 挂掉电话，陈常山看向于东。 于东笑道，“我还想再喝会儿茶，就不送你过去了。” 陈常山也笑笑，“于所，你慢慢喝，这顿茶还是我请。” 于东没客气，“行，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 两人相视一笑。 陈常山起身出了包间。 包间门一关。 于东把手里茶杯重重放下，骂句脏话，妈的，搞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都佛系了，你还想搞老子，幸亏喝了这顿茶，要不然就被你小子搞了。 骂完，于东掏出手机打电话。 陈常山下楼结了账，出了茶楼，打了辆车，直奔县刑警队。 县刑警队在县局院里，参加工作一年多，陈常山经常从县局门口路过，但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进里边，还是被刑警队召唤来。 夜已笼罩了城市，更加重县局大院那威严的气氛。 陈常山和门口的警卫说明来意，警卫向内核实后，将陈常山放进院门。 陈常山到了刑警队门前，正好一辆警车开过来，两名警察将一男子押下车。 男子身体很粗壮，满脸横肉，一看平时就是个狠角色，但在两名警员的押解下，男子身体佝偻的像个虾米，眼中甚至流露出畏怯，一路哀声被押进楼内。 陈常山不禁想起一句话，人犯王法身不由己，再强硬的汉子到这，也得低头做人。 这的气氛相比派出所更有威慑力。 一个警员从楼里出来。 陈常山上前问曹金曹队在哪办公？ 警员看看陈常山，“你是谁呀?找曹队什么事？” 陈常山如实相告。 警员又看眼陈常山，“你就是陈常山啊，跟我来吧。” 警员一甩脑袋，陈常山跟着警员进了楼，上二楼，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警员让陈常山在外边等着，自己先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警员出来，招呼陈常山进屋。 陈常山跟着警员进了屋，警员对屋里一个黑脸汉子道，“曹队，就是他。” 黑脸汉子微微点点头。 警员退出屋。 屋里除了黑脸汉子，对桌还有另外一个警员，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 陈常山猜测黑脸汉子应该是曹金，上前道，“您是曹金曹队吧，您好，我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把手伸向曹金。 曹金一指对面一把椅子，“别套近乎了，坐那去。” 陈常山伸出的手被晾在空气中。 曹金沉脸道，“看我干什么，赶紧坐过去。” 对桌警员也把手里笔一放，“曹队让你坐就赶紧坐下。” 陈常山收回手，坐到椅子上，椅子上好像有毛刺，扎屁股，陈常山调整了一下坐姿，和黑脸汉子四目相对。 屋内静了片刻，黑脸汉子看眼对桌警员，对桌警员重新拿起笔，似乎要开始做记录。 黑脸汉子轻咳声，“你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把你的身份证我看一下。”黑脸汉子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掏出身份证，递给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拿过，认真看了一遍，还给陈常山，“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吗？” 陈常山点点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黑脸汉子一愣，又笑了，“你还有问题要问，说吧。” 陈常山看着他，“你不是曹金曹队长吧？” 黑脸汉子瞬间恢复冷脸，“你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对桌的警员也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坦然道，“没问什么意思，刚才我接到刑警队电话，说曹金曹队要见我，了解一下关于上午我去花田乡卫生院的事。 我作为公民，有配合警方调查的义务，所以我来了，刚才也让你们看了我的证件，证明了我的身份。 是曹金曹队长要见我，但我觉得您不是曹金曹队长。所以咱们也不必再谈了，还是等曹金曹队长来了，我和他谈吧。” 说完，陈常山一抱肩，表示到此为止。 啪。 黑脸汉子一拍桌，“你什么意思，不想配合！把手放下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休想得逞 陈常山放下手，但脸色平静，“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等曹金曹队长。” 对桌警员一指黑脸汉子，“他就是我们曹队，让你过来的曹金曹队长。” 陈常山一笑，“是吗？” 陈常山的表现更让黑脸汉子恼火，“当然是，你还想验验我的证件？” 陈常山摇摇头，“那不必了，看来是我搞错了，我虽然没见过曹金曹队长，但我听说过曹队长办案很严厉，但平时待人接物很讲礼数，基本的礼貌那更不必说。 可刚才。” 陈常山呵呵两声，“所以我以为你不是曹队长。” 黑脸汉子面露尴尬。 对桌警员也咳嗽两声。 黑脸汉子看眼他。 警员立刻低下头。 黑脸汉子收回目光，顿顿，重新看向陈常山，“我刚才在想案子，所以有些事忽略了，你不要介意。 我就是曹金，就是我让你来的。” 陈常山一笑，“不介意，但我还是善意提醒一下曹队，有些事还是不能忽略，否则容易造成误会。 我再次申明，我这是善意提醒。” 曹金一皱眉，“知道了，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常山摇摇头。 曹金轻敲下桌子，“那咱们现在开始谈正事，今天上午，你是不去过花田乡卫生院？” 陈常山点点头，“去过。” “你去花田乡卫生院干什么？”曹金追问。 陈常山坦然应对，“我现在虽然在县里工作，但我老家是马家沟，我听说马家沟有几个村民受伤了，住在乡卫生院。 出于乡情，我去看看他们。” “看到了吗？”曹金的问题立刻而至。 陈常山也如实回答，“看到了。” “你和他们说什么了？”曹金身体往前一探，目光犀利得盯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刚要回应，曹金的话又至，“我提醒你，在你离开卫生院后，陈二虎也离开了卫生院，并出了事，现在还在县医院抢救。” “陈二虎出事了！”陈常山佯装惊讶站起，“他出什么事了？” 曹金喝声坐下。 陈常山坐下，仍追问，“陈二虎到底怎么了？我上午见他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在县医院抢救？” 曹金咳嗽声，“案件还在调查，具体情况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陈二虎突然离开卫生院，是被人鼓动。” “鼓动？”陈常山一愣。 曹金点点头，“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做了全面调查，今天去见陈二虎的，只有两个人，你和。” 曹金故意顿顿。 陈常山没接话。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曹金自己接上话，“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于东。” 陈常山心想，于东说得没错，不用自己提，曹金就把于东说出来了。 “是我和于所一起去的，不过。” 曹金一摆手，“不用解释，你承认就行，按照规定，陈二虎他们住院期间，没有正常手续，不允许外人探视。 你和于东就没有正常手续。 当然，能突破规定的不是你，因为你没有这个能力，只有于东有。 陈二虎被人鼓动离开卫生院出了事，鼓动者肯定也要承担法律责任。 陈常山，你和于东现在就涉嫌鼓动陈二虎离开卫生院。” “涉嫌？”陈常山冷笑声，“曹队，虽然我不是干法律的，但我也知道涉嫌这两字不能随便用。 我和于所上午是去了卫生院，见到了陈二虎他们，但我们只说了些安心治病，养好身体的关心话。 看病人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这和鼓动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你们事先做了调查，就应该知道我们在探视病人期间，花田乡行政执法队队长马有田一直在场。 你们可以与他核实。” 曹金也冷笑声，“我们会做核实的，我现在是在讯问你，陈常山，看来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听说你刚当上主任，正是前程似锦，如果你因为这事承担了法律责任，不仅前程似锦没了，还得坐牢。 我也是从普通警员干上来的，理解你这一个人努力的不易。 其实这件事你可能被人利用了，你应该是无辜。 对吧？” “利用？”陈常山愣愣，看着曹金，“曹队，谁利用我？” 曹金一笑，咳嗽声，声音稍稍放低，“你是马家沟人，老乡受伤住院了，你去看他们，乡里乡亲这可以理解。 可于东又不是马家沟人，他和马家沟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什么要去，而且明知违规还要去，这是不是有其它目的？” 曹金的目光越来越诡异。 陈常山心里不禁骂句脏话，原来你小子是想借我的手搞于东，你小子这张黑脸白长了，你应该长个白脸。 你小子也小看我陈常山了，于东把我当朋友，一次次帮我，我陈常山就算坐牢，也不能昧着良心反咬于东一口，让你小子得逞。 想定，陈常山迎着曹金目光道，“曹队，我可以拿我的命保证，于所陪我去卫生院，没有任何目的，是我求他陪我去的。 如果一定要说有目的，那就是于所重朋友情义，除此，没有其它。” 曹金和对桌警员同时愣愣。 曹金起身到了陈常山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陈常山，“陈常山，如果于东没目的，那就是你有目的，是你借看病人的名义，暗中鼓动陈二虎离开卫生院，造成陈二虎重伤住院，你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你一个小主任能承担的起吗？ 承担不起。 他和你不一样，他担下来，顶多是挨个处分，事过了，副所长照样当。 你刚才不是讲朋友情义吗，这就是朋友情义，这样你俩都保全了。 我这是为你好，你不要犯糊涂。” 曹金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站起身，目光与曹金直视，“谢谢曹队为我着想。” 曹金一笑，“不谢，那下面咱们就按我说的聊。” 曹金刚要转身，陈常山道，“曹队，我话没说完。” 曹金停下，“说。” 陈常山看着他道，“咱俩理解的朋友情义不一样，别人把我当朋友，我就不可能往朋友身上扣屎盆子。 那不是朋友，是白眼狼。 我陈常山不是白眼狼，无中生有扣屎盆子的事我干不出来，要聊，我还是刚才的话，不会变。” 曹金的目光骤然变冷。 陈常山也冷脸相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彻底失败 曹金和陈常山对视片刻，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冷笑两声，“还挺硬，到刑警队来讲哥们义气。” 啪。 曹金突然重重一拍桌，一指陈常山，“你来错了地方，给我坐下，老实交代你和陈二虎是怎么勾结的？村民向企业恶意讨薪，是不是也是你暗中鼓动的？ 身为公职人员，你居然暗中鼓动村民闹事，扰乱社会治安，你真是居心叵测。 不交代清楚，今晚你别想离开刑警队！ 说！” 曹金又重重一拍桌。 陈常山面色平静，“曹队长，该说的我刚才都已经说了，今晚我是来配合你们警方调查，不是来自证自己犯了罪。 公民没有义务自证自己犯了罪。 你认为我犯了罪，请拿出证据，证据确凿，我认罪，证据不确凿，我要告你渎职。” “你还想告我。”曹金直接把手铐亮出。 对桌的警员忙起身拦住他，“曹队，冷静冷静。” 曹金被拦住，但怒气未减，指着陈常山，“行，你不是嘴硬吗，那今晚咱们就熬，我看你说不说。” 陈常山没答话，淡然坐下。 曹金更怒，“我让你坐了吗，站起来。” 陈常山道，“曹队，在你没拿出确凿证据前，我不是犯罪嫌疑人，只要我的行为合法，你没有权利命令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你继续用对犯罪嫌疑人的口气命令我，那我只能现在就要向督查部门举办你的行为。” 话音一落，陈常山掏出手机。 “把他手机扣了。”曹金一声令下，警员转身奔向陈常山。 人还未到陈常山面前，办公室门突然开了。 身穿便装的于东走进来。 警员顿愣，“于所，你怎么来了？” 曹金也惊道，“于东？” 于东到了警员面前，轻笑声，“干嘛，想刑讯逼供啊？” 警员尴尬道，“不是，他要打电话。” 话未说话，被于东打断，“打电话怎么了？他是犯罪嫌疑人吗？” 警员无语，看眼曹金。 于东捕捉到他的眼神，“看你们曹队干嘛，你们曹队脸上有字啊，你做了半天笔录，是不是，自己心里没数啊？” 于东捅捅警员的胸口。 警员艰涩咳嗽声，“不是。” 于东一笑，“这不得了吗。” 说完，于东径直到了警员桌前坐下，拿起笔录看看，又丢下，“折腾半天一个字没记呀，那你们让他来干嘛，还要抢人家手机，办案没这么办的。” 警员和曹金四目相对。 曹金道，“于东，既然你知道我们在办案子，你就不应该进来，问讯笔录也不是你应该看得。 这是县刑警队，不是龙海路派出所。 有什么话等我办完案，咱们再说。 我现在请你出去，别干扰我办案。” 办公室内静了几秒，于东往椅背一靠，看着曹金，“我知道这是你曹队的办公室，你不用提醒我。 我来就是主动配合你办案。 你不是想知道今天上午，我去花田乡卫生院干了什么吗？ 你问陈常山多费劲，还得拐个弯。 问了半天就问了一张白纸。 你直接问我，我肯定如实告诉你，让这张白纸写满。” 于东把问询本丢向警员。 警员忙接住。 于东道，“现在开始问吧，我先自报家门，姓名于东，性别男，职务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 警员怔怔看者于东。 于东朝他猛然喝道，“记呀，还要我说第二遍。” 警员忙应声记，到另一张桌后坐下，拿起笔，匆匆记录。 于东看眼他，“记完了？” 警员忙道记完了。 于东点点头，再次看向曹金，“曹队长，现在该你问了？” 曹金艰涩咽口唾沫，“于东，你听我解释。 花田乡的事情升级了，带头讨薪的陈二虎今天下午突然离开卫生院，回村的路上还被人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县医院抢救。 这个性质很恶劣，事情不调查清楚，会引起连锁反应。 所以案子才转到我这，我责任很重，今天上午就你和陈常山去了卫生院，见了陈二虎他们。 我当然要把你们去的目的调查清楚。 县里领导也是这么指示的。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针对你。 我保证这里边没有任何个人因素。” 曹金一口气解释完。 于东笑笑，“曹队，你前边的解释我都认可，但后边两句话，我认为有点多余。 从进门到现在，我可没说你是在针对我，相反，我认为你调查我和陈常山今天上午去卫生院的情况，没有错。 这个案子如果交给我办，我也会调查。 但既然是两个人去的，你不能光问讯陈常山，不问讯我，那岂不是成了一面之词。 而且花田乡综合执法队队长马有田也是看我的面子，才让我和陈常山进了卫生院，看到了陈二虎三人。 如果陈常山一个人去，他连卫生院的门也进不去，更别提其它了。 所以你若想给我俩定罪的话，也应该我是主犯，他是从犯。 哪有从犯在刑警队被问讯，主犯却逍遥法外的道理，所以我自己来了。” 于东似笑非笑看着曹金。 曹金一脸尴尬，“于东，你这话说过头了，我只是让陈常山过来配合调查，没有要给你们定罪。” 于东一声冷笑，“这话你说对了，定罪要将证据，除了一张白纸，你什么证据都没有。 来之前，我已经向刘局承认了错误，我违反纪律，局里处分我，我认。 可若想在背后使招，凭空给我捏造罪名，那我于东肯定不认，谁给我扣的屎盆子，我就让他自己把屎咽下去。” 于东目光变狠，像两把凌冽的剑射向曹金。 曹金顿时眼神慌乱，“刘局都知道了？” 于东一指桌上的座机，“你可以自己给刘局打电话核实。” 曹金看看座机，顿了几秒，“算了，不用打了。” “别。”于东直接把话筒拿起，递向曹金，“刘局现在就在办公室，我建议你还是打一个，不打，曹队长再给我安个假传圣旨罪，我可承担不起。” 于东又把话筒往前递递。 曹金一脸尴尬，他知道于东和刘局的关系不一般，现在于东又满脸坦然，于东的事，刘局肯定知道了，刘局还给于东吃了定心丸，于东才如此气盛坐在自己面前。 自己想背后算计于东的阴招已经彻底失败，现在给刘局打电话，那就是自讨没趣。 可于东却丝毫不让步，起身直接把话筒拍到曹金手里，“打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今天是个例外 曹金握着话筒，如握了一个烫手山芋，打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一咬牙，啪，把话筒重重扣回到座机上。 “于所，咱们就别为这点事麻烦刘局了，我相信你，也相信刘局会秉公处理你违纪的事。 咱们还是谈别的吧。” 于东冷笑声，“这是你不打，不是我不让你打。” 曹金连声称是，取出烟，递给于东一支，“你难得来我这，抽支烟。” 于东把烟推回，“烟就不抽了，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说花田乡的事吧。 你忙，我和陈常山也挺忙，问完了，咱们都还有别的事。” 曹金尴尬把烟收回，“行，那于所你觉得应该怎么问？” “当然是分开问。别人问我，他肯定头疼，只有你曹队能和我有来有往。 咱俩在这接着聊。 你安排其他人同时问讯陈常山，这样合理吧？”于东直接道。 曹金咳嗽声，合理，拿起座机，叫来两名警员，交代几句，让警员把陈常山带到其它屋进行讯问。 陈常山跟着警员刚要走。 于东道，“陈常山，签字的时候，把笔录看仔细了再签。” 陈常山还未回应，曹金道，“于所，你这话啥意思，不相信我们刑警队？” 于东道，“相信，我不仅相信刑警队，我还相信所有穿这身衣服的人，要不别穿，穿上了，就得对得起这身衣服。” 办公室瞬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静了几秒，曹金朝警员摆摆手，“去吧。” 陈常山和于东互看眼。 于东点点头。 陈常山跟着警员走了。 从刑警队出来，外边已经是夜色浓浓。 越野车出了县局大门，陈常山递给于东一支烟，又给他点上，“于所，谢谢你，今晚我又欠你一份人情。” 于东一笑，“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 两人目光相对。 于东道，“常山，刚才曹金单独问讯你的时候，你怕不怕？” 陈常山刚要回应。 于东又道，“说实话。” 陈常山道，“不怕是假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刑警队，对面还是队长。 我很怕今晚我就出不来了。” 于东笑着点点头，“这是实话，再硬的人来了刑警队也得怂，开始还能硬撑着，后来就都变成了一个想法，只要能保全自己，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事这种人我见多了，几乎无一例外。 但你陈常山今天是个例外。” 于东把车靠在了路边。 陈常山明白他的意思，也点了支烟，烟雾被风吹出窗外。 陈常山看着飘荡在窗外的烟，笑笑，“于所，我觉得我不是什么例外，我就是凭良心说话。 本来没有的事，我不能无中生有，把屎盆子硬往别人脑袋上扣。 今天陪我去花田乡的即使不是于所你，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我也绝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于东点点头，“行，陈常山，有你这番话，今天这花田乡我没白去。 交了个真朋友。” 于东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也伸出手。 两只手重重一握，陈常山道，“于所，今晚这刑警队我也没白去，交了个真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 是开心的笑。 手松开，陈常山道，“于所，我还是心里过意不去，因为陪我去花田乡，让你挨了处分。” 于东一笑，“口头警告不算什么处分。” “口头警告？”陈常山愣愣。 于东道，“这很奇怪吗，我只是违反了一个乡政府的规定，而且这规定也不合理不合法，哪条法律也没有明确，病人住院不能被探视。 陈二虎他们如果是犯罪嫌疑人，那另当别论。 我去探视的时候，他们就是普通村民，地点还是乡卫生院。 我当然可以探视。 但如果探视后，有人给我扣个鼓动村民闹事的帽子，还白纸黑字写在纸上，那我就不好解释了。 口头警告肯定过不了关，想过关，怎么也得扒层皮。” 于东轻叹声，似乎还心有余悸。 陈常山听出于东话后的意思，刚说声于所。 于东一拍他肩膀，“所以我说我欠你人情。” 陈常山道，“于所，是我先欠你的人情。” 于东把手拿开，“进了趟刑警队，咱俩怎么都变得婆婆妈妈了。”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笑道，“于所，有个问题，我还是没想明白，你都佛系了，曹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于东点点头，“问的好，我是佛系了，但不意味我眼里没有是非，去年有个案子，是市局督办的，要求限期破案，本来这事和我没关系。 但偏巧这个案子让我知道了，根据我对嫌疑人的了解，我认为曹金抓错人了，我和曹金私下沟通，他只想尽快结案，听不进我的建议。 我没办法，就去找了局领导，局领导很重视，责令重现调查，最后确实是抓错人了。 曹金在讯问时还用了些非常手段。 最后真凶虽然抓到了，但曹金因为办案时存在问题，也没有得到表彰，本来他是要提的，也搁浅了。 从此，他就恨上我了。” 于东重重抽口烟。 陈常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于所，你后悔吗？” 于东摇摇头，“不后悔，如果我当时袖手旁观了，我肯定会后悔，我会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常山，那个被抓错的人只有二十岁，他后边的路还很长，就那么无辜没了。 那我们和罪犯有什么区别，靠着这种方式上位，我们的心能安吗？” 于东重重敲敲自己的心口。 陈常山不禁道，“于所，你是个好警察。” 于东一笑，“好我不奢求，能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 微凉的夜风吹入车内，倍感清爽惬意。 于东吹散飘到面前的烟雾，“常山，你也要小心，今晚这件事不仅是针对我，也是针对你。 你人还没去马家沟，别人已经给你下马威了。” 陈常山点点头，“于所，我和你一样，不奢求好，问心无愧就行。” 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夜色浓浓，但前方总会有灯火闪烁，照亮每一个在夜色中行路的人。 这座城市因为有了灯火才未被夜色吞嗤。 一盏盏街灯就是这座城市的方向。 他们照亮别人，也彼此照亮。 车启动了。 陈常山感觉这座城市真美。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生赢家 于东一直把陈常山送到出租房小区门口。 陈常山下车前，于东叮咛道，“常山，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医院你千万不要再去了。 再去，恐怕又会被人抓住把柄。 想帮别人，先要把自己保护好。”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于东笑笑，“张野一直在医院守着，你就放心吧，陈二虎有了消息，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于所，你也要保重自己，没有你，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于东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在田海，想把我于东彻底拿下的人，还没生出来。 明天我也得好好放松放松，好好陪陪老婆。 妈的，每天和一帮孙子勾心斗角，没时间陪老婆，老婆都有意见了。” 说完，于东自己先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于所，你这么优秀，嫂子肯定也差不了，哪天你和嫂子有时间，我请你们夫妻俩吃饭。” 于东痛快应声行，“常山，我最后再嘱咐你一句，一定要沉住气，想把事做成，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 陈常山重重说声记住了。 于东走了。 陈常山站在原地，看着越野车开远，回想今天的一幕幕，今天虽然差点在刑警队出不来，但和于东成了真正的朋友，这趟刑警队，去的值。 陈常山笑笑，转身进了小区，到了出租房楼下，陈常山看眼楼上，自家窗户亮着灯。 应该是张秋燕在。 在外有真心的朋友，回家有美人等候。 这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陈常山心里暖意飘荡，快步走进单元楼，一路轻盈到了门前，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开了，张秋燕出现在门内，“回来了。”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 张秋燕也笑笑。 两人进了屋。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刚要开口，张秋燕道，“从哪回来的？” 陈常山一楞。 张秋燕已自问自答，“孙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花田乡又出事了，具体什么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到了陈常山面前，“知道后你做了什么？我一直心里不安得在等你，我想给你打电话，又怕打电话会影响到你。 但我只能等你到十点，如果过了十点你还不回来，我就得去找李书记。 就是跪下求，我也得让他把一个完整的你交给我。” 张秋燕情绪无法抑制的激动，眼中闪烁着晶莹。 陈常山看看墙上的表，差十分十点。 再看看张秋燕，张秋燕一身装扮都是就要出门的样子。 陈常山相信张秋燕说的都是心里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张秋燕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是要听对不起，我要知道你怎么知道陈二虎出事了？ 知道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么晚才回来。” 陈常山轻咳声。 张秋燕立刻把手拿开，“不想说还是不能说？陈常山，你知道接到孙主任电话后，这几个小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接完电话我就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让你去医院。 我预感你在医院，肯定会碰到花田乡的人。 可后悔已经晚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最难熬的几个小时。” 张秋燕的眼泪流下。 张秋燕自己擦拭眼泪。 陈常山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陈常山一把抓住她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张秋燕想把手抽回。 陈常山却抓的更紧，“说。” 张秋燕头一低，“我自己掐的，我又自责，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只能自己掐自己。” 话音一落，张秋燕被陈常山拥入怀中。 陈常山轻声道，“以后别办这种傻事了。也怨我，应该及时给你打个电话。” 张秋燕立刻抬起头，看向陈常山，“不怨你，怨我，我说怕影响你，其实是怕影响我。 我怕我给你打电话时，万一在电话里控制不住自己，说出其它话，被旁人听到了，咱俩的关系曝光，我会一无所有，所以我没打电话。 但我真的告诉自己，我只能等到十点，十点之后，就算变成一无所有，我也要救出你。 你怪我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怪。 “那你相信我只能等到十点吗？”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重重回应，“相信。” 张秋燕笑了，“谢谢你。” 陈常山也笑笑，“你还走吗？” 张秋燕一愣，“你想让我走吗？” 陈常山道，“不想。” 张秋燕立刻拥住陈常山，“那我就不走了。” 两人相拥着沙发边坐下。 陈常山刚取出烟和火。 张秋燕即说声我来，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递给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烟。 火又到了他面前。 陈常山看看面前跳动的火苗。 张秋燕娇声道，“愣着干什么，点啊。” 陈常山手里的烟探向火苗。 烟点着了，陈常山美美抽了一口，真是惬意。 一回头，火苗虽然熄灭了，张秋燕依旧看着他。 陈常山笑笑，“等着我给你讲？” 张秋燕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不是在局长办公室，我现在也不是局长张秋燕，你不想讲也可以，只要你人平安回来就好。” 陈常山一笑，“这虽然不是局长办公室，你现在也不是局长张秋燕，但凭你手臂上的青紫，我也应该讲给你，这一天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秋燕立刻重重在陈常山脸上一吻，依偎到了陈常山怀里。 陈常山把上午去花田乡，下午在医院偶遇陈二虎，最后被传唤到刑警队的事，都向张秋燕讲了。 张秋燕听得脸上写满惊愕，最后坐起身看着陈常山，“常山，你这一天太惊险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也是同样感觉惊险，上午我去花田乡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这个你不用解释，我能理解，我一点都不怪你。 今天你经历这么多的事，最后能平安回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你和于东在一起，他也真把你当朋友。 虽然受了些惊险，但能和于东成为真朋友，你不亏。” 陈常山应声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秋燕，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 张秋燕笑着接过话，“我知道你哪里想不明白，于东不就是派出所副所长吗，怎么到哪都那么有面儿，连局长都得给他面子。”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既然你猜出来了，那你知道答案吗？” 第一百二十章 唯一欠缺 听完陈常山的问话，张秋燕道，“我和于东也就是普通认识，对他的情况我了解不深，仅知道一点，于东在田海公安系统属于另类，办事公道，口碑好，按说早应该提了，但现在还是副所长。 听说他早有提的机会，是他自己不想干，当个副所长就知足了，无欲则刚，在这个圈子，你对当官不感兴趣，别人也就奈何不了你。 于东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在田海公安有面儿，还有个原因。” 张秋燕顿顿。 “什么原因？”陈常山立刻问。 张秋燕边想边道，“听说于东的家世挺厉害，他爷爷和父亲都是政法系统的人，他爷爷虽然早退了，他父亲还在任职，而且还在省里。” 省里？陈常山怔怔，自己对于东背景的判断看来是真的，“既然于东有这么好的家世，于东为什么不在省里工作，最起码应该在江城，怎么会待在田海？” 陈常山不解。 张秋燕顿顿，“听说是因为爱情，于东老婆是田海人，于东和他老婆谈恋爱时，于东家就极力反对，认为田海县的一个普通女孩根本配不上于东。 结果于东是性情中人，直接从省城到了田海，再也不回省城了。 一个前途无限的官家二代就这样为了爱情，变成田海县的一个普通副所长。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传言，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于东在个人的事上很低调，我公安的朋友告诉我，于东平时从不提自己的家世，别人问起来，他都是打个哈哈，一笑而过。 从他的行为举止上，根本看不出来他背后有什么背景。 而且于东虽然显得无欲无求，但骨子里挺傲，他看不上的人，不会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在那些局长面前，也是就事论事，不会刻意溜须，但怪了，那些局长对于东还都不错。 凭这点，也能判断于东应该背后不一般，只是他不张扬罢了。” 张秋燕轻轻拍拍陈常山的腿。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常山，虽然于东身后到底是什么背景，我不确定，但你能和于东成为朋友，今天你的惊险就没白经历。 一个好汉三个帮，想在圈里立住足，还能越干越好，光靠自己肯定不行，身边必须有几个真心能帮你的朋友。 我认为于东就是。 还有，今天你虽然拒绝调到县委办，但李书记没有责怪你，反而更加认可你，这对你今后的发展会有极大益处。 你现在唯一欠缺的。” 张秋燕欲言又止。 “什么？”陈常山不解问。 张秋燕头一低，“一份真正的感情。” “真正的感情？”陈常山更不解，“秋燕，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吗？” 张秋燕抬起头，重新看向陈常山，“有，但我们的感情有缺陷，最大的缺陷就是不能公之于众。 以前我认为这样也无所谓，但今天我才切身体验到这个缺陷很致命。 我虽然在家里非常担心你，但因为害怕感情曝光，我连打一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在家里独自煎熬。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女人，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完全可以公之于众的，她又很有能力，就不会有这种煎熬，你也能从刑警队早点解困。 常山，你应该有一份这样的感情了。” 张秋燕眼中有自责也有无奈。 陈常山沉默片刻，一笑，“张秋燕，你以为感情是白菜啊，到街上随便就可以买一捆。 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觉得现在挺好，没有你说的那种感情，我也平安无事回来了，而且回来后，还有一个人等着我。 这就足够了。 这次怨我疏忽了，下次再遇到事，我不会再疏忽，我给你打电话，我能控制住自己，我也知道该怎么说，我绝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 张秋燕眼中立刻闪动晶莹，“常山，你这么说，我更自责了，我太自私了，关键时候，还只想着自己。”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我不认为这是自私，这是谨慎，真曝光了，对咱俩都没好处。 我的主任还没当够呢。 我不去县委办，并不是我淡薄名利，是我想换一个适合我的方式更上一步。 如果今天咱俩的事曝光了，我只能回村种地了。 何况，你不是袖手旁观，你只是给自己一个时间限而已。 这就不是自私。” 陈常山指指墙上的表。 时间早已过了十点。 张秋燕眼中的晶莹更加闪亮，加重语气道，“十点你若还没消息，我真的会去找李书记。” 陈常山也重重道，“我相信。” 张秋燕笑了，雨带梨花更显娇艳，双臂如青藤一样缠绕到陈常山勃颈上，“有你这三个字，你就是回村种地，我也跟着你。” 陈常山轻轻撩起她垂在额前的头发，看着她晶莹的眼睛，“这我也相信，但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回村种地。” 张秋燕红唇一撅，“怕我晒黑了，舍不得让我种地。” 陈常山摇摇头。 张秋燕疑惑问，“那到底为什么？” 陈常山轻抚一下她娇嫩的脸，“因为种地的活儿你根本干不了，带你回村种地，就是带了个累赘。” “讨厌，你小瞧我。”张秋燕的粉拳立刻打在陈常山胸口。 陈常山拥住她。 张秋燕顺势倒在陈常山怀里，饱满的胸口紧贴着陈常山的胸膛，呢喃道，“种地我确实不行，因为这是你们男人的活儿，我又不能越俎代庖，女人本身就是一块地。” 边说张秋燕柔嫩的手在陈常山身上游走。 陈常山笑应，“没错，你不仅是一块地，还是块好地。” 身上立刻被张秋燕轻轻一掐，张秋燕嗔声讨厌，“昨晚还没犁够啊？” 陈常山摇摇头，“犁不够。” 张秋燕又嗔声讨厌，双臂又一抱陈常山的脖子，“那你还等什么呀。” 陈常山抱起张秋燕走向卧室。 刚到卧室门口，手机铃声传来。 陈常山停下脚步，是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 张秋燕也看向陈常山，“不会又有事了吧？”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手机铃声还在继续。 张秋燕轻声道，“那就先接电话吧，地一会儿在犁，反正地今晚也跑不了。”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放下张秋燕，转身去接电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还有个不怕死的 陈常山到了茶几前，拿起手机，一看号码，脱口而出，“于东。” 站在他旁边的张秋燕立刻捂住自己嘴。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于所，医院那边有消息了，二虎怎么样？ 命保住了，但大脑受了严重损伤，恢复不到正常人状态了，他为什么离开卫生院，和混混因何发生冲突，这些都讲不清楚了。”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强行克制一下情绪，“混混那边怎么样？ 被抓到的混混讯问没什么改变，交代的案情还是和以前一样。 主犯仍没抓到。 县里边有什么消息吗？ 县里还在开会，具体情况你也没得到消息。 谢谢于所。 你的话我都记着呢，你也早点休息吧。” 电话挂掉，陈常山颓然坐到沙发上。 张秋燕挨着他坐下，“常山，事情已经这样了，陈二虎能保住命就算不幸中的万幸。 你别太难过了。” 陈常山道，“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也能接受，可我总觉得事情背后有猫腻，二虎不可能平白无故离开卫生院，还正巧碰到两个混混，被打了。 这后边肯定有猫腻。 二虎变成这样，实在太冤了，他家就他一个孩子，他还没结婚，他上边还有个父亲。 他变成这样，他父亲怎么办？” 咚。 陈常山重重一拳打在茶几上。 张秋燕忙劝慰，“常山，你别激动，县里不是正在开会商讨这件事吗，就算陈二虎是自己要离开卫生院，乡里也存在工作失职的问题，县里肯定会给陈二虎家一个交代，陈二虎和他父亲应该能得到照顾。 按照法律，打人的两个混混也会给陈二虎家赔偿。” 情况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陈常山没答话，点支烟，狠狠抽口。 张秋燕看看陈常山，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我问问孙主任，县里会开的怎么样？到底什么情况。” 陈常山轻嗯声。 张秋燕给孙元茂发条信息。 等了十几分钟，张秋燕的手机终于响了，张秋燕立刻接起手机，连声说好。 电话挂掉，张秋燕看着变暗的手机屏，若有所思。 陈常山忙问怎么样？ 张秋燕深吸口气，“县里刚开完会，李书记和牛县长都参加了，会上讨论的挺激烈，李书记还拍了桌子，本来能够很好解决的事情，却差点让乡里搞出人命。 花田乡的书记乡长都在会上做了检讨，表示肯定安抚好陈二虎家属和仍住在卫生院的其他村民。 对失职的相关人员也会做出相应处罚，保证类似的事不再发生，确保马家沟的项目能顺利完工。 县公安局也表示一定会尽快抓到打伤陈二虎的主犯，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张秋燕顿顿。 “没了？”陈常山问。 张秋燕又深吸口气，“李书记对这个会议结果不满意，会上提出马家沟项目的事，不能再由乡里完全和项目方对接，必须县里派人进驻花田乡，协调项目方与乡里的关系。 协调组向县里直接负责。 这样才能保证类似的事不再发生，项目能顺利推进。” 陈常山道，“李书记这个提议对。” 张秋燕轻笑声，“我也觉得对，上次平坟动静就不小，这次又差点闹出人命，再由乡里完全负责，肯定还会出事，说不定马家沟的项目就夭折了。 可是这个提议牛县长反对。” “为什么反对？”陈常山道。 张秋燕又声轻笑，“表面还是冠冕堂皇那套话，实际谁心里都清楚，县里派人下去就会触动乡里的利益，弄不好还会掀出背后的猫腻。 牛王不分家，他当然反对。” “那提议没通过？”陈常山就问。 “通过了，不过是选了个折中的方式，牛大龙再牛，李书记当众拍了桌子，牛大龙也得给书记面子。”张秋燕道。 “折中的方式？”陈常山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刚要回应，张秋燕手机又响了，张秋燕看眼号码，又是孙主任，立刻接起，“好，孙主任，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掉，张秋燕道，“李书记让我现在过去，具体怎么折中，刚才孙主任在电话里也没解释，现在李书记让我过去，肯定是当面要向我解释折中的事。 我猜十有八九是要派招商局的人去马家沟。 一会儿李书记肯定会提到你，常山，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现在还想去马家沟吗？ 马家沟现在已不仅是浑水，是死水，进去了就有可能沉下去。 你若改主意了，我可以找借口帮你向李书记推掉。 你在我面前改主意，不丢人。 但如果答应了李书记，就改不了了。” 张秋燕言真意切。 陈常山毫不犹豫，“我不会改主意，去。” 两人对视片刻。 张秋燕道，“好吧，那我走了，等我电话。” 陈常山把张秋燕送到门口，“路上开车慢点。” 张秋燕笑应声好，快步下楼，很快铿锵的高跟鞋声就消失在楼道里。 陈常山在门口伫立良久，来的真是快，想到去马家沟，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忐忑。 但无论怎样，马家沟自己都去定了。 咣。 屋门关上。 陈常山回到屋里。 张秋燕的车一路急行，很快到了县委大院，停好车，正往县委大楼走，听到身后有人喊，“张局。” 张秋燕停下，回身看。 马达兴冲冲走过来。 张秋燕一愣，“马局？这么晚，你来县委干什么？” 马达到了面前，笑道，“和张局一样。” 张秋燕轻嗯声，“孙主任也给你打电话了？” 马达笑应声是。 张秋燕心里立刻飘过一句脏话，这个孙眼镜，藏得挺深，背着我，和我的副局长还勾勾搭搭。 陈常山说得没错，每天待在办公室里除了能长心眼，什么都不长。 见张秋燕面露不悦，马达忙解释，“张局，孙主任给你打电话时，忘了说让我和你一起过来。 等他想起来，又怕你路上开车接电话不安全，才直接给我打的电话。” 张秋燕一摆手，“行了，别解释了，谁打电话都一样，人来就行。 李书记还等着呢，咱们赶紧进去吧，别让李书记等急了。” 马达顺坡下驴，好。 借着昏暗的灯光，张秋燕又看眼兴冲冲的马达，心中冷笑，我以为只有陈常山不怕死，没想到，为了由副转正，你马达也一样不怕死，明知道前边是死水，还要费尽心机一根筋往里跳。 行，你跳吧。 我正省心了，不用再琢磨怎么把你推下去。 想着，张秋燕又是声笑。 已走到前边的马达停下脚步，回身道，“张局，想什么呢，赶紧走啊。” 张秋燕应声好，跟上马达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县委大楼。 楼外，月色惨淡。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等了近两个小时，陈常山才等到张秋燕的电话，张秋燕明显带着倦意，“常山，我刚回家，这个马达真讨厌，非要护送我回家，说天太晚了，我一个女人开车，他不放心。 我只能回自己家了。 我有点累，就不过你那了，你若是还想，就打车过来吧。” 陈常山笑道，“你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我不过去了，马局也去开会了？” 张秋燕应声是，“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原来他和孙主任一直底下有联系，这次怕我不让他去马家沟，他才露了底儿，绕开我，直接和孙主任联系。 他得逞了，刚才我俩一起在李书记办公室开的会。 终于能在县委书记面前露脸了，看他那个表现，恨不得在李书记面前又唱又跳，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丑样。” 说完，张秋燕自己先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这不正和你意吗，让他去马家沟，你留在局里坐阵。” 张秋燕道，“对，和我意了，可我还是看不惯他那个小丑样，常山，李书记提到你了，我也代表你向李书记表示你愿意去马家沟。 这次你真没有退路了。” 陈常山一笑，“谢谢。” 张秋燕没有笑，“原本李书记是想派几个部门联合下到马家沟，协调项目顺利完成。 可牛大龙认为这样动静太大，会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测，反而影响项目进行。 王金虎也推诿乡里没有这么强的接待能力。 县乡两级都抵制。 会议眼看就进行不下去了，最后还是田副书记提出了折中方案，既然马家沟项目最初是由招商局牵头引进的，招商局对这个项目很熟悉，暂时就由招商局派人先进驻马家沟，协调项目方和乡里的关系。 如果协调顺利，就一直这样安排，直到项目完工。 不顺利再派其它部门下去协助。 这就是折中方案，也是最后定下来的方案。 常山，听完李书记的讲述，你知道我有种什么感觉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单枪匹马。” 张秋燕应声是，“真正单枪匹马的是你，你不仅要面对花田乡那个复杂的环境，还要防备马达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通过今晚见李书记，我发现马达心眼还是挺多的。 你一定记住我的话，发现不好的冒头，立刻往回撤，千万别成了马达的替罪羊。 只要你撤的及时，我在招商局当局长一天，综合办主任就肯定是你的。谁也替代不了。” 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觉到张秋燕的担心。 “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去马家沟？” 张秋燕立刻嗔道，“你还真心急呀，好像那有你相好似的，明天休息一天，礼拜一局里开个会，你和马达都把工作安排一下，然后再去马家沟。 对了，为了你们工作方便，局里会给你们配辆车，你觉得哪辆车好，局里就给你们配哪辆。” “我觉得那辆越野车不错，正适合跑乡间路。”陈常山没客气。 张秋燕也很痛快，“行，那就配那辆，还有别的问题吗？” 陈常山道，“没了。” “真没了？”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想想，目前确实没有了。 张秋燕嗔道，“还没想起来，你今晚真不想犁地了？” 陈常山一拍脑袋，孙元茂一来电话，他的心都飞到了马家沟，犁地这个茬，张秋燕不说，他都忘了。 现在听到，陈常山立刻又感觉体内的火苗燃起，墙上的表响了一声，张秋燕也打了声哈欠，刚燃起的火苗熄灭，陈常山道，“太晚了，你累一天了，赶紧休息吧，我也好好想想去马家沟的事。” 张秋燕笑应声好，“反正地也跑不了，那我们明天再联系，晚安。” “晚安。”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随着思绪一同升起，马家沟那熟悉的场景又出现在他眼前。 叔叔婶婶们，小山子回来了。 欠你们的情，这次小山子一定补上。 陈常山重重把烟按灭。 一觉睡到自然醒，当陈常山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窗外阳光明媚，鸟鸣啾啾。 一个非常美妙的星期天。 明天就要去马家沟了，陈常山想好好独自享受这个星期天。 滴。 手机一声响。 是张秋燕发来的信息：小蛮牛，起床了吗？ 陈常山回复刚起。 张秋燕又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本来我今天想陪你一起过星期天，可我还没起床，教育局的刘慧就堵在我家门口，非要我陪她去趟江城。 上次吴丽调动的事，她帮过忙，我这次不好推脱，无奈答应，估计下午才能回来，陪你过星期天只能泡汤了。 只能晚上我们再见面。 陈常山也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好，这次我不会再疏忽，到下午六点，如果没接到你的信息，我会主动向张局汇报工作。 张秋燕立刻回应个调皮的表情，就你聪明，张局批准了。 陈常山笑着把手机放下，大大伸个懒腰，张秋燕不来正好，自己独享一个惬意的星期天。 陈常山从床上起来，舒舒服服冲了一澡，又把行李箱收拾一番，准备好下乡必备的用品，抬头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 陈常山到小区外小超市买了些熟食，一瓶小二，回到家里，美滋滋自斟自饮。 窗外阳光挪移，陈常山的心情没有改变，始终享受着这份惬意。 不知不觉瓶中酒见底，陈常山刚要喝完最后一口，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看看表，还没到六点，张秋燕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酒能添劲，正好犁地。 敲门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笑着站起身，“别敲了，马上开门。” 到了门前，陈常山没看猫眼，直接开门，刚要说你回来的挺早。 看到门外人，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改口道，“是你？” 门外是吴丽。 吴丽笑道，“你约了别人?”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那我能进去吗？”吴丽追问。 陈常山顿顿，“进吧。” 说完，陈常山让开路。 吴丽道声谢，进了屋，扫眼屋内，“还是老样子。” 陈常山一笑，“出租屋，能有什么变化，我想变房东也不允许。” 吴丽也笑笑，是，坐到了沙发上。 陈常山心想，这是要谈事的节奏。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看到陈常山看自己，吴丽道，“我能在这你这坐一会儿吗，说完我就走，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以后这个地方，我应该也不会来了。” 当。 吴丽把一把钥匙放在茶几上。 这是出租房的钥匙，当初陈常山特意给吴丽配的，两人分手后，陈常山没把钥匙收回。 现在吴丽主动把钥匙归还，说明她以后真得不会来了。 陈常山搬把椅子坐到吴丽对面，“你带了钥匙，怎么还敲门？” 吴丽一笑，“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敲门是应该的。” 陈常山点点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吴丽沉默片刻，“今天上午，组织部培训班举办了毕业答辩会，这个事你知道吗？” 陈常山摇摇头，“培训班的事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吴丽轻嗯声，“刘海在毕业答辩上表现出色，超常发挥，参会的所有领导都给了他好评。” 陈常山轻笑声，“这是你教的好，刘海那点水平我知道，别看平时呜呜渣渣，上台讲话立刻成了结巴，更别说答辩了。 你在大学是咱们学校的头号辩手，谁也比不过你，你又是老师，理论实践都有，名师出高徒，这不奇怪。” 屋内陷入沉静。 吴丽轻咳声，“是我教的，我听刘海说，因为毕业答辩表现出色，培训结束后，他会被分配到一个好的部门，也会担任一个好的职务。 现在虽然还不能明确他具体去哪，但肯定会比招商局强，职务也会比综合办主任强。 常山，你和刘海一直不对付，那天晚上，为了我的事，你还和刘海在车里动了手，我都看到了。 结果，我还帮他，你会恨我吗？” 吴丽目光凄凄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摇摇头，“不恨，没有必要恨，我和刘海不对付，不仅是因为你，没有你，我和刘海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他去哪任职，和我没关系，我有我自己的路。 如果你帮他答辩，能得到你想要的，我为你高兴，最起码你不会自焚了。 上大学还是有用的。” 陈常山朝吴丽笑笑。 吴丽也笑笑，“谢谢，陈常山，你还像以前一样，总是能为别人着想，如果我们还在校园多好，我们就不会分手。” 晶莹的泪滴落在桌上。 陈常山也感觉一阵心痛，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我们不可能永远在校园，总要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 回到县里后，好好工作，凭你的能力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 即使你和刘海以后在一起了，也得有自己的事业，这样才不会被人轻视，你也不会再办自焚这样的傻事。 工作生活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还可以给我打电话，咱们虽然不是恋人了，但还是同学。 我能帮的一定帮。” 说完，陈常山拿起桌上的餐巾纸，递向吴丽。 吴丽擦掉眼泪，“下周我就回县里上班，具体科室还不知道，但肯定在县局上班。 为了今天，真不容易，差点把命搭上，我会珍惜这个机会，好好工作。 我也不知道现在能帮你什么，但我欠你的，我肯定会还。 不耽误你时间了，再见。” 吴丽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感觉吴丽的手有些冰凉，“祝你一切都好。” 吴丽笑应，“也祝你一切都好，早日找到一个真正懂你的好女孩。” 陈常山道声谢，手松开。 两人到了屋门前，正要开门的吴丽突然停下，背对着陈常山低声问，“我和刘海举办婚礼时，邀请你，你会去吗？” 说完，吴丽转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犹豫，脱口而出，“不去。” 吴丽笑笑，“我知道就是这个答案，我就不该问，陈常山，我还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秘密？”陈常山愣愣，“什么秘密？” 吴丽顿了片刻，轻声道，“我主动去找刘海之前，去过一次秦州，做了一个手术。” “手术？”陈常山不解。 吴丽从包里取出一纸张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结果，顿惊，“处。” 吴丽接过话，“对，虽然我最终嫁给了调令，但我最纯粹的感情是给了你。 现实是残酷的，但制造残酷的人并不知道，其实他也是被作弄的对象。” 陈常山无语了，他从吴丽的眼神中看到了以前没有见过的潜藏心机，一个声音告诉他，从残酷中蜕变后的吴丽今后定会在刘家游刃有余，自己根本不必为她担心。 “谢谢你还信任我，告诉我这个秘密，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说完，陈常山掏出打火机将纸点燃，点燃的纸像飞舞的蝴蝶在空中飘荡，慢慢飘落在地上，变成一堆灰烬。 两人同时看向灰烬，陈常山道，“纯粹留在心里就够了。” 吴丽应声是，“再见。” “再见。” 门开了，吴丽也像只蝴蝶一样飞走了。 陈常山站在门前，看着吴丽消失在楼道里，再回头看看地上的灰烬，现实可以改变人的选择，但无法改变人心里那份对纯粹的珍惜和渴望。 吴丽，为了曾经的纯粹，祝你一切都好。 陈常山轻轻关上门。 快到六点，陈常山收到了张秋燕发来的微信，刘慧在江城的事还没办完，晚上还得请人吃饭，张秋燕也得陪着，今晚两人都回不了田海了。 张秋燕和陈常山晚上的约会也只能泡汤。 张秋燕连发几个遗憾的表情。 陈常山并没有感觉遗憾，晚上他又可以自斟自饮，回味一些往事。 和张秋燕通完微信，陈常山拿起酒杯，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烈酒穿肠，爽！ 陈常山仍不尽兴，准备下楼，再买一小瓶，接着喝，反正今晚无事，喝尽兴为止，起身刚要走，手机响了。 陈常山顿觉扫兴，这电话来的不是时候，一看号码，陈常山愣住，是马达。 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虽然刘海材料的事解决后，作为综合办主任陈常山和马达关系有了很大改进，但两人依然属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从没有私下联系过。 这个时候，马达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肯定和去马家沟的事有关，说不定马达还要见面聊。 电话肯定要接。 但面见还是不见？ 陈常山看着闪动的手机屏，迅速思索。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空城计 想了片刻，陈常山没有接电话，迅速回卧室取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一段大学时舍友聚餐的视频，点开播放。 屋里立刻响起呼兄唤弟的觥筹交错声。 再拿起手机，铃声已经熄灭，陈常山拨回去，“马局，不好意思，我刚才去卫生间了，手机没带，我刚看到来电，您有什么事吗？ 我没耽误您吧。” 马达笑道，“没耽误，常山，在哪呢？” 陈常山看眼笔记本电脑屏，视频里的众舍友正喝得热烈，声音也热烈。 “你们低点声，我正和领导打电话呢。” 陈常山拿起鼠标，将声音降低，“马局，我在家，外地来了几个大学同学，我正请他们吃饭。 自大学毕业后，我们就一直没再见。” 马达顿顿，“听到了，看来我这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影响你和同学吃饭了。” “马局，您这太客气了，没影响，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需要我去单位加班，我马上就过去。”陈常山道。 马达又沉默片刻，“我也没什么紧要事，既然你和同学在吃饭，那就算了，明天去单位谈吧。” “马局，真没什么重要事？有事您说话，我分分钟钟过去。”陈常山还是表现得很积极。 “没有，没有，你吃吧。”马达挂掉电话。 陈常山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一笑，肯定是马家沟的事，不管马达要和自己谈什么，今晚自己都不想见他。 首先他正独享静谧，不想被其他人打扰，除非特别紧急，否则工作的事，明天再说。 其次这次去马家沟，张秋燕对马达的行为有不满，陈常山不想在没有和张秋燕沟通的情况下，单独见去马达。 等到了马家沟，两人有充足单独相处的时间，到时尽可畅聊。 这晚，是属于我陈常山的，谁也别再来打扰我。 杯里没酒了。 陈常山以水代酒，敬向视频中的那些舍友，上学时大家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没想到，毕业都一年多了，你们还能帮我。 干了。 陈常山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痛快，指着视频道，“喝水没意思，还得喝酒，你们都等着，我现在就去买酒。 今晚，咱们还是老规矩，一醉方休。” 陈常山一挥手，起身出了屋，到了小区门口的小超市，原本想买一小瓶，现在决定买大瓶，又买了点熟食，兴冲冲出了小超市。 家里还有一帮兄弟等着他呢。 快到单元门，陈常山停下脚步。 刘海正站在单元门前，身后还站在三个体型魁梧的男子。 陈常山晃晃酒瓶。 三个男子立刻也往腰间摸，腰间藏着家伙。 来者不善。 陈常山把酒瓶放在旁边的长椅上，空手走向刘海三人。 刘海也立刻给三个男子使以眼色。 三个男子没有将腰间的家伙抽出，但手还放在腰间，随时准备出击。 陈常山继续向前，在相隔刘海半米处站定，“找到我家来了，还带了三个帮手，这也是在组织部学的？” 刘海冷脸道，“别废话，吴丽是不来过？” 陈常山点点头，“刚走不一会儿。” “你他妈。”刘海刚要伸手，陈常山一指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带了人，我也有人，就在楼上喝酒。 其中有两个还是教我格斗的师傅，我一声招呼，他们立马下来，到时谁挨揍，还不一定。” 刘海怔怔，手收回，但眼中还是闪动狐疑，“陈常山，你小子又玩心眼，没说实话。” 陈常山不屑道，“刘海，你在组织部学了半天，就学会个疑神疑鬼，不信，可以让你的人上去看看，402，我哥们们正喝得高兴，酒不够了，我下来买瓶酒。” 陈常山指指四楼的窗户。 刘海四人互相看看。 窗户半开着，风吹过，窗户里隐隐约约传出男人喝酒的喧闹声。 刘海四人脸上变变。 陈常山佯装不耐烦道，“刘海，我就瞧不上你这疑神疑鬼的样子，我还是让我的哥们们下来，你们切磋切磋。” 陈常山刚要招呼，刘海说声不用了。 陈常山一笑，“不想切磋。” 刘海哼声，“陈常山，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打仗的。” “那你来干什么？”陈常山问。 刘海深吸口气，“我是来告诉你，吴丽现在已正式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还要娶她。” 陈常山骂句脏话，“变得真快，前两天。” 刘海接过话，“前两天是前两天，现在是现在，前两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吴丽是我的女朋友。” 陈常山点点头，“然后呢？” 刘海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然后你离她远点，以后不许再和她联系。 如果你再勾引她，被我知道了，我不会放过你。” 刘海目露凶光，是情敌间的凶光。 陈常山迎着他的目光，问，“你确定要娶吴丽？” 刘海一扬下巴，“当然。” 陈常山点点头，“行，我这人毛病挺多，但我有个优点，从不碰别人的女人。 既然你确定要娶吴丽，吴丽也想嫁给你，我答应你，我以后会离吴丽远远的。 祝你们幸福。” 陈常山向刘海伸出手。 刘海惊讶得看着陈常山，这次他俩认识以来，陈常山第一次主动示好。这和他来之前，想象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陈常山，你真祝我们幸福，你不生气？” 陈常山道，“生气，可生气有什么用，我没办法把她调回县里，我也给不了她房和车。 我俩早已经从恋人变成了同学。 人还是要善良一点，念及四年的同学情，我也祝她幸福。”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刘海不再怀疑，握住陈常山的手，“我替吴丽谢谢你。”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谢，对吴丽好点，她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孩，以前是我这平台不行，耽误她的聪明能干。 你这个平台比我强，对她好点，在事业上她肯定能帮上你。” 刘海下巴又扬起，面露得意，“这不用你提醒，我刘海认定的女孩肯定差不了。 她在你这个平台上，确实会暗淡，在我这，她只会越来越好，越来越绽放。” 陈常山一笑，“这我不反驳。” 刘海得意松开手，“既然咱俩沟通的不错，我就不多说了，走了。” “不送。”陈常山道。 刘海一招手，带着三个男子走向车，到了车门前，刘海突然又停下，回头看向陈常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不过三秒 陈常山也正目送刘海四人离开。 刘海一回身，两人目光正好相碰，陈常山道，“还有事？” 刘海往楼上窗户看眼，“吴丽是来拿放在这的东西，她在这住过？” 陈常山道，“我想让她住，但她从来不敢住，她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俩的事，如果知道她在我这留宿，会打断她的腿。 她来是告诉我，她终于找到中意的人了，但这个人会让我心里不痛快，念及四年的同学情，我不要恨她，不要让她一生最重要那天变成悲剧。 我像答应你一样，答应她了。 祝你们幸福。” 刘海目光不错盯着陈常山的眼睛。 陈常山目光坦然。 几秒之后，刘海收回目光，一笑，“陈常山，这是咱俩认识以来，交流最顺畅的一次。 我也祝你早日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另一半。”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我会努力。” 刘海一撇嘴，“光嘴上努力不行，得付诸行动，有时间别光和一帮狐朋狗友喝酒，这种不上档次的小二，喝一件，也喝不出房子和车，纯属浪费时间。 没房没车哪个好女孩愿意跟你。 有时间多学习学习，多想想挣钱的道，业余时间到公园门口摆个地摊也行啊。” 刘海越说越来劲，还想喋喋不休。 陈常山脸立刻沉下，“刘海，你忘了你今天来是干嘛的，办完正事，你就赶紧走。 我喝什么和你没关系，影响我和我哥们的酒兴，小心我让你走不了。” 见陈常山怒了，刘海忙收敛，“好，我不说了，你接着喝你的小二吧。 咱俩的关系就好不过三秒。” 刘海四人上了车。 车迅疾从陈常山面前开过，消失在黄昏中。 陈常山对车影哼声，“你大爷的，谁和你好过，不是冲着吴丽，今儿我都不搭理你。 还指导我学习，真是给你脸了。” 拎着小二，陈常山进了单元门，开门进屋，笔记本里的视频还在播放，时间显示，已快播完。 陈常山让视频重新播放，把酒瓶往茶几上重重一放，“老二，老三，哥几个，酒来了。 今天你们哥几个真是给力，连帮我唱了两场空城计，就冲这，改天我一定要好好请你们哥几个一顿。 到时，咱们不喝小二，喝茅台，最起码五粮液。 可劲造。 不醉不散场。 今儿，没茅台，也没五粮液，但也要喝好，我先干了。” 陈常山打开酒瓶，倒满酒，一口而尽。 咚。 酒杯放下。陈常山对着视频接着道，“哥几个，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也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吴丽要嫁人了。 坏消息是，新郎不是我。” 话一说完，眼泪从陈常山眼中涌出，在吴丽面前，在刘海面前，他都可以表现无所谓，甚至是大度的祝福。 可是现在他无法克制自己了，潜藏的悲凉彻底涌上心头，毕竟是四年的感情啊，无数次海誓山盟，无数次相依憧憬。 婚纱，牵手，相依相偎白头携手。 从现在开始，这些憧憬将彻底成为幻影。 那份失去的痛锥心刺骨。 陈常山坐在茶几前，任凭泪水流下，不去擦拭，不去克制，他相信泪流尽了，痛也就消逝了。 可是还能感受到痛。 那就喝酒吧，一杯接一杯，醉倒了，也就没有痛了。 陈常山平日的酒量很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多少才会醉，可是今天三杯之后，陈常山就感觉自己醉了，醉的一塌糊涂，连去卧室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软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视频里舍友们觥筹交错的声音也逐渐平息。 夜笼罩了城市，也笼罩了陈常山的出租房。 陈常山像条醉狗一样躺在沙发上，无知无觉，只有沉沉醉意。 不知过了多久，陈常山感觉有人翻动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睡在这了。” 陈常山想睁开眼，却睁不开，感觉是个梦。 陈常山想把梦挡开，别影响自己睡觉，手一抬，碰到一团柔软，又听到柔柔的嗔声，“喝醉了还不老实，瞎摸啥。” 陈常山一激灵，不是梦，一怒劲，睁开眼，张秋燕弯腰站在沙发边。 陈常山立刻坐起。 张秋燕忙往后一闪，“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你没事吧， 是不渴了，我给你倒杯水。” 陈常山晃晃脑袋，看着张秋燕，“你怎么来了？” 张秋燕一撇嘴，“我怎么不能来，我来影响你和别的女人约会了，那我走。” 张秋燕假意要走。 陈常山一把拉住她，“我不是那意思，你不是今晚不回田海吗？” 张秋燕道，“原定是今晚请完客，我和刘慧就留在江城，明天一早再回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客是请了，可对方最近吃药，戒酒了，滴酒不沾，你也知道，饭局没有酒就散的快，说完事，饭也就吃完了。 我和刘慧也都没喝酒，看看时间，回田海还来得及，明天我俩单位又都有事，就直接开车回来了。 和刘慧分手后，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都没消息，我怕你再遇到昨天的事，就赶紧赶过来看看。 结果一进门，就闻到满屋酒味，你还醉成这样，一个人挺能造啊。 怎么了，失恋了？” 张秋燕是调侃。 陈常山却点点头。 “真失恋了？和谁呀？”张秋燕柳眉微蹙，语带醋意。 陈常山道，“吴丽。” 张秋燕立刻笑了，“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她呀，你俩不是早分手了吗？ 失恋还有连续剧呀。” 陈常山没理会张秋燕的调侃，依旧按着自己的思绪道，“她要嫁人了。” 张秋燕拖长声调嗯声，“明白了，新郎不是你，这应该是失恋的下集。 新郎是谁？”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道，“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残酷，你觉得扎心，就别回答我。” 陈常山淡淡道，“心已经扎完了，我可以回答你，刘海。” “刘海！”张秋燕顿怔，“没想到他两还真成了，是吴丽亲口告诉你的？” 陈常山点点头。 “那你恨她吗？”张秋燕追问。 “只有痛，没有恨。”陈常山如实回答，“你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你凭什么要求对方永远纯粹。 都是活一次，谁不想过得好一点。 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认为说得很对。”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挨着陈常山坐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然而至 张秋燕坐在陈常山身旁，轻轻拍拍陈常山的胳膊，“当时我说这番话是想宽慰你，没想到这番话你还记在心里了，记在心里也好，这样对感情的事也就能看开了。 我不知道吴丽是怎么让刘家接纳她的。 但凭她的身份进入刘家，肯定要经历一番煎熬，她能挺过这番煎熬，就是攀高枝成功。 挺不过，就是自找罪受，最后她会后悔当初还不如嫁给一个普通人。 过得好一点，当然要有物质保障，但人不是动物，吃饱就可以，还有感情，还有尊重，还有在意。 没有这些东西，所谓过得好就是个表面，内心其实很苦。 吴丽选择了刘海，也就意味她仅得到了物质，失去了其它。” 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陈常山，“这算是我的个人体会，好在我熬过来了，最后老天爷还怜惜我，送给我一个在意我的男人。 让我感受到的好不仅是表面，还有内心。” 张秋燕握住了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道，“可我不能给你归宿。” 张秋燕摇摇头，“你给我，我也不会要，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能太贪，太贪反而会让好变成不好。 我还是那句话，每段感情都是有它特定归宿，你和吴丽最终没有在一起，也许就是你们感情的最终归宿。 得不到不如释然，记住那份纯粹，祝她最终能得到真正的好。 这也不枉你们相爱四年。”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相视而笑。 “现在酒醒了吗？”张秋燕问，“我给你倒杯水吧。” 张秋燕刚要起身，陈常山拽住她，“我不渴，我就想这么坐会儿。” 张秋燕依偎在陈常山怀里，“那就坐会儿，想坐多久坐多久。” 陈常山揽住她的肩。 两人相依相偎，窗外月光如水，风轻云淡，世界仿佛完全静止了，只有两颗心呼应跳动。 两人都想一直这样坐下去。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静谧。 陈常山道，“是你的手机在响。” 张秋燕头靠在陈常山肩膀上，“我知道，让它响吧，我想再靠一会儿。” 陈常山笑笑，将张秋燕揽得更紧。 手机铃声熄灭了，但很快又响起，似乎张秋燕不接电话，对方就会一直打下去。 陈常山看看张秋燕放在茶几上的包，“接吧，应该是重要的事。” 张秋燕嘀咕声讨厌，“周末都不让我休息一会儿，把我当机器人了。” 陈常山松开她。 张秋燕离开陈常山的肩膀，探身从包里取出手机，“廖总？！” “谁？”陈常山没听过这个称呼。 张秋燕边看着手机，边解释，“百达公司的项目副总监，当初马家沟项目立项，他是乙方负责人，项目落地后，他就回总公司了，我俩就没再联系过。 现在他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应该和这两天马家沟发生的事有关。” 张秋燕点点头。 铃声还在继续。 张秋燕接起电话，“你好，廖总。” 陈常山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起身去了卫生间。 等陈常山从卫生间出来，张秋燕刚打完电话，“你猜的没错，这两天马家沟发生的事，百达总部都已经知道了，百达对接连发生这类事很不满意，特意派廖总过来实地了解项目能不能按期推进。 他明天就到。 县委要招商局派人进驻马家沟协调乡政府与项目方关系的事，廖总也知道了。 他打电话就是想确定招商局到底派谁去马家沟？ 因为这个人的工作会与他对接。” 陈常山点点头，“他希望对接的人肯定是你。” 张秋燕没答话，只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看自己，“怎么了？我说的话有问题？” 张秋燕起身到了陈常山面前，“没问题，但我感觉好像有点醋意，你是不怕我和廖总跑了？ 别说，廖总还真挺招女人，三十多岁，年轻有为，长得也帅，妥妥的高富帅。 当初我俩谈项目的时候，人们都说我俩站在一起，正符合一个成语。 你猜猜是什么？” 张秋燕故意眨眨眼。 陈常山道，“不用猜，我也知道，郎才女貌。” 张秋燕笑了，“没错，就是这个词，又吃醋了吧？” 陈常山一笑，“我还猜到一个成语。” “还有？”张秋燕的笑变成疑惑。 陈常山看着她，“表里不一。” 张秋燕顿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很简单，表面你俩郎才女貌，其实你俩貌合神离，否则你现在就成廖夫人了。 不管廖总和谁郎才女貌，马家沟我肯定是去定了。 这和醋意没关系。” 张秋燕撇撇嘴，“提到马家沟就不能和你开玩笑，一开玩笑你就严肃。 不过你说对了，廖总是挺招女人，可还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好，玩笑结束，我的给李书记打个电话，告诉他廖总要来，县里怎么安排。 表面上是我做主，实际真正做主的是李书记。 这也是表里不一。” 张秋燕自嘲笑笑，坐回到沙发上，给李正海打电话。 等电话打完，张秋燕眉头微微皱皱。 陈常山到了她面前，“李书记什么意思？” 张秋燕道，“李书记会责成刘万通全力配合招商局驻乡人员的工作，但廖总这边，他暂时不见。 由我们招商局负责与廖总沟通。 招商局解决不了，第一时间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会帮助解决。 至于招商局派谁去马家沟，可以听取廖总的意见，但有一个人不能变。”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 张秋燕笑应，“对。陈常山，你现在在李书记的眼里，比我这局长还重要。 你真是没有退路了。” 陈常山笑笑，“我的谢谢李书记让我没有退路，这样廖总就休想把我换了。” 话音一落，陈常山挨了一拳，张秋燕嗔道，“陈常山，你还说你不吃醋，现在你露出真面目了吧。 你若再装，我就真把你换了，不让你去马家沟。 县官不如现管，我生气了，李书记说话也不好使。” 陈常山顺势拥住她，“不装了，现在就坦诚相见。”、 一个很正规的成语，现在却含了别的味道。 张秋燕心领神会，倒在陈常山怀里，“你都喝醉了，还行吗？” “行吗？”陈常山一把抱起张秋燕，“在这方面，我永远都是表里如一，喝了多少酒，就添多少劲。” “我不信。”张秋燕故意娇嗔。 陈常山不再回答，抱着张秋燕走向卧室。 第一百二十七章 借机上位 陈常山没说谎，酒没有让他变弱，反而酒后增威，木床的吱嘎声不绝于耳。 当风收雨住，不仅张秋燕变成了稀泥，木床也快散架了。 迷离的张秋燕拥着健硕的陈常山，呢喃道，“咱俩才是郎才女帽，他们都是傻瓜，根本不懂什么是才。” 陈常山笑笑，没说话。 张秋燕把陈常山拥得更紧。 第二天起床，陈常山先去局里上班，出门前，陈常山突然想起昨天马达给自己打过电话，因为后来又发生了其它事，陈常山昨晚就忘告诉张秋燕。 张秋燕听完，笑道，“空城计，亏你想得出来，马达如果知道，他是被你空城计耍了，肯定气炸肺。 你没见他是对的，有什么话到局里说，背后总搞什么小动作，搞小动作肯定就没安好心。 看来，去马家沟之前，我得先敲打敲打他，让他心里有所忌惮，到了马家沟，老实干正事，别总玩心眼。” 张秋燕又恢复了局长的神态。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道，“这事你别管了，去上班吧。” 陈常山把到嘴边话咽回，正要转身开门，张秋燕又拽住他，“就这么走？” 陈常山明白她的意思，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张秋燕笑了，也吻回陈常山，“局里见。” “局里见。”陈常山笑应。 陈常山出了单元门，回身看眼楼上，张秋燕没出现在窗户前，这就是他们的感情归宿，私下柔情蜜意，却无法公开示人。 收回目光，陈常山走向小区外。 到了招商局，白霞正在打扫卫生，陈常山一进屋，白霞即笑道，“陈主任早。” 陈常山也笑应，“白姐早，今天我记得不是你值日？是张姐值日。” 白霞顿顿，“陈主任记性真好，今天确实是张梅值日，她老公出差没回来，今天早上她得送孩子，就打电话想和我换。 我觉得同事间应该互相体谅，答应了。 我都快打扫完了。” 陈常山扫眼办公室，办公室的卫生确实已收拾的差不多，自从上次在明月楼，陈常山警告了白霞，白霞在综合办的表现和以前判若两人，不仅不再造谣传闲话，人变得勤快了，说话也越来越有人情味。 陈常山放下包，拿起垃圾桶，“白姐，你说得对，我去把垃圾倒了。” 白霞快步到了陈常山近前，“陈主任，我去倒吧，今天我值日，这活儿怎么能让你干。” 没等陈常山回应，白霞已抢过垃圾桶，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愣愣，这也太勤快了，再回工位前，陈常山准备给自己倒杯水，打开杯盖，里边茶已经沏好，茶杯旁还放着一个早点，拿起一看，是个夹肉饼。 办公室里现在只有他和白霞两人，这些肯定是白霞准备的。 陈常山正琢磨，白霞回来了，看到陈常山拿着夹肉饼原地愣神，笑道，“陈主任，快趁热吃吧，老韩家的夹肉饼就得趁热吃才好吃。” 老韩家是招商局旁边一家肉饼店。 陈常山放下夹肉饼，“白姐，我。” 白霞立刻接上话，“陈主任，你上任那天交代的，我都记着呢，你的工位自己打扫，综合办不搞特殊化。 我这不算违反你定的规定，就是捎带脚，老韩家今天搞活动，买两个优惠，我为了优惠就多买了一个，我又吃不了两个，就放你桌上一个。 你要是还像以前一样看我，那肉饼你就扔了，该怎么罚我，我都行。” 白霞抛出这话，陈常山反而不好说话了，“行，白姐，这肉饼我吃了，多少钱，我给你钱。” 陈常山刚要掏手机。 白霞道，“陈主任，一个肉饼你还这么较真，你就是还拿老眼光看我，钱我不要，你还是罚我吧。” 陈常山无语了，“那下次我请你。” 白霞笑了，“陈主任这话才是体恤下属，陈主任下次请我，我没意见。 这次陈主任就把肉饼吃了吧。 凉了真不好吃了。” 陈常山路上没吃早点，抽屉里有面包，陈常山原想到了单位，吃口面包就算了，现在闻到肉饼的香味，顿觉面包没滋没味，既然已说好下次请白霞，这肉饼就吃吧。 陈常山咬口肉饼，真香。 白霞到了陈常山近前，“陈主任，这肉饼味道不错吧？” 陈常山点点头，老韩家的肉饼就是好吃。 白霞附和道，“那可不，十几年的老店了，味道绝对差不多，吃好早点还得是老韩家的肉饼。” 陈常山应声是，这肉饼真是越吃越香。 看陈常山吃得有滋有味，白霞立刻又端起茶杯，“陈主任，喝口茶，刚沏的绿茶去油腻，肉饼配茶，早点一绝。” 陈常山应声对，接过茶杯，喝口茶，舒服。 白霞笑笑，“陈主任，马家沟那边是不又出事了？” 正沉浸在美味中的陈常山看向她。 白霞轻咳声，“我是听我公公说的，还听说县里要招商局派人去马家沟协调项目进行。 陈主任，你是马家沟人，上次马家沟平坟，你又在全县领导面前立了大功，这次这么重要的任务，咱们招商局，除了陈主任谁也担不起。 陈主任，县里和局里肯定会安排你去马家沟吧？” 白霞目光游离。 陈常山顿觉嘴里的肉饼不香了，白霞这种人，主动献殷勤，背后必有猫腻。 陈常山把嘴里的肉饼用力咽下，“白姐，有啥事你就直说吧。” 白霞顿顿，“陈主任，那我就直说了。” 陈常山点点头。 白霞轻咳声，“陈主任，你觉得我这段时间表现怎样？对你的工作配不配合？” 陈常山道，“很好，配合。” 白霞笑了，“能被陈主任肯定，我心里就踏实了。 局里这次派人去马家沟，不可能一两天就回来，肯定得盯一段时间。 综合办的整体工作面貌刚改善，也不能放松，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陈主任不在，就得有人替陈主任盯着，我。” 白霞欲言又止。 陈常山秒懂，白霞想借机上位，“白姐，你想替我盯着？” 白霞立刻接过话，“陈主任，你如果信任我，我愿意帮你担起这个重任，你放心，我肯定帮你盯好了。 马局也和你一样，认为我能担起这个重任。” 陈常山现在明白，马达为什么昨天给自己打电话，昨天没见马达完全是对的，否则昨天的见面，必然是互相尴尬。 白霞还眼巴巴看着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适得其反 陈常山看看白霞，笑道，“白姐，你消息真够灵通，我这当主任的都不知道马家沟出事了，你到知道了。 这足够说明有个好公公的重要性。” 白霞一愣，“陈主任，你真不知道？” 陈主任点点头，“真不知道，平时工作就够操心了，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我除了在家睡觉，就是和外地来看我的同学吃点好的。 其它的事我压根不想打听，也没人告诉我。 你说局里会派我去马家沟，我更不知情。 就算局里真派我去，谁来替我管理综合办，也是局领导定，我定不了。 至于马局怎么和你沟通的，我不问，你也不要和办公室其他人说了，好吗？” 看着陈常山的一脸认真，白霞沉默一会儿，讷讷道，“陈主任，原来你真不知道呀，那行，我听你的。” 陈常山接过她的话，“不仅是听我的，更要听局里，局里怎么安排，咱们就怎么执行。 局里安排没下来之前，这件事就不要再谈了。” 白霞局促点点头，“陈主任，那你吃吧，我再把墩布洗洗。” 白霞转身刚要走。 陈常山道，“白姐，我还是把早点钱给你吧。” 白霞忙道，“陈主任，刚才不是说好下次吗？”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我觉得还是别等下次了，就这次结了吧。” 白霞顿顿，“行。” 陈常山掏出手机。 白霞也把手机掏出。 陈常山扫给她十五块钱。 白霞看着金额，“陈主任，你给多了，肉饼没这么贵。” “还有茶钱。”陈常山道。 白霞不说话了，收起手机，到门口拿起墩布，去了卫生间。 陈常山看着桌上剩余的肉饼和残茶，又看看墙上的值日表，肉饼和茶是个套，张梅老公出差没回来肯定也是假的。 白霞，你若不玩这些手段，和我直说，鉴于你最近的表现，我也许会向张秋燕推荐，在我不在综合办期间，由你替我管理综合办。 可你玩了这么多套路，我就不能再推荐你了，你这次能和我玩套路，你尝到了套路的甜头，我不在期间，你肯定还会玩套路。 我把综合办管理成这样不容易，处理完马家沟的事，我还要回来继续当主任，这是我的退路。 我不能让你把我的退路套路没了。 你这种人肯定不能重用。 想定，陈常山感觉肉饼也不香了，把剩下的肉饼直接拿起，出了办公室，扔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里。 上班时间到了，按惯例，陈常山开了一个短会，总结了上周工作，布置了这周工作，众人即各回工位，各司其职。 陈常山刚在工位坐下，桌上座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让陈常山现在去她办公室。 看着陈常山出了办公室，白霞也立刻起身去找马达。 陈常山进了张秋燕办公室，张秋燕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张局，找我什么事？” 尽管昨晚两人一夜缠绵，但到了单位，陈常山分的清，这不是缠绵的地方，这是局长办公室，坐在他对面的也不是床上那个风情万种的张秋燕，而是招商局局长张秋燕。 在什么场合就应该说什么话。 张秋燕对陈常山这种分的清的态度很满意，停下敲打，“办公室工作安排的怎么样？” 陈常山道，“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在我不期间，综合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替我执行主任的职责。” 张秋燕点点头，“我叫来你就是这个事，人选你想好了吗？” 陈常山道，“想好了。” “谁？”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又做了安静手势，“让我猜猜，白霞？” 陈常山笑问，“张局，你怎么会猜到她？” 张秋燕也一笑，“刚才来的路上，马达给我打了电话，先说了些套话，最后就谈到了你不在期间谁来接管综合办的事，他提到了白霞。 我当时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你当了主任后，白霞的表现我也看到了，确实和以前相比有了很大改观，对你的工作也很配合。 按她现在的表现，可以代管综合办，如果代管期间，她的表现也很出色，等你回来后，可以把她提为副主任。 这样以后你再外出，综合办也就不存在由谁代管的问题了，副主任可以直接接管。 但做最终决定前，我还是想提提你的意见。 毕竟你是综合办主任，对白霞有更直接的了解。” 张秋燕往椅背一靠，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张局，我承认在我担任综合办主任后，白霞的工作面貌有了很大改观，也很配合我的工作。 但她不适合接管综合办。” 张秋燕脸上的笑立刻消失，“为什么？” 陈常山道，“因为她太爱玩套路了。” 张秋燕一怔，“你指的套路是她私下找了马达，让马达帮她说话，我认为这个可以理解。 毕竟马达和白霞的公公关系不错，办事托托关系，都在情理之中。 谁会有关系不用啊。” 陈常山一笑，“是，有关系当然要用，但套路里全是谎话，这就有问题了。 张局，我去马家沟是临时委派，不是不回来，而且在马家沟期间，我还担任着招商局综合办主任的职务。 如果让一个满心都是套路的人替我代管综合办，我在马家沟能待得踏实吗？ 还有，综合办是直接为局领导服务的，我也不希望为张局服务的是一个心里全是套路，嘴上全是谎言的女人。 那我肯定不放心。” 陈常山直接就把白霞否定了。 张秋燕沉默一会儿，撩撩头发，“你想得还真多，叫你来之前，我以为这就是普通的人事任用，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 陈常山道，“身为综合办主任，直接服务局领导，我必须想得对。” 张秋燕不禁点头道，“对，我同意你的想法，那白霞不行，谁适合替你代管综合办？ 王玉茹？ 把她从财务调回来？” 张秋燕别有意味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一笑，“被我猜对了，说了半天，你也是在我和我玩套路。 把王玉茹调回来可以，但你得先给我几个理由。” 张秋燕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常山。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主动出击 陈常山也看着张秋燕，“张局，你又猜错了，我就压根没想让王玉茹再回综合办。 我定的人选是李月，李月。” “李月？”张秋燕顿愣，她确实没想到会是李月。 李月也是综合办一名老员工，平时工作表现还不错，但话不多，在张秋燕眼中是那种能低头拉车，但未必能挑起大梁的员工。 所以每次考虑提拔的事，这样的员工都不在张秋燕考虑范围之内，陈常山居然会提到她？ 张秋燕不禁道，“李月本职工作干得是不错，但代管综合办主要是管理能力，以李月那种低头拉车的性格，能管理好综合办吗？ 我认为你推荐的人选不合适。” 陈常山道，“张局，我推荐李月，就是看重她这种低头拉车的性格，做事认真，实实在在。 这个优点在综合办，李月最鲜明，也最真实，把综合办交给她代管，我的两个担心就完全不存在了。 至于张局担心李月的管理能力，我认为也不必担心，像李月这种性格的人，本以为领导永远不会重用她，一旦得到领导的重用，她内心会非常感激，肯定会竭尽全力把工作做好。 她不是没有管理能力，只是缺一个展现的机会。” 陈常山言之凿凿。 张秋燕一笑，“像你一样？” 陈常山没否认，“是。” 屋内陷入沉静。 张秋燕靠在椅背上，凝神想了一会儿，“你这么用力推荐李月，我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了。 就定李月。 我现在给马达打给电话，他还等我回复呢。 这个回复一定让他很意外，也很不爽，觉得他这个副局长又在我这丢面子了。 说完结果，我还得安慰他两句，让他能找回点面子。 怎么安慰？” 张秋燕敲敲额头，开始想词。 陈常山道，“张局，你别想了，我直接去见马局。” 张秋燕一愣，“你要告诉他结果？”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立刻摇头，“这不合适，你和马达要一起去马家沟，人还没走，就先因为这点事闹了矛盾，到了马家沟，你俩还怎么配合工作。 而且是你配合他。 他这次主动去马家沟，本来心里就有算计，事先就闹了矛盾，在马家沟，他更会把你当枪使。 还是我来说吧，就说定李月是我决定的，他心里不痛快，在我这，他也得憋回去。” 说完，张秋燕就要拿话筒。 陈常山拦住她，“张局，还是我去说吧。即使你把责任全揽过去，马局也会认为这里边有我的因素。 与其让他心里琢磨我，还不如我主动和他说清楚。”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想了一会儿，“来之前你都想好了？”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的手从话筒上拿开，“那你去吧。” 陈常山笑道，“谢谢张局。” 张秋燕也笑笑，“去吧。” 陈常山起身走向办公室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张秋燕的声音，“注意说话方式，他毕竟是副局长，觉得沟通不畅，就不要再说了，我和他说。” 陈常山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哐当。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一笑。 陈常山到到了马达办公室外，刚要敲门，门开了，白霞从里边走出来，一愣，“陈主任，我刚给马局送了份材料。” 陈常山笑应，“我来找马局谈点事。” “马局在，你进去吧。”白霞立刻让开路。 陈常山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 白霞站在门外正想偷听，身后有人喊声白姐，白霞吓得一激灵。 马达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看到陈常山进来，立刻放下文件，热情招呼，“常山，有事啊，坐下说。” 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坐下。 马达又拿起桌上的烟，“抽根烟。” 陈常山道声谢，接过烟，先给马达点上，自己才点上。 马达抽口烟，看着陈常山，“常山，马家沟的事，你知道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刚才张局和我谈了，没想到马家沟又出事了。” 马达弹弹烟灰，“是啊，本来是个很好的项目，就因为项目方，乡里，还有当地村民三方在沟通配合上出现了问题，才导致事件频发。 这样下去，很可能把项目搅黄。 你来局来之前，这个项目就开始洽谈，咱们招商局为了这个项目能落地可没少费辛苦，特别是张局和我，嘴皮子都磨薄了，鞋都跑烂了。 真要这个项目黄了，心里最先难受的就是张局和我。” 马达按灭烟，一脸痛心疾首。 陈常山点头称是，“马局，虽然项目的前期洽谈我没参加，但我知道项目来之不易。 这次。” 马达接上话，“我知道作为马家沟人，你也希望项目办好，否则上次平坟，你也不会有那么激烈的举动。 所以这次县里要咱们局派人下去协助项目完成，李书记征求我人选时，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我向李书记说，陈常山这个年轻人不错，有冲劲有干劲，关键时候还有担当，在招商局的年轻人中属于出类拔萃，很适合这次工作任务。 常山，不要听外界对花田乡的胡言乱语，这次去马家沟，对年轻干部绝对是个很好的机会，马家沟项目不仅是咱们招商局重点引进的项目，也是李书记一直关注的项目。 在这次下派任务中你若有所建树，不仅你的主任能提前转正，李书记也肯定会再次表扬。 多少人工作一辈子都没这么好的机会，你刚当上主任就得到了，这有你个人努力的因素。 更关键。” 马达故意顿顿。 陈常山秒懂，“更关键我遇到了好领导，没有马局在李书记面前推荐我，我肯定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 我能当上主任，也多亏马局对我的看重。 我必须谢谢马局。 昨天因为我同学来了，马局给我打电话，我脱不了身，今天我必须补上，中午我请马局吃饭。 饭桌上，我再好好谢谢局。” 陈常山掏出自己的烟，给马达递上。 马达接过烟，满意笑笑，心想，白霞刚才来我这告状，说你陈常山当了主任就飘了，完全不把我这个副局长放在眼里，早晨她在你面前提到我，你根本不屑一顾。 现在看，你没飘呀，一口一个马局，满脸谦恭。 这个白霞，老毛病还是没改，说话不着调。 马达心中对白霞不满。 陈常山已笑着把火递上，“马局，我再给您点上。” 第一百三十章 不怕担责任 马达一探脑袋，点上烟。 陈常山熄灭火，坐回原位，“马局，我来是有件事向您请示，也是张局让我过来听听您的意见。” 张局？马达立刻坐直身子，摆出副局长的派头，“什么事？” 陈常山道，“这次是我陪您去马家沟吧？” 马达点点头，是。 陈常山笑道，“能和马局一起去马家沟，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心里真是既激动又高兴，但我有个担心，这次去马家沟肯定要在那待一段时间，我走了，综合办的工作还得有人负责，由谁来临时负责，还得局领导定。 我刚才问了张局。 张局表示让我征询您的意见，咱俩商议定了，她没意见。 所以我就过来了。” 马达没想到陈常山会主动把这个话题抛出来，而且还带来了张秋燕的想法。 马达心里很满足，事不在大小，关键是态度，行，张秋燕这次你没有绕过我，直接自己做主，看来我这个副局长，在你眼里还不是个摆设。 陈常山，你也很知趣。 幸亏自己没听白霞的蛊惑，主动向陈常山发难，否则自己现在就尴尬了。 想到此，马达心里对白霞的不满又添了一层。 马达煞有介事道，“常山，你说的这个问题很重要，综合办整体面貌刚有起色，不能因为负责人的暂时离开，面貌又下滑。 我们做工作，必须要做到两头兼顾。” 陈常山很认真点点头，“马局，您说的非常对，张局也是这个意思，张局还说马局做工作最擅于两头兼顾。 所以这个临时代管综合办的人一定要马局定。 只要是马局定的人肯定能把综合办代管好，不会出任何问题。 我觉得张局的话一点没错。 马局，您定吧。” 陈常山满眼期待看着马达。 马达反而不说话了，心里开始打鼓，什么意思?我定的人在代管综合办期间，综合办肯定不会出问题。 那万一出了问题，就是我的责任，最起码是我识人不准。 张秋燕和陈常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因为代管人选是我定的。 我这次主动请缨去马家沟，是想建功转正，万一前边建了功，后院却起了火，我岂不是白忙乎。 白霞那不着调的尿性，让她代管了综合办，不出问题的几率非常小。 我可不能担这责任。 白霞两字直接在马达脑袋里屏蔽了，脑袋里只剩下四个字不担责任或共担责任。 办公室里静了一会儿，陈常山打破沉静，笑道，“马局，您想好定谁了吗？” 马达轻咳声，“常山，你是综合办主任，你对你们部门的人最了解，还是你先推荐个人选吧。” 马达把球踢到陈常山脚下。 陈常山心里哼笑声，知道你就怕担责任，所以我才先主动出击，结果你和我预想的一样，你怕担责任放弃了定人选的机会，我不怕担责任，我不放弃机会，“马局，既然您没想到合适人选，我就推荐一个，李月。” “李月？”马达一愣，他没想到自己把球踢给陈常山，陈常山丝毫没含糊，直接把球接起来。 更没想到陈常山会推荐李月。 “她行吗？” 陈常山依旧没含糊，“肯定行，如果她在代管综合办期间出了问题，我作为综合办主任和她的推荐人，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陈常山神情笃定，字字有力。 马达沉默了，和敢担责任的陈常山相比，刚才害怕担责任的自己瞬间矮了很多。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 马达才道，“常山，既然你认为李月合适，那就定李月吧，我这没事了，你再去问问张局的意见。”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马局，我现在就去。” 马达笑着摆摆手。 陈常山到了门前，又停下，“张局，您喜欢吃什么菜，我回去顺便把饭馆点了。” 马达已无心吃饭，“马上要去马家沟，一堆事，吃饭的事等回来再说吧。” 陈常山笑应，“您说的对，我听您的，反正这顿饭我必须请，回来我也得补上。 到时您可不能再推了，不把对您的谢意表达了，我心里不得劲。” 马达也笑应声好。 陈常山走了。 马达看着对面空空的椅子，一时没回过神，谈话前，自己原本想向陈常山发难，代管综合办的人选必须是白霞。 但结果怎么会这样，哪出了差错？ 两人的谈话过程始终和谐，没争没吵，陈常山还显得很谦恭，对他这个副局长满口感谢。 可最后人选却让陈常山定了。 自己还无法反驳。 为什么？ 马达重重敲敲桌子。 答案浮现出现。 担当。 陈常山提出人选的同时，也展现出了敢担当。 而他马达不敢。 所以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由此推论，他马达年到五十，还是一个副职，除掉其它因素，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在关键时候不敢担责任。 作为一个单位的最高负责人，关键时候必须敢担责任。 痛定思痛，这次去马家沟自己必须克服关键时候不敢担责的毛病。 这个陈常山还真是不错，怪不得李正海也会看重他，在张秋燕和自己面前，钦点陈常山去马家沟。 马达欣然一笑。 趁热打铁，此刻，陈常山已把李月叫到了会客室，告诉她代管综合办的事。 李月听完，既惊又喜，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大的馅饼会掉到她头上。 陈常山安抚半天，李月的情绪才稍显平静，连连表示自己一定不辜负陈主任和局领导对自己的信任，代管综合办期间，一定尽全力把工作干好。 陈常山又详细向她交代了代管期间的注意事项。 李月都一条一条认真记下。 陈常山很满意，自己选对人了。 交代完，李月走了。 陈常山喝完杯里水，准备去向张秋燕汇报，一去会客室门，白霞气冲冲过来，“陈主任，你是不是要让李月代管综合办？” 陈常山淡淡道，“你消息还挺灵通，我还没宣布你就知道了。” 白霞立刻上前一步，“你这么说，那就肯定是了。陈主任，你凭什么这么决定？” 陈常山道，“不是我决定的，是局领导和我一起决定的。” 白霞一晃脑袋，“我不信，马局肯定不会同意。” 回应她的是陈常山淡淡的笑，“你怎么知道马局不同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毁前程 白霞脱口而出，“我见过马局，马局答应我了，你不在期间，由我代管综合办。” 陈常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笑应，“马局答应你了?刚才我也见了马局，马局怎么没和我说。 白霞，由谁代管综合办是件很严肃的事，你不要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陈主任，那我们去见马局。”白霞一把拽住了陈常山胳膊。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员工都停下脚步。 各个办公室里也有脑袋探出。 马达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马达从办公室里出来。 白霞立刻跑到马达面前，“马局，陈主任说我无中生有，你告诉他，我没有无中生有，刚才我去你办公室。” “你就是无中声有。”马达打断她的话，“白霞，我刚才只让你好好工作，除了这些，我承诺你什么了？ 大庭广众之下无理取闹，像什么话。 就凭你这素质，也不配代管综合办，把你手里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我。”白霞委屈得刚想回应，马达又打断她的话，“你什么呀，你要再无理取闹，综合办你也别待了。” 马达声色俱厉。 众人也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白霞。以前白霞仗着马达和贾明的纵容，经常无中生有传闲话，大家对她都挺反感。 陈常山上任后，白霞虽然收敛了毛病，但旧有的印象还停留在众人脑海里，现在看到马达当众批白霞，众人都觉得痛快。 白霞咬着嘴唇，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马达也不再说话。 局势陷入僵局。 陈常山觉得自己该说话了，上前道，“马局，白姐这段时间工作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刚才应该就是个误会。” 马达嗯声。 陈常山又看向白霞，“白姐，你最近的工作表现，我和局领导都看在眼里，表现很不错，但由谁代管综合办，这真不是靠闹得来。 马局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再接再励，继续把工作干好，机会还会有的。” 白霞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马达接上话，“白霞，你们陈主任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我再明确一下，在招商局永远都是工作第一位，想得到领导认可，先把工作成绩拿出来，没有工作成绩，靠其它方式都不顶用。 这不仅对你，对招商局每个员工都一样。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霞摇摇头，“没了，我记住了马局和陈主任的话了，我会继续努力，把工作干好。” 马达点点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表示自己也没说什么说的了。 马达朝白霞一摆手，“回去工作吧。” 白霞蔫头耷脑走了。 众人也都散了。 陈常山道，“马局，刚才是我工作失误，没有及时向白霞。” 马达又一摆手，“事都解决了，不必再谈了，张局让我们过去开会，咱俩过去吧。” 说完，马达走向张秋燕办公室。 陈常山看着马达的背影，心想，刚才在会客室和李月谈完，自己还琢磨怎么和白霞沟通，让白霞能接受李月代管综合办的结果，不会在李月代管期间，白霞不服从李月管理，向李月发难。 自己还没想好，没想到白霞自己先按捺不住，跳了出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咬出马达。 不能将领导对你的私下承诺当众曝光，这是职场规则。 白霞破坏了规则，马达当然不能接受，一通炮火彻底灭了白霞的念想。 白霞无望了，自然也就老实了。 白霞这种女人一心想往上走，却满脑子都是浆糊，闹事都不知道场合，注定最后被所有人嫌弃。 陈常山一笑，跟上了马达。 两人进了张秋燕办公室，刚坐下，张秋燕即道，“刚才外边乱哄哄的，是不白霞在闹，马局，我听到她提到你，怎么回事？” 马达立刻面露尴尬，“是” 陈常山接过话，“刚才是为在我不在期间，由谁代管综合办的事，我没和白霞解释清楚，白霞有点情绪。 马局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听到，也帮我解释了几句，事情已经解决了。” 张秋燕看向马达，“马局，是这样吗？” 马达笑应声是。 张秋燕轻敲下桌子，“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情绪，这是单位，不是家，就是家也得有个规矩，一不合自己心意，就在走廊里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仅凭这一点，白霞也不配做一个部门负责人。 马局，我说的对吗？” 张秋燕实际已把白霞否了，最后向马达询问，不过是给马达一点残面。 马达理亏，无奈点头，张局说的对，心里又对白霞不满，都是你这浆糊脑袋，让我在张秋燕面前又得低头。 张秋燕的敲打却没有结束，继续认真道，“还有，人事任用是大事，在没有经过局班子会议通过之前，我们作为局领导，包括各部门负责人不要私下向任何人承诺。 这样会产生很多问题，甚至会出人命。 去年交通局丁局私下承诺，结果会上没通过，那个女的要在丁局办公室门口上吊自杀的事，马局，你也听过吧？” 马达尴尬应声听过，“张局，我和白霞老公公确实关系挺好，但我绝没向白霞承诺过什么。 刚才她是无理取闹。 公是公，私是私，这点我一向分得很清。 我和常山商议人选的时候，我俩定的是李月。 我根本没提白霞，我也认为白霞根本就干不了部门负责人，代管她都不够素质。” 马达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心中暗笑，怪不得马达一直被张秋燕压制，在张秋燕面前，马达真不是对手，张秋燕两招就让马达自己否定了白霞，推出了李月。 剩下就不用再费脑筋了，李月代管综合办，顺理成章。 “张局，我刚才和马局商议人选时，马局告诉我一定要从工作角度考虑人选，我认为马局说得非常对，我俩经过认真商议，一致认为在我不在期间，李月最适合代管综合办。” 陈常山和张秋燕目光相碰。 两人心照不宣。 马达插话道，“张局，我和常山刚才就是这么商议的，必须从工作角度来考虑人选。” 张秋燕也是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戳到痛处 张秋燕目光转向马达，笑道，“马局，我刚才的话是对事不对人，你不要多想。 咱俩又不是刚搭班子，共事这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个很讲原则的人。 交通局丁局那种违反原则的事，你肯定做不出来。 我只是想给你我，包括陈常山都提个醒，在部门负责人会议上我也要讲，交通局的那种情况绝不允许在咱们局发生。 否则，出了事，你我都得担责任。” 马达立刻附和，“要讲，必须讲。” 张秋燕见好就收，“好，既然你我达成共识，那这个话题就翻过，我们谈去马家沟的事。” 马达暗暗松口气，总算翻过了。 张秋燕指指座机，“刚才李书记又打来电话，问我们准备的怎么样，说明李书记对我们招商局这次派人去马家沟非常重视。 而且，根据我的理解，我们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现在压力很大。 马局，你有压力吗？” 马达道，“压力肯定有。” 张秋燕一笑，“那你还愿不愿意去马家沟？” 马达一愣，“张局，你要换人？那天在李书记办公室，我是代表招商局向李书记下了保证的，你若现在换人，不让我去，我以后还怎么见李书记。 这不行。” 张秋燕笑着打断马达的话，“马局，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想换人，只是感觉这次压力很大。 马家沟的条件也不如局里，你再慎重考虑一下。 我去向李书记解释，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人有时候不服老不行，李书记肯定也能理解。” 张秋燕前边的话听着还听入耳，最后一句话却戳到了马达痛处，马达现在最怕别人说他老，老就证明无用，无用就只能当摆设，成了摆设想在退休前转副为正就肯定无望。 马达立刻道，“张局，你这是年龄歧视，黄忠须发皆白还帮刘备打天下，定军山一战建功。 我头发还没白呢，正是干事情的年龄，去个马家沟有什么。” 马达摸摸自己的头发。 马达的头发确实很黑，一根白发都没有，头发显年轻。 张秋燕笑道，“马局把三国演义都搬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再说，马局又该说我歧视了。” 马达一扬下巴，满头黑发更显乌黑，“张局，我理解你的担心，但去马家沟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还有常山陪我去，他年轻啊，又是马家沟人，在马家沟有群众基础。 我俩老少搭配，正合适。 你只管坐镇局里，等着我们好消息就行了。 是不，常山？” 马达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笑道，“我听两位局领导的安排，安排我去哪我就去哪，我只管按照领导的安排，把工作做好。” 马达笑看着张秋燕，“张局，二比一，我和常山都愿意代表招商局去马家沟。 张局虽然是招商局的主要负责人，也得尊重其他同志的意愿吧。” 张秋燕也笑了，“马局，你把帽子都给我扣上了，我现在真是无话可说了。 我只能说尊重你们二位的个人意愿，感谢你们对招商局的付出，到了马家沟，有问题，随时与我沟通，我会全力支持你门。 我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李书记，我会第一时间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也是这样指示的。 等你们圆满完成任务，我设宴为你们庆功。” 张秋燕起身向马达伸出手。 马达也起身握住，“谢谢张局，有张局这番话，这次去马家沟，我心里就完全有底了。 就是不知道庆功宴的时候，李书记会不会到场？” 最后句话，马达看似无心说，张秋燕立刻却听者有意，心中立刻飘过丝不悦，马达，装了半天，你就这句话说到点上，暴露了你的真实内心，你积极去马家沟就是想在李书记眼前表现，获得李书记认可，最后由副转正。 张秋燕心中冷笑，嘴上却道，“李书记一定会到场，这事交给我，只要你和陈常山把马家沟的事处理好，庆功宴那天，我肯定把李书记请来。 若请不来。” 张秋燕故意顿顿。 马达忙问怎么样？ 张秋燕一笑，“我给你当副手。” 马达顿怔。 陈常山也愣愣。 马达回过神，“张局言重了，不至于说这话，我刚才就是随口一问。 我可从没想过和张局换位置。” 张秋燕道，“马局，你是随口一问，我不是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一直当副职不容易，县里应该对你样一直任劳任怨的老同志予以考虑。 等你从马家沟回来，我会向李书记说的，不能在招商局转正，也可以换个合适的地方转正。” 马达立刻用力握握张秋燕的手，“谢谢张局。” 张秋燕一笑，“不谢，应该的。” 松开手，两人重新坐下，张秋燕道，“去马家沟的事就这么定了，代管综合办的人选，你俩都认可李月？” 马达和陈常山同时点点头。 张秋燕往椅背依靠，“既然你俩都认可，那就定李月吧，陈主任，你和李月把工作交接清楚，交接完，再让她来我这一趟。”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想想，“没别的事了，你们回去把各自的工作处理好。 下午三点，你俩陪我去见个人，见完，明天一上班，你俩开局里那辆越野去马家沟。 我再给刘万通打个电话，到了花田乡，你们直接找他，食宿让他给你们安排。” 见人？马达和陈常山互看眼，马达问，“张局，见谁？” 张秋燕道，“百达公司的廖冰尘廖总，项目建设总出问题，百达也坐不住了，特意派廖总下来，协调项目的事。 我请示了李书记，李书记的意思我们先和廖总谈，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再出面。 所以今天下午，我先带你们去见见廖总，打个基础，等到了马家沟，你们再和廖总沟通的时候，就好沟通了。” 话音一落，马达即眉飞色舞，“自从上次项目签完字，就没见过廖总，这次算是老朋友重逢。 常山，你是没见过廖总，廖总那真是年轻有为，绝对优秀，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当时谈项目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廖总和张局站在一起，就是。” 张秋燕重重咳嗽声，“马局，我们在谈工作，你谈这些干嘛，既然知道是玩笑，就不要拿在会上说。” 马达尴尬应声对。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什么方式见面？ 陈常山神色平静，“能在百达这样的大公司任职，能力肯定不一般，见了面，我会虚心向廖总讨教。” “常山，你有这种谦虚的态度，咱们到了马家沟，和廖总的沟通就肯定没有问题了。”马达满意得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一笑。 张秋燕收回目光，“没别的事了，你们回去准备吧。” 陈常山和马达起身离开。 到了办公室外，马达主动道，“常山，刚才在张局面前，白霞的事，不是我要推诿，是。” 陈常山接过话，“马局，您不用解释了，白霞的事本来就和您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把部门工作做好。” 马达顿顿，“好，那我就不说了，到了马家沟，咱俩齐心协力把县里和局里交待的工作做好。 绝不能辜负了李书记和张局的信任。” 马达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马局，您就放心吧，无论在局里，还是马家沟，我都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您只管对我安排就行。” 两人重重一握手，相视而笑。 手松开，马达转身刚走几步，又停下回身道，“综合办的工作你不用担心，我回办公室就和白霞的公公交代清楚，你不在期间，白霞必须听从李月的安排，做好本职工作，不许胡闹。 否则出了问题，她自己承担全部责任。” 陈常山笑道声谢，“马局，有您这番话，我去马家沟就更心无旁骛了。” 马达笑着走了。 陈常山站在原地，一身轻松，后院现在彻底不会失火了，他真得可以心无旁骛赶赴马家沟。 在吸烟区抽了一支烟，估计马达已和白霞公公打完电话，陈常山才回到综合办，向姐姐们宣布了明天自己陪同马达去马家沟的事。 听到陈常山不在期间，综合办由李月代管，姐姐们果然是一片惊愕，众人先看看李月，又看看白霞。 白霞一直低着头，感觉众人看她，才抬起头，“都看我干什么，由李月代管综合办是局领导和陈主任决定的，我肯定没意见。 陈主任不在期间，我绝对配合好李月的工作。” 综合办最大的刺头俯首低头，其她人自然也没意见。 李月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综合办主任的权力交接顺利完成。 陈常山终于可以全身心去想马家沟的事。 下午去见廖总，张秋燕和马达都把廖总夸成一朵花，看来这个廖总还真不是一般人。 想到郎才女貌四个字，陈常山隐隐感觉心里有点酸涩。 他想否认，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他是有点吃醋了。 眼见为实，下午这廖总必须见。 不知不觉下班时间到了，张秋燕从办公室里出来，在综合办门前停下，“陈主任。” 陈常山立刻起身，“张局，有事？” 张秋燕反问，“部门工作都安排好了。” 陈常山道，“都安排好了。” 张秋燕稍稍顿顿，“那别忘了下午三点陪我去见廖总，中午你好好准备一下，让廖总对你有个好印象，到了马家沟，你就好开展工作。” 陈常山本想问准备什么？余光一扫，综合办的员工都在，陈常山到了嘴边的话咽回，改口道，“张局，我知道了。” 张秋燕满意笑笑，走了。 陈常山刚坐下，一群姐姐就立刻围上来，“陈主任，你下午要见的是不百达的廖总？” 陈常山一愣，“是，你们怎么知道？” 有人笑道，“陈主任，怪不得张局让你提前好好准备，当初谈项目的时候，廖总来过我们局里，我们都见过他。 那时，你还没来招商局。 那个廖总可帅呢，和电影明星似的，演偶像剧绝对没问题。” 说话的姐姐已经三十多岁，两个孩子的妈，却一脸花痴相。 李月捅她一下，“别犯花痴了，廖总看着帅，一点也不实在，仗着是大公司来的，说话夹枪带棒，尽挑毛病。 这种人就是华而不实，陈主任，下午你见了他，可得注意点，他要一见面就故意挑你毛病，你不能让着他，越让他来越来劲。” 一群姐姐七嘴八舌给陈常山支招，有人还要带着陈常山中午去做个美容。 陈常山连连道谢，终于把这些姐姐们劝走，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陈常山晃晃脑袋，本来自己还没想好做什么准备，现在想好了。 不就是个高富帅吗，管他什么身份，自己是去谈工作，就按工作的方式见他就完全对路。 陈常山拉开抽屉，取出份泡面泡好，边吃泡面，边开始在网上了解百达公司的所有信息。 下午刚上班，陈常山接到张秋燕的电话，让陈常山开上单位的越野车现在去田海宾馆。 “是见廖总吗？”陈常山问。 张秋燕应声是，“你准备好了吗？” 陈常山看看自己，“准备好了。” “心理也准备好了？”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笑道，“不就是一个正常的工作见面吗，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张秋燕沉默片刻，“行，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好，不要理会那些胡言乱语，我们在田海宾馆门口见。 你抓紧出发。 马局家里有点事，他不去了，就咱俩和廖总谈，真是的，就这还自告奋勇去马家沟，刚开始就掉链子。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家里有事。” 张秋燕不满得挂掉电话。 陈常山也觉得马达突然不去有点让人费解，可来不及多想，陈常山和李月匆匆交代几句，出了办公室，到楼上，上了局里的越野车，从现在开始到马家沟的事结束，这辆车就由他支配了，有车的感觉真好。 陈常山一拧钥匙，车开出招商局。 田海宾馆距离招商局十几分钟的车程，陈常山到了田海宾馆，刚把车挺稳，又接到张秋燕的电话，张秋燕已经到了，现在在宾馆大厅。 挂掉电话，陈常山看眼表，现在是两点四十，距离三点还有二十分钟，张秋燕为了和廖总见面，特意提前赶到，虽然这是待客的礼貌，但陈常山隐隐又感觉到另一种滋味。 这滋味不是很舒服。 陈常山拍拍自己心口，见这个高富帅前，自己心理还真得做好准备。 晃晃脑袋，陈常山下了车，直奔宾馆大厅。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完全被无视 陈常山进了大厅，目光一扫，就看到正在休息区喝茶的张秋燕，张秋燕也看到了陈常山，起身朝陈常山招招手。 陈常山快步到了近前，“张局，廖总呢？” 张秋燕没答话，先上下看看陈常山，“中午你没回去换身衣服？” “衣服？”陈常山看看自己，每天上班，自己都这么穿，没什么可换的。 再看张秋燕，上午黑白色调的职业套转换成了藕荷色，头发也重新打理过，妆容更显精致。 看来张秋燕中午也没闲着，一直在为下午的见面做准备。 陈常山不禁想起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心里不舒服的滋味更强烈。 张秋燕似乎看出陈常山的心理，低声道，“李书记把这么重要的接待工作交给我们，我们必须得重视。 本来百达现在对项目建设就不满意，我们再在接待上让百达挑出理，到了马家沟你怎么能把事情协调好。 也怪我，没事先说清楚你换身衣服。 这身也能看得过去，等会儿见了廖总，他如果有什么话不中听，你别接茬，我来应付。” “不接茬？”陈常山话刚出口，张秋燕已接上话，“陈常山，你现在要明白，我们是代表县里和局里来见廖总，不是只代表个人，一句话说错，可能就让整个后续工作无法进行。 你如果脑子里还想着那些胡言乱语，就回去，马家沟你也不必去了。 你这种状态去马家沟，肯定不能把工作干好。” 张秋燕摆出局长的威势。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听张局的。” 张秋燕一笑，“这还差不多，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区，快到电梯口，电梯门开了，一个衣冠楚楚，高大帅气的男子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张秋燕即笑道，“秋燕，好久没见，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说话间，男子已到张秋燕面前，向张秋燕伸出手。 张秋燕握住男子的手，“廖总，你也是越来越帅气了，咱们电话里说好的，我上去见你，你怎么下来了。” 男子握住张秋燕的手不松手，“你们田海别人来，我肯定不下来，但你来了，我必须下来迎接。” 张秋燕往回抽抽手，没抽出，“廖总，你太客气，我张秋燕可没么大面子。” 男子佯装不悦，“怎么还叫廖总，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咱们之间不称职务。 我称你秋燕，你称我冰尘。” 男子就是廖总廖冰尘。 廖冰尘说完，又拍拍张秋燕的手背。 大厅里有人往这看。 张秋燕轻咳声，“廖总，我今天是受我们李书记委派来与你谈工作，我还是称呼你廖总更合适。” 廖冰尘脸立刻沉下，“秋燕，没想到这段时间没见，你变得这么客气了，看来张局是不欢迎我来田海。” 看廖冰尘变脸了，张秋燕一愣，刚要回应，陈常山的手伸过来，“廖总好，我们招商局全体员工欢迎廖总莅临田海。” 廖冰尘立刻看向陈常山，“你是谁？” 陈常山的手又往前一伸，“廖总好，我是田海县招商局综合办主任陈常山。” 陈常山的手已与廖冰尘近在咫尺，又自报了家门，廖冰尘只得松开张秋燕的手，无奈握住陈常山的手，“我记得综合主任办是贾明？” 陈常山笑道，“对，贾主任前段时间调到别的单位了，我接了他的位置。” 廖冰尘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笑着点点头，“陈常山是我们局刚提上不久的综合办主任，这次也是他和马局去马家沟。 我带陈主任过来，也是让你们先认识一下，等到了马家沟，你们就可以直接对接工作。” “马局和他去马家沟？”廖冰尘立刻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道，“是，到时我肯定会支持廖总的工作，也请廖总对马局和我的工作给与支持。 咱们一起把马家沟的事情解决好。” 廖冰尘含糊嗯声，松开手，“秋燕。” 张秋燕轻咳声，“廖总。” 廖冰尘眉头一皱，“张局，你不去马家沟？” 张秋燕摇摇头，“我本来是想去的，但局里事太多，而且协调乡里的事情，和谈项目又一样，我一个女人不太适合。 县里领导考虑到综合情况，最后就决定派马局和陈主任代表县里下去。 他俩的能力都很强，肯定能把事情解决好。 我在局里也会随时关注马家沟的动态，需要我做什么工作，我人不在马家沟，也会全力配合你们。 廖总，你就放心吧，你一定能带着一个圆满的结果回总公司。” 张秋燕笑笑。 廖冰尘没有笑，冷哼声，“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我就不来田海了。 怪不得项目开工后会事件频发，通过这次人事安排，就完全可以看出来，你们田海对项目根本就不重视。 马达什么样的能力，我心里有数，四个字可以概括志大才疏，派他去马家沟协调，只会越协调越乱。 还有这位？” 廖冰尘冷眼看向陈常山，眼中全是不屑，“参加工作多少时间了？” “一年多。”陈常山道。 廖冰尘又声冷哼，“一年多就当了主任，走关系上来的吧，你们县里这些单位的人事任用，我也懂，有没有能力不重要，关键后边的有关系。 陈主任，我不是小瞧你，关系这东西很重要，但真要解决事情还是看能力。 以你的资历，还是留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写写文件更合适，一时头脑发热，去马家沟把好不容易谋来的主任位置丢了，那就亏了。 你们张局在这，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 廖冰尘拍拍陈常山的肩膀，朝张秋燕一笑，“张局，我刚才又直言不讳了，你不会生气吧？” 张秋燕笑着摇摇头，“不会，你的性格是一点没改。” 廖冰尘也笑道，“我想改，但在你张秋燕面前，我觉得还是直言不讳更好，我认为这次想把马家沟的事彻底解决掉，只有两个人下到马家沟最合适，一个是我，一个是。” 廖冰尘故意顿顿。 张秋燕道，“我。” 廖冰尘点点头，“对，我们两人合作，肯定能把马家沟的事解决好，就像上次谈项目一样。 我也是为此来的。 张局，我很期待我们的二次合作。” 廖冰尘向张秋燕伸出手，满眼期待。 旁边的陈常山已完全被他无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反戈一击 张秋燕看着廖冰尘伸过来的手，没有握，“廖总，你能来田海，我很高兴，真得很高兴，这对项目建设的顺利推进绝对是好事。 可是我去马家沟，我答应不了你，首先这是县里定的，我得服从县里的安排，其次我在局里也确实脱不开身。 你刚才对马局和陈常山的能力判断有误解，既然县里和局里选定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就肯定能胜任去马家沟的工作。 只要你们彼此好好配合，项目的问题一定圆满解决。 请你相信县里和局里做出的人事决定。” 说完，张秋燕才去握廖冰尘的手，廖冰尘却把手收回，“张局，你这个解释让我很失望。 我记得当初项目正式签合同时，你穿得就是这身衣服。” 廖冰尘收手的举动让张秋燕尴尬，但张秋燕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自然把手放下，笑应声对，“我今天特意穿这身衣服过来，也是希望项目建设问题同样能有个圆满结果。” 廖冰尘冷笑声，“我理解错了，我以为你是特意为我穿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改变决定，你不方便和李书记说，我给李书记打电话。 项目方提出换人合作，这个要求不过分，李书记应该能答应我。” 廖冰尘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张秋燕立刻道，“廖总，你若非要换人，我认为这有点不太尊重甲方。” “不尊重。”廖冰尘脸瞬间沉下，一指陈常山，“项目开工频频出事，这是你们对项目的尊重吗？ 出了事，你们不派真正有能力的人去解决，却派了两个庸碌之辈去应付，这也是尊重吗？ 这样恶劣的营商环境，这样应付之举，怎么能让我们百达公司再有信心做下去。 百达在田海做项目是投资，不是来做慈善，更不是被愚弄。 我看不用去马家沟实地考察，通过你们这次派人，就可以看出项目前景并不好。 为避免给百达造成更大损失，我决定今天就回总公司，向董事会建议，停止对项目的建设，直到田海县拿出确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张局，请你把我刚才的话转告李书记。” 廖冰尘气势逼人，目光凶凶看着张秋燕，张秋燕和陈常山都能听出，廖冰尘没有达到换人目的，恼羞成怒，在威胁张秋燕。 张秋燕深深吸口气，刚要回话，陈常山道，“张局，就按廖总说的做吧。” 张秋燕和廖冰尘同时一怔，看向陈常山，张秋燕急道，“陈常山，你瞎说什么，李书记让我们来干什么，你忘了吗？” 陈常山神情淡定，迎着张秋燕目光道，“我没忘，但李书记是田海的书记，不是百达的书记。 廖总执意要走，你我拦不住，李书记也拦不住。 我们只能尊重廖总的想法。 不过。” 陈常山又看向廖冰尘，“廖总，在你离开田海之前，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你这样走太草率了，对项目会造成损害，对你也不是件好事。” 廖冰尘冷笑声，“你是在威胁我吗？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县招商局的一个综合办主任，按我对你们体制内的职务了解，你也就是个股级吧。 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已经对项目建设产生了负面影响，我现在就可以给李书记打电话，解除你的主任职务。 你背后那点关系，肯定不如一个县的经济发展重要。 这点你应该能想清楚。 所以为了你的股级主任，给我道歉。” 廖冰尘把对张秋燕的不满转移到了陈常山身上，他也要杀鸡给猴看，让张秋燕看看，你不遵从我的安排，我绝对说到做到，让你的局长位置也不保。 陈常山就是个例子。 陈常山看着他，“廖总，我认为我说的是实话，所以我不可能给你道歉。” 廖冰尘顿怒，“好，我现在就给李书记打电话。” 张秋燕忙说声廖总。 廖冰尘态度强硬，“张秋燕，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这电话我必须打。” “这。”张秋燕再想阻拦，陈常山拦住她，“张局，让他打，他打完了，我们直接去秦州，百达公司执行副总肖总现在就在秦州。我们可以和肖总谈。” “肖总？”廖冰尘和张秋燕同时看向陈常山。 廖冰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肖总在秦州？” 陈常山一笑，“我不仅知道肖总在秦州，我还知道肖总要在秦州待三天，为什么待三天? 因为投资西省是百达下一步发展战略目标，谁破坏了田海的项目建设，谁就是破坏了百达的战略目标。 等见了肖总，我们会把刚才的情况如实向肖总讲述。 廖总，我一个股级主任和田海经济发展相比确实不算什么。 但你一个副总监和百达的整体战略相比，也不算什么。 你可以要求田海换人。 我们也同样可以要求百达换人，一个把个人私欲凌驾在项目建设之上的副总监肯定不适合去马家沟解决项目问题。 百达在田海投资是要实现战略目标，不是为满足某些人的私欲。 人肯定会换。” 陈常山笑看着廖冰尘。 廖冰尘满眼惊愕，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陈常山，但他还是不愿意载在一个股级主任手里，特别是当着张秋燕的面。 廖冰尘强挤出丝冷笑，“你以为肖总会听你的一面之词吗。 他是我的上司，他只会听我的陈述。” 陈常山还以冷笑，指指头顶上方的监控，“你只记得肖总是的你上司，但你忽略了这是田海宾馆，也是代表政府的一级机构，这里所有的摄像头都具备录音录像功能。 刚才咱们的对话都被全程录音录像。 我们肯定不会空手去秦州。 肖总那如果解决不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我们出了肖总办公室，百达总部就会收到今天的视频。 我不相信百达所有老总都会只听你的陈述，而把企业战略置之不顾。” 陈常山一笑。 廖冰尘却从笑中感到深深寒意，内心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刚才完全小看陈常山了，这个家伙不简单。 他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没等他回过神，陈常山已招手把大堂经理叫了过来。 廖冰尘更觉寒意浓烈。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服软了 陈常山没有再理会廖冰尘，直接对大堂经理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严肃告诉大堂经理，他是代表县委来此办公，要求大堂经理必须保存好今天下午的所有监控视频，不得对视频做任何删减，否则出了问题，大堂经理要承担全部责任，包括法律责任。 大堂经理被陈常山的气势震住，连声称是，立刻去按照陈常山的吩咐去处理。 大堂经理走后，陈常山才再次看向聊冰尘，“廖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就不耽误你打电话了。 你打吧。 我们秦州见。” 说完，陈常山转身而去。 廖冰尘忙看向张秋燕，“秋燕。”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廖总，你又叫错了。” 廖冰尘尴尬应声对，“张局，刚才是误会，你向陈。” “陈主任。”张秋燕接上话。 廖冰尘又应声对，“你向陈主任解释一下，我。” 张秋燕又打断他的话，“廖总，我认为刚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没有必要再解释了。 咱们还是在秦州见吧。 再见。” 张秋燕也转身而去。 廖冰尘呆若木鸡。 张秋燕出了大厅，陈常山已坐到车上。 张秋燕上了车，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张秋燕点点头，“确实有点不认识了，你怎么知道百达执行副总现在在秦州，你有内部消息？” 陈常山一笑，“这种事还用内部消息，信息时代，只要上网查，总能查到你想要的东西。” 陈常山掏出手机，点开百达公司官网，递向张秋燕。 张秋燕接过手机，在百达官网的公司新闻栏目里有条百达公司执行副总肖总今日到秦州考察的新闻。 陈常山在手机屏上又一点，又一条新闻，是百达年初的会议新闻，其中有一句话，百达今后的发展战略之一是配合国家西部经济开发的政策，加大对西部省份的项目投入。 西省正属于西部。 张秋燕不禁道，“常山，这些我都没注意到，你是真用心了，这是你中午查阅的吗？” 陈常山点点头，“你不是提醒我要提前做准备吗，张局下了指示，我肯定得办到。 否则我这综合办主任就是不合格。” 张秋燕笑了，把手机拍到陈常山手里，“你这主任很合格，比我这局长还合格。 刚才一见面的时候，我批评了你。 现在我向你道歉。” 陈常山一笑，“就这么道歉啊。” 张秋燕立刻轻轻一掐他胳膊，“这是宾馆停车场，人来人往来的，你还想怎么样。 别得意忘形啊。 小心视频把你录下来，送到李书记那，我看你还怎么得意忘形。” 张秋燕嘴上说，手却到了陈常山腿上，“等一会儿廖冰尘来电话了，晚上我再犒劳你。” 伴着暧昧的眼神，张秋燕手上也有了动作。 陈常山体内的小火苗立刻燃烧起来，“那说定了，不准反悔。” 陈常山刚要抓张秋燕的手，张秋燕把手收回，嗔道，“我反悔过吗，讨厌。”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你今天下午真好看。” 张秋燕对着后视镜看看自己，“我也觉得好看，陈常山，你说实话，刚才看我穿这一身，你心里是不是吃醋了。” 陈常山道，“不吃醋那我就是个木头，女为悦己者容，我以为那个己不是我。” 张秋燕笑道，“我知道你就吃醋了。现在还吃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吃了，看来那些话真是假的，眼见为实永远都是对的。” 张秋燕轻嗯声，“可惜即使眼见为实，你我也是有缘无分。” 伤感从张秋燕眼中飘过。 陈常山刚要回应。 张秋燕已看向窗外，“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能亲眼看到你在廖冰尘面前不落下风，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可以放心得让你去马家沟。 等你从马家沟回来，你一定能更有发展，我没有看错人，这就够了。”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再次抢在陈常山前边开口，“我们现在是代表县里来见廖冰尘，还是谈工作吧，你认为廖冰尘肯定会来电话吗？” 张秋燕眼中已是工作状态。 陈常山也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你比我更了解他，你觉得呢？” 张秋燕想了片刻，“他肯定会来电话，但多久我不知道，他现在肯定在权衡。” 陈常山点点头，“和我想得一样，但我没耐心再等下去了，我得给他加把火。” 张秋燕一笑，“听你的。” 车随即启动，开出停车场。 车离开田海宾馆，刚过一个路口，张秋燕手机响了，张秋燕看眼号码，“廖冰尘。” 陈常山放慢车速。 张秋燕接起电话，“廖总，我真认为没有必要解释了，你问我现在在哪？ 在去秦州的路上。”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陈常山面色平静。 张秋燕收回目光，“廖总，不是我非要这么做，是项目的事对我，还有田海真的是大事。 县里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必须认真对待，既然咱们谈不拢，我只能找个谈的拢人谈。 你不要求县里换人了。 陈主任，靠边停车。” 车在路边停下。 张秋燕调整了一下坐姿，“廖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好，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也就没必要去秦州了，对，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把咱们之间的关系搞僵。 咱们的目的是一样，都是想把马家沟的事情解决，让项目顺利完工，这样咱们对各自领导都能有交代。 刚才的事过去了，这个我可以代表陈主任表态，我是他的局长吗。 好，既然说开了，大家就还是朋友，到了马家沟，希望你们好好合作，他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批评他。 行，等你们从马家沟回来，我请你们吃饭。 再见。” 挂掉电话，张秋燕一笑，“服软了。” 陈常山也笑笑。 张秋燕突然又轻叹一声。 陈常山问，“廖总服软了，你怎么还叹气？” 张秋燕顿顿，“廖冰尘是不再坚持换人了，可是我也答应他不去秦州了。 常山，我这么做。” 陈常山接过话，“我明白，咱们和廖冰尘的事不是个人行为，是代表局里和县里，必须有大局意识。 其实我也没有真的想去秦州。”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道，“你这个主任真很合格，但不去秦州，你到了马家沟，也许就多了个麻烦。 这个你想过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人心理 看着车窗外不断驶过的车流，陈常山坦然道，“从我决定去马家沟那刻起，我就选择了接受麻烦，所以我不怕再多一个麻烦。 我如果害怕麻烦，我连马家沟都不会去，此刻我就在县委秘书室工作了。 可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不适合我，那条路也不适合我。 我的路注定就是面对麻烦，解决麻烦。” 说完，陈常山笑了，笑得很坦然。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棱角分明的脸，轻声道，“李书记对你的评价真准，陈常山就不是只笼中鸟，他的世界在天空。 我会在局里一直守候你，等你从天空满载而归。” 张秋燕握住了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笑道声谢。 四目相对，车箱内充满温情。 张秋燕一字一句道，“我来之前，李书记特意交代我，见完廖冰尘，第一时间要向他汇报。 我不掠人之美，我们一起去县委，当面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一定会夸赞你的。” 陈常山没说话。 张秋燕捅捅他，“别看了，开车吧，想看晚上再看，让你看个够。” 两人都笑了。 车启动，直奔县委大院。 车过了几个路口，县委大楼已近在眼前，张秋燕手机响了，张秋燕接起电话，“孙主任，对，我正要去县委向李书记当面汇报，不用来了，李书记临时有事，去江城了。 我打电话向李书记汇报就行。 现在不要打，李书记车上有其他人。 好，我明白。 我先给李书记发条信息可以吧。 可以。 谢谢孙主任。” 电话挂掉，张秋燕立刻满脸遗憾，“常山，你听到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心中也是遗憾。 “那我们回局里？” 张秋燕轻嗯声。 越野车调头，开向招商局。 陈常山看眼后视镜里的县委大楼，这座楼看似很近，真想完全走进它，其实很难。 车到了招商局，张秋燕也编好信息，手机递向陈常山，“你先看看，不足的地方我再改。” 陈常山把手机推回，“不用看了，你写的肯定没问题。” 说完，陈常山下了车。 张秋燕看看车外的陈常山，把信息发了出去。 陈常山下车，刚要点支烟，马达从楼里快步出来，“常山，你和张局终于回来了，和廖总谈得怎么样？” 说话间，马达已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把烟放下，“挺好，马局，你家里事处理完了？” 马达点点头，“处理完了，本来我是要和你们一起去的，都是我家那口子平时什么都靠我，这次也一样，非说她支持我去马家沟，我就得先把家里的事都解决了。 否则，她就不支持我。 我没办法，怕她真拖我的后腿，就只能向张局请假了。 男人想成事，家里有个通情达理的好老婆太重要了。 常山，你可得吸取我的经验教训，娶老婆一定要娶个通情达理的。” 看着马达无奈的样子，陈常山不禁笑了，“马局，我见过嫂子，挺好的。” 马达一撇嘴，“那都是表面，我家那点事就不说了，咱们言归正传，你们和廖总真谈的挺愉快？” 马达眼神莫测。 陈常山笑应，“当然是真的，我在局领导面前，还能说假话呀。” 马达没说话，依旧用莫测的眼神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不禁道，“马局，你有什么疑问就说吧。” 马达依旧没答话，看眼车里的张秋燕。 张秋燕还在低头发信息，根本没注意他俩。 陈常山捕捉到了马达的眼神，“马局，要不我们去那边抽支烟。” 马达终于应声好。 两人到了停车场外的一个花坛边，在长椅上坐下，陈常山给马达点了支烟，自己也点上。 “马局，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马达抽口烟，想了一会儿，“常山，廖总看到你，没挑你的毛病？” 陈常山一笑，“我去见他是谈工作，我以前也不认识他，我和他无怨无仇，他干嘛要挑我毛病？” 马达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马局，我的解释有问题？” 马达摇摇头，“解释没问题。”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陈常山笑问。 马达轻咳声，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拍拍陈常山肩膀，“没挑毛病就好，这样，咱俩到了马家沟，和廖总的对接工作也就好开展了。 张局带你去见廖总是对的。 你抽吧，我去业务科再谈点事，明天就要去马家沟了，临走前，得把事都交代清楚。” 马达走了。 陈常山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想，说半截话，啥意思？ 张秋燕走过来，“马达刚才说啥了？” 陈常山把马达的话重复一遍。 张秋燕立刻笑了，“我现在明白马达为什么下午突然不去见廖总了，家里有事完全是借口。” 陈常山立刻问，“为什么？” 张秋燕又一笑，“小人心理呗，上次谈项目的时候，他见我和廖冰尘关系比较近，他就认为我俩肯定有事。 这次廖冰尘又来了田海，他又认为廖冰尘来田海并不完全是为了项目，也是为了和我续前情，我和廖冰尘今天下午的见面，表面是谈工作，实际是约会，他如果在场，影响了我和廖冰尘的约会，廖冰尘肯定会不高兴，到了马家沟，他和廖冰尘的对接工作也就不好开展，所以他才找借口没去。 他给我打电话请假时，我就揣测他是这种心理。 现在完全证实了。 我甚至怀疑郎才女貌的传言就是他传出来的。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上位，什么样的小人心理都能产生。” 张秋燕狠狠看眼马达消失的方向。 陈常山也不由倒吸口凉气，浓眉大眼，满头乌发的也不一定是好人。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常山，到了马家沟，你一定要多个心眼。” 陈常山点点头，必须多，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条荆棘路，处处都藏着危机。 “行了，坏消息说完了，该说点好消息了。”张秋燕的话又至，脸上也同时有了笑容。 陈常山也笑问，“什么好消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熟悉的感觉 张秋燕把手机递向陈常山，“自己看。” 陈常山接过手机，看看，张秋燕在发给李正海的信息里，如实汇报了陈常山与廖冰尘刚才交锋的情况。 李正海表示陈常山回应的很好，对项目方的不合理要求就应该有不卑不亢的态度，田海需要经济投资，也欢迎经济投资，但投资的前提是平等协商，合作共赢。 如果违背了这个原则，合作就偏离了轨道，到了马家沟后，陈常山依旧要秉持这个原则，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巧妙得处理好马家沟的问题。 最后李正海还特别强调，相信招商局能把马家沟的问题处理好，到时，县里定会表彰招商局的有功人员。 陈常山看完信息，心里感觉很澎湃，虽然不是李正海的当面夸奖，但自己的言行又一次得到了李正海的认可，这和当面夸奖也差不多。 到了马家沟后，自己该怎么做也有了方向，顿觉体内动力感十足。 “看完信息，高兴吗？”张秋燕问。 “高兴。”陈常山实话实说。 “我也替你高兴。”张秋燕道，“李书记最后一句话虽然没有点名，但实际已说得很清楚，你这次去马家沟绝不会白去，回来之后，必有所获。 陈常山，我越来越有种感觉，总有一天，我会这样看着你。 而且这一天来临的脚步在加快。” 张秋燕仰起头，做仰视状。 陈常山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张秋燕，“不用等我从马家沟回来，现在你就得抬起头看我，因为我本来个就比你高。” 张秋燕立刻嗔声讨厌，“还没被提拔就飘了，我告诉你即使有一天你当了田海县的书记，也是从招商局出去的，你不能忘了本，更不能忘了当初的承诺。 螳臂挡车。 你如果忘了，我。” 张秋燕一咬嘴唇，头低下，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虽然看不到张秋燕的眼睛，但从张秋燕微微抖动的身体，陈常山能感受到张秋燕对背叛的忧惧。 陈常山轻咳声，一字一句道，“秋燕，你就放心吧，无论我陈常山走到哪，都不会忘记那份承诺。 那份承诺已刻在我心里，擦也擦不掉。” 张秋燕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笑问，“不相信？” 张秋燕用力点点头，“相信，永远相信。”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先收起笑，“其实我现在真正担心的不是怕你违背承诺，我相信你不会。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你去了马家沟，麻烦重重，你。” 陈常山接过话，“这个不用再说了，路是我自己选的，前边就是有再多麻烦，我也得去。 何况现在已没有回头路。 与其为我担心，不如祝我好运。” 张秋燕应声对，“祝你好运，我会在局里支持你，李书记也会。” 陈常山笑道谢谢。 张秋燕也笑笑，阳光下，笑容明艳。 两人回到办公楼，陈常山一进综合办，众姐姐们就围上来，询问陈常山和廖冰尘见面后谈的怎么样？廖冰尘有没有挑陈常山的毛病。 陈常山笑应挺好，廖冰尘确实挺帅，具体见面过程没必要和她们讲。 姐姐们也都很知趣，聊了一会儿，就各回工位。 不知不觉，下班时间临近，李月到了陈常山工位前，“陈主任，晚上我想请大家吃饭，不知你今晚有没有时间？ 你若有时间，今晚一定要参加。” 看着李月诚恳相邀的样子，陈常山不禁心想，谁说李月只会低头拉车，不懂人情世故，其实她心里懂，只是以前没有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上。 李月是自己力推上来的，今晚自己必须给她捧场。 “我有时间。” 李月顿喜，“太好了陈主任，你喜欢吃什么？我现在就订饭店。” 陈常山笑应，“我随便，你问问大家喜欢吃什么，我不在期间，主要是她们配合你的工作。” 李月秒懂，立刻征询众人的意见，一番喧闹后，定下了饭馆。 陈常山出了办公室，在吸烟区给张秋燕发条微信，表示今晚李月请综合办全体人员吃饭，自己必须参加。 和张秋燕的私下约会只能推迟时间了。 张秋燕很快发来回复，陈大主任忙，正好刘慧晚上也请我吃饭，感谢我昨天陪她去江城。 咱们就先各吃各的，吃完再联系。 陈常山表示OK。 发完信息，陈常山的烟也抽完了，正要回综合办，王玉茹从走廊一头走过来，“陈主任。” 陈常山停下脚步，“王姐。” 王玉茹笑着到了近前，“陈主任又来这抽烟。” 陈常山也笑道，“是，刚抽完。” 说完，陈常山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自从王玉茹到了财务，两人虽然每天也能碰到，但都是在办公室之类的公共场所，众人目光下，谈得也都是工作话题。 外人看起来，他俩就是普通同事，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陈常山已习惯了这种感觉，甚至都认为他和王玉茹以前的那种亲密已彻底成为过去，不会再上演。 现在又单独相见，陈常山一时竟然感觉不适应，顿了片刻才道，“王姐，是不有什么单子需要我签字？” 王玉茹应声是，“我刚从综合办过来，我们部门需要领几套办公用品，李月说必须你签字才行，我就追到这来了。” 王玉茹把一份领件单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看看，是正常领件，可以签，一摸兜，没带笔。 没等他张口，王玉茹又把笔递上，“我带了。” 陈常山接过笔，低头刚要签字，耳边听到王玉茹的柔柔声音，“你要去马家沟？” 陈常山一愣，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他，“是李月告诉我的。” 陈常山应声是。 “去多长时间？”王玉茹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事情解决了就回来。” 王玉茹没说话。 陈常山收回目光，刷刷签完字，笔和单子递向王玉茹，“王姐，单子我签了，你直接去找李月领东西就行。 我不在期间，再签字就找李月，她替我代管综合办。” 王玉茹没接单，也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陈常山，那种熟悉的感觉立刻又回到陈常山身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巧妙的掩饰 有人从吸烟区走过，陈常山又说声王姐。 王玉茹才一激灵，接过单子，“谢谢陈主任，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而去。 陈常山也迈步离开吸烟区，回到综合办，待了一会儿，下班时间到了，综合办众人说笑着离开办公室，一起去饭店聚餐。 饭店距离招商局不远，大家没开车，步行前往，进了包间刚坐下不久，有人推门进来。 正看菜单的陈常山抬头一看，进来的是王玉茹。 陈常山立刻愣愣，王玉茹怎么来了？ 李月笑着起身招呼，“玉茹，快进来，就等你了。陈主任，玉茹也是咱们综合办的老员工，虽然前不久她调到了财务，但娘家还是咱们综合办，自从她去了财务，咱们综合办的人到财务报账省心多了，所以今天我也特意把她请来了。” 李月说得是实话，想得也很对，和财务的人搞好关系，肯定有利无弊。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对。” 王玉茹到了桌前，已没空椅，李月立刻搬把椅子，正琢磨往哪放，有人玩笑道，“玉茹能去财务，多亏咱们陈主任，就让玉茹坐到陈主任旁边吧，还能和陈主任多喝两杯。 对了，陈主任和玉茹还都是单身，两人坐在一起正合适。” 包间里笑声四起。 王玉茹脸顿红，“你们别瞎开玩笑，我今天是冲李月来的。” 李月也忙道，“就是，你们别乱说，再乱说，以后你们还想不想去财务报账了。 玉茹，你坐我旁边。” 李月把椅子放到自己旁边。 隔着李月，王玉茹看眼陈常山，坐下。 饭菜很快上桌，刚才的话题也随之过去，转向对陈常山和李月两人。 李月带头，纷纷向陈常山敬酒，说些恭维祝福的话。 陈常山也来者不拒，和每个人都喝了一杯。 酒浓兴致高，桌上的气氛始终很好，大家都显得很嗨，只有王玉茹还是饭局上的老样子，话少也不敬酒，仿佛置身度外。 李月捅捅王玉茹，低声道，“玉茹，大家都向陈主任敬酒了，连白霞都敬了，你也赶紧敬一杯，还等着领导先敬你呀。 没有陈主任当初在局领导面前帮你说话，你能去了财务？ 等陈主任从马家沟回来，说不定还能提，我今天请你过来，不是让你光吃菜。” 王玉茹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正被几个姐姐包围着，有说有笑，几人手里都拿着酒杯。 王玉茹收回目光，“我喝不了酒。” “那你拿饮料。”李月给王玉茹倒杯饮料。 王玉茹摇摇头。 “饮料你也喝不了？”李月一皱眉。 王玉茹讷讷道，“我不习惯向领导敬酒。” 李月立刻给王玉茹一拳，“王玉茹，我说你什么好，我这性格都能变，你变不了？ 不就是敬杯酒吗。” 王玉茹依旧讷讷道，“你现在是代管主任，当然得变了，我就是搞财务的，只要把账算对就行。 其它变不变无所谓。 我还是不敬了，省得我变扭，领导也别扭。” 李月彻底无奈了，拿起饮料，自己一口喝了，指指王玉茹，“玉茹，你真是学财务学傻了。本来我想趁今天的机会，给你和陈主任牵牵线。 现在看还是算了吧，你和你的账本过一辈子吧。 我真是瞎操心。” 王玉茹一笑，“你就是瞎操心，我愿意和账本过一辈子。” 李月无话可说。 饭局终于在热闹的氛围中结束。 走出饭店，除了陈常山和王玉茹，其他人都有些醉意。 陈常山是酒量好，虽然喝了很多杯，也没有醉。 王玉茹是滴酒未沾。 陈常山招呼来几辆出租车，把众人一一安顿上车，最后王玉茹也和李月坐着一辆出租车走了。 陈常山晃晃脑袋，今晚的饭局是既意外又没有意外，最终归于平静，自己可以回去睡个好觉，准备明天出发。 一笑，陈常山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夜风微凉，吹到脸上很惬意，陈常山边走边想，马家沟的夜晚是什么样子？ 一定不会像县里这样霓虹闪烁，歌舞升平。 那里的夜晚只会充满挑战和危机。 自己一定要走出暗夜，从马家沟满获而回。 陈常山握握拳头，加快脚步。 到了出租屋小区门口，陈常山手机响了，是张秋燕发来的微信，告诉陈常山，她和刘慧都喝多了，今晚刘慧老公孩子都不在家，她就住在刘慧家了。 陈常山不用担心。 最后张秋燕还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今晚你自由了，可以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 陈常山看完微信，哑然失笑，回复，张秋燕你白给我自由了，我是和一桌姐姐吃饭，吃完姐姐们就各回各家，各找老公，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我多待一分钟。 张秋燕立刻又回应一个调皮的表情，看来你陈主任魅力还是不够。 陈常山回复对，我也就是在张局面前还有点魅力。 张秋燕回应了一个笑脸，晚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放下手机，陈常山看看天上明月，一个人也挺好。 收回目光，陈常山进了小区，溜溜达达到了单元楼前，正要推门进楼，身后传来声音，“陈主任。” 陈常山一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等他回过身，声音又至，“陈主任。” 陈常山现在确定自己没听错，立刻回过身。 王玉茹走过来。 陈常山晃晃脑袋，没错，就是王玉茹。 “王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李月一起坐车回家了吗？” 王玉茹走到陈常山面前，“我是回去了，可我又不放心，就又来这了。” “不放心？”陈常山愣愣，“你不放心什么？” 王玉茹没答话，只是柔柔看着陈常山，月光下目光如水。 陈常山明白了，“看我喝了不少酒，你是不放心我？” 王玉茹终于点点头，“我带来了做醒酒汤的食料，我上去给你熬个汤吧，喝了汤，酒醒的快。” 王玉茹打开包，里边放着几个纱布袋，味道清香。 陈常山顿顿，“王姐，谢谢你特意过来，我没醉，不用喝醒酒汤。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我送你到小区外边，帮你打辆车。” 话音刚落，王玉茹道，“我不能上去吗？” 第一百四十章 两人骑一辆 陈常山顿顿，“王姐，时间挺晚了，我一个人住，家里又乱，改天我把家收拾收拾，再请你上去。” 王玉茹沉默片刻，“你真没喝醉吧？” 陈常山笑应，“真没醉，我若喝醉了，还能一个人走回来吗？” 王玉茹又看看陈常山，“行，那我走了。” “我送你到小区门口。”陈常山立刻道。 “不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去马家沟，我自己能回去。”说完，王玉茹转身而去。 陈常山想想，还是跟在了王玉茹后边。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小区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出租车。 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 夜风越来越凉，吹在人身上，感觉寒意袭袭，穿着半袖裙装的王玉茹连着打了几个哆嗦。 陈常山把外衣脱下，递向王玉茹，“穿上吧。” “你怎么办？”王玉茹没接。 “我不冷。”陈常山把外衣直接披到王玉茹身上。 王玉茹裹紧外衣。 “好点了吗？”陈常山问。 “好多了。”王玉茹笑应。 陈常山也笑笑，“这一片都是老小区，住的基本都是老人，打车的人少，出租车一到晚上都不喜欢路过这。 估计再等下去，也难等到车，我叫辆网约车吧。” 陈常山刚要掏手机，王玉茹道，“这有共享单车吗？” 陈常山一拍脑袋，“我把这茬忘了，应该有，我有时候上班，就在附近找辆共享单车，骑单车去上班。” 王玉茹笑道，“那我们找找吧。骑单车方便还省钱。” 陈常山心想，王玉茹真是过日子的女人，这时候还想到省钱。 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一辆共享电动车。 陈常山高兴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姐，你扫码吧，骑着它，一会儿你就回家了。” 王玉茹没动。 陈常山看看她，“手机没电了？” 王玉茹摇摇头，“我不会骑。” 陈常山的高兴顿时荡然无存。 王玉茹艰涩得咳嗽声，“我真的不会骑。” 看着王玉茹不好意思的表情，陈常山无话可说，干笑两声，“没关系，那我给你叫网约车。” 话音刚落，王玉茹道，“常山，你能送我回去吗？” “送你？”陈常山愣愣。 王玉茹点点头，一指共享单车，“对，我看有人是两人骑一辆，我们也可以两人骑一辆。” “这？”陈常山有点挠头。 王玉茹接着道，“这么晚了，我一个人也不敢坐网约车，前两天就有一辆网约车出事了，也是晚上一个女人单独坐网约车。” 陈常山也看过那条新闻，最后女人的结局挺惨。 可是？ 陈常山还是觉得挠头。 “常山，既然你为难那就算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王玉茹转身要走，陈常山道，“别，我送你。” 王玉茹停下，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你若不是担心我喝醉，特意来给我送醒酒汤，也不能大晚上一个人回家。 你若真出了事，我不仅心里过意不去，警察也得找我，还是我送你吧。”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扫码解锁，啪，电动车的锁开了。 陈常山上了电动车，朝王玉茹一晃脑袋，“上来吧。” 王玉茹轻声道，“常山，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陈常山一笑，“不用这么客气，我应该送你，快上来吧。” 王玉茹上了电动车。 共享单车的座椅比其它电动车的座椅短，王玉茹一上车，很自然抱住陈常山的腰。 陈常山立刻感觉两团柔软贴在自己后背上。 陈常山稍稍挪动一下身体，“坐稳了吗？” 王玉茹轻声回应，“坐稳了。” 陈常山一拧车把，电动车启动，向着夜色另一头开去。 夜静谧微凉，城市的喧嚣已经基本散尽，街边的霓虹都在逐个熄灭。 电动车急速行驶在县城街道上，像一个孤独的夜行者。 夜风从陈常山身边不断掠过，陈常山却没有感到任何寒意，因为身后有个温软的身体一直紧紧拥着他。 女人的体热比烈酒更浓烈。 电动车上了一条搓板路，电动车不停颠簸，身后的柔软也更强烈传递到陈常山身上。 陈常山不禁想，王玉茹的身材是真好，她被其她女人艳羡的资本，绝对是实实在在。 再这样下去，电动车都得冒烟。 电动车终于骑到了王玉茹家楼下，车停稳，王玉茹还坐在陈常山身后。 陈常山道，“王姐，到了。” 王玉茹拥着陈常山，“这么快就到了，我想再坐一会儿。” 陈常山一楞，刚要回应。 王玉茹的声音又至，“常山，我好吗？” 陈常山当然明白这个好的意思，“好。” 王玉茹拥得更紧，傲人的资本已完全与陈常山的后背无缝对接，“那你想上去吗？” 陈常山回头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他，眼中柔情荡漾。 “我的家不乱，我都收拾好了，不，这也是你的家，明天你就要去马家沟了，又有一段时间，我看不到你了。 我知道马家沟的事很难办，我想帮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在你走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知道，县里还有个傻女人等着你，你如果在马家沟感觉累了，就回家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再出发。 都到家了，就上去喝杯茶吧。” 王玉茹柔柔的目光种带着乞求。 陈常山刚要回应，王玉茹的声音又至，“今晚，你愿不愿意留下，你自己决定。 我不会勉强你。 我只想在你走之前，和你多待一会儿，行吗？” 王玉茹声音更软，乞求也更浓烈。 陈常山点点头，行。 王玉茹笑了，松开陈常山，下了车。 陈常山晃晃肩膀，温柔如水绝对是女人的利器。 两人上楼，王玉茹掏出钥匙开门前，看眼陈常山，“钥匙还在吗？” 陈常山应声在。 王玉茹一笑，打开门。 两人进了屋，王玉茹即道，“你坐吧，我去给你泡茶。” 陈常山在沙发上坐下，王玉茹进了厨房。 陈常山扫眼四周，屋内基本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阳台上多了几件女士内衣，不用细瞧，只用目光一扫，就感觉尺码不同。 屋里还有别的女人？ 陈常山心里一翻个。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怕什么？ 陈常山心里疑惑，又看眼卧室门，卧室门关着，但里边有灯光。 里边真还有别的女人，自己真不方便待了，还是走吧。 陈常山站起身，王玉茹端着茶和果盘从厨房出来，“常山，你又要走？” 陈常山笑道，“王姐，我把你送到家，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你们？”王玉茹一愣，余光往阳台一瞟，立刻明白，也笑道，“常山，你误会了，家里没有其她人，就我一个人，我妹妹上周末回来了，带回一堆脏衣服，我给她洗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我今天上午送她去车站，走得及，连灯也忘关了。 你快坐下吧。 喝完茶再走。 我茶都沏好了，要不然就白沏了。” 王玉茹边说边到了茶几旁，放下托盘，把茶杯递到陈常山面前。 茶香飘溢，飘向陈常山。 从饭店走回家，又骑了一路电动车，陈常山确实渴了，接过茶杯，“我还真误会了，行，那我就喝杯茶再走。” 王玉茹笑了。 陈常山坐下，喝口茶，水温正合适，索性一饮而尽，干渴消减大半，还想来一杯，放下茶杯，伸手拿茶杯，准备再续一杯，没抓住壶把，却抓住了王玉茹的手。 王玉茹先抓住了壶把。 王玉茹的手温软，绵嫩，触感像她胸前傲人的资本。 陈常山一愣，刚要把手收回，王玉茹的另只手按住了陈常山的手，柔柔道，“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陈常山尬笑声，“王姐，我不是怕。” 王玉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可我也早告诉你了，我不会影响你的，自从我去了财务后，我没有影响过你吧？” 陈常山点点头，“没有。” “今晚的饭局上，我也没影响你吧？”王玉茹追问。 陈常山又点点头，“没有。” “那你怕什么？”王玉茹看着陈常山，“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想在你去马家沟之前，多和你待一会儿，这样即使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我心里也不会那么煎熬。 这个愿望都很过份吗？” 王玉茹眼中闪现出晶莹，声音也透着委屈。 陈常山不禁道，“不过分，那我就再喝杯茶。” 王玉茹笑中含泪，“我给你倒，你记住了，到了这，我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只需好好歇着就行。” 陈常山应声好。 王玉茹松开手。 陈常山也把手收回。 王玉茹擦擦眼角的泪，给陈常山续上茶，“慢点喝，还有。再抽支烟吧。” 说完，王玉茹又从茶几下拿出两盒烟，把一支烟递到陈常山面前，陈常山刚要拿火。 王玉茹轻轻拍下陈常山的手，嗔道，“刚说就忘了，我来。” 陈常山呵呵一笑，手收回。 王玉茹拿起打火机，探身把火靠向陈常山 王玉茹傲人的资本瞬间与陈常山近在咫尺，陈常山目光稍稍往下一瞥，就能看到衣内的饱满风光。 刚才电动车上的触感同时袭来。 还有阳台上的内衣也浮现在眼前，那尺码绝对是大号。 陈常山顿时觉得血有点热，匆匆把烟点着，“王姐，行了。” 王玉茹没有再凑近，坐回原位。 陈常山重重抽口烟，浓烈的烟味让他的血降温，陈常山也随即换个话题，“王姐，你妹妹大几了？” “大三，还有一年毕业。”王玉茹道。 陈常山点点头，“一年很快，一年后，她毕业工作了，你的担子也就轻了。 不用再供她读书。” 王玉茹一笑，“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两天我妹妹回来，我俩聊天，我才明白我想错了，就算她毕业了，我的担子也轻不了。” “为什么？”陈常山疑惑问。 王玉茹又笑笑，是苦笑，“毕业还要找工作，现在的就业环境你也知道，好大学毕业的学生找工作都很难。 江城大学又不是什么好大学，我妹妹从小依靠我习惯了，自己没有闯劲，不敢去外地闯，说不定还得回来找工作。 我一个招商局的普通员工，自己想调个部门自己都解决不了，到时怎么帮她找工作。 想到这点，我就头疼。 这大学真是白念了。” 王玉茹无奈摇摇头。 陈常山也感觉挺无奈，“她可以考公。” “考公。”王玉茹又声苦笑，“她也不是考公的料，再说考公也不是那么简单。 好了，不说她了，越说她我头越疼。 常山，你再吃个水果吧。” 王玉茹要拿水果。 陈常山端起茶杯，“不用了，我抽根烟，喝杯茶就行。” 王玉茹笑应声行。 陈常山将杯中茶一口喝了，干渴全消，烟也抽完了，陈常山觉得自己应该走了，再待下去，自己都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 陈常山刚要说离开的话，王玉茹的话先至，“你这次去马家沟，估计要待多长时间？”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只有事情解决完，自己才能回来。 王玉茹沉默片刻，“就你和马局去，张局不去？” 陈常山应声对，“就我和马局，张局是局里的主要负责人，她不可能离开局里。” 王玉茹轻嗯声，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看向陈常山，“能不能再多一个人去？” 陈常山也立刻看向她，“什么意思？” 王玉茹用力咬咬嘴唇，“如果可以多一个人去，我可以报名。” 陈常山秒懂，“王姐，这次去马家沟是县里下的指示，不可能多一个人。 再说这次下乡，情况特殊，也不适合你们女人去。” 王玉茹自嘲笑笑，“我就知道我这个问题是瞎问，即使我去了马家沟也办不了什么大事。 我想去马家沟其实就是一个原因，我担心马家沟的条件不好，我想离你近一点，好照顾你。 每天你在外边忙完了，回来有个热水喝，有个热饭吃。” 王玉茹边说边又续了一杯茶，端着茶杯，到了陈常山面前。 “听说乡政府那些人都很能喝酒，万一你在那喝醉了，到时谁给你沏热茶？ 喝醉了，没有热茶解酒，会很难受。” 清新的茶香包裹着王玉茹的温润柔情一起飘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不禁又想起那句话，女人如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为你保留 陈常山看着面前的王玉茹，努力定定神，“王姐。” “叫我玉茹。”王玉茹道。 陈常山一顿，“好，玉茹，茶我喝，但去马家沟，我肯定答应不了你，我没这个权力。 而且我去马家沟是工作，不是为喝酒，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王玉茹点点头，“我懂，那就把这杯茶喝了吧，今晚在饭桌上，我没敬你酒。 这杯茶是我补上的，祝你在马家沟一切都好，早点回来。” 陈常山起身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谢谢你的茶，我也祝你在局里一切都好，已经很晚了，我真该走了。 明天还得出发呢。” 王玉茹轻嗯声，让开道。 陈常山从她身边刚走过，王玉茹突然被背后抱住陈常山。 陈常山忙道，“王姐，松手。” 王玉茹却抱得更紧，头贴在陈常山后背，轻声道，“你就不能留下吗？ 我又不会影响到你。 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改。” 陈常山拍拍她的手背，“王姐，你哪都好，可我现在还没。” 王玉茹接上话，“我知道，你是想办大事的人，我年龄比你大，也没有什么能力，配不上你。 我也不奢求你娶我。 我只求你在走之前，说一句话。” “哪句话？”陈常山问。 王玉茹到了陈常山身前，目光楚楚看着陈常山，“这也是你一个家。” 陈常山挠挠头，“王。” 王玉茹的手堵住他的嘴，“玉茹。”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把手拿开。 陈常山道，“玉茹，我在你这确实感觉到了家的氛围，可你让我说的，我没法说，我如果决定娶你，才能说这话。” 王玉茹点点头，“行，那就换个说法，你喜欢来这喝茶。” 陈常山没说话。 王玉茹看着他，“你不说话，就是承认，对吧？” 陈常山应声对，他无法否认，尽管他内心知道他给不了王玉茹承诺，但是在工作疲倦时，享受着王玉茹温润柔顺的服务，他的内心确实有很大的满足感和舒适感。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润如水。 王玉茹笑了，“行，能得到你这句话，我也知足了，尽管你没说那句话，我也要再说一遍，这里就是你的家。 你累了，倦了的时候，随时过来，我都等着你，会比任何女人都会尽心照顾好你。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我肯定会做好。 你不需要向我承诺什么，看到你开心，我就满足了。” 王玉茹的身体慢慢向陈常山靠拢。 陈常山感觉血又一次在升温。 王玉茹却停止了靠拢，“你走吧。” 陈常山匆匆应声好，刚要迈步，王玉茹突然说声等等。 陈常山一愣，又怎么了？ 王玉茹脸色微红，“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陈常山疑惑问。 王玉茹脸色更红，“我谈过恋爱。” 陈常山一笑，这很正常，王玉茹这年龄如果没谈过恋爱，反而不正常。 “王姐，不，玉茹，这个不用向我解释。” 王玉茹摇摇头，“不，我必须向你解释，我们谈了半年，彼此不合适，就分手了。” 陈常山点点头，“然后呢？” 王玉茹看着陈常山，“没有然后了，我只谈过这么一次。” 陈常山笑道，“我知道了，既然没有然后，我就走了。” 话音未落，王玉茹拽住他胳膊，“我还没说完呢。” 陈常山愣愣，没有然后还说什么。 王玉茹已脸如红布，用力咬咬嘴唇，才讷讷道，“那次谈恋爱，一直是他主动，我没什么感觉，所以表现很冷淡。 所以我们分手了。 我以为我以后的恋爱也会是这个样子，没想到遇到你，我却不由自主变得主动了，主动的我自己都以为是另一个王玉茹。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在感情上天生矜持，是没有遇到我中意的人。 遇到了，我就会不由自主变得主动，做出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说出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话。 甚至明知不会有承诺，也在所不惜。 有人说这是傻，可我觉得傻也比那种没有心动的感情开心。 我愿意一直傻下去。 那个我也愿意为他一直保留着。” “哪个？”陈常山不解。 “你自己想。”王玉茹头低下。 陈常山也随之往下一看，“你还是处？” 王玉茹打断他的话，“什么还是，我就是，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还只有半年，我对他没感觉，根本就没让他碰过。 我要把第一次留给我真正在意的人。” 王玉茹重新看向陈常山，眼中不仅有了柔情，还有了火焰。 陈常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玉茹似乎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依旧看着陈常山道，“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想走就走吧。 自己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王玉茹再次让开路。 陈常山原地顿顿，刚要张口，王玉茹急问，“你想说什么？” 陈常山道，“我自己也不知道，算了，还是不说了，谢谢你的茶，我走了。” 陈常山径直走向屋门。 王玉茹一直看着他。 到了门前，陈常山停下，也转身看向王玉茹，“我就是个普通人，别说整个田海，就是招商局，也有比我好的，我又给不了你承诺，甚至连基本物质要求也给不了你，虽然在去财务的事上我帮过你。 但那也是因为你帮过我。 你不欠我的。 你为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傻等，不值得。 我这次去马家沟肯定要待一段时间，我认为在这段时间，你应该好好想想，找一个真能给你承诺的男人。 都是活一世，干嘛不让自己活得轻松点。” 说完，陈常山开门而出，快步到了楼下，到了单动车旁，掏出手机扫码，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又得走回去，奶奶的，这电没得真不是时候，陈常山狠狠踢了车胎一脚。 一个手机递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转身一看，王玉茹站在他身后，“手机没电了？用我的手机扫吧，明天到单位，你再把手机还我。” 陈常山没接。 王玉茹又把手机往前递递，柔声道，“我虽然帮不了你大忙，但我肯定不能让自己中意的人累嘘嘘走回家。 你如果不用我的手机扫。 今晚就别走了。” 说着，王玉茹另只手抓住了陈常山的胳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彻底征服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家里有充电宝吗？” 王玉茹应声有。 “那麻烦你帮我找一个，我现充点电，手机我不能拿，万一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岂不是耽误你的事。”陈常山道。 王玉茹回应，“晚上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一笑，“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妹妹给你打呢。” 王玉茹不说话了，这种万一有可能发生。 “去吧，我在这等你。”陈常山笑道。 王玉茹终于点头，“好，那你等着我。” 陈常山笑应好。 王玉茹转身进了单元楼。 陈常山点了支烟，静静等待。 十几分钟后，王玉茹拿着充电宝出来，陈常山还在原地。 王玉茹走到陈常山面前，“我以为你又像上次一样走了。” 陈常山笑着去拿充电宝，“我又不是骗子，再说我真不想走回去。 你这离我那太远了。” 王玉茹也笑了，躲开陈常山的手，“我给你插。” 陈常山一愣。 王玉茹已把陈常山的手机拿到手中，边往上插充电宝边道，“我说了，到了这什么都不用你干，你只管好好歇着就行了。我也不是骗子。” 陈常山无语了。 手机充电还需要一点时间。 风从两人中间轻轻吹过，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陈常山把目光转向远处，耳边听到王玉茹轻轻的声音，“你想什么呢？” 陈常山摇摇头，没想什么。 王玉茹轻轻的声音又至，“是想吴丽吗？” “吴丽？”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他，“我听我们财务的领导说刘海有了新的女朋友，叫吴丽，她和你前女友是一个人吗？” 陈常山没否认，“是。” 王玉茹轻嗯声，“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你别太难过。” “我没难过。”陈常山打断她的话。 王玉茹忙道，“那就好。” 陈常山向她一伸手，“电充的可以了，把手机还我吧。” 王玉茹将手机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拿住手机，王玉茹也倒在了陈常山怀里。 陈常山绰不及防已被王玉茹紧紧拥住。 王玉茹拥着陈常山，喃喃道，“常山，你让我再想想，我不用再想，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今晚说的都是真话实话，心里话。 那些话就是答案，永远也不会变。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认为很值得。 水滴石穿。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这块石头会被我焐热，即使只焐热了一点点温度，我也会很开心。” 陈常山感觉自己现在体内就有了温度，是生理的温度，也是心理的温度。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这连连的温柔攻势。 他陈常山也不例外。 王玉茹也感觉到了陈常山的变化，声音更加呢喃，“充电宝充电太慢了，回家里充电吧。 我再给你沏杯新茶。 你没喝过的新茶。” 话中有话。 陈常山的目光不由往下一看，月光下，也能看到那丰硕的饱满。 触手可及。 他不禁就要说好，但话到嘴边又卡住了，眼前浮现出吴丽给他的那张纸。 王玉茹疑惑得看着他，“怎么了？” 陈常山艰涩咳嗽声，“我还是不上去了，有点电就够了。” 王玉茹不相信他的话，“你骗我，我都感觉到你的变化了，我都说了我不会影响你的，我是自愿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难道非让我发誓才行吗。 那就我发誓。” 王玉茹刚要发誓。 陈常山捂住她的嘴，“不用发誓，你说的话我都信，我也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王玉茹摇摇头，不明白。 陈常山轻咳声，“其实每个男人都很在意伴侣的第一次，我们还不是伴侣，我今晚留下了，却给不了你承诺。 等你找到真的伴侣，到时你怎么向他解释。” “不会有那一天。”王玉茹道。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我以前也以为不会有那一天，但现在我才明白，我的以为只是自以为是。 还让别人承受了痛苦。 我还是走吧。” 说话时，陈常山的脑海里全是他和吴丽在一起的情景，那些山崩石裂不分开的海誓山盟，言犹在耳。 可是一纸调令就把这些海誓山盟击得粉碎。 海誓山盟在调令面前就是笑话。 吴丽为了调令还做了手术。 陈常山绝不想第二次再看到那张手术纸。 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如果我要征服一个女人，就要彻彻底底永远把她征服，而不是一时贪欢，许久之后，看她拿着一张手术纸成为别人的新娘。 那是她的痛。 也是我陈常山的痛。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 王玉茹又惊又困惑，“常山，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还我握起拳头了。” 陈常山一笑，看着她，“王玉茹，你真要一直等我。” 王玉茹立刻点头，“当然。” “就算我不会娶你，你也等我？我现在可以实话告诉你，你很好，但我肯定不会娶你，因为我需要的另一半不是一个只会过日子的女人。 这话我没有一点水分。 你如果不接受，现在就可以转身回去，我不会生气，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能帮你的我依旧一定帮。” 陈常山直言不讳，把自己的想法毫无遗漏告诉王玉茹。 话很扎心，但陈常山相信现在最好的表达就是直言不讳。 王玉茹被陈常山的话怔住。 陈常山把她的手从自己腰部拿开，“我知道答案了，你回去吧，以后我们还是好同事。” 王玉茹没动。 “你不回去，那我先走了。”陈常山转身就要扫码电动车。 王玉茹一步挡在电动车前，用手捂住了二维码。 “我今晚说让你娶我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那我以前说过吗？”王玉茹追问。 陈常山想想，也没有。 王玉茹一笑，“既然没有，那你刚才的话有什么用，我不仅没让你娶我，也没要求你承诺过什么。 你的直言不讳根本没伤到我，更没有改变我的想法。 你可以走，但我等定了。” 王玉茹把捂着二维码的手拿开。 陈常山脑海里立刻又想起一句话，女人是水也是铁，当她笃定一份感情，她会像水一样温润，也会像铁一样坚硬。 现在王玉茹就像一块铁，百穿难破。 第一百四十四章 休想躲避 陈常山沉默片刻，看着王玉茹道，“王玉茹，我把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你若抱定了一直等的想法，我只能最后送你一句话。” “什么？”王玉茹问。 陈常山道，“我不可能娶你。” 王玉茹一笑，“这个你已经说过了，我也接受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给不了娶你的承诺，但我会给你一份别的承诺，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因为承诺了就要做到，用空头支票骗女人，这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但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做不到言出必行。 所以我给你的承诺只能是个未知数，我们都得等，你等不起就另选一份感情吧。 千万别把自己耽误了。 否则到时你怨我耽误了你，我不会愧疚，也不会说对不起。” 话依旧扎心。 王玉茹仍旧笑笑，“我等的起。” 陈常山应声好吧。 电动车启动，从王玉茹面前驶过，带起的风撩动她的裙角，王玉茹静静看着电动车驶远，轻声自语，“陈常山，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的前女友，我更不像，我认准的人，我会一直等。” 手机响了。 王玉茹一看号码，立刻柳眉微蹙，又是自己的妹妹，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肯定又是有事。 妹妹，你都是大学生了，马上就要进入社会，还什么事都求助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立。 关键你的姐姐也只是个普通小科员，没什么大的能力，有些事你给我打电话，我也解决不了。 王玉茹倍感无奈，目光不禁又看向电动车驶远的方向。 脑海里想起两个字，依靠。 柔弱的女人必须有强有力的男人作为依靠，女人才能摆脱柔弱。 陈常山，你就是我认准的依靠，你不娶我，我也会永远等着你，为你保留那第一次。 这里就是你另一个家，我就是一心照顾你的女人。 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你让你放弃，我不会。 王玉茹的心已坚硬如铁，接起电话，边说边走向单元门。 此刻，陈常山已在回去的路上，电动车骑得飞快，街上残留的灯火从电动车旁不断掠过。 陈常山想用速度让自己的心绪平静。 他达到了目的，当电动车驶到出租屋楼下，陈常山心理生理的波动都已经平复。 下车，进了单元楼，陈常山重重吐口气，自己又一次成功控制住了自己，王玉茹的事，就像身后的夜色一样，随她去吧。 马家沟才是自己下一步应对的重点。 如果自己在马家沟栽了，温柔乡，名利场都会随风而逝。 男人，事业永远是第一位。李书记，你这句话说的真对。 陈常山快步上了楼。 第二天，陈常山拎着行李箱，精神抖擞进了招商局。 因为这次去马家沟工作难度很大，结果难料，所以张秋燕认为马达和陈常山低调启程最合适，等陈常山两人把马家沟的事圆满解决，再大张旗鼓为两人举办庆功宴。 马达和陈常山都认同张秋燕的想法。 所以离开招商局前，只有张秋燕为陈常山两人送行，张秋燕一直把两人送到越野车前，又叮咛几句，越野车才出发。 张秋燕目送越野车开出招商局大院，心里还是忐忑，陈常山，你一定要全须全影给我回来。 张秋燕重重吐口气，一回头，看到一个人影在办公楼门前一闪。 是王玉茹。 张秋燕微微皱皱眉，走向办公楼，到了楼门前，人影已经消失。 张秋燕冷哼声，躲躲闪闪，在招商局，你能躲得出我张秋燕的眼睛吗。 张秋燕回到自己办公室，立刻给财务打电话，让王玉茹给自己送一份报表过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敲响。 张秋燕调整一下坐姿，“进来。” 王玉茹拿着报表走进来，把报表放到张秋燕面前，“张局，这是您要的报表。” 张秋燕淡淡嗯声，身体靠在椅背上，目光不错看着王玉茹。 王玉茹避开张秋燕的目光，“张局，报表您现在看吗？” 张秋燕摇摇头，“待会儿看。刚才办公楼门口那个人是你吧？” 王玉茹一愣，知道张秋燕突然让自己过来，肯定另有事，果然是。 张秋燕的眼光真毒啊。 “是，我刚才正好从那路过，张局，有什么问题吗？” 张秋燕轻敲下桌子，“没什么问题，我听李科长和我讲，你在财务科表现不错，各方面都挺让她满意。 李科长可是个挑剔人，能让她满意不容易。” 王玉茹道，“张局能让我去财务科，我肯定要干好，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 工作中我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我会努力提高自己。” 张秋燕一笑，“不足在哪？” 王玉茹一愣，她刚才说的完全是套话，没想到张秋燕居然从套话里找出话茬。 没等她细想，张秋燕话又至，“我来说吧，想做好财务第一条要求，也是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讲假话。 讲假话就会做假账，做假账不仅违纪还违法，财务肯定不能用这样的人。” 王玉茹脸色顿变。 张秋燕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道，“刚才你肯定不是路过，至于为什么刚才你会出现在办公楼门口，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我就不说破了。 我只提醒你，这次马局和陈主任去马家沟，是受到县里和局里的两级委派，任务很重，工作难度很大，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把任务圆满完成。 在此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如果他们因为某些干扰，没有把任务完成，甚至造成负面后果。 我作为局长，肯定要处理那个干扰者，调岗换岗这都是轻的，甚至我会把她开出招商局。 马家沟项目是县里局里的大事，谁因为个人私心破坏了大事，谁就必须承担相应责任。 这没有商量余地。” 咚。 张秋燕重重敲下桌子，目光犀利如刀。 王玉茹一激灵，忙道，“张局，您不用提醒我，我也明白，我只是想在楼门前看一眼，我绝不会破坏县里局里的大事。” 张秋燕轻笑声，“看那一眼有用吗？” 两人目光相碰。 第一百四十五章 自知之明 王玉茹刚要回应，张秋燕的话又先到，“同为女人，王玉茹，我了解你的心理，你和陈常山那点事，我也知道些。” “张局。我。”王玉茹话刚出口，又被张秋燕堵了回去，“你不用解释，女人嘛，都想找个有能力有本事的男人。 特别是自身家境很普通的女人，婚姻不仅能改变自身的境遇，也能有个依靠。 我必须承认，你的眼光不错，选对了依靠。” 王玉茹怔怔，张秋燕的话太直接了，直接的让她措不及防。 张秋燕没有理会王玉茹的表情，继续道，“可是他也只能是你的依靠，不可能是你的老公。 如果他做了你的老公，你的家境只能拖累他，一点都帮不上他。 你想要的依靠最终会毁在你手里。 你不是能让他成为大树的女人。 你充其量就是树上的一根藤。 我的话是不是很伤人？” 张秋燕眼中的犀利没有减弱。 王玉茹点点头，“很伤人，但我承认说得对，我有自知之明。张局才是种植大树的女人。” 张秋燕摇摇头，“我也不是。” 王玉茹一愣。 张秋燕笑笑，“在招商局我是局长，出了招商局，我也不过是一颗小树而已。 比我出色的女人多的是。 我也有自知之明。” 两人目光相碰，一瞬间，竟然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张秋燕喝口茶，示意王玉茹坐。 王玉茹坐下。 办公室内沉静一会儿，张秋燕接着道，“作为局长，我本来不应该和你谈这些，但是你上次的话触动了我，你会一直等，可以。 但等的前提，你要明白你在等什么。 等一段婚姻，我劝你就不要等了，那是害人害己。 等一个依靠，那就不要做傻事，始终保持你的自知之明。 女人最重要的优点，不是漂亮，不是身材好，更不是会收拾家做饭，是有自知之明，并能始终保持下去，你就绝不会白等。” 王玉茹静静听着，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晚陈常山的话，深深吸口气。 “我说的不对吗？”张秋燕看着她问。 王玉茹重重点点头，“张局，你说得很对，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张秋燕淡淡一笑，“我接受你的夸奖，也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不仅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局长。 谁破坏了县里和局里的大事，我真会让离开招商局，永远都别再想踏入招商局的大门。” 张秋燕眼中杀气凌冽。 王玉茹没有回避张秋燕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张局的话我都记住了。 我有自知之明。” 张秋燕眼中杀气消失，笑笑，“好，今天我们聊得不错，这是我们俩的私人谈话，不要和外人说。 包括陈常山。” 王玉茹点点头。 张秋燕拿起报表，“你可以走了，报表有什么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 王玉茹起身走向屋门。 张秋燕开始低头看报表。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张秋燕抬起头，王玉茹站在门前。 张秋燕问，“还有事？” 王玉茹顿顿，“张局，知道还有一个女人喜欢他，你心里什么感受？” 张秋燕沉默片刻，放下报表，“肯定不舒服，你也一样吧？” 王玉茹应声是。 张秋燕一笑，“好的东西谁都喜欢，可好的并不是你的，你接受不了，可以放弃，放弃不了，就用自知之明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等待他更好。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自知之明，就不会白等。 还有疑问吗？” 王玉茹摇摇头。 张秋燕重新看向报表。 王玉茹出了门。 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把报表丢下，往椅背一靠，喃喃自语，当然不舒服，陈常山，我是为了你能更好，才忍下这份不舒服。 陈常山，就算再难忍，你的后顾之忧，我也都会为你处理好。 你在马家沟一定要全力以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秋燕重重吸口气。 此刻，越野车正行驶在前往马家沟的路上，陈常山全神贯注开着车，马达靠在副驾驶椅背上，手指轻弹着扶手，闭目养神。 陈常山用余光瞥眼马达，心想，马达倒是挺沉稳，不急不慌，还有心思睡觉。 车颠了一下，马达睁开眼，“常山，走哪了？” “快出县城了，出了城，往右一拐，中午之前我们就能到马家沟。”陈常山道。 马达轻嗯声，“慢点开，不着急。” 陈常山应声好，把车速稍稍放慢。 马达又闭上眼。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陈常山顺声看去，是马达的包里响。 “马局，有电话。” “肯定是刘万通，问咱们到哪了。”马达坐起身，掏出手机，一看号码，不说话了。 “马局，是刘书记的电话吗？”陈常山问。 马达摇摇头，“王乡长的。” “王金虎？”陈常山一愣。 马达应声是。 铃声还在继续。 马达接起电话，“王乡长，对，我们正在路上，马上出县城了，什么？ 这？ 那就客随主便，我们先去乡里。 乡里见。” 挂掉电话，马达轻敲两下手机屏，想了片刻，“常山，一会儿咱们先去乡里。” 陈常山立刻看向他，“马局，咱们在局里，张局不是交代先去马家沟，刘书记在那等咱们。 咱们先和马家沟的村民见见面，实地了解完情况，再去乡里。 怎么突然变了？” 马达板着脸道，“变很正常，下乡工作又不是待在办公室写材料，定了思路就不能变。 下乡工作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多变的处理问题，这才能把问题处理好。 王乡长亲自打来电话，让我们去乡里，我们不去不合适，王乡长在花田乡的份量，还需要我向你多讲吗。 我们人还没到，就驳了王乡长的面子，我们下面的工作还怎么进行！” 马达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彻底端出副局长的架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陈常山只能点头，“马局，您说得对，那刘书记在不在乡里？如果不在，咱们是不得给刘书记打个电话，别让刘书记空等。 毕竟刘书记才是花田乡的主要负责人，让他空等了，也不利于下面的工作。” 说完，陈常山朝马达笑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猴子称大王 陈常山谦和的态度让马达心里很满足。 马达刚才口气严厉，目的就是要提醒陈常山，在招商局，有张秋燕为你说话，出了招商局，你必须先明白咱俩之间谁是大小王。 从一出招商局门到马家沟的事彻底解决，咱俩之间，我是副局长，是大王，你必须无条件配合我工作。 我让车往哪开，你就得往哪开，你可以问，但拍板的人必须是我。 你不听令绝对不行。 陈常山不仅听令了，而且态度很好，没有丝毫抗令的表现。 马达享受到了副局长的感觉，脸上也有了笑，“常山，你说得也对，虽然刘万通是全县出了名的弱势书记，但也是书记，我给他打个电话。” 马达调出刘万通号码，拨通，却没人接，连拨两次，都是如此。 马达不悦道，“这个刘万通，搞什么搞，当书记弱势，手机都跟着弱势，有这么干工作的吗。 怪不得他这个书记被人瞧不起。 不打了。” 马达就要把手机放回包里。 陈常山忙道，“也许刘书记有什么特殊情况，给张局打个电话吧，让张局再联系一下刘书记。” 听到张局两字，马达又板下脸，“常山，我们是受县里和局里委派下来工作，不是张局委派我们下来工作。 既然出来工作，就要充分发挥自主性，不要大事小事都请示张局。 张局也不是万事皆能，如果她万事皆能，县里就派她下来了。 下边的工作中，你若是还甩不掉奶瓶，就不必和我下乡了，回去继续写你的材料。” 咚咚。 马达连续重敲了几下仪表盘。 陈常山听出来了，自己刚才的话戳到了马达的痛点，在局里，马达一直被张秋燕压制，大事小事都难自己做主。 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自己做主的机会，陈常山却又提到了张秋燕，马达当然不悦。 陈常山心中轻笑声，我是怕你出差错，好意提醒你，既然你认为你的副局长面子比差错重要，那以后我就不提醒你了。 就你这种思维方式，想解决好马家沟的事，悬。 我必须得多个心眼。 想定，陈常山依旧谦和道，“马局，您批评得对，在综合办工作，都是领导安排我执行，形成习惯，确实影响我的自主性，下面的工作我注意。” 陈常山始终谦和的态度，再次平息马达的不满，马达点点头，“常山，你能意识到自己工作中的不足，这很好，但有一点，我还是要纠正你。 听从领导安排没有错，但也要分实际情况，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没必要事事向张局请示。 这次下乡，是李书记指派我主抓一切，我决定了就是最终决定，张局在局里也是配合我的工作。 明白吗？” 马达挺直腰板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应，“明白，您是这次下乡的主负责人，我和张局都是配合您工作。 我有什么不明白向您请示就行了。” 马达轻嗯声，拍拍陈常山肩膀，“常山，你的悟性不错，这次好好干，等回了县里，你的表现我会如实告诉李书记。 你有机会再次得到李书记的当众表扬。” 陈常山笑道，“谢谢马局，我一定听从您的安排，好好干。” 马达满意笑笑，往椅背一靠，点支烟，悠然喷云吐雾，享受着完全说了算的滋润感。 陈常山瞟眼他，心想，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出招商局，你就不是你了，头上的副字还没去掉，就自己先把自己转正了。 还一口一个李书记，好像李书记是你哥，李书记若真那么器重你，你早不是副局长了。 这次去马家沟，靠你是够呛，还得靠我自己。 陈常山一踩油门，车加速出了县城，改向去花田乡乡政府。 花田乡政府和马家沟不在一个方向，还相隔七八公里，临近乡政府，太阳已高悬在天上。 马达看着越来越近的乡政府，对着后视镜整整衣冠，特别梳理梳理乌黑的头发，“常山，你没下乡工作的经验，所以见了乡里的同志，不要乱说话，要记住我们是来协调关系，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矛盾的。 这是在人家的地方，一句话说错，我们的工作就会陷入被动。” 陈常山点点头，“马局，那我该说什么？” 马达看向他。 陈常山笑应，“我明白了，您主说，需要的时候，我按照您的思路说，不需要的时候，我就不说。” 马达满意得收回目光，对着后视镜又梳理梳理头发。 陈常山暗自一笑，继续专心开车，“马局，乡里是不在搞活动，门口怎么那么热闹？” “搞活动？”马达立刻也把目光转向前车窗。 果然乡政府门前，人头攒动，锣鼓林立，两排仪仗队排在乡政府院门前。 马达晃晃梳子，“这不年不节的，乡政府也不是商场，搞什么活动？” “那就是欢迎领导？”陈常山看向马达。 马达顿顿，“咱们是受县里委派下来，可咱们也不是李书记和牛县长，乡里就算欢迎咱们来，也不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难道今天还有县领导要来？ 真要有县领导来，咱们现在过去不合适，容易闹误会，那就不好了。还是等县领导来了，咱们再过去吧。” 马达透出心虚。 陈常山心想猴子就是猴子，在嘚瑟也当不了真大王，稍遇到阵仗就会露出原形。 心里想，嘴上却道，“马局，那咱们就靠边停车，等县领导来了，乡里欢迎完县领导，咱们再过去？” 马达沉默片刻，“靠边停车。” 车靠路边停下。 马达摸着头发，眉头紧缩，嘴里喃喃自语，哪个县领导要来，我怎么事先一点也不知情，完全没准备。 陈常山看看马达的焦虑样，心想，你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见县领导的？ 当官当久了，心里就形成习惯，领导比一切都重要。正常进个乡政府的门都怕抢了领导的风光。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正处于焦虑中的马达立刻从包里掏出手机，“王乡长，我们的车没毛病。 我还正要给你打电话，你们乡政府门口那么热闹，是不今天哪个县领导要来？ 没有县领导要来，那你弄仪仗队干嘛？ 是欢迎我？” 马达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看着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自己为我做主 陈常山看着马达道，“马局，您决定吧，我听您的。” 马达收回目光，重新对着手机道，“王乡长，你太客气了，我是来配合你们乡里工作，又不是县里领导，你搞这么大阵势，有点不合适。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还是先把门口的人撤了，我们再过去。 什么，不能撤。 虽然我不是县领导，但我是代表县领导下来的，必须隆重欢迎。 你这是让我为难。 好吧，客随主便。 我们马上就过去。” 挂掉电话。 马达挺挺腰杆，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满足，“常山，听到了吧，门口的阵势是为欢迎我们准备的。” 陈常山道，“听到了，主要是欢迎您。” 马达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 马达也笑笑，腰杆挺得更直，“刚才我说先来乡里，你还有想法，现在没想法了吧？” 陈常山摇摇头，“没了。” 马达又一笑，得意写在脸上，“没有就对了，你当主任时间短，还是要多在实践中积累工作经验。 咱们下乡工作首先要和乡里真正主事的搞好关系，这样才能顺利完成工作。 按王乡长这个热情度，我相信几天之后，咱们就可以回县里向李书记汇报成果。 在这几天工作中，你主要是多看，多学习。” 马达拍拍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应声是，心里却想，马达，你真是被猴子称大王冲昏了头脑，你就没有感觉到热情后边透着蹊跷吗？ 可我现在若提醒你，你又会觉得我是以下犯上，这次下乡就咱们两个人，我不想工作还没开展，就闹出内部矛盾。 你昏了头脑，我没昏，咱们最终用事实说话。 想定，陈常山道，“马局，那咱们现在过去吗？” 马达往椅背一靠，手一挥，“开车。” 领导派头十足。 车启动，开向乡政府。 车刚接近乡政府大门，就有人喊，“来了来了，领导来了，奏乐。” 鼓乐齐鸣。 热闹非凡。 有人在前边引路，越野车在鼓乐声中开进乡政府大门，刚停稳，王金虎带着乡里众人从楼里出来。 马达立刻下了车。 陈常山跟在后边。 王金虎伸着大手到了马达面前，笑道，“马局，欢迎欢迎，终于把你盼来了。 县里领导真有眼光，你马局可是咱们县的能人，你来了，马家沟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我就可以踏实睡觉了。” 门口热闹的欢迎场景已让马达心情澎湃，现在王金虎又当着众人面高调飘扬他，马达更觉脸上有光，一把握住王金虎的手，“王乡长，你这话言重了，县里派我过来，是配合你们乡里一同把马家沟的问题解决好。 下面几天，还请王乡长和乡里的同志多支持我们的工作。” 王金虎重重一握马达的手，“支持，乡里绝对会支持马局的工作，我现在下个保证，马局在乡里期间，以我带头，乡里全体人员24小时开机，马局需要我们做什么，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必然随叫随到，全力配合。 有一个没做到，马局先罚我。” 王金虎身后众人齐声称是。 马达笑道，“王乡长，你这话又言重，我可没权利罚你王乡长。” 王金虎一晃脑袋，一脸认真道，“张局，我这话一点不重，是实话实说，我不仅知道是县领导派你下来，我还知道是李书记钦点的你。 你是代表李书记来花田乡。 钦差大臣当然有权利处罚我这个乡长了。 我没说错吧？” 王金虎又把马达捧上了一个高度。 钦差大臣四个字让马达听得很受用，但嘴里还刻意保持低调，“王乡长，有些事你我明白就行，就不必在这说了。” 马达的回应很巧妙，不承认也不否认，透着丝神秘，更显得自己此次来身份不同。 王金虎立刻明白，笑道，“在基层干久了，不像你们在县里坐办公室，基层工作遇到的人杂，有时难免想到什么说什么，马局别介意。” 马达笑应不介意。 王金虎道声里边请。 王金虎和马达携手揽腕，谈笑风声走向办公楼。 众人跟在后边。 陈常山边走边想，自从听到二虎他们讨薪的事开始，王金虎三个字就灌满了自己耳朵，今天终于见到真人。 真人和自己来前想得基本一样，外形粗壮，腰大肚圆，说话高声高调，甚至口无遮拦。 第一感觉就是平时工作作风很霸气，霸气中还藏着狡黠，在花田乡绝对是一言九鼎，说了算。 刘万通那个文弱书生在王金虎的霸气面前，占不到上风完全能理解了。 刚才扫了一圈众人，没看到刘万通。 刘万通此刻到底在哪？ 众人进了办公楼，到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已摆好了台签，双方按照台签落座。 马达的台签放在醒目位置，旁边却没有陈常山的台签。 陈常山正疑惑，马达轻轻拍拍他，低声道，“不要问了，你挨着我坐就行。 坐。” 陈常山吸口气，挨着马达坐下。 众人陆续落座，只有陈常山桌前光秃秃，就像一头秀发只有陈常山这秃了顶，显得很突兀很扎眼。 陈常山感觉对面所有人都在往自己这看，有的人眼神中明显带着戏谑。 来花田乡之前，局里已经和乡里沟通过，乡里完全知道这次下乡，是马达和陈常山两人。 乡里给马达准备台签，却没给自己准备台签，这绝对不是工作失误，是故意恶心陈常山。 让你陈常山一到乡里就明白，你陈常山就不该来，来了就不给你好脸看。 知趣点就赶紧滚回招商局。 重要的不是台签，重要的是无视，如果刚开局，自己就接受了无视，下面会一路被无视，工作将无法开展。 自己不能默认这种无视。 陈常山边想边看眼马达。 马达却避开他的目光，表明他不会为陈常山做主，陈常山要接受这种无视。 陈常山心里不禁骂句脏话，你让我把你当局长，关键时候，你却不为下属做主。 你被王金虎一路吹捧，虚荣心满足了，却把下属的脸面不当回事，你这局长就是个狗屁。 你不为我做主，那就我自己为我做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众拍桌 陈常山刚想定，王金虎道，“马局，你一路辛苦，咱们先开个短会，让乡里主要人员都和你认识一下，方便你下一步开展工作，马家沟的问题，不是一次会议就能解决的，需要逐步进行。 行吗？” 马达笑应行。 王金虎也笑道，“那你们就挨个向马局介绍吧，介绍的详细一点，女同志也把你们的手机号说出来，要全力支持马局的工作。 放心，万一马局晚上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老公不高兴，我向你们老公解释。” 哗。 众人都笑了。 有人笑道，“王乡长，你解释，那不是越解释越乱。” 笑声更响。 有人刚喝口茶，一口喷在桌上。 啪。 王金虎重重一拍桌，“开会呢，瞎开什么玩笑，一点会议纪律都不懂，把你们惯得。” 笑声戛然而止。 会议室里不仅有乡里中层干部，也有副乡长和副书记，王金虎却敢直接拍桌子发飙。 而且会议室里立刻雅雀无声。 足以说明王金虎就是花田乡的王。 马达忙道，“王乡长说得对，开会时，大家还是要遵守会议纪律，不要乱开玩笑。 王乡长，我看手机号就不要在会上说了，说了我也记不下来，会后，给我一份你们乡里的通讯录就行。” 王金虎点点头，又气势汹汹扫了一圈众人，“马局在，我就不批评你们了。 下面谁在乱说话，就给我出去。 别以为能坐在这，就把自己当盘菜，花田乡少了你们哪一个，也照样转。 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来这指指点点，你还不够分量。 让你进来坐在这是给你脸，下边自己心里有点数，别给脸不要脸。 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从这滚蛋。” 咚，咚。 王金虎粗壮的手指连敲几下桌下，气势汹汹的目光扫过众人，扫到了马达和陈常山身上。 马达如坐针毡，王金虎是指桑骂槐，表面是批花田乡的人，实际是矛头对准自己和陈常山。 马达膨胀的虚荣感立刻被戳破，艰涩咳嗽声。 王金虎也咳嗽声，“马局，乡里开会不比你们局里一团和气，我这人性子又直，我是让他们注意会议纪律，你别多想。” 马达强挤出丝笑，“没多想，王乡长，现在可以介绍了吧？” 王金虎点点头，示意众人开始介绍。 王金虎旁边的男子刚要开口，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王金虎立刻又发飙，“怎么回事，谁的手机没调成静音？” 众人互相看看，又一起看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陈常山已掏出手机，接起电话，“李月，你是怎么搞的，事先没告诉乡里，我们是去两个人吗？ 我们这次下乡，所有情况都要向李书记和其他县领导详细汇报，不仅要口头汇报，还要有图文内容。 因为你的工作失职，直接会影响到我的汇报。 你还不承认你工作失职。 好，那我现在就拍张会议照片给你看看是不是你工作失职。” 陈常山起身就要对着会议桌拍照。 马达忙拦住他，“常山，这在开会，你拍什么照，胡闹什么，快把手机收起来。” 陈常山道，“马局，我这不是胡闹，刚才王乡长和您都提到了会议纪律，我认为你们说的很对。 会议纪律不仅包括会场秩序，也包括会前准备，您没觉得今天的会前准备有问题吗？” 马达扫眼会议桌，目光落在陈常山桌前，光秃秃像个斑秃，很扎眼。 “常山，咱们第一次来乡里开会，彼此工作肯定有衔接不到的地方，你不要小题大做，快坐下。” 马达想以副局长的口吻压住陈常山。 陈常山道，“马局，工作无小事，这是李书记在全县干部会议上曾说过的一句话。 这句话没错吧？” 马达顿顿，没错。 陈常山又看向王金虎，“王乡长，您觉得呢？” 四目相对。 王金虎沉默片刻，“陈。” 王金虎轻敲一下额头。 陈常山接过话，“陈常山，县招商局综合办主任。” 王金虎冷嗯声，“陈主任，我和马局想法一样，认为你就是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台签吗。 你直接说，我让工作人员给你补上。 你至于又打电话，又拍照吗，你这不是在挑乡里的毛病，你是在给你们马局难堪。” 说完，王金虎朝乡办主任一招手，“白主任，去，给陈主任现打一张，摆上。 别让陈主任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心里不自在。” 乡办主任刚要起身，王金虎又冷哼声，“本来就是个泥胎，还想当佛。 摆上，也是滥竽充数。” 唰。 众人的目光齐聚到陈常山脸上。 王金虎看着陈常山，似笑非笑，“陈主任，觉得我的话不好听，你可以离开会场，花田乡没请你来，我们欢迎的是马局。 你能有座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台签。” 王金虎已把话挑明，没放陈常山的台签，就是故意的。 陈常山迎着王金虎的目光，还以冷笑，“王乡长，谢谢你说了实话，我可以离开会场。 但在离开会场之前，我要提醒你和在场的所有花田乡干部，花田乡姓国，不姓王。 这间会议室，包括这栋楼都是国家的办公场所。 不是王家客厅。” 啪。 陈常山重重一拍桌。 满屋肃然。 “你。”王金虎刚要起身。 陈常山一指他，“你坐下！” 声震屋顶。 王金虎顿怔，真得坐下。 陈常山接着道，“王乡长，我争得不是一个台签，是花田乡对马家沟问题的重视程度。 是你们落实县委县政府工作要求的重视程度。 连一个小小的台签都落实不了，我严重怀疑后边的工作能否落实到位。” “你凭什么怀疑？就凭你一个小主任。”王金虎起身反驳。 陈常山丝毫不退，“凭我是受县委县政府委派下来的，王乡长，你对我的到来可以不欢迎。 但只要我没接到县里让我回县的通知，我就有怀疑的权利。 另外，王乡长，滥竽充数这个词不要乱用，此时此刻你用这个词，不是在否定我，是在否定县里领导的决定。 乡卫生院的事，你已经做过一次检查。 你还想做第二次检查吗？” 陈常山目光咄咄逼人。 王金虎哑口无言。 会议室里的气氛让人窒息。 第一百四十九章 红脸黑脸 王金虎和陈常山互相对视着，气氛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 乡办主任到了王金虎近前，“王乡长，饭都准备好了，先吃饭吧，有什么问题，吃完饭再解决。” 其他人也忙跟着附和。 王金虎重重冷哼声，拂袖而去。 有人忙跟上。 乡办主任到了马达面前，“马局，先吃饭吧。” 马达摆摆手，“你们先去吃吧，我和陈主任再谈谈。” 乡办主任笑应声好，招呼其他人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马达两人。 马达咳嗽声，“常山，你刚才太冲动了，为了一个台签。”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马局，您还认为我是为了一个台签。” 马达顿顿，“那也可以会后沟通吗，没必要当面冲突，毕竟我们是在别人的地方工作，首先要搞好关系。” 陈常山道，“马局，这不是某个人的地方，这是田海县的地方，是国家的地方。” 马达艰涩笑声，“常山，你这属于抬杠了。” 陈常山摇摇头，“马局，我不是抬杠，我是实话实说，我也知道到了一个新环境工作，肯定先要和当地人员搞好关系。 但搞好关系的前提是互相尊重。 为了工作，少一个台签，我可以忍。 但对方明显指桑骂槐，当众轻视我们，不尊重我们，我们还忍吗？ 如果我们继续忍，刚才参会的花田乡人员会怎么看我们？ 接下来花田乡所有人都不会把我们当回事。 我们真成了王金虎手里的泥胎，任他摆布。 我们的工作还怎么进行。 回到县里，我们又怎么向张局和李书记交代。” 马达不说话了，点支烟，狠狠抽起来。 缭绕的烟雾将马达遮得严严实实。 烟很快抽完，马达重重把烟按灭，“常山，你说的也有道理，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真以为王金虎把咱们当回事。 可后来，我越听越不对味，指桑骂槐我也能听出来，我心里也不舒服，可我毕竟。” 马达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马局，我明白，您是局长，背后还有李书记，您的全盘考虑。 我就是个小主任，又年轻，不用顾虑那么多，所以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您负责保持形象，我负责把话说破。 直白说就是您唱红脸，我唱黑脸。” 马达一愣，“常山，这不好吧，咱俩是一起来工作，怎么能让你总干得罪人的事。” 陈常山笑道，“马局，这没什么不好，我是您的下属，理应为领导分忧。 何况我年轻职位又低，得罪了人，有您在，也能挽回。 如果您把人得罪了，那就没法儿挽回了。咱们在花田乡就彻底陷入僵局了。” 马达想想，有道理，马达心里本来对陈常山有不满，认为刚才在会上，陈常山未经他同意，就擅自向王金虎拍桌，弄得他也很尴尬。 现在马达心里的不满消除了，暗想，陈常山这小子有时候虽目无领导，但做事说话还是很有一套。 王金虎指桑骂槐，玩套路，确实该敲打。 否则自己真成了王金虎手里的泥胎。 就是王金虎心里有恨，也恨不在自己身上，敲打他的是陈常山，自己居中，去了心里的不爽，还不遭恨。 好。 马达心里舒服了，脸上却故作忧虑，“常山，你的想法我同意，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王金虎在花田乡可是说一不二，连刘万通都让着他。 你当众怼了他。 他万一。” 马达欲言又止。 陈常山一笑，“马局，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我认为刚才如果我们在会上忍了，负作用会更大，无底线的忍让，只能换来更多无视。 都说王金虎在花田乡说一不二，但我不相信他在花田乡能一手遮天，就是刚才参会人员里，也不可能全和他一心一意，只是没人敢出头，所以人们只能选择隐忍。 刚才我们亮明了态度，就绝对会有人站在我们一边。 有人支持我们，即使王金虎心有不满，我们在花田乡的工作也能进行。 何况，我们还有县里领导的支持。” 马达又续上一支烟，抽了两口，按灭，“行，既然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选择了，就按刚才你说的思路进行下一步工作。 我唱红脸，你唱黑脸。 咱俩一起把花田乡这台戏唱好。” 马达特意把最后两句话说得很重，又递给陈常山一支烟。 陈常山接过烟，心想，老狐狸，说了半天，你就记住个红脸黑脸，你是既想捞好处不被轻视，又不想得罪人。 便宜都让你占了。 雷我踩。 行，我踩就我踩，你认为是雷，我却认为这是报喜的爆竹。 点上烟，陈常山也重重应声行。 会议室门开了。 乡办主任笑盈盈走进来，“二位领导还谈着呢，饭都快凉了，还是边吃边谈把。” 随着笑声，一股香味也飘到马达和陈常山近前。 两人不禁同时抽抽鼻子，真香啊。 马达笑道，“小白，我记得谈马家沟项目的时候，我来乡里时见过你，你还是乡里的干事，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漂亮，头脑也机灵，将来肯定有发展。 果然我没看错，这才一年多，就当上主任了，进步很快嘛。” 白主任确实挺漂亮，二十七八的年龄，妆容精致，穿着得体，五官俏丽，皮肤白皙，身材也凹凸有致，一笑，嘴角还有俩酒窝，更显妩媚，一点不输给县城女子。 “马局，您真会夸人，我哪有那么好，和您比起来，我还差的远呢，您在乡里这段时间，我得好好向您学习。 我向您请教的时候，您可别嫌我麻烦。” “不会不会，年轻人好学上进是好事，我们这些老人必须支持，怎么会嫌麻烦。”马达也是满脸笑。 “马局，您说什么呢，您怎么是老人，您可不老，您的头发比我的都黑，我看您也就是刚四十，和我表哥年龄一样。”白主任娇媚的声音能滴出水。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夸自己年轻，这比刚才门口的鼓乐齐鸣更来劲，马达立刻心花怒放，摸摸自己的头发。 “我真像刚四十？” “不是真像，就是。”白主任娇声回应。 美女醉人，马达骨头都酥了，全然忘了陈常山还在旁边。 第一百五十章 男人的通病 陈常山轻咳声。 马达才意识到陈常山还在旁边，自己不能太失态，立刻道，“小白，忘了给你介绍了，他是我们招商局综合办主任陈常山。 常山，这位美女是花田乡乡办主任白小霞。 你们俩都属于年轻有为。” 话音一落，白小霞笑道，“刚才陈主任的能力我已经领教了，不仅是年轻有为，还年轻气盛。 我自愧不如。 以后我工作中做得不当的地方，还请陈主任多多包涵，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拍桌子，我胆子小，一害怕就更干不好工作了。” 说完，白小霞做个害怕状，美女就是美女，害怕的样子也娇媚如花，让人顿生怜香惜玉之情。 陈常山还未答话，马达已忍不住道，“小白，你别害怕，常山虽然有时年轻气盛，但人不坏，刚才的事就是个误会，说开就好了。 何况还有我呢，下面的工作中，常山如果有言语不妥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替你批评他。” 马达已俨然当起了白小霞的保护神。 白小霞娇媚笑道，“那我就先谢谢马局了，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陈主任不必当真。 你们是代表县领导下来，我肯定会全力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马达连说几声好，转身看向陈常山，以局长的口吻道，“陈主任，听到了吗，乡里同志的素质很高。 下边的工作中，咱们也一定展现出高素质，刚才会上的那种情况不许再发生，必须注意工作方式，工作态度，配合乡里同志把工作做好。” 陈常山应声是，心想，马达，在局里的时候，我还真没看出来，以为你虽然缺少担当，有点小心眼，但本质还是挺正的人。 没想到，刚到乡里，你就让我大跌眼镜。 看来见了美女就把持不住，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你想在美女面前装一装，显显副局长的派头，我可以配合你，但你千万别装过劲，掉进坑里，那就完蛋了，不仅你由副转正的目的会泡汤，咱们这次任务也会崴。 马达，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适可而止。 手机响了。 白小霞接起电话，“王乡长，我们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白小霞笑道，“你看我，光顾和二位领导说话了，忘了正事。 我过来是请二位领导去吃饭的，咱们赶紧过去吧，再晚，王乡长该批评我了。” 说完，白小霞做个请的手势。 马达点点头，“为了个吃饭，让白主任挨批评，那可不行，现在就去。” 马达迈步走向会议室门。 白小霞和陈常山两人跟在后边。 饭馆距离乡政府不远，三人步行前往。 出了乡政府，白小霞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马达道，“白主任，你是不是担心一会儿在饭桌上，我们和王乡长再呛起来。” 白小霞笑笑，“马局不愧是县里来的领导，太理解人了，刚才台签的事，是我工作失误，我向二位领导道歉。 我保证一会儿不会再有那样的失误，如果二位领导还有什么要求，现在说，我马上办。 我就是希望一会儿别再发生会上的事。 我是乡办主任，这些都是我工作范围，出了问题，王乡长不高兴，我第一个挨批评。” 白小霞目光凄凄看看马达和陈常山。 马达立刻道，“小白，我们理解你的工作难处，你做的已经很好，我们没有什么要求了。 你放心，刚才会上的事，绝不可能再发生。 咱们去饭馆吧，见了王乡长，在他面前，我还要好好表扬你。” 马达满脸护花使者的表情。 白小霞道声谢谢马局，却没动，看着陈常山。 马达一皱眉，“常山，别光傻站着，你也表个态。” 陈常山一笑，“马局，你都说了，我已经没什么态可表，白主任，刚才在会上，我绝对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王乡长，我完全是论事论事。 我也相信一会儿肯定不会再有工作失误。 但我这个人容易酒后失态，喝点酒，不定就会冒出什么胡话，我知道这是个缺点，但我真是自己控制不了。 所以我决定不去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下一步工作也好。” 白小霞和马达互看眼。 白小霞道，“马局，我可没有不让陈主任去吃饭的意思，我只是。” 马达打断她的话，“小白，你就不用解释了，我和常山都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 我认为常山说的也有道理，吃饭只是个媒介，真正目的是为了交流感情，促进工作。 既然有酒后失态的隐忧，那交流感情，促进工作的目的就未必能实现，还会激化矛盾。 所以这次，常山就别去了，我先和王乡长把事情说开了，常山和王乡长换一个场合再见面，彼此没了误解，下次再坐在一起吃饭。” 话音一落，陈常山道，“马局说得对，下次我请王乡长和白主任。” 白小霞看看他俩，“二位领导说得都有道理，我听二位领导的。” 说完，白小霞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递向陈常山，“陈主任，你们的住宿，我也都安排好了，就在乡招待所。 从这往前走一百多米，到了路口，往左拐，就是乡招待所。 你和马局各住一房，这是你的房卡， 我再给招待所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准备点饭，你吃完了，就可以休息。” 白小霞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陈常山拦住她，“白主任，不用打了，我看这周边的小吃都不错，我想尝尝，吃完饭，我再回招待所。” 白小霞点点头，“那也行，陈主任，我们互留一下手机号，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两人互留了手机号。 陈常山拿过房卡，白小霞和马达走了。 陈常山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正午阳关下，白小霞的背影凹凸有致，一走一扭跨，像条在阳光里游动的美人鱼。 马达边走边比比划划，兴奋得说着什么，仿佛回到了青葱时代，亢奋得向美人鱼表白，一头黑发随着亢奋的步点起起落落。 陈常山不禁一笑，男人除非变成遗像挂在墙上，否则只要还有一口气，见了心仪的美女就立刻变少年。 马局，你可千万悠着点，别让美人鱼变成美女蛇。 等马达两人彻底消失在自己目光中，陈常山转身回到乡政府。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瞅啥？ 回到乡政府，陈常山从车里取出自己的行李箱，既然招待所距离乡政府不远，陈常山决定步行去招待所，顺路吃点小吃，看看街景。 从乡政府出来，走了一截，陈常山即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继续向前，进了条小巷，里边都是小饭馆。 陈常山在一家李记面馆前停下，隔门往里看看，面馆不大，但生意不错，基本坐满，关键收银台上方安着一个摄像头。 陈常山拉着行李箱进了面馆，找个位置刚坐下，两个男子也进了面馆，在陈常山斜对面坐下，其中一个黄毛朝陈常山瞅眼，与陈常山目光相碰。 黄毛立刻凶道，“你瞅啥？” 陈常山一指黄毛身后，“我瞅墙上的价目表。” 黄毛身后墙上贴着面馆价目表。 黄毛依旧不依不饶，“我觉得你不是瞅价目表，你是瞅我，你是不不服？” 啪。 黄毛重重拍下桌子。 食客们都一哆嗦，刚才还热闹的面馆立刻静下来。 老板忙跑过来，把一份菜单放到陈常山桌上，“都是来吃饭的，不就是看个价目表吗，二位不必为这点事动气，看这个，这个也一样。” 陈常山拿起菜单，看眼，“老板，你说的对，给我来碗面，加个鸡蛋。” 老板应声好咧，拿起菜单又到了黄毛面前，赔笑道，“哥俩也看看吃点啥？” 黄毛把菜单直接推开，一撇嘴，“谁和你是哥们，瞧你那尿性，你也配合我称兄道弟。” 老板知道遇到找茬的，有气不敢出，只能继续赔笑道，“是，我这尿性差，那二位到底想吃啥？” 黄毛哼声，一指陈常山，“和他一样，两碗面，两鸡蛋。” 老板愣愣。 黄毛立刻又一拍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再废话，把你店砸了。” 老板忙应声好，一溜烟回了后厨。 黄毛又往陈常山这瞅瞅。 陈常山已低头看手机。 黄毛悻悻收回目光。 很快，老板端着碗面出来，放到陈常山桌上，“你的面好了。” 陈常山朝老板笑道声谢，刚要动筷子。 啪。 又声响。 陈常山和老板同时看向斜对面。 黄毛已站起身，气势汹汹道，“你他妈会不会做生意，我俩的面呢？” 老板忙解释，“你俩的面马上就好，人家是先进来的，先点的饭，我肯定先给人家端。 我马上去端你们的。” “快去。”黄毛喝道。 老板又是一溜烟又回了后厨。 陈常山重新拿起筷子，刚夹上面，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你还真敢吃。” 陈常山抬起头，黄毛站在自己桌旁。 陈常山道，“这是我花钱买的面，我为什么不敢吃？” 黄毛冷笑声，“你花了钱也不行，因为爷不想让你吃。” 黄毛下巴一扬，指指自己。 另个男子也站起，还顺手抄起桌上酒瓶子。 面馆的气氛骤然紧张。 老板端着面从后厨出来，一见这阵势，立刻到了黄毛面前，“大哥，你们的面也好了，没必要动气，回桌吃面吧，你们的面不要钱，算我请客。” 黄毛一扬手。 老板手里的面碗落地。 哗啦。 面碗碎裂，面撒落一地。 老板刚要说话，黄毛一指他，“没你事，不想被砸店，就滚回后厨去。” 老板稍一迟疑，黄毛一把掐住老板脖子，“滚不滚。” 另个男子直接掀翻桌子。 老板吓得浑身战栗，呆若木鸡，双腿不听使唤。 满屋食客也噤若寒蝉。 “你他妈还不滚。”黄毛挥拳打向老板。 拳头还未击中老板面门，手腕被抓住，陈常山冷冷道，“你们不是想收拾我吗，那就冲我来，人家老板没得罪你们，你们别朝老板动手。 把手松开。” 黄毛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我让你松手，想收拾我，简单，咱们换个地方，去哪，我都奉陪。 别影响人家生意。” 黄毛挣挣，没挣开陈常山的手，“你他妈先松手。” 陈常山松开手，“该你了，混社会也得讲信义。” 两人对视片刻。 黄毛松开老板。 老板立刻边喘气，边向后连退几步。 陈常山看向老板，“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老板连连摇头，“没事，你们赶紧走就行。” 陈常山拿起手机，对着桌角的二维码一扫，付了一百块钱。 老板忙道，“给多了，面加鸡蛋十二块钱。” 陈常山一笑，“不多，剩下的是赔偿店里的损失。” 说完，陈常山去拉行李箱。 黄毛踢脚行李箱，“装他妈什么好人。” 陈常山看向他，“和你们相比，我不用装，我肯定是好人。另外，有什么事咱们到地方解决。 没到地方之前，别碰我的东西。” “我踏马就。”黄毛话未说完，两道凌冽如刀的目光射向他，黄毛顿觉心寒，下意识改口，“行，那就到地方解决，你前边走，出了门，我再告诉你去哪。 妈的，敢来花田乡嘚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黄毛骂骂咧咧让开道。 陈常山也没再搭理他，拉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黄毛和另个男子迅速对视一样。 另个男子挥舞酒瓶冲向陈常山身后，“你大爷的，你给我在这吧。” 老板和食客都惊呆。 有人发出尖叫。 尖叫也晚了，酒瓶挂着风声，砸向陈常山后脑勺。 电光火时间，陈常山猛然转身，手里的行李箱同时甩出，横扫在男子身上。 男子哎呦声，被横扫倒地。 黄毛喊声卧槽，急忙抄凳子，陈常山的动作更快，黄毛刚把凳子拎起，陈常山的脚已冲到他面前，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黄毛连凳子带人被踹到墙角。 黄毛还想挣扎站起，一碗面结结实实扣在他脑袋上，连汤带面流了黄毛满脸。 黄毛瞬间如烂泥一样瘫坐在地。 陈常山一指他，“刚才我已经告诉你，混社会也得讲信义，就你这尿性，根本就不配拿嘴吃面。” 黄毛肉烂嘴不烂，“姓陈的，你敢打老子，你休想活着离开花田乡。”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不屑，“我怎么离开花田乡，你说了不算。 但再让你吃碗面，我肯定说了算。” 陈常山转身拿起一碗其他食客剩的面，“还热乎着呢，正合适。” 说完，陈常山又要往黄毛脑袋上扣。 黄毛顿慌，“大哥，别扣了，我服了。” 咣当。 面馆门突然打开，有人进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钱不是问题 “怎么回事？”进面馆的人喝问。 这个声音很熟悉，陈常山回头一看，是张野带着一个警员进了面馆。 老板奔向张野，“张所，你可来了，你快管管吧，他们要砸我的店。 我老老实实做生意，没招谁没惹谁，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张野道，“我知道了，你别怕，我们会依法处理。” 老板连连点头。 张野到了倒地的男子面前，男子还被行李箱压着，靠着桌腿，哎呦。 张野瞅瞅他，“这不是黑皮吗，前两天刚从拘留所出来，又皮痒痒了，还想进去。” 男子外号黑皮。 黑皮一捂自己脑袋，“张所，你看清楚了，我是被打的，我现在脑袋还疼呢，你们警察的给我做主，不能让坏人跑了。” “坏人？”张野和警员互看眼，两人都笑了，张野道，“黑皮，你还挺幽默，也知道挨打疼，那以后就别干违法的事。” “张所，这次我没违法，是我被打了。你们警察不能总用老眼光看人。你要是。”黑皮还想狡辩，张野一指收银台上的摄像头，“看见那个是什么了？” 黑皮一抬头，闭嘴了。 张野冷笑声，“不说了？” 黑皮鼓鼓嘴，指向陈常山，“反正我现在有伤，我脑袋疼，估计脑震荡了，是他打得我，他的给我治疗。 不治疗，我就告他。 你们警察不给我做主，我连你们一起告。” 张野又声冷笑，“拘留所没白待，长本事了，你先歇着吧，等我们调查清楚，会给你个结果。” 张野迈过黑皮，到了陈常山面前，两人互看眼，张野指指陈常山手里的面，“这什么意思？没吃完？” 陈常山应声是。 张野一笑，“行，打架还不耽误吃面。” 店里看热闹的食客都笑了。 张野看向黄毛，“这不是黄毛吗，我记得你也刚出来没两天，也皮痒痒了，想回去。” 黄毛摸把脸上的面汤，苦脸道，“张所，我和黑皮一样，也是被打了。 我比黑皮伤的还重，的赶紧送我去医院。 是他打的我，你不能让他跑了，咱们花田人不能让外地人欺负。” 张野打断他的话，“有事说事，别扯没用的，什么花田人外地人，我们警察眼里就两种人，违法的人和没违法的人。 你小子肯定不属于后者。” “我。”黄毛闭嘴了。 张野也没再搭理他，把老板叫过来，让他把店里监控拷给警员一份。 很快，警员拷好视频。 张野告诉老板，他要把陈常山三人带回所里，继续问讯，等情况调查清楚，店内损失，警方会责令当事人给老板赔偿。 老板一指陈常山，“张所，他是好人，刚才他已经给了我一百块，这就足够了。 我也不再要求什么赔偿，只要你们警察能把咱们乡里的治安管好，让我们老百姓能踏踏实实做生意就行。 我们老百姓开个小店不容易，全家都指着这店生活。 经不起霍霍。” 老板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流泪。 张野深吸口气，“放心吧，类似的事肯定不会再发生，再有问题，你随时给所里打电话，我们马上到。” 老板连连拱手，谢谢张所。 张野一摆手，“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 说完，张野看向地上的黄毛，“走吧，还有什么话，到所里说。” 黄毛一呲牙，“张所，我浑身上下哪都疼，起不来，你还是给我叫辆救护车，让他们用担架把我抬出去吧。” 说完，黄毛夸张的哎呦声。 黑皮也跟着哎呦，脑袋真疼。 张野冷笑声，“真起不来？” 黄毛晃晃脑袋，“起不来。” 张野看眼陈常山。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心领神会。 张野又声冷笑，“起不来，我也不能硬拽你起来，硬拽，你小子还得讹我。” 黄毛一撇嘴，“张所，你这是啥话，我确实哪哪都疼，起不来。 必须得担架。” 张野点点头，“行，我去给你找担架，小赵，走，给这两小子找担架去。” “找担架？”警员愣愣。 “别楞着了，走。”张野一拍警员肩膀，自己先走向门口。 警员忙跟上。 除了陈常山，店里所有人都懵了，有人道现在的警察这么贴心，还负责给找担架。 看到张野两人已到门口，黄毛才回过神，一指陈常山，“张所，你怎么不把打人的人带走，他又没受伤。” 张野头也没回，继续向前，“我去找担架，带他干嘛，你们先好好唠唠，把医药费谈妥了。 救护车可不是免费的。” 丢下话，张野两人出了面馆。 咣当。 面馆门关上。 黄毛立刻一激灵，转脸一看，陈常山已端着面碗走向他。 黄毛忙问，“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冷笑道，“张所让咱们好好唠唠，咱们就好好唠唠，你不是想要医药费吗，钱不是问题。 但我的花的值，你想让担架把你抬出去，我成全你。 咱们不能糊弄警察和医生，你放心，等担架来了，该多少钱，全算我的。” 陈常山的口气越来越冷，眼中杀气如刀，手里面碗一颠，就要往黄毛脸上拍。 黄毛嗷一声，从地上蹿起，推开陈常山就往店门跑。 陈常山一指黑皮，“他不愿坐担架了，你来坐，钱不是问题。” 没等陈常山靠近，黑皮推开身上的行李箱，也蹿起来，奔向店外。 陈常山没追，一笑，放下面碗。 黄毛和黑皮从店里逃出，气还未喘匀，两人肩膀就被人从后边按住。 两人回头一看，“张所？！” 张野笑道，“这不是挺利索吗，跑的比兔子还快。” 黄毛刚说声张所。 张野脸一沉，“别废话，敢骗警察，我看你们是在里边不想出来了。 上车！” 黄毛和黑皮都蔫了。 张野和警员一人提溜一个，将黄毛两人扔上车。 陈常山从面馆出来。 张野走向陈常山。 黄毛忙喊，“张所，你的把他也抓起来。” 警员道，“闭上你的臭嘴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黄毛反问。 警员往前一探身，看着黄毛的眼睛道，“他是县里领导派下来的，换句话说就是县里派来的钦差大臣，你们挑衅钦差大臣，真想在里边待一辈子呀。” 钦差大臣？！黑皮和黄毛互看眼，齐声问，“赵警官，刚才在面馆你怎么不说？” 警员轻哼声，“现在说晚吗？我是好意告诉你们，你们别不知好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于露面 看着警员满脸的严肃，黄毛和黑皮慌了，同声道，“赵警官，我们不知道他是县里领导派下来的，我们就以为他是个外地人，我们错了，医药费我们都不要了。 麻烦你和领导说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们吧。” 警员不屑道，“啥也不知道，就敢动手打人，放不放过你们得看你们到所里的表现。 一会儿到了所里，把事情交代清楚，谁让你们挑事的，你们收了多少好处，都一五一十讲出来。 敢有一句隐瞒，你们就别想再出来。” “明白明白，赵警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有啥说啥，今天可捅马蜂窝了，怪不得他刚才那么厉害，原来他是钦差大臣。”黄毛和黑皮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此刻，陈常山和张野则交谈甚欢。 张野笑道，“陈主任，怪不得于东总夸你，眼见为实，陈主任头脑机敏，身手也不错。 如果不在招商局干了，可以干我们警察。” 陈常山也笑道，“张所过奖了，我得谢谢你及时赶来。” 张野一摆手，“不用谢，维护社会治安是我的职责，陈主任，你能猜出黄毛他俩为什么找你麻烦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和他俩根本不认识，他俩找我麻烦，肯定是因为我得罪了乡里的某人。” 张野点点头，“今天上午的会，我没参加，是所里人去的，开完会，他和我讲这个陈主任不简单，刚来就敢拿王乡长开炮。 这是多年来，花田乡没发生过的事。 看着是挺痛快，但他也为陈主任担心，因为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摸了，老虎肯定要咬人。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表明黄毛他俩是受了王乡长的指使找你麻烦。 真实原因，还需要把他俩带回所里，详细讯问后才能确定。 我相信王乡长虽然脾气大点，但不至于干这种事。 我是想提醒陈主任，你刚来花田乡就遇到了麻烦，下边一定小心点，再有什么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我都是于东的朋友，咱们也就是朋友了。” 张野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重重握住，“谢谢张所，我记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 松开手，互留了电话，张野扫眼四周，压低声道，“往前走五百米，过两个路口，马路左侧有个科教书店，刘书记在里边等你。” “刘万通？”陈常山一愣。 张野点点头，“我开着警车，不方便送你，你自己开车过去吧，肯定没人再跟着你了。” 陈常山道声好。 张野刚要转身，陈常山道，“张所，打二虎的主犯抓住了吗？” 张野摇摇头。 陈常山不禁失望。 张野拍拍他胳膊，“放心，肯定会抓到的。” 陈常山笑笑。 张野上了警车。 陈常山目送警车开远，出了小巷，回乡政府取上车，赶往科教书店。 到了地点，一进书店，久违的亲切感觉即扑面而来，自从参加工作后，每天疲于工作，忙于人事，逛书店已经从他生活中脱离了。 仔细想想，上次泡在书店还是考公期间。 真想好好再泡一天书店。 陈常山心中感叹，目光扫眼，书店规模中等，不仅有科教，教辅类书，也有文史，小说，儿童类书籍。 在一个乡里，能有这样的书店，实属难得。 书店里看书的人多，但都很认真，充满了书香气息。 刘万通在哪？ 陈常山正寻找，一个男子到了他面前，“请问您买什么书？我是这的老板，可以帮您介绍。” 男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爱书的人。 陈常山笑道，“谢谢，我不买书，我找人。” “找人？”男子看看陈常山，目光落在陈常山行李箱上，“你是从县里来的？” 陈常山点点头。 “贵姓？”男子追问。 “免贵姓陈，陈常山。”陈常山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向男子。 男子接过，认真看完，还给陈常山，“跟我来吧。” 陈常山跟着男子穿过前厅，到了后边一间门前，男子让陈常山在门外稍等，自己进了门。 很快，男子又从门里出来，“请。” 陈常山进了屋。 男子没有跟进，在外边轻轻把门关上。 屋里光线有点暗，陈常山还没适应屋里的光线，就听到热情的招呼，“常山，快过来坐。” 陈常山顺声看去。 刘万通正站在一个宽大的书桌后，笑着向他招手。 他背后是一排高大的书架，里边摆满了书，这是个书房。 陈常山不禁想，一上午联系不到刘万通，没想到他居然躲在书店里，悠然自得。 这书记当得也太逍遥了。 刘万通又朝陈常山招呼，“常山，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 陈常山笑应声好，到了书桌前，“刘书记，我以为您在马家沟，没想到您在这。” 刘万通尬笑声，“常山，你是在批评我。” 陈常山道，“您是书记，花田乡的主要负责人，我哪敢批评您，我就是没想到。” 刘万通又笑笑，“你这就是批评，不过我接受，咱们坐下慢慢聊。” 刘万通做个请的手势。 陈常山坐下。 刘万通指指书桌边的茶桶，“喜欢喝什么茶？红茶绿茶，我这都有，你自己选一个。” 陈常山扫眼茶桶，种类齐全，这书记都快当成茶商了。 “刘书记，我对茶不懂，喝什么到我嘴里都是一个味，随便。” “那就喝绿茶，绿茶解热。”刘万通有模有样给陈常山沏杯茶。 陈常山起身道谢。 两人相对坐下。 陈常山喝口茶。 刘万通笑问怎么样？ 陈常山道，“口感很好，刘书记，我。” 刘万通一摆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一个书记怎么会坐在这看书品茶。 这不是我今天应该待的地方。 我上午确实不在这，在马家沟。” 刘万通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陈常山疑惑道，“那我和马局在来乡的路上给您打电话，为什么没人接？ 是马家沟信号不好？” 刘万通摇摇头，“信号很好，是我故意没接。” “故意没接？”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刘万通又扶扶眼镜，“常山，你不要着急，既然我请你过来，肯定就会和你解释清楚。 你喝口茶，听我慢慢说。” 陈常山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正用意 陈常山喝口茶，等着刘万通的解释。 书房里静了一会儿，刘万通道，“今天上午，我还没到马家沟，就接到消息，王金虎要大张旗鼓在乡政府门口迎接你和马局。 这件事事先我完全不知道，王金虎根本没和我商量，这也不奇怪，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只要他想做的事，和我商量不商量，他都会做。 我这个书记在他眼里，不过是徒有其名。” 刘万通苦笑声。 陈常山也心中暗叹，一乡的主要负责人当成这样，确实够窝囊。 陈常山递上烟，“刘书记，您抽烟吗？” 刘万通接过烟，“我几乎不抽烟，今天看到你高兴，就破例来一支。” 陈常山给刘万通点上。 自己也点上。 刘万通抽了一口，就立刻咳嗽，陈常山刚说声刘书记，刘万通一摆手，“没事，总不抽，刚抽有点不适应，抽第二口就好了。” 刘万通喝口茶，又抽口烟，没咳嗽。 两人都笑笑。 刘万通接着道，“我接到消息时，有人劝我，王金虎没和我商量，就大张旗鼓搞欢迎仪式。 这明显是不把书记放在眼里，我应该立刻回乡里，和王金虎说道说道。 我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回乡里，就让王金虎这么搞。” “为什么？”陈常山问。 刘万通一笑，眼镜片后闪出丝狡黠，“王金虎没与我商量，大张旗鼓搞欢迎仪式，一是对我这个书记不在意。 另个原因，他是想趁我不在期间，测测县里来人的软硬，摸准了软硬，他心里有数了，下一步就可从容应对。 这个才是他今天搞欢迎仪式的真正用意。” 刘万通轻敲下桌子。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我现在明白您为什么不接电话了，您也想看看县里来人的软硬。 下一步您也才好应对。 王金虎的做法也正随了您的心愿。” 刘万通笑了，一指陈常山，“常山，聪明，怪不得李书记和你们张局都很看重你。 你的脑子确实够用。 不仅是我和王金虎想看看县里来人的软硬，乡政府的所有人也都有这样的想法。 王金虎是花田乡的坐地虎，一直在乡里说一不二，马家沟的项目又和王家有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如果县里派来的人也和乡里的人一样，对王金虎低眉顺眼，被他随意拿捏，那大家对县里来人也就不报希望了，大家一起走个过场，最后向县里应付了事。 但结果出乎大家意料。” 刘万通往椅背一靠，目光炯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我一个小主任居然敢和王金虎当众拍桌子。” 刘万通重重应声对，“常山，我虽然没参加会议，但会议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你这桌子拍的好，拍出县里来人的气势，也拍出了县里要彻底解决马家沟问题的决心。 不仅我，乡里很多人也由此相信，县里这次绝对不是走过场，从我开始，对你和马局的工作必须予以全力支持。 给县里和李书记一个满意的交代。” 刘万通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也立刻起身握住，“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摇摇头，“应该说谢的是我，李书记派我来花田，是希望我把马家沟的项目监管好，保证项目顺利完工，由此带动全县经济发展。 可我辜负了李书记的信任，没有把事情做好，我知道自己在工作中缺少股拼劲，可我就是改变不了。 上次平坟事件中，我看出你有这股拼劲。 但后来我们再没有接触，通过今天的事，我可以确定我当初的判断没错，你陈常山身上确实有股拼劲。 李书记和张局派你来是完全正确的。 下一步，我们一起把马家沟的事情做好，彻底解决马家沟的问题。” 刘万通重重握握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也给于有力回应，“刘书记，您放心，我也是马家沟人，马家沟的事就是我的事，不把问题彻底解决，我绝不回县里。” 刘万通朗声道，“好！” 两人又是重重一握手。 重新坐下，刘万通想想道，“常山，对你我是百分之百放心了，可是马局？ 今天上午临时改变目的地，不去马家沟，去乡里，肯定是马局决定的吧？” “是王乡长先给马局打电话，随后马局给您打电话，没人接，马局才决定先去乡里。 毕竟我们刚来，不能驳王乡长的面子，否则后边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陈常山道。 刘万通一笑，“这个可以理解。但会上，王金虎明显指桑骂槐，马局丝毫不反驳，这就有点说不过去。 他是受县领导委派下乡工作，又是这次下乡的负责人，会议室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反驳，不仅有损他自身形象，也有损县领导的形象。 还会给大家造成错觉，县里这次派人下来就是走个过场，根本不敢触动王家的利益。 作为一个老同志不应该这种表现。 还是关键时候患得患失太多。” 刘万通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没有接话，尽管他心里和刘万通想得一样，但马达毕竟是他的直属领导，在刘万通面前，陈常山不想过多评价自己的直属领导。 刘万通似乎也看出了陈常山的心思，“马局的事就先不提了，咱们。” 手机响了。 刘万通接起电话，“饭局结束了，马局喝多了，直接被送回招待所了，谁送的他？白小霞。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掉，刘万通皱皱眉，“刚来就喝多了，这还怎么工作，常山，你赶紧回招待所吧，照顾一下马局，马家沟的事情，明天咱们在乡里谈。 白小霞那个女人不简单，我怕马局喝醉了，会出什么问题，那就麻烦了。 你开车了吗？” 陈常山道，开了。 刘万通点点头，把自己另一个手机号告诉陈常山，有事，陈常山随时可以给自己打电话，打不通以前的手机号，就打这个，肯定能打通。 陈常山明白，这是刘万通的私人号，刘万通能把私人号给他，说明他已完全得到刘万通的信任。 陈常山走了。 刘万通把手机重重丢在桌上，马达，你是李书记派下来的，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自己。 否则丢脸不仅是你，还有李书记。 唉！五十岁的人了，我说你什么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要为我作证啊 陈常山离开书店，开车一路急行，赶到了乡招待所，行李都没拿，就下车快步进了招待所。 虽然是招待所，但条件还不错，大厅也有接待人员，看到陈常山急匆匆进来，接待人员道，“先生，您入住请先办一下手续。” 陈常山一晃房卡，办好了，脚步没停，直接上了楼梯，前往三楼。 他和刘万通有同样的担心，万一马达刚来就闹出绯闻，那就麻烦了，下一步工作肯定会受影响，自己必须赶紧上楼，防止绯闻发生。 陈常山一阵风到了三楼，站在楼梯口，目光一扫，确定了自己所住房间的方位，又是一溜烟，沿着走廊到了最里一间房前，看看房号，这是自己住的房间。 挨着惯例，马达的房间肯定与自己挨着。 旁边的房间门关着，陈常山抬手敲门，“马局，你在里边吗？” 门内没人回应，但隐隐约约有男女呢喃的声音。 上次在龙海宾馆就是这种情况，里边肯定有问题。 陈常山立刻又敲门，“马局，我是常山。” 里边还是没人回应。 陈常山推一下门，门锁着，你大爷的，真玩上了。 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这门还能不能继续敲？ 再敲，动静闹大了，把招待所其他人惊动过来，就收不了场了。 陈常山一咬牙，掏出手机，准备给马达打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外边挡着，他赶紧把里边收拾好。 万一这是个套，有人过来捉奸，事情也不会变得很糟糕。 陈常山正要拨号，白小霞从斜对面卫生间出来，“我说刚才听到谁敲门，陈主任，原来你回来了。” 陈常山顿楞，看看旁边的屋门，再看看白小霞，脱口而出，“白主任，你不在屋里？” 白小霞笑应，“陈主任，你是不也喝醉了，我要是在屋里，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我又不会分身术。” 陈常山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挺傻，尴尬呵呵两声，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应，白小霞已笑着到了他近前，看眼房门，又看向陈常山，“陈主任，我明白你话的意思了，刚才你急三火四敲门，是以为我和马局在里边搞那种事吧？ 陈主任，你是县里来的领导，你可以小看我们乡里人，但你不能小看自己的领导。 马局是和你一车来的，又是你的直属领导，在乡会议室他还夸了你，你却这样怀疑他，真让我意外。” 白小霞啧啧两声。 陈常山就像被抽了两耳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白小霞一个女流，嘴还挺厉害。 “白主任，你误会了。” 白小霞打断他的话，“陈主任，不用解释了，误会不误会，人我送到了，既然陈主任回来了，就由陈主任亲自照顾马局吧，我再留下照顾，怕陈主任又多想。 我和服务台已经说好了，缺什么用什么，陈主任直接给服务台打电话，他们都会尽力解决。 这是房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小霞把房卡拍到陈常山手里，转身而去，走了一截，又停下回身道，“对了，马局房间的马桶坏了，一会儿维修工过来，陈主任记得照应下。” 陈常山点点头，目送白小霞扭动腰身，如风摆柳，消失在楼梯口。 陈常山一握房卡，你大爷的，转身正要再敲门，门开了，马达出现在门内。 陈常山刚说声马局。 马达一晃脑袋，进来吧。 陈常山跟着马达进了屋，马达走到床前，拿起床头柜的茶杯，咚咚一口气将杯里的茶喝了，然后坐到床上，点了支烟。 陈常山在马达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看马达。 马达头发蓬乱，睡眼惺忪，脸如关公，满身酒气，一看就是刚从酒醉中醒来。 “马局，您刚睡醒？” 马达哼声，“不是睡醒，是被惊醒的，陈常山，我就问你，你回来就回来吧，敲门那么大动静干嘛。 楼下的接待人员没告诉你，我喝醉了，需要休息。” 马达明显不满。 陈常山没答话，目光扫向电视柜上的电视，电视开着，里边正播放一个爱情剧，男女主角卿卿我我。 电视音量不高，但隔着屋门细听，还是能听到。 刚才自己听到就是这个声音。 上当了。 陈常山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我在这和你说话，你还有心思看电视，你心里还有没领导，我看你真是飘了。” 啪。 马达重重拍桌而起，一指陈常山，“把电视给我关了！” 陈常山也站起身，“马局，你听我解释。” “我命令你先关电视。”马达怒目而视，“咱俩我是局长，你要搞清楚。” 陈常山点点头，“马局，您不用提醒我，我心里很清楚，您是局长，我是您的下属。 电视我关。” 马达重重哼声。 陈常山走到电视机前，关掉电视，却没有离开，手在电视上下摸索。 “你找什么呢？”马达疑惑问。 陈常山没说话，继续摸索。 “陈常山，你到底又在搞什么？”马达又怒了。 话音刚落，陈常山在电视下方一拽，电视下方被拽出一根线，“马局，您过来看看。” 马达立刻到了近前，“这？” 陈常山把线拽断，“这是个微型摄像头，电视正对着您的床，通过它，您在床上的所有举动都会被录下来。 刚才白小霞在门外说的话，您肯定都听到了，所以您见我才很生气。 她说得也没错，我急急忙忙赶回来，又急急忙忙敲门，就是怕这样的事发生。 马局，您来马家沟的目的，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些，咱们都在这条路上，谁不想更上一步，我也一样。 可一旦那种事发生了，视频被人送到有关部门，想更上一步肯定不可能了。 您是局长，也是我的长辈，各方面都比我有经验，肯定能明白这不是小事。” 马达愣愣听着，再看看陈常山手里的微型摄像头，浑身冷汗直冒，酒彻底醒了。 “我当然明白，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完全喝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屋， 一到床上，我就睡的一塌糊涂。 我根本不可能干那种事。 常山，你要为我作证啊。” 马达一把抓住陈常山的胳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宜早不宜晚 看着马达慌乱的样子，陈常山道，“马局，我可以给您作证，您确实什么都没干，就是喝醉了。 我刚才的话也就是提醒，这花田乡比咱们预想的凶险，咱们都得加点小心。” 马达松口气，松开陈常山，连声称是，“常山，这招待所我看也不能住了，咱们换个地方住吧。 你觉得住哪最安全？” “马局，您真要换地方住？”陈常山反问。 “当然。”马达立刻道，指着陈常山手里的微型摄像头，“睡觉都被这玩意盯着，我心里能踏实吗，心里不踏实，还怎么工作。” 陈常山等得就是他这句话，“马局，在乡里，不管咱们住到哪个宾馆，肯定都摆脱不了被盯着，因为这是人家的地方，想在你我房间安个摄像头，很容易。 想彻底摆脱被盯着，只有离开乡里，去另一个地方。” “哪？”马达问。 “马家沟。”陈常山道。 “马家沟？”马达愣愣。 陈常山点点头，“咱们这次下乡，就是为处理马家沟的问题，不去实地怎么能把问题处理掉？ 另外，马家沟的村民都是我的老乡，他们肯定不会在咱们住的房间里安这玩意。” 陈常山晃晃手里的微型摄像头，“咱们住在马家沟，既能有效开展工作，也能防止类似的事再发生。” 马达回到床边坐下，点支烟，抽了几口，猛然按灭，“常山，你说得有道理。 就住到马家沟，什么时候走？” “您酒醒了吗？”陈常山反问。 马达一笑，“本来没醒，经刚才那一折腾，全醒了。” 陈常山也笑道，“既然您酒醒了，宜早不宜晚，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马达顿顿，“现在也可以，我给小白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们要走了，人家尽心尽意帮咱们安排，咱们不告而别不合适。” 说完，马达就从包里掏出手机。 陈常山真踹马达一脚，你真是记吃不记打，刚才你差点中了白小霞的套，现在居然还惦记她。 陈常山上前拦住马达，“马局，这个电话现在不能打。” “为什么？”马达问。 “马局，如果你告诉白小霞，我们现在要去马家沟，还要住在哪，我们恐怕就不好走了。 我们先走，等到了马家沟，再给白小霞打电话也不晚。”陈常山道。 两人目光相对，马达还有些犹豫。 陈常山不得不加重口气，“马局，李书记和张局都等着咱们的结果呢，您在李书记面前还下过保证。”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马达点点头，“好，那就到了马家沟再打，我收拾一下，收拾完就出发，直达马家沟。” 陈常山刚松口气。 马达突然道，“常山，把摄像头扔了吧，这件事不要声张，到此为止。” 陈常山看向他。 马达顿顿，“摄像头不能确定就是乡里安得，也许是以前住在这里客人做的手脚，乡里并不知道。 既然我们发现及时，没造成恶果，我们不在这里住就是了，没必要声张，否则如果不是乡里安的，一声张，彼此都难堪，彻底破坏了咱们和乡里的关系，也会让乡里有关人员承受不该有的处分。 这不好。” 陈常山明白马达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俩的住宿都是白小霞安排的，到时追究责任，白小霞肯定首当其冲。 马达还是怜香惜玉，不想让白小霞挨处分。 反正要走了，就让可悲的老男人满足心愿吧。 “行，我听您的。” 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马达收拾好，两人离开房间，刚下楼，接待就迎上来，笑问，“请问二位领导去哪？” 马达和陈常山互看眼。 陈常山先道，“县里给我们打电话，有重要的事要我们回县里处理，这房卡先还给你们，最快今晚，最晚明天上午，我们肯定回来。 我们的两间房不要安排给别人住，回来后，我们还要住那两间。” 陈常山把房卡递向接待。 接待接过房卡，却没让开路，“二位领导回县里处理什么事？” 陈常山脸立刻沉下，“这是你该问的吗，你上岗前没接受过培训吗，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不懂。 把你们领导叫过来，我问问她是怎么培训员工的。” 接待立刻慌了，“领导，对不起，我错了。” “光知道就错行了嘛？”陈常山依旧口气严厉。 马达立刻唱红脸，“常山，行了，对乡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不能要求太高。 小姑娘，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一定要记住，作为服务工作者，一定要做到手勤嘴紧，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能问。 特别是你工作的场所和其它宾馆又不一样。 记住了吗？” 接待连连点头，记住了。 马达一挥手，“记住就忙你的去吧。” “谢谢领导。”接待匆匆回了自己的工作台。 陈常山两人从容离开宾馆，上了越野车。 隔门看着越野车开出招待所院门，招待拍拍胸口，吓死我了，白主任安排这活儿真不好干，那个年轻的领导真凶，幸亏那个年长的领导好说话，否则自己饭碗都砸了。 自己得喝杯饮料压压惊，接待从工作台下取出杯饮料，瞅瞅四周无人，开始滋滋喝饮料。 越野车开出招待所大院，并没有开向马家沟，而是驶向县城方向。 马达不禁问，“常山，不是去马家沟吗，这是去县里的路，难道你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县里真有事？” 陈常山笑道，“马局，我刚才说的就是假话，县里没事。” “那？”马达指指车窗外。 陈常山也指指路两边的摄像头，“马局，你看到那些摄像头了吗？” “看到了，那是拍违章的，这和我们回县里有什么关系？”马达不解问。 陈常山道，“马局，刚才我们的话虽然是假的，但我们的往真演，刚才接待那么问我们，肯定是受了乡里的安排，我们告诉她的话，她肯定也会告诉白小霞或王乡长。 等我们到了马家沟，您给白小霞打电话，白小霞若问您，明明您和接待说回县里，却去了马家沟，县里下来的领导还说假话。 到时您怎么回答？” “这？”马达怔怔，重新看向路边的摄像头，“常山，你的意思咱们假意走这条路回县里，让沿街的摄像头把咱们拍下来，然后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再调头去马家沟。 这样白小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好回答了，我们确实要回县里，路边摄像头为证，只是行到半路，县里又来电话，县里的事已处理完，不需要我们再回去。 我们才临时决定去马家沟。 这样就不存在县领导说假话，不信任乡里的问题了。 尽管今天有些磕磕绊绊，但咱们在表面上还是要和乡里维持好关系。” 马达说完，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不愧是马局，说得条条是理。” 马局一笑，“常山，你先别夸我，以前我对你还是了解不够，经过今天一系列事，我发现你还真不简单。 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 难道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 马达眼中闪动疑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过是换了个江湖 虽然一直看着车窗外，但陈常山也能感受到马达疑惑的目光，陈常山明白，这个问题避不开，也无需避，回头看眼马达，笑道，“马局，您上学的时候，打过工吗？” 马达道，“我上学时虽然没有你们上学时费用高，但我家是普通工薪阶层，除了能供我上学，我若想额外买点啥，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给我。 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挣，我虽然打的不多，但在放假的时候，也打过工。 我记得我第一次打工挣的钱，买了双鞋，当时我别提多高兴了，那双鞋我一直没丢。” 想起已远去的青春岁月，马达眼中闪动光亮，用力摸摸自己的乌发。 青春已无法追回，只有这头发还乌黑。 马达的神情也勾起了陈常山的追忆，“马局，我比你的家境更差，我从初中开始，就想办法打工挣钱，上了大学后更甚，大部分业余时间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 为了多挣点钱，我打过各种工，也体验了社会上的形形色色。 我一直认为我上了两所大学，一所是社会大学，一所是正规大学。 两所大学都让我受益匪浅，住酒店宾馆小心被偷拍，亦假亦真这些东西就是我在社会大学学的。 在我考公的时候，我以为等我考上公，这些东西就会完全离开我的世界。 但后来我才明白，我当时太天真了，其实体制内也是个江湖，外边有的，这里都有。 我考上公，不过就是换了个江湖。” 说到此，陈常山有些伤感。 陈常山的话触动了马达的内心，马达重重拍拍陈常山的肩膀，“常山，你说得没错，这个江湖对我们出身普通的人来说，更难。 进门难。 进门后往前走，也是一步一坎，想迈过去，只能靠自己。 而别人就不同，家里有人或者上边有人，天生长翅膀，根本就不存在坎，只存在怎么飞，遇到坎，大不了换个姿势，照样飞过去。 我也是一步步打拼上来的，艰难迈过的坎，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可现在这个坎，我真感觉无力了。 也许真的过不去了。” 马达往椅背一靠，满脸颓然。 陈常山看看他，“马局，你知道我中午见到谁了吗？” “谁？”马达依旧颓然。 “刘书记。”陈常山道。 “刘万通。”马达立刻坐起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把中午的经历大致讲了一变，但刘万通对马达的不满，陈常山没有讲。 马达听完呵呵笑了两声，“这个刘万通，办大事不行，小心眼却动得挺厉害。” 陈常山道，“刘书记虽然动了点小心眼，但他的态度足以表明，他是支持我们的，我们在花田乡并不是孤军作战，这个坎一定能迈过去。” 马达怔怔。 陈常山朝他笑笑，笑容明朗。 马达也笑了，“说得好，常山，咱们一起把马家沟这个坎迈过去。”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 两人都笑了，从离开招商局到现在，两人第一次有了心心相通的感觉，那些矫揉造作，彼此埋怨一瞬间都化为乌有。 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同心协力，迈过这个坎。 因为他们都没有天生的翅膀，别无选择，只能靠自己，靠彼此。 车已开出了乡里，眼前是大片的庄稼地，绿意盎然，天空如洗，前路广阔。 陈常山一踩油门，车上了土路，荡起的沙尘被甩在车后。 马家沟，我们又要见面了。 陈常山心中喜悦。 马达也一脸笑容。 两个小时后，白小霞重新回到招待所，进了大厅，先到了服务台前，“县里的两位领导还在休息？” 接待道，“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白小霞顿愣，“他们去哪了？” “回县里了。”接待回应了。 “回县里了！？”白小霞又惊又疑惑，“走了多少时间？” 接待回头看眼墙上的表，“两个多小时了，他们说县里有重要的事回去处理，他们处理完再回来，最晚明天上午就能回来。 还让我把房间给他们留着，他们回来还住那两间房。” 啪。 白小霞重重一拍服务台。 接待吓得一哆嗦。 白小霞指着她鼻子，声色俱厉道，“他们走，你为什么不拦着？” 接待慌道，“我拦了，可他们是县里的领导，那个年轻的还特别凶，我根本拦不住。” “年轻的？”白小霞顿顿，“陈常山？” 接待应声是。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忘了？”白小霞追问。 接待被吓得嘴唇都哆嗦，讷讷道，“白主任，我没忘，您交代我，他们如果要去马家沟，我必须给您打电话。 可他们没说去马家沟，是说回县里，而且肯定还要回来，我就没打。” 白小霞气得真想给接待一耳光，手抬起，又放下，接待说的没错，自己当时就是这么交代的。 都怪自己当时少说了一句话，这个接待也是个木头，只会机械办事，不会灵活变通。 白小霞恨恨咬咬牙，“他们还说什么了?”] 接待摇摇头，没了。 白小霞沉默片刻，转身走向门口。 接待在后边小心问，“白主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白小霞回头看眼她，“你以后别干接待了，你这脑子不适合干接待。” 丢下话，白小霞快步出了门。 接待瞬间脸色灰白，完了，真完了。 白小霞出了门，也上了一辆越野车，马有田看她一脸阴沉。立刻腆脸道，“呦，这是谁惹我们白美女生气了，他不想活了。 白美女，说出来，我帮你收拾他。” 马有田边说手脚也不老实，去摸白小霞的腿。 白小霞立刻把他挡开，“把手收回去，占什么便宜。” 马有田热脸贴个冷屁股，悻悻收回手，哼声，“是，白美女的便宜我们不能占，只能王乡长占。” 白小霞本来心里不爽，一听，更是柳眉竖起，一指马有田，“马有田，你别胡说，再胡说我把你踹下去，你的队长还想不想当了。” 见白小霞真急了，马有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该说，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但不能说出来，立刻赔笑道，“白主任，我刚才说错了，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胡说了。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你要不解气，打我两拳。” 马有田摆出甘愿挨揍的样子。 白小霞没再搭理他，转脸看向楼上窗户，真让她生气的是陈常山和马达，和我玩障眼法，行，你们会玩，但也别想玩得舒服。 白小霞从包里掏出手机，你们肯定没去县里，是去了马家沟，县里领导还讲假话，我要狠狠打打你们的脸。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反被抽了一耳光 白小霞刚要拨号，手机响了，是马达的电话，白小霞不禁自语，主动找抽，一咬牙，接起电话，“马局，你们怎么不告而别了，您和招待所的接待说了，不算不告而别。 那您现在在哪，是在县里，还是在马家沟？ 在马家沟。 马局您和接待说的可是回县里，怎么现在在马家沟？ 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县里领导还说假话，您是对我不信任，还是对我们乡里不信任？ 您开始是要回县里，半路您又接到县里电话，说不用回去了，你们才临时决定去马家沟。 马局，您觉得这个解释可信吗？ 您要是对我或乡里的接待工作有不满，直接说，我们可以改进，您没必要一而再编谎，这有损您和县里的形象。 您没编谎，我不信，可以查乡里回县那条路上得监控，你们的车肯定被监控拍下了。 我刚才的话才是不信任的表现。 马局，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马达已经把电话挂了。 白小霞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呆愣无语，原本想抽马达两耳光，最后却反被马达抽了一耳光。 真是自讨没趣。 “白主任。”马有田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白小霞没好气得把他手打开。“你又想找骂。” “我不想找骂，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马有田道。 白小霞长长吐口气，把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马有田骂句脏话，“白主任，你不用担心，虽然马达他们是突然去了马家沟，但马家沟有咱们的人盯着呢，那些村民不敢乱说，谁敢乱说，就是下一个陈二虎。” 马有田恶狠狠做个打人动作。 白小霞看眼他，“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可是在我眼皮底下，马达他们就悄悄走了，我怎么向王乡长汇报。” 马有田一指白小霞傲人的胸口，邪邪道，“别人不好汇报，你有这个，还怕什么。 王乡长一见你这两玩意，骨头就酥了，你说啥都行。” 马有田的手又不老实，白小霞狠狠一掐他，“又胡说，我和你谈正事，你能不能正经点。” 马有田疼得收回手，“好，我正经点，马达不是让你查监控吗，那就查监控。” “查个屁。”白小霞打断他的话，“既然马达敢说让我查监控，他们肯定是走了回县的路，再从没监控的地方转向去马家沟。 我们若真查监控，我们不信任县领导的帽子就扣实了，想摘都摘不下来。” 马有田品品白小霞的话，有道理，“白主任，看中午马达在饭馆喝的挺嗨的样子，他不应该突然离开招待所。 难道那个摄像头被发现了。” 两人目光一碰。 “你去看看。”白小霞道。 马有田立刻下车，一溜烟跑进招待所，很快，又呼哧带喘跑回来，一上车，白小霞即问怎么样？ 马有田道，“真被发现了。” 白小霞柳眉皱起，“我就说用这种方法对付县里来人不合适，可你们偏要用，现在出问题了吧，马达若把摄像头的事桶到县里，怎么办？ 鱼没抓到反沾一手腥。” 白小霞用力搓搓手。 马有田忙劝道，“白主任，你先别急，我问你，刚才马达在电话里，和你提摄像头的事了吗？” 白小霞一愣。 “你好好想想。”马有田道。 白小霞把刚才通话认真想了一遍，摇摇头，“没有。” 马有田笑了，“白主任，这就没事了，还是美女好使，什么县里，市里派来的，只要是男的，在美女面前都自矮三分，怜香惜玉。 在饭馆我就看出来了，除了王乡长，马达就和你喝酒时眼里最有神。 我敢保证，摄像头的事马达不会捅出去。 就算他捅到县里，无凭无据，仅凭一个已经没用的摄像头，他也咬不了咱们。” 马有田轻轻拍拍白小霞的胳膊。 白小霞没笑，“如果没拆摄像头前，他拍了照呢，这不是证据吗？” 马有田依旧笑道，“只要他心里有你，他拍什么都没关系。 白主任，你必须相信你在男人眼中的魅力。” 白小霞终于露出丝笑，醉人的酒窝又出现在脸上。 马有田呆呆看着白小霞，“白主任，你笑开真好看。” 白小霞嫌恶得避开他的目光，把脸转向窗外，看着三楼窗户若有所思道，“我离开招待所的时候，马达明明已经烂醉如泥，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他怎么还能发现电视下的摄像头？ 这不合常理。 肯定是另外一个人发现的。” 话音一落，马有田一拍自己大腿，“白主任，你这话说得没错，肯定是那个陈常山发现的。 中午也是陈常山搅了局，不是我在楼下盯着，及时告诉你，你又随机应变，咱们就被动了。 上次在卫生院，我就感觉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灯。 我安排的活儿也是没办成，黄毛他俩还被姓陈的打了，幸亏我没出面，要不然我也栽了。” 白小霞回头看向马有田。 马有田也看着她，“白主任，王乡长和咱俩的想法一样，想让这次马家沟的事过去，必须先把姓陈的办了，最起码把他弄走。 他想踩着咱们上位，他打错了算盘，花田乡绝不是他捞政绩的地方。 他好就没咱们的好。” 马有田满眼凶狠。 白小霞叹口气，“早知道当主任还得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就不当了。” 马有田轻笑声，“白主任，你这话说晚了，上了船就不可能下船，中途下船只有被淹死。” 白小霞沉默了。 马有田也不再理会她，掏出手机，“我的给马家沟打个电话，让许大梁盯紧那些村民，不能让姓陈的钻了空子，再出了纰漏，我这队长真当不成了。” 马有田自顾自打电话。 白小霞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默默发呆，几只飞鸟从天际飞过，自由随意。 白小霞突然很羡慕这些鸟，没有当主任的时候，天天想着当主任，当了主任后才发现，主任的职务看起来光鲜，实际是被人套上了脚链。 从此后，自己飞行的方向就由别人左右，自己稍想自由，就会被脚链拽回来。 无官一身轻，绝不是句戏言。 可有了脚链的鸟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 白小霞苦笑声。 “白主任，陈常山他俩现在确实在马家沟。” 马有田的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绪。 她必须重回现实，继续角逐下去，因为她也没有了选择。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能问的话题 此刻，陈常山和马达已坐在陈二虎的家里。 两人一到马家沟，陈常山即提出，先到二虎家看看。 马达这次没反对。 二虎的家就是两间低矮的土砖房，破败，杂乱，昏暗。 屋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二虎父亲无措得看着突然到访的陈常山两人。 在他眼里，面前的陈常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山子，是县里下来的领导，他这辈子见的最大的官就是乡里下来的干部，县里的领导那就是天，根本不是他这老农民能见到的。 二虎父亲从柜子底层取出盒烟，拘谨地递向陈常山，“陈。” 他不知道陈常山现在的职务，只知道陈常山已是县里的领导，生怕称呼错了，陈常山会生气。 陈常山笑道，“叔，您还是按以前，叫我小山子。” “那怎么行，你现在是领导了。”二虎父亲忙道。 陈常山依旧笑道，“叔，我不是什么领导，回了马家沟，我就是小山子，您不叫我小山子，就是把我当外人。” “好，那就叫小山子。”二虎父亲憨厚笑笑，露出残缺不齐的牙齿，又把烟递向陈常山，“小山子，抽烟，这是二虎在城里打工带回的烟，他说我总抽自己卷的烟，对身体不好，就给我买了条好烟。 咱一个种地的，抽啥不一样，冒烟就行，好烟哪是咱们抽的。 我说他乱花钱，把这买烟的钱攒起来娶媳妇，他还不高兴，说一条烟能花几个钱。 娶媳妇，也不能让自己爹抽那些糟东西，把身体抽坏了。 这孩子就乱说话，结果我身体还没事，他自己先倒在床上了。” 浑浊的眼泪从二虎父亲眼中涌出，老泪纵横。 陈常山和马达的心都不禁感觉痛。 陈常山强忍住痛，“叔，二虎还在医院？” 二虎父亲擦擦脸上的泪，“医生说他还得住一段时间才能出院，本来我想陪着他，乡里说我留下没啥用，还影响二虎养病，乡里会派人照顾，就让我回来了。 哎，我留下也确实没啥用，他脑袋坏了，连我都认不得了。” 眼泪再次流满二虎父亲沧桑的脸。 马达从包里取出湿巾纸，递向二虎父亲，“老哥，你别难过，把眼泪擦擦。 孩子虽然受了伤，但命保住了，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县里领导知道此事后，很重视，第一时间就开会安排了解决方案。 二虎住院的费用，是不都是乡里在垫付？” 二虎父亲接过湿巾纸，擦擦眼泪，疑惑问，“小山子，这位领导是？” “这是我们招商局的局长马达马局长，县里派我和马局这次下来，就是解决马家沟的事，包括二虎的事。”陈常山道。 陈常山特意把副字去掉。 二虎父亲顿慌，“原来是马局长，那就是县里领导，快请炕上坐，抽烟抽烟。” 二虎父亲着急忙慌撕开烟盒，递向马达。 马达刚想婉拒，陈常山道，“马局，抽吧，否则我叔心里不踏实。” 马达接过烟盒，在炕上坐下。 二虎父亲还站在地上。 陈常山把他拉到炕边，“叔，你也坐。” “领导坐，我站着就行。”二虎父亲一脸局促。 “叔，马局没架子，你若不坐，马局还得站起来，你快坐吧。”陈常山道。 二虎父亲还是犹豫。 马达见状笑道，“老哥，常山说得对，你若是不坐，我只能站起来和你说话了。 我的腿不好，站一会儿就疼，你若是想让我腿疼，那咱们就站着说话。” 说完，马达真要起身。 二虎父亲立刻道，“我坐，我坐。” 二虎父亲坐到了马达对面。 陈常山搬个凳子，在坑对面坐下。 马达把坑上的烟盒递向二虎父亲，“老哥，你也来一支，咱们边抽边唠。” 二虎父亲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道，“叔，这烟不仅有我们马局的心意，也有二虎的心意。” 二虎父亲点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陈常山上前给他点上，又给马达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三人都抽口，缭绕的烟雾飘起，昏暗的房间里顿时有了生气。 二虎父亲顿顿，“马局，您刚才说得对，二虎的事出了以后，多亏领导们关心，二虎才保住命。 住院的钱是乡里出，否则你看我这个家，哪出得起。 我从医院回来那天，王乡长还特意来看了我，让村里给我和二虎都办了低保。 以后二虎不能打工了，我们父子俩也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马达道，“老哥，你这么说，事发后，乡里的处理还是不错的。 百达公司欠二虎的工钱给了吗？” 话题一出，本已神色平和的二虎父亲立刻又紧张起来，“这个。” “没给？”陈常山立刻问。 哐当。 院门突然开了。 涌进来一群村民，“是不是小山子回来了？” 陈常山立刻起身往外看，来的都是马家沟的男男女女。 陈常山立刻到了门前，“叔，婶，是我，我正准备一会儿去你们家，一一看看你们。 既然你们先来了，就快进来吧，咱们好好唠会儿。” “小山子还是这么爱招呼人，行，那婶子就进屋，咱们好好唠唠。”一中年女人笑着刚要迈步，被他身后的一中年汉子拽住，“你瞎叫什么小山子，人家现在是县里的领导了，瞎叫，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中年女人的笑立刻消失。 中年汉子把女人拽到身后，小心道，“常山，我听说你在县里当主任了，我就叫你陈主任吧。 陈主任，你这次回村要干啥？” “彻底解决马家沟项目的问题，包括二虎被打的事，猛子哥，上次向百达讨工钱，你也参加了吧？ 正好，咱们进屋说说这个事。”陈常山笑道，“你们也不用叫我陈主任，还是叫我小山子，或者叫我常山。 我听着舒服。” 中年汉子大名刘猛，陈常山从小就叫他猛子哥。 刘猛顿顿，“果然是为上次的事，小，我还是叫你陈主任吧，陈主任，你回来，我们高兴。 你想唠点啥都行，但上次要工钱的事已经过去，没啥可唠的。 你就不要问了。” “不要问了？”陈常山扫眼众人，“你们都是这个想法？” 众人互相看看，是。 陈常山刚要再说。 哐当，院门又开了。 第一百六十章 气势压人 一个粗壮汉子气势汹汹进了院，“都待在这干啥呢，不知道这院不能随便进。 你们把乡里村里的指示当屁放啊，我看你们像陈二虎一样，躺在医院就老实了。 赶紧都给我回去。” 说话的汉子，四十多岁，一脸凶相。 众村民无人敢回应。 刘猛小心道，“村长，是小山子回来，我们过来看看小山子，否则我们不会来这。” “就你话多，小山子是你叫的。”汉子到了刘猛面前，狠狠瞪眼刘猛，“你今天咋没上工？钱挣多了，不想挣了，那你就别干了。” “不是，我手指受伤了，向工长请了一天假。”刘猛伸出自己包着砂布的手指。 汉子不耐烦一挥手，“我今天没时间搭理你的事，要干就好好干，不想干，以后就别干了。” “村长，我记住了，我明天就上工。”刘猛从兜里掏出烟，“抽烟。” 汉子把他烟推回去，到了陈常山面前，立刻换了笑脸，“陈主任回来，回来前，怎么不打声招呼，我好让村里人在村口迎接你。 陈主任可是咱们村最出席的，这叫衣锦还乡。 陈主任，有什么话咱们去村部说，我都准备好了。” 汉子说着从兜里掏出华子，“陈主任，先抽一支。” 看到华子，刘猛立刻觉得自己手里七块的廉价烟扎手，同时庆幸刚才自己没乱说，小山子确实不是以前的小山子了，小山子当了官，就和村长乡长他们成了一路人。 官官相护。 众村民互相看看，也是同样感受。 陈常山把递到面前的华子推回去，“大梁叔，你这村长当得可以呀，都抽上华子了。 我们局长都没抽上。” 汉子大名许大梁，是马家沟现任村长，陈常山以前一直叫他大梁叔。 许大梁悻悻道，“陈主任开我玩笑，我哪抽得起华子，华子是村里待客的烟。 我平时和刘猛他们抽的一样，都是七八块钱的烟。 今天陈主任回来了，我才把华子拿出来。 陈主任也知道，咱们马家沟人向来待客热情，客人来了，必须上最好的。 陈主任虽然也是咱马家沟人，但毕竟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也算客，还是贵客。” 陈常山一笑，“大梁叔，你一口一个陈主任，我真觉得自己成客人了。 我记得以前的村支书是贵友叔吧，他还兼着咱们村的主任，一肩挑。 什么时候你成主任了？” 许大梁顿顿，笑道，“陈主任真是不忘乡里，都在县里当领导了，还惦记咱们村里这点事。 对，咱们村以前的书记兼主任是贵友，但上次平坟的事发生后，贵友就下来了，还进了里边。 县里李书记真是说话算话，给咱们村民做主。” 话未说完，有人低声嘀咕，“是进去了，待了两天，办了个保外就医出来了。 现在人家全家都搬到了江城，在江城待得可逍遥呢，天天吃饱了遛弯，红光满面。” 许大梁立刻回身看向众村民，脸上恢复凶相，“刚才谁说话呢，站出来，我告诉你们，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看你们是细粮吃够了，想进里边吃点粗粮，我一个电话，就让派出所来人把你带走。 谁说的，站出来。” 众村民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主动承认是吧，我现在就给派出所打电话。”许大梁真要掏手机。 手腕被陈常山抓住。 许大梁看向陈常山，恢复笑脸，“陈主任，造谣不是小事，属于扰乱村里安定团结。 解决这事，不让你为难，我打完电话，咱们就去村部。” 陈常山依旧抓着他手腕，冷冷道，“大梁叔，不，许村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别人在造谣。” “我。”许大梁顿顿。 陈常山接着问，“许贵友办了保外就医，是不是事实？” 许大梁张张嘴，没说话。 陈常山冷笑声，“你不说，我也能问清楚，我现在就给县公安局打电话。 你既然知道我是县里派来的，你隐情不报，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会承担什么责任。” 陈常山也掏出手机。 许大梁忙道，“陈主任，不用打了，贵友是办了保外就医。” 陈常山点点头，追问，“那他现在是不是在江城？” 许大梁刚一迟疑。 陈常山又要拨号。 许大梁立刻应声是。 陈常山把手机放下，看着许大梁，“既然都是事实，村民在自己村里说两句事实，怎么就是造谣了。 你还要让派出所来抓人。 许村长，难道事实只能你说，别人不能说？ 大家都是祖祖辈辈的乡里乡亲，就因为一句话，你就要把同村人送进去吃粗粮。 你觉得你这村长是不当得很有面儿？ 就不怕大家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陈常山的话一句比一句犀利，口气也越来越严肃。 许大梁的脸色急速变化，最后变成了黑锅，恼羞成怒，一把甩开陈常山的手，“陈主任，这次你这次是县里派来的。 我许大梁看在县里的份上，把你当领导对待。 但你也别说话太难听。 我这村长官是不大，可我是乡里任命的，执行的也是乡里的指示。 当官就不能徇私情，乡里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你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可以去找王乡长，或者直接去找牛县长，让他们把指示撤了。 你和我一个村长耍什么官威。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在县里也不过就是小主任，不入流的股级，和我这村长一样，芝麻官。 管得人还没我多呢。 论排辈，我还是你叔，在我面前耍官威，你配吗？” 许大梁唾沫星子四溅，彻底耍开蛮横。 陈常山还未回应，屋内有人回应，“你觉得陈常山不配，那你看看我配吗？” 众人立刻看向屋门。 马达昂头挺胸从屋里出来。 众人顿愣，原来屋里还有个大领导。 许大梁也没了蛮横，“您是？” 马达上前两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许大梁，中气十足道，“我是县招商局局长马达，和你们乡领导是平级，这次受县委县政府委派下乡处理马家沟的问题。 在处理问题的过程中，遇到乡、村任何不配合的情况，我都可以随时向县委李书记汇报。 这位村长，你刚才的态度就是不配合。” 马达把多年积攒的官威淋漓尽致发挥出来，目光咄咄，气势压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请领导笑纳 许大梁果然被马达的官威震慑，慌道，“马局长，我没有不配合，我是完全欢迎你们来马家沟指导工作。” “欢迎？”马达冷哼声，“你刚才的态度像欢迎吗？中午我和你们王乡长一起吃饭，你们王乡长告诉我，你现在只是马家沟的代理村长。 代理就就对村民呼来喝去，蛮横对待县里派下来的干部，等你转了正，哪还了得。 以后村民随便说句话，就得被你乱扣帽子。 你这代理村长不合格，我得向乡里，县里反应。” 马达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许大梁忙拦住马达，苦声道，“马局长，我错了，我不该蛮横对待县里派下来的干部。 我向陈主任道歉。 陈主任，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看在咱们乡里乡亲份上，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许大梁腰弯的像虾米。 陈常山冷冷道，“许村长，我认为你更应该给你身后的乡里乡亲道歉。 他们选你当村长，是希望你为他们办事，带他们致富。 而不是站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 许大梁愣愣，应声对，转身看向众村民，“各位老少爷们，姐姐妹妹，我刚才说话口气冲了，我给你们道个歉。 你们别往心里去。 来，猛子，抽烟。” 许大梁拿着华子向众人散烟，“都来一支。” 刘猛把烟推开，“许村长，你能道歉就行了，我还是抽我的，咱们受苦人，抽不了这烟。” 其他人也摇头不抽。 许大梁呲牙一笑，“你们这些人，真是。” 一回头，碰到陈常山冷冷的目光，许大梁把后边的话咽回去，重新回到马达和陈常山面前，“马局长，陈主任，歉我已经道完了，还有什么话，咱们到村部说吧。 这不是办公的地方。” 陈常山和马达互看眼，知道他们不走，许大梁也不会离开，有许大梁盯着，村民们肯定还是不敢说真话。 马达点点头。 许大梁立刻笑了，做个请的手势。 马达朝屋里道，“老哥，我们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你有什么事，直接去村部找我们。” 二虎父亲颤颤巍巍从屋里出来，“二位领导慢走，谢谢你们来看我。” 马达握住二虎父亲的手，“老哥，不要说谢，来看你是我们应该做的。 好好保养身体，等马家沟的项目一完工，日子就会好起来。” 二虎父亲再次老泪纵横，连连点头。 陈常山也握住二虎父亲的手，说了几句宽慰话。 陈常山两人跟着许大梁出了院，走向越野车。 见村民跟在后边，许大梁旧态重发，朝村民门喝道，“都跟着干嘛，自己家没事呀。 别跟了，都回去。” “村长，你这歉道得没用，对村民的态度还是没变。”马达道。 许大梁忙解释，“马局长，不是我没变，是村里和局里不一样，你们局里都是文化人，说话可以客客气气。 村里这些人没文化，光客气不管用。” 话未说完，又碰到陈常山投过来的目光，许大梁立刻改口，“领导批评的对，我马上改，大家都请回去吧，有什么事，村里会通知你们的。 领导觉得我这样说行吗？” 马达一笑，“有点进步，上车吧。” “有进步就行。”许大梁也笑笑， 三人上了车。 车开出一截，陈常山看眼后视镜，村民们还站在原地，窃窃私语。 村部很快到了，下了车，站在村部院里，就能看到不远处山上的马家沟项目园区施工现场。 现场机器轰鸣，人影穿梭。 马达不禁道，“常山，项目施工比我们预想的好，看来讨薪的事，对园区建设影响不大。” 陈常山没答话，看眼许大梁。 许大梁立刻道，“马局长，您说得一点没错，你们来之前，乡里已组织村里和百达谈过，讨薪的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陈常山两人一起看向许大粱，“这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 许大梁干笑声，“所谓讨薪就是个误会，是咱们村的村民在上工前，没把工资听明白，等发钱的时候，感觉吃亏了，才要补钱，怨不得人家百达。 百达肯定不给补钱。 本来这事如果好好谈，也能顺顺利利解决。 可许二虎也不和村里打招呼，就带着一帮村民堵人家经理，人家不和他谈，他就要动手。 幸亏我闻讯及时赶过去，才没出大事。” 许大梁边说边晃动脑袋。 陈常山道，“大粱叔，咱们现在是谈怎么解决问题，不是开表彰会。 你跑题了。” “我。”正准备继续自我飘扬的许大粱，立刻面露干尴尬，“我正要谈怎么解决问题，二虎的事发生后，百达虽然觉得自己没错，可也不想类似的事再发生，乡里组织村里和他们一谈，百达也愿意做些补偿，给村里各家都送了些米面，另外人家以前是不招女工，后来同意招几个女工。 事就过去了。 猛子他媳妇就是这次被招过去的，他两口子现在都在园区干活，守在家门口干活，啥也不耽误，钱还不少挣。 比种地或在外边打工强多了。 村里人心里现在都美着呢，都说县里开发马家沟，是给咱们马家沟人办了件天大的好事。 李书记和县里领导英明。 马局长，陈主任，你们一会儿吃完饭，回到县里，一定要把村民这些心里话带给李书记和县领导。 让他们务必放心，我们马家沟人绝不会辜负县里领导的恩情，以前的事肯定不会再发生，保证让园区顺利完工，到时，村里敲锣打鼓欢迎领导们来为完工剪彩。 小张。” 从村部出来五个男女，一人抱着一个大箱子，直奔越野车。 马达问，“村长，你这是干嘛？” 许大梁笑道，“都是点山货，不值几个钱，马局难得来一次，陈主任也是久未回马家沟。 两位领导为了马家沟的事，太辛苦了，村里也没啥好东西，这点山货就算我们村里一点心意，二位领导别见笑。 一会儿咱们吃的也都是河里现捞的鱼，山上散养的鸡，比不了县里大饭馆的饭菜，但保证绿色健康。 陈主任，把后背箱打开吧。” 陈常山没掏车钥匙，轻笑声，“大粱叔，我们刚来，你就要送我们走。 我们可没说现在走。” 许大梁一晃脑袋，“我也没说现在让二位领导走，二位领导难得来马家沟，哪能说走就走，这也不符合马家沟人的待客之道。 必须吃了饭再走。” 许大梁同时抓住了陈常山和马达的胳膊，满脸热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两头通吃 马达和陈常山同时把许大梁的手甩开，马达正色道，“村长，马上让你的人把东西都搬回去，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收山货的。 你这么做完全是违纪行为。” 许大梁愣愣，“马局长言重了吧，我就是代表马家沟向二位领导表达一下心意，一点山货，算什么违纪。 工作我刚才也说清楚了，讨薪的事已完全解决，现在村里和百达公司相处的很和谐。 你们也亲眼看到了，项目施工正有序进行。 没有要解决的了。 二位领导完全可以放心回去向县领导汇报。” 许大梁双手一摊，显出万事皆休的样子。 陈常山冷笑声，“大梁叔，你说事情都解决了，那欠二虎他们的工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补上？” 许大梁立刻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是二虎他们搞错了，没人欠他们钱。” “没人？”陈常山又声冷笑，“那我再问你，二虎他们去园区打工，是他们自发的，还是被人组织的?” “这？”许大梁顿顿，“是村里安排的。” “是村里吗？”陈常山的追问立刻而至，同时目光凌厉如刀，“是江城一家公司安排的吧，马家沟的所有村民想去园区打工，都得通过这家公司，否则去不了。 这家公司垄断了打工的资源，肯定不是为了做慈善，是要从中赚钱。 村民一部分工资就是被这家公司拿走了，所以才造成了村民和园区其他工人的工资不一样。 对吧？” 陈常山口气越来越犀利，许大梁额头慢慢渗出汗，慌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身为村长，居然不知道，那你这村长真不合格。”陈常山口气更凌厉。 许大梁一晃脑袋，“我就是个代理村长，刚上任不久，我哪能都知道。 再说，常山，你现在是领导了，你说话得有证据，你不能无凭无据乱说。 你有证据吗？” 陈常山确实没证据。 许大梁立刻重新来了劲，胸脯一挺，“那你就是乱说，常山，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上，我就不向县里反映你乱说了。 以后你可不能再乱说了。” 许大梁还想伸手拍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躲开他的手，“许村长，我会有证据的。” 许大梁的手僵在空气中。 马达插话道，“许村长，马家沟项目是李书记亲自挂帅，招商局牵头引起的，所以项目的前期洽谈我非常了解。 当时百达和县里就有协议，项目建设过程中，和项目运营后，项目方必须吸纳一部分当地村民到园区工作。 只要村民符合园区的用工条件，双方在薪酬待遇上达成一致，村民就可以直接去园区工作，中间不允许有任何第三方介入。 县里与百达公司签订这条协议，目的只有一个，园区周边村民能就近打工，不让他们背井离乡，孩子成为留守儿童，切实从园区受益。 不允许第三方介入，也是避免那些劳务公司盘剥村民的利益。 县里在税收，土地使用上都给了百达公司优惠政策，才换这份利民协议。 如果真有第三方公司暗中介入，从中牟利，就是严重的违法违纪行为，相关责任人都要追究责任。 你这代理村长是首当其中。” 马达用力指指许大梁。 许大梁立刻面如土色，“马局长，这事我真不知情，我就是个代理村长，还没干几天，我哪知道。 就是真有这事，追究责任也追不到我头上。 追也该追王乡长他们，他们才是主事人。” 话一出口，许大梁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捂嘴。 马达立刻追问，“王乡长怎么了？” 许大梁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马局长，陈主任，你们别问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你们想待，我把村部给你们收拾出来。 你们想走，也随便。 反正你们再问啥，我都不知道了。” 说完，许大梁转身招呼那五个男女，“都别愣着了，把东西抱回去，领导不稀罕咱们这点玩意。 赶紧回去把村部收拾了。” 许大梁自己先走向村部，其他人立刻跟上。 一瞬间，院子里只剩下马达和陈常山两人。 陈常山和马达互相看看。 马达递给陈常山一支烟，“常山，你现在怎么想。” 陈常山接过烟，先给马达点上，自己也点上道，“王乡长的儿子在江城开了家公司，名义是做贸易，实际就是劳务派遣公司，他的劳动力来源就是花田乡。 刚听到这件事，我以为只是传言，现在看来是真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马家沟园区就建在马家沟村旁边，王家还要把手伸过来剥层皮，太恶心了。” 马达点点头，“是，可既然敢吃窝边草就不是兔子，最起码是只狐狸，上边还得有狼当大哥。 县里与百达签的协议，王乡长不会不知道，没有狼大哥，狐狸绝不敢触碰协议。”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刚要张口。 马达摇摇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有些人名还是不要说出来，小心祸从口出。 组织纪律一定要时刻记在心里。” 陈常山应声是。 两人目光一起看向山上的建设工地。 马达幽幽道，“既然百达没过错，为什么还给村民送米面？” 陈常山回应，“强龙难压地头蛇，百达不送米面，工地还得出事。 狐狸不仅盘剥村民，也给百达施了压。 这只狐狸既贪又狠，还不想担责任，两头吃。”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马达点点头，“对，但这种方式肯定会出大麻烦，我感觉很快百达就会做出反应。” “为什么?”陈常山立刻问。 “因为百达派来一个新的负责人。”马达道。 “廖冰尘？”陈常山问。 马达应声是，“你和廖冰尘也打过交道，他可不是一个甘愿背锅的人，狐狸这么处理事情，他肯定会做出激烈反应。 常山，下面的工作我们难做啊。 我们居于两方之间，一旦处理不好，就是引火烧身。 工作不好干啊。” 马达面露忧色，浓浓烟雾将他包裹。 满头黑发也似乎有了灰白。 陈常山瞬间也感觉压力巨大，一辆车风驰电掣开进村部大院。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软硬兼施 陈常山和马达听到有车开进村部大院，立刻回身看，车停在越野车旁边。 白小霞和马有田从车里下来。 陈常山和马达立刻互看眼，他俩居然追来了。 思付间，白小霞已笑吟吟到了近前，“马局，陈主任，你们好，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陈常山心想，确实没想到，余光瞥眼马达，马达面对白小霞，神色明显有些不对，愣愣，才道，“小白，你怎么来了？” 白小霞道，“挨批了呗。” 挨批？马达更疑惑，“谁批评你了？” 白小霞故作委屈状，“王乡长知道二位领导从招待所不告而别，又狠批了我一顿，说我工作又失误，没服务好二位领导，二位领导才会不告而别。 我这主任当得的是真难。” 白小霞柳眉一皱，又是楚楚可怜。 马达顿生怜香惜玉之情，“小白，电话里我不是和你解释了马，你没把我的解释告诉王乡长。” 白小霞一摆手，“告诉了，可您的解释对我管用，对王乡长不管用，王乡长就认为我工作失误，才让二位领导不告而别。 特意让我来道歉，还要把二位领导请回乡里。 否则我这主任就别干了。” 白小霞眼中还闪出一丝晶莹，美目含泪，更扎马达的心。 马达顿急，“王乡长怎么能这样处理问题呢，小白，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就给王乡长打电话。 事情不怨你，他不能撤掉你的主任。” 马达刚要掏手机，白小霞抓住他的手腕，女人细腻的柔软立刻传递到马达胳膊上，马达不禁慌道，“小白，你这是干嘛？” 白小霞更楚楚可怜道，“马局，我谢谢您，但电话不能打，打了，王乡长会更生气，认为我工作不到位，还让县领导给他施压。 只要二位领导接受我的道歉，和我回乡里。 王乡长就不会批评我了。” 马达听出来了，白小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就是把他和陈常山带回乡里。 “小白，你先把手松开。” 白小霞松开手。 马达咳嗽两声，“小白，你工作本身没有失误，但你一定要道歉，我和常山肯定接受。 只是回乡里。” 马达的眼睛一碰白小霞楚楚可怜的目光，后边的话说不出来了，拒绝一个心仪的美女，让马达于心不忍。 陈常山一直在旁边观瞧马达，见状，立刻接上话，“白主任，刚才马局说得没错，我们不告而别，确实不怪你。 道歉大可不必，我们这次来花田乡，最终目的地就是马家沟，现在既然人已在马家沟。 马家沟的事没处理完前，我们就不回乡里了。 等处理完，咱们再在乡里见。 马局，是这个意思吧？” 马达应声是，“小白，辛苦你跑一趟，你回去把我和常山的话转告王乡长。 如果王乡长还要批评你。 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和王乡长解释。” 白小霞正想怎么回应。 站在她身后的马有田开了口，“二位领导不愿意和我们回乡里，是不是觉得我和白主任份量不够，得王乡长亲自来请。” 马达和陈常山同时看向他。 马达问，“你是？” 马有田一梗脖，“花田乡综合执法队队长马有田，马局，马家沟的事，我们乡里能处理，不需要县里插手，非要插手，也得是由我们乡里主抓，你们配合。 但你们招呼也不打一声，就直接来了马家沟。 这是对我们乡里的不信任。 你们不和我们回去，万一你们在马家沟出了事，谁负责？ 你们想过没有？” 马有田摇头晃脑越说越来劲。 白小霞假意劝阻，“马队，你怎么和马局说话呢，快闭嘴，别乱说了。” 马有田丝毫不在意，依旧晃着脑袋道，“白主任，我是话糙理不糙，马家沟情况复杂，马局他们留在这，一旦出事，肯定咱们乡里担责任。 咱们为县里领导考虑。 县里领导也得为咱们考虑。 这样双方才能合力把工作干好。” 白小霞给他个眼色，火候差不多了。 马有田才意犹未尽闭嘴。 白小霞立刻赔笑道，“马局，陈主任，对不起，马队一直是在一线工作，说话有时候就是直，但他是好意，确实怕你们留在这出事。 咱们还是回乡里吧。 王乡长还等着二位领导呢，马家沟的事怎么解决，王乡长会给二位领导一个圆满的方案。” 白小霞又要抓马达的胳膊。 马达这次有了准备，退后一步。 白小霞抓个空，美人计失效，白小霞心里立刻涌起失落，没等她回过神，陈常山的话已至，“马队的好意，我上次在乡卫生院就领教过。 当时马队和今天一样气势逼人，离开卫生院的时候，我和于所都相信，有马队这样气势逼人保护，二虎他们肯定不会出事，会平平安安出院。 可当天下午，二虎就出事了，还差点丢了命，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这说明，马队的气势逼人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所以我和马局即使和你们回了乡里，也未必不会出事。 也许出事的概率更大。” 陈常山凌厉的目光扫向白小霞两人。 白小霞心虚的一低头。 马有田不甘服软，迎着陈常山目光道，“陈主任，你这是扭曲事实，陈二虎是在马家沟附近被打的。 如果他一直待在卫生院，由我们执法队看护他，他肯定不会出事。” “是吗?”陈常山冷冷问。 马有田重重应声是。 陈常山目光更冷，“那今天中午，我在乡政府附近被两个混混挑衅，差点成为第二个陈二虎，你又怎么解释？ 那可是乡政府附近，混混就敢当众挑衅，无故殴打他人，你这执法队长是怎么当的？ 你们乡是怎么治理的？ 就这种工作能力，你们还想主抓马家沟的事情，让我们配合你们的方式去做。 恐怕原有的问题没有解决，却会产生更多新问题。 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们绝不会离开马家沟，谁来劝说也不好使。 但万一我们在这出了事，你肯定要负责，不仅要负行政责任，还要负法律责任。” 陈常山一指马有田，目光如剑含锋芒。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年轻貌美不惧年轻气盛 马有田顿时感觉舌头短了半截，想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连说几个我。 白小霞忙解围，“马队，你啥也别说了。二位领导，既然你们不愿意回乡里，我俩来是请你们回去，肯定不能勉强你们。 我给王乡长打个电话，行吗？” 马达点点头，可以。 白小霞道声谢，一拽马有田，到一边打电话。 白小霞打完电话，独自回来，笑道，“马局，我把你们的意思都和王乡长说了。 王乡长表示，既然二位领导愿意留在马家沟，乡里尊重你们的意愿，你们什么时候想回乡里，乡里都欢迎。” 马达也笑笑，“王乡长还是很通情达理，那我们就留在马家沟了。 小白，你和马队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等天黑了，开车不安全。” 白小霞笑应，“马局，王乡长让我和马队也留在马家沟，配合你们工作。” 马达和陈常山都一愣。 马达问，“你们也要留下？” 白小霞笑着点点头，“马局，你一直在县里工作，陈主任虽然是马家沟人，但离开马家沟也很久了。 你们都对马家沟现在的情况不是非常了解。 王乡长让我们留下，因为我和马队熟悉这的情况，可以给你们当个帮手。 有我们在，有事也方便和乡里及时沟通。 既然是一起解决马家沟的问题，不能让二位领导在前边忙乎，我们在乡里光看着。 这不合适。” 白小霞说的入情入理，无可挑剔，但马达和陈常山心里都明白，王金虎让白小霞和马有田留在马家沟，名义是当马达两人的帮手，实际是在旁边监控马达两人，甚至还会给马达两人的工作增添阻碍。 让白小霞两人留下，只有弊，没有利。 陈常山正要提出反对，白小霞已先发制人，露出楚楚可怜状，“马局，你们不说话，是不不同意我和马队留下。 你们若是不同意，我回了乡里，王乡长肯定要批评我工作不利，人没请回来就算了，连自己都没留下，要这样的乡办主任还有什么用。 明天我就得从主任又变成干事。 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主任当得没用。” 白小霞边说边眼泛晶莹，梨花带雨，情态动人。 马达的心瞬间就软了，“小白，你不要难过，我和陈主任都没说你不让你和马队留下。 你刚才说的有道理，我和陈主任对马家沟的情况确实不完全理解，下步工作需要乡里同志的配合，王乡长让你俩留下是对的。 我和陈主任没有意见。” 白小霞瞬间由悲转喜，破涕为笑，嘴角的两个酒窝重新绽放，“谢谢马局和陈主任，我和马队一定配合好你们。” 马达脸上也是笑容绽放，“不用谢，互相配合。” 陈常山在一边看着，彻底无话可说，只能心中无奈，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马达还不是英雄，在乡招待所，马达已经吃了一次亏，但面对白小霞的梨花带雨，娇媚柔情，马达还是照吃不误。 作为马达的下属，自己除了默认这个结果，别无选择吗？ 虽然自己不能当面反对马达的决定，但也要给白小霞一点提醒。 陈常山边想一只手摸进兜里。 白小霞似乎看出了陈常山的无奈，目光转到陈常山脸上，“陈主任怎么不说话，是不陈主任还介意我在招待所说的那些话，不希望我和马队留下，在马局面前，又不方便说。” 这明显是得了便宜卖乖。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白主任想多了，马局是我的领导，马局同意你们留下，我肯定不会反对。 我也相信白主任和马队留下，对彻底解决马家沟的问题绝对是有利的。 欢迎白主任留下。” 陈常山向白小霞伸出手。 白小霞一愣。 陈常山笑道，“怎么，白主任不愿意和我握手，招待所的事，我不介意了，白主任还介意啊？” “我当然也不介意了。”白小霞一笑，握住了陈常山的手，立刻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 “这？”白小霞刚要说话，陈常山的话已至，“白主任，我们来马家沟是为了工作，我相信白主任也是出于这个想法，才会留下。” 陈常山手上稍稍一用力。 白小霞立刻感觉手里的东西扎的手心疼，忙道，“当然是。” 陈常山笑应好，“那我就重说一次，欢迎白主任为了工作留在马家沟。” 说完，陈常山松开手。 白小霞悻悻收回手，手里还握着那个东西。 马达笑道，“小白，现在心里踏实了吧，大家都是为了工作留在马家沟。” 白小霞强挤出丝笑，对。 许大梁从村部里跑出来，边跑边喊，“呦，白主任和马队来了，你看我光顾在里边忙乎，都不知道你们来了。 我有错，有错。” 马有田到了他面前，“许大梁，你才当几天村长就飘了，我和白主任都来半天了，你连面都不露。 你这村长是不不想干了。 不想干说话，我立马通知乡里把你撤了。” 许大梁点头哈腰道，“马队，我一个代理村长有啥飘的，我刚才在里边给马局他们收拾住房，真是没听到你们来。 要有半句假话，我。” 马有田一摆手，“行了行了，我和白主任也要留在马家沟，你村部还有房吗？” “你和白主任也要留下？”许大梁明知故问。 “不欢迎啊。”马有田一撇嘴。 许大梁立刻道，“欢迎，必须欢迎，有房，我带你去看看。” 马有田跟着许大梁进了村部。 白小霞也急于脱身，“马局，休息好才能工作好，住宿马虎不得，我也去看看，” 马达笑着点点头。 白小霞匆匆走向村部，一进村部门，白小霞即张开手，顿时心里一激灵，回头往门外看眼，低声自语，陈常山啊陈常山，你还真有一套。 表面不反对我留下，暗地提醒我。 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看最后马局到底听谁的。 你年轻气盛，我还年轻貌美呢。 都是年轻人，我就不信年轻貌美赢不了年轻气盛。 白小霞一握手里的摄像头，进了村部里边。 马达一直看着白小霞进了村部，才收回目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激将法 马达收回目光，想了片刻，“常山，我让白主任他俩留下，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工作，你刚才也体验了，咱俩来村后，从村民到村干部，对咱俩的工作都不是很配合。 这种情况，下面的工作难度就很大，有了白主任他们居中沟通，难度肯定会降低。” 马达说得煞有介事，听起来似乎也很有道理。 陈常山却听得想笑，当官当久了，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把心里那点不堪用冠冕堂皇的话掩盖。 马达现在就是如此，我陈常山又不傻，还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但你毕竟是我的直属领导，下面的工作咱们还要彼此配合，我不能把你戳破。 “马局，您说的对，我刚才也没反对，让他们留下可以，但他们毕竟是王金虎派来的，咱们还是得留个心眼。 招待所那种亏，不能再吃了。” 听到招待所三字，马达脸色立刻变变，艰涩咳嗽声，“这个我刚才已经想到了。 咱们让他们留下，就是为了工作，那种事不会再发生。” 马达信誓旦旦，陈常山也见好就收，看眼村部，“马局，我还有个建议。” 马达立刻回应，“说。” 陈常山道，“许大梁这个人我了解，他和马家沟以前的村长许贵友是本家兄弟，他一直叫许贵友哥。 所以他对村民粗暴，对咱们阴奉阳违，完全正常。 我真没想到，上次平坟事件中，村里干部那么损害村民的利益，最后还是让许贵友的本家兄弟当了村长。” 马达点点头，“这确实不合理，一定是乡里安排的。” 陈常山应声是，“马局，所以咱们就不适合住在村部，住在村部会让村民认为咱们和许大梁是一类人，咱们和村民的隔阂会更深，村民不敢说话，咱们就不能把问题彻底解决掉，最后只能得到王金虎设定的结果。 这个结果放到李书记面前，肯定交不了差。” 马达没答话，点支烟，若有所思。 陈常山静静等待。 风吃过院落，吹到马达脸上，烟雾在他头顶盘旋，慢慢消散。 一支烟终于抽完，马达看向陈常山，“常山，如果最后查证，马家沟项目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和江城那家公司有关。 你想过怎么收场吗？ 我怕李书记也难收场，毕竟这不是几个乡村干部的问题，后边很有可能牵扯到其他人。” 马达面露忧色。 陈常山明白马达的担忧，他想建功，他想由副转正，所以他主动请缨来了马家沟。 但真正看到马家沟复杂的情况，马达又萌生怯意，怕目的没达到，反而引火烧身。 这个时候必须激一下马达。 “马局，怎么收场，我确实没想过，而且我认为想也白想，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我只知道既然来了，就把工作干好，最起码让自己做到问心无愧。 如果您觉得有难度，可以回局里，我自己留下。” 马达脸色顿变，“陈常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怕了。” 陈常山摇摇头，“马局，我没这个意思，我来马家沟是因为我是马家沟人，我欠这里一份乡情，我必须还。 您没这个义务，犯不着为了马家沟人，影响到自己。 您不方便和张局说，我和张局说，您毕竟五十岁了，马家沟的条件不比县里，您的身体不适应，需要回去休养，这很正常。 等您休养好了，我这工作也有了新进展，您若愿意回来再回来，那个时候，如何收场基本也就明朗了。” 陈常山说得很客气，也很委婉。 马达当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指着陈常山，“陈常山，你是变着法儿调侃你的副局长。 我老而无用了，只配隔山观火，下山摘桃子。” 陈常山忙道，“马局，我可没这么说，白小霞说您四十，我认为这话一点没错。 您的心气和外貌与您的实际年龄相比，绝对小十岁。” 马达哈哈笑了。 陈常山也跟着笑。 马达边笑边道，“陈常山，你这张嘴带轱辘，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有几句话还是说对了。 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现在想怎么收场确实有点早，我既然主动要来马家沟，身体就没有问题，这的环境我也能适应。 最起码待几天没问题。 等我感觉身体不适，需要回县休养的时候，不用你和张局说，我自己会向局里县里申请。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咱们下边主要考虑的是如何扎根马家沟，把工作做好。” 马达重重做个下沉的手势。 陈常山听明白了，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马达心里的怯意暂时消除，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了活话，先留下来工作几天，感觉风头不对，难以收场，就以回县休养的名义及时脱身。 马达，张秋燕对你的评价真准，既想吃肉，又怕沾腥。 陈常山心里想，嘴上还是乘胜追击，“马局，我知道您既然决定来，就肯定要先把工作做好，不可能现在回县里，刚才我的话就当我没说。 可想把工作做好，没有村民的支持确实很难，您看住宿的问题？” 马达一挥手，“你去村里问问吧，如果有村民愿意给咱们提供住宿，咱们可以搬到村民家里住。 前提是村民愿意，不能强人所难。 该付的费用，咱们必须付。” 陈常山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刻道声好，“马局，您真是吸言纳谏的好领导，如果以后还有下乡的机会，我还愿意和您去。” 马达被飘扬的心里舒服，笑道，“行了，快去吧。” 看着陈常山出了远门。 马达深吸口气，陈常山，我知道你刚才是故意激我，但你也给我巧妙支了一招，感觉难收场，就以休养的名义脱身，回县里。 事先我还真没想到这招。 你小子，行。 “马局。”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马达的思绪，回身看，白小霞正在村部门口向他招手。 夕阳下，白小霞容颜明艳，笑容如花。 马达心里不禁涌出三个字，真好看。 第一百六十六章 醉倒在酒窝里 马达刚想到真好看三个字，脑袋里立刻又涌出三个字，招待所。 马达立刻一激灵，提醒自己，招待所的事情不能再发生，自己让白小霞她俩留下，是为了工作。 马达想定，故作严肃得到了村部门前，刻意与白小霞保持距离，“白主任，什么事？” 白小霞笑道，“您的房间收拾好了，我刚才亲自替您看了，您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让许村长赶紧给您准备。 村里虽然条件差点，但您为了村里的事，辛苦下乡，如果连住宿这个基本保障，村里都做不到位。 那就是我和许村长工作的失职。 您也就白让我留下了。” 白小霞媚媚看眼马达。 一股电流立刻传遍马达全身，马达顿觉浑身酥麻。 “小白，你这话言重了，我来马家沟是为了工作，让你和马队留下也是为了工作。 我以前也下过乡，土坑我都睡过，我知道村里条件有限，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不用那么苛求。 你看过就可以了。 我信得过你。” 马达潇洒一挥手。 白小霞上前一步，香气扑面而来，“谢谢马局信任我，但您还是亲自看看吧，万一房间里查出什么东西，我怕到时说不清。” “东西？”马达愣愣，“小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小霞欲言又止。 马达更急，“小白，你是指。” 白小霞手一伸，微型摄影头出现在马达眼前。 马达忙问，“这是招待所的？” 白小霞点点头。 马达迅速看眼院门，又看向白小霞，“我不是让常山把它丢了，不必声张，怎么在你手里？” 白小霞故作迟疑。 马达催声说。 白小霞点点头，“马局，本来我不想说，既然你非让我说，那我就说了。 是陈主任刚才与我握手时，给我的。” 马达脸色顿变，陈常山在自己眼皮底下玩把戏，自己居然一点没察觉。 白小霞见状道，“马主任，你千万别生气，也别怨陈主任，我相信陈主任没有恶意，最起码马局您还是很体谅我的，否则马局就不会让陈主任把这个东西丢掉，也没声张。 住宿我是安排的，一旦声张，我第一个挨责。” 白小霞目光暖暖看着马达。 马达点点头，刚要回应，白小霞的话又至，“所以，我从心里感谢马局。 这东西真不是我安得，事先我完全不知情，刚才我给所里打了电话，前两天有个外地客人住过那个房间，他是搞网络的，很有可能就是他安得。 如果不是马局体谅我，我差点背了黑锅，现在就不是白主任，又回到白干事了。 谢谢您。” 白小霞情真意切，笑中含泪。 马达轻咳声，“不用谢，现在证明我当初没有声张是对的，摄像头与你和乡里确实没关系。 陈主任也是，事都过去了，还非把它交到你手里，真是没事找事。 东西你扔了你吧，等他回来，我必须再说说他，摄像头的事不许再提。” 提到陈常山，马达口气严厉。 白小霞立刻道，“马局，陈主任应该也是好意，怕摄像头的事再发生。 我理解陈主任，您把事情和他解释清楚就行，不要批评他。 陈主任去哪了？” “去村里找住的地方。”马达脱口而出。 白小霞一愣，“马局，你们不在村部住？” “这?”马达顿顿，面对白小霞疑惑的眼神，他一时难以解释。 白小霞也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马局，你们不在村部住，说明摄像头的事，你们心里还是没过去。不相信乡里和村里，最主要还是不相信我。 马局，既然这样，我和马队还是走吧，省得让您和陈主任心里不踏实，连住都住不好。”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马达一把抓住白小霞的胳膊，“小白，你误会了，我和陈主任都没这么想，我们住到村民家里，主要是为方便工作。” 白小霞看着他，轻笑声，“住在村部就不方便工作了吗？马局，你们已经到了马家沟。 住在村部和村民家在工作上有什么区别？ 如果有，那就是一条不放心我和马队，住在村民家里，可以避开我们，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白小霞把手里的摄像头重新亮给马达。 “马局，我刚才真是白谢您了，现在看来您表面是体谅我，实际还是不信任我。 我做主任失职，做女人也不成功，连一个男人的信任都得不到。” 女人？马达怔怔，才意识到他还抓着白小霞的胳膊，美女漂亮的不仅是脸，胳膊也细腻圆润，充满年轻的质感。 马达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一个女人和他这样说话了，还是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 就像老房子着火，已是五十的马达也感觉自己着了火，点燃就无法熄灭。 重新勃发的青葱火焰，让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绝不能辜负白小霞的信任。 马达脱口而出，“不搬了，就住在村部。” 白小霞刚要回应，马达又加重语气，“什么都不用说了，带我进去看看房间， 我和陈主任不搬，你和马队也都住在这，方便咱们沟通工作。 其它的事一概不许再提。” 马达松开白小霞的胳膊，气势十足一挥手。 白小霞笑了，面带崇拜道，“马局，刚才是我说错了，您还是那个体谅人的马局。 您信任我，我也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白小霞的酒窝再次绽放。 被年轻漂亮女人崇拜的感觉真好，马达觉得自己醉了，如果不是在村部门口，是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他第一定会醉倒在那对酒窝里。 马达强行定下心神，笑道，“这些客气话不用说了，去看房间。” 白小霞笑应声好，腰身一扭，转给马达一个玲珑有形的年轻曲线。 马达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提速，体内火焰急速升温，不由自主咽口唾沫，正要随着白小霞扭动的腰身往村部里走，耳边听到陈常山的声音，“马局。” 仿佛一瓢冰水从头浇下，把体内火焰浇灭一多半，马达不禁皱皱眉。 白小霞也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马达，“陈主任回来了。” 马达粗粗嗯声。 第一百六十七章 独行的人 马达转过身，陈常山已到了面前，边喘气边道，“马局，住的地方，我问好了，七大爷家。” 马达没说话。 白小霞轻叫声马局。 马达道，“常山，我刚才认真想了一下，我们还是住在村部吧。” 陈常山顿楞，“马局，刚才。” 马达打断他的话，“刚才是我还没想好，现在我想好了，住在村部并不妨碍我们和村民沟通。 住在村民家里，反而给村民添麻烦。 就这么定了。” 马达转身而去。 陈常山愣在原地，看着马达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主任。”白小霞的声音传进耳中。 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也看着陈常山，“陈主任生气了？不会也向马局拍桌子吧，马局可是你的直属领导，向自己的直属领导拍桌子，我认为不合适。” 陈常山压压涌到胸口的气，“是你让马局改变主意的。” 白小霞一笑，“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只是提了个建议，马局认为合理就采纳了。 陈主任，住在村民家里和住在村部区别很大吗？ 好像没什么太大区别。 唯一能体现的就是谁说了算，你和马局之间，肯定是马局说了算，我善意的提醒陈主任，别忘了这点。 否则马家沟的问题还没解决，二位领导之间就出现了矛盾。 这不好。” 白小霞嘴说善意，眼中却闪现出无法掩饰的得意。 陈常山深吸口气，“不用你提醒，我心里有数。” 白小霞笑应声好，“陈主任，那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我去帮马局看房间了。 这个还给陈主任。” 白小霞一伸手，微型摄像头递向陈常山，“我刚才已和马局解释清楚了，就是个误会。 即使是误会，我也很感谢马局对我和乡里的体谅，这才是真正领导的格局。 我们年轻人都应该学学马局的格局，别总斤斤计较一些小事，还故弄玄虚，最后弄得自己没意思。” 说完，白小霞把摄像头往旁边窗台一放，转身而去，铿锵的高跟鞋声让她的腰身更加扭动，边走边故作娇声，“马局，您在房间吗，我来了。” 立刻传来许大梁和马有田的回应，“我们都在马局房间，正帮马局收拾呢，你快过来吧。” “好嘞。”白小霞一扭腰，消失在走廊尽头。 很快，男女的说笑声传来。 陈常山独自站在原地，心头冰凉，他好像成了这里一个多余者，那些刺耳的欢笑声将他排斥在外。 为什么会这样？ 陈常山知道答案却又不想接受答案。 欢笑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刺耳。 陈常山用力晃晃脑袋，转身走向村部外，外边，残阳如血，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孤独又无奈。 到了院外，七大爷正等着他，“常山，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你们局长呢？” 陈常山苦笑声，“我们局长还是决定住在村部，七大爷，整个村，只有你愿意让我们住。 其他人都不愿意。 结果让您白等了。” 陈常山又声苦笑。 七大爷摇摇头，“常山，村里人不是不愿让你们住，是不敢让你们住。 你们来之前，许大梁就发了话，谁敢让你们住到家里，等你们走之后，谁家就别想好过。 大家所以才不敢让你们住。 我和你七奶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又没儿没女，没什么可怕的。 你们住在我家，大家看到你们和许大梁不是一路人，也就慢慢敢和你们亲近了，有些话就敢说了。” 陈常山点点头，没错，可是，回头看眼村部，“七大爷，我是不是很无能？” 七大爷笑笑，“你是咱们村最出席的娃，怎么能说无能，人家是局长，是你的领导，肯定是领导说了算。 常山，就是你住在村部，七大爷也不怨你，七大爷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当官也不容易。 你在县里还能想着马家沟，没忘本，这就够了。” 七大爷用力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无言以对，心中只有惭愧。 “七大爷，我去您那住。” 七大爷立刻摇头，“不行。” 陈常山一愣，“为什么？您也改主意了？” 七大爷道，“常山，如果你平时回来，想在七大爷家住多久都行。 可这次不行，你是和领导来的，领导住在了村部，你却住在我家。 这就是明显和领导唱对台戏。 等回了县里，你还怎么在单位工作，你有今天不容易，不能一时冲动，把自己前程毁了。 你赶紧回村部，给领导赔个不是，就和领导在村部住下。 你想为村里人办事的心思，七大爷已经明白了，我去和村里人说，凭我这点老面子，他们也会明白你小山子没忘本。” 眼泪从陈常山眼中滑落，回到马家沟，他终于感受到浓浓的亲情，他不是孤独的，更不是无助的，只要他真心为马家沟人着想，就会有力量在身后支撑他。 当初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七大爷，我谢谢您。”陈常山向七大爷深鞠一躬。 七大爷立刻扶起他，“傻孩子，和七大爷还谢什么，你为村里人办事，七大爷帮你是应该的。 快回去吧，等领导真生气就晚了。 记住一句话，想把事办成，光斗气不顶用，得用脑子，有时候退一步并不是坏事，机会往往就在退一步里。” 七大爷指指自己的脑袋。 陈常山顿顿，有道理。 “七大爷，我听您的。” 七大爷笑应，“这就对了，等有了消息，大爷再来找你。” 陈常山目送七大爷离开。 七大爷没有回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常山又重重说声谢谢，但没有立刻回村部，站在暗处，静静看着院门。 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要再等等。 十几分钟后，村委会的几个男女从院中走出来，边走边说，“村长让咱们都回去，这是啥意思？” “领导有领导的事，咱们在不方便，你连这都不懂，怪不得你当不了村长。” “那是，我哪有许大梁那么多心眼。” 几个男女说笑着走远。 陈常山从暗处出来，也一笑，进了院门。 村部里，笑声依旧在，陈常山顺着笑声到了一间屋前。 门虚掩着。 门里传出白小霞的声音，“马局，您尝尝这个，这是马家沟的特产，补血提气，对中年男人最有好处。 是不，许村长？” 许大梁笑应，“不光补血提气，还能有助于那个，白主任，不信你晚上试试。” 白小霞嗔声讨厌。 男女浪笑后，传出马达的声音，“陈常山现在在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再加把火 马达的话音一落，又听到马有田的声音，“马局，我刚才看到陈常山出村部了。 他肯定是在和您怄气。 您是局长，也是这次下乡的负责人，他是您的下属，在哪住肯定是您说了算。 您拍板了，他必须无条件服从，他怄气，就是目无领导，连领导的话都不听，怎么能搞好工作。 他若是我的下属，我肯定不能再用他。 许村长，我说的对吧？” 许大梁呵呵一声，“我就是个代理村长，你们领导的事，我没发言权。 我就是觉得从各方面考虑，各位领导住在村部更合适，下乡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吃住好了才能工作好。 常山非要让马局住到村民家里，村民家里的环境，饮食都不如咱们村部，常山还是年轻，从小又没了妈，不懂得关心领导，关心长辈。” 马有田和许大梁你一言我一语，肆意贬损陈常山。 马达一直没说话。 白小霞轻咳声，“行了，你俩都别说了，话都让你俩说了，你们又不是马局，陈常山什么样，马局才最有评价权。” 马有田和许大梁同时笑应声是。 屋内静了片刻，马达道，“常山还是有一定工作能力的，否则这次也不会让他陪我下乡，他的缺点就是年轻气盛，有时候自以为是，只要他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正，还是可以留在马家沟继续工作。” 话音未落，马有田道，“马局，我插一句，如果陈常山今天不回来了，住在了村民家里，这就是表明要和您唱对台戏。 您还认为他适合留在您身边工作？” 马达还未答话，许大梁得意道，“马队，你这个如果根本不存在，别看陈常山也是马家沟人，但马家沟没人敢让他住。 他想和马局唱对台戏，只能露宿街头。” 屋内稍稍一静，马达道，“许村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村民不敢让陈常山住？ 是你提前向村民们打了招呼。” “我。”许大梁自知刚才失言，现在无法解释。 白小霞接上话，“许村长，你瞎说什么，你喝多了吧。村里没有和村民打过招呼，许村长的意思是。” “好了。”马达打断白小霞的话，“不用解释了，我和陈主任虽然个别问题上有分歧。 但有一点我俩都是认同的，想把马家沟的问题彻底解决，就不能离开村民的支持。 许村长，不管你和村民打没打过招呼，从现在开始，绝不能再用今天在二虎家的态度和村民说话。 你是村长，村民选你出来，是让你为他们办事，不是让你向他们吆五喝六。 和村民形成对立，马家沟的问题就无法彻底解决。 这也是下乡之前，李书记提醒我的。” 马达重重敲下桌子。 白小霞先表态，“李书记提醒的对，马局也说得好，我们完全认同。” 许大梁和马有田附和称是。 屋内又静了一会儿。马达道，“好了，我吃好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们都回去吧。” 白小霞说声马局。 马达道，“都回去吧。” “好，马局，您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去村里找找陈主任，劝劝他。”白小霞轻声道。 “不用了，我和常山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马达回应。 门开了。 白小霞三人从房间里出来。 屋门轻轻关上。 三人互相看眼，许大梁一招手，三人出了村部，到了后院一个凉亭下。 许大梁刚要坐，马有田踢他一脚，“刚才马达眼看就要被忽悠瘸了，你横插一杠，瞎说什么，什么马家沟村民没人敢让陈常山住。 你说话前动没动脑子，我看你这代理村长是不想转正了。” 马有田越说越气，又给了许大梁一脚。 许大梁满脸苦相，“我。” 白小霞一摆手，“行了，话都说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不是许村长说错话，是我们把马达想简单了。 刚才他批陈常山，只是为了显出他局长的面子，骨子里他还是认可陈常山的，想让他把陈常山赶回县里，还得再加把火。” 马有田和许大梁互看眼。 马有田想了片刻，“白主任，你这话也对，但如果今晚陈常山真不回来，住到了村民家里，和马达唱起了对台戏，那马达哪还有局长的面子。 马达肯定再容不下陈常山。” 许大梁又先道，“马队，你这么说，我还得插句话，村里真没人敢留陈常山住。 想让陈常山和马达唱对台戏，我就得赶紧再和村民打声招呼，可以让陈常山住。” 许大梁说完就要走。 白小霞道，“不用了，有人不怕你这个代理村长，敢让陈常山住。” “谁？！”许大梁立刻瞪起眼，一撸袖子，“胆肥了，敢和我许大梁叫板，我看他不想在马家沟待了。” “老七头。”白小霞看向他。 “他？”许大梁愣愣。 白小霞点点头，“对，刚才在村部门口，我亲耳听到陈常山和马达说，在七大爷家住。 我和马队说了。 你忙着招呼吃喝，我当时没来的及告诉你，就这一点疏忽，让你刚才在马局面前说错了话。 下面你说怎么办？” 许大梁恨恨咬牙道，“这个糟老头子，每次村里出事都有他，仗着年纪大以老卖老，贵友哥就是被他折腾下去的。 我早看他不顺眼，想收拾他。 这次他又给我上眼药，我必须收拾他，我现在就找他去。” 许大梁气势汹汹又要走。 马有田拦住他，“许大梁，你是真缺心眼啊，糟老头子愿意收留陈常山，那不正好吗。 只要陈常山住下，这对台戏就唱起来了。” 许大梁怔怔。 “你小子还不明白呀？”马有田又要踢许大梁。 许大梁忙一躲，“明白了，没想到糟老头子这次还帮了我，等对台戏唱完，马达把陈常山赶走，我必须收拾那糟老头子，让他以后老实点，别踏马没事找事。” 三人都笑了。 白小霞道，“你俩别高兴太早，陈常山到底住没住在老七头家，现在我们还不确定，你俩最好过去看看，眼见为实。” 许大梁应声对。 马有田邪笑道，“白主任，我俩走了，那你呢？要给马达再加把火，美女的枕边风绝对好使。” 马有田瞥眼村部，目光落在白小霞傲挺的胸口上。 许大梁也呵呵一声邪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小霞瞅眼两人，没好气道，“瞧你俩那没出息样，你们以为陈常山住到了七大爷家，马达就肯定会把陈常山赶回县里。 不把马达心里的火彻底点起来，这台戏未必能唱好。 我留下就是把火再点点，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许大梁和马有田都笑了，马有田道，“白主任说得对，这火必须白主任点，我和许大梁都没那功能。 马达见我俩都是一张黑脸，就见了你白主任是笑脸。 不过白主任，你可悠着点，别火点大了，把床震塌了。”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小霞狠狠给了马有田一拳。 马有田丝毫不恼，反而笑得更邪，“舒服，再来一下。” 白小霞又骂声滚。 马有田和许大梁嘻嘻哈哈走了。 白小霞原地定定神，也走向村部。 等三人都消失在后院，陈常山从一棵粗大的槐树下走出，从他记事起，村部的后院就有这棵槐树，小时候，他常在这里玩耍，是他童年快乐记忆中的一部分。 现在这棵槐树长得更加粗壮，一个人都抱不住，老槐树又一次呵护了他。 像七大爷一样，老槐树也是这村里的脊梁。 陈常山摸摸斑驳的树干，槐大爷，谢谢。 陈常山给七大爷家里打了个电话，通完话，转身离开，径直进了村部。 夜已经轻笼村庄，村部门口亮起灯，轻柔的灯光散在台阶上，没有遮住夜色，反而更添几分幽静。 院门也已经关了，肯定是许大梁两人离开时关的。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进了村部。 走廊里很安静，感应灯随着陈常山轻轻的脚步声忽明忽暗。 陈常山走到马达房间门前，门关着，里边传出马达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在和他老婆通话。 马达明显有些不耐烦，不断说着知道了，我下乡是为工作，你不要疑神疑鬼。 赶紧说，我还要给领导打电话汇报工作。 陈常山一笑，家花还是不如野花香啊。 斜对面一间房内隐隐有歌声传出。 那应该是白小霞的房间，野花正在得意，重新装扮一番，准备一会儿彻底点燃马达的火。 夜静风轻，孤男寡女，正是点火的最佳时机。 陈常山又一笑，直接推开马达的房门，进了房间，随手关上门。 正打电话的马达一愣，“陈常山？你回来了。” 陈常山径直到了他面前。 马达一摆手，等等，对着手机道，“我要谈工作了，就这样吧。” 说完，马达即把电话挂掉，重新看向陈常山，“你进屋怎么不敲门？就算你对我住在村部有意见，基本的礼貌也得懂吧。” 陈常山面色平静，“马局，礼貌我懂，但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 马达脸色更沉，“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这个局长。” “您是副局长。”陈常山接过话。 “你。”马达刚要拍桌，陈常山按住他的手，“但这次下乡，我始终把您当局长一样尊重，对您的一些做法，我虽然心里不认同，但我还是接受了。 比如。” 马达接上话，“比如我让白小霞他们留下，比如我要住在村部。” 陈常山点点头。 马达一把甩开陈常山的手，指着陈常山道，“我就是副局长，你也没有权利反对我的决定。 你只是综合办主任，是我的下属，这次下乡我也是负责人，你是陪同我来的。 你如果不接受我的决定，我完全有权利让你回局里去，甚至免掉你的综合办主任。 你真是太飘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咚。 马达拍桌而起。 这次陈常山没有阻拦他，而是走到门前，猛一拉门，正在门外偷听的白小霞吓的一激灵，啊！ 陈常山冷冷道，“白主任，听就进来听，别在外边偷听。” 白小霞慌忙解释，“我没有偷听，我是听到这屋突然说话声大，我过来看看，我怕出事。 马局，这是怎么了？ 刚才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生气了，气大了会伤身体，伤身体就影响工作。” 白小霞边说边往屋里走，很快到了马达身边，轻抚几下马达的胸口，“马局，您和王乡长都是领导，但您有一点不如王乡长，下属不听令，王乡长都是雷厉风行，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不行就让他走人，绝不会气自己。 要不然当领导还有什么意义。” 白小霞表面劝说，实际在煽风点火。 马达的火果然被点得更旺，一把拿开白小霞的手，“王金虎算个什么东西，大老粗一个，拿我和他比。” 白小霞轻哼声，“反正我没见过乡里哪个人敢和王乡长对着干，刘书记都得让着王乡长。 可您。” “我什么？”马达厉声问。 白小霞一扭腰，“事实就在眼前，我还说什么，说了怕您更尴尬。” 啪！ 马达一拍桌。 没等白小霞回过神。 马达一指陈常山，“陈常山，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县里，这里不需要你了。 没有我的通知，不许你再回来。 关于你的其它问题，等我回了县里，再处理。” 白小霞立刻心中窃喜，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年轻气盛果然斗不过年轻貌美。 陈常山，这是你自找的，我妆还没彻底补好，没正式出手，你就被自己的年轻气盛坑了。 回到县里，你好好反省吧，马家沟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小霞嘴角一扬，露出得意的笑，继续煽风点火，“马局，您是当真啊。” “当然当真。”马达气势不减，又一指陈常山，“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离开这。”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马局，刚才我的话是不恰当，我现在给您道歉，我能留下吗？” 马达冷哼声，“现在知道道歉了，现在知道我是你的局长了，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可能让你继续留下工作。” 白小霞也哼声，“就是，领导的话都是一言九鼎，说收回就收回，那还是领导吗。” 白小霞的帮腔彻底堵死了马达把话收回的可能。 陈常山看看两人，“好，既然连道歉都不顶用，那我就不商量了。” 说完，陈常山走到沙发旁，坐下。 “马局，他还坐下了。这太目无领导了。”白小霞尖声道。 第一百七十章 终于明白谁说了算 白小霞话音一落，马达即指着陈常山怒喝，“起来！” 陈常山站了起来，同时掏出手机，拨出，“张局，没打扰您休息吧，你正等着我们汇报呢。 那就好，我和马局现在就在马家沟村部。” “张局？”白小霞愣愣，“马局，张局是谁呀？是不是你们局的局长张秋燕？” 马达没有说话，尽管远离县城，但听到张局这两字，马达依旧能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陈常山没有理会他俩，还在打电话，“张局，有些情况，我在电话里汇报不详细，我回县里当面给您汇报吧。 不用等很久，我今晚就能回县里。 为什么今晚就回去？” 陈常山看眼马达。 马达也正看着他，眼中的霸道已经减弱。 陈常山收回目光，“因为马局认为我已不适合再执行下乡任务，他责令我今晚就离开花田乡，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许再回来。 我是马局的下属，我必须听马局的。” 陈常山话音刚落，电话那边传来张秋燕的声音，“马局在你旁边吗？”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接着道，“你让马局接电话，用免提，这样你俩都能听到。” 陈常山道声好，按下免提，把手机提向马达，“马局，张局让您接电话。” 马达没接。 但电话里还是传出张秋燕的声音，“马局，你为什么让陈常山提前回县。 他犯什么错误了吗？” 马达看着陈常山手中的手机，迟疑片刻，“张局，陈常山没犯什么错误，但他与乡里人员工作配合上存在问题，我认为这不利于下步工作的进行。 所以我让他先回县里，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工作方式，调整好了再回来。 这不仅是为工作着想，也是为他着想。” 回应他的是张秋燕一声冷笑，“马局，虽然我在县里，但对你们在花田乡的情况，我并不是一无所知。 李书记也同样。 我和李书记都认为陈常山的工作方式目前为止没有问题。 相反，你的工作方式在某些时候却有些欠妥。 你们是受县局两级委派下乡解决问题，不是去开表彰会，必须一团和气。 该硬的时候就得强硬起来，让乡里干部群众看到县里解决问题的决心。 只想当好好先生，解决不了问题。 解决不了问题，县里和局里派你们下去干嘛，就为了让人们出席欢迎仪式吗？” 张秋燕的声音骤然严厉，隔着手机，马达都感觉好像张秋燕一记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我。” 憋闷，却无言以对。 张秋燕似乎也感觉到了马达的窘态，口气变缓，“马局，你是局里的老同志，能主动请缨，不辞辛苦为县里局里担起这份重任，精神可嘉。 这点我和李书记都认可。 但最终县里和局里看得还是解决问题的结果，结果的好坏才能决定县里和局里对你的最终评价。 我相信这点你肯定明白，我就不多说了。 最后我再重申一遍，选派你和陈常山下乡，是县局两级领导共同决定的，你们两人无论是谁，想提前接受任务，回到县里，也必须经过县局两级领导的同意。 既然陈常山没有犯什么错误，现在让他回县，我不同意，我相信李书记也不会同意。 下面有什么问题，你们好好协商，协商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们解决。 一定记住，县里局里看得是结果。” 张秋燕的声音在房间里传荡，马达面如死灰，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就是个副局长，不是局长。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下乡后那些虚荣感都荡然无存，隔着手机，张秋燕也仍然压他一头，而且张秋燕后边，还有李正海。 那更是一座他无法撼动的山。 马达不禁苦笑一声。 “马局，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张秋燕问。 “听明白了。”马达无奈回应。 张秋燕笑应声好，又厉声道，“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道，“张局，我在。” 张秋燕轻咳声，“刚才我那些话，不仅是对马局说的，也是对你说的，这次下乡，把工作干好，解决问题是根本。 马局是你的领导，也是你的长辈，各发面经验都比你丰富，你必须尊重马局，服从马局对你的工作安排。 不要以为以前有点成绩，又是在你的老家，你就翘鞭子。 这次你虽然不用回县里了，但如果你真犯了错误，不用马局提议，我立刻把你调回县里，处分你。” 张秋燕的口气虽然依旧严厉，但屋里人都能听出来，把陈常山调回县里的拍板权，不在马达手里，在张秋燕手里。 马达这个副局长，只配提议，不配拍板。 白小霞不禁看眼马达，心中暗叹，折腾了半天，原来马达这个副局长当家不主事，自己和马有田都白折腾了。 幸亏自己没和马达更近一步，否则自己就赔大了。 再看眼陈常山，白小霞对陈常山的感觉也变了，怪不得他年轻气盛，原来有人给他撑腰，除了电话里的张局，还有县里的李书记。 自己看走眼了。 白小霞暗暗咬咬嘴唇。 “马局，你们还有什么事需要我解决的吗？”手机里，张秋燕问。 马达道，“没有了。” 陈常山也道，“没有了。” 张秋燕轻嗯声，“好，那就先这样，再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用考虑我的时间，只要是马家沟的事，我就是晚上在睡觉，也会醒来接你们的电话。 最后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县里局里的信任，处理好内外关系，都是成年人了，这应该不算什么事。 就这样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电话挂了，屋里立刻陷入沉静。 白小霞刚说声马局。 马达面无表情道，“你出去吧。” 白小霞巴不得立刻脱身，此刻正中下怀，“好，我出去，马局，有话你们好好说，别再动气了。” “出去！”马达怒喝。 白小霞忙出了房间。 门关上。 马达脸如黑锅，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行啊，陈常山，开始背后告状了。” 陈常山摇摇头，“马局，你说错了，我不是背后告状，我是当面告状。” “你。”马达更怒，拿起桌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啪。 茶杯碎裂。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能屈能伸 陈常山看眼地上碎裂的茶杯，分外刺眼，如同马达碎裂的副局长面子。 屋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走到门口，拿起笤帚簸箕，将碎裂的茶杯扫起，倒进垃圾桶，又找了一个新茶杯，沏杯新茶，双手递到马局，“马局，刚才我有些话说得确实不对。 我诚心向您道歉。 您喝口茶，消消气。” 马达冷哼声，推开茶杯，“陈常山，你不用玩这套把戏，你背后有人撑腰，我这个局长，还是副的，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事。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也没有权利让你回县里。” 马达转身走到了床上，点支烟，狠狠连抽几口。 陈常山把茶杯轻轻放到床头柜上，看着马达道，“马局，不管您怎么想我，但我自认为这一路来，我都是尊重您的。 我本不想打这个电话，可我没有办法，我不打，我就得提前结束下乡任务。 我尊重您，但我也同时尊重这次下乡任务。 马家沟是我的老家，那些村民都是我的乡里乡亲，他们帮过我，我回来是还他们的乡情。 所以我不可能现在离开。 这电话我必须打。 另外，我打这个电话，也是帮您。” “帮我？”马达冷哼声，“说的好听。” 陈常山语气依旧平静，“马局，您为什么改变决定，住在村部，你我心里都明白。 作为下属，我改变不了您的决定，但我也不希望您掉进坑里，张局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很明白，不能犯错，一步错，您这次来马家沟的目的，就可能永远实现不了了。 刚才嫂子在电话里，肯定也是在等着您的好消息。 我们都是男人，有一样的通病，有时候我也克制不住，但只要想明白我最终想要什么。 其它就不是问题了。 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只是说些心里话，最后我再次向您道歉。 对不起，马局。” 马达没说话，只是默默抽着烟。 陈常山也不需要他的回复，“您休息吧，我回我的房间了，您决定住在村部，那就住在村部。” 说完，陈常山走向屋门。 马达依旧没说话。 当陈常山到了门前，刚要拉门，马达幽幽道，“常山啊，你刚才的话有对也有不对，我决定住在村部，根本还是为了工作。” 陈常山应声是，等着马达继续说。 马达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陈常山拉门而出。 屋门轻轻关上。 马达长叹一声，这个陈常山啊，强硬的时候真强硬，低头的时候又是真低头。 能屈能伸。 自己这个副局长在他面前都没招了。 他说的话又不无道理，自己来马家沟到底是想要什么，一步错，就可能全盘输。 马达重重抽口烟，陷入沉思。 陈常山出了房间，直接到了村部外，点支烟，也想平复平复自己的心情。 身后传来柔柔的声音，“陈主任。” 陈常山回过身，白小霞笑盈盈走过来。 陈常山冷冷问，“有事？” 白小霞顿顿，“我是来向陈主任道歉的，刚才我不该那样说，让陈主任差点回了县里。 我一直在乡里工作，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有时候就会乱说话。 陈主任千万别往心里去。” 白小霞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陈常山冷笑声，“白主任，你不是乱说话，你是很会说话，在招待所我就领教了。” 白小霞忙道，“陈主任，那是误会。” 陈常山一摆手，“是不是误会，你清楚，我心里也明白，你不用解释。 我在县局也是干办公室主任，我知道干办公室主任的难处，直接为领导服务，领导吩咐下来，心里情不情愿都得无条件执行，而且还得执行到位。 否则就是失职。” 白小霞接上话，“陈主任，你说的太对了。” “听我说完。”陈常山道。 白小霞立刻应声好，美目含水看着陈常山，等他继续说。 陈常山接着道，“可花田乡不是只有王乡长，其他副乡长副书记，我就不提了。 我只提刘万通刘书记，虽然在你们乡里，甚至县里一些人眼中，他是个弱势书记。 但他毕竟是书记，花田乡真正的负责人。 他不满意，你这主任也当不成。” “这。”白小霞怔怔。 陈常山根本不给她缓过神的机会，直接掏出手机拨打刘万通的电话，电话很快通了，陈常山笑道，“刘书记，我是常山，我没什么事，就是告诉您一声，我和马局现在在马家沟，并决定住在这里，直到马家沟的问题解决完。 您有什么事，就来马家沟找我吧。 对了，白小霞在我旁边，您和她有什么话要说吗。 好，我把手机给她。” 陈常山把手机递向白小霞。 白小霞愣愣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又把手机往前递递，“你们刘书记。” 白小霞才醒悟，忙接过电话，下意识看眼号码，心里立刻一激灵，这个号码是刘万通的私人号，她白小霞都没有，陈常山居然有，陈常山和刘万通的关系不一般。 白小霞对着手机小心道，“刘书记，您好，我是白小霞，好，好，我一定做到。 我肯定会全力配合马局和陈主任做好马家沟的工作，您就放心吧。” 白小霞又连说几个好，通话才结束，白小霞握着手机依旧心有余悸，电话里刘万通的口气很严厉，如果陈常山对白小霞的工作不满意，白小霞的主任就当到头了。 白小霞相信刘万通的严厉绝不是戏言，尽管她是靠王金虎上位，但王金虎再强势再霸道，也只是乡里的二把手，刘万通在王金虎之上。 刘万通若真下狠心拿下白小霞的主任，王金虎未必能挡住。 自己不能得罪刘万通，也就不能得罪陈常山。 兜兜转转一圈，现在才彻底明白，在马达和陈常山两人中，真正有实力的是陈常山。 白小霞双手把手机递向陈常山，恭敬道，“陈主任，手机还您，刘书记的话我都记住了，我肯定配合好您的工作，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执行。” 称呼都变成您。 陈常山接过手机，“白主任，希望你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白小霞重重回应。 咚。 院门突然撞开。 许大梁和马有田捂着脑袋跑进来，“打人了，打人了。” 白小霞和陈常山立刻互看眼，“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正的年轻气盛 话音刚落，七大爷手拎铁锹，追进来，“你们两个兔崽子，有种你们别跑。” 铁锹挂着风声拍出，拍在马有田肩膀，马有田哎呦一声，蹿出几米远。 许大梁也慌得摔倒在地。 七大爷对着许大梁就要往下拍铁锹，陈常山忙上前抓住了锹把，“七大爷，怎么回事？” 七大爷气呼呼道，“你问他们，大晚上到我院里偷鸡摸狗，被我抓住了，不仅不承认，还威胁我，说要让我们老两口好看。 呸。 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我没见过，什么事我没经历过，连死我都不怕，还怕你们威胁。 兔崽子，才当了几天官，就忘了自己是啥饭长大得了，一口一个刁民，没有老百姓，哪有你们。 兔崽子。” 七大爷怒目圆睁，须发抖动，愤然之气凌冽。 闻讯而来的村民站满了院落，有人喊道，“七大爷说得好。” “好。” 立刻有人响应，声震院落。 许大梁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退了几步，退到马有田旁边，“马队，怎么办？” 马有田一指众人，“好什么好，都不许喊了。 知道我是谁吗？” 七大爷怒道，“我管你是谁，你欺负老百姓就不行。” 众人又齐声喊对。 马有田一瞪眼，“老七头，你别猖狂，我是乡执法队的队长，你敢打我，就是寻衅滋事，抗拒执法。 我就有权利把你抓起来。 谁再喊，我一样抓。 你们谁想陪老七头进去，就站出来。 我成全他。” 马有田像只狂吠的狗，声嘶力竭朝众人咆哮。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群瞬间安静，有人低声道，“别说了，这小子真敢抓人，上次二虎他们就吃过他的亏。” 人群更加安静。 马有田得意一晃脑袋，“都不说了，老七头，你是准备投案自首，还是我把你送过去?” 一个清亮的声音回应他，“七大爷哪都不去，他就在马家沟待着。” 众人立刻顺声看去，“常山。” 马有田愣愣，“陈常山，刚才的话是你说的？” 陈常山走到他面前，“是我说的。” 两人目光相对。 马有田道，“陈常山，你刚才亲眼看见了，老七头欧打乡里工作人员，抗拒执法。 你如果包庇他，就是包庇罪。 你头上的帽子还想不想要了？” 陈常山冷笑声，“大晚上，你去七大爷家执什么法？七大爷又犯了罪？” “我。”马有田顿时语塞。 “对呀？你去七大爷家执什么法？”人群中又有了声音。 马有田艰涩咳嗽两声。 陈常山乘胜追击，“马有田，你是乡政府工作人员不假，但你不是警察，警察上门执法，也得出示相关证件。 否则就是无证执法，这是违法的。 你有相关证件吗？” 马有田更难以回应，一晃脑袋，指着自己肩膀，“反正他刚才把我打了，这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吧。 我现在肩膀还疼呢。 打人就是犯法，就得被抓起来。”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的冷笑，“我没看到。” 马有田顿怔。 人群中道，“我们也都没看到，就看到你和许村长去七大爷家偷鸡摸狗。” 马有田顿急，指着众人吼道，“你们集体包庇罪犯。” 陈常山冷冷的声音又至，“马有田，你还想把马家沟所有的村民都抓起来。” 马有田立刻看向陈常山，恶狠狠道，“我不抓所有人，我今天就抓你。 这些村民都是你纵容的，包括老七头。 你就是搅乱乡里治安，寻隙滋事的罪魁祸首。” 陈常山淡淡一笑，“帽子扣得挺大，但抓我，你不够格。” 两道凌冽的目光如刺破夜色的剑扎向马有田。 马有田立刻避开陈常山的目光，“白主任，给刘所打电话，告诉他有人在马家沟聚众闹事，让他立刻带人过来。” 白小霞没有回应。 马有田急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呀。” 白小霞走到他面前，“马有田，差不多行了。” 马有田立刻看向她，“你说什么？” 白小霞道，“我说差不多行了，刘所来了也是按法规办事，不会偏袒任何人，马家沟的事还没解决，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白小霞的态度让马有田既感意外，又无法接受，重新看看白小霞，“白主任，我怎么是节外生枝，难道挨打的不是你，你就可以这么说吗？” 白小霞轻哼声，“那你让我怎么说，既然我劝你不听，想打电话你就自己打吧。 到时后悔了，别怨我没劝过你。”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而去，径直进了村部。 哐当。 村部门重重关上。 马有田一激灵，指着村部门刚要骂，许大梁道，“马队，我觉得白主任说得也有道理，我看就算了吧，我办公室有药，给你抹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马有田看眼许大梁。 许大梁朝他挤挤眼睛，好汉不吃眼前亏，陈常山和众村民气势强硬，连白小霞都倒戈了。 再争下去，马有田只会更吃亏。 马有田一咬牙，哼声，也回了村部。 身后一片哄笑声。 许大梁忙朝众人道，“都别笑了，散了散了。” 没有人离开，还有人笑。 许大梁一板脸，摆出村长的架势，“谁不赶紧走，明天就别想再去园区干活。” 笑声没了，但还是没人离开。 杀手锏都不好使了，这？许大梁顿觉无措，目光一扫，发现众人都看着陈常山。 许大梁也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理会他，看着众人道，“谢谢大家刚才帮小山子说话，从现在开始，小山子就真正回家了，不把马家沟的问题彻底解决，我绝不离开。” 话音一落，好声四起。 陈常山朝众人躬身施礼，“谢谢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我相信只要咱们马家沟人心往一处想，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陈常山冷冷看眼许大梁。 许大梁立刻一缩脖，躲到一边。 七大爷朗声回应，“常山说得对，咱们马家沟人就没怕过事，以前不怕，以后也不怕。 常山明明可以在县里安安稳稳坐办公室，是为了咱们马家沟人才回来吃苦受累。 他不忘本，咱们也必须支持他！” “支持!”群声响应，震破夜色。 许大梁顿觉腿肚子哆嗦，心跳成一团。 马达在屋里隔窗看着，心中不禁激荡。 白小霞站在窗前，心绪难平，她看到了真正的年轻气盛。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不够资格 村民们的齐声支持，也让陈常山心情澎湃，他仿佛又看到了平坟时的场景，每一声支持都能燃起一团火，汇集起的火焰在他心中激荡，让他无所畏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一定把要马家沟的事彻底解决，对得起这声声支持，和浓浓乡情。 陈常山也朗声回应，“谢谢七大爷，谢谢大家。” 七大爷道，“常山，你这次回来，是为咱们村里人办事，所以不用说谢，村里人支持你是应该的。 你有啥事就尽管招呼，村里人肯定听你的。” “七大爷说得对。常山，你有啥事就招呼吧，我们都听你的。”又是群起响应。 七大爷朝村民们一挥手，“大家都先别说了，让常山说话。” 院落里立刻安静，村民们都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扫眼众人，“好，那我就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咱们村里人去园区打工，到底是自己去的，还是有人安排你们去的？” 话音刚落，躲在一边的许大梁咳嗽一声。 村民们面面相觑，无人回应。 七大爷顿急，“说话呀，刚才一个个都说支持常山，现在咋都哑巴了。” 许大梁又声咳嗽。 七大爷立刻一晃铁锹，“许大梁，你吓唬谁呢，你再咳嗽，我给你一铁锹。” 许大梁道，“我嗓子不舒服，咳嗽都不行啊，七大爷。你也太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你小子不是嗓子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就得拿铁锹给你治治。”七大爷就要去拍许大梁。 许大梁忙摆手，“好，我不咳嗽了，我忍着。” 七大爷哼声没有上前。 陈常山看眼许大梁，又看向众村民，笑道，“我刚才的问题，大家回去再想想。 想好了，可以来村部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 哪种方式都行。 我的手机号是。” 陈常山高声连说三遍自己的手机号。 感觉村民们都记住了，陈常山接着道，“我这次回村，是受县里局里委派解决马家沟的问题，让马家沟的项目能顺利完工，最终通过这个项目，使咱们马家沟人能不用再去外地打工，就过上好日子。 来之前，我已经向领导保证了，不把问题彻底解决，我绝不离开马家沟。 现在我也大家做同样的保证，不把问题彻底解决，我绝不回县里。” 陈常山的话掷地有声，重重砸在每一个人心头。 一阵窃窃私语后，刘猛小心道，“常山，你不回县里，你不怕把县里的主任丢了。” 你不可能回村和我们一起种地吧？ 那你脸上肯定挂不住。” 陈常山一笑，“猛子哥，我爸妈也都是农民，我是被农民养育大的，我为什么不能回村种地。 种地不丢人。 忘本才丢人。 猛子哥，我说的对吗？” 刘猛立刻点头，“对。” 陈常山又笑道，“好，没有别的事，大家就回去休息吧，再有啥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 陈常山看眼七大爷。 七大爷朝村民们挥挥手，“散了吧，回去都好好想想常山刚才说的话，常山都不怕丢官，你们还有啥怕的。 自己不给自己做主，就别怨别人欺负你。” “七大爷说的对。” “常山，你也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村民们边议论边走向院门。 陈常山一直把村民送到门外，到了七大爷面前，刚要开口，七大爷笑道，“常山，你啥也别说了，你能回来为村里办事，七大爷就必须支持你。 好好歇着吧，别和自己较劲，万事开头难，头开了，后面就会越来越好。” 七大爷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拍陈常山的肩膀，像一股厚重的力量拍进陈常山心里，陈常山用力点点头，“七大爷，我记住了。” 两人都笑了。 目送村民们消失在月色下，陈常山依旧伫立在院门前。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陈主任。” 陈常山回过身。 许大梁笑站在他身后。 “许村长，有事？”陈常山冷冷问。 许大梁又声轻咳，“陈主任，不把马家沟的问题彻底解决，你真就要一直留在马家沟？” 陈常山看看他，反问，“你觉得我刚才和大家说的话是在开玩笑？” 许大梁一晃脑袋，“陈主任，我可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马家沟再好也肯定不如县里好。 否则你爸当初就不会那么坚决地供你读书。 你爸在的时候，和我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离开马家沟做个城里人。 可惜他自己没有实现，就把心愿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也很出息，不仅留在了城里，年纪轻轻就当了主任，以后肯定还能有大发展。 干嘛非要和自己较劲，又把自己折腾回来。 叔也不瞒你，村里人想去园区打工，确实要通过江城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肯定也不是白干。 多少从中挣点。 村里人不服气，可那又怎样，那家公司既然能拿下这个业务，背后肯定有关系。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这村长在人家眼里都不好使，几个村民更别提。 常山，不是叔小瞧你，你这个主任虽然也是官，和人家比，还是差一大截。 现在反正事情已经落停了，你就别再折腾了，听叔一句劝，就按现在的结果回去吧。 村里，叔替你向七大爷他们解释，你回了县里，也不会受啥责难，说不定还会有大发展。 这样大家都好，你父母在那边也为你高兴。 叔说得在理吧。” 许大梁笑看着陈常山，陈常山也笑笑，“在理。” 许大梁顿喜，脸上皱纹都开了花，刚要回应，陈常山的话又至，“大梁叔，我还相信你刚才的话不仅是你自己的想法，也是别人的想法，是有人让你这么说。 既然他认为我留在马家沟影响了他赚钱，那就让他当面出来和我说。 我这个主任官是不大，但我是受县里委派下来的。 你一个代理村长在中间递话，想让我离开，不够资格。” 许大梁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皱纹凝结在一起，“我。” 陈常山也没搭理他，转身走向院门，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一指许大梁，“许村长，以后别拿我父母说事，即使他们现在在世，也左右不了我如何工作。” 丢下话，陈常山径直进了院门。 许大梁呆立在原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种冲我来 陈常山回到村部，快到马达房间，屋门开了，马达从门里出来。 陈常山停下脚步，“马局。” 马达点点头，一指旁边的屋门，“你的房间在隔壁。” 陈常山笑应知道了。 走廊里静了片刻，马达道，“忙乎一下午，还没吃饭吧，我让小白给你准备了些吃的，吃完，早点休息。” “谢谢马局。”陈常山笑应。 走廊里再次陷入安静。 陈常山打破沉静，“马局，明天我想去园区看看。” 马达沉默片刻，“行，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陈常山应声好，“马局，您也早点休息吧。” 马达点点头，回了屋，屋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吐口气，到了自己房间前，房门没有锁，轻轻一推，进了屋。 房间环境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基本设施都有，床头柜上放着几个餐盒。 陈常山打开餐盒，里边有鸡有鱼，有米饭。 这肯定就是许大梁说的绿色食品。 陈常山是真饿了，反正已经住在村部，把这些东西吃了，也不影响自己该干嘛干嘛。 吃饱了才更有干劲。 陈常山拿起筷子，大块朵颐，风卷残云，很快就将餐盒里的饭都吃完，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起身又把屋里仔细检查一遍，没有发现暗藏的摄像头。 陈常山心里才踏实，躺在床上，开始梳理今天的整个经过。 正想着，手机响了。 陈常山立刻拿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陈常山立刻接起，“你好，你是哪位？” 对方没说话，但能肯定对方在听陈常山说话。 陈常山加重语气，“你好，我是陈常山，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还是没说话。 陈常山正要再说。 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盯着手机屏看了良久，拿着手机，出了房间，走出一截，听到旁边屋里许大梁在说话，“还疼吗？” “不疼了。妈的，那个老犊子，敢拿铁锹拍老子，老子早晚收拾他。”马有田恶狠狠回应。 许大梁发出嘘声。 屋内安静了。 随即屋门开了。 许大梁从门里探出脑袋，看到站在走廊里的陈常山，顿惊，“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 “你怎么在走廊里？”许大梁慌问。 陈常山到了他面前，“我去车里取行李，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没想到陈常山会不打自招，许大梁更慌，刚想解释，被人推出门，马有田紧接着也出了门，站到了陈常山对面，指着陈常山道，“听到又怎样？陈常山，你别以为有几个刁民支持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那个老犊子打了我，我马有田肯定要找他算账。 你打听打听，在花田乡谁敢动我马有田一指头。 老犊子敢动我，我今天不送他进去，明天也得把他送进去。 谁敢再拦我，我连他一起收拾。” 马有田晃着脑袋，如一条脱离了铁链的疯狗。 许大梁见状忙上前劝说，“马队，事都过去了，你就。” 马有田一把推开他，“滚远点，你连老犊子管不了，还他妈当村长呢。 老子没你那么窝囊。 你管不了，老子替你管。” 好心劝说，却被马有田一顿损，许大梁立刻心里不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你不听我的，那你作吧，再挨了揍，可和我没关系。 许大梁索性靠在墙角看热闹。 陈常山上前一步，看着马有田道，“马有田，我父母没了以后，七大爷就是我在马家沟最亲的人。 七大爷打了你，你觉得丢了面子，想把面子找回来，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找我就行。 你把我收拾了，你的面子自然就找回来了。” 两人对视片刻。 马有田也上前一步，“陈常山，你以为老子不敢动你，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 一个破主任拿着鸡毛当令箭，来花田乡指手画脚。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是白小霞拦着，下午一到村部，我就收拾你了。” 陈常山轻笑声，“现在也不晚，正好我把七大爷的账，也和你一起算了。” 陈常山晃晃手腕。 身后的两间门都开了，马达和白小霞从门里传来，马达刚说声常山，白小霞上前拦住他，“马局，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不要管。” “这？”马达眉头皱起。 白小霞又道，“现在不解决，早晚也得解决，早解决早了。放心吧，咱们在这看着，不会有事的。” 马达看看白小霞，又看看陈常山两人，两人早有矛盾，现在都虎视眈眈，自己上去劝说，肯定不会有效果，还会被打脸。 一咬牙，好吧。 陈常山朝马有田招招手，“别光嘴说，来呀，看你叫的挺凶，原来只会欺负老人。” “你大爷的。”马有田一个电炮袭向陈常山眼睛。 陈常山侧身一躲，电炮打空，陈常山顺势一个肘击，打在马有田脸上，马有田捂着腮帮子倒地。 陈常山刚要继续进攻，马达突然从后边抱住陈常山，“常山，行了。” 马有田趁机爬起，跑回屋内，拎着一根铁棍又冲出，挥向陈常山，陈常山往马达身上一靠，双脚飞起踹出，踹在马有田胸口，马有田连人带棍被踹倒在地。 陈常山迅疾双脚落地，甩开马达，到了马有田面前，对准正想起身的马有田再来一脚。 马有田像条死狗一样彻底爬不起来。 陈常山还要补脚。 许大梁忙冲过来，“常山，看在大梁叔的面上，别打了，再打，真要出人命了。” 马达也跑过来，“常山，确实不能再打了。” 陈常山收回腿，指指马有田，又指指许大梁，“你们俩听清楚，也告诉你们身后的人，七大爷是我的亲人，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你们会玩的，我陈常山都会玩，而且比你们玩的更狠。 别动七大爷。 有种冲我来。 听清了吗！” 陈常山一声爆喝。 许大梁忙应，“听清了。” 马有田没答话。 “看来你还没听清。”陈常山刚要抬腿，马有田道，“听清了。” 陈常山的腿踢在铁棍上。 嗖。 铁棍飞出，击中一个垃圾桶。 哗啦。 垃圾桶倒地。 许大梁四人都一哆嗦。 第一百七十五章 滑稽的答案 陈常山走过许大梁三人，径直消失在走廊尽头。 许大梁慌慌问，“马局，你看这事怎么办？” 马达道，“先把马队扶起来，进屋看看伤的怎么样。” 许大梁应声好，两人把马有田扶起。 看着三人进了屋，白小霞轻笑声，又一个自找苦吃，目光看向走廊尽头。 陈常山出了村部，上了越野车，从行李箱里取出充电宝，插在手机上，然后点支烟，开着驾驶门，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 乡村的夜色比县城的夜色宁静，没有霓虹，没有喧嚣，只有一声声虫鸣鸟叫。 空气中飘荡着花草的清香。 天空中星辰闪烁，似乎触手可及。 这才是真正的童年夜。 陈常山陶醉了。 脚步由远即近，白小霞到了驾驶门前，悠悠道，“打了人，还不赶紧跑，不怕警察来抓你啊。” 陈常山依旧看着星空，“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警察。” 白小霞道，“那不见得吧，如果我作证，是你先动手打了马队呢？” 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也看着他。 陈常山一笑，“那白主任就报警吧，别错过报复我的机会。” 说完，陈常山继续看向星空。 白小霞撇撇嘴，“陈主任又小看我了，我如果想给派出所打电话，刚才七大爷打马队的时候，我就打电话了。 派出所的刘副所是我亲戚，我一个电话，他肯定带人来。” 陈常山没答话。 “不信我的话？”白小霞问。 陈常山点点头，“信，除了刘副所，县局里还有谁是白主任的亲戚？” 白小霞顿怔。 陈常山笑笑，“没了。白主任，有亲戚是件好事，但千万别干坑亲戚的事。 这年头谁还没个亲戚，没有近亲，还有远亲。 你打电话吧，我肯定不跑。” 陈常山悠然抽口烟，转脸继续看向星空。 星空实在太美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风从车旁轻轻吹过，将白小霞的长发吹起又吹落，白小霞轻轻整理一下长发，“陈主任，我刚才是开玩笑，你和马有田的事，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根本不想介入。” 陈常山淡淡道，“白主任很聪明。” 白小霞顿顿，“谢谢陈主任夸奖，其实我现在才完全了解陈主任，陈主任的年轻气盛绝不是表面的浮夸，是有实力做底。 其它我就不说了，就刚才打马有田那几招就很男人。 没想到陈主任不仅是主任，格斗都很厉害。 我现在是心服口服了。 从明天开始，我一定配合陈主任把马家沟的问题彻底解决。” 白小霞的右手伸向陈常山。 陈常山转头再次看向她。 夜色下，白小霞的两个酒窝盛满笑意，伸出的右手白皙修长。 “这次是我主动表达诚意，陈主任还不相信我？” 白小霞又把右手往前伸伸。 陈常山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 两人都笑了。 松开手。 白小霞道，“马有田有时候确实该打，挨顿揍让他清醒清醒是好事。 陈主任继续看星空吧，马有田那边，不用担心。 我回去了。”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停下也看向星空，“乡村的星空很美，城里已经看不到这么美的星空了。” 陈常山应声是。 白小霞笑道，“其实我也喜欢看星空，从小就喜欢。” 陈常山一愣。 白小霞已走向村部，星空下，长发飘曳。 陈常山收回目光。 又看了一会儿星空，陈常山才拿着行李箱下了车，到了自己屋，刚坐下，马达敲门进来。 陈常山刚要起身。 马达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重新坐下，马达也在陈常山对面坐下。 陈常山递给马达一支烟，两人点上，同时抽口。 马达开口道，“常山，今晚你弄得动静不小啊。” 陈常山应声是。 马达咳嗽声，“咱俩的事，毕竟是内部矛盾，虽然你一开始的态度我不能接受。 但过后想想，你说得也有道理，我就不计较了，既然咱们都还要留下来，就只能有一个想法，合力把工作做好。 工作做不好，其它都没有意义。”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马局，我再次向您道歉。” 马达一摆手，“不必了，我过来不是要听你再次道歉，主要是想谈谈你和马有田，还有白小霞的事。 马有田幸亏没有大碍，否则刚才的事就很难收场。 不管谁对谁错，打伤人肯定要负责任，常山，你不想工作还没开展，就进了里边吧。” 马达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把烟按灭，“马局，如果我刚才不打马有田，七大爷肯定会被许大梁和马有田报复。 他俩的对话我在房间外都听到了。 我不后悔我动了手。 我认为我打得值。 不让马有田那种人心中有忌惮，他就不知道做事要有底线。” 马达沉默了，连抽几口烟，“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要记住你的身份，和你来马家沟的目的。 遇事还是要冷静，万一出了大事，不仅我这，关键张局也没法向县里交代。 刚才在电话里，她可是很支持你，你总不想让她到时难堪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 丢下话，马达起身走向屋门。 陈常山也站起身。 到了门前，马达停下，想了片刻，回身看向陈常山，“常山，在白小霞的事上，你对我的提醒，我接受。 我希望在下边的工作中，你也能时时提醒自己，你还年轻，没结婚，一旦犯了那种错误，毁的不仅是你自己。 乡里人际关系复杂，想找女朋友还是县里找好，知根知底。” 马达话中有话，却没给陈常山留下回应的机会，丢下话，就拉门而出。 哐当。 屋门关上。 陈常山心中立刻一动，马达是暗指他和张秋燕的关系吗？ 他和张秋燕的往来一直很隐秘，在单位，根本看不出来。 而且为什么马达以前不说这话，现在突然说这话？ 陈常山正要追出去。 哗啦一声响。 陈常山闻声看，是风吹动窗帘，陈常山眼前立刻浮现出白小霞那被风吹动的长发。 一拍脑袋，陈常山明白了，刚才自己和白小霞在车旁说话的情景，马达十有八九看到了。 老男人吃醋了，才会过来提醒自己，他沾不了手，陈常山也最好别沾手。 答案有了，陈常山却觉得这个答案很滑稽，他压根没想到马达会把他当成情敌。 这太可笑。 陈常山连着干笑几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找回男人的面子 笑毕，陈常山想去向马达解释，他对白小霞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刚才和白小霞也完全是普通的交谈。 走到门口，陈常山又停下，有些事没必要解释，越解释越误会，以后自己和白小霞的往来，注意一点就行。 说了半天，根子还在马达身上，如果马达没让白小霞两人留下，或者同意她俩留下，但自己和马达住到七大爷家，就不会发生后边一系列事。 工作中，遇到一个靠谱的上司太重要了。 如果这次下乡负责人是张秋燕，这些问题肯定不会发生。 陈常山现在特别感念张秋，不禁到了窗前，看向县城方向。 第二天，陈常山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今天准备去马家沟项目园区。 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门开了，白小霞笑盈盈站在门口，“陈主任起的挺早啊。”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昨晚，陈常山还叮咛自己，以后要离白小霞远一点。 今天一早，白小霞就来敲门。 陈常山淡淡问，“有事？” 白小霞笑道，“许村长把早点都准备好了，我来叫陈主任去餐厅吃早点。 收拾东西呢，用我帮忙吗？” 白小霞边说边往屋里走。 陈常山立刻道，“不用，你先过去吧，我收拾完就过去。” 白小霞笑应声好，转身刚要走，陈常山问，“吃早点，你招呼马局了吗？” 白小霞顿顿，“我现在就过去招呼。”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走了，很快隔壁响起敲门声，一会儿传出白小霞和马达的对话声。 陈常山听着两人去了餐厅，自己才出了房间。 村部的小餐厅在走廊另一头，陈常山进了餐厅，扫眼四周，环境还不错，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小小的村部，餐厅；客房样样俱全。 怪不得马家沟村民对以前的村委员不满意。 通过这村部的设施，也可以窥豹一斑，当初许贵友当村长时，多么骄横腐化。 马达和白小霞已坐到了一张桌前。 许大梁正招呼人给他们上早点。 看到陈常山进来，白小霞先笑道，“陈主任，这边坐。” 陈常山到了桌前，白小霞又指着自己旁边椅子，“陈主任，坐吧。” 陈常山到了马达旁边坐下。 白小霞面露悻悻。 陈常山没理会她，直接对马达道，“马局，您起的挺早。” 马达目光正停留在白小霞身边的空位上，听到陈常山的话，收回目光，一笑，“年龄大了，觉少，刚才，小白招呼你的时候，我也醒来了。” 马达话中有话。 陈常山更确定自己昨晚的判断没错，马达确实开始介意自己和白小霞的关系了。 陈常山还未说话，白小霞接上话，“马局，我本来是想先招呼您，怕您还没起来，扰了您的好梦，我才先招呼陈主任。 来，我给您盛碗粥，这是真正的农家米，可养生呢。 您要天天喝这粥，绝对又能年轻十岁。” 白小霞的话瞬间让马达露出笑容。 白小霞又将一碗粥放到了马达面前，米粒饱满晶莹，粥香扑鼻，让人倍有食欲。 马达立刻忘了其它，低头品尝。 隔着低头的马达，白小霞朝陈常山一笑。 笑中另有意味。 陈常山避开白小霞的目光。 白小霞虽收回目光，却心有不甘，“陈主任，我给你也盛一碗。” “我自己来。”陈常山已先拿起粥勺，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 白小霞只能无奈坐下。 许大梁端着几碟小菜，笑着过来，“三位领导，早点合胃口吗？” 马达抬起头，边擦嘴边道，“不错，特别这粥非常好喝，都说这马家沟水土好，确实不假。 等园区建设完成了，马家沟既有配套齐全的旅游设施，又有浑然天成的自然风光，还有这营养丰富的绿色食品。 到时，马家沟想不富都不行。” 许大梁连连点头，“马局，您说的太对，以前咱们马家沟没发展起来，就是因为没有好的配套设施。 首先路不行。 其它硬件也没有。 村里人只能守着好东西过苦日子。 幸亏李书记和县里领导英明，给咱们马家沟修了路，又引来了百达，马家沟以前的短板就都没了，好日子指日可待。” 许大梁的话把马达三人都逗笑了。 白小霞笑道，“许村长，行啊，一晚上水平见长，连短板都会说了。” 许大梁笑着挠挠头，“跟着高人学高人，几位领导来了，我多少也能长点学问。” 众人又都笑了。 马达轻拍下桌子，“吃完早点，咱们去园区，和园区负责人见见面，如果他们那边没有什么问题，马家沟也就基本没有问题了。” 许大梁和白小霞立刻互看眼，白小霞轻声问，“马局，您的意思，如果园区那边没问题，咱们就可以离开马家沟了？” 马达沉默片刻，淡淡道，“来马家沟是为解决问题，没有问题，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总不能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吧。” 当啷。 马达用粥勺轻敲一下碗。 许大梁忙笑道，“马局，您这话可是见外了，您们都是领导，我们马家沟人盼着各位来。 领导不来，我们马家沟肯定好不起来。 相比好日子，这点吃喝算啥。 来，我再给您盛上。” 许大梁给马达盛完粥，又要给陈常山盛。 陈常山依旧是自己来，刚拿起粥勺，马达道，“常山，你别光吃，也说两句吗，今天去园区还是你提议的。 我和白主任三人都没意见。 对我刚才的提议，你有什么想法？” 马达三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装傻充楞，“刚才我光顾喝粥了，这粥太好喝了，别的我都没听到。 马达，刚才您说什么了？” 许大梁急着抢先道，“马局刚才说，如果园区那边没什么问题，领导们就可以回县了。” 陈常山看向马达，“马局，您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马达点点头，是，“常山，你回不回县里，昨晚张局说得很明确，必须她决定。 这我没意见。 但下乡任务有没有完成，这要由我决定，因为我是实际负责人，我有权利根据实际情况做决定。 这个张局不在实地，不了解真实情况，无权干涉我。” 马达口气很重，摆出实际负责人的派头。 陈常山明白了，马达是要在白小霞面前，找回他昨晚失去的面子。 这不仅是副局长的面子。 更是一个男人的面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告诉你个好消息 看着马达咄咄逼人的目光，陈常山心里暗叹，马达呀马达，本来咱俩下乡是来工作，更直白点，是为马家沟实际解决问题的同时，也为自己搏取一个好的业绩，回县里能更上一步。 可你一开始就非要把男女的事扯进来，扯到自己身上还不够，还要扯到我身上。 男人的通病，我陈常山确实也有，但我能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想要的丢掉。 何况白小霞根本不是我的菜，和张秋燕相比，甚至和王玉茹相比，白小霞都不够档次，根本入不了我眼。 可你。 好吧，既然你想要这个男人的面子，为了我想要的，我给你。 想定，陈常山道，“马局，您是这次下乡的实际负责人，您的提议就是决定，我没意见。” 陈常山话一出，马达三人都松口气。 许大梁连说几声好。 马达也露出笑容，“那就这么定了，去完园区，园区那边没问题，咱们就回县。 马队呢，他怎么还不来吃早点？ 工作定了，就要争分夺秒，不要拖延时间。” 马达又摆出负责人的架势。 许大梁应声对，“我去招呼马队。” 白小霞站起身，“他可能还为昨晚的事心里有点别扭，我去吧。” 白小霞盛碗粥，拿个鸡蛋和饼子走了。 陈常山突然觉得和马达单独待在一起很别扭，也起身道，“马局，昨晚我发现车有点小毛病，我去处理一下。” 马达摆摆手，去吧。 陈常山也离开餐厅。 白小霞端着早点敲开马有田的屋门。 马有田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 白小霞将早点放到床头柜上，“行啊，马队当成马爷了，吃饭我还得给你送过来。” 马有田瞥眼她，冷哼声，“少说风凉话，白小霞，我没变，是你变了。” 白小霞也声冷哼，“马有田，你别不识好歹，我好心给你送饭，你不领情就算了，说话还夹枪带棒。 你不想吃算了，我拿去喂狗。” 白小霞端起食盘刚要走，马有田腾得从床上蹦起，拦住她，“白小霞，你敢说你没变，如果你没变，昨晚你为什么不帮我？” 白小霞看着他，“你和陈常山动手，你都打不过他，你让我一个女人怎么帮你。 也上去挨打。 从来都是男人帮女人打架，没听过女人帮男人打架。 你自己没本事，把责任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亏你说得出口。” 白小霞满脸不屑。 马有田面露悻悻，“这事我不怨你。” 白小霞直接回怼，“你压根怨不着。” 马有田点点头，“我是怨不着，可那个老犊子拿铁锹拍我的时候，我让你给刘所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 如果你当时打了电话，刘所带人过来，把那个老犊子，还有陈常山抓起来。 陈常山就没机会和我动手了。 这个你怎么解释？” 马有田狠狠看着白小霞。 白小霞根本不惧他的目光，反而轻蔑一笑，“你不想挨铁锹，你为什么不打？ 你和刘所又不是不认识。” “我？”马有田顿顿，“我是和刘所认识，可你和刘所是亲戚，你的话更好使。” 呸。 白小霞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马有田，你少糊弄我，你就是欺软怕硬。 如果昨晚没有陈常山在场，就那些村民，你自己就把电话打了，根本不用招呼我。 因为你明白，那些村民没靠没势，抓了也就抓了，还能显出你马队的威风。 可陈常山不一样，首先他是县里派来的，他还是于东的朋友，张野也是于东的朋友。 就凭这两个原因，陈常山也不是随便就能抓的。 所以当时你才没给刘所打电话，推到我身上。 你不傻，我也不傻，你不想让自己更丢脸，我也不愿意。” 白小霞的话句句诛心，都说到马有田的痛处，马有田眼中的凶狠消失，坐回床上，点支烟，狠狠抽起来。 白小霞看着他，“被我说中，就不说话了。” 马有田用力吐口烟雾，骂句脏话，“白小霞，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昨天晚上，我才和陈常山动了手。” 回应他的是白小霞的轻笑，“动手也没解气，反而被打了。” 马有田立刻看向她。 白小霞又一笑，“好，我不在伤口上撒盐了，可你窝在这，就能解气吗？” “那你说怎么办？”马有田反问，“现在陈常山已经取得了那些村民的信任。 再这么下去，那些村民肯定会把王东公司的事说出来，到时王乡长不痛快了，咱俩肯定得先完蛋。 我这队长是不保了。 你这主任也够呛。 白小霞，别以为你长了那两玩意，王乡长就能对你网开一面，他们王家的利益才是最重要，咱俩毁了他的利益，他绝对六亲不认。” 马有田指着白小霞傲挺的胸口，苦笑声。 白小霞把他的手打开，“瞧你那怂样，不就是挨了顿揍吗，男人打架哪有不挨揍的。 都是先挨揍，才会打人。 陈常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他也不是没有弱点，我来就是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马有田眼中立刻有了亮色。 白小霞笑道，“陈常山和马达今天就会离开马家沟。” “真的？”马有田忽的站起。 白小霞点点头，把刚才马达在餐厅的话重复一遍，并特意强调，陈常山对此没意见。 马有田半信半疑，“陈常山真的没意见？” 白小霞重重道，“当然，陈常山再有能耐，他也是马达的下属，马达虽然无权把他赶走，但马达说这次任务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常山不甘心也得认。 这就是他的弱点。” 马有田笑了，朝白小霞一竖大拇指，“真是峰回路转，能让马达做出这个决定，这一定是你的功劳。 长这两玩意还真是有用。 昨晚，你和马达是不那个了，枕边风一吹，马达就束手就擒。” 马有田邪笑着靠近白小霞。 白小霞一把推开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是办点正事吧，想让马达他们离开，必须保证园区那边没问题。 如果园区那边提出一堆问题，马达他们还是走不了。” 马有田立刻应声对，“这事交给我办，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就给李木打电话，一会儿他敢说出一个问题，我就让园区马上停工。 他经理就别想当了。” 马有田刚掏出手机。 白小霞的手机响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关键时候，他去哪了？ 白小霞接起手机，“医院给停药了！为什么停药？后续的医药费没交，医院就停药了。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在马家沟，我会处理的。” 电话挂掉。 白小霞骂句脏话。 马友田忙问怎么回事？ 白小霞道，“乡里看护陈二虎的人打来电话，说县医院把陈二虎的药给停了。 因为后续的住院费没有交。 现在这医院真是唯利是图，一欠费就停药，连陈二虎这样的病人都敢停药。 陈二虎若有个三长两短，医院就不怕担责任吗？” 马有田不屑哼声，“我以为啥事，原来是陈二虎那小子没药吃了，该，谁让他当初闹事。 正好死了，一了百了。” 呸。 白小霞的唾沫差点吐在马有田脸上，“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陈二虎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了，他如果现在死在医院，那又得麻烦。 昨晚马家沟那些人的状态你也都看到了，陈二虎一死，正好给了他们重新闹事的借口。 你别忘了，陈常山和马达还都在马家沟呢。 特别是陈常山。” 马有田清醒了，一拍脑袋，“白主任，你说的还真对，那怎么办？陈二虎的医药费一直是百达在交，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欠费。 我现在就给李木打电话，他们还想不想继续施工了。” 马有田刚要拨号。 外边传来喧闹声。 马有田和白小霞互看眼，怎么回事？ 两人又同时摇摇头。 白小霞道，“看看去。” 说完，白小霞走向屋门。 马有田立刻跟上。 到了村部外，院里已站满了村民，马达和许大梁也闻讯出来。 许大梁朝村民们喝问，“一大早，你们不去园区上班，来这干吗？ 都钱挣够了，不想再挣了。” 刘猛上前一步道，“村长，我们都去上班了，可园区的保安不让我们进，还告诉我们，从今天开始到问题解决，百达都不让我们去园区上班。 我们的工钱被克扣，我们认了。 可现在班都不能上了，一分钱都挣不到了。 我们认了半天，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吗？ 你是村长，你不能不管，你得给我们做主。” 话音一落。 立刻群起响应。 “猛子说得对，我们要上班，我们要挣钱。” 喊声此起彼伏。 许大梁满脸无措，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马队，你赶紧给李经理打个电话。” 马有田忙给李木打电话，电话拨出，马有田却一脸懵。 许大梁忙问怎么了？ 马有田一跺脚，“兔崽子，手机关机了。” 话音一落，村民们又喊道，“看来村里是解决不了，那咱们就去乡里，乡里解决不了咱们就去县里。 县里说开发马家沟是为了马家沟人过上好日子。 结果咱们却除了吃亏，什么也没得到。 哪有这种道理。 这不是骗人吗。 必须向县领导要个说法。” “对。” “对！” 村民们的情绪都被点燃，转身就要出院门，奔县里。 许大梁急得直跳脚，“都回来，回来，不许去县里。” 刘猛一指他，“回来有什么用，你能解决了啊，你除了和我们吆五喝六，你还能干啥。” 能打工，能挣到钱养家糊口，是村民们最后的底线。 这个底线没了，村民们对许大梁也就没有畏惧。 许大梁也顾不了丢脸，不让村民们去县里，是他的底线，只要这个底线不破，暂时被村民们骂几句，无所谓，“刘猛，你说得对，事发突然，我确实一时没办法。 但有人有办法。 你们不是要找县领导吗，县领导就在咱们村。 马局。” 许大梁把球踢给了旁边的马达。 此刻，马达也是满脑袋浆糊，他虽然一直有种预感，廖冰尘来到田海后，会生事。 但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突然，这么决绝。 百达居然会把所有马家沟在园区打工的村民都赶了回来，这是强龙要压地头蛇，破釜沉舟的节奏。 想想当初项目谈判时，廖冰尘那高傲冷硬的态度，马达觉得整个脑袋疼。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马达现在真后悔主动请缨来马家沟。 可现在后悔已玩，甚至没有后悔的时间，许大梁的声音刚落，刘猛的声音又至，“对呀，我们都忘了，县领导就在我们村，还是特意为解决咱们的事来的。 马局，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对。马局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响应声又起。 马达强作镇定，朝众人做个手势。 村民安静，目光齐刷刷看着马达。 马达咳嗽声，“大家不要着急，我代表县里向你们表个态，这件事县里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好!”刘猛带头喊声好。 好声四起。 马达又做个手势。 村民们重新安静。 马达接着道，“但做主之前，我必须搞明白一件事，百达为什么让你们回来？” 众村民互相看看，刘猛道，“百达没说具体原因，就告诉我们，乡里负责人可以去找他们谈，双方谈拢了，我们就可以继续上班。 谈不拢，我们以后就不能上班了。 马局，乡里做了亏心事，不能让我们村民背锅呀。” 马有田一瞪眼，“你瞎说什么呢，谁做亏心事了。” 刘猛也不甘示弱，“谁做了谁心里清楚，老子连钱都没地方挣了，还怕你个锤子。” “你再说一句。”马有田气势汹汹就要上前拽人。 “领导要打人了。”有村民一喊，立刻群情激愤，五六个男子也扑向马有田。 马有田瞬间就有被群殴的可能。 许大梁忙挡在两方中间，伸开胳膊护住马有田，“都冷静，咱们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回园区上班。 不是打架。” 刘猛带着众人边往前冲，边喊，“我们信不过你们，我们就信得过常山。 常山呢？” 马达和白小霞闻声，也四处看，是啊，把陈常山忘了，关键时候，陈常山去哪了？ “他们把常山赶走了。”见马达几人都没有回应，又有村民不禁喊道。 愤怒瞬间蔓延，刘猛几人冲破许大梁的阻挡，拳脚纷纷落在马有田身上。 马有田抱着脑袋转身往村部里跑。 马达看着，心里骂，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装十三也不看个时候。 马有田刚仓皇跑进村部，和对面来人撞个满怀。 马有田措不及防，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折中方案 马有田被撞倒在地，刚要张口骂人，一看是陈常山，到嘴边的脏话立刻咽回去，“陈常山，你赶紧出去看看，出事了，村民都闹起来了。” 陈常山没搭理他，快步到了门外。 门外，刘猛等人还在往里冲，许大梁已经挡不住，马达站在他身后，不停喊，“乡亲们，冷静点，陈常山没离开马家沟，他马上就过来。” 看到陈常山，有人喊，“常山出来了。” 刘猛等人停止了冲击。 许大梁和马达都松口气。 马达忙道，“常山，你赶紧和大家说几句，记住，一定要稳定大家情绪，不能激化情绪。” 陈常山点点头，看向村民们，“猛子哥，你们刚才的话，我在里边都听到了，大家放心，我们现在就去园区，和百达的公司人谈，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 你们在家安心等我们的消息，在我们没回来前，决不能去乡里和县里闹事。 那样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你们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大家如果相信小山子，就按我说的做。” 村民们互相看看，刘猛道，“常山，我们相信你，听你的。” “对，常山，我们相信你。” 群起响应。 陈常山连连拱手，谢谢。 村民们终于散了。 院里恢复了宁静。 马达三人依旧心有余悸，马达不满道，“常山，你刚才去哪了，外边都闹成一锅粥了，你怎么才出来。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些村民闹到了乡里县里，会是什么性质吗，我们都要担责任。 群体性事件是一票否决。” 陈常山淡淡道，“我知道，我刚才在卫生间，我总不能提着裤子出来吧。 不解决村民闹事的根源，即使我提着裤子出来也没有用。 马局，我认为我们当务之急是解决根源。 否则村民肯定还会闹事，到时我们谁也拦不住。” 马达不说话了。 许大梁接上话，“常山说得对，马家沟这些人平时看起来挺老实，但真要把他们逼急眼，啥事都能干出来。 上次平坟就是证明。 马局，你们还是赶紧去园区和百达谈谈吧。 我在村里看着，在你们没回来前，尽量不让村里人离村。 和百达谈，不能拖延。” 白小霞道，“我也认为陈主任和许村长的话有道理，但光许村长看着，还是不让人放心，应该再从乡里调些人过来。 马有田。” 马有田从村部出来，“别喊了，我已经给队里打了电话，马上队里的人全过来。 妈的，敢闹事，还想去乡里县里闹事，我看他们谁敢，有一个抓一个。 先抓那个刘猛。” 马有田又恢复了嚣张表情。 陈常山看向他，“马有田，看来你还是揍挨的轻。” 马有田立刻退后两步，才道，“陈常山，我告诉你，刚才的事和昨晚的事性质完全不一样。 你再阻拦我，这次我完全有理由，像抓那些闹事的村民一样抓你。” 马上自己的人就要到了，马有田说话又有了底气。 陈常山冷笑声，“你脑袋里除了抓人，你还有什么，马家沟这么多村民，你抓得过来吗？ 你抓了一个，只会产生更多对抗。 不用百达施压，我们自己就把事情搞砸了。 你如果不想当队长了，就让你的人进村抓人吧，最后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这。”马有田顿时无语，拳脚他不是陈常山的对手，口舌也落于下风，只能看向白小霞，希望白小霞帮他反驳陈常山。 白小霞避开他的目光，“马局，我也认为与村民的矛盾不能再激化，上次平坟的事，想想都心有余悸。 但咱们也不能不做防范。 我提个折中方案，马队的人到后，不进村，就在村外边守着，万一有村民要去乡里县里闹事，绝不能放行。 许村长，你们村委会的人守在村里，同样阻止村民去乡里和县里。 有了这两道防护墙，应该就万有一失了。” 许大梁先表示赞同，“白主任这个方案好，我同意。” 马达也点点头。 白小霞看向陈常山，“陈主任，你觉得呢？”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也同意，但我想补充一点。” 白小霞笑应，“说。”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村委会和马队的人对村民只能劝阻，不能动手，更不能随便抓人。” 话音一落，马有田先道，“我反对，敢闹事的村民都是刁民，刁民若打我的人，我的人就白挨打吗？” 陈常山直接回应，“反对无效，首先马家沟根本没有刁民，有所谓的刁民，也是因为你们先做的太过分。” 马有田刚要反驳，陈常山又一指他，“如果当初不是你们从中盘剥村民的工资，又不愿意承担责任，让百达背锅，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吗？ 即使这样，村民也一直在忍着，直到今天工作没了，彻底挣不到钱了，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才忍无可忍。 他们不是刁民，是最好的老百姓，好好和他们说话，真心为他们办事，他们肯定不会打你。 打你，是因为你先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 陈常山越说越激动，愤懑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喷发。 院内肃然无声，落针可闻。 良久，马达点点头，“常山说得对，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再激化矛盾。 马队，许村长，我现在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你们下一道指令，对正常出村的单独村民，问明情况后，可以放行出村。 对想要去乡里县里讨说法的村民要以劝阻为主，绝不能随意动手。 我也相信只要我们把道理讲清楚，村民们能理解。 另外，马队的人不许进村。 村内秩序由村委会维护。 若谁不敢指令执行，出了问题，由他承担一切责任。 你们二位听明白了吗？” 许大梁先表态，明白了。 马达看眼马有田。 马有田咳嗽声，明白了。 马达收回目光，“下面咱们谈去园区的事，我和常山肯定要去，你们？” 马达扫眼白小霞三人。 许大梁笑道，“马局，我得盯着村里，实在去不了。” 马达点点头，看向白小霞和马有田。 马有田手机响了。 第一百八十章 知己知彼 马有田接起手机，“你们快到了，你们就停在村外，不许进村，我们村外见。 废什么话，就停在村外。” 马有田恶狠狠挂挂掉电话，看向马达，“马局，我的人马上到了，我得盯着他们。 不盯着，那帮小子说不定就干出啥事来。 所以我也不能陪你们去了。” 马达点点头，刚要张口，白小霞道，“马局，您不用问了，我肯定陪你们去，这是我的职责。” 马达笑应声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和常山，小白现在就去园区。 马队和许村长盯着村里。 我们不在期间，你们二位一定要按照我刚才说的做，不能出任何问题，有事及时打电话。” 许大梁和马有田都点点头。 简单收拾一下，陈常山三人上车离开。 看着越野车开出远门，许大梁道，“马队，咱俩也赶紧准备吧，村民集体闹事真不是小事，出了问题，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马有田冷哼声。 许大梁疑惑问，“马队，你哼什么？” 马有田瞥眼他，“你认为马达他们真能和百达的人把事谈拢？” 许大梁顿顿，够呛。 马有田又声冷哼，“所以我才不去，等他们谈不拢，村民再闹事，就不是咱们的责任了，也不是乡里的责任。 是县里派来的人无能。 特别那个陈常山，从昨天狂到现在，这次有他好果子吃。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马有田得意笑笑。 许大梁揉揉鼻子，小心问，“这也是王乡长的意思？” 马有田看向他，“你小子反应还真挺快。” 许大梁呵呵两声，“我是王乡长提上来的，我能连这点意识都没有吗？ 可万一他们谈拢呢。 那岂不又给陈常山露脸的机会。” 马有田一撇嘴，“没有万一，知道为什么刚才我给李经理打电话没打通吗？” 许大梁摇摇头，不知道。 马有田往前一谈身，故作神秘道，“因为现在园区主事的已不是李经理，是百达总部派来的一个总监，叫廖冰尘。 王乡长说姓廖的也是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所以园区才能干出驱逐马家沟村民的事。 两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可能谈的拢。” 许大梁一拍脑袋，原来如此，啧啧两声，欲言又止。 马有田不满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就看不惯你这抽抽劲。” 许大梁笑应声好，小心翼翼道，“马队，马达他们与百达的人谈不拢，显出他们无能，最后被调回县里，这是好事。 可马家沟人不能再去园区打工，村民门肯定还要闹事，到时就得由乡里处理，那怎么办？” 马有田不屑看眼他，“这有什么难，还是老办法，百达不给咱们面子，咱们就让它无法施工。 廖冰尘再硬，到了马家沟，也得听咱们的。 咱们先借廖冰尘的手除掉陈常山，然后再收拾廖冰尘。 这叫借力打力，最后再一击致命。 至于那些刁民，等陈常山他俩灰溜溜走了，刁民没了靠山，谁敢再闹事，谁就是下一个陈二虎。” 马有田一脸凶相。 许大梁看着，不禁心中道，说了半天，都是算计，没有一句为村民着想的话。 王乡长啊，你们每天只想着算计别人，从中牟利，其实解决马家沟的事很简单，你们把盘剥村民的钱吐出来，也不再刁难百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可你们装进兜里的钱就是不愿意掏出来。 相比之下，陈常山真是没忘本。 怪不得村民们信任陈常山。 常山，虽然你大梁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当这个村长，和王乡长他们沆瀣一气，但对你的不忘本，同为马家沟人，大梁叔心里是佩服。 大梁叔祝你这次去园区顺利，别让马家沟人再遭罪了。 我这村长也能当得像个人。 想着，许大梁连叹几声。 马有田立刻问，“许大梁，你叹啥气？” 许大梁摇摇头，“没事，我去招呼村委会的人，大事，咱管不了，也没权管，但既然咱答应马局了，就得把村里盯好了。 当不当村长无所谓，村里不能再出事了。 否则我也和贵友一样，没脸在村里待了。” 丢下话，许大梁径直走向院门，很快就消失在院外。 马有田顿顿，“你还拽上了，不行，我也得盯好了，否则我这队长也可能不保。 我可不能无所谓。” 马有田也快步向院外走去。 此刻，陈常山三人正驶往园区，出了马家沟村，上了一条新修的路，再开十几分钟，就能到达园区大门。 车平稳的行驶在新修的路面上，马达看着窗外，“上次来，这条路还没修好，这么快这条路就修好了。” 白小霞道，“想致富先修路，平坟事件发生后，李书记责令施工单位必须按期将这条路完工，否则就要严处施工单位负责人。 随后，施工单位就加班加点提前把路修好了。” 马达点点头，“还是李书记的话管用，这条路是县里负责施工，所以李书记一句话，施工单位就得加班加点完工。 可惜百达不归李书记管，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就是有问题，只需李书记一句话也解决了。” 马达一声轻叹，靠在椅背上。 陈常山和白小霞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一碰，白小霞轻声道，“马局，您对这次与百达的商谈，是不是没有信心？” 马达淡淡一笑，反问，“小白，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有第三方公司违反县里与百达签署的协议，介入了园区用工，从中牟利？” 白小霞没说话。 车速放慢。 马达加重语气，“小白，我们和百达谈，谈之前必须知己知彼，否则出了问题，大家都要担责任。 你也看到了，李书记一句话，路就能提前完工，这既说明李书记对马家沟项目的重视，也说明在田海，终究是李书记说了算，只要他下了决心，谁也挡不住他做的决定，包括对某些人的追责处分。” 马达重重敲下副驾驶门玻璃。 陈常山又看眼后视镜，白小霞脸色变变。 车在路边停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电话谁来打？ 见车停下，白小霞忙问，“陈主任，怎么停车了，车坏了？” 陈常山还未答话，马达道，“小白，车没问题，是我和常山想知道一个真实的答案。 这是对我们负责，也是对你负责，更是对这次与百达公司的人见面负责。 一旦双方谈不拢，肯定会出大事，你我都难逃其责。” 马达转身看向白小霞，目光里包含各种意味、 白小霞无法回避马达的目光，艰涩道，“马局，我说实话，是有第三方公司介入了园区用工，不仅马家沟，花田乡的所有人想到园区打工，都得经过第三方公司。 谁不经过，就休想进入园区打工，即使有人侥幸避开了第三方公司，园区那边知道了是花田乡的人，也不会录用。” 马达和陈常山互看眼。 “为什么园区不会录用？”马达问。 白小霞道，“两个原因，一是不敢，第三方公司和乡里有关系，百达公司虽大，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园区如果损害了第三方公司的利益，园区建设肯定会受影响。 百达派驻马家沟人员的人生安全都可能出问题。 第二个原因也是不愿，园区某些人和第三方实际已经成为利益共享，大家都能得到好处，自然也就互相配合了。 至于是谁利益共享，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里面一员，我就是个普通的小主任，挣我该得的那份工资。” 知道白小霞的回答是有所保留，马达也没有再深问，一笑，“小白，第三方公司会从村民薪酬里拿走多少？” 白小霞想想，“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应该是不等，和第三方公司近的，被拿走少一点，远的，就拿走多一点。 其实大多数村民虽然知道自己被盘剥了，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有太多怨言，更不会有过激行为，因为毕竟守着家门挣钱比背井离乡强。 薪酬被拿走一点，也就认了。” 说完，白小霞笑笑。 陈常山没笑，“那二虎他们又怎么讲？” 白小霞顿顿，“因为他们被拿走的太多了，超过了陈二虎他们心里承受能力，他们才闹。 平坟的事发生后，乡里村里很多领导都被问责，连刘书记和王乡长都当众做了检查。 由此，闹事的马家沟村民就公认为花田乡的刺头。 既然被认为是刺头，肯定要被区别对待，从他们的薪酬里拿走的更多就是种警告，以后别再闹事当刺头。 没想到适得其反，又引出事来，也把二位领导引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小霞轻笑声，感觉是对某些人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嘲笑。 车内静了一会儿。 白小霞接着道，“还有件事，我必须向二位领导汇报。” 马达立刻表态，“说。” 白小霞咬咬嘴唇，“县医院已经把陈二虎的药停了，因为后续的医药费没有交。 如果不赶紧续费供药，陈二虎的病情一旦因此恶化，就可能出人命。 那时，马家沟的村民肯定还会闹事。” “什么？！”陈常山两人顿惊，“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陈二虎的医药费不是由乡里垫付吗？” 白小霞道，“乡里向县里汇报时，是说治病救人要紧，陈二虎的医药费先由乡里垫付，等殴打陈二虎的主犯抓到后，再由乡里向两名嫌疑人追偿。 可实际医药费是由百达出的，现在百达把钱停了，二虎住院的费用也就断了。 两位领导，我认为这不是小事，一会儿你们见了百达。” 马达打断她的话，“当然不是小事，这顶如是敲诈勒索，而且是乡政府向投资企业敲诈勒索。 这简直太恶劣了。 怪不得百达会把马家沟的村民赶回家，再这样下去，花田乡所有在园区打工的村民都得被赶回家。 甚至整个项目都得终止。 你们刘万通刘书记知道这些情况吗？” 白小霞顿顿，“刘书记应该知道一些，但。” 白小霞欲言又止。 马达冷笑声，“但装聋作哑，无所作为，我现在是相信了，作为一乡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指令都出不了他那间办公室。 纯属是个摆设。 现在问题恶化到这种程度，让我们两个外来人解决，怎么解决？ 纯属是往火坑里跳。 常山，开车，去乡里。” “去乡里？”陈常山和白小霞都一愣，两人异口同声，“马局，不是去园区吗，怎么去乡里？” 马达没好气道，“事情背后存在这么多问题，见了廖冰尘怎么谈？ 百分之百谈不拢。 与其谈而无用，不如先去乡里，先和刘万通和王金虎谈，所有问题都是由他俩造成的。 现在他俩躲在乡里很安逸，我们冲在前边踩雷。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要和廖冰尘谈，也得惹事的人在前边，劝架的人在后边。” 马达用力挥挥手。 陈常山和白小霞都听出来了，马达是感觉事情棘手，怕把自己炸了，要躲要甩锅。 白小霞轻声道，“马局，您说的有道理，但回乡里，再来园区，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 别的都可以等，医院那边等不得，医药费得赶紧交上，否则出了人命就晚了。” 马达顿顿，“你给王乡长打电话，就说我说的，让乡里先把陈二虎的医药费续交上，先保人命，其他的事以后再谈。” “我打电话？”白小霞心里立刻飘过一串脏话，如果我打电话就能解决，那还要你这个县里派来的局长干嘛。 看你平时人五人六，原来在关键时候，你是个银枪蜡枪头，还把我一个女人推在前边。 我可不是冤大头，给你顶缸。 想着，白小霞幽幽道，“医药费的事，作为乡里干部，我没经过乡领导同意，是不允许向其他人讲的，我信任马局，才向马局讲了。 没向马局讲医药费的实情之前，我可以给王乡长打电话。 可现在打，您认为合适吗？ 王乡长追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白小霞的两个问题直接把马达问楞，马达张张嘴，无法回应，但他也不想把这锅接过去，他相信王金虎敢在医药费事上敲诈百达，就不怕产生的后果。 他现在给王金虎打电话，只能是自讨没趣，既然他已经有了躲的想法，就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电话谁来打呢？ 马达不禁瞥眼陈常山。 第一百八十二章 恼羞成怒 陈常山没有回避马达的目光，“马局，这个电话我来打。” 说完，陈常山拿起手机拨出，“刘书记，您好，有件重要的事，我必须向您汇报，希望乡里给于解决。” 陈常山一口气将陈二虎的事说完，又将他们现在要去园区与百达公司商谈的事讲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看着马达两人道，“马局，刘书记说了，陈二虎的医药费我们不用担心，他会立刻协调解决。 与百达公司商谈的事，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会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认为我们现在没有必要回乡里了，应该继续前往园区。” 马达没说话。 他现在心里只有两个字，后悔。 后悔自己刚才听完白小霞的讲述，心生躲意，脑袋里只有及时脱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完全没有体现出一个负责人在关键时候应有的担当。 自己不敢给王金虎打电话，怎么就没想到给刘万通打电话呢？ 其实也想到了。 没有打，就两个原因。 第一是自己瞧不起刘万通，认为打了也是白打。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躲的思想作祟，希望现在就回到乡里，把一切问题交给乡里解决，自己在旁边敲敲边鼓就行。 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陈常山又露了脸，还是在白小霞面前。 悔呀。 那下面去不去百达？ 刚才自己已经说了转向回乡里，如果现在自己又改变决定，按照陈常山的提议，继续去百达。 那自己这个副局长在白小霞眼里更显得不值一提。 这不仅是副局长的面子，还是一个男人在女人心里的地位。 不行。 为了面子和地位，自己不能改变决定，还是回乡里。 马达想定，正要开口，白小霞的话先至，“马局，既然陈二虎的医药费不用担心了，又有刘书记支持我们，我认为陈主任的提议对，我们还是应该先去园区。 有什么问题，可以通过电话与乡里随时沟通。 马家沟那些村民还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我们应该选择最高效的工作方式，先去百达就是最高效的。” 白小霞果然站到了陈常山一边。 二比一。 马达心中悔意更浓，看看白小霞，又看看陈常山。 两人也都看着他。 白小霞似乎看出马达的心思，“马局，如果您不愿去百达，那我和陈主任把您送回村里。 让马队开车陪您去乡里。 我和陈主任去百达谈。 这样两不耽误。” 白小霞的折中方案听起来很合理，马达却感觉特别不是滋味，白小霞果然已认为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副局长，关键时候不敢担责任的男人。 被自己心仪的女人轻视，老男人的自尊心被深深挫伤。 挫伤后，又被白小霞撒了把盐。 她要和陈常山单独去园区，孤男寡女，岂不是更容易亲近。 马达眼前甚至浮现陈常山和白小霞在车里肆意颠鸾倒凤的情景。 醋意不分年龄，老男人的醋意更是老陈醋，一旦开封，味道更浓烈。 不行，我绝不能便宜陈常山这小子。 马达用力咬咬牙。 陈常山的话传入耳中，“马局，我认为白主任的提议很合理，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现在就送您回村。” 陈常山刚要发动车。 马达一声暴喝。“陈常山，你认为合理就合理了，咱们到底谁主事。” 陈常山和白小霞都一愣。 陈常山道，“当然是您主事。” 马达脸如黑锅，“那我让你送我回村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 马达冷冷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擅自决定。” “我。”陈常山刚想解释，马达的话已至，“你什么你，你若是对我的批评不满意，你还可以给张局打电话，反正你也就这点本事。” 陈常山哭笑不得，心想，马达，你是吃枪药了把，突然脾气这么大。 刚才我可一句得罪你的话都没说，反而替你解困，你和白小霞都不愿为陈二虎的事打电话，是我给刘万通打了电话，把问题解决。 你不想去园区，我也没意见，白小霞的提议挺好，既有利于工作，又随了你的心愿。 你干嘛朝我发这么大火。 陈常山想骂人，但嘴里还是平静道，“马局，我对您的批评没意见，昨晚我给张局打电话，只是不想现在回县里。 对您正常的批评，我肯定接受，没必要给张局打电话。 您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认可，还可以继续批评，但现在时间真得紧急，咱们耽误一分钟，村里就可能出事。 那时咱们都得挨批评。 光批评都不够。” 陈常山主动退让的态度让马达感觉自己挣回点面子，陈常山最后两句话也让马达冷静下来。 马达顿顿，“你这个态度还可以，我刚才批评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我们和廖冰尘谈绝不是件简单的事，一句不慎就可能把所有问题恶化。 你一定要改掉你擅自做主的毛病。 否则你承担不起责任。” 马达又用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心里那点不堪掩盖。 陈常山依旧是谦和的态度，“马局，您批评的对，见了廖冰尘，我一定摆正自己的位置，您才是负责人。” 马达满意嗯声。 陈常山轻声问，“马局，那我们现在去园区？” 马达没回答，反而看向白小霞，“小白，你说我刚才批评陈主任批评的对吗？” 白小霞笑应，“对，非常对，您是局长，又是这次下乡负责人，不仅陈主任，我也得听从您的安排，不能擅自做主。 我也接受您的批评。” 马达也笑了，副局长的面子终于找回来了，男人的脸面也找回来了。 老陈醋暂时封了口。 “小白，你能有这个意识很好，等马家沟的事情解决，我会在乡里和县里领导面前表扬你，到时你这个乡办主任还有提升的可能。” 老男人俘获年轻貌美女人的另一招就是画大饼。 马达也难免俗。 白小霞立刻笑颜如花，酒窝绽放，“那我先谢谢马局了。” 马达大气一摆手，不谢。 “常山，开车，去园区。” 车启动。 马达换了个舒适的坐姿。 白小霞看着他的后脑勺，心中冷哼，马达，刚见你的时候，你给我画大饼，我肯定信。 可经过这一系列的接触，原来你是个银枪蜡枪头，你的大饼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现在陈常山若给我画张大饼，我会信。 白小霞看向开车的陈常山。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二选一 陈常山没有注意到白小霞从身后投来的目光。 他全神贯注在开车，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到园区，见到廖冰尘。 有了上次在田海宾馆的见面，陈常山预感这次双方见面后，火药味会更浓。 但即使如此，这面也必须见。 村里那么多村民还在等着他。 一踩油门，车急速冲去，马家沟项目园区的大门已在眼前。 一个保安从门卫室里出来，“停车。” 越野车在保安对面停下。 保安到了驾驶门前，“你们哪的？” 陈常山看眼马达，刚才陈常山已经保证不再擅自做主，现在必须有所表现。 马达轻咳声，隔着陈常山，对保安道，“我们是县招商局的，我是招商局副局长马达，来和你们廖冰尘廖总谈些事情。” “原来是招商局的。”保安口气变缓，“是廖总请你们来的？” 马达脸一沉，“怎么，不请就不能来，听口音你也是田海人。 别忘了，虽然你在这工作，但这块地方还是归田海管。 我们想来随时可以来。 明白吗？” 马达凌厉的口气，十足的官威彻底把保安震慑，保安忙点头，“明白明白，领导请进。” 保安退后两步，恭敬得做个请的手势。 马达轻哼声，“常山，你问问他，廖冰尘在哪办公？” 陈常山应声好，转脸问保安。 保安一指园区里，“顺着这条路，到了前边的小白楼，廖总在二楼总经理室办公。” 陈常山道声谢，车从保安身边开过，开进园区。 保安摸摸脑袋，这局长脾气够大，自己只是例行公事问问，这领导就对自己一顿怼。 他们连廖总在哪办公都不知道，十有八九来之前没和廖总预约，今天是非常时期，自己不能大意。 保安立刻掏出手机，给楼里打电话。 越野车进了园区，按着保安指的方向，开向小白楼，白小霞不失时机恭维道，“马局，您刚才真有派儿，几句话就让那个保安放行了。 以前我来园区，保安明知我是乡政府的人，还要问东问西问半天。” 终于又听到白小霞的恭维，马达心里高兴，脸上还故作高深道，“小白，我刚才不是要故意显示身份，以势压人。 对一个保安，没这个必要。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为谁工作，都要清楚这份工作是怎么来的，没有县里把百达引进来。 他能有这份工作吗？ 一会儿见到了廖总，我们也要按这个思路和他谈，这样肯定能起到效果。” 马达手一挥，似乎对下面的谈话已胜券在握。 白小霞立刻又显出崇拜状，“领导就是领导，连思路都想好了。 我刚才只看到了表面，马局一点破，我才茅塞顿开。 陈主任，你也是茅塞顿开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茅塞顿开。 马达心里被满足感填满，正想再继续高深一把，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 “这有卫生间吗？” 刚才还是满车高深的气氛，马达突然提出厕所，高深的气氛瞬间变了味，还显得很滑稽。 白小霞强忍住笑，“马局，楼里有。” 马达捂着肚子，“就近没有吗？” 看来他是忍不住了。 陈常山扫眼四周，不远处有一个简陋的公厕，应该是给干活的工人们用的。 “马局，那有。” “开过去，开过去。”马达催道， 陈常山一转向方向盘，越野车驶向公厕。 车在公厕门前刚停下，马达拿着纸就跳下车，急匆匆奔进公厕。 白小霞终于忍不住了，咯咯笑起来。 陈常山看看她，“上厕所有什么可笑的，你没闹过肚子。” 白小霞依旧笑道，“我不是笑马局闹肚子，我是笑他闹肚子的时候，正准备再高深一把，却突然闹肚子。 词都憋在肚子里了，你不觉得好笑吗？” 陈常山想想，也笑了。 白小霞接着道，“不就是怼了保安两句吗，还整出大道理来了。 该怼的时候不怼，不该怼的时候，想起自己是局长了，有什么意思。” 白小霞话中有话。 陈常山没接话，转身点支烟，看向车窗外。 白小霞看着他，“陈主任，我说的不对吗？” 陈常山淡淡道，“我不在别人面前评论我的领导。” 白小霞轻笑声，“陈主任，你这话说晚了，昨晚你可是当着我的面，直接和马局互怼，怼的马局哑口无言，不得不改变决定。” “那是特殊情况。”陈常山道。 白小霞点点头，“是，平时你对马局还是很尊重的，这我能看得出来。 比如刚才明明你没错，马局无缘无故批评你，你没有丝毫反驳，很平静接受了。 可你想过没有，马局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发那么大火，批评你？” 陈常山回头看向她。“你知道？” 白小霞一笑，笑容暧昧，“想听吗？”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不想听。” 说完，陈常山重新把目光转向窗外。 白小霞顿觉悻悻，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身体往前一探，双手抓住驾驶位椅背，距离陈常山更紧，柔声道，“因为他吃醋了，没想到老男人的醋劲也会那么浓。” “吃醋？”陈常山愣愣。 白小霞的声音又飘然而至，“陈主任，我听马局说你还是单身，连女朋友都没有。 但你不会连吃醋都不懂吧？” 女人清幽的香气随着柔柔的话音飘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抽抽鼻子，“你想让我为你和马局决斗？” 白小霞笑了，“终于不装了，你们男人就是喜欢装，这点我很讨厌。” 白小霞纤细的手指在陈常山后肩一点。 陈常山调整一下坐姿，“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白小霞切声，“又装上了，决斗太粗野，我不喜欢，你只要以后听我的就行，我不会让你白听的。 在一个装腔作势的老男人和一个敢想敢干的年轻男人之间，二选一，我肯定会选择后者。 让那个老男人吃醋去吧。 醋死他。 来吧，先给你点信心。” 白小霞说到做到，闭上眼，俏丽的侧脸对准陈常山，嘴角挂着媚媚的笑，酒窝绽放，等着陈常山的回应。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唯一值钱的 白小霞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亲吻，疑惑得睁开眼，看到陈常山正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 白小霞忙问，“这个时候，你打什么电话？” 陈常山淡淡道，“这个时候正应该打电话，我告诉刘万通，你这主任工作能力不怎么样，作风更不怎么样。 公然离间下乡干部间的关系。 这已不是能力问题，是品行问题，不再适合担任乡办主任。” 说完，陈常山就要拨号。 白小霞立刻一探身，抓住陈常山的胳膊，“陈常山，你还是不是人，我让你白占便宜，你还害我呀。” “是白占便宜吗？”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顿顿，“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不就应该听女人的吗，这是喜欢的一种表现。” 陈常山冷笑声，“可我压根不喜欢你，我没必要表现。” 白小霞顿时无语。 “把手拿开。”陈常山态度依旧很冷。 白小霞艰涩问，“你还打电话吗？” “我可以考虑不打。”陈常山道。 两人对视几秒。 白小霞把手拿开，坐回原处。 陈常山也把手机放下。 白小霞轻咬一下嘴唇，“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是不认为是个男人就得喜欢你？”陈常山反问。 白小霞沉默片刻，“应该是吧，我年轻漂亮，身材也不错，虽然我是乡里的干部，但也是有编制的乡办主任。 和你那个主任大小一样。 以后若有机会，我也能调到县里。 乡里喜欢我的男人足够排成一条街，马局都为我吃醋。 你却把倒手的机会放弃了。 你不是装是什么？” 白小霞又恢复了自我感觉良好，下巴微扬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想听实话吗？” 白小霞点点头。 陈常山道，“你说的那些优势，在我眼里不值一毛，比你更漂亮，身材更好的女人，我都处过，你没什么可炫耀的。 你唯一值钱的是你主任的职位。 没有这个职位，我今天都不会让你上我的车。 我是带花田乡乡办主任来此解决马家沟的问题。 不是带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到此卖弄风情，争风吃醋。 我可以不给刘书记打电话。 但请你在下面的时间，认清自己的定位。 否则我随时会打电话，马局也拦不住我。” 陈常山句句清晰，如一根根钢针插进白小霞心里，白小霞的自我良好立刻被插得千疮百孔，良久才讷讷道，“我当乡办主任是王乡长批准的，刘书记撤不了我。” 回应她的是陈常山的冷笑，“那我们可以试试。” 陈常山又要打电话。 白小霞忙道，“不用试了，我按你说的做。” 两人目光相对。 白小霞苦笑声，“我真是看清楚了，你和他们不一样，真的敢想敢干，你一来，刘书记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我认输。” 陈常山点点头，“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说完，陈常山调整坐姿，目光又转向窗外。 白小霞定定看着陈常山硬朗的侧脸，心中自语，这个男人真的和他们不一样。 车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突然道，“白小霞，你结婚了吗？” 白小霞一愣，“你什么意思？你都说不喜欢我了，还问这个问题。” 陈常山道，“马局孩子都上大学了，这次下乡也许是他退休前，最后一次由副转正的机会。 这两天，工作中我俩是有些分歧，那晚还冲突的挺激烈，但那也只是工作上的分歧。 从个人角度，我还是希望马局退休前能心随所愿。 一个五十的人为了实现这点心愿，主动请缨这么个苦差事，其实很不容易。 走错一步就白来了。 白小霞，我的意思你懂吧？” 白小霞没说话。 陈常山回头看眼她。 白小霞迎着陈常山的目光道，“有些事不能光从女人身上找责任，关键还是你们男人。 我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是他自己想多了。” 陈常山笑笑，“好，下面希望你继续不说过分的话。” 白小霞一撇嘴，“这我难以保证，我不知道哪句话是过分的，你不妨举几个例子，让我先借鉴借鉴。” 白小霞柳眉微挑，是挑衅，也是挑逗。 陈常山直接回应，“你知道。” 两人目光对视一会儿，白小霞败下阵来，“行了，我知道了，我真是服你了。 其实我对老男人本来也没什么兴趣。 如果不是，算了，不说了。” 白小霞把后边的话咽回去。 陈常山知道那是白小霞难以启齿的隐情，他也无意再追问，“谢谢。” 白小霞笑应，“终于听到你说谢我了。” 陈常山也笑笑，“我是真心谢你，我相信马家沟的事如果顺利解决，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白小霞顿顿，“但愿如此。” 白小霞的话里明显带着一丝隐忧。 车内再次陷入沉静。 两人都进入自己的思绪中。 马达终于从厕所出来，一上车先看看陈常山两人，“你们两人怎么了？都不说话，闹不愉快了？” 白小霞接过话，“没有啊，我俩刚聊完工作，马局，您真够操心的，上厕所还考虑我和陈主任说没说话？ 操心太多，不利于通便。” “我。”马达被噎得无语。 陈常山强忍着没笑出来。 白小霞话转的很快，“马局，我刚才和您开玩笑，您别生气。 把您的思路气没了，一会儿见了廖总，影响了商谈的结果，那我可担不起责任。 陈主任，马局说不生气，你再开车。” 陈常山点点头，行。 白小霞前贬后扬的说话方式，让马达有气也气不出来，更舍不得对白小霞生气，呵呵一笑，“你这小白，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怎么生气。 我不生气，常山，开车，咱们去见廖总。” 陈常山应声好，车启动，直奔小白楼。 陈常山边开车边想，白小霞对付男人，还真有一套，这次带她来，也许还真能起到作用。 陈常山不禁看眼后视镜。 白小霞也正往后视镜里看。 两人目光在后视镜里相碰。 白小霞妩媚一笑，酒窝绽放。 陈常山收回目光，这对酒窝足够装下一个男人的花心。 小白楼近在眼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的性格是见机行事 越野车在小白楼前停下，马达微微吸口气，“常山，小白，一会儿见了廖总，一定要注意说话方式，记住咱们目的是解决问题，合作共赢，不是激化矛盾。 特别是常山，你特别要记住这点。” 陈常山明白马达话后的意思，“马局，您放心吧，我肯定记住。 我不会拍桌子。” 马达点点头，“那就好，下车。” 三人下了车，马达在前边走，陈常山两人跟在后边，白小霞低声道，“陈主任，你真不会拍桌子，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陈常山看眼她，“我的性格不是拍桌子，是见机行事。” 白小霞笑了，“说得好，那怎么见机行事？” 陈常山道，“到时我会告诉你。”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配合呗？”白小霞笑问。 陈常山反问，“不愿意？” “陈主任下令，我哪敢不愿意，到时我肯定配合好。”白小霞嫣然一笑。 酒窝醉人。 已走出一大截的马达，停下脚步，回身道，“你俩嘀咕什么呢，快点。” “好嘞，马局。”白小霞快步奔向马达。 陈常山站在原地，看着她扭动的腰身，真像条美女蛇。 三人刚上二楼，就有一年轻男子从对面迎过来，“请问那位是县招商局的马达马局长?” 白小霞立刻接上话，“这位就是马局长，我是花田乡办主任白小霞，他是县招商局综合办主任陈常山。 我们是来见廖冰尘廖总，有重要的事和他商谈。” 年轻男子礼貌性得朝马达三人笑着点点头，自我介绍，他叫张天，是园区项目经理，听门口保安说县招商局来人了，他特意代表廖总出来迎接。 白小霞疑惑问，“李木李经理不在吗，我记得以前来，有事都是找李经理解决。” 张天一笑，“李经理被召回总部了，现在有事，你们和廖总谈就行。” 白小霞轻嗯声，眼中流露出不安。 马达和陈常山都看到她眼中的不安，马达轻咳声，“张经理，那你们廖总现在在吗？” 张天道，“廖总正在开会，事先他不知道三位来，否则会议肯定会改时间。 现在会议正开在关键时候，廖总实在无法抽身，只能请三位到会客室等会儿。 会议一结束，廖总马上见三位。 请见谅。” 马达一摆手，“是我们来前没打招呼，等会儿没关系。” 张天笑道，“谢谢马局理解。” 陈常山三人跟着张天到了会客室，张天又招呼人倒茶，摆果盘，还放了两盒烟。 一通忙后，张天也借口开会，离开。 会客室里只剩下陈常山三人。 马达拿起根烟，“小白，刚才你听到李木被召回总部，神色有些不对，里边有什么问题？” 白小霞欠身为马达点上火，“马局，您真是明察秋毫，我脸色不对您都看出来了。 李木被召回，我确实有点不安。 以前都是李木和乡里对接，他是园区负责人，百达总部一个老总还是他亲戚，他在园区完全是说一不二，园区用工也是他说了算，他突然被召回，我揣测和用工的事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会儿见了廖总，我们就更不好谈了。” 阴云浮上马达眉头，马达狠狠抽口烟，“一个好好的项目，就因为某些人的个人私欲，搞成现在这种情况。 贪图私欲的人在乡里躲清净，我们却在这里给他擦屁股。 真是岂有此理。” 马达又生躲意。 白小霞忙道，“马局，我刚才说的都是自己的猜测，也许我猜错了，李木是因为其它事情召回总部。 和我们的事没关系。 您先不必着急。” 马达嗯声，但嗯的很勉强，烦躁得看眼屋门，“这会什么时候能开完。” 没有人回应他。 因为陈常山和白小霞也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不觉窗外太阳越升越高，屋里也越来越燥热，屋外没有任何动静，似乎还要等下去。 马达终于坐不住了，狠狠按灭手里烟，“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廖冰尘还不来，我见县长书记也没这么等过。 不等了，走。” 说完，马达就站起身。 白小霞和陈常山也跟着起身。 白小霞道，“马局，我们去哪？” 马达道，“回乡里，谁拉的屎谁解决，我们不替他受这个窝囊气。” 陈常山和白小霞都听出来了，刚才半个多小时，马达的思想一直是在躲与不躲之间徘徊。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内心纠结，马达还是最终决定，躲为上计，不趟这滩浑水，避免引火烧身。 白小霞心中道，真是银枪蜡枪头，都坐到这了，还要临阵脱逃。 白小霞看向陈常山，目光含话，陈常山，你现在怎么见机行事，也附和马达一起临阵脱逃？ 陈常山没有看她，看着马达道，“马局，廖冰尘这么让您等确实不太合适。 这样吧，你和白主任先回去，我在这等。 我一个主任多等一会儿没关系。 等我见完廖冰尘，我给你们打电话。” 马达没说话。 陈常山把车钥匙掏出，递向马达，“马局，车钥匙。” 马达看看车钥匙，又看看陈常山，最后目光落在白小霞脸上，“小白，你觉得我们还有等的必要吗?” 白小霞笑应，“有没有等的必要，我也不知道，我是陪二位领导来的，我听二位领导的安排。 但我觉得既然来了，好坏都应该有个结果，空手回去就完全是白来一趟了。” 白小霞前边的话都是虚的，最后一句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站在陈常山一边，不能这么走。 马达沉默片刻，“小白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不能白来一趟，为了项目，为了那些想上班的村民。 我今天局长的面子也不要了，等，就是等到天黑，也一直等。” 马达重新坐下。 白小霞和陈常山互看眼。 白小霞一笑，也坐下，“马局，我再给您倒杯茶，喝茶去火。” 茶香飘溢。 “陈主任，我也给你倒一杯。”白小霞话音刚落，陈常山手伸出，“我自己来。” 白小霞顿顿，把壶递给陈常山。 马达举杯喝茶，余光却瞟向陈常山两人，见陈常山自己把茶倒上，马达才收回余光，大大喝口。 又等了十几分钟，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虚假的老朋友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陈常山三人都不禁看向门口，门开了，廖冰尘大步流星走进来，边走边道，“马局，让你久等了，实在是这次会很重要，我抽不出身。 抱歉抱歉。 会议一结束，我就赶紧过来。” 廖冰尘十足的客气瓦解了马达心里的郁闷，迎上前，握住廖冰尘的手，“廖总，你这话见外了，是我们来之前没打招呼，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两人都笑了。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廖冰尘把手伸向白小霞，“这位美女是？” 白小霞立刻笑着自我介绍。 廖冰尘也热情得和她握握手，目光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开口，廖冰尘道，“陈主任就不用介绍了，我这次刚来田海，我们就打过交道。” 廖冰尘没有向陈常山伸手。 陈常山事先也做好了被廖冰尘冷淡的心理准备，因此也没有伸手，只是笑笑，“是，当时。” 廖冰尘一摆手，“今天我们不提当时，只谈现在。” 陈常山应声好。 四人相对坐下，马达刚说声廖总，廖冰尘接过话，“马局，县里派你下乡协调解决马家沟的问题，我刚到田海就知道了。 作为老朋友，我很高兴能与马局在马家沟再见面。” 马达笑应，“我也一样。” 廖冰尘手机响了，廖冰尘看眼号码，“马局，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马达应声好。 廖冰尘出了会客室。 马达瞥眼陈常山，心想，看廖冰尘对自己的热情劲，进门既道歉，又称呼老朋友，看来他刚才他真是在开会，不是故意摆我一道。 按这个氛围，接下来的商谈，廖冰尘也会给我面子，事情能谈拢，幸亏我刚才没走。 可廖冰尘对陈常山的态度却不好，语调冷淡，连手都不握，说明两人上次在田海宾馆的见面不愉快。 陈常山没给廖冰尘留下好印象。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带陈常山来园区，如果因为陈常山影响了商谈的结果，那自己真是白来了。 怎么才能让他先离开会客室？ 马达正想着，廖冰尘重新回到会客室，“马局，真是不好意思，我在江城一下飞机，手机铃声就不断，全是事。 咱们刚才谈到哪了？” 马达笑道，“老朋友。” 廖冰尘也笑着点点头，“对，能在马家沟再见到老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中午，马局就别走了，尝尝我们园区大师傅的手艺。 张天。” 张天进来，“廖总。” 廖冰尘一指马达，“一会儿，你陪马局他们在园区里好好参观参观，看看咱们园区的建设进度。 中午在小餐厅准备一桌饭，一定要丰盛，虽然园区现在还在建设中，但马局是我的老朋友，马局来了，我们必须尽好地主之谊。 马局若是不满意，我哪你是问。 听明白了吗？” 张木应声明白。 廖冰尘满意点点头，到了马达面前，“马局，我都安排好了，下面还有什么事，你直接和张天说。 老朋友来了，就不存在客气两字。” 廖冰尘向马达伸出手。 马达起身愣愣看着廖冰尘，“廖总，你的意思，你不留下？我是来找你谈事。 我现在也没时间参观园区和吃饭。 马家沟的村民还等着上班的消息呢。 如果我们不赶紧给他们答复，那些村民会闹事的。” 马达是真急了，说了半天老朋友，你就把我当蹭饭的，亏我刚才还对你抱有希望。 原来希望是幻影。 你耍我呢。 廖冰尘自然收回手，面色平静，“马局，你来的目的，不说，我也清楚。 可你找我没用。 罪魁祸首是第三方公司，是他们违规介入了项目建设，园区个别管理者是有参与其中，但除了个人利益驱使，他们更多是无奈，甚至是被迫。 因为他们一旦阻挠第三方公司的违规介入，人生安全就要受到威胁。 甚至整个园区都会停工。 至于第三方公司为什么敢这么做，我就不说原因了，马局肯定心里明白。 百达公司来田海投资，是合作共赢，共图发展，不是沦为当地某些人餐桌上的一块肉，被随意敲诈。 连当地混混打了村民，与百达根本没有关系，医药费也要百达出。 这合理吗？ 完全不合理。 我廖冰尘来了，就要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现象，那个村民的医药费，百达肯定是不会再出了。 另外，不让马家沟村民到园区上班只是开始。 如果乡里和县里不能完全解决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 所有花田乡的村民都将不允许在园区上班。 百达会自行解决用工事宜。” 廖冰尘口气越来越强硬。 马达越听脸色越难看，“廖总，园区不招收花田乡的村民，这是违反协议。” “马局，这话你应该去和乡里的某些人说，没有他们无视协议，从中牟利，就不会产生现在的问题。”廖冰尘反唇相讥。 马达沉默了，良久讷讷道，“廖总，既然我们是老朋友，你能不能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先让马家沟的村民上班。 第三方公司的事情，我回到县里后，会向县领导当面汇报，县领导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回应他的是廖冰尘的轻笑，“马局，能再见到老朋友，我很高兴。 可是对不起，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叙旧，是谈一个项目的建设，我必须站在公司的角度考虑问题，我答应不了你。” 老朋友三个字被扫的一干二净，露出字下的原形，你以为别人真把你当老朋友，其实你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装点门面的道具。 刚才装点完了，道具现在也就没用了。 马达只觉脸上火辣辣疼，不禁恼羞成怒，“廖总，你这样做，会出大事的。 你不让村民来园区上班，他们会集体砸了你的园区，项目会彻底毁掉。 你和你的上级就不考虑这个后果吗！” 马达的声音近乎咆哮。 廖冰尘却依旧平静道，“考虑了，从第三方公司第一天违规介入项目建设，百达就考虑到马局说的后果，所以百达一直在退让，可退让换来的却是第三方公司得寸进尺，百达还成了被敲诈的对象。 这样下去，等园区建设成了，百达能不能按约经营园区也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所以百达必须现在做改变，不能再退让。 另外，我必须提醒马局，马家沟项目不仅是百达的，也是你们招商局和县领导的。 我记得项目开工时，省市领导都来了，这是你们招商局和县领导的荣耀。 结果李书记还在任呢，园区就毁了，李书记怎么去见那些开工时来的领导。 马局回了县里又怎么向李书记交代？” 廖冰尘最后几句话，直接刺中马达的软肋，马达瞬间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公谋私 马达被击中软肋，口气立刻变软，“廖总，既然园区是咱们共同的项目，咱们能不能各退一步，不要再继续激化矛盾，你让马家沟的村民上班。 我也立刻向县里汇报，让县里着手解决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的问题。” 马达边说边掏出手机。 廖冰尘淡淡一笑，“马局，不是我相信你，是我认为仅有汇报不管用。 就算你现在把问题汇报给了李书记，按你们县里目前的情况，汇报完肯定要开会，讨论，商议，最后再由乡里执行解决。 首先时间会很长。 而且问题就出在乡里，却由乡里执行解决，你认为最后能执行好吗？ 花田乡不比田海其它乡镇，县里有人为乡里说话，李书记亲自下的决定，到花田乡也得打几分折扣。 这话我没说错吧？” 马达沉默了，廖冰尘句句说在点上。 “廖总，那你的意思？” 廖冰尘道，“马局，李书记派你们下来，肯定是希望你们能实地解决问题，而不是只向他汇报。 所以我建议你们先回乡里，和乡里协商，让第三方公司拿出一份退出方案。 只要第三方公司从现在开始不再违规介入项目建设，百达还会按照以前与县里签署的协议，继续招收符合用工条件的花田乡村民到园区上班。 另外，乡里也要做个保证，只要园区在建设运营中没有出现违规违法行为，乡里就不能干涉园区的建设运营。 满足以上两个条件，我代表百达保证在合同期内，将项目完工投入运营。” “这？”马达皱皱眉。 “马局，我提的建议，你认为不合理？”廖冰尘问。 马达艰涩咳嗽两声，“合理还算合理，可我们去和乡里谈恐怕有难度。” 廖冰尘还以轻笑，“马局，恕我直言，县里派你们下来是协调解决问题，你还没有协调就觉得有难度。 那我只能表示失望。 你要求马家沟村民现在回园区上班，我答应不了。 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 丢下话，廖冰尘转身就要走了。 马达忙拦住他，“廖总，咱们还没谈完。” 廖冰尘冷冷道，“马局，该谈的我都谈了，你一定要我再谈，那我就再送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马达忙问。 廖冰尘脱口而出，“换将。” “换将？”马达顿愣，“换谁？” 陈常山和白小霞也互看眼。 廖冰尘看着马达，“张秋燕张局，当初谈项目的时候，也是问题多多，但张局在中间游刃有余，把看似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化解了，她的能力获得县里，乡里，还有我们百达三方的认同。 这次，如果她能来协调，肯定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所以你不要自己为难自己，还是让她来吧。 只要她代表县里来了，由她主持开个协调会，我可以直接和乡里负责人面谈，商谈过程中，对一些问题，百达也可以做些适当让步，让村民重新上班，这些都好说。 三方应该在会上就能把问题一次性解决。” 廖冰尘说得煞有介事。 但陈常山三人都听明白了，廖冰尘的煞有介事后面藏着私心，他就是想以马家沟村民重新上班做要挟，逼迫张秋燕与他再次郎才女貌。 陈常山三人都没说话。 廖冰尘又声冷笑，“马局，既然我这个建议，你也接受不了，那我们就真没什么可谈。 只能等待最坏的结果。 百达既然这次选择不退让，就不怕接受最坏的结果。 希望你们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接受了重任，却没有完成，还把县里引以为耀的投资项目毁了，怎么向县里交代，你们先商量商量吧，我就不参与了。” 廖冰尘转身就走，快到门前，马达忙喊，“廖总，我给张局打电话。” 廖冰尘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马达。 马达也看着他，“我现在就打，我相信张局肯定会同意廖总的建议。” 廖冰尘笑笑。 马达没笑，“廖总，如果张局来了，问题还是没解决。” 廖冰尘接上话，“如果是这样，那咱们最起码都尽力了。 百达总部能理解。 县里肯定也能理解。 咱们向各自领导汇报完，可以再谈。 最后肯定能谈出一个彼此都满意的结果。” 说完，廖冰尘又笑笑。 马达心里不禁骂句脏话，廖冰尘啊廖冰尘，装腔作势半天，你其实就一个目的，让张秋燕来。 只要张秋燕来，一切都好商量。 真是一千个男人加起来，都不如女人的一张俏脸。 我这次是深有体会了。 纵然无奈也得答应，否则马家沟局势今天就会恶化，到时自己真没法儿向县里交代。 说不定副局长都保不住。 马达一咬牙，“好，既然廖总把话都说得这么透彻了，我现在就给张局打电话。 她如果不来，我开车回局里，亲自把她接来。” 说完，马达就要打电话。 廖冰尘突然说声等等。 马达一愣，面露不满，“廖总，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廖冰尘笑着到了马达面前，“马局为了马家沟项目，这么尽心尽力，我现在对马局完全是赞许，不会再有任何要求。” “那你让我等什么？”马达问。 廖冰尘看向陈常山，“我认为张局来了，陈主任的下乡工作就该结束了。” 话音一落，马达和白小霞皆愣，异口同声，“为什么？” 廖冰尘满脸认真道，“因为陈主任的性格不适合协调工作，县里这次派陈主任下乡，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决定。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现在马家沟的部分村民情绪出现骚动，和陈主任不恰当的工作方式有直接关系。 为保证下面和乡里的商谈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我现在代表百达公司要求陈主任这次下乡工作到此结束。” 廖冰尘气势咄咄，口气不容质疑。 陈常山还未答话。 白小霞道，“廖总，您这个要求，我们答应不了，因为让陈主任下乡是县里局里两级领导决定的。 马局也无权让陈主任提前结束工作。” 廖冰尘的目光立刻转向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廖总，我说的是实话，马局，这个您最清楚。” 白小霞捅下马达。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真能接受彻底出局？ 廖冰尘的目光又转向马达，“马局，你是这次下乡负责人，特殊时期，负责人就该有非常决断。 陈主任到底应不应该结束工作，我认为你现在就该做出非常决断。” 廖冰尘目光不错看着马达。 白小霞又捅下马达，“马局。” 马达把她手挡开，“你不要乱说话。” 白小霞无奈咬咬牙。 马达也看着廖冰尘道，“廖总，刚才白主任和你说得都没错，但为了马家沟的项目，我可以给你一个折中回答。 不用等到张局来，在会上协调，你现在就通知园区，允许马家沟村民回来上班。 通知发出后，陈主任立即暂停这次下乡的所有工作，至于他最后是不是要被彻底停止工作，这要等张局来了，才能下决定，我实在没这个权利，现在只能给廖总这个答复。 我相信陈主任能接受。” 马达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接受。” 马达笑笑，又看向廖冰尘，廖冰尘沉默片刻，“可以。” 马达松口气，“那廖总现在就下通知吧。” 廖冰尘拿出手机，却没拨。 马达三人互相看看。 陈常山道，“我出去，不影响廖总打电话。” 廖冰尘轻哼声。 陈常山出了会客室。 咣当，身后门关上。 陈常山瞬间变成一个局外人，走廊里不断有人来人往，但没有一间办公室可以让他栖身。 陈常山独自下了楼，坐到越野车里，点上支烟，静静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 他心里很平静，只要马家沟的村民能及时回来上班，他暂时成为局外人无所谓。 烟雾在风中摇动，像孤独的舞者。 陈常山突然很享受这份孤独。 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白小霞坐上来。 陈常山继续看着烟雾，“你怎么也出来了？” 白小霞笑道，“我可不是被赶出来的，我是上卫生间，顺便过来看看你。 陈主任，你和廖冰尘也是情敌？” 陈常山道，“不是。” 白小霞轻轻一吹，烟雾吹散，“既然不是情敌，那为什么他让张局来，却要把你赶走？ 这里边肯定有故事。” 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也笑盈盈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天下没那么多故事，所谓的故事都是臆想，我和廖冰尘就是三字，不投缘。 所以他不想让我留下。 他下通知了吗？” 白小霞点点头，“下了，你一出门，他就告诉那个张天，马家沟的村民可以重新来上班。 马局也给许村长打电话了。 马家沟的村民很快就会回来上班。 这让某些人失望了。” 白小霞话中有话。 “某些人？”陈常山问。 白小霞眨眨眼，“你自己猜吧，我不方便说。” 陈常山轻嗯声，也不再问，继续看向舞动的烟雾。 白小霞轻声道，“来之前，我真没想到，你成了局外人，马家沟村民上班的问题，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看来某些事看起来大，其实只要有人愿意做出牺牲，大事就是小事。 问题解决不了，就是没人愿意做出牺牲。 陈主任，你真能接受彻底出局？” 陈常山再次看向她。 白小霞笑道，“肯定不能接受，对吧？你来马家沟，就真没私心？” 白小霞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肯定不愿意彻底成为局外人。 第二个问题，我有私心，马家沟的问题若能圆满解决，就是我的业绩，我没有背景，只能靠业绩往上走，我既不想违背良心，又想做出业绩，其实挺难选择。” 白小霞点点头，“但你还是选择了不违背良心，你的回答没装，还可以继续聊下去。” “怎么聊？”陈常山问。 “等张局来了，你能保证张局恢复你的工作吗？”白小霞反问。 没等陈常山回答，白小霞已自问自答，“我认为不能保证，廖冰尘刚才的态度很强硬，张局来了，我相信他也不会改变要求，毕竟他是代表百达，不是仅代表他自己。 他那两个要求，乡里肯定也不会同意，王乡长就不会同意，这事，刘书记做不了王乡长的主。 张局再能干，也不可能把双方捏合在一起。 他们双方能谈一谈就不错了。 即使如此，事先也得有人做出牺牲。 那个人就是。” 白小霞故意顿顿。 “我。”陈常山脱口而出。 白小霞应声对，“你和廖冰尘不投缘，和王乡长也不投缘，在把你变成局外人的事上，他俩是一致的。 我相信张局也改不了这个局面，你的下乡工作真的就到此结束了。 局外人还算好的，双方没谈拢，向上汇报时，总得找个替罪羊。 陈主任，到时你就是那个替罪羊。 自己一心想为村民办事，干了该干的，结果先成了局外人，又成了替罪羊。 很可悲吧。” 白小霞轻叹声。 陈常山一笑，“白主任，我才发现你这么有见识。” 白小霞也笑笑，“陈主任，你真以为所有女人都头发长见识短，我如果只有长相，不可能从干事变成主任。 乡里漂亮女孩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陈常山点点头，“那你和我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想帮你。”白小霞毫不犹豫回应。 陈常山一愣。 两人目光相碰。 白小霞加重语气，“我真得想帮你，没有其它原因，就是觉得真心为村民办事，敢想敢干的人最后却成为局外人，替罪羊。 而那些遇事躲躲闪闪，不敢承担责任的人却最终获利。 这不公平。 你们下乡前，我是受到指令，要阻挠你们的工作。 但我也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我也希望花田乡越来越好，按花田乡的条件，它也本应越来越好。 可一个好好的项目却被一众私心搅坏，如果马家沟的项目真下马了，花田乡坏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来投资了。 花田乡将永远变成一个穷乡，只有某些人得了利。 那种结果，你不想看到，我也不想。 我迫于压力，以前这些话从不敢对人说，看到你为村民真心做事的样子，我觉得我有必要帮你一次。 也许改变不了局面，但最起码以后能心安些。” 白小霞眼露真情。 陈常山不禁相信白小霞说的都是真心话，重重道，“谢谢你。” 白小霞一笑，“你若真想谢我，就直说我该怎么帮你，别藏着掖着。” 陈常山点点头，自己不会藏着掖着。 两人相视而笑。 白小霞道，“那就说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做反击准备 陈常山看着白小霞道，“白主任，我想知道第三方公司的名称是什么？ 公司的实际负责人是谁？ 公司在江城哪里办公？” 白小霞愣愣，“陈主任，你问这些，难道你要去江城直接找第三方公司的负责人谈。 首先时间不允许，而且谈也不会有结果，你肯定连公司门都进不去。” 陈常山一笑，“这你别管，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白小霞沉默片刻，“好吧，公司名称叫飞腾商贸，公司有好几个股东，王东，也就是王乡长的儿子是其中一个股东，最大的股东，也是公司实际负责人姓郭，具体名字我不知道。 我当乡办主任才几个月，有些事，王乡长还不想让我知道。”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 “那飞腾公司的办公地点，你肯定也不知道。” 白小霞应声是。 陈常山陷入思索。 白小霞道，“你这些问题，有一个人都知道。” 两人目光一碰。 陈常山道，“马有田。” 白小霞点点头，“他是王乡长最信任的人，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他也出力最多。 他对第三方公司的情况肯定了解。” 陈常山笑笑，“是，但他也肯定不会告诉我。” “我帮你问。”白小霞道。 陈常山立刻摇头，“不行，这会给你带来麻烦。” 白小霞也笑笑，“陈主任，谢谢你的担心，但你还是小瞧我了，既然我敢帮你问，我就知道该怎么问，肯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白小霞两个酒窝里盛满了漂亮女人的自信。 陈常山不再担心了，他想起来刚进园区时，自己的预感，白小霞对付男人有一套，这次带她来也许会帮到自己。 现在预感成真。 陈常山重重说声好，向白小霞伸出手，“白主任，我再次谢谢你。” 白小霞握住了陈常山的手，“我接受了。” 两人相视而笑。 手刚松开，一声重重的咳嗽传进车里。 两人闻声看，廖冰尘陪着马达走过来。 陈常山和白小霞握手的情景，正被马达看到，马达的脸瞬间变黑。 陈常山道，“被他看到了。” 白小霞问，“你怕吗？” 陈常山摇摇头。 白小霞道，“那我也不怕，不过还是要装装样子，我下车了，你下吗？” “我都是局外人了，就没必要装了，我不下。”陈常山淡淡道。 白小霞笑应也对，自己下了车，对着走过来的马达两人，笑道，“二位领导谈完了。” 马达黑着脸没说话。 廖冰尘瞥眼马达，心中暗笑，“马局，白主任和你打招呼，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刚才某些人的做法，也让你不满意。” 马达往车里看眼，陈常山还悠然坐在车里。 马达立刻道，“陈主任，你没看到我和廖总过来了吗？” 陈常山隔着车窗道，“看到了。” “那白主任下车了，你怎么不下车？”马达喝问。 陈常山一笑，“马局，我现在是局外人，我感觉你和廖总还在谈马家沟的事，所以我不适合下车。” “这？”马达顿时无语。 廖冰尘立刻插话，“马局，看到了吧，对直属领导都强词夺理，那见了乡里领导肯定更是胡搅蛮缠，只能把问题越谈越糟。” 马达点点头。 “既然马局认同我的看法，那我就在这静候佳音，期待尽快见到马局和张局。 某人下次就不必来了。”廖冰尘向马达伸出手。 马达握住廖冰尘的手，重重应声好。 两人松开手，廖冰尘又把手伸向白小霞，“白主任，希望下次再见到你。” 白小霞笑道，“刚才廖总说下次某人就不要来了，我以为说我，吓我一跳。” 廖冰尘也笑道，“白主任多想了，刚才在会客室，马局还夸奖白主任年轻漂亮，又聪明能干。 对此，我完全认同。 马家沟的问题想彻底解决，就需要有白主任这样的才女加美女辅助马局才行。 马局，我说的对不对？” 马达笑应对。 廖冰尘接着笑道，“白主任，看到了吧，马局这么认可你，你就好好跟着马局干，等马家沟的事彻底解决，马局在李书记那为你说几句话，白主任定会还有发展。 千万不要学某人，把强词夺理当成本事，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廖冰尘往车里看眼。 陈常山正在把弄手机。 廖冰尘心里哼声，装，你现在也就装这个遮羞布，我现在可以断定，你一定后悔在田海宾馆的所作所为。 可后悔已经晚了。 告诉你，你不适合来马家沟你还非要来，自讨苦吃。 廖冰尘又声冷哼，面露得意。 白小霞的话打断他的得意，“廖总，您对我还有别的嘱托吗？” 廖冰尘摇摇头，没了。 “那就松手吧，我的手都有点疼了。”白小霞道。 廖冰尘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白小霞的手，顿时尴尬，“不好意思，光顾说话了。” 手松开。 白小霞一笑，没关系，心里却道，装什么高雅人，一丘之貉，见了漂亮女人，脑袋里先想到的也是那种事。 怪不得你让张秋燕来。 彼此又虚假的客气几句，马达两人上了车。 目送越野车开远，廖冰尘闻闻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白小霞的香气，廖冰尘不禁邪邪一笑，老牛吃嫩草，马达你还真有眼光。 你有嫩草吃，我也不能闲着，张秋燕，这次你逃不掉了。 廖冰尘转身得意走向楼梯，只等张秋燕的到来。 此刻，越野车已开出园区。 马达一直靠在副驾驶上，沉默不语。 车里很安静。 白小霞打破安静，轻声问，“马局，咱们回马家沟？” 马达嗯声，“对，在马家沟等张局。” “张局肯定会来？”白小霞追问。 马达点点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廖总代表百达提出必须张局亲自来解决，张局当然得来。” “那陈主任的事？”白小霞声音更轻，“张局是什么态度？” 声音虽轻，却字字敏感。 马达调整了一下坐姿，“任何个人的事，在大局面前都是小事，这点张局和我一样明白。” 马达先抛出一个大帽子压住场。 白小霞看看吸口气，这个帽子不利陈常山，偷偷瞥眼陈常山，陈常山依旧平静开车。 第一百九十章 终于扬眉吐气一次 马达也看眼陈常山，“常山，刚才我和张局通话时，张局和我一样，认为既然百达对你的工作方式存在质疑，为了事态能平稳解决，所以张局同意我暂停你工作的决定。 目前看，我这个决定也是正确的，在我们离开园区的同时，马家沟村民已陆续回园区上班了，避免了事态进一步恶化。 下一步想让乡里和百达达成协议，难度肯定会很大，而王乡长和廖总对你的工作方式都存在质疑。 所以。” 马达故意顿顿。 陈常山道，“马局，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我来马家沟就是就是为解决问题，只要问题能解决，双方能谈拢，我可以不参与下面的工作。 就像您说的个人的事，在大局面前都是小事。” 马达点点头，“你能有这个意识很好。” 车内重归安静。 车内三人都陷入各自的思绪中。 很快，越野车回到马家沟，村口停着两辆执法车，几个乡执法队的队员站在车前。 越野车在队员面前停下，白小霞隔着车窗问，“你们马队呢？” 一个队员道，“听说村民能去园区上班了，马队怕那些村民借口去园区上班，实际到县里闹事。 跟着那些上班的村民去园区了。 白主任，你有事就给马队打电话。” 白小霞点点头，“村民有去县里的吗？” “没有，我们在这白站半天。”队员似乎还有些遗憾。 “和你们马队一样，就想惹点事。”白小霞调侃道。 队员呵呵笑笑。 越野车重新启动。 马达摸摸满头黑发，“幸亏咱们及时去了园区，把问题暂时解决了，否则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 解决问题必须要当机立断。 小白，以后你在乡里再遇到这类问题，就要像我今天的处理一样，首先不逃避问题，然后找到有效的方式，最后当即当机立断解决。 这样基层工作就不会难做。” 马达忍不住飘扬自己。 白小霞笑应声是，“马局，今天我真是和您学了不少，不过有一点，我认为您还没说到。” “哪一点？”马达立刻转身看向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笑道，“得有人愿意做出牺牲，刚才如果陈主任不接受暂停工作。 马家沟的村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回园区上班。 我认为这一点至关重要。” 马达脸色变变，淡淡道，“对，刚才常山能接受暂停工作的态度，对问题的解决也很重要。” 说完，马达转过身，不再说话。 白小霞一笑，再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还是平静的表情。 越野车开进村部大院，刚停下，许大梁就张着双手从村部跑出来，边跑边笑道，“三位领导辛苦了，三位领导真是灵丹妙药，一去园区就把问题解决了。 我代表马家沟全体村民谢谢三位领导。” 马达先从车里下来，“许村长，我来马家沟两天，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 许大梁一把握住马达的手，边晃边道，“我能不高兴吗，我当然高兴，刚才整个村都要爆炸了，真要闹到县里，我这村长当不当无所谓。 关键马家沟又没太平日子了。 马局，你们走后，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不愧是县里派下来的领导，马局，你是真有能力，这么快就把事解决了。 以前我说话做事不对的地方，马局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 看得出许大梁是真心高兴。 马达也笑道，“许村长，你不用这么客气，县里派我下来就是为解决问题。 问题出现在面前，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别说去园区，就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解决问题，我也责无旁贷，必须要去。 我有这个能力，就不能把问题推给基层。” 马达另只手用力一挥，一往无前的领导派头十足。 许大梁连连点头，“马局说得好，辛苦了，快去屋里喝杯茶吧。” 马达下巴微微一扬，“喝茶不着急，咱们还是先谈工作。” “马局这个时候还想着工作，真是好领导，您说，谈什么？”许大梁笑应。 马达轻咳声，领导派头更足，“接到通知后，村民们都去上班了吧？” 许大梁立刻道，“去了，我在喇叭里一喊，村民们就都去了，没人和钱有仇，又能挣钱了，肯定没人耽误。 马队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 大家还夸呢，县里下来的领导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把问题解决了。” 许大梁向马达竖起大拇指。 马达满意点点头，“我们走后，村里没再发生冲突吧？” 许大梁用力摇摇头，“没有，一片和谐，大家这次对三位领导都非常信任，三位领导走后，大家都安心等消息，没一个人闹事，也没一个人出村。 马局，你们早点来就好了，按今天这么高效的解决程度，咱们马家沟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许大梁不断地飘扬，让马达感觉心里非常舒服，下乡几天，他这副局长终于扬眉吐气一次。 “现在也不晚，既然一切都好，咱们就可以进屋喝茶了，顺便开个短会，谈谈下步工作，一会儿还要有其他领导要来，大家群策群力，一定能把马家沟的问题彻底解决。” 马达又做个一往无前的手势。 “还要来领导，太好了，上次我接待工作没做好，这次怎么接待还请马局指示。”许大梁小心翼翼道。 马达道，“进屋说。” 许大梁立刻应声好，转脸招呼陈常山和白小霞，“陈主任，白主任，走吧，茶我都备好了，咱们边喝边唠下步工作。 我再跟着你们长点学问。” 话音刚落，马达道，“常山，你先回屋休息吧，短会你就别参加了。” 陈常山还未回应，许大梁疑惑道，“马局，常山为什么不能参会？” 马达顿顿，“这个，一会儿会上我会向你解释，咱们先进村部。” 许大梁还是满脸疑惑，正要再问，陈常山道，“大梁叔，马局既然一会儿会向你解释，你现在就别问了。 赶紧招呼马局他俩进去吧。 我在外边抽根烟。” 许大梁无奈应声好，“马局，白主任，那咱们先进去吧。” 马达迈步走向村部。 白小霞和许大梁都看眼陈常山，跟上马达。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这就是证据 看着马达进了村部，陈常山转身出了村部大院，漫无目的在村里游走。 村里很安静，村民们或者去园区上班了，或者在地里忙碌，悠长的村道里只有陈常山在独行。 偶尔有只土狗从他旁边跑过。 陈常山不知不觉走到一座院落前，这曾是他的家，在父亲病故后，他把这座院落卖掉了。 当时他正在上大学，自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回马家沟，这座院落，除了回忆，对他已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人对未来总是自以为是，兜兜转转，他还是离不开马家沟。 这是根。 人没有根就是浮萍。 院门上着锁，主人不在。 陈常山隔着院门看着院内的屋舍，心绪起伏，马达刚才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自认为这一路下来，他虽然为了工作，冒犯过马达。 但内心还是为马达着想的，大家都出身底层，都只能靠自己往上走，这条路很艰难。 陈常山希望自己能冲出去，也希望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的马达能心随所愿。 马达以前和他没有私仇。 马达更上一步，也没侵占他的利益。 既如此，他对马达想高升一步，就不存在羡慕嫉妒恨。 可是。 陈常山苦笑声。 马达，就因为一个白小霞，你就把我当成排挤对象。 男人啊，无论官做得多大，年龄多大，最终都是生理动物，为了博得异性的芳心，那些表面的遮羞布，都会被生理本能刺破。 我怎么和你解释呢？解释又有什么用。 陈常山摇摇头，几片树叶飘过院墙，落在他身上，陈常山将一片树叶拿在手中，小时候拔叶根的情景立刻浮现眼前。 往事历历在目。 小伙伴们嬉闹时的欢笑，父亲呼唤他回家吃饭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村里到处都是笑声，是真正的快乐。 陈常山又笑了，是发自心底的笑。 能让村里再次回到欢笑中，能还回自己欠的乡情，自己暂时受点委屈，无所谓。 路还长着呢，自己绝不相信暂停会成为永久。 陈常山用力一拽，手里的叶根断裂，心头也豁然开朗。 “常山。”身后有人说话。 陈常山回过身，七大爷扛着锄头，站在身后。“常山，想爸妈了？” 陈常山点点头。 七大爷到了近前，往院里看眼，“当初老张家买你家的院子，其实也是想帮你一把，知道你上大学费钱，有这笔钱，你上学能宽裕点。” 陈常山笑应，“七大爷，这我知道，我就是路过看看，张叔把院子收拾的真齐整。 这院子若还在我手里，早荒废了。” 七大爷拍拍陈常山肩膀，“你张婶在地里干活呢，你想进去看看，我去招呼她回来开门。”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了，七大爷，您刚从地里回来？” 七大爷呵呵一笑，“是，咱庄稼人就得勤快点，常山，你若没啥事，去大爷家坐会儿，大爷有话和你说。” 说完，七大爷看眼四周。 四周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着七大爷谨慎的样子，陈常山立刻感觉七大爷话中有话。“行。” 两人走向七大爷家。 七大爷家在村西头，进了院子，七大爷的老伴七奶正在喂鸡，“常山从园区回来了。” 陈常山笑应是。 七奶也笑道，“还是常山行，一去就把事办了，村里人又都能去园区挣钱了。 你还没吃饭吧，中午就在这别走了，七奶给你杀鸡。” 七大爷打断七奶的话，“你就别唠叨了，我和常山还有正事谈，你在院里守着，有外人进来，朝屋里招呼一声。 特别是许大梁和那些执法队的人。” 七奶立刻应声好。 陈常山跟着七大爷进了屋。 七大爷还特意把门关上，让陈常山在外屋先坐着，他进屋取东西。 陈常山坐在外屋椅子上，心想，七大爷一辈子做事都是坦坦荡荡，什么都不怕。 这次怎么这么谨慎？ 到底取什么东西？ 十几分钟后，七大爷拿着一个包裹严实的袋子从里屋出来，“常山，这是猛子刚才去园区上班前，特意交给我的，他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除了你，不能给任何人。 他是看清了，从村里到乡里，再到县里，真心为马家沟着想的只有你。” 七大爷的话沉甸甸。 陈常山双手把袋子接过，一层层打开，最里边是个牛皮纸袋。 陈常山看向七大爷。 七大爷指着牛皮纸袋，“东西就在里边。” 陈常山收回目光，打开牛皮纸袋，里边是一叠用工合同，再往里摸，是一个手机。 陈常山立刻看向合同，看完合同，陈常山顿惊，“七大爷，这是村民和飞腾公司签的用工合同。 飞腾公司就是第三方公司。” 七大爷点点头，“没错，当初园区一开工，这家公司的人就来了村里，说谁想去园区打工，得和他们签合同，他们同意了才能去园区打工。 不签合同，就不能去园区打工。 当时还是许贵友当村长，有村民有意见，不愿意签，许贵友就和飞腾公司的人连吓唬带骗，连合同内容都没让大家仔细看，就逼得大家把合同签了。 签完，还把合同都收走了，一份都没给大家留。” “七大爷，合同就是证据，飞腾公司是怕村民保留证据。”陈常山道。 七大爷应声是。 “那这些合同是怎么来的？”陈常山指着手里的合同问。 七大爷解释，“二虎在外边打过工，县里和百达签的用工协议，他也知道些，他认为飞腾公司突然参与用工肯定有问题，而且他们收走合同这些做法也不合理。 所以二虎就偷偷留个心眼，趁飞腾公司的人不注意，用手机拍了一些合同。 这就是拍合同的手机，合同是二虎从手机打印里出来的。 上次二虎去园区讨说法前，感觉会出事，临走前，把东西给了猛子。 让猛子帮他保存。” 陈常山现在明白了，二虎离开卫生院后，为什么会回马家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取回这些合同。 然后用这些合同，继续为自己讨说法。 陈二虎，你一点都不虎，你是好样的。 陈常山重重一拍手里的合同。 这就是证据。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秋燕来了 陈常山又拿起手机，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陈常山按动开机键，手机亮了，但需要开机密码。 七大爷说出一组数字。 陈常山把数字重复一遍，看向七大爷，“七大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二虎娘去世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二虎都会给他娘上坟。” 七大爷点点头，“没错，二虎这孩子孝顺，可惜。” 七大爷擦擦眼角的泪。 陈常山心里也一阵痛，在手机上输入数字，手机开机了，很快，陈常山在手机里找到了所有拍的合同。 和打印出来的合同一对照，完全相符。 陈常山刚要把手机放回纸袋里，又一顿，用二虎手机拨打自己的手机。 手机铃声响起。 陈常山立刻看向自己手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是昨晚那个陌生号码。 陈常山心里完全清楚了，昨晚刘猛就是用二虎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但刘猛当时还是有顾虑，所以虽然电话打通了，却没说话。 今天听到可以重新回园区上班的通知，刘猛终于确定陈常山没有忘本，这次回马家沟就是要为村里人办事，才在上班前，把合同交给七大爷，让七大爷转交陈常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你真心为村民做事，终会得到信任。 陈常山欣慰的笑了。 七大爷又把一个纸条递向陈常山，“常山，这是猛子的手机号，他说小山子还是当初那个小山子。 小山子没忘本，他刘猛就绝对支持小山子。 还有什么需要他刘猛出力的，小山子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 陈常山将纸条拿过，“七大爷，谢谢您，也谢谢猛子哥。” 七大爷拍拍陈常山胳膊，“你是为村里办事，村里人帮你是应该的，把东西收好了。”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把纸袋放进自己随身包里。 陈常山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白小霞的电话，询问陈常山在哪，她有事和陈常山说。 陈常山看看对面的七大爷，告诉白小霞，自己正在村里溜达，两人一会儿在村部后院墙下见面。 挂掉电话，陈常山起身向七大爷告辞。 七大爷看出陈常山还有事要处理，也没有再挽留，一直将陈常山送出院门。 离开七大爷家，陈常山即快步走向村部后边。 白小霞已经在后院墙下等候，看到陈常山过来，白小霞迎上前，“心情不好才在村里遛弯？” 陈常山点点头，“是，走一走心情好多了。” 白小霞笑笑，“去园区的时候，你还为马局着想，现在是不后悔了？” 陈常山也笑笑，“没什么后悔的，当时那些话就是我想要说的，上大学时，我的老师讲过，不要为你曾经的心里话后悔，那是自寻烦恼。 忘掉以前，你该怎么做就继续怎么做。” 白小霞点点头，“你的老师说得对，那你就继续做你该做的，这是飞腾公司的信息，你要的答案都在上边。” 白小霞将一张折叠的纸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打开，上面不仅有飞腾公司在江城的详细地址，负责人姓名，还有负责人手机号。 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标准答案。 “白主任。” 白小霞立刻打断他的话，“别说谢，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如果出了问题，你别说这张纸是我给你的就行。 我是想花田乡好。 但我不想因此把自己葬送了。 你不想永远成为局外人。 我也不想。” 陈常山点点头，对，掏出手机，迅速把纸上的信息输入到自己手机里，然后又掏出打火机，将纸点燃。 点燃的纸随风飘荡，很快变成一团灰烬，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白小霞看眼飘远的灰烬，一笑，“我的帮忙结束了，不影响你思考怎么解局了。” 白小霞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白小霞的手，“你的忙帮得非常好。” 白小霞又一笑，“张局和乡里领导一会儿就到，希望他们的到来，能让你提前解局。 但我预感可能性不大。 最终可能还是要靠你自己。 祝你好运。”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 手松开。 白小霞转身而去。 陈常山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轻声自语，白小霞，我这次说得也是心里话，你的忙帮得非常好。 那张纸上的内容足够让我走出困境。 陈常山把刚才录入手机的内容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调出一个外地号码，这个号码封存很久，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拨打。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体制内也是个江湖，不拨打，他就可能永远成为局外人。 他决定拨出去。 陈常山正要拨号，又犹豫了，他想再等等，也许白小霞和自己的判断都是错误的。 等张秋燕来了，他就不会再是局外人。 陈常山咬咬牙，决定再等等。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墙上的树影随光线挪动，陈常山独坐在树荫下始终耐心等待。 手机终于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一笑，来了，接起即听到熟悉的声音，“陈常山，你在哪？” 陈常山道，“村里，散步。”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现在在村部，你回来吧。”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站起身，脑袋嗡一声，陈常山忙扶住树，没有晕倒。 坐得太久了，猛然起身，有些眩晕。 陈常山努力定定神，眩晕的感觉才过去。 妈的，我陈常山还没七老八十呢，怎么就差点自己倒下。 绝不能自己倒下。 陈常山又深吸口气，走向村部。 一到村部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同，院里停满了车，张秋燕的车也在内。 张秋燕，廖冰尘，杜万通，马达四人正站在院中说话。 杜万通面对院门，看到陈常山，立刻道，“张局，常山来了。” 张秋燕三人立刻也转身看向院门。 廖冰尘和马达不约而同咳嗽声。 张秋燕顿顿，“杜书记，你们先进去吧，我和陈常山谈谈。” 杜万通道，“张局，我和你一起谈吧。” 张秋燕摇摇头，“不用，我和他谈就行，你们进去吧。” 廖冰尘三人互看眼。 马达道，“听张局的，杜书记，廖总，咱们回去吧。” 杜万通先点头，行。 廖冰尘又看眼陈常山，也点点头。 三人走向村部。 张秋燕站在原地，看着陈常山走过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算是对我的补偿 陈常山到了张秋燕面前，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张局好。” 张秋燕点点头，“挺好的，你呢？” 陈常山道，“也挺好。” 说完，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没笑，她只有难言的心酸，“陈常山，下乡以来，你辛苦了。” 陈常山摇摇头，“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心疼代替了心酸，已经想好的话，现在却说不出来，张秋燕不得不沉默。 陈常山打破了沉默，“张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都能接受。” 张秋燕深吸口气，“王乡长和廖冰尘都来了。” 陈常山看眼村部。 此刻，村部里也有好几双眼睛往外看。 陈常山收回目光，“好事，双方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张秋燕道，“我和刘万通，还有马达也会参会，县里的意思，马家沟的问题最好能协商解决。 问题易疏不意堵。 矛盾如果一味激化，对双方都没好处。” 陈常山轻嗯声，“这也是李书记的意思？” “李书记有李书记的难处，你们下乡期间，县里领导为马家沟的事，也争斗的很厉害，稳定和发展都需要考虑。”张秋燕道。 陈常山一笑，明白了。 陈常山的笑更让张秋燕心疼，“常山，虽然今天你不能参会，下乡期间你的工作能力，我和李书记都看到了，等你回到县里，你的主任就转正了。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张秋燕终于露出丝笑。 陈常山却没了笑意，“张局，这算是对我的补偿？” 张秋燕顿顿，“你可以这样理解，关键这是你该得的。” 陈常山道，“谢谢李书记，谢谢张局，你们说的稳定和发展，我都理解。 所以我可以不参加会议。 我只想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张秋燕点点头，“说。” 陈常山扫眼周边，目光落在张秋燕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下乡这几天，深切感受到马家沟乃至花田乡的所有老百姓，对县里开发马家沟是支持的。 他们相信县里当初承诺，马家沟开发了，老百姓就不用再背井离乡打工，他们可以守着家门过上好日子。 稳定和发展当然都要考虑，但前提不要以牺牲老百姓的利益为代价。 老百姓没有受益，只让某些人从中得利，这就违背了开发马家沟的初衷。 县里当初签的用工协议必须遵守，违规介入，从中盘剥村民的第三方公司必须永远退出。” 说到最后陈常山难言激动，手不禁探向包里，他想把包里的合同交给张秋燕，让张秋燕在会上展示，手还未碰到合同，张秋燕的话已至，“常山，你说的都对，但今天会上，我只能说尽力。” 陈常山的手里立刻停下，“为什么？” 张秋燕道，“我刚才已经解释了，县里为了马家沟的问题也争得很厉害，有些事不能只考虑一方面，必须上下都考虑到。” 陈常山彻底明白了，官场之人，还是要先考虑官场内的生态稳定，张秋燕和李正海身在其中，也不能免俗。 陈常山把手从包里拿出，“张局，你的意思，今天会议的主题其实是如何改变马家沟建设的初衷。” 张秋燕脸色立变，“陈常山，你不要乱说，你这种情绪真的不适合参会。 不让你参会是对的，否则真会毁了你。 我去开会了，你好好冷静冷静，等回了县里我们再谈。” 丢下话，张秋燕转身刚要走，又停下，指着陈常山的包，“你是有东西要给我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那你手刚才在包里掏什么？”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的手再次伸进包里，掏出烟和火，朝张秋燕一晃，“掏这个，我想抽支烟，好好冷静冷静。” 啪嗒。 陈常山点支烟，抽口。 烟雾飘到张秋燕面前。 张秋燕挥散烟雾，嗔道，“抽一支冷静冷静可以，但少抽点，等回了县里，我给你拿几条好烟。” 陈常山一笑，“谢了。” “我去开会了。”张秋燕也笑道。 陈常山点点头，“去吧，我的情绪会冷静下来。” 说完，陈常山又抽口烟。 张秋燕顿顿，转身走向村部。 陈常山转身上了越野车，继续悠然抽烟。 张秋燕一进村部，马达就迎上来，“张局，你和陈常山说通了吗？ 王金虎和廖冰尘刚才又都表示，如果不停止陈常山的工作，继续让他参会，他们双方就都拒绝参会。 陈常山现在成了众矢之的，想把马家沟的问题在今天的会上解决，就绝对不能让他参会。 以前在局里，我还觉得陈常山办事挺稳当，想让他尽快转正。 这次下乡我才发现他还是年轻，办事不牢固，居然让乡里和百达都对他不满意。 这样的工作方式要不得，我认为他转正的问题也必须重新考虑。” 马达煞有介事的表情，让张秋燕顿生厌恶，“马局，你所说的办事稳当，我没理解错的话，就是和稀泥当老好人，耍官威的时候存在，关键时候却不敢担责任，能躲则躲。 如果陈常山也按你这种工作方式解决问题，在你们下乡的第一天，你俩就被王金虎拿下了。 根本不会有现在坐下来商谈的机会。 另外，马家沟的村民能第一时间回园区上班，事态没有恶化，肯定也不是靠和稀泥的方式换来的，是陈常山愿意接受停止他的工作，自作牺牲换来的。 我没说错吧？” 马达立刻面露悻悻。“这。” 张秋燕也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道，“马局，我最后再说一句，不让陈常山参会，不是他工作方式不对，也不是他犯了错误，是这次会议需要他暂时回避。 他这下乡的表现，局里县里都是认可的。 在没有理解清上级领导的意图前，在背后不要随便诋毁一个一起共事的同事，这不好。 陈常山可没有背后诋毁过马局。 马局既是他的上级，也是他的长辈，更不应该这么做。” 丢下话，张秋燕径直走向村部里边。 铿锵的高跟鞋声扎的马达的心一阵阵疼。 直到张秋燕走远，马达还捂着心口喘气，身后传来声音，“马局。”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能成为代价 马达闻声转过身，许大梁笑嘻嘻站在他身后，“马局，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不生病了？ 心脏不舒服？ 我屋里有药。” 马达摆摆手，“没事。” “真没事？”许大梁伸手想扶马达。 马达挡开他的手，“我说没事就没事。许村长，会议室收拾好了？” 许大梁笑应，“收拾好了，就等着领导们开会了，接待这么多领导，我当村长以来还是第一次。 幸亏马局提前给我指点，否则我就麻爪了，肯定要挨领导们批评。 谢谢马局。” 马达一摆手，“不用谢，这次会不仅关系你一个人，我告诉你怎么接待是应该的。 许村长，你想转正吗？” 许大梁道，“当然想，可这不是我说了算，是领导们说了算。” 马达一笑，“你这话说到点上了，虽然你就是个村长，但上面不点头，你这个村长也转不了正。 按正常程序，你转正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许大梁眉头皱起，“是。” 马达又声轻笑，“我可以给你指条捷径，只要这个会开好了，双方都满意，会后，你这村长立马就能转正。” “真的？”许大梁立刻眉头舒展，双眼放光。 马达表情认真，反问，“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许大梁用力摇头，“您是县里来的领导，肯定不会和我这个代理村长开玩笑。 我都按您的指导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领导们肯定能把会开好。” 马达道，“不够。” “不够？”许大梁愣愣。 马达重重点点头，“想把会开好，必须盯紧一个人，坚决不能让他进入会场。” “谁？”许大梁的目光不由往越野车方向看眼。 马达捕捉到他的目光，“没错，这是县里领导做的指示，也是你们王乡长要求的。 许村长，这点你必须做到位，做不到位，不仅你转正不了，代理村长肯定也当不成了。” 许大梁怔怔，“不能让陈常山参会，刚才王乡长也和我说了，可我还是不明白，常山是和您一起下乡工作，为什么他不能参会？” 马达看着他，“为什么会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没时间和你多解释，既然王乡长也叮咛你了，你就更应该做到位。 绝不能让陈常山进入会场。 你能不能转正，只差一个会议。” 马达口气压人。 许大梁沉默片刻，也加重语气，“马局，你就放心吧，我亲自守着陈常山，肯定不让他进入会场。 连村部都别想踏进一步。 除非他把我命要了，从我身上迈过去。 我好歹是他叔，他没这个胆儿。” 许大梁的回答让马达很满意，马达拍拍他肩膀，“好，许村长，那我就代表县里领导先谢谢你。” 许大梁笑应，“马局，您代表县里领导谢我，这我可承受不起，这是我该做的。 您就放心去开会吧。” 马达也笑笑，又拍拍许大梁肩膀，转身走了，现在他的心口不疼了。 许大梁原地叹声气，出了村部，走向越野车，拉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陈常山正在低头捣鼓手机，没理会许大梁。 许大梁轻咳声，“常山，看手机呢？” 陈常山轻嗯声，“有事？” 许大梁呵呵一笑，“没事，过来陪陪你。” 陈常山放下手机，看向他。 许大梁又呵呵笑笑，递给陈常山一支烟，“抽烟。” 陈常山接过烟，看眼，“华子？” 许大梁笑应，“今天来的都是领导，我总不能拿七八块钱的烟应付吧。 那显得咱们马家沟人太小气了。 为了根烟，让领导们小瞧了咱马家沟人，不值得。” 陈常山点点头，“可我已经不是领导了，这烟我就不抽了，还是抽我自己的吧。” 陈常山把烟拍回到许大梁手里，掏出自己的烟点上。 许大梁愣愣，“常山，为啥不让你参会了？从你回到马家沟那一刻开始，你干了啥，叔都看在眼里。 虽然叔也为难过你，但叔能看得出来，只有你真心是为马家沟人办事。 如果不是你挡着，就凭那个马局，现在村里不知道乱成啥样了，他也得不了好，那天晚上就中了白小霞的套，被举报到县里了。 结果现在他冠冕堂皇去参会，却不让你参会。 真是越干事的人越不得好。 常山，听叔一句劝，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也该躲就躲，别事事冲在前边。” 许大梁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笑笑，“大梁叔，这是我回村后，第一次感觉咱俩是一村人。” 许大梁呵呵两声，“常山，我知道你这话是在损我，但我不生气，以前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保住这个村长职务。 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当这个村长也没啥意思，每天就做点违心事，别人还不满意。 等你们走了，我这村长也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陈常山看向他。 许大梁也看着陈常山，“叔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我信，大梁叔，你觉得做什么事不违心？” 许大梁怔怔，“常山，你是不还想出头？张秋燕是你的大局长吧，她也不让你参会，你如果再出头就是和她唱对台戏，大小两个局长你都得罪了，你回了县里还怎么工作。 恐怕连饭碗也保不住。 听叔的，你就在这待着。 哪都别去。” 许大梁抓住陈常山的一只胳膊。 陈常山没有甩开他的手，“大梁叔，你想成为代价吗？” 许大梁一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如果咱俩一直坐在这，等会议开完，马家沟甚至花田乡所有村民的利益，就会被别人堂而皇之侵占。 这就是代价。 别人的贪婪，别人的错，最终却要村民来承担代价。 这不合理。 你可以不当村长，我也可以不当主任，会议结束后，我们一起在马家沟当村民。 但现在你还是村长，我还是主任，我们就得为村民们说话，也是为我们自己说话。 否则等我们当了村民，也得承担那个代价，还会被村里其他人戳脊梁骨。” 陈常山的手重重拍在许大梁手背上。 许大梁沉默片刻，“常山你说吧，你想怎么干？只要叔能做到的，叔帮你。” 陈常山道声谢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而成了好事 陈常山快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许大梁应声行，立刻掏出手机，给村委会一个人员打电话。 挂掉电话，很快，许大梁的手机响了，又等了片刻，手机里传出会议室里开会的声音。 许大梁低声道，“常山，按你说的，手机偷偷放进会议室了，咱们先听着，如果他们真把咱们村民的利益当代价，你怎么说，叔就怎么做。”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屏息凝神，听着手机里开会的声音。 此刻，会议室里气氛很激烈。 首先，王金虎拒不承认第三方公司和乡里有关系，关于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的事，王金虎更是装聋作哑，不知道。 王金虎蛮横的态度，直接使会议陷入死局。 主持会议的张秋燕柳眉紧蹙，心想，王金虎，你也太嚣张了，你不让陈常山参加会议，我答应你了，可你还是这种态度。 你上面有牛县长为你撑腰，可我张秋燕也是李书记派来的，同意三方开会共同协商解决马家沟的问题，是县里博弈后做的指示，可你还是一脸蛮横，你真把自己当成坐地虎了。 愤懑的张秋燕不禁用力敲下桌子。 刘万通忙道，“张局，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作为花田乡主要负责人其实我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但因为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没有及时做出处置，我的工作存在失职。” 张秋燕点点头，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哼声，“张局，你不用看我，刘书记知道不代表我知道。 廖总，你说有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还威胁到你们管理人员的人身安全。 你有证据吗？ 咱们谈可以，但必须以事实说话。” 坐在对面的廖冰尘轻笑声，“三方会谈协商解决园区问题，是我提出来的。 我既然敢提议，我当然就有证据。” 话音一落。 坐在旁边的张天，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堆资料，放在桌上。 廖冰尘指着资料道，“项目刚开工建设，第三方公司的人就找到当时园区负责人李木，采取威逼利诱的手段，让李木同意，凡是花田乡的人来园区打工，都得先经过第三方公司。 每月的工资结算，也要先按照第三方公司制定的标准，把一部分薪酬转到第三方公司账户。 结余的才能发给村民。 我这里有转账记录，和工资发放单，张局，你们可以看看。” 张天立刻把资料分发给众人。 张秋燕看完，眉头更是紧锁，“廖总，既然这个问题从项目开工就存在，你们为什么不向乡里反应。 乡里解决不了，也可以向县里反应。” 廖冰尘又声轻笑，“这个问题，我刚见到李木候，也问过他， 他说了两个原因，首先是不敢，第三方公司那些人很凶，还自称有乡里县里给他们撑腰，李木可以去反应，但反应的结果只能是李木自讨苦吃。 事实也证明那些人说的没错，李木开始没同意对方的要求，第二天乡执法队就来到工地，说园区施工存在安全问题，责令停工。 当天园区管理人员外出办事也被不明人员威胁，报到乡派出所，至今不明人员到底是谁，也没有查到。 在这种情况下，李木别无选择，只能同意。 第二个原因是不愿。 李木后来也从中牟到了好处，他就开始心甘情愿配合第三方公司进行这种私下牟利行为。 他已经被总部召回，总部将会按法按规对他进行处罚。 但仅处罚李木一个人，不解决根本原因，马家沟的项目建设肯定还会出问题。 我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代表百达公司，向花田乡领导和张局，马局要个明确说法。 根本原因到底怎么解决？ 如果没有明确可行的答复，百达只能终止这次投资。 尽管这不是百达想看到的，但为避免造成更大损失，只能如此。 请各位领导好好想想吧。” 啪。 廖冰尘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满脸严肃，显出决绝的态度。 会议室内气氛瞬间凝重。 张秋燕扫眼会议室，目光落在王金虎脸上，“王乡长，廖总的话我是听明白了，你肯定也听明白了。 马家沟的项目意味什么，我相信你也应该清楚。 如果项目真的终止建设，我们在座每个人都要担责任，你现在依然对第三方公司的事一无所知吗？ 乡执法队可是由你分管，要不我把马有田叫来问问。 另外，贵公子王东。” 张秋燕的话一句比一句紧。 王金虎一摆手，打断张秋燕的话，“张局，你不用说了，第三方公司的事，我之前确实不知道。 杜书记刚才说他工作失职，我也承认我在这方面工作不到位。 县里可以处分我，把我这个乡长免了也行。 但免我之前，我必须说几句，真有第三方介入园区用工，我认为这也不是坏事。 花田乡自古就民风彪悍，不好管理。 廖总，不是我小瞧你们那些管理人员，一个个文质彬彬，说起规章制度，头头是道，但真管人的时候，硬度不够。 有第三方公司帮你管理，你们就省心了，一旦有在园区打工的村民不服管理，不用你们出面，由第三方公司出面帮你解决，这对你们不是好事吗？ 我认为园区以前出现员工闹事，不是因为第三方公司的介入，反而是第三方公司介入不够。 如果从这次会议结束开始，第三方公司可以光明正大介入园区用工，以后肯定不会再出现员工闹事的问题。 这个，我现在就可以打包票。” 啪。 王金虎重重一拍自己胸脯。 所有人都一愣，本来是商讨如何消除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的问题，经王金虎这么一说，话风变了，第三方公司介入反而成了好事，还要光明正大的介入。 听起来似乎还挺有道理。 马达心中暗叹，王金虎作为花田乡二把手，却压得杜万通喘不过气，王金虎靠的不仅是蛮横霸道，王金虎也有脑子，这番话足以证明。 看样子，最终商议的结果就是按王金虎画的道走。 大家各得所需，最后成为代价的只有陈常山和那些村民。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还有脸自我表扬 马达正想着，王金虎的声音又传到耳朵，“张局，还有件事，我必须向廖总道歉，也向县里领导承认我工作中存在疏忽。 就是陈二虎医药费的事，陈二虎出事后，李书记和牛县长都责令后续事宜由我来处理。 当时我也向两位领导承诺了，肯定把后续事宜处理好，我特意去陈二虎家看望他的父亲，让村干部给他们父子办了低保，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 我看到陈二虎父亲年龄大了，又身体不好，不能父子都病倒，就让乡里干部代替陈二虎父亲陪护陈二虎。 这些举措，陈二虎父子都很感动，说幸亏碰到了好领导。 当然，我不需要他们表扬我，群众遇到了问题，如果咱们当领导的袖手旁观，那还要咱们这些干部干什么呀。” 王金虎越说越来劲。 众人却越听越不对味，你不是要道歉吗，怎么成了自我表扬了，虽然现在殴打陈二虎的主犯还没抓到，没有直接证据，但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陈二虎变成现在这样，和你王金虎脱不了干系。 你还有脸自我表扬。 张秋燕轻咳声，“王乡长，你做的这些工作是很到位，开会前大家都知道，还是说医药费的事吧。” 正尽兴自我表扬的王金虎突然被张秋燕打断，顿觉悻悻，强行咽下口唾沫，“张局，我正要说，事发后，我代表乡里是向县领导承诺过，在殴打陈二虎的主犯没抓到前，陈二虎的医药费由乡里全部承诺。 毕竟救人要紧。 可回到乡里我才发现，乡里当时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账上就那么点钱，都安排好了，哪笔钱也不能随便挪用。 这我和刘书记通过气。” 王金虎看向刘万通。 刘万通应声是，“但是。” 话未说完，就被王金虎打断，“但是刘书记当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张秋燕几人都不禁看眼刘万通，心里同时产生相同的感觉，一个乡的书记，乡主要负责人，在这样的会议上，居然连一句整话都被王金虎压得没法说完。 刘万通这个弱势书记真是实至名归。 可以想见平时他在乡里更是没有多少话语权。 说他是个摆设，也不为过。 感觉到众人都看向他，刘万通端起茶杯，喝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金虎却丝毫不在意刘万通的尴尬，似乎刘万通在众人面前越尴尬，他越得意，声调情不自禁提高，“我自己想办法，我又不是开银行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我向县领导承诺了，就是再难我也的兑现承诺。 最后我就想到了邻居加朋友，百达毕竟是大企业，拨根毛也比我们乡里粗，现在彼此又是合作单位，有困难肯定要向朋友求助。 我就派人去与园区沟通，希望百达暂时帮乡里垫上医药费，等乡里有钱一定如数归还。 各位领导，还有廖总，你们可要听清楚。 我当时说的是借，不是要，后期乡里都会把钱归还百达。 但在这个过程中，估计双方办事人员在沟通中出现了问题，把我的意思完全弄拧了，传到廖总耳朵里，就变成了乡里向百达敲诈勒索。 一个乡政府怎么会向自己的合作伙伴敲诈勒索。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件事虽然是底下人办事出了问题，但作为一乡之长，我还是要为我工作中的疏忽向廖总道歉，向县里承认错误。 如果当初我全程盯着这件事，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廖总，对不起。 开会前，我已经通知乡财务，不管乡里账面上有多少钱，今天必须把百达垫付的医药费，还给百达。 乡里没钱，我王金虎自家砸锅卖铁，也肯定在今天把钱还给百达。 我王金虎绝不干那种欠朋友钱不还的事。 做人做事讲的就是个信义，乡里和企业相处也一样，我王金虎第一看重的是朋友，第二看重就是信义。 廖总，以前咱们不了解，通过这次的事，咱们了解了，我看得出，你也是个重朋友重信义的人。 以后园区再有什么事，你不用劳烦县里的领导下来，又费时间，又让领导辛苦。 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是我王金虎说大话，只要在花田乡发生的事，我都能给你解决了。 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样既简单高效，也对项目，对你好。” 王金虎大手一挥，气场十足。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今天是要讨伐王金虎，结果王金虎却生生把会场变成了他的表演场，一番气场十足的言论下来，错误都是别人的，功劳都是他的。 更关键他还在众人面前充分显示了他在花田乡说一不二的地位。 廖冰尘心中也不禁震动，这个王金虎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花田乡响当当的坐地虎。 他的言外之意，你若是把我王金虎当朋友，今天的协商，按我画的道走，以后园区任何问题都好商量。 否则，今天我王金虎不满意了，园区建设今后将更加寸步难行。 看王金虎刚才肆意的表现，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廖冰尘暗暗吸口气，参会前，他做了最坏的预想，但他并不想预想成真，总部那些老总也不想。 否则他不会来协商。 毕竟真金白银已经投了，而且马家沟园区确实有发展潜力，如果就此止步，投进的钱没了，开局不利，百达西部发展的战略也会受影响。 想定，廖冰尘露出笑，“王乡长刚才的一番话，解开我心里一些疑问，这次我真是没白来。 既然陈二虎的医药费是个误会，王乡长又道了歉，还及时做了弥补。 这件事就过去了。 王乡长说乡里把百达当朋友，百达也同样，否则百达不会来马家沟投资。 大家的愿望是一样的，都是希望马家沟旅游园区能顺利完工，运营后给双方都带来的良好经济和社会效益。 刚才王乡长说以后园区有问题，可以直接找王乡长，王乡长一定会倾力解决，我相信王乡长说的是心里话。 那我想问问王乡长，现在园区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 王乡长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廖冰尘笑看着王金虎。 众人也都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孤木难支 王金虎对这个问题已有准备，也笑道，“廖总，这个问题好解决，我刚才说了花田乡自古民风彪悍，花田乡的人不好管，但园区不招花田乡的人肯定又不行。 所以有第三方公司介入实际是好事，可以帮助你们管理。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把第三方公司的介入由违规变成不违规。 这样所有问题都不存在了。” 王金虎又一挥大手。 廖冰尘笑笑，“王乡长，这恐怕不太合适，在用工方面，当初我们公司和县里是有协议的。 是吧，张局？” 张秋燕还未答话，王金虎哼声，“张局，当初县里和百达签这个协议的时候，我就认为不对。 项目建在花田乡，所有的事情都要乡里来承担。 结果用工却不经过乡里，出了问题，却来找乡里的责任，这完全不合理。 当时我在外地学习，如果我当时在乡里，这个协议我绝对不同意签。” 王金虎冷脸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冷冷看着他，“在马家沟建旅游园区，根本目的是为了造福一方，建决当地劳动力就近就业，就是造福一方中的一项。 出于这个原因，县里当时才和百达签署了用工协议。 你现在表示反对，是认为县领导当时的决策错了。” 王金虎一晃脑袋，“我可没说县领导决策错了，我相信县领导当时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 只是事实证明，好的东西未必能在实际中行的通。 会前，我也向牛县长汇报了我的想法，牛县长对我的想法完全认同。 既然协议在现实中行不通，那就得及时修改，否则园区再出现问题。 谁负责？ 我可事先声明，我不担这个责任。 张局，要不你来花田乡当乡长，我让位。” 王金虎双手一摊，连出两招，先抬出牛县长，以势压人，又将了张秋燕一军。 张秋燕心里骂句脏话，王八蛋。 王金虎还不罢休，又点将马达，“马局，你这几天都在乡里处理马家沟的事，马家沟的情况你也很了解，你说，协议是不是不合理，该修改呀？” “我？”本想当空气的马达突然被点将，立刻一愣，连说几个我。 王金虎立刻不耐烦，“我什么我，马局，县领导派你下来，是实地解决马家沟的问题，你别打磕巴，该表态就表态。 牛县长他们还等着咱们协商的结果呢。” 王金虎特意把牛县长三字说得很重，又敲下桌子。 马达尬笑声，“张局，我记得当初是李书记提出必须签这个用工协议，我觉得协议不是不可以改，但是不先请示一下李书记？” 张秋燕看眼他，心里骂，要不当空气，要不当墙头草，哪边都不想得罪。 两边都不想得罪，结果就是两边都瞧不起你。 就凭你这尿性，还想转正，下辈子吧。 想着张秋燕道，“来之前，我已经请示过李书记，李书记表示只要咱们能协商出一个各方都满意的结果，保证项目顺利完工，不再出现类似平坟，讨薪这样的问题，李书记可以采纳咱们协商的结果。” 张秋燕特意用了采纳两字，而不是同意。 但王金虎已急不可耐道，“李书记都这样表态了，牛县长也同意我的想法。 咱们就可以让第三方公司光明正大介入园区用工。 基层的事基层解决，领导们都忙，不要再让领导们为这点事费心了。 我代表乡里先做个保证，只要同意第三方公司介入，以后园区再出任何问题，县里怎么处分我都行。 不让我当这个乡长都可以。” 王金虎大包大揽，势在必得。 张秋燕轻敲下桌子，“王乡长，光你保证不行，杜书记，你是乡里主要负责人，你觉得让第三方公司介入园区用工，可行吗？” 啪。 杜万通点支烟，“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我再想想。” 又一个软蛋。 张秋燕不禁心中悲凉，李书记，你用的这几人关键时候都不堪大用，我也是孤木难支。 看来只能妥协了。 如果陈常山此刻在这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当软蛋。 可正因为他不是软蛋，总要说出自己的想法，才被双方排挤，连参会的资格都被挤掉了。 张秋燕无力摇摇头，现在只能看廖冰尘了，他是关键的另一方，如果他反对，王金虎的目的依旧无法得逞。 最终协商不成功，李书记在牛县长等人面前，就可以理直气壮得说用工协议不能修改。 张秋燕看向廖冰尘。 廖冰尘也在看着她。 廖冰尘还笑笑，张秋燕心中顿有了温暖，关键时候，廖冰尘还是能读懂自己的。 张秋燕也笑笑。 王金虎的话打断了张秋燕的思绪，“廖总，该你表态了，你现在是园区负责人，和我一样，如果协议不改，园区再出了问题，你我都是首当其冲要担责任。 廖总这么年轻，肯定还想更上一步，不想在马家沟崴了脚。” 王金虎话中有话。 廖冰尘淡淡一笑，“王乡长这话不对，和我个人相比，园区建设才是最重要。 只要园区能顺利完工，良好运营，我个人得失无所谓。” 廖冰尘巧妙回击了王金虎。 王金虎立刻脸色变变。 张秋燕心中的暖意也更多一分，满心期待廖冰尘我个人得失更重要，所以我认为当初签署的用工协议确实存在问题。 应该根据实际情况予以修改。 第三方公司可以介入。” 话音一落。 张秋燕心中暖意瞬间消失。 王金虎马上面露喜色，“廖总说得太对了，不愧是大公司的总监，有见识。 为了廖总的真知灼见，我必须和廖总握个手。” 王金虎起身即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也起身握住王金虎的手，“王乡长，我的话还没说完。” 王金虎挥着另只手，“说，廖总尽管说，还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帮你解决。 而且肯定解决到位。” 会议室又成了王金虎的表演场。 廖冰尘笑应声好。 所有人目光都看向廖冰尘。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怎么进来了 廖冰尘道，“第三方公司可以介入园区用工，但要和百达签署正规的商业合同，第三方公司所有行为都要遵守市场规则，按合同办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序妄为，给园区人员管理造成混乱。” 王金虎笑道，“廖总说得对，既然是光明正大的介入，肯定要签合同。 以前第三方公司有些做法不妥，那是没有办法。 我现在就可以替第三方公司做个保证，只要双方签了合同，由违规变成正规，第三方公司一定会按合同办事，以前的问题再也不会出现。 如果第三方公司不按合同办事，再胡来，不用你出面，乡里就不答应。 为你们这样的投资企业保驾护航，是我们乡里的职责，廖总，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王金虎又重重握握廖冰尘的手。 廖冰尘笑应声好，“王乡长如此承诺，我就放心了，我再说第二个问题，第三方公司若正式介入了园区用工，在园区上班的那些花田乡村民会怎么想？ 有些村民是知道县里和我们百达签有协议，不允许第三方公司介入园区用工。 现在突然这条协议没了，第三方公司堂而皇之得拿走他们一部分薪酬，他们肯定会有抵触情绪。 乡里，县里到时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我担心会出大问题。” 张秋燕也跟着问，“对，王乡长，这个你想过吗？” 王金虎满脸不在乎，“廖总，张局，这个问题你们完全是多虑了。 县里引进百达在马家沟建设旅游园区，让那些村民能就近挣钱，不用再背井离乡打工，那些村民就应该知足了，还要啥自行车。 谁要是有情绪，好办，那他就这辈子也别想在花田乡挣到一分钱，继续背井离乡去。 我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又当乡干部这么多年，我了解那些村民，不能惯着，越惯事越多。 我给在座的各位领导立个军令状，如果因为第三方公司的正规介入，有村民闹事，我解决不了，那我这乡长就不当了。 张局，你现在就给李书记打电话，把我的军令状一字不落的告诉李书记。 我王金虎敢立军令状，就敢承担后果。” 王金虎重重一拍胸脯，蛮横之气震荡会议室。 张秋燕道，“你的军令状我肯定会向县领导转诉，但不是现在，现在咱们还是继续开会，廖总，你还有什么问的吗？” 廖冰尘刚要答话，王金虎先道，“廖总，你是大公司的总监，一直都是在大城市生活，通过刚才那两个问题，我感觉你对县乡的一些情况还是不了解。 在县里，特别是在乡里，想要做好工作，最需要考虑的是和当然行政部门搞好关系。 只要这点做到了，其它问题都不是问题。 村民的情绪。” 王金虎不屑哼声，“我一嗓子就给他们喊灭了。” 会议室里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王金虎强大的压制力，不禁相信，他说的就是实话。 会议室内静了片刻，廖冰尘笑着点点头，“谢谢王乡长，我受教了，我代表百达对第三方公司介入园区用工，表示认可。 业合同。”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飞腾公司，除了飞腾，没有哪家公司有能力接这笔业务。”王金虎一指廖冰尘面前的资料。 张秋燕的不满已到了极点，“王乡长，现在还不到指定具体公司的时候，你就把飞腾公司直接定下来了。 作为一乡之长，你这样表态是不有点不合适？ 廖总，你这个问题问得也有点早。 第三方公司能不能正式介入园区用工，不是你和王乡长定了就算。 还要听会上其他人的意见。 就算今天的会议通过了，也得县领导批示。 县领导同意后，才谈具体由哪家公司来介入。” 张秋燕虽然语调不高，但字字清晰，眼中也满是霸气。 王金虎和廖冰尘互看眼。 王金虎呵呵声，“张局挑理了，行，那就逐个表态，我先表态，同意第三方公司介入，而且必须介入。 廖总，你也表态吧。” 王金虎敲下桌字。 廖冰尘顿顿，“第三方介入园区用工，实际已经成为事实，与其目前违规操作，问题丛生，不如直接走向正规，经过认真考虑，我代表百达公司表示同意第三方公司按正常的商业程序介入园区用工。” 王金虎和廖冰尘完全站到了一起。 王金虎立刻朝廖冰尘笑道，“廖总有见识，咱们今后的合作一定愉快。” 廖冰尘也笑笑。 张秋燕微微吸口气，看向刘万通，“刘书记，你想好了吗？” “我。”刘万通扶扶眼镜，现在已到了不得不表态的时候。 刘万通看看张秋燕，又看看王金虎。 王金虎嘴一撇，“张局，我得补充一句，现在的表态必须决定今后的责任承担。 如果今天第三方公司介入被否决了，最后园区出了大问题，我可不承担责任。 谁否决的谁承担。 会上轻松摇摇头，会下出了事推得一干二净，继续舒舒服服继续当书记当局长，那可不行。 要是那样，我就拉着乡里人到县里找李书记和牛县长说理去。” 咣当。 王金虎将桌上的茶杯重重一放。 刘万通到了嘴边的话立刻被咣当回去。 马达心里也是一激灵，这态真不好表决，王金虎绝不是放空炮，真出了事，自己可不想为了一个表态担责任。 刘万通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马达偷偷瞥眼刘万通，刘万通眉头紧锁。 马达心想，为了不担责任，刘万通十有八九会表示同意，到时自己也跟着刘万通表示同意。 有刘万通在前边垫背，自己也就好下台了。 会议室又陷入沉静。 张秋燕轻敲下桌子，“刘书记。” 刘万通局促应声好，正要张口，门外突然传来喧哗，“陈常山，你不能进去。” 众人立刻看向门口。 咚。 会议室门被撞开。 许大梁摔进门内。 没等他爬起，陈常山进了会议室。 众人皆楞，他怎么进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据理力争 王金虎先拍桌而起，“张局，这是怎么回事，今天的会议不是不允许陈常山参加吗，他怎么进来了 这也太没组织性纪律性了。 许大梁，把他弄出去。” 许大梁坐在墙边凳子上，捂着肚子，“王乡长，我摔岔气了，起不来了。 的缓缓。” “笨蛋，村委会其他人呢，马有田。”王金虎又朝门外喊。 白小霞跑进来，“王乡长，村委会的人和马队都不在。” “去哪了？”王金虎急问。 白小霞摇摇头，不知道。 王金虎掏出手机就要给马有田打电话。 张秋燕道，“别打了，人都进来了，你现在打有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金虎气恼得把手机丢在桌上，“张局，陈常山擅入会场，得先让他出去，咱们才能继续开会。” 张秋燕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已站在长条会议桌前，与张秋燕正好面对面。 张秋燕道，“陈常山，会前我已告知你，这个会你不能参加，现在请你离开会场，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开会。” 所有人都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张局，你是告知我了，我不能参加这个会议，我也接受组织的安排。” “那你还不出去。”王金虎喊道。 廖冰尘也附和声是。 陈常山扫眼众人道，“作为县里下派人员之一，陈常山确实要接受组织的安排，不应进入这个会场。 但作为马家沟村民代表，陈常山就有权利进入这个会场。” “村民代表？”张秋燕众人互相看看，王金虎道，“陈常山，你说什么胡话，谁选你当村民代表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常山看向他，“王乡长，你不用着急，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展向众人。 众人顿惊，是一份推举书，马家沟村民一致推举陈常山为村民代表， “王乡长，你现在知道了吧？”陈常山道。 王金虎怔怔，朝许大梁怒道，“许大梁，你这村长怎么当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许大梁苦道，“我也不知道，哎呦，我又岔气了，还得缓缓。” 王金虎恨不得过去给他两耳光。 陈常山把纸放在桌上，“马家沟村民代表陈常山现在正式要求参会。” “不可以。”廖冰尘接过话。 众人立刻又看向廖冰尘。 廖冰尘看着陈常山冷冷道，“陈常山，就算你是村民代表，今天是投资企业和当地县乡政府的协商会议。 你作为村民代表没有资格参加。” 王金虎应声对，“你一个村民，回去等通知就行了，哪有你参会的份儿，出去！” 陈常山面色不变，也看着廖冰尘道，“既然是协商会，我想问一下，你们协商的是什么？” 啪！ 王金虎又一拍桌，“政府和企业协商，还需要告诉你，你算什么！ 你连工作都被停了，又拿张破纸来这装什么蒜! 我警告你陈常山，你再不出去，我就让派出所的人来把你带出去。” 啪。 陈常山也重重一拍桌，同样指向王金虎，“你作为一乡之长，这么多村民的意愿，在你眼里就是一张破纸，你这样说话，配当乡长吗？！” “我。”王金虎被顶得一时无语。 陈常山又从包里掏出张纸拍在桌上，“这是西省政府制定的西省法治乡村促进建设条例，条例上明确规定，涉及村民重大利益的事项，村民可以推选村民代表，代表村民表述意见建议，并向村民公布相关结果。 各位领导可以看看。” 刘万通起身到了陈常山近前，拿起纸看看，点点头，回到坐位，又和张秋燕嘀咕几句。 张秋燕轻嗯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想表述什么？” 陈常山反问，“张局，刚才你们协商的是不是第三方公司介入园区用工的问题？” 张秋燕应声是。 陈常山道，“谢谢张局，那今天的会，就和村民利益有直接且重大的关系。 马家沟全体村民不仅不同意第三方公司介入，第三方公司的违规行为也必须终止，还要将以前的违规所得全部退还。 园区用工还应依照县里和百达原来签署的协议执行。 这就是我代表马家沟全体村民表达的意见。” 陈常山毫不含糊，字字有力。 王金虎气得双眼冒火，“你们几个村民不同意就行了，还要退还。 真把你反上天了。 张局，陈常山这是要带头闹事，和乡里县里作对，如果不立刻压住这股歪风，随后就会出大事，到时别说咱们，就是县里领导也担不起责任。 廖总，你这总监是不是也不想当了？” 廖冰尘沉默片刻，“张局，村民的意见当然要听，但陈常山以这种强闯会场的方式表达意见，首先方式就存在严重问题，这次纵容了，那以后村民一有意见，就强闯会场，甚至聚众闹事，乡里还怎么管理。 企业又怎么经营。 这样的营商环境绝不是百达想看到的。 如果张局不予处理，我只能遗憾离场了，园区下一步如何建设，我回去后，也必须向总部表达我的想法。” 说完，廖冰尘站起身。 “这会我也不开了。”王金虎也附和道，“谁能管谁来管，我王金虎是不管了，出了事，别找我的责任。” 见两人都要退场。 马达忙道，“张局，不能再犹豫了，赶紧让陈常山出去。再犹豫园区建设就真搁浅了，那样，我们都没法向李书记交代。” 说完，马达又一指陈常山，“陈常山，你闹一路了，还没闹够，非要把我和张局闹撤职，你才罢休。 我告诉你，就算我和张局不当局长了，也轮不到你。” 马达是真急了，如果今天的会议就如此收场，园区停工，他这下乡负责人绝对难辞其咎，由副转正的希望肯定没有了。 副局长的位置都未必能保住。 此刻，他对陈常山已不是醋意，是恨意。 陈常山看着他淡淡道，“马局，不是我在闹，是你们先做得不合理，你们讨论村民的利益，却不让村民参会。 没有经过村民同意，就要推翻协议，把村民该得的那份薪酬划到第三方公司的腰包里。 马局，下乡几天，咱俩工作有分歧，但我始终还是尊重你的。 但现在，你不配被我尊重。 今天这会，村民的利益绝不能成为代价。” 陈常山坐到椅子上。 王金虎几人互相看看。 王金虎哼声，“越说你越张狂，你还耍起蛮横来了，我王金虎偏不吃你这一套。 你刚才说的那几条，一条都通不过，第三方公司就正式介入了，你能怎么样？ 你还敢动刀？ 无法无天！” 王金虎也面对陈常山坐下，他已笃定，今天不把这小子拿下，自己的目的就无法实现。 必须拿下。 第二百章 凛然不惧 见王金虎和陈常山杠上了，马达忙低声道，“张局，你赶紧说句话吧，再让陈常山胡来，会捅大娄子，咱们都没法儿向县里交代。” 陈常山的突然闯入，起初确实也让张秋燕倍感意外，心里嗔怨，陈常山，这是县里安排的三方协调会，会前，我已叮咚过你，这个会不让你参加，也是为你好。 可你还是硬闯进来，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凭你硬闯，就能改变会议的结果吗？ 不可能，反而会害了你。 但当陈常山拿出那份村民签字的推选书，张秋燕心里的嗔怨消失了，她意识到陈常山不是胡来，是有备而来。 她不再是孤木难支，她突然重拾信心，会议的结果真有可能被扭转。 她决定看下去，看陈常山下一步还会怎么做，当陈常山需要援手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伸以援手。 想定，张秋燕看眼一脸急色的马达，淡淡道，“马局，我认为陈常山到目前为止，没有胡来，他的言行举止都在合理合规的范围，既然今天的会议涉及到村民的利益，就应该允许村民代表参会，并把话说完。” 杜万通点头附和，“张局说的对，我支持张局的想法。” “这？”马达愣愣，“可万一出了乱子怎么办，谁承担责任？” “我承担。”张秋燕毫不犹豫回应。 “我和张局一起承担。”杜万通道。 张秋燕心里顿时有了力量，自己真的不是孤木难支了，转脸朝杜万通笑笑，“谢谢杜书记。” 杜万通道，“不用谢，这是我该承担的。” 张秋燕没有再说话，但心中感叹，终于等到这句话，等到这句话真难啊。 马达被晾在一边，悻悻道，“张局，我不是怕承担责任，我是。”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马局，你不用解释了，我理解。” 说完，张秋燕和杜万通都看向陈常山和王金虎，不再理会马达。 马达只能无奈地把到嘴边的话咽回，也看向陈常山和王金虎。 此刻，陈常山和王金虎的对峙仍在继续，王金虎把廖冰尘也拉入自己的阵营，“陈常山，园区怎么建设，怎么用人，是县里乡里和百达共同商议决定的。 不是你带着村民耍蛮横就可以改变。 你这种做法，只能害了你自己。 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对不对，廖总？” 廖冰尘点点头，“王乡长说的对，陈常山，从我们在田海宾馆见面那一刻起，我就认为县里派你下乡协调解决马家沟的问题，是个错误用人。 现在你的行为更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你这做法，不是在帮助村民，是在害他们，你的无理取闹，只让我看到马家沟的村民素质堪忧，如果没有第三方的介入，和乡政府的配合管理，今后园区内类似的无理取闹会成为常态。 所以我现在就代表百达做出决定。 陈常山必须离开会场，结束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县里还要对他这种行为做出相应处分。否则，从明天开始，马家沟村民将不允许再到园区上班。” 话音一落，王金虎即表态，“廖总，乡里支持你的决定，这两天我就留在马家沟，我看谁敢闹事。 牛县长也肯定会同意你的决定。” 啪！ 王金虎又重重一拍桌，气势咄咄。 “张局，你也该说句话了。”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陈常山，王乡长和廖总的话都已很明确了。 你还不离开会场？ 还要等什么结果？ 非得等听到对你的处分，才离开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冷笑声，“都说为村民好，结果村民的利益根本没人在意，协商半天，无非是权力与资本的勾兑。” 张秋燕立刻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常山，你不要再说了，我看你是真想挨处分了。 出去!” 张秋燕是真急了，陈常山前边的言行她可以接受，但刚才的话不能说，特别在现在这种场合。 让王金虎他们抓住把柄，陈常山的仕途就真毁了。 现在让陈常山出去，是保护他。 王金虎果然抓住把柄，起身道，“大家都听到陈常山刚才说什么了吧，他刚才的话完全是对县里安排这次会议的恶毒攻击。 张局，我要求现在就请示县领导，免除陈常山的一切职务，将他从队伍里开除。 你们如果还包庇他，我给牛县长打电话。 这种人绝不能留在队伍里。” 说完，王金虎就掏出手机。 会场气氛骤然紧张。 马达瞥眼张秋燕，心中冷哼，我刚才劝你让陈常山离开会场，你和杜万通不同意。 现在事闹大了吧。 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陈常山，你真是气盛的过火了，什么话都敢当众说，这次张秋燕和杜万通也救不了你，他俩敢拦王金虎，他俩也得挨处分。 陈常山，你是自己把自己毁了。 等你被开出队伍，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农民，到时，白小霞都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作为同事，我为你惋惜。 但作为情敌，我认为你是咎由自取。 马达不禁又看眼白小霞，白小霞正站在会议室门前，紧张的看着陈常山，丝毫没有在意马达。 马达心中的老陈醋立刻开封，醋意弥漫全身，又看向王金虎，心里只有一念头，王金虎你赶紧给牛县长打电话，让陈常山从队伍里滚蛋。 王金虎的手机还未拨出，陈常山已起身道，“王乡长，你可以给牛县长打电话。 我陈常山今天进了这个会场，就不怕挨处分，把我开除出队伍也没关系。 没进队伍前，我陈常山靠着自己打工，上了中学，上了大学，没让自己变成废物。 离开队伍，我陈常山照样活得起。 在进入这个会场之前，我还是抱有希望，但我现在明白了，普通村民和你们讲道理，只能换来蔑视。 王乡长，村民的意愿虽然在你眼里就是一张破纸，但你也绝对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飞腾公司想借你之手，盘剥村民，从中牟利，绝不会得逞。 你打电话吧。” 陈常山一指王金虎。 王金虎顿怔，他没想到，陈常山真敢豁出去，仕途职务都不要了，要赤身相搏。 众人也都愣住，张秋燕刚说说声王乡长。 陈常山道，“张局，你们都不要拦着，让他打。” 陈常山凛然之气弥漫全场。 第二百零一章 一百八十度转向 会议室里没人再说话，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当乡长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对丢官丢职完全不在乎的硬骨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廖冰尘的话飘过来，“王乡长，既然陈常山主动要求处分自己，那这电话你就更该打。 陈常山的言行已经是公然挑衅。” 王金虎一晃脑袋，对，陈常山这是公然挑衅自己，自己刚才把狠话都说出去了，现在若不打电话，传出去，自己这坐地虎岂不成了坐地羊。 这电话必须打。 王金虎调出牛县长号码，正要拨号，手机响了。 刺耳的铃声让王金虎一激灵。 所有人也都跟着一怔。 廖冰尘忙问，“牛县长的电话？” 王金虎看着手机屏没说话，是他儿子王东打来的。 王金虎心里道，自己已经告诉王东，今天会场上的事，由自己搞定，开会期间，王东不要给自己打电话。 等会开完了，自己会联系王东。 这小子怎么不听话，这个时候把电话打来了。 铃声还在继续。 张秋燕不禁问，“王乡长，到底谁的电话？接电话呀？” 王金虎顿顿，“我出去接。” 说完，王金虎快步出了会议室。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张秋燕道，“既然王乡长去接电话了，会议先暂停，咱们等会儿王乡长。” 廖冰尘不甘心道，“张局，陈常山也在这等？” 张秋燕瞥眼他，冷冷道，“王乡长还没给牛县长打电话呢，陈常山当然还留在这。 廖总，你若着急让陈常山出去，你可以给牛县长打电话，给李书记打也行。 你今天是代表百达来开会，你现在在县领导前，比我这局长说话更有力。 县领导若不同意你的意见，你可以随时把那些村民赶回家。” 张秋燕的话像重重巴掌抽在廖冰尘脸上，廖冰尘顿觉脸上火辣辣疼，刚说声张局，想解释。 张秋燕又冷冷打断他的话，“不打电话，你就坐下喝茶吧，等王乡长回来。” 廖冰尘悻悻坐下，端起茶杯，喝口茶，茶早凉了，喝到嘴里没滋没味。 “廖总，我给你续点热的。”白小霞上前给众人续上茶。 茶香重新在会议室内飘荡。 但所有人都无心喝茶，都等着王金虎回来。 只要陈常山神色平静得喝茶。 张秋燕静静看着他，直觉告诉张秋燕，王金虎突然收到的电话，也许和陈常山有关。 陈常山绝不是只带了一份村民代表的推选书来开会。 推选书是柔。 柔不行就用刚。 这个突然而至的电话必定是刚。 也许等王金虎回来，就是另番结果了。 张秋燕深深吸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王金虎才回到会议室，一坐下，先大大喝口茶。 张秋燕看着他，“王乡长，你这电话打的时间真够长，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张秋燕拿起手机朝王金虎晃晃。 王金虎放下茶杯，干笑两声，“张局，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张秋燕淡淡一笑，“我多等一会儿无所谓，是廖总着急，他还等着你给牛县长打电话呢。 对吧，廖总？” 廖冰尘艰涩道，“我是希望咱们抓紧定出个结果，园区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张秋燕点点头，“这个会开得时间是够长了，县里也等着咱们的结果。 王乡长，怎么处分陈常山，你现在就和牛县长沟通吧。 等处分完陈常山，他离场后，我们再商定第三方公司的事。” 说完，张秋燕往椅背一靠。 所有人都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又大大喝口茶，“张局，我还是先说第三方公司的事吧，刚才我在外边认真想了想，当初县里和百达签署的那份用工协议，出发点绝对是好的，之所以后来出现问题，是第三方公司的违规介入。” 张秋燕点点头，“刚才大家争来争去，就是争这个问题，难道王乡长接了个电话，又有什么新想法？” 王金虎干咳两声，“我确实有新想法，但和刚才的电话没关系，我完全是从大局考虑，按照县里当初签署协议的出发点。”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王乡长，时间关系，这些话你就不用再重复，直接说你的新想法。” 王金虎顿顿，“好，我的新想法是目前我们还是应该执行县里当初和百达签署的用工协议，第三方公司坚决不能介入园区用工。 这才是目前解决马家沟问题的最好方式。” 满屋皆愣。 张秋燕立刻道，“王乡长，刚才那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刚才你的意见是认为协议不合理，只有把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变为正规介入，才能彻底解决马家沟的问题。 你王乡长还要为此保驾护航。 现在怎么一百八十度转向了？ 这也太让我们意外了。” 廖冰尘也道声对，“王乡长，你。” 王金虎立刻接上话，“刚才我是没有把问题考虑全面，出了会议室，冷风一吹，我彻底把问题想明白了，想解决问题还是应该遵照县里当初指导的思路来。 廖总，你放心，虽然我的想法改变了，但为园区保驾护航的承诺没变。 我改变想法，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园区好，以后园区再有什么问题，你还可以直接找我。” 廖冰尘没答话，他现在只想上去给王金虎一耳光，王金虎啊王金虎，刚才我那么配合你，你接了一个电话，事先都不和我通气，回来就大转向。 我堂堂百达总监在你眼里成了一个随意捏的泥人。 我的脸往哪搁。 那个电话到底谁给你打的？ 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廖冰尘正想着，张秋燕的话传入耳中，“廖总，王乡长改变想法了，你呢？” 廖冰尘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我认同王乡长新的想法。” “我也认同。”杜万通跟上。 “我也认同。”马达忙表态。 瞬间，廖冰尘成了孤家寡人。 廖冰尘苦笑声，“既然张局你们都认同，百达当然也希望继续执行当初的协议。 可是第三方公司违规介入已成事实，我想问问在座各位，谁能保证第三方公司真的撤出？ 再出现问题，在座各位谁又来承担责任？ 若没有人愿承担责任，这样的认同有什么意义。” 廖冰尘扫视一圈众人，他要为自己争回些颜面。 第二百零二章 私下沟通 廖冰尘话音刚落，王金虎道，“廖总，你的问题我来回答，既然是我提出了新想法，第三方违规介入的问题，肯定由乡里来解决。 等回到乡里，我和杜书记就开会处理此事，会议就一个议题，坚决落实县里和百达当初签署的用工协议，绝不允许第三方公司以任何形式介入园区用工。 已经违规介入的公司，立刻责令撤出。 会议结果，乡里会第一时间向县里汇报，也会转告廖总。 杜书记，你认为呢？” 开会这么长时间，王金虎第一次向杜万通征求意见。 杜万通点点头，同意。 王金虎笑笑，又看向廖冰尘，“廖总，我们乡里两个主要领导向你做了保证，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廖冰尘虽然很想抽王金虎一耳光，但他此刻也只能选择点头，“好，希望我最后能听到一个好结果。 园区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廖冰尘站起身，刚要走，又停下，“王乡长，你刚才一直在谈你的新想法。 现在新想法谈完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谈。 陈常山的问题到底怎么解决？” 廖冰尘的话像给刚平静的湖水扔进一颗手雷。 所有人立刻看向王金虎。 廖冰尘心想，王金虎，你突然转向，摆我一道，我走之前，也得将你一军。 王金虎还未说话。 陈常山已站起身，走向会议室门。 杜万通忙问，“陈常山，你去哪？” 陈常山边走边道，“我是为第三方公司的事闯入会场，现在第三方公司的事有了结果。 我这村民代表就该离场了。 怎么处分我，是领导们商议的事，按规定，我不应该在场。” 说完，陈常山出了会议室。 哐当。 会议室门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 许大梁道，“各位领导们商议着，我去看看。” 丢下话，许大梁也快步出了会场。 马达不禁道，“许大梁现在不岔气了。” 没人理会他的话。 办公室只有沉静。 杜万通打破沉静，“刚才陈常山的言行确实有不恰当的地方，但我认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因为年轻，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我们最终的会议结果和村民们的诉求一致。 我认为陈常山的问题就不必向县里汇报了，就在我们会上解决。 王乡长，你认为呢？” 杜万通把球踢向王金虎，也眼神不错得看着王金虎。 眼中只有一个意思，王金虎，我刚才帮你回复了廖冰尘，现在该到你投桃报李的时候。 王金虎从杜万通眼里看到从未有过的强硬。 王金虎顿顿，“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方便一下，你们先议着。” 说完，王金虎起身离座，径直出了会议室。 杜万通立刻看向张秋燕，“张局，王乡长这又是。” 张秋燕面色平静，“人有三急，没什么奇怪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等王乡长回来再议吧。” 杜万通点点头。 王金虎到了会议室外，扫视一圈四周，没看到陈常山，立刻又往村部外走。 刚出村部门口，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王乡长，你找我。” 王金虎立刻回过身。 陈常山站在他身后。 王金虎应声是。 陈常山一笑，指向走廊，“我们去我屋谈吧。” 王金虎点点头，跟着陈常山走进走廊，进了陈常山住的房间。 王金虎随手关上门，再回身，陈常山已坐下，一指对面的椅子，“王乡长，请坐。” 王金虎在陈常山对面坐下，掏出烟，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掏出自己的烟，“我自己有。” 王金虎收回烟。 两人各点支烟，王金虎道，“陈常山，你知道我为什么出来找你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王金虎哼笑声，“现在就咱俩，你还遮掩什么。” 陈常山依旧摇头，“我没遮掩，我真不知道。” 王金虎又声哼笑，“好，你不说我说，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没想到你陈常山居然还有那种背景。” “哪种背景？”陈常山也笑笑，“王乡长，我听不明白你的话。” 王金虎往椅背一靠，目光直视着陈常山，“刚才是我儿子王东打来的电话，有人威胁了飞腾公司的郭总，如果飞腾公司不撤出马家沟，飞腾在西省其它的劳务派遣业务就会受损。 陈常山，这和你有关系吧？” 陈常山迎着王金虎的目光道，“我以为王乡长突然改变想法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原来是儿子的公司受到威胁，不得已。 看来王乡长的厉害只限于花田乡。” 王金虎脸色变变，“陈常山，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以前你我不了解，通过这次的事，你我了解了。 虽然刚才在会上，你表示丢官丢职都不在乎。 但我相信，你那只是一时的情绪话，进了圈子里的人，没人会真的不在乎。 包括你。” 王金虎轻敲下桌子。 陈常山点点头，“王乡长，这话你没说错，我在乎。” 王金虎笑了，“你能说实话，咱们就可以接着聊，在乎，就得互相给面子，这是这个圈子的基本规则。 刚才我在会上主动表态，对第三方公司介入予以否定，这是给了足你和你后面那个人面子。 现在。” 王金虎故意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按照你说的规则，我现在也得给你面子。张局他们还等着你表态呢，我如果不回报你的面子。 我那些不恰当的话肯定会传到牛县长耳朵里。” 王金虎一笑，“你现在终于明白那些话是不恰当的了，在这个圈子里，可以有脾气，但不能乱说话，更不能当众乱说话。 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当然，杜万通说你出发点是好的，一时口不择言，只是因为年轻，一时情绪激动，完全可以在今天的会上解决。 这我可以理解，但关键要看你的态度。” 王金虎似笑非笑。 陈常山也笑笑，“王乡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的态度，就是一会儿我回到会场，先承认刚才的言行不当，再向你当众道歉。 这样，你就找回了面子。 另外，等这次会议结束，过段时间，第三方公司还会卷土重来，我不许再介入。 你中途离开会场找我，要的就是我这个态度吧？” 陈常山的话直击王金虎心肺，王金虎怔怔，“陈常山，还有一点，你没有说。 我来说。” 第二百零三章 处处设招 陈常山示意王金虎说。 王金虎抽口烟问，“组织部的刘部长，你知道吧？” 陈常山道，“知道。” “打过交道吗？”王金虎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我一个股级主任，没资格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打交道。” 王金虎笑笑，“这是实话，不过什么都有特例，只要陈主任把态度做到位了，咱们就是朋友。 我和刘部长也是朋友。 朋友的朋友，最后就都能成为朋友。 还有牛县长，和我也是表亲，有了县长和组织部部长的提携，陈主任又这么能干，股级升科级那就是早晚的事。 我也知道陈主任这次下来，是受了李书记的指派，李书记是县里主要负责人，可他不是田海人。 说白了就是个流官。 流官流官，来时轰轰烈烈，走时一地鸡毛。 陈主任作为田海人，想在本乡本土有发展，还得和本乡本土人打好交道。 陈主任，我这可都是心里话，我王金虎瞧不上的人，这些话我根本不会和他讲。” 陈常山笑笑，“谢谢王乡长看得起我，我也认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在本土任职，首先要和本乡本土人打好交道。” 王金虎立刻面露喜色，“那咱们就谈妥了。” 陈常山又一笑，“可我理解的本乡本土人和王乡长理解的不一样，我理解的本乡本土人是身边的父老乡亲，当地老百姓。” 王金虎脸上喜色瞬间消失，“陈常山，我刚才已经足够给你面子，你不要认为有点外边的社会背景，就不把别人的面子当回事。 这是田海，不是江城，那些人的手伸不到这来。 等你真成了一个普通村民，你恐怕连自己都照应不好，你还能照应你那些父老乡亲吗？ 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难处。” 王金虎的话已变成威胁。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淡淡一笑，“王乡长，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你说的那些背景。 但如果你还让飞腾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侵害村民的利益。 我就是变成一个普通村民，我也会和你硬扛到底。 我陈常山最厌恶的事，就是别人为了他自己，不经我同意，把我变成代价。 如果那样，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不管他是谁。” 陈常山眼中目光凌厉，像两把寒光凌冽的剑射向王金虎。 王金虎眼中的狂傲不仅收敛。 房间陷入死般的沉静。 几秒之后，王金虎先收回目光，“行，陈常山你有刚，咱们走着瞧。” 王金虎起身刚要走。 陈常山说声等等。 王金虎立刻问，“改主意了？”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牛皮纸袋，拍在桌上，“这是飞腾公司与马家沟村民签的用工合同。 飞腾公司要按合同把侵占马家沟村民的薪酬退回给村民。” 王金虎打开，翻看了几页，冷哼声，“居然偷偷拍了照片。 陈常山，我是花田乡乡长，不是飞腾公司负责人，我答应不了你，你自己留着看吧。 想去哪告去哪告，希望你能告赢。” 王金虎不屑得将手里合同丢回到纸袋里。 陈常山起身看着他。 王金虎也看着陈常山，得意道，“刚才你还说不想成为代价，这么快就没底气了。” 陈常山也看着他，“王乡长，我知道这些合同在拟写时，也做了算计，靠这些合同，我肯定告不赢。 最起码在田海，甚至江城我都告不赢。” 王金虎点点头，“知道就好。” 陈常山依旧看着他，“所以我压根没打算告，甚至在刚才的会上，我都没想把它们拿出来。 但我肯定有解决的方式。 王乡长不是第三方公司负责人，不能把钱退还，我就去江城找王东谈。 王东是飞腾公司股东之一，飞腾公司违规介入园区用工，也是他实际操作的，现在飞腾要退出违规介入，他就有义务代表飞腾公司把非法所得退给村民。 这是王东家的地址，秦州一套房，江城两套房，王乡长，你看看我这地址没错吧。” 陈常山点开手机，对向王金虎。 王金虎一看，脸色立变，伸手就要抢手机，“陈常山，你太妈疯了，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一抓他手腕，往里一弯，王金虎立刻痛的哎呦一声。 陈常山目光狠狠看着他，“王金虎，我连仕途都不要了，你说我想干什么。 还是那句话，未经我同意，别人为了他自己，让我成为代价，我就让他付出代价。 就算你王乡长有能力让我无法离开花田乡。 村民的钱若得不到退还，王东也肯定会付出代价。 我把话都说明白了，这是还你的面子。 你若不接受，那咱们之间就彻底没面子了，我只能说你这父亲当得不合格。” 王金虎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王金虎立刻意识到，陈常山把计划说的这么明确，就说明他还有备招，即使自己想办法把他扣在花田乡，江城那边，王东照样凶多吉少。 陈常山在江城肯定有了安排，三套房子的信息就是证明。 王金虎从心底里畏怯了，他这次真正感到面前这个年轻人多可怕。 处处设招，环环相扣，让他应接不暇。 王金虎不禁道，“陈常山，你别碰王东，退还的事，我和王东说，肯定一分不差得退给村民。” 陈常山点点头，“陈二虎的医药费呢？” 王金虎忙道，“刚才我已经在会上保证了，肯定没问题，乡里已经安排了。” 陈常山轻嗯声，“第三方公司。” “第三方公司肯定不会再介入。”王金虎立刻接上话。 陈常山松开手。 王金虎晃晃手腕，这小子手劲真大，绝对练过。 陈常山道，“谢谢王乡长，刚才冒犯了，我希望为了做个合格的父亲，你能言而有信。” 陈常山语调虽轻，王金虎却又感到寒意，明白陈常山这是变相敲打他，你敢言而无信，你儿子还会付出代价。 王金虎无奈咬咬牙，“放心，我会言而有信。” 陈常山笑应声好，“那我就不挽留王乡长了，王乡长可以去开会了。 一会儿会上，王乡长认为我该受到什么处分，可以随便提。 做了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接受处分，作为一名公职人员，这点承受力我还是有的，不会因此嫉恨王乡长。 但向王乡长道歉，我肯定做不到。” 陈常山笑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从陈常山笑中看出来，他对丢职丢官真的无所谓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不辱使命 王金虎和陈常山对视片刻，王金虎道，“行，你的话我记住了。 还有事吗？” 陈常山转身把牛皮纸袋递给王金虎， 王金虎接过，出了门。 哐当，屋门关上。 陈常山回到床边坐下，如血残阳照在他脸上，陈常山突然感觉很失落。 他用一种江湖手段打破了另一套江湖规则，虽然看起来他赢了，但也意味着他可能真的要离开体制这个江湖，出局了。 他不怕离开，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总能有口饭吃。 但他还是有不舍。 当初为了进入体制，他废寝忘食，秉烛夜读才考公上岸，那时他充满了憧憬，认为自己会在体制里待一辈子，并有所作为。 但刚成为一个代理主任，前路就戛然而止。 他到底是一个成功者，还是一个失败者？ 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能说，他最起码还对得起良心。 陈常山看向窗外，又要重新设计未来了，等离开体制，自己是回到马家沟种地，还是在县里摆个小摊。 只要能挣口饭钱，都行。 陈常山笑笑，是苦笑，也是释然的笑。 王金虎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也是有些失神，陈常山的强硬和无所谓，让他已找不到应对陈常山的方式。 一会儿在会上，强烈要求处分陈常山，陈常山对丢官丢职都完全无所谓了，处分他又什么用。 无欲则刚。 何况，陈常山手里还有王东这张牌，把这陈常山这小子逼急了，这小子真敢做出逆天的事。 自己就王东一个儿子，自己辛苦半辈子都是为了儿子，自己绝不想看到那一幕。 妈的，这个陈常山完全不按规则出牌，弄得自己都麻爪了。 王金虎又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一直处于录音状态，却没有录到他想要的。 陈常山这小子做事强硬，口风还很紧。 自己是碰到了真正的对手。 抽了一支烟，王金虎才整理出点思绪，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众人都等急了。 王金虎一进门，廖冰尘即道，“王乡长，你去卫生间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抽烟都抽的嗓子疼了。” 说完，廖冰尘连着咳嗽几声。 王金虎没好气道，“廖总，这是马家沟村部，不是你们园区，上厕所还有时间规定。 我上厕所和你抽烟有什么关系。” “这？”廖冰尘立刻被顶的无语。 张秋燕忙打圆场，“好了，时间已经耽误不少，王乡长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赶紧言归正传。 王乡长，关于陈常山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众人立刻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扫眼众人，“想好了，陈常山刚才的言行确实存在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陈常山是县里下派人员，我一个乡长无权处理。 还是张局向县里汇报吧，由县里决定。” 王金虎直接把球踢还给张秋燕。 众人皆一愣。 廖冰尘急问，“王乡长，你刚才不是说要直接给牛县长打电话吗？” 王金虎心里立刻飘过一串脏话，廖冰尘，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知道你心里厌恨陈常山，但你的身份又没法儿直接收拾陈常山。 就想借我的手，达到你的目的。 你没儿子，老子有儿子，老子可不能由你摆布。 想定，王金虎道，“廖总，你怎么揪住我刚才说的话不放，我刚才说的又不是正式表态。 难道，说了就不能改吗？ 你们百达开会，也没有这条规章吧。” 廖冰尘又被怼的无语，脸色很难看。 王金虎也不想让他太难堪，立刻又给廖冰尘一个台阶，“不过，廖总，你放心，关于园区的事，我承诺了就肯定不会改。 第三方公司肯定不会再介入园区用工。 以后园区建设有什么问题，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乡里一定为园区建设保驾护航。” 廖冰尘勉强嗯声，算是回应。 张秋燕立刻接过话，“好，既然王乡长信任我，我就接受王乡长这份信任。 今天的协调会，虽然中间有些曲折，但会议结果是好的。 我会如实把会议内容，包括陈常山的问题向县领导汇报。 我相信看到这样和谐的会议结果，县里领导肯定会满意。 对陈常山的问题，也会依规公正处理。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秋燕扫视一圈众人，刘万通表态，“我没有意见，我和王乡长现在就回乡里，组织相关人员按照今天的会议结果，开一个乡里的会，把第三方公司问题彻底处理掉。 会议结果会第一时间向县里汇报。 也会告知廖总。” 刘万通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点点头。 张秋燕笑道，“那就辛苦刘书记和王乡长了。廖总，你还有什么意见？” 廖冰尘面无表情道，“我的意见刚才都表达完了，现在没意见了，我代表百达公司最后只有一个愿望，今天的会议结果最终能落到实处。 如果再出现问题，影响了园区的正常建设，百达别无选择，只能壮士断腕，终止项目合作。 那样遭受损害的不仅是百达，更有田海县的经济发展，和李书记等县里领导想在田海干出一番事业的愿景。 最后再次希望会议结果能确实落到实处。 园区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不用送。” 丢下话，廖冰尘起身走向会议室门。 张天紧随其后。 哐当，会议室门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 刘万通道，“张局，他最后提到李书记啥意思？” 张秋燕眼神示意，不必再说，心里明白就行，马家沟是李书记主抓引进的，如果李书记在任期间，马家沟项目中途夭折。 第一个难堪的就是李书记。 所以今天的会议结果必须落实，给廖冰尘和百达一个满意的交代。 刘万通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张局，我现在就回乡里开会，落实会议结果。” 张秋燕点点头，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也站起身。 张秋燕和两人一一握手。 两人走了。 刚才还气氛激烈的会议室瞬间变得安静，张秋燕看着关上的屋门，这个会议结果，正是李正海想要的，自己总算不辱使命。 可唯一心痛的，是陈常山要被为此付出代价。 不处分他肯定不行，可怎么才能让处分变为最小。 张秋燕一时茫然。 回身一看，马达还在座。 第二百零五章 一定转交 看到张秋燕看她，马达立刻起身，“张局，还有什么工作安排？” 张秋燕摇摇头，“没有了，你和陈常山的下乡任务结束了，县领导还等着我们汇报呢。 你去收拾一下。顺便通知陈常山，咱们一起回县里。” 马达顿顿，到了张秋燕面前，“张局，关于陈常山的事，我刚才又认真考虑了一下，他这次下乡整体表现还是不错的，虽然刚才会上，他言行有些不当。 但出发点是维护村民的利益和县里的公信力，一个拟定好的协议，被随意侵犯和肆意推翻，损害的不仅是老百姓的利益，还有县里的形象。 所以我认为对他的处分，应该有，但不宜过重。 对陈常山这样的年轻干部，还是应该以教育为主。” 张秋燕没说话。 马达加重语气，“张局，我说的是心里话，见了县领导，我也会这么说。” 张秋燕点点头，“马局，能在一起共事也是种缘分，你和陈常山这次一起下乡，不管中间有什么分歧和误会，有你最后这番话，最起码说明当初派你和陈常山一起下乡是对的。 我作为这次下乡的负责人之一，也感到欣慰。 谢谢马局。” 张秋燕向马达伸出手。 马达立刻握住张秋燕的手，连说几声应该的。 马达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张秋燕一笑，无论马达是良心发现，还是见风使舵，说了刚才那番话，最起码他说了人话。 这对减轻陈常山的处分是有作用的。 许大梁敲门进来，“张局，吃饭吧，饭都准备好了。” 张秋燕道，“不了，我们要马上回县里，县领导还等着我们汇报呢。 许村长，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许大梁连连摇头，“张局，您这话太客气了，你们都是领导，为了我们村民的事，不辞辛苦到我们这来，我们应该感谢，一点不觉得麻烦。 马局和常山刚来的时候，我那时觉悟不高，还做了点错事，想起来，我都觉得丢人。” 许大梁拍拍自己的脸。 张秋燕笑笑，“许村长，村官不好当，你有你的难处，这我能理解。 你现在是代理村长，等去掉代理二字，你一定是个合格的村长。” 许大梁也笑笑，“张局真是个好领导，常山能遇到张局这样的好领导，是他的幸运。 我这村长当不当无所谓，我就是想替常山说几句话，他刚回村时，我和乡里一些人一样不理解他，一个山里娃好不容易在县里当了领导，回村里作啥妖啊。 后来我明白了，他是没忘本。 因为没忘本，他才回村真心为村里人办事。 也因为没忘本，他做的事才让某些人不开心，一步步被排挤，连会都不能参加。 回到县里还得挨处分。 张局，我代表马家沟的全体村民，包括那些在园区打工的花田乡老百姓，求求你，见了县领导，为常山说几句好话，不忘本，真心为老百姓做事的干部不应该被处分。 就算他年轻气盛，有不对的地方，也处分的轻一点。” 许大梁声音哽咽。 张秋燕的心被触动，重重点点头，“许村长，你的话我一定转告县领导。” 许大梁擦擦眼角，连声道谢，又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张局，我刚才的话全写在这张纸上了，上面还有我们全村人的签名，手印。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全村人的心声。 本来村里人还要来村部。 我拦着没让来，我告诉他们，常山为了村里人已经不能开会了，咱们集体去找领导，万一有人再给常山扣个带头闹事的帽子，常山就真毁了。 所以他们没来。 请张局把这份全村人的心声，也交给县领导。” 许大梁把纸双手递上。 张秋燕也双手接过，“许村长，我替陈常山谢谢你，谢谢马家沟的每一位村民。 这份全村人的心声，我一定转交。” 许大梁重重道声谢。 张秋燕把纸小心翼翼放进包里，马达敲开门，“张局，收拾好了。” 张秋燕点点头，“陈常山呢？” “他在院里。”马达道。 张秋燕应声好，和许大梁告别。 许大梁把两人送到村部外，陈常山正独自站在越野车旁。 张秋燕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笑笑，“张局。” 张秋燕没笑，“看来你心情还不错？” “还行。”陈常山笑应。 张秋燕道，“那好，你自己开车，马局，你上我的车。” 马达看眼陈常山，跟着张秋燕上了车。 许大梁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一路开车慢点，别担心，有啥事，给村里打电话。” 陈常山笑道，“大梁叔，我记住了，村里有啥事，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许大梁连说几声好。 张秋燕的车已启动。 陈常山上了越野，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村部大院。 等车开远，七大爷和刘猛领着一群村民进了院，“村长，那些话你都和领导说了吗？” “签名的纸你给了吗？” 许大梁一叠声道，“说了，给了，你们就放心吧，我许大梁就是再不是东西。 这个时候也不能做那缺德事。”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刘猛挠挠头，“七大爷，如果县里领导不把咱们那些话当回事，那怎么办？” “那咱们就去县里找领导当面说。”有人道。 许大梁立刻摆手，“不行不行，那是添乱，那样常山就是没事，也被你们整出事来了。” 七大爷点点头，“大梁说得对，那是违法的事，帮不了常山，还会害了他，咱们不能干。 常山敢为村里人说话，就不怕回来当农民。 到时大不了回来当农民，只要马家沟在，小山子就有去处，饿不着。” 许大梁立刻向七大爷竖起大拇指，“七大爷这话提气，是咱们马家沟爷们说的话。 有这话垫底，我这村长不当也无所谓。” 众人都笑了。 此刻，两辆车已出了村，直奔县里。 陈常山回望眼马家沟。 夕阳下的马家沟如一幅天然油画，恬静温馨。 真美啊。 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永远都是家乡。 陈常山笑笑，心也回归恬静。 当夜色笼罩天地，两辆车开进县里。 第二百零六章 最好的结果 车一进县城，陈常山接到张秋燕的电话，让陈常山回家休息，她和马达去向县领导汇报情况。 陈常山应声好。 两辆车分道扬镳。 陈常山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第一个感觉就是终于可以休息了，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暂时都可以抛在脑后。 往床上一倒，陈常山即昏昏睡去。 他睡得很香，一直到天光放亮，陈常山才从睡梦中醒来，晃晃脑袋，这是这几天睡得最踏实的一晚，所有倦意都消除了，又可以精神抖索开始新的一天。 陈常山下了床，匆匆洗漱完，吃了早点，正要出门上班，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即听到张秋燕的声音，“在家吗？” 陈常山道，“在，正要去上班。”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先在家等我，我有事和你谈。” 电话挂掉。 陈常山坐回到沙发上，该来的还是来了，听张秋燕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但他的心已平静，可以接受一切。 十几分钟后，屋门被敲响。 陈常山起身打开屋门。 张秋燕站在门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陈常山道，“吃早点了吗，我这有面包。” 张秋燕道，“吃了，我们坐下聊会儿吧。” 陈常山点点头，给张秋燕倒杯水，两人相对坐下。 屋内静了一会儿，张秋燕道，“昨天的会开得很晚，快到凌晨才结束，县里主要领导几乎都参加了。 会议结束后，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但考虑时间实在太晚了，你肯定已经休息，就没有打。 这次下乡，你确实辛苦了，应该好好睡一觉。” 陈常山笑笑，“昨晚我确实睡得不错。” 张秋燕也笑笑，“那就好。” 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陈常山打破沉静，“张局，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不就是开除吗，离开体制，我也饿不死。” “没那么严重。”张秋燕接过话，“昨天的会议就两个议题，第一个议题就是马家沟的事情，既然乡里和百达都同意继续遵照当初的协议执行，当初签署用工协议，是李书记提出的，协议继续执行，李书记保住了面子，牛县长保住了人，大家各有所得，也就没有分歧了，这个议题很快就通过了。 关键是第二个议题，会上争执的很激烈。” 张秋燕顿顿。 “关于我？”陈常山道。 张秋燕应声对。 陈常山一笑，“我还真没想到，我一个股级干部，还是代理主任，居然会让县里领导争执激烈。” 张秋燕道，“关于你的事，会前，我特意和李书记做了沟通，李书记当时就表示，我在会上讲述你的问题时，可淡化处理。 最后他再提议，对你的处分是口头批评教育，最多延长你几个月的转正期。 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我也没想到会议中间发生了意外。” “意外？”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点点头，“不知道是谁给刘文昌送了一份协调会的现场录音。” “刘海的爸爸？”陈常山问。 张秋燕应声是，“本来昨晚的会议不需要他参加，结果他中途带着录音到场，当场播放了录音。 录音经过剪辑，主要了保留你说的那些话，刘文昌以这些话大作文章，说作为县里委派的下乡干部，却在停职期间，擅闯会场。 对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公职人员如果不予以严厉处分，将会有更多年轻干部效仿，由此带坏整个田海县的干部队伍。 他虽然是在扣帽子，但你说的那些话，也确实被抓住了把柄。 刘文昌一闹，我也没办法再淡化了，只能如实把协调会的情况讲了。 常山，对不起。” 陈常山一笑，“不用说对不起，这是我自己作的，我接受结果。”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道，“我一会儿就去局里把离职手续办了，反正是要走了，与其被开除，还不如自己先走。” 陈常山刚要拿水杯。 张秋燕按住他的手，“我刚才说了没那么严重。”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 陈常山道，“刘文昌不是要对我严厉处分吗？” 张秋燕轻嗯声，“扣了一堆帽子后，刘文昌确实表示你这样的言行已不适合继续留在队伍里，牛县长他们也同意。 但李书记极力反对。 马家沟村民集体签名的那份心声也起了很大作用。 李书记说，我们开发马家沟初衷就是造福乡里，如果一名年轻干部，因为为百姓说了几句话，做了一些事，就被免职开除，那以后我们的干部还有谁再愿为老百姓说话，做事。 这和我们的初衷岂不背道而驰。 对你的一些不适当言行，可以进行批评教育，按规处分。 但绝不能以开除解决。 李书记拍了桌子。 孙书记他们也都认同李书记的看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还可以留在队伍里。” 张秋燕又顿顿。 陈常山这次没有接话，静静等待。 张秋燕喝口水，“但是你要停职反省，具体什么时候恢复工作，要等县里通知。 停职期间，你必须写出深刻检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开除不了你，刘文昌还想对你全县通报批评，也被李书记否了。 常山，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陈常山点点头，确实是，“替我谢谢李书记。” 张秋燕笑应，“李书记也让我转告你，把心静下来，马家沟还需要你。” 陈常山一愣，“马家沟还需要我是什么意思？” 张秋燕摇摇头，“我也不明白，李书记没解释，你先把心静下来，停职期间，绝对不能再出事。 千万不要因为刘文昌让你停了职，你去找刘海要说法，停职期间一旦出事，你再想重回岗位就真难了。 停职其实也是种保护，只要职务还保留，重返岗位只是早晚的事。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我不会办那种傻事，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是谁给了刘文昌那份录音。 录音经过剪辑，主要保留了我说的话。 那就是针对我。 难道是王金虎？” 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第二百零七章 到底是谁 张秋燕也看着陈常山道，“昨晚会议结束，我也第一时间想到王金虎，因为协调会上，主要是你和王金虎发生冲突。 我给王金虎打了电话，质问他既然协调会上做了表态，为什么会后还要这样做，别说作为一乡之长，就是作为一个男人，这种前后不一的做法也太不堪了。 王金虎当时就信誓旦旦否认，录音绝不是他给刘文昌的。 协调会上，他根本没录音。 我感觉他应该没说谎。” 陈常山点点头。 “马达一直和我在县里开会，会上，他也为你说了话，肯定也不是他。”张秋燕道。 不是王金虎，也不是马达，昨天的协调会就这几个人，难道是，陈常山话未出口。 张秋燕已道，“你想说廖冰尘？” 陈常山一笑，“不是想说，是除了他，我还能说谁。” 张秋燕顿顿，“确实，可廖冰尘不是田海人，加上这次，他只来过田海两次，都是为了项目，他和刘文昌根本就没打过交道。 就算他有害你的想法，也不可能把录音交到刘文昌手里。 何况他这样害你，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又不是体制内的人，即使你俩有些不对付，他害你了，也顶不了你的职务。 一个堂堂百达公司总监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认为不可能。” 张秋燕摇摇头。 陈常山轻笑声。 张秋燕立刻问，“你笑什么？我的解释不对吗？” “秋燕，廖冰尘为什么从见我第一面，就对我没有好脸？”陈常山反问。 张秋燕道，“傲呗，大公司总监总是带点傲气。”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你。” “我？”张秋燕愣愣。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想了一会儿，也笑道，“你们男人总喜欢把彼此的矛盾最后推到女人身上。 从古至今没变过。 不过我不否认，廖冰尘对我确实有想法，可我对他没想法，这次他在协调会上的表现，更是让我失望。 会前，他明明答应会上会按我的意思来。 可被王金虎一顿连忽悠带恐吓，他的立场就变了，当时我完全成了孤家寡人。 幸亏你及时闯入会场，否则回到县里，我真没法儿向李书记交代。 嬗变的男人，不值得我在意。 还是你，关键时候靠的住。 不管那份录音是谁给刘文昌的，陈常山，你都要记住我一句话，在你停职期间，这件事就不要追究了。 静下心来，好好休养，等待复出。 你能够平安复出，是对那个背后小人最大打脸。 到时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答应我，行吗？” 张秋燕紧紧抓住陈常山的手，目光楚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点点头，“我答应你。” 张秋燕笑了。 陈常山也笑笑。 张秋燕看看墙上的表，“看到你心态能平和下来，我就放心了，我的去局里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 说完，张秋燕站起身。 陈常山也站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前，张秋燕停下脚步，回身看向陈常山，“工作谈完了，谈点个人的事，下乡期间想我吗？” 陈常山笑道，“想。” “真想？”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点点头，“真想。” 两人相视一笑，张秋燕柔声道，“我也想你，晚上，你等我电话。” 陈常山应声行，手揽住了张秋燕的蜂腰。 张秋燕顺势倒在陈常山怀里。 熟悉的温软立刻传递到陈常山身上。 陈常山俯身吻向张秋燕。 张秋燕立即予以回应。 两人拥吻在一起，小别胜新婚，炙热随即将两人燃烧，一阵热浪过后，两人才分开，张秋燕面色通红，嗔道，“还像头小蛮牛。” 陈常山笑道，“蛮牛还没真发力呢，要不现在试试。” 张秋燕又嗔声讨厌，“我真的去局里了，晚上吧，晚上我都补给你。” 这句话更让人心头燥热，陈常山立刻应声好，刚要再吻张秋燕，张秋燕挡住他，“别光说好，一定记住我的话，暂停工作其实也是对你的保护，暂停期间千万别惹事，平安过去这段时间，你就肯定能重新复出。” 张秋燕字字清晰。 陈常山也重重点点头。 张秋燕笑着给了陈常山一个吻，刚出单元门，陈常山拿着越野车钥匙从楼里追出，“既然下乡任务结束了，我又被停职，这车就还给局里。” 张秋燕看看车钥匙，“你是被停职，又不是被开除，车你先开着吧。” “这。”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接着道，“不用这了，作为局长，我护不住一个人，一辆车的处置权我还是有的。 你就先开着吧，需要交回局里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不过这段期间，油费你要自理，局里不能给你报销。” 陈常山笑应行。 张秋燕拉来车门，想想，回身看向陈常山，“还有个问题我忘问了，昨天协调会上，王金虎中途改变决定，肯定和那个突然打来的电话有关。 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打给他的？ 和你有关系吗？” 陈常山没否认，“有，道理讲不通就只能用别的方式，但我绝没做过界。 具体方式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因为我答应过对方。” 张秋燕笑笑，“有你这个回答就够了。对付王金虎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有时还真的要用别的方式，不过界我就放心了。 走了。” 张秋燕上了车。 目送车开远，陈常山颠颠手里的车钥匙，张秋燕，你护的已经很好了，如果不是你和李书记为我说话，我陈常山现在就真被扫地出门了。 被暂停工作这真的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自费加点油算啥呀。 陈常山笑笑，既然尘埃落定，无官一身轻，自己就开车肆意转转，看看自己想看的风景。 在风景中，让自己的心彻底静下来。 陈常山上了越野车，车启动，刚要拧开音响，听首音乐，一个问题又不禁而至。 那个录音到底是谁给的刘文昌？ 难道真是廖冰尘。 若真是他，廖冰尘，你可够恶毒，我陈常山和你有那么大的仇怨吗，你要这么干。 怒火不禁在陈常山心中涌动。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划破小区的寂静，越野车箭般驶出小区，向马家沟园区开去。 陈常山想当面问问廖冰尘。 越野车在街道急速穿行，县城的喧嚣不断被甩在车后，很快，越野车就到了县区边上，再往前开，很快就会重回马家沟。 车却在路边停下。 渺渺烟雾从车窗里飘出。 陈常山坐在驾驶位，看着前方的路，默默抽着烟，他想起了张秋燕的叮咛。 转回县里，还是继续往前开？ 在十字路口，陈常山必须做个选择。 第二百零八章 划清界限 烟将抽完，陈常山看眼马家沟方向，用力按灭烟，越野车调头，重返县城。 不远处，张秋燕坐在车里，看着越野车驶回县城，长出口气，陈常山，最终你还是选择了理智，我和李书记昨晚没白力保你。 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张秋燕刚要启动车，又想了片刻，拿起手机拨出，“廖总，中午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没别的事，就是私人聊聊天。 廖总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好，中午阳光西餐厅，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张秋燕深吸口气，陈常山，只要你能听我的，选择理智，平安度过工作暂停期。 录音的事，我帮你解决。 张秋燕把手机用力丢回包里。 中午，阳光西餐厅。 精心修饰过的张秋燕坐在一间雅间里，看着窗外，静静等着廖冰尘。 一身儒商装扮的廖冰尘匆匆进了雅间，“张局，不好意思，我出门时，园区突然有事需要处理，我来晚了。 今天这顿饭，我请，算我赔礼道歉。” 张秋燕笑着站起身，“我也是刚来不久，我知道你忙，路又远，我等会儿没关系。 说道歉就见外了。 说好我请你，不能变。” 说完，张秋燕又是嫣然一笑。 廖冰尘怔怔看着张秋燕，他身为百达的副总监，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在少数，但他从见张秋燕第一面起，就认为张秋燕才是女人中的精品。 张秋燕既漂亮，又干练，既有女强人的强势，又有美女的妩媚，两种特点完美结合在一起，完全符合廖冰尘心中精品女人的标准。 深山出凤凰，田海这样一个西北县城里居然会有张秋燕这样的完美女人。 廖冰尘既惊叹又惋惜，这样的女人如果被县城里哪个粗糙男子娶回家，岂不是暴殄天物。 只有他廖冰尘这样的精品男人才配与张秋燕郎才女貌。 即使成不了家人，也应该成为情人。 上次来田海没有达到目的，所以他才第二次来到田海，这次来田海，他要完成两个心愿，第一通过处理马家沟的事，获得业绩，让自己在百达更上一步，由副转正，甚至更高。 第二就是把张秋燕变成情人。 以后再来田海，就可以有美人同床，玉体相偎。 第一个心愿，目前看能实现。 第二个心愿，原本以为渺茫了，没想到张秋燕居然会主动请他吃饭，看来第二个心愿也将唾手可得。 廖冰尘，你永远不要怀疑你的魅力，在女人眼里，你永远都是有吸引力的。 想着，廖冰尘不禁笑了。 “廖总，你笑什么，我刚才的话很好笑吗？”张秋燕轻声问。 廖冰尘立刻收回思绪，煞有介事道，“你的话只让我有一种感觉，张局还是那样善解人意。” 张秋燕轻嗯声，“你的回答也让我只有一种感觉，廖总还是那样会说话。” 两人都笑了。 雅间内的气氛立刻轻松融洽。 张秋燕做个请的手势。 两人相对坐下，廖冰尘看着张秋燕，“张局，你今天真漂亮。” 张秋燕翻看着菜单，淡淡问，“我以前不漂亮吗？” 廖冰尘立刻道，“漂亮，你一直都漂亮，今天是格外漂亮。” 张秋燕笑道声谢，把菜单推到廖冰尘面前，“廖总，点餐吧，凭你刚才的回答，你可以放开点，不要给我省钱。” 两人又都笑了。 廖冰尘没有看菜单，依旧看着张秋燕道，“张局，点餐前，我提个小小的请求可以吗？” 张秋燕点点头，可以。 廖冰尘道声谢，一字一句道，“既然今天我们是私人见面， “怎么更私人？”张秋燕笑问。 张秋燕的笑让廖冰尘更有底气，“我称呼你秋燕，你称呼我冰尘。” 廖冰尘眼含温情。 张秋燕顿顿，“连姓都抹了。” “这才符合今天的氛围。”廖冰尘道。 张秋燕没说话。 廖冰尘心中不禁忐忑，强忍着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定定等着张秋燕开口。 时间艰难流逝，几秒之后，张秋燕终于轻启朱唇，“可以。” 廖冰尘顿喜。 张秋燕的话又至，“点餐吧。” 廖冰尘道，“再等等。” 张秋燕疑惑问，“你还有要求？” 廖冰尘没答话，掏出一个饰品盒放到张秋燕面前，“秋燕，谢谢你能答应我，这个送给你。” 张秋燕看眼饰品盒，“不过就是变了一个称呼，你不必这么谢我。” 廖冰尘微微吸口气，“不仅是称呼的问题，昨天会后，我一直很自责，秋燕，我。”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自责，我理解你的难处，昨天你代表的是百达，你必须考虑企业的利益。 在王金虎那种咄咄逼人的强势下，我都难以招架，要改变决定，何况是你。 好在最后的结果达到了预期。 这就够了，我不会怪你，李书记也不会怪你。 今后，我们还是一如往昔，既是朋友，也是好的合作伙伴，一同把马家沟园区做好。” 张秋燕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轻轻握住张秋燕的手，刚想再用力握握，张秋燕已把手收回，“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收回去吧。” 失望掠过廖冰尘心头，“秋燕，你不想打开看看吗，我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完全符合你的气质和美丽。” 张秋燕摇摇头，“不用打开，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们是朋友，也是好的合作伙伴，所以你叫我秋燕，我能接受。 但盒子里的东西我不能收，因为那不是送给朋友的，更不是送给合作伙伴的。 所以你还是收回去，送给真正应该送的人吧。” 张秋燕的声音平静有理，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廖冰尘却感觉像是一把刀从心口划过，直接将他的心愿划得无影无踪。 张秋燕用平静的刀划清了两人关系的分界线，只能是合作伙伴，最多是朋友，绝不可能成为情人。 失望到极致就是恨。 廖冰尘感觉到了恨。 第二百零九章 旁敲侧击 廖冰尘沉默片刻，慢悠悠道，“秋燕，你不接受我的礼物，我认为不是你刚才说的原因。 是有其他原因。 在我们公司，也有上下级之间突破界限，但最终的结果都不好，因为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完全是为功利产生。 特别下级主动接近上级，突破界限就是为了职场上位，上位后，被接近者就会被无情抛弃。 所以，公司严禁这种关系的存在，发现一起就会惩处一起。 你们体制内，应该是更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吧。” 廖冰尘似笑非笑看着张秋燕，眼底潜藏着阴暗。 张秋燕轻笑声，“我还是叫你廖总吧，廖总，其实你不用这么隐晦，你直接说我张秋燕作风不正就可以。” 廖冰尘忙道，“秋燕，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明白，不用对我旁敲侧击，如果你有证据，可以直接去举报我。 就像你举报陈常山一样，把录音交到刘部长手里，那多干脆利索。” 张秋燕声音骤然变冷。 廖冰尘脸色立变，“张秋燕，你说什么呢，什么录音，什么刘部长，我根本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是受邀来吃饭，不是来接受无端质问。 我一个百达的副总监，怎么会和县城一个小小的主任斤斤计较。” 张秋燕冷笑声，“廖总，如果你真不计较，你就不会提出不允许陈常山参加协调会。 这么做，虽然显得廖总有些小气，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在田海宾馆，陈常山让廖总不愉快，一怨还一怨，应该就扯平了。 可万万没想到，廖总居然干出偷送录音这种事，这是毁人前程，不折不扣的小人行为。” 廖冰尘急说声够了，“张秋燕，你的话越来越过分了，你凭什么这样质疑我。 你必须拿出证据。 没有证据，我真的会举报你。 你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污蔑，也是对合作伙伴的污蔑，会影响到项目建设。 你负担得起责任吗？” 廖冰尘声色俱厉。 张秋燕面色平静，从包里取出纸笔，写了两个电话号码，将纸放到廖冰尘面前。 廖冰尘看着纸上的号码，愣愣，什么意思？ 张秋燕道，“第一个是县公安局刘局的办公室电话，第二个是县纪委王书记的办公室电话。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举报我。 打哪个都可以。 两个都打也行。 让他们查我造谣污蔑，到底是不是造谣污蔑，他们能查清。 到时，廖总，希望你也不要逃避责任，当然你也逃避不了。 我张秋燕能从一个普通科员干到现在，什么样的旁敲侧击我都听过，但没有一个旁敲侧击能阻挡我，我依旧是田海县最年轻的女局长。” 张秋燕目光凌厉，霸气侧漏。 廖冰尘的声色俱厉立刻被压制，艰涩咳嗽两声，“秋燕，我刚才是一时情绪激动，随口而说，我们在工作上一直配合的很好，下一步园区建设，还需要你鼎力相助，我怎么可能举报你。 你真是误会我了，你刚才说的什么录音，刘部长，这我根本就不知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样无端质疑，不仅我，任何人都接受不了。 这张纸，你拿回去，我不要。” 廖冰尘拿起纸递向张秋燕。 张秋燕接过纸，淡淡一笑，“既然廖总决定不举报我了，那录音的事，我也就不再追问了。 为了园区建设，我还是愿意把廖总当作最好的合作伙伴和朋友，我也希望咱们这次见完面后，廖总能把身心都放在园区建设上，园区顺利完工后，廖总能心随所愿，高升一步。 这才是廖总来田海的本。 千万不要舍本逐末，卷入田海那些庸俗的关系里，那样既不符合廖总的身份，最后廖总也定会后悔。 这是作为朋友的心里话，廖总接不接受，我都说完了。 我还有事，就不陪廖总了。 我已经和老板说了，今天不管廖总点多少，都记在我的名下，我说请客就肯定请。 希望廖总吃得开心。 再见。” 张秋燕起身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站起身，僵硬得握住张秋燕的手，张秋燕看着他，“我现在想起来王金虎昨天说的一句话很对。廖总还记得吗？” “哪句话？”廖冰尘问。 张秋燕边想边道，“一个企业到当地投资，首先要和当地行政部门搞好关系，乡政府是行政部门，招商局也是。 何况我又是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在田海这个体系里，也算有几个朋友。 所以有些事，廖总在做之前，最好还是三思而行，与项目无关的事，建议廖总别做。” 森森冷气顺着握住的手，传到廖冰尘心里，廖冰尘立刻感觉全身寒意袭袭。 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已变成一把凌冽的剑，压在他的勃颈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由自主道，“张局的意思，我明白，我记住了。” 张秋燕笑应声好，“廖总，再见。” “再见。” 张秋燕走了。 廖冰尘颓然坐到椅子上，一眼看到对面的饰品盒，一把拿过，就要往地上摔。 胳膊举起又停下，没有得到女人，不能再损失一枚钻戒。 但心里的气还是要出，廖冰尘指向对面空空椅子，厉声喝骂，“张秋燕，你算什么东西，还在我眼前拿捏，你以为你很漂亮吗，百达比你漂亮的女人多的是。 你以为你很优秀吗，一个县城的局长，顶多算个科级，在京师，科级只配擦皮鞋。 你还自认为了不起，警告我。 呸。 鬼知道你怎么上的位，就是和领导上床才有今天。 我送你钻戒，都脏了我的钻戒。” 一叠声的怒骂从廖冰尘嘴里喷出，直到口干舌燥，廖冰尘才觉得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 廖冰尘喝口水，还想再骂几句，一抬头，一缕光柱射入，照在对面的花架上。 立刻花架上的花就倍添艳丽。 廖冰尘看呆了，仿佛那盆花变成了张秋燕，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漂亮的，她温柔的时候漂亮，愠怒的时候也漂亮，而且愠怒更会给她增添一份别样的美。 廖冰尘脑海里浮现出刚才张秋燕气势凌厉的样子，他不禁道，张秋燕，你凌厉的样子更好看。 廖冰尘咽口唾沫。 第二百一十章 私下结盟 男女情感交往中有个难破的悖论，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廖冰尘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看着对面空空椅子，一字一句道，“张秋燕，我承认你刚才的警告很厉害，在田海，你也有让警告成真的实力。 可你忘了一点，我廖冰尘也不是个普通男人，我能从一个普通员工变为副总监，我也有我的实力。 田海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已经看清楚了。 我定会找到你的破绽，让你心甘情愿得自己把它戴上。” 廖冰尘拿起饰品盒，打开，一颗晶莹的钻戒在阳光下闪烁，和张秋燕那艳丽的容颜真得很搭。 手机响了。 廖冰尘看眼号码，又看眼包间门，包间门紧闭，廖冰尘还是不放心，直接按掉电话，起身出了包间，到了餐厅外，上了自己的车，又开出一个路口，回头看看，阳光西餐厅已消失在视线中。 廖冰尘才在路边停下车，将电话拨回，开口即道，“刘科长，你是怎么搞的，陈常山的事，你让我帮你忙，我帮了，把录音给了你。 可你转头怎么能告诉张秋燕，没有这么做事的。 你让我太尴尬了。 我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张秋燕就坐在我对面，质问我，所以我才没接你电话。 你没告诉任何人，你可以赌咒发誓。 不用赌咒发誓了，我相信你，我也没承认这事是我干的，更没说出你。 陈常山现在怎么样？ 他被停职了。 怪不得张秋燕那么激动，为了个小主任的停职，她居然不顾局长的身份，当面质疑合作伙伴。 这简直不可理喻。 刘科长，她和陈常山之间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你有没有证据？ 目前不确定，你没有证据。” 廖冰尘心头涌过失望，又涌过庆幸。 “行，我们见面聊。” 电话挂掉。 廖冰尘点了支烟，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陷入思绪中。 刚才和他通话是县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刘海。廖冰尘第一次来田海谈项目时，刘海还在招商局业务股，那时两人也见过面，但没有深交。 廖冰尘是听别人介绍，刘海的背景不简单，老爸是县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刘文昌，刘海来招商局就是镀层金，捞点业绩，就会另谋高就。 所以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廖冰尘对刘海始终很客气。 但回总部后，廖冰尘就把刘海忘了，他记忆里只有张秋燕。 这次来田海，廖冰尘也没想要和刘海再见面。 但没想到，他刚到园区，刘海就主动来找他，而且刘海的身份也和以前截然不同，变为县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 看着志得意满的刘海，廖冰尘立刻想起一句话，朝中有人好做官。 廖冰尘也对刘海更客气，两人坐下相聊，客气一番，刘海就毫不避讳说出来找廖冰尘的原因。 陈常山是刘海的宿敌，刘海不希望看到陈常山圆满完成下乡任务，回到县里，受到提拔。 他想看到陈常山崴在马家沟。 廖冰尘若能帮刘海实现心愿，以后两人就是朋友，廖冰尘在田海想办什么事，刘海能帮的定会帮。 组织部副部长的儿子，县第一大局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主动上门来交朋友。 傻子都不会拒绝。 何况陈常山也是廖冰尘的敌人。 两人一拍即合。 随后马达和陈常山来见廖冰尘，廖冰尘就以百达公司的名义公报私仇，将陈常山排挤出协调会。 廖冰尘以为目的达到了，刘海却不认同，作为前同事，他和陈常山多次交手，知道陈常山总会有意外之举。 因此特意让廖冰尘偷偷带上录音设备参加协调会，万一陈常山强闯会场，就把陈常山在会上的话都录下来，肯定能有所获。 开始，廖冰尘还认为刘海想多了。 但结果让廖冰尘不得不相信，宿敌就是宿敌，果然刘海更了解陈常山。 协调会结束后，刘海即从廖冰尘手里得到录音，听完录音，刘海立刻面露笑意，陈常山这次死定了。 以后他和廖冰尘就是铁哥们，廖冰尘的事就是他的事。 看着刘海满意的笑，虽然做了小人之举，但廖冰尘心里并没有丝毫自责。 职场如战场，三十六计中哪一招不是阴谋诡计，职场只赞赢家，不看过程。 葬送一个他看不顺眼的陈常山，交上刘海这样有实力的朋友，值，以后他在县里办事就有了帮衬，想实现来田海的两个目标，更加容易。 特别第二个目标，刘海是招商局的前员工，张秋燕的前下属，有了刘海的支招，拿下张秋燕必不成问题。 坐在车里，抽完一支烟，廖冰尘也回顾完他和刘海的私下往来，再想想张秋燕刚才的凌厉。 廖冰尘更加相信他和刘海的关系不仅不能疏远，还要更加紧密。 张秋燕，你在田海有朋友。 我廖冰尘也不是孤家寡人。 咱们走着瞧，这枚钻戒我必让你戴上。 廖冰尘冷笑声，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上。 车启动。 此刻，陈常山早已回到家里，回来路上，顺便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做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准备自斟自饮。 心平静了，但胃口不能平静，得吃点好的，不能自己亏待自己。 陈常山刚拿起筷子，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陈常山一笑，说好晚上再联系，怎么现在就打电话。 正好，张秋燕来了，两人一起吃。 陈常山笑着接起电话，还未开口，张秋燕道，“常山，你在家？” 陈常山笑应，“在，我刚做了几个菜，你一起来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张秋燕也笑笑，“有心思做菜，说明你的心是彻底静下来了，菜以后我再吃。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这段时间，情况特殊，我们就不要私下见面了，万一被人发现，你的停职就解除不了了。 有什么事，我们电话里说，今晚我就不过去了。 等你停职结束，我们再约，你不会生气吧？” 陈常山没说话，默默看着桌上的饭菜出神。 电话那边，张秋燕又说声常山。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雪中送炭 陈常山没有生气，他知道张秋燕这么做，是为他好，特殊时期，一言一行都得注意。 “我没有生气，你的决定是对的，这顿饭算我欠你的，等我停职结束，我给你做更好的菜。” 张秋燕笑应声好，“我等着，那一天一定会来，记得把检查写了，要写得深刻点。 为了重新抬起头，暂时低头不丢人。” 陈常山也笑应，“知道。” “那你吃吧，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张秋燕道。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陈常山看着桌上的饭菜，苦笑声，写深刻的检查，怎么深刻，为村民说话错了，就应该为资本说话。 张秋燕也不来了，尽管他明白张秋燕是不得已，是好意，但还是感觉失落，也没了胃口。 简单吃完饭，手机响了，是李月打来的电话，全局都已知道陈常山被停职，李月特意打电话安慰陈常山。 陈常山表达完感谢后，屋里重归寂静。 想真正走出困境，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陈常山坐在桌前，开始写检查，枯坐良久，却没写下一个字。 从进入招商局第一天开始，他就写材料，目前为止，他不知道写了多少份材料，写一份检查，技法上根本不存在问题，可他就是下不了笔。 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笔记本屏幕都被烟雾笼罩了，文档还是空无一字。 原本平静的心开始变得焦躁，陈常山准备再来支烟，拿起烟盒，里边已经没有烟了。 陈常山骂句脏话，起身准备下楼买盒烟。 不，是买一条烟。 陈常山感觉自己想把这份检查写出来，最起码得抽一条烟。 这是他入职招商局后，最难写的一份材料。 陈常山刚出卧室，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愣愣，谁？ 张秋燕和李月，都已说好不会来。 敲门声还在继续。 管他是谁，开了门再说，最好是个卖烟的，省的自己下楼了。 陈常山上前一开门，愣住。 王玉茹拎着两个袋子，呼呼喘气，站在外边。 “你怎么来了？”陈常山疑惑问。 “先别说这个，我拎不动了，你帮我拎进去吧。”王玉茹把袋子递向陈常山。 “什么东西？”陈常山道。 “快拎着，我真拎不动了。”袋子眼看就要从王玉茹手里脱手。 陈常山立刻接过一个大袋子，真沉。 “先进屋。”王玉茹轻轻推下陈常山。 陈常山不由自主进了屋。 王玉茹跟进屋，随手关上门。 陈常山把袋子放到茶几上。 咚。 一声闷响。 证明袋子里没少装东西。 王玉茹快步到了茶几前，“你把袋子放下就行，剩下我来，不用你上手。” 边说王玉茹从袋子里往出掏东西，像从百宝袋里取物，各种吃喝，生熟都有，最后还从袋里拿出两条华子。 很快，茶几就被摆满了。 另一个袋子里是王玉茹的日常用品。 陈常山都看傻了。 “常山，冰箱在哪，我把这些放在冰箱里。”王玉茹问。 陈常山一指厨房。 王玉茹拿起两卷肉就往冰箱走。 “我帮你拿。”陈常山上前帮忙。 王玉茹挡开他，“不用你上手，我自己能行，你歇着把。” 很快，王玉茹就把茶几上的东西搬运到了冰箱里。 冰箱里被填满。 王玉茹又开始洗水果，“常山，你喜欢吃哪种水果，苹果还是桃，我买的时候都尝了，都很甜。” 陈常山拦住她，“王玉茹，洗水果不着急，我得问清楚，你这是干嘛，搬家呀？” 王玉茹笑应，“你想让我搬过来，那我就搬过来，今晚我就不走了。” 陈常山立刻道，“别，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这是干嘛？” “干嘛？”王玉茹轻笑声，“照顾你呀。” “照顾我？”陈常山看看王玉茹，又看看自己，“我又没瘫痪，我不需要人照顾。” 王玉茹道，“我看见了，你没瘫痪，但是你被停职了，这事整个局里都知道了。 工作刚有起色，就被停职了，我相信你的心情肯定会不好，吃不好睡不好，这个时候需要有人陪伴。 我就是个普通女人，让你重新恢复工作，我帮不上忙。 但我可以帮你做做饭，洗洗衣服，聊聊天，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你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你想吃桃还是想吃苹果？” 陈常山看看王玉茹手里的桃和苹果，“王玉茹，谢谢你，我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 停职的结果我自己能面对。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赶紧回去上班吧，以后也不用过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别因为我影响你的工作。” 话音刚落，王玉茹道，“我请年假了。” 陈常山一愣。 “不信？”王玉茹拿出一份年假审批单，递向陈常山，“我们领导都在上面签字了。” 陈常山接过看看，果然是被批过的年假单。 “我请假了，就不存在影响工作了，现在你放心了吧。”王玉茹的声音柔柔而至。 陈常山轻咳声，“你可以去旅游。” “我不喜欢一个人旅游。”王玉茹否定的很干脆。 “你可以去看你妹妹，她是学生，更需要照顾。”陈常山又找出别的理由。 “她已经是大学生了，不需要我照顾，只需要我给她转钱就行，昨天我已经转给她两千块钱。”王玉茹掏出手机，把转账记录展示给陈常山，“你还有理由让我走？” 陈常山刚要回应，王玉茹已自问自答，“你说一万条理由，我也不会走，我就是要留下照顾你。” 王玉茹口气虽轻，但态度坚决。 陈常山无奈点点头，“好吧，但你不能在这留宿。” 王玉茹轻哼声，“都停职了，还想这么多。” “因为停职了，才想的多。”陈常山道。 两人对视片刻，王玉茹点点头，“行，我去洗水果。” 说完，王玉茹转身进了厨房，陈常山听着厨房里哗哗水声，摇摇头，厨房里又传出王玉茹柔柔的声音，“那两条华子，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打开抽吧。 我知道你们男人心情不好就爱抽烟，抽烟没关系，但要抽点好烟，抽差烟会把身体抽坏的。 抽完，我再给你买。” 陈常山走到茶几前，拿起华子，王玉茹作为一个普通科员，收入不算高，还要供妹妹上学。 她自己平时花钱从不大手大脚。 现在看着这两条华子，陈常山再也没有理由让王玉茹离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意外解困 陈常山取出一盒华子，回到卧室，点上一支，继续对着电脑屏出神。 王玉茹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满屋都是烟味，你真没少抽烟。” 陈常山应声是。 王玉茹把水果盘放到桌上，看看电脑屏，“写什么呢？这么费心思。” 陈常山又抽口烟道，“检查，犯错误了就得写检查，不写检查，就得永远被停职。” 王玉茹轻嗯声，“你在综合办一直写材料，连组织部的人都夸你材料写的好。 写份检查应该不难吧。” 陈常山摇摇头，“难，这是我工作以来最难写的一份材料，估计烟把这屋熏黄了，我也写不出来。 太难了。” 陈常山苦笑声，把手里烟重重按灭，立刻又准备点第二支。 王玉茹拦住他，“待会儿再抽吧。” 陈常山看向她。 王玉茹也看着他，“我不是心疼烟，抽完了，我还可以给你买，但你这样一支接一支抽，会把身体抽坏的。 吃个水果吧。” 王玉茹把一个桃递向他。 陈常山接过桃。 王玉茹笑道，“吃吧。可甜呢。” 陈常山咬口，确实甜，鲜嫩的桃汁润入身体，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王玉茹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写不出来，不是你不会写，是你根本不认为自己犯了错。 写违心的东西，肯定很难写。” 陈常山点点头，没错。 王玉茹接着道，“我听马局说，县里停你的职，是因为你在会上说了不恰当的话。你能和我说说，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吗？ 也许我能帮你理一下思路。” 王玉茹柔柔的声音像鲜嫩的桃汁一样沁入陈常山心中。 陈常山突然感觉，接到被停职的通知后，虽然他的情绪能保持平静，但他内心还是不服，认为自己被停得冤。 他内心想找个人倾诉，把自己的愤懑都倾诉出来。 即使对方不给于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听他倾诉就可以。 张秋燕虽然理解他，但他又不想让张秋燕看到自己的脆弱。 王玉茹柔柔的声音又轻轻而至，“常山，你就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男人也有不容易的时候，这没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王玉茹温润的手轻轻抚动陈常山的肩膀。 一瞬间，陈常山坚硬的心被融化，他想说。 陈常山把协调会的整个情况都向王玉茹讲了。 王玉茹一直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陈常山也不需要她插话，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倾诉完，陈常山问，“王玉茹，你说我做得对吗？” 王玉茹好不犹豫点点头，“对，你做得非常对。” 陈常山立刻心里舒畅了，尽管王玉茹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但足以让他心里的愤懑得以释放。 “王玉茹，谢谢你。” 王玉茹道，“不用谢，本来你做得就对，我没说假话，但你听完我说对，检查肯定更不好写了。” 陈常山一愣，再看看电脑屏，确实，得到了王玉茹的肯定，自己就更不认为自己犯了错，检查就更难下笔。 倾诉反而倾出负作用。 陈常山挠挠头。 看着陈常山的无奈样，王玉茹自责道，“都怪我，不该瞎说话，我。”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不怪你，是我自己没调整好，和你倾诉完，我心情好多了。 让我自己再想想，检查我肯定能写出来。” 王玉茹应声好吧，起身轻轻出了门。 屋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点支烟，重新看向电脑屏，依旧是一字难落。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烟又抽了半盒，文档上还是空空如也。 陈常山的心情又烦躁起来，不写了，明天再写。 可是明天能写出来吗？ 陈常山心里根本没底，推到明天，不过是种逃避。 陈常山正要关电脑，王玉茹推门进来，“常山，写得怎么样？” 陈常山道，“不怎么样，还是一字没写，明天写吧。” 王玉茹到了近前，将一张纸递向陈常山，“我写了一点，你看行吗？” 陈常山顿愣，“你什么时候写的？” “刚才，你在里边写，我在客厅写。”王玉茹道，“你先看看吧，不行，我再重写。” 陈常山接过纸，认真细看。 王玉茹的字很娟秀，像她的性格一个温软，陈常山看了几行，就不禁点头，“王玉茹，你写得不错。” “是吗？”王玉茹眼神顿亮。 陈常山看向她，“把吗字去掉，是，以前我和贾主任熬夜写材料时，贾主任说过其实王玉茹挺有才，我没来综合办前，他是想把你培养成综合办的笔杆子。 只是你不爱干这活儿，所以最后没成。 当时，我还以为贾主任是为了给我增加危机感，故意忽悠我。 现在我才明白，贾主任没说错。 我的检查，我自己都写不了。 你却写得有声有色，高。” 陈常山向王玉茹伸出大拇指。 王玉茹笑道，“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认为自己做得没错，心里有愤懑，违心让自己承认错误，肯定很难写。 我作为旁观者就不存在这种心理阻碍，只当这就是一项领导安排的工作，和其他工作没什么区别，尽心尽力干好就行。” 陈常山也笑笑，有道理。 王玉茹把纸拿回，“既然你认可了，那这份检查就我来写吧，最后你定稿就行。” 陈常山真没想到王玉茹的到来，还帮他解决了写检查之困，这完全在意料之外。 他没法拒绝，因为他自己确实写不出这份检查。 “王玉茹，那我就不客气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王玉茹笑应，“什么都不用，你想了那么久，够累的，去客厅休息吧，写完了，我叫你。” 说完，王玉茹坐到了电脑前。 陈常山顿顿，出了卧室。 窗外已是黄昏，晚霞映入窗棂，屋里暖意融融，茶几上放着王玉茹洗好的水果，沏好的茶。 卧室里，王玉茹还在为陈常山写检查。 陈常山什么都不用干，坐在沙发上，享受这份暖意就可以。 品着茶香，看着晚霞，听着卧室里轻轻敲动键盘的声音，陈常山突然有种感觉，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如果停职期间，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 作为男人，其实是赢家。 陈常山一笑。 第二百一十三章 生活转向另一个轨迹 当晚霞从窗台滑落，卧室里传出王玉茹的声音，“常山，我写完了，你过来看看吧。” 陈常山立刻起身进了卧室，到了电脑前，仔仔细细把检查看了一遍，边看边道，“写得好，看完这份检查，我都改变想法了，我确实犯了痛心疾首的大错误。” 王玉茹看向他，“常山，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写的哪不好，你直接说，我可以重写。” 陈常山也看着王玉茹道，“王玉茹，我没损你，我是真夸你写得好。 让我自己写，我把自己抽冒烟了，也写不出这样认识深刻，痛心疾首的检查。 我必须谢谢你。” 陈常山不禁抓住了王玉茹的手。 王玉茹立刻脸色绯红，“你真认为我写的好。” 陈常山重重道，“当然，你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关，说吧，想让我怎么谢你，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 陈常山手上又一用力。 王玉茹脸色更红，“你能娶我吗？” 陈常山顿怔，下意识刚松手，王玉茹把他手抓住，“吓着你了。” 陈常山轻咳声，“吓到没吓着，我又不是没听过这话。” 王玉茹点点头，“可你一次也没答应。” 陈常山应声是。 王玉茹轻叹声，“我看出来了，这次你也不会答应。” 陈常山顿顿，正要解释。 王玉茹的话又至，“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永远成不了你心里想娶的那个女人。 虽然再次被拒绝，但我不怨你，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来的，我就应该接受这份拒绝。” 王玉茹想显出坦然接受的表情，但她无法抑制的眼泪却说明她心里很委屈。 眼泪滑落在王玉茹脸上，滑入陈常山心里。 陈常山看看电脑屏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那都是王玉茹一下一下敲出来的。 还有电脑旁那盒华子，王玉茹对自己都省吃俭用，却对他陈常山慷慨大方。 他陈常山不过就是个末流主任，现在还被停职，能不能重新恢复工作，现在完全是未知数。 明天也许比今天更糟糕。 在这种境况下，王玉茹依旧能如此贴心贴肺对他陈常山。 他陈常山还有什么资格拒绝王玉茹。 没有，一点都没有。 陈常山转身到了床头柜前，拿起包，翻找。 王玉茹看着陈常山，疑惑问，“常山，你找什么呢？”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到了王玉茹面前，“找这个，你带身份证了吗？” 王玉茹点点头，“带了，怎么了？” 陈常山一拽王玉茹的手，“咱俩现在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 王玉茹立刻眼睛睁大，“陈常山，你不是开玩笑吗？” 陈常山看向她，认真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王玉茹愣愣看了陈常山几秒，摇摇头。 陈常山道，“那就对了，领完结婚证，我再带你去买钻戒，虽然我现在给不了你房和车。 但钻戒我还买的起。 不管多少钱，只要你喜欢，咱就买。” 陈常山依旧是满脸认真。 眼泪又从王玉茹眼中滑落。 陈常山不解道，“你怎么又哭了，反悔了？” 王玉茹拭去眼泪，笑道，“这次是高兴。” 陈常山也笑道，“高兴就行，走吧。” 王玉茹笑应声好，牵着陈常山的手出了卧室，却又停下。 陈常山问，“又怎么了？” 王玉茹指着窗外道，“天都快黑了，民政局肯定下班了。” 陈常山一拍脑袋，“光顾激动了，忘了时间，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王玉茹给了陈常山一拳，嗔道，“好像我有经验似的，我也是第一次结婚。”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那咱们就先去买钻戒，商场肯定没关门，买完钻戒，咱们找家好点的饭店，好好庆祝一下。 明天一早去领结婚证。” 王玉茹一低头，娇声道，“我听你的。” 陈常山笑道，“那就走吧。” 话音刚落，王玉茹拥住陈常山，“常山，你真要娶我，不会后悔？” 陈常山看着她，“我真的要娶你，肯定不后悔，你呢？” 王玉茹也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常山，我就是个普通女人，事业上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我肯定会照顾好你，做个尽心尽力的好妻子。” 王玉茹眼中全是柔情蜜意。 陈常山点点头，“我相信，我现在也看清自己了，我陈常山就是个小人物，我的性格在体制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能挺过这次停职就算万幸了。 也许这辈子就是个小主任，小科员，嫁给我这种没出息的男人，你如果觉得委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怪你。” 王玉茹将陈常山拥得更紧，“不委屈，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那么多奢求，找个真心喜欢的人，平静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就够了。” 陈常山笑应对。 “那我们走吧，准备过我们的小日子。” “吻吻我，再走。”王玉茹柔声道，闭上眼，丰腴的红唇面向陈常山。 陈常山看着怀中的王玉茹，一吻之后，他的生活就要转向另一个轨迹，抱负野心都将被遗弃。 安心做一个普通男人，过小日子。 尽管他心有不甘，但他不后悔。 陈常山俯身吻下去。 两人拥吻在一起。 夜笼罩了房间，但无法笼罩两人心里的憧憬，拥吻过后，沉浸在幸福中的王玉茹贴着陈常山耳朵，柔声道，“晚上，我们一起回来。” 两人的目光立刻相碰，都能读出对方眼中的意味。 陈常山笑道，“那当然，你都要成为我老婆了，你不和我回家，还能去哪。” 王玉茹嗔声讨厌，身体却贴陈常山更近，丰腴的山峰紧贴着陈常山，“我哪也不去，就好好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陈常山心里道，有这样一个女人陪自己一辈子，自己一辈子只当个小科员，小主任，甚至离开体制，也无所谓了。 “玉茹，走，买钻戒去。” 陈常山拥着王玉茹出了门。 楼外夜色醉人，暖风微醺。 当个普通男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陈常山开始对这样的生活充满期待。 第二百一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蓝天百货是田海最大，最高端的商场，一到夏日，就会延长经营时间。 陈常山两人赶到蓝天百货，商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在一楼饰品专柜，王玉茹挑选了一枚普通钻戒。 陈常山想让她挑一枚更好的，王玉茹道，“我要的是心意，这就足够了。 以后家里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 这枚就很好看，我喜欢。” 还没有结婚，王玉茹已经为今后的日子打算，陈常山不得不叹服，王玉茹真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有她把家，婚后的小日子必能过好。 买完钻戒，两人又在商场里的一家餐厅吃了饭，吃饭前，陈常山特意说，“这是咱俩成为一家人后吃得第一顿饭，有纪念意义，所以必须吃好的。 买钻戒，你可以自己决定。 吃饭你得听我的。” 王玉茹娇嗔一笑，“听你的。” 陈常山也笑了。 饭虽然贵，但吃得很开心，还喝了红酒，微带醉意的王玉茹依偎在陈常山身上，呢喃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陈常山揽住她的腰肢，“回家。” 出了商场，正要走向停车场，王玉茹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让陈常山等她一会儿。 王玉茹匆匆回了商场，去找卫生间。 陈常山站在商场门口，点了支烟，看着霓虹中的夜色，心中自语，从今晚开始，我陈常山就是有老婆，有家的人了。 今后的一切都要围绕小日子运转。 职场上的你争我斗，你死我活，都见鬼去吧。 一口烟雾飘出，像是陈常山再和过去告别。 “陈常山。”有人叫他。 陈常山回过身。 刘海笑意盈盈走过来，后边还跟着一胖一廋两个男子。 陈常山心里飘过一句脏话，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碰到他。 思付间，刘海三人已到了陈常山面前，“陈常山，在这干嘛呢？” “没事，转转。”陈常山道。 刘海轻嗯声，转脸问两个男子，“知道他是谁吗？” 两个男子同时摇摇头，不知道。 刘海指着陈常山笑道，“他叫陈常山，是我以前在招商局的同事，年轻气盛特能干。 马家沟平坟事件听说过吧。” 两男子道，“听说过。” 刘海接着道，“当时就是他独自面对那些村民的炸药包，把事平了。 当众受到李书记表扬。” 两男子同声赞道，“那了不得，肯定被提拔了吧。” 刘海一笑，“是被提拔了，提拔成综合办主任，不过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考察期还没完，又被停职了。 常山，是不是真的？” 刘海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还未答话。 两男子已道，“说了半天被停职了，为啥，是犯了作风问题，还是贪污了？” 刘海坏笑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常山，你给我们讲讲为啥停职？ 我这俩哥们一个是人事局的，一个是组织部的。 我现在在财政局预算科当科长。 你说清楚了，我们兴许能帮你。 最起码让你保住工作，不至于以后没饭吃。” 刘海眼中傲气流露，嘴角上扬，难掩得意。 陈常山往商场看眼，王玉茹还不出来。 “刘科长和你说话呢，你往哪瞅，都停职了还牛啥。”胖男子上前捅了下陈常山。 陈常山一把抓住他手腕，“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呦呵，一个犯错误的人还挺嚣张，我动你怎么了。”胖男子另只手就要薅陈常山衣领。 陈常山一窝他手腕，胖男子立刻哎呦声，身体弓成了虾米。 刘海忙道，“陈常山，你别乱来，你现在还在停职期间，你敢乱来，你永远别想解除停职。” 陈常山手上再一用力，“道歉。” 胖男子又哎呦声，但没道歉。 刘海刚要张口，陈常山继续用力。 胖男子再次哎哟，“哥们，对不住，我错了。” 陈常山往出一推，“滚。” 胖男子踉跄退后几步，瘦男子扶住他。 胖男子晃晃手腕，招呼瘦男子，“上，一起干他。” 陈常山一指两男子，“来吧，老子连停职都不怕，还怕干仗。 你俩一起来。” 两男子顿怔。 刘海也拦住两人，“咱们都是有公职的人，和一个停职的人动手犯不着。 陈常山，我知道因为停职，你憋着一肚气，没错，是因为那段录音，你才被停职。 可那不怨我爸，他是管干部的，有人当众违反组织纪律，他就得按规章处理，这是他的职责。 如果我有了那样的言行，我也会被处分。 但我永远不会犯那样的错。 这就是名门子弟和寒门子弟的区别。 陈常山，你有今天谁都不要怨，只能怨你自己，年轻气盛，自以为是，过火了，就是这么个结局。 这次就算给你教训。 以后该低头就低头，你没什么了不起。 你能打又怎样，能让你恢复工作吗？ 不能。 只能让你进班房，最后什么都没了。” 说完，刘海从包里取出一张请柬，递向陈常山，“我和吴丽马上就要结婚了，本来没打算请你。 既然今天碰到了，就送你一张。 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对了，吴丽也很快会升职，她跟了我才几天，人生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回了县里，又嫁入刘家，不久还要当领导，老公还是财政局预算科科长。 吴丽成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她若跟了你，一项都得不到。 为了你将来的另一半，听我一句劝，都混成这样了，别再自以为是了，从此后低头做人。 我爸那，我可以帮你说话。 自己把名字写上。” 刘海把请柬往陈常山兜里一塞，转身离去。 两个男子摇头晃脑跟在他身后。 三人上了辆宝马，扬长而去。 陈常山从兜里拿出请柬，慢慢打开，上面有举办婚礼的时间和地点，但没有被邀请人的名字。 这不是请柬，这是一份让他低头的羞辱。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想放弃野心和争斗，从此过平静的小日子。但别人不允许，你不向他彻底低头求饶，他就把你永远踩入尘埃里。 你不得不重新拾起野心和争斗。 看着远去的车灯，陈常山用力咬咬牙。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可能 陈常山正想着，身后有人说话，“常山。” 陈常山回过身，王玉茹站在他身后，“卫生间人太多了，还得排队，让你等久了。” 陈常山一笑，“没事，我正好抽支烟。” 王玉茹也笑道，“那我们走吧。”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走向停车场，上了车，王玉茹取出钻戒，边看边道，“真好看。” 陈常山看眼，“再加点钱，可以买个更好的。” 王玉茹笑应，“我觉得这个就是最好的，重要的不是钱多少，是心意。 我以前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现在这一天突然就来了，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常山，我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全心全意照顾好你。” 王玉茹抓住陈常山的手。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我相信，我也会全力做个好丈夫，好好对你。” 王玉茹也笑着点头道，“我也相信。” 车启动。 商场的繁华渐渐远去，陈常山默默开车，王玉茹依旧满眼憧憬得看着钻戒。 夜风吹进车窗，刘海那些话又吹进陈常山脑海里，陈常山有些走神，前边十字路口要变灯，陈常山没有察觉，照旧往前开。 王玉茹急喊，“红灯！” 一个急刹，车在路口停下。 一辆货车从越野车前疾驰而过。 幸亏及时刹车，否则两车就撞了。 陈常山惊出一身冷汗。 王玉茹也心有余悸，捂着心口道，“真悬啊，常山，你怎么了，有心事？” 陈常山定定神，“没有，可能是红酒有后劲。” 王玉茹用湿巾纸为陈常山擦擦额头汗，“那我们在路边停会儿吧，你感觉舒服了再开车，或者我们打个车回。”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了，经过刚才那一下，酒劲都过去了，多亏你及时提醒我。” 红灯变成绿灯。 越野车再次启动，过了路口。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玉茹，我送你回家吧。” 王玉茹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看着前车窗，“我刚才想了想，我们毕竟还没领证，今晚让你住我那，不太合适。” 王玉茹顿顿，“你不想娶我了？” 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我没说不娶你，我。” 晶莹的钻戒闪烁在陈常山面前，王玉茹指戴钻戒，一字一句道，“这个也是证，我们说好的一起回家，你如果变卦了，那就是不想娶我了。 不就是一个证吗，我们明天就可以去领。 但如果你变卦了，那有证和没证有什么区别。 我以为今天我得到了所有。 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落。” 浓浓的委屈又布满王玉茹眼中。 她眼中的委屈让陈常山不忍，“好，我们一起回家。” 王玉茹笑了。 越野车穿过夜色，一路向前。 回到出租屋，陈常山先进了卧室，很快，抱着毛巾被和枕头出来，放在沙发上。 王玉茹疑惑问，“你这是干嘛？” 陈常山笑道，“今晚你睡卧室，我睡沙发，明天等领了。” 王玉茹打断陈常山的话，“我明白，我听你的。我有点累了，我先休息了。” 陈常山笑应声好。 王玉茹洗漱完，直接回了卧室，卧室门轻轻关上。 隔着卧室门窗玻璃，看着卧室灯熄灭，陈常山躺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渺渺烟雾飘起。 思绪也随着烟雾飘荡。 一个个问题开始进入陈常山脑中。 今天白天起床时，他都没有想到，从明天开始，他和王玉茹会真成为一家人。 一切完全在意料之外，突然而至，虽然是王玉茹的真心和委屈才让他做出决定，但做出决定之后，他的内心一直都认可自己的决定。 甚至怎么向张秋燕解释，他都想好了。 他和张秋燕既然不可能真正在一起，他也安心要做个小男人，过平静的小日子，王玉茹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不可能永远像浮萍一样飘荡，总要有个家。 可见到刘海之后，刘海那些话又激起他潜藏的不甘，刘海，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就因为有个好爹，就当了预算科科长。 而我陈常山，从此就要永远仰视他吗？ 面对刘海的得意嚣张，我陈常山真的可以做到心静如水，无所谓吗？ 一个声音直接给了他答案，不可能。 男人都有好胜心，何况我陈常山。 陈常山从包里取出那张请柬，打开，惨淡月色下，吴丽两字赫然入眼。 吴丽嫁给刘海，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回县里，升职。 而王玉茹嫁给我，我陈常山又能给王玉茹什么？ 平静的小日子？ 陈常山扫眼空荡荡的客厅，这房都是租别人的，车也是公家的，我陈常山可以说一无所有，再在仕途上没有发展，给王玉茹的只能是一个庸庸碌碌的男人。 陈常山又感到了不甘。 吱嘎，卧室门开了。 王玉茹从卧室出来。 陈常山正要把请柬收起，王玉茹道，“不用收了，我已经看到了。” 陈常山停下。 王玉茹到了陈常山近前，把请柬拿过，看看，“刘海要和吴丽结婚了？” 陈常山应声是。 王玉茹挨着陈常山坐下，“心里不痛快？” 陈常山道，“有点。” 王玉茹轻嗯声，“是因为刘海升职了，你不痛快，还是因为这张请柬让你不痛快？” 两人目光相对。 王玉茹轻声道，“都有，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 屋内静了片刻，王玉茹柔柔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女人，我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想法。 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干自己喜欢的职业，再有个小家，我就知足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我帮不了你。 如果你后悔了，就当是一场梦，明天我们就不必去领证了。” 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他，笑道，“我不怪你，能有这个，我已经知足了，就算我们没有在一起。 我的心里依旧只有你。” 晶莹的钻戒又闪烁在陈常山眼前。 王玉茹加重语气，“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陈常山深吸口气，“看到这份请柬，我是不甘心，也有些不痛快。 但这和咱俩的事没关系，我既然答应娶你，我就肯定娶你，明天我们照样去领证。” 陈常山口气坚决。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太让我意外了 听完陈常山的话，王玉茹眼闪晶莹，“可我帮不上你。” 陈常山一笑，“我娶的是老婆，又不是工作搭档，工作上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你帮我。 你只要照顾好家就行。 何况，你已经帮了我，没有你，那份检查，我现在也写不出来。 明天我们领完证，我就去局里把检查交了，争取早点恢复工作，然后我们像像样样举办场婚礼，开始过我们的小日子。 从此后，其他人的事与我们无关。” 陈常山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他的心又重归平静。 王玉茹眼中的晶莹更加闪亮，泪中含笑，“我听你的。” 陈常山也笑道，“那就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领证。” 王玉茹轻声道，“我想让你抱我过去。” 陈常山刚一迟疑，王玉茹眼中的晶莹即变暗，“你反悔了？” 陈常山没有回答，起身抱起王玉茹。 王玉茹的手臂立刻缠在陈常山勃颈，身体依偎在陈常山怀里。 陈常山抱着王玉茹进了卧室，王玉茹像一个秤砣将陈常山带倒在床上，陈常山刚要起身，王玉茹拥住他，“别走。” 陈常山刚要回应。 王玉茹的话又至，“我怕你反悔，真的害怕。” 陈常山道，“那你怎么才能相信？” 回应陈常山是热烈的拥吻，还有喃喃的声音，“别走。” 陈常山开始还有些清醒，很快就被炙热烧尽。 一个声音也传入他脑中，反正明天肯定要领证，不过是新婚夜提前一晚。 声音让陈常山放弃了顾忌，也开始燃烧。 两团火融合在一起，变成熊熊烈火。 喃喃的声音又传入陈常山耳中，“我是第一次。” 陈常山顿怔，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满脸绯红，“所以你不能后悔。” 陈常山刚要张口。 王玉茹又道，“不让你后悔。” 说完，王玉茹吻住了陈常山的嘴。 陈常山淹没在情海里。 夜在燃烧中过去，当晨光照进窗帘，陈常山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浮现出昨晚的一切。 王玉茹没有骗他，真是第一次。 陈常山晃晃脑袋，自己也必须言而有信，不能反悔。 伸手摸摸旁边，王玉茹不在。 陈常山立刻坐起身，难道是梦？ 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不是梦。 陈常山正要下床，王玉茹进了卧室，“醒了。”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到了床边，“你先缓缓神，我做好早点叫你。” 陈常山应声好。 王玉茹刚要转身离开，陈常山拉住她的手。 王玉茹娇声道，“干嘛，还想啊。” 陈常山笑笑，“吃完早点，我们去领证。” 王玉茹没说话。 陈常山一愣，“你怎么不说话，我可没反悔。” 王玉茹点点头，“我知道，火还开着，我得赶紧去厨房。” 王玉茹挣开陈常山的手，匆匆出了卧室。 陈常山挠挠头，什么意思？ 洗漱完，两人坐在客厅茶几前，茶几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王玉茹把一个煎蛋放到陈常山碗里。 陈常山咬口。 王玉茹笑问，“好吃吗？” 陈常山笑道，“好吃，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样，以前我的早点都是随便吃口。 根本不会有这么丰盛的早餐。” 王玉茹也笑道，“不就是一顿早餐吗，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做。 保准比外边吃的好。” 陈常山点点头，“我信，为了以后能天天饱口福，我也必须娶你。 民政局八点半开门，咱们争取第一个到，取个好彩头。” 陈常山两口将煎蛋吃了，吃饱喝足，拍拍肚子，“吃好了，我去换件衣服，咱们一会儿就出发。 直奔民政局。” 陈常山快步进了卧室，在衣柜里选了件自己最中意的衣服，对着镜子看看，很满意，笑着出了卧室，看到王玉茹还在茶几前坐着，陈常山不禁道，“玉茹，你也赶紧收拾一下，晚了，咱们就赶不上头一对了。” 王玉茹起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她近前，“你怎么了” 王玉茹头一低，“常山，我不想去领证了。” 陈常山顿愣，“王玉茹，你开什么玩笑，昨晚你还怕我后悔，我现在没后悔。 你怎么后悔了？ 别开玩笑了，赶紧收拾吧。” 王玉茹抬头看向陈常山，“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不想去领证了。” 陈常山怔怔看着她，“你没开玩笑，就是在说胡话，你病了？” 陈常山摸摸王玉茹的额头，体温正常。 王玉茹把陈常山的手拿开，依旧看着陈常山道，“我没病，我清醒的很，其实昨晚在商场，刘海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当时我就认为你不应该娶我，你应该娶一个更能帮你上的女人。 我太普通了，你娶了我，最后也会变得像我一样普通。” 陈常山刚说声王玉茹。 王玉茹捂住他的嘴，“听我说完，但你已经在我心里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彻底离开你。 那就选个折中的方案吧，让我们更近一步，让我真正成为你的女人。 虽然成不了你的妻子，但我也知足了。” 王玉茹面含笑意。 陈常山没笑，拿开王玉茹的手，“王玉茹，你这个方案我不同意，我们既然有了那种事。 我就得娶你。 工作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走，和我去民政局，今天必须把证领了。” 陈常山拽住王玉茹就往门口走。 王玉茹用力往后退，“陈常山，你要逼我吗？” 陈常山立刻看向她，“怎么成了我逼你？” “那就不要勉强我，勉强，即使去了民政局，我也会对民政局的人说，我不同意。 双方有一方不同意，民政局是不可能给发证的。”王玉茹道。 陈常山无奈松开手，干笑两声，“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你太让我意外了。 我陈常山难道就不配有一份有始有终的感情。” 王玉茹拥住他，“你当然配有，只是我觉得我不配让你更好。 从昨晚开始，我已把我的一切给你了。 今后我的一切依旧是你的。 虽然没有那个证，但有它，陈常山就是我的另一半，我仍会好好照顾他。 他想吃什么我就给他做什么。” 晶莹的钻戒又在陈常山眼前闪烁。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语中的 陈常山定定看了钻戒一会儿，“王玉茹，你真不去领证？” 王玉茹毫不迟疑，“是。” 陈常山深吸口气，“虽然这话你说晚了，但昨晚我们毕竟在一起了。 这样吧，我们可以暂时不领证，先以男女朋友相处，等你改变主意了，我们再去领证。” 王玉茹摇摇头。 “不行？”陈常山一愣。 王玉茹道，“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就是我的另一半，昨晚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我也不需要你承担责任。 在局里，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当你需要陪伴，累了倦了时，我自然会来到你身边。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能拥有你的十分之一，我就知足了。 我去洗碗了。” 王玉茹松开陈常山，转身拿起桌上的碗筷，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又传出王玉茹的声音，“中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常山没有回应，他什么都不想吃，他真觉得一切都像是场梦。 陈常山回到卧室，在电脑桌前坐下，点了支烟，默默看着电脑屏。 王玉茹轻轻走进来，从后边拥住陈常山，丰腴的山峰抵住陈常山的后背，“生气了？” 陈常山道，“没有，就是感觉意外，王玉茹，你这么做，就不觉得亏待自己吗？” 王玉茹顿顿，“女人都想要个完整的家，我也一样。” 陈常山回身看向她，“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王玉茹也看着陈常山，“你还记得你问我的一句话吗？” “哪句？”陈常山反问。 王玉茹边想边道，“那次我脚崴了，你背我上楼回家，我想让你留下，你问过我一句话，你愿意一辈子伺候一个庸庸碌碌男人吗？ 昨晚，我看到刘海在你面前趾高气扬时，我就想到那句话。 只要我真心喜欢一个男人，我不怕他一辈子庸庸碌碌。 可他原本不该庸庸碌碌，却因为娶了我，变得庸庸碌碌，被人当众不屑。 那我觉得是我的错。” 陈常山抓住她的手，“我与刘海的事，与你没关系，他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不是因为我要娶你。 是因为我被停职了。 等我交了检查，向组织承认了错误。我就能恢复工作。” “然后呢？”王玉茹问。 “然后？”陈常山一愣。 王玉茹看着他，自问自答，“然后我们结婚了，但你心里还是有许多不甘，你不甘心就当个代理主任，也不甘心落在刘海之后。 你内心还是想往上走。 可我除了能照顾你的生活，什么都帮不上你。 是，我可以帮你写检查，但这样的事情你我都不希望再发生。 你应该娶一个真正能帮你上的女人。” 陈常山一笑，“那不是婚姻，那是联姻。” “婚姻有时就是联姻。特别在这个圈子里。”王玉茹道。 陈常山立刻问，“这是谁告诉你的？” 王玉茹顿顿，“是我自己想得。” 屋内陷入沉静。 陈常山打破沉静，“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尊重你的决定，现在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王玉茹点点头，轻轻出了房间。 陈常山又点上支烟。 半个小时后，陈常山背着包从卧室出来。 王玉茹立刻迎上前，“你去哪？” 陈常山道，“去局里交检查，婚结不了了，那就赶紧把工作恢复了。 否则真成了庸庸碌碌。” 王玉茹忙解释，“常山，我刚才的意思。”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我理解，你是为我好，既如此，我就更不能庸庸碌碌，辜负你的好。 你说得没错，昨晚碰到刘海后，我心里确实非常不甘，凭什么我被停职，他却被升职。 我有能力做得更好，也应该拥有更好。 等恢复了工作，我会继续朝着不庸庸碌碌努力，但我肯定不会把赌注押在婚姻上，我曾经拒绝你，有多种原因。 现在我决定娶你，只有一种原因，你是个好女人，是我想要的老婆。 你可以再好好想想，在今天民政局下班前，给我打电话，我们民政局见。 错过了第一对，做最后一对，也是幸福。” 说完，陈常山转身走向屋门。 屋门迅速打开，又迅速关门。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王玉茹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常山上了车，先给张秋燕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她在局里，挂掉电话，车即启动，直奔招商局。 车到了招商局，陈常山快步进了楼内，李月正从张秋燕办公室出来，看到陈常山迎面走来，立刻迎上前，“陈主任，你来了。” 陈常山笑应，“别叫我主任了，我都被停职了。” 李月道，“停职也是主任，过两天你肯定就能恢复工作。” 陈常山笑道，“这话吉利，张局在吗？” 李月应声在。 两人又简单聊了两句。 李月回了综合办，陈常山独自到了张秋燕办公室前，轻轻敲响屋门。 听到里边传出张秋燕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而入。 张秋燕正在看一份材料，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在张秋燕对面坐下。 张秋燕又看了会儿材料，放下，摇摇头，“这材料写的只能算是勉强。 陈常山，李月的笔力和你相比，还是有差距。”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李月以前材料写得少，再练练就好了。” 张秋燕轻嗯声，“检查写好了？” 陈常山从包里取出检查，放到张秋燕面前。 张秋燕拿起，仔细看。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终于，检查看完了，张秋燕轻轻把检查放下，想了一会儿道，“我以为最起码要等三五天，我才能看到这份检查。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而且还写得很好，态度诚恳，认识深刻。 陈常山，这份检查真是你写的吗？” 陈常山刚要回应。 张秋燕话又至，“我相信你有这个文笔，但不会有这个态度，最起码一两天内，你心里的愤懑是不会散尽的。 心不静，就写不出这样的检查。 我说得没错吧？” 张秋燕果然是张秋燕，一语中的。 陈常山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没错。” 张秋燕一笑，“真真执笔的人是谁？”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该放手时就放手 陈常山没隐瞒，“王玉茹。” 张秋燕沉默了一会儿，“她去看你了？” 陈常山应声对，正要再往下说，张秋燕一摆手，“不用给我讲内容，我对内容不关心，我说过你我不会有真正的归宿，如果你遇到真正的归宿，我绝不会拦着。 以前我对王玉茹有成见，认为她接近你，就是想从你身上借势，她对你的仕途也不会有帮助。 现在看来，我想错了，锦上添花不是花，雪中送炭才是情。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张秋燕笑看着陈常山，笑中含伤。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张秋燕一愣。 陈常山应声对，把昨晚在商场遇到刘海，和后来王玉茹拒绝领证的理由都讲了。 张秋燕听完，轻叹声，“以前我不仅错看了她，还小看了她，王玉茹很懂进退。 那你准备怎么办？” 陈常山反问，“张秋燕，我和王玉茹结婚了，你心里真得能接受？” 张秋燕没说话，她心里当然有痛，却是无法改变的痛。 办公室内静了良久，张秋燕才轻声道，“如果我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在意又有什么用。 这是命。 你我注定有缘无果。 甚至在你身陷困境的时候，我都不能去安慰你，还要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既如此，我就没有权利去阻止别人走近你的身边。 能曾经拥有就够了。 该放手时就放手，这对你我都好。” 张秋燕说得坦然，伤感却不由自主流露眼中。 陈常山的心也被伤感浸润，“秋燕，谢谢你，虽然我们没有结果，但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变，螳臂挡车，只要你需要，那个螳螂会随时出现。” 张秋燕笑着点点头，“我相信。” 陈常山也笑笑。 张秋燕擦拭一下眼角，“我去趟卫生间，回来，我们再谈工作的事。” 陈常山应声好。 张秋燕起身去了卫生间。 陈常山也点了支烟。 他知道张秋燕此刻去卫生间，并不是要方便，而是要平复情绪。 他也需要一支烟来平复情绪。 纵然见面前，双方都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面相谈时，再强的心理准备也会不禁破防。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当陈常山抽完一支烟，张秋燕终于从卫生间出来，重新坐到办公桌后，神色恢复自然，拿起检查道，“刘海被提为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不仅你心里不平，很多人心里都不平，包括我，但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有个好爹，不平的人只能怨自己投胎没投好。 常山，你千万不要因为刘海几句话就做傻事，那你就中了他的套了。 最后他依旧逍遥的当科长，你却只能永远被停职。 想重新复出，该忍的时候必须忍。” 陈常山点点头，“我明白。” 张秋燕笑笑，“明白就好，这份检查写得不错，我一会儿就去县里交给李书记。 李书记做出决定后，我会通知你。 你回去安心等消息就行。” 陈常山站起身，“谢谢，那我走了。” 陈常山说走，却没有立刻转身。 张秋燕也站起身，“你停职期间，我们还是不能私下见面，当然了，现在有王玉茹照顾你，我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常山，王玉茹的理由虽然让你感到意外，但凭女人的感觉，我相信她是真心为你好，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你。 能雪中送炭，还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实属难得。 好好珍惜。 工作的事，你不用考虑太多，局里和李书记都是看重你的。 只要你能克制自己，不要乱来，最终会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祝你和王玉茹幸福。” 张秋燕笑着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她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她的手在抖，是她的心在抖。 陈常山用力咬咬牙，刚说声秋燕。 张秋燕摇摇头，“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已经释然了，再说下去，我又要难受了。”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桌上电话响了，张秋燕顺势抽出手，接起电话。 陈常山只能转身离去。 出了办公室，陈常山站在空寂的走廊，脑袋里一片空白。 “陈主任。”李月的声音传入耳中，陈常山才回过神。 李月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主任，你和张局谈完了？” 陈常山点点头。 “谈得怎么样？用我帮什么忙吗？”李月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挺好的，不用，李月，我不在期间，综合办工作都正常吧？” “正常。”李月笑应，“就是我感觉压力特别大，盼着陈主任早点回来。” 陈常山也笑道，“压力大没关系，等你再干一段时间，完全适应就好了。” 李月点点头，“陈主任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希望陈主任早点回来。 陈主任，马局病了，你知道吗？” “马局病了？”陈常山一愣，“我不知道，严重吗？” 李月看眼四周，走廊里很安静。 李月还是压低声道，“昨天请的病假，张局让我代表局里昨天下午去看了他。 我感觉没什么病，有，也是心病。” “心病？”陈常山明白，李月的感觉很敏锐，这次下乡，马达不仅没有达到由副转正的目的，还在李书记等人心里留了不好的印象。 他十有八九只能以副科退休了，他不闹心病才怪。 人最怕自作聪明，结果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马达这次就是吃了这亏。 又和李月聊了几句，陈常山出了办公楼，老秦正站在门卫房前和人聊天。 看到陈常山过来，老秦把脸转到一边，佯装没看见。 陈常山也没理会他，径直出了院门。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想起老秦刚才那张避之不及的嘴脸，陈常山心中好笑，自己得势时，老秦天天追着自己给自己介绍对象。 现在自己只是被停职，还没到山穷水尽，老秦就换了嘴脸。 真是世态炎凉。 又想起张秋燕刚才那句话，能雪中送炭，还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在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里，确实实属难得。 想着，陈常山拿起手机。 时间已近中午，王玉茹还没有发来消息。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现在才是真实的 陈常山把手机放下，想想，车启动，开向民政局。 车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门口空空荡荡。 看看时间，民政局刚下班。 没关系，还有下午。 车调头离开。 陈常山回到出租屋，一推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王玉茹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回来了。” 陈常山点点头。 “饭马上做好，你先坐下歇会儿。”王玉茹快步到了茶几前，给茶杯里倒杯水。 茶几上还有洗好的水果。 地面也重新擦拭过，一尘不染。 王玉茹刚要回厨房，陈常山道，“吃饭不着急，我们先聊会儿吧。” 王玉茹定定看了陈常山几秒，点点头。 两人相对坐下。 屋内静了几秒，王玉茹轻声问，“检查交给局里了？” 陈常山应声是，“我直接交到了张局手里。” 王玉茹微微一愣，“张局怎么说？” “张局说写的非常好。”陈常山道。 王玉茹笑了，“那就好，你走之后，我一直担心，怕那份检查没写好，你过不了关，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陈常山也笑笑，“张局还说那份检查不是我写的，是有人代我写得。” 王玉茹的笑顿时消失，起身急道，“常山，这你可不能承认。” 陈常山的话立刻而至，“我承认了，我还把咱俩的事都向张局讲了。” 王玉茹神色大变，刚要说话，陈常山接着道，“张局没有生气，相反她还夸了你，夸你是个能雪中送炭，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世态炎冷的社会里，你这样的女人实属难得。 她祝我们幸福。” 王玉茹呆愣在原地，良久才讷讷问，“张局真这么说的？” 陈常山到了她面前，“我没说一句假话，你为什么突然决定不领证了，除了你说的那些原因，我相信你肯定还有别的顾虑。 现在你的顾虑应该消除了。” 王玉茹咬着嘴唇，用力想想，才道，“常山，我没有张局那么大的能力，永远也不会有，我和她就是两个层次的女人。 你真不怕我拖累你？” 陈常山摇摇头，不怕。 王玉茹看向陈常山，“你真愿意娶一个只会洗衣服做饭的女人？” 陈常山也看着她，“愿意。何况你不仅是只会洗衣做饭，检查今天就会交到县里。 我恢复工作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我相信凭我陈常山的能力，只要给我机会，我肯定能做得更好，不会庸庸碌碌。 但通过这次停职，我也知道自己其实缺少很多东西，其中就缺少受伤后可以休憩的家。 你能给我吗？” 王玉茹立刻道，“从我喜欢上你那刻开始，我就决定给你。” 陈常山笑道，“那既然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能给得光明正大，非要偷偷摸摸。 你喜欢偷偷摸摸？” “我。”王玉茹忙回应，“我听你的。” 两人目光相碰。 王玉茹道，“你等等。” 说完，王玉茹转身进了卧室，很快换了一身新装出来，走到陈常山面前，柔声道，“其实你走了之后，我一阵很纠结，去不去民政局？ 我出了门又回来。 回来又出去。 反反复复有四五次。” “现在呢？”陈常山问。 王玉茹拥住陈常山，“听你的，今天你去哪，我就去哪，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陈常山也拥住她，“好。” 一股糊味飘来，王玉茹哎呦声，“我的汤。” 急急忙忙奔向厨房。 陈常山一笑，坐回到沙发上，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窗外，窗外流云飘动，宛如一幅美人图。 陈常山看着流云，心中自语，张秋燕，我谢谢你的曾经拥有，也谢谢你现在的大度，我陈常山真的欠你很多，唯一能还你的就是承诺不变，永远不变。 陈常山闭上眼。 汤虽然糊了，但午饭依旧很丰盛，王玉茹的厨艺也绝佳，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甩陈常山的厨艺几条街。 没了内心的顾虑，王玉茹的心情也很好，不停给陈常山夹菜，希望陈常山多吃点，看陈常山吃得香，她比自己吃都开心。 吃完饭，王玉茹也不用陈常山收拾，自己把碗筷洗了。 做这些家务，王玉茹似乎根本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妥妥的贤妻良母。 收拾完，王玉茹就开始准备下午去领证的事。 她要重新把自己精心修饰一番，和上午那个纠结推脱的王玉茹判若两人。 事实证明，现在才是真实的王玉茹，没有了顾虑，她对和陈常山真正在一起充满了兴奋。 陈常山看了一会儿王玉茹化妆，就出了卧室，对女人的化妆，他一直不善于评价，只要女人自己满意就行。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王玉茹化妆出来，“常山，好看吗？” 摆弄手机的陈常山闻声抬起头，一愣。 “不好看？”王玉茹急问。 陈常山道，“好看。” 他没有说谎，精心修饰过的王玉茹确实好看，虽然不如张秋燕明艳，但也风韵十足，美丽动人，加上那凹凸有型的身材，足够让男人的眼睛不离其身。 “真好看？”王玉茹走到了陈常山面前，淡淡香水味也同时飘至。 陈常山点点头，“很少看到你化妆，没想到，你化了妆这么好看。” 王玉茹坐到陈常山腿上，揽住陈常山的脖颈，娇声道，“以前我不知道给谁化，今天是个特殊日子，我必须化好看了，万一在民政局碰到刘海，不能让他再嘲笑你，说你娶了个黄脸婆。” 原来王玉茹精心化妆，还有这个目的。 陈常山不禁一笑，“我娶老婆，我愿意娶谁娶谁，他刘海怎么说顶个屁用。 他可以在工作上对我趾高气扬，但如果他对你说一句不是，我立刻抽他。” 王玉茹没说话。 “不信？”陈常山问。 “信。”王玉茹一字一句道，“我选对人了。” 丰腴的红唇靠向陈常山，两人的身体一起倒向沙发。 吱嘎。 沙发发出声闷响。 陈常山眼前全是丰腴的诱惑。 墙上的钟响了两下。 民政局两点半上班，还有时间，足够让两人重温一次昨晚的欢愉。 第二百二十章 你是个骗子 当时针将指向三点，陈常山两人结束了温存，王玉茹边收拾边道，“化的妆都没了，还得补妆。” 陈常山道，“简单补补就行。” 王玉茹看向他。 陈常山道，“是我娶老婆，我觉得满意就行。” 王玉茹笑了，“那你刚才满意吗？” 陈常山也笑道，“满意。” 王玉茹的丰腴立刻重新贴住陈常山，“我也满意，书上说那方面和谐，婚姻生活就肯定能幸福。 咱们以后的日子一定幸福。” 钟响了三下。 王玉茹立刻起身，“都三点了，不能再耽误了，我去补补妆。” 王玉茹快步回了卧室。 陈常山点支烟，是很和谐。 快到三点半，两人从楼里出来，开车赶往民政局，一路上，王玉茹还时不时拿出化妆镜看看自己。 感觉陈常山看她，王玉茹娇声道，“我就是想让自己好看点吗。” 陈常山应声对，不再留意王玉茹，专心开车。 很快就到了民政局，距离下班还早，两人下了车，正要往里走，传来一个声音，“姐。” 王玉茹开始没在意，继续牵着陈常山的手，走向民政局大门。 又传来一声姐。 王玉茹停住脚步。 陈常山也停下。 王玉茹四下张望。 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孩跃到王玉茹面前，“姐，我在这呢。” 王玉茹一捂心口，“吓我一跳，玉丽，你不在学校上课，怎么在这？” 女孩没回答，看向陈常山，“姐，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不在单位上班，来民政局干嘛？ 他又是谁？” 女孩的目光很犀利。 王玉茹忙道，“常山，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常山，她是我妹妹，王玉丽。 玉丽，他叫陈常山，我男朋友，我俩是来领证的。” “领证？结婚证？”王玉丽重新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王玉丽轻嗯声，“你在哪上班？” “招商局，和你姐是同事。”陈常山道。 “同事？”王玉丽顿顿，“你是不比我姐小？” “小几岁。”陈常山没否认。 王玉茹忙插话，“玉丽，第一次见面，你有点礼貌，别问东问西的。” 王玉丽丝毫不在意，“姐，婚姻大事，不问清楚行吗。” “你。”王玉茹正要再回应，陈常山先道，“玉茹，没关系，让你妹问。” “玉茹。”王玉丽夸撇撇嘴，真肉麻，一拽王玉丽，“姐，我们去那边聊聊。” “聊什么，一会儿民政局下班了。”王玉茹道。 “耽误不了你领证，走吧。”王玉丽强拉硬拽。 陈常山朝王玉茹一笑，“去吧，我等着。” 王玉茹无奈被王玉丽拽走了。 看着姐妹俩到不远处一个冷饮摊坐下，陈常山自己也上了车，拧开音响，往椅背一靠，听着音乐，静静等待。 对面民政局，不时有情侣进进出出，进去时，满脸憧憬，出来时，满脸幸福，手里都多了一对红色的结婚证。 如果不是意外碰到了王玉丽，他和王玉茹现在也领上证了。 看王玉丽的样子不像王玉茹那样柔顺。 不知道她们会聊什么？ 时间悄然而逝，副驾驶门突然被打开。 陈常山闻声一看。 王玉丽上了车。 陈常山坐起身，“你姐呢？” 王玉丽冷冷道，“着什么急，咱俩还没聊完呢。” 陈常山一笑，“行，你还想聊什么？” 王玉丽扫眼车内，“车还凑乎，你买的？” 陈常山摇摇头，“单位的，我临时借的开。” 王玉丽立刻面色更冷，“都上班的人了，连个车都没有，还娶老婆，那你有房吗？” 陈常山又摇摇头，“没有。” 王玉丽声音瞬间提高八度，“房都没有，你是想白嫖啊，幸亏被我及时碰到，要不然我姐就掉火坑里了。” 陈常山声音也变冷，“别说的这么难听，你可以不尊重我，最起码应该尊重你姐吧。” 王玉丽冷哼声，“啥都没有，还挺会说，你现在什么职务？” “没职务，待岗。”陈常山道。 “待岗？!”王玉丽眼睛睁大，“你不会连工作都没有吧？” “目前差不多。”陈常山淡淡道。 王玉丽的表情像被打了气，秒夸张到极致，“说了半天，你就是三无人员，没车没房没工作，彩礼肯定也一分钱没有。 就靠一张嘴，骗我姐来和你结婚。 你以为老姑娘就好骗吗！” “你姐不是老姑娘，我也没骗她，我们是自愿来领证。你不要总诋毁你姐。”陈常山还是保持平静的口气。 王玉丽却已像点燃的炮竹，急了，一指陈常山，“你不承认骗，还想挑拨我们姐妹关系。 我告诉你，我没看上你，你和我姐不能领证，必须分手。” 陈常山淡淡道，“说话归说话，不要随便指人，大学生有点大学生的素质。” 王玉丽又声冷哼，“一个三无人员，你还教育上我了，好，我不指你，我让我姐和你说。 你休想得逞。 你个骗子。” 王玉丽下了车。 咣当。 车门被重重关上。 陈常山深吸口气，看着王玉丽回到冷饮摊前，对着王玉茹指手画脚，情绪激动。 陈常山收回目光，点上支烟。 副驾驶门再次打开，不用看，听声音也是王玉茹上了车。 王玉茹沉默一会儿，才讷讷道，“学校安排了一个社会调查，她是和同学来做社会调查，无意中碰到我们，做完调查他们就返校，所以她事先没告诉我。 真是太巧了。 如果我们昨天，或者明天来，就不会碰到她。” 王玉茹重重叹声气。 陈常山按灭烟，“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你怎么决定，我们进不进去？” 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也看着她，“既然来了，我肯定是想进去，但我就一个妹妹，父母去世后，我俩一直相依为命，万一她因为我的事，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我去世的父母交代。 我。” 王玉茹万分纠结。 陈常山接上话，“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这次我绝不会勉强你。” “常山。”王玉茹立刻抓住了陈常山的手。 车外同时传出一声厉喊，“姐！”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事不过三 听到王玉丽在车外喊姐，王玉茹一激灵。 陈常山道，“看来为了你妹妹，领证的事，你还要再想想，你妹妹说得也没错，我现在就是个三无人员。 虽然我相信我不会被永远停职，但目前看，这基本还是自以为是。 所以。” “常山，你别听我妹妹胡说，我不在乎什么三无人员，否则我也不会。”王玉茹打断陈常山的话。 陈常山也接上话，“我知道，可你妹妹在乎。作为姐姐，她在乎，你就得考虑她的感受，对吧？” 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不说话了，沉默就是默认。 陈常山轻咳声，“玉茹，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这份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只要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回报你。 可我现在确实有心无力，改变不了三无的状态。 不能因为我割裂了你们的姐妹亲情，如果你妹妹真出了事，不仅你自责，我也会自责。 领证的事，今天先算了吧。 不是你辜负了，是我辜负了你。” 王玉茹眼泪流下，“常山，你别这么说，是。” 砰。 副驾驶门被拉开。 王玉丽气势汹汹出现在车门外，“姐，你还和这个骗子说啥呢，没完没了。 直接和他说分手就行了。” 王玉茹立刻道，“玉丽，不许你这么说，他不是骗子。” 王玉丽马上反驳，“他不是骗子，那我是骗子了，什么都没有，还想娶老婆，不是骗子是什么。 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要这个骗子，还是要你亲妹妹。 你若是执迷不悟，非选择他，也行，那我就从那跳下去。” 王玉丽一指民政局的三层楼。 “我。”王玉茹稍一迟疑。 王玉丽即道，“好，你还是选择骗子，那你就看着我死吧。” 丢下话，王玉丽转身即走向民政局。 “玉丽。”王玉茹忙跳下车拽住王玉丽。 王玉丽得势不饶人，“你别拽我，我没有你这样执迷不悟的姐，你让我去死。” 王玉茹彻底软下来，“姐听你的。” 王玉丽立刻看向她，“真听我的？” 王玉茹无奈点点头。 王玉丽露出笑，“姐，你听我的就对了，我是你亲妹妹，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害你。 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条件好的，偏找个三无人员，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幸亏被我遇到了，否则你就被他毁了。” 王玉茹不想再听，“我都答应你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王玉丽一笑，“行，那我不说了，我同学的车在那，我先送你上车，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现在就走啊，我和他还想再说几句。”王玉茹忙道。 王玉丽的笑瞬间消失，“都分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想说也行，我去跳楼。” 跳楼威胁立竿见影，王玉茹叹声气，不说了。 王玉丽满意笑笑，将王玉茹送上一辆车，自己回到越野车车前，敲敲驾驶窗。 陈常山按下车窗。 王玉丽仰着下巴看着陈常山，“你叫？” “陈常山。” 王玉丽轻嗯声，“陈常山，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姐和你正式分手了。 以后不许你再缠着她。 别以为我回了江城，你就可以继续骗我姐。 我会天天和我姐视频通话，发现你再骗她，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我绝绕不了你。” 咚！ 王玉丽一脚踢在车门上。 陈常山点点头，“你说得我能做到，我也希望以后你对你姐好点，你姐供你上学不容易，今天也是为了你才改变决定。” “我们亲姐妹的事不用你说三道四，你记住我刚才的话就行了。”王玉丽气势汹汹一指陈常山，转身而去。 等王玉丽她们的车开走。 陈常山又看眼民政局大门，婚姻的事绝不是两厢情愿就能水到渠成。 其中牵扯很多人的利益。 他和王玉茹三次领证都没领成。 事不过三。 也许他们也是有缘无果。 陈常山摇摇头，车启动。 陈常山独自回到家，打开屋门，王玉茹留下的东西还在，每一件东西上都残留着她的气息。 强大的寂寥感扑面而来，陈常山坐在沙发上，让自己慢慢适应这种寂寥。 人生中最难受的不是得不到，是即将得到又突然失去。 陈常山现在就是面对这样的心境。 除了时间，没有任何良药能改变这种心境。 窗外，光线在挪移，陈常山手里的烟灭了一支，又续上一支。 随着烟雾的不断升起，他也在逐渐重新适应寂寥。 咚咚咚。 外边突然响起剧烈敲门声。 “陈常山，开门。” 是王玉丽的声音，应该是替王玉茹来拿东西。 陈常山按灭烟，起身到了门前，打开门。 外边果然是王玉丽，后边站着两个和王玉丽年纪相仿的男子，应该是她的同学。 “有事？”陈常山问。 “我姐是不有东西在这，我替她拿走。”王玉丽道。 陈常山应声有，让开路。 王玉丽三人气势汹汹进了屋。 陈常山一指卧室，“你姐的东西都在卧室的帆布包里，你进去拿就可以。” 王玉丽哼声，进了卧室，很快拎着帆布包出来，“还有吗？” “没有了。”陈常山道。 “真没了？”王玉丽冷笑声。 陈常山指指厨房，“冰箱里还有你姐买的吃的，你想拿也可以拿走。” 王玉丽又声冷笑，“连吃都骗，你骗女人可真够无下线。” 说着，王玉丽到了茶几前，拿起桌上的华子，“这烟也是我姐买的吧？” 陈常山应声对，“你也可以拿走。” “我当然要拿走，凡是我姐被骗的东西，我都得拿走，不能便宜你这个骗子。”王玉丽把烟丢向两男子，“给你俩了，你俩抽吧。” 两男子接过烟，立刻笑嘻嘻点上，喷云吐雾。 王玉丽坐到沙发上，一条腿直接放在茶几上，看向陈常山，“还有什么？” 陈常山道，“没了，就这些。” 王玉丽一撇嘴，“没了，你还真好意思说，最重要的一项你忘了？” “哪项？”陈常山反问。 “敢做不敢当，非得我提醒你。”王玉丽柳眉竖起，同时一指卧室，“在那张床上，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提起裤子就不想认账啊。” 啪！ 王玉丽一拍沙发。 两个男子发出猥琐的笑。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原来他并不普通 陈常山明白了，走到茶几前，“这肯定不是你姐的想法，是你的想法，说吧，你想要多少？” 王玉丽没想到陈常山回应得这么痛快，扫眼屋内，“你这房子是租的？” “对。”陈常山道。 王玉丽收回目光，轻笑声，“看你这屌丝样，多了肯定也拿不出来，便宜你了，十万。” “我没那么多钱。”陈常山回应。 王玉丽直接喷句脏话，“骗女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没钱。 现在说没钱，晚了。 没钱从网上借，今天这十万我必须拿到。 拿不到。” 啪。 一男子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摔在地上。 茶杯顿时碎裂。 另个男子喝道，“赶紧从网上借。” 陈常山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又看向王玉丽，“我可以借，但这笔钱不能给你，得给你姐。 只要她开口，别说十万，再多我都答应。” 噌。 王玉丽站起，一指陈常山，“我今天就是代表我姐来的，你别不识抬举。 赶紧拿钱。” 陈常山迎着她目光道，“你代表不了你姐，我也敢肯定，十万到了你手里，你姐得不到一分钱。 刚才在民政局，我是照顾你姐的感受，不和你计较。 现在我还可以不计较。 钱我可以给。 但你先要给你姐打个电话，征得她同意。 或者回去和她商量好再来。 我肯定在这等着。” 陈常山语速平缓，但口气不容置疑。 王玉丽冷哼声，“你一个骗子，还和我讲不计较，你以为我会像我姐一样，被你骗了。 你的要求我一个都不同意。 我只要钱。” 话音一落，两男子即扑向陈常山。 陈常山早做了准备，前边男子刚抓住陈常山的肩膀，陈常山一抓他手腕，一个过肩摔，男子被摔在地上。 另个男子顿惊，急忙抄起凳子，凳子挂着风声砸向陈常山，陈常山侧身躲过，一脚踢出，连人带凳被踹进卧室。 王玉丽忙拿茶杯，手刚碰到茶杯，一滴热水落在她手上。 王玉丽啊声，本能要把手收回。 陈常山拎着热水壶冷冷道，“别动，动，你这只手就保不住了，这是刚烧开的水。” 王玉丽的手顿时僵住，惊恐得看着陈常山，“别，求你，别。” 陈常山冷笑声，“不怕跳楼，怕热水，我以为你多厉害，原来你的厉害只是为拿住你姐。 钱还要吗？” 一滴热水又落在王玉丽手上。 王玉丽忙道，“不要了，我一分都不要了。” 陈常山又声冷笑，“你可以要，但不是背着你姐，因为这钱不是你该得的。 另外，我再问问你，你真是大学生？” 王玉丽稍一迟疑。 陈常山喝道，“说实话。” 王玉丽忙应声好，“我真是大学生，在江城大学上学，就是我成绩不太好，上完大学也不会有好工作。 我要十万，是想拿这笔钱创业。” 陈常山点点头，“看出来了，你就是个学渣。” “我。”王玉丽刚要回应，陈常山道，“不爱听。” 王玉丽瞅眼热水壶，“你说得也对。” 陈常山把壶放下，“凭你这样，上学上不好，创业也是浪费钱，你们可以走了。” 王玉丽愣愣。 “还想要钱。”陈常山又要拿水壶。 王玉丽立刻道，“我们走。” 王玉丽把两男子扶起，三人刚到门前，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眼号码，刚要接，看到王玉丽三人还在门口站着，冷冷道，“还不死心？” 王玉丽说声走。 三人拉门出了屋。 屋门关上。 陈常山接起电话，“孙主任，您好，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掉， 陈常山看向窗外，县里电话终于打来了。 匆匆收拾一番，陈常山下了楼，上车，直奔县委。 一辆车偷偷跟在后边。 王玉丽对着开车的男子道，“跟紧了，看他去哪，今天这笔钱必须拿上。” 另个男子晃晃手里棒球棍，“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两下，刚才大意了，没带家伙。 这次堵住他，必须让他连本带利吐出来。” 王玉丽瞅眼他，“你别光嘴说，到时又不顶用。” “亚丽，你就放心吧，这次有趁手家伙了，我们哥俩肯定办他。”男子又晃晃棒球棍。 开车男子也应声是。 王玉丽笑了，“等钱拿到了，少不了你俩的好处。” 车继续紧跟在陈常山车后。 突然，开车男子道，“他停车了。” 果然，陈常山的车在路边停下。 “咱们也停车。”王玉丽忙道。 车也停下。 “他下车了，他好像发现我们了，他过来了。”开车男子的声音骤然紧张。 王玉丽嘴上说别慌，自己的心却已跳成一团，手上似乎又有热水滴落的痛感。 三人惊慌间，陈常山已到了副驾驶门前，轻敲下玻璃，示意王玉丽按下车窗。 王玉丽忙问拿棒球棍的男子，“怎么办？” 男子艰涩咽口唾沫，“别开门，开窗。” 王玉丽忙慌慌按下半截车窗，“你要干什么？” 陈常山一笑，“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们偷偷跟着我，还想暗算我？” 被戳穿目的，王玉丽心中更慌，强作镇定道，“我们没跟着你，我们也走这条路，路是公用的，你能走，我们也能走。”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那你们就跟着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而去，上了车。 王玉丽三人面面相觑。 开车男子问，“还跟吗？” 王玉丽一咬牙，“跟，就算今天拿不到钱，我们也得让他知道，我们并不怕他。 他不给钱，事就没完。” 两男子应声对。 两辆车继续一前一后在道路上穿行。 前边出现一座大院，陈常山下车，和门口守卫说了几句，上车，车开进大院。 王玉丽一拍开车男子，“咱们也开进去。” 男子白眼王玉丽，“你眼瘸了，看不到牌子上的字，那是县委院，我这车哪能开进去。” “县委!”王玉丽顿怔。 耳边又传来男子的声音，“那小子的车能轻松开进县委院，肯定就不是普通的三无人员，他在县委有人。 你姐被骗就认骗吧，钱别要了。” 话音一落，车就要调转方向离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不能接受 王玉丽再看眼县委院的牌子，无措嗯声。 陈常山进了县委院，不用看后视镜，就知道后边的车肯定不在了，一辆普通的车根本进不了县委院。 下了车，陈常山深深吸口气，走向县委大楼。 工作日，大楼似乎比上次来更威严肃穆，虽已下班，拾阶而上，仍不时有县委工作人员从陈常山身边走过，他们都带着天然的优越感。 陈常山不知道前边等待他的是什么？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走上这些台阶。 也许今后他还有机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就坦然面对任何结果。 陈常山的心平静了，昂起头继续向上。 进了大楼，又和楼内的门卫打了招呼，陈常山进了电梯。 从电梯出来，沿着门牌，陈常山到了县委办主任办公室前。 门关着。 斜对面就是秘书室。 隔玻璃能看到一个个对着电脑忙碌的身影，敲打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 陈常山不禁想，如果上次自己选择了来县委，此刻，那些身影里就有自己一个。 自己现在肯定不会落到被停职写检查的境遇。 失落吗？ 失落。 但不后悔。 陈常山笑笑，敲响办公室门。 里边传出声音，“请进。” 陈常山推开门，先看到县委办主任孙元茂早秃的脑袋，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陈常山站在门前，轻声道，“孙主任，您好，我来了。” 孙元茂抬起头，扶扶厚厚的眼镜，“陈常山，过来吧。” 陈常山关上门，到了办公桌前。 孙元茂又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道声谢，坐下。 孙元茂看着陈常山，“这两天忙什么呢？” 陈常山道，“我都被停职了，还能忙什么，在家反思呗。” 孙元茂稍稍往前探探身，“听你的意思，对县里停你的职，还有情绪啊？” 陈常山立刻摇头，“没有情绪，我作为一名公职人员，犯了错误，就应该接受组织的处分。 我对组织的决定没有任何情绪。” 孙元茂终于露出丝笑，“这就对了，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的处理方式肯定是存在问题。 县里停你的职，就是要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咚。 孙元茂用力敲下桌子。 陈常山用力点点头，“孙主任说得对，这两天，经过深刻反思，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孙元茂轻嗯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这是你的检查，李书记，孙书记他们都看了，写的还是蛮深刻的。 说明你对自己的错误确实认真反思了。” 陈常山心中顿喜，“您的意思，我的检查通过了。” 孙元茂点点头。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 孙元茂一摆手，“别着急说谢，检查通过了，并不证明你的停职就结束了。” 刚涌起的喜悦瞬间消失，陈常山道，“那怎么才能结束我的停职？” 孙元茂沉默片刻，“后天，县里要开个全县干部会议，当然会议主题不是你的事。 但在会上，你要把这份检查当众念一遍，你能接受吗？” “当众念一遍？”陈常山道。 孙元茂点点头，“会后你就可以恢复工作，还是回招商局，待遇不变。” 陈常山没说话，从小到大，他上过许多次台，但没有一次上台当众念检查，但他知道当众做检查是什么滋味。 台下上百双眼睛看着自己的囧样，那比杀了自己都难受，特别这份检查并不是完全出于他本意。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孙主任，对不起，我接受不了。 县里还是继续给我停职吧。” 孙元茂脸立刻沉下，“陈常山，你以为停职是好事，还要继续停职。” 陈常山道，“当然不是好事，但也比当众打自己的脸强。 孙主任，如果当众念了检查，我以后就没脸了，脸都没了，还怎么工作。 还不如一直停职。” 孙元茂又想气又想笑，指指陈常山，“陈常山啊陈常山，怪不得你能擅闯协调会，还在会上说出那些话。 现在我明白了，这事发生在你身上一点不奇怪。 幸亏当初你没来秘书室，否则你也得给秘书室捅娄子，我现在得和你一起写检查。” 陈常山依旧认真道，“如果孙主任是我下乡的领导，我肯定不会捅娄子。” “为什么？”孙元茂问。 “因为孙主任明白马家沟项目意味什么。”陈常山道。 孙元茂不说话了。 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孙元茂目光在检查上扫了一遍，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虽然你在马家沟的事上，出发点是好的，但首先要服从组织的安排，不能凭自己意愿行事。 当然了，特殊情况也可以有些特殊处理，但也要和上级领导做好沟通。 只要你把话说到位了，我不相信你的上级领导不理解。 马局，张局我都了解，他们都是有大局观，通情达理的人。 犯了错误，根子还是在你身上。”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批评的对，根子就是在我身上。” 孙元茂喝口水，“那当众做检查的事？” 陈常山道，“我还是接受不了。” 咚。 孙元茂把茶杯放下，说了半天白说。 “陈常山，你不接受，就只能继续停职，你还年轻，这会影响你的发展。 上次会议的情况，张局肯定都告诉你了，李书记他们，包括我本人对你的能力都是认可的。 不希望这点事把你耽误了。 你再好好想想。 年轻人要学会拿得起放得下。” 孙元茂语重心长，目光也变得柔和。 陈常山一笑，“孙主任，我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如果我的出发点都是错的。 我肯定接受当众检查。 可我的出发点没有错，符合当初县里造福一方的初衷，我就不能接受当众检查。 那不仅是打我的脸，也是打初衷的脸。 您还是让我继续停职吧。” 孙元茂怔怔看着陈常山，心里不禁道，陈常山不是没有大局观，他有，而且把握的非常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赌一把 孙元茂想定，指指陈常山，“我也算阅人无数了，你这个陈常山，是我见过最倔的，鸭子嘴死硬。 既然这样，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回去等通知吧。” 陈常山道，“孙主任，对不起，我让您不愉快了。” 孙元茂以手示意，“行了，回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刚走几步，孙元茂道，“回去继续闭门反思，别生事，你现在虽然被停职了，但还是一名公职人员，组织纪律必须遵守。 记住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记住了。 出了办公室，陈常山长出口气，刚才他实际是在赌，特别是最后一段话表达了他的立场，他不当众做检查，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是为了李正海的脸面。 马家沟项目是李正海主张引进的，造福一方也是李正海提出的口号。 如果他陈常山当众做了检查，那造福一方的初衷自然也会受到质疑。 他是为了维护马家沟项目建设的初衷才拒绝做检查。 他是站在李正海一边。 希望孙元茂能听懂他的意思。 走到今天，陈常山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并真正做出业绩，孤军作战就是找死。 对手稍稍动动手，就能把你压死。 身后必须有靠。 靠到王金虎，刘文昌那边，他不愿意也不可能。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平坟事件开始后，他就进入了李正海的视线，虽然他与李正海没有正式交流过，但他知道，他能从一个小科员变为主任，又被下派到马家沟，背后都有李正海的影子。 实际他已经是李正海的人。 他也愿意成为李正海的人。 除了李正海本身的职位，还有重要一点，他感觉他和李正海内心有相通的地方，在为官做事的想法上也似乎不谋而合。 李书记，我自认为我懂您。 也希望您懂我。 如果我是自以为是，刚才的话没起到任何效果，那我也认了，当众做检查，我肯定不会接受。 大不了，最后离开队伍，没有懂自己的人，留下只有憋屈。 想定，陈常山心中释然，快步走向电梯。 陈常山刚进电梯，孙元茂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眼空寂的走廊，转身去向李正海汇报情况。 陈常山离开县委院，天已经黑了，想到家中寂寥的气氛，陈常山没有回家，找了一个路边摊，随便吃点。 正吃着，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即听到张秋燕的询问，“和孙主任谈完了？” 陈常山应声是。 “谈的怎么样？”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秋燕听完，嗔道，“你这口气够硬的，他是县委办主任，天子近臣，你能不能重新恢复工作，都在人家手里，你就不能口气软点，最起码先不要一口拒绝。 你直接拒绝当众做检查，连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我接受不了当众做检查，还要什么回旋余地。”陈常山道。 张秋燕沉默片刻，“那你真不想恢复工作了？” 陈常山反问，“我当然想，其实我刚才是赌了一把。” “赌？”张秋燕愣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扫眼四周，周边虽然人不少，但他坐在一个边角位置，没有人在意他。 陈常山声音放低，把自己内心想法向张秋燕说了。 张秋燕静静听完，笑了，“陈常山，看来这两天你没白反思，我这个局长都被你蒙了。” “那你认为我的想法对吗？”陈常山问。 张秋燕顿顿，“必须有靠，这个想法肯定是对的，你选择李书记也没错。 但你那番话能不能起到想要的效果。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只能说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百分五十不成功。” “有百分之五十就够了。”陈常山笑应。 张秋燕也笑笑，“是啊，这个圈子里就没有百分之百，如果你真的恢复不了工作，甚至丢了工作。 你老婆能接受吗？” “老婆？”陈常山一时没回过味。 “装什么傻，王玉茹。”张秋燕道，“你俩今天领证了吧？” 陈常山没答话。 周边喧嚣热闹，满满的烟火气。 那种寂寥的感觉却又侵袭了他，他好像突然陷在一个孤岛中。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又看错王玉茹了，她真不能接受？”张秋燕声音又至。 陈常山看着不远处飞腾的烟火道，“你没有看错她，我也没有看错她，她是个好女人，根本不在乎我一无所有。 是我自己怯了，怕担不起她这份真心。” 手机里静了一会儿，张秋燕轻声问，“这么说，你俩没领证？” 陈常山应声是。 “那以后呢？”张秋燕追问。 “欠下吧，有机会我补偿她。”陈常山道。 手机又静了一会儿，传来张秋燕缓缓的声音，“常山，说心里话，知道你和王玉茹真要在一起了，我心里很酸涩，甚至嫉妒王玉茹。 但我只能自咽苦果，因为我给不了你真正的家庭，甚至连光明正大的感情都给不了你。 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我却躲在一边。 所以我选择了放手，和祝福你们。 但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其它劝慰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一句，有过就是最好的结果，很多人连有过都没有。 今天，我也是用这句话来劝慰自己。” “有过就是最好的结果。”陈常山重复一遍，“谢谢你。” 张秋燕一笑，“不用谢，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陈常山应声是，“一个人在吃路边摊。” 张秋燕又笑笑，“我也是一个人，可我还是不能过去陪你，我们只能隔着电话聊一聊。 陈常山，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相信我从没看错你。 你肯定能重新站起来。 房车钱，这些东西永远都不是你该怯的理由。 等你站起来的时候，它们都会随之而来。 静下自己的心，等待重新站起。” 张秋燕的话一字一句传入陈常山耳中，陈常山不禁应声好。 困境里，王玉茹给他的是温柔，张秋燕给他的是信心。 寂寥也随风消散。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两个条件 挂掉电话，陈常山心确实平静了，又和老板要了些烤串，烤串要等一会儿，陈常山就低头刷手机。 正刷着，一盘烤串放到了桌上。 陈常山边看手机边伸手拿串，对面的人却坐下。 陈常山抬起头，看到王玉丽的笑脸。 陈常山一愣。 王玉丽忙道，“你别误会，我这次没恶意，这顿饭，我请你。” 陈常山放下串，“有话直说。” 王玉丽轻咳声，“那我就直说了，你在县委有熟人？” “你看到我进县委了？”陈常山反问。 王玉丽顿顿，“是你让我们跟着。” 陈常山一笑，“有。” “你和谁熟？”王玉丽立刻追问。 “纪委的都熟。”陈常山道。 “纪委？”王玉丽愣愣。 “不知道纪委是干嘛的？”陈常山轻笑声，“犯了错误的公职人员，就归纪委管。” “那你？”王玉丽砸吧两下嘴。 陈常山接上话，“我就是犯了错误的公职人员，所以才被停职，停职期间，我每天必干的工作就是去纪委交代问题，汇报思想。 直到停职解除。” 王玉丽顿顿，“那你什么时候停职解除？”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还有问的吗？” 王玉丽干笑两声，“我看你轻轻松松就进了县委院，还以为你在里边有朋友。 原来你是去交代问题。 纪委能安排工作吗？” “安排工作是人事局的事，不归纪委管，被纪委盯上了，反而可能丢了工作。”陈常山道。 王玉丽立刻睁大眼，“你的意思，你最后可能连工作都没了。” 陈常山点点头，“有可能。” 王玉丽脸色顿变，“没房没车没钱，最后你连工作都没了，那你更不配找我姐了。” 陈常山没接她的话，伸手去拿烤串。 “你还好意思吃啊。”王玉丽道。 陈常山看向她。 王玉丽边躲闪陈常山的目光，边道，“这可是公共场所，派出所就在附近，我就是来和你聊聊。 你要是敢动手。 警察马上过来。 你立刻就得丢工作。” 陈常山一笑，“我没兴趣再聊了，你别影响我吃饭，赶紧走。” 陈常山笑中含威。 王玉丽站起身，“走可以，但这顿饭我不请了。” 陈常山淡淡道，“我也没打算让你请，马上消失。” 王玉丽轻哼声，“本事没有，脾气挺大，走就走，我也没兴趣再聊了。 浪费时间。” 一甩长发，王玉丽转身而去。 陈常山摇摇头，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王玉茹怎么会有这么个妹妹。 王玉茹省吃俭用供她上大学，大学真是白上了。 陈常山狠狠咬口串。 刚吃了几串，王玉丽又快步走回来。 陈常山看眼她，“回来结账？” 王玉丽哼声，“想得美，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娶我姐？” 哗啦。 陈常山把签子丢在桌上，“说条件。” 王玉丽顿顿，“我是我姐从小带大的，这世界上，她最在意的就是我，我若是不同意，你肯定娶不了我姐。 你想让我对你有好感，或者给我十万，或者给我安排个工作。 工作是有正式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临时工，我可不干。” 陈常山看向她，“你大学还没毕业，毕业证都没拿到手，基本硬件都不符合，怎么可能有编制。” 王玉丽一撇嘴，“这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你本事到位，其它都不是问题。 我们班里好几个同学就是还没毕业，家里就把工作搞定了。” 陈常山直接拒绝，“我办不了。” 王玉丽又一撇嘴，“我估计你也办不了，那你拿十万吧。” 王玉丽把手伸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下午已经说过，钱我不可能给你。” “你！”王玉丽脸色顿时难看，连说几个好，“又不想拿钱，又办不了事，你就是个骗子。 我绝不会让我姐和一个骗子在一起。 除非我死了。” 丢下狠话，王玉丽头也不回走了。 周围的目光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向老板一招手，“结账。” 车离开路边摊，很快融入夜色中。 到了自家楼下，陈常山刚下车，听到有人轻声喊，“常山。” 陈常山闻声看去。 王玉茹从暗处走出来，到了车前。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王玉茹用力咬咬嘴唇，艰涩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陈常山一笑，“没有对不起，明天民政局还上班。” 王玉茹顿顿，掏出手机递向陈常山，“这是玉丽刚给我发来的信息。” 陈常山道，“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如果咱俩在一起，她就去死。” 王玉茹应声是，“常山，我就这一个妹妹。”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所以在民政局门口，我没勉强你，让你再想想。 最终等来这个结果，我不怪你。 谢谢这两天你对我的陪伴，我现在没能力，等我有能力，我一定补偿你。 具体什么时候，我才真有能力补偿你，我现在不知道，但我肯定言而有信。” “常山。”王玉茹一把抱住陈常山，泪如雨下。 陈常山一动不动，任由王玉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裳。 眼泪流尽，王玉茹哽咽道，“常山，虽然我们不能结婚了，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没有第二个人能替代你。 我来不是和你要补偿，只是想告诉你这句话。 这枚钻戒，就是你给我的心意。 钻戒又闪现在陈常山眼前，夜色中，分外晶莹。 王玉茹手机响了。 王玉茹眼神瞬间暗淡。 钻戒也失去了光彩。 王玉茹接起电话，“我知道，我马上出去，你不用死，你先把我逼死吧！” 王玉茹用力挂掉电话，呼呼喘气，“我先走了，等我妹妹回了学校，我再来看你。” 王玉茹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 陈常山道，“我开车送你。” 王玉茹摇摇头，“不用了，我妹就在小区外，被她看到你送我，她又该闹腾了。” 王玉茹踉跄而去。 陈常山独立夜色中，用力握握拳。 他决定再见一次王玉丽。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最后一次 第二天上午，越野车停在王玉茹家小区外，陈常山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小区大门。 快到九点，打扮时尚的王玉丽从小区里出来，站在路边打车。 陈常山把车开过去，按下车窗。 王玉丽一愣，“是你，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道，“想和你再聊聊。” “聊什么？”王玉丽小心问。 “聊你昨晚的条件。”陈常山道，“放心，我没恶意。” 王玉丽扫眼四周，路上行人不少，“就在这聊，我哪都不去。”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 车启动，重新开到小区外停下，陈常山下了车，将车钥匙递向走过来的王玉丽，“车钥匙，你拿着。” 王玉丽一笑，接过车钥匙，上了后大座。 陈常山坐回到驾驶位。 王玉丽道，“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陈常山从包里取出一个纸袋递向王玉丽，“给你的。” 王玉丽瞅眼纸袋，“多少？” “三万。”陈常山道。 王玉丽哼声，“我昨天说的是十万。” 陈常山点点头，“我现在没那么多钱，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肯定把剩下的七万给你，就两天。” 王玉丽又声轻哼，“昨天你说话那么冲，我以为你多硬气，原来不过如此。 最终还是怕我了。” 陈常山淡淡道，“你没什么可怕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姐再受煎熬。 拿了钱，你想怎么花，随便，我也不会把这事告诉你姐。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别再管你姐的事，拿亲情折磨她。” 王玉丽点点头，“听出来了，你还是想让我同意你俩在一起。 可以。 五十万。” 陈常山立刻看向她，“昨晚你说的是十万。” 王玉丽一笑，“昨晚是昨晚，谁让你当时不答应，现在涨价了，明天也许还会涨价。 拿不出钱，就帮我安排个好工作。 二选一。” 王玉丽伸出两根手指，笑容可憎。 陈常山不禁骂句脏话，“把自己姐姐当商品，你的书读在狗肚子里了。” 王玉丽嘴一撇，“没本事的男人才说这种话，她是我姐，我靠她是应该的。 她也愿意让我靠。 所以说别的没用，达不到我的要求，这辈子你都别想和我姐在一起。 我还有事，下车了。” 王玉丽刚要推门。 陈常山一把抓住她胳膊。 “你想干嘛？”王玉丽慌问。 陈常山目光凌厉看着她，“王玉丽，我一会儿就带你姐去领证，你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休想。”王玉丽立刻道。 “那咱们试试。”陈常山松开她，给王玉茹打电话，电话一通，陈常山即道，“我就在你家小区门口，你马上下来，有事。” 没等王玉茹回应，陈常山挂掉电话，手机用力扔在副驾驶上，点支烟，狠狠抽了几口。 王玉丽怔怔看着陈常山。 几分钟后，王玉茹匆匆从小区里走出来，看到越野车，又快步走过来，拉门上了副驾驶，“常山，什么事？” 陈常山吐口烟，“我们现在去领证。” “现在？”王玉茹一愣。 身后传来声音，“姐。” 王玉茹忙回头，“玉丽，你怎么在车里？” 王玉丽道，“姐，你要是答应他，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妹妹了，你们去领证，我就从小区楼上跳下去。” 王玉丽说着就要开车门。 王玉茹忙探身抓住她，“玉丽，你别。” “那你答应他，还是答应我？”王玉丽喝问。 王玉茹无法回答。 陈常山道，“玉茹，我替你回答，一个只把亲情当绑架，把姐姐当商品的女人，我拿我的命保证，她是不会自己找死的。 她只不过是以此做要挟。 作为姐姐你心疼自己的妹妹是应该的，但不能成为商品被绑架。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 王玉丽忙打断陈常山的话，“姐，你别他胡说，我都是为你好，你不听我的，我真的会去死。” 说着，王玉丽又要推车门。 王玉茹死死拽住她，“玉丽，姐听你的。” 车内瞬间安静。 王玉丽停止挣扎。 陈常山看向王玉茹。 王玉茹道，“常山，你什么都别说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就一个妹妹，我不敢尝试。 我们结束吧。 我不可能和你去领证。 永远也不可能。” 陈常山没说话。 王玉丽的得意冷冷而至，“听到了吧，陈常山，我姐和你说结束了。 你还自以为是，做梦去吧。 我姐永远不会为了你，和我分开。 纪委就应该把你开了。” 王玉茹厉喝声，“王玉丽，你闭嘴。” 王玉丽悻悻闭嘴，眼里还是显着得意。 王玉茹刚说声常山。 陈常山一摆手，“可以了，你们下车吧。” 王玉茹又说声常山。 陈常山又一摆手，“下车！” 王玉丽一拽王玉茹，“姐，咱们下车，这破车咱们还不想待呢。 啥也没有，还觉得自己挺牛。” 王玉丽把车钥匙丢给陈常山。 姐妹俩下了车。 没有任何停留，车立即启动，从姐妹俩面前开过，绝尘而去。 王玉茹看着车远去，眼泪滑落。 王玉丽一撇嘴，“甩了一个骗子，有什么可哭的，凭你的条件。” 王玉茹喝声闭嘴，“他不是骗子，你没资格说他。” 王玉丽哼声，“行，我不说他，只要你真和他一刀两断，我保证不提他一个字，提他，我都嫌脏了我的嘴。” 王玉茹看向她。 王玉丽忙道，“姐，你可就一个妹妹，你肯定不希望我为你出事。” 王玉茹不说话了，她感觉陈常山说得没错，她确实被亲情牢牢绑架了。 此刻，越野车疾驰在县城大道上，两边的街景一掠而过，陈常山心如止水，他已经尽力了，该做的努力他都做了。 他只能接受结果。 生活拐了一个弯，又回到了原有的轨迹。 那就重新开始。 陈常山一踩油门，车冲过前边的路口。 手机同时响起，又是张秋燕打来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即听到张秋燕的笑声，“常山，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陈常山没笑，现在他对所有的消息都麻木了，淡淡道，“哪个都行。” “口气不对，心情不愉快？”张秋燕反问，“那我就先说好消息，让你的心情先好起来。” 陈常山应声好。 第二百二十七章 坦然回答 张秋燕道，“刚才孙主任给我打电话，李书记要见你，看来你赌赢了。 孙主任特意让我告诉你，见了李书记，要说实话，但不要犯倔，对方可是李书记，能见你，说明看重你，心里要有点分寸。 这是好消息吧？” 陈常山道，“当然是好消息，我会有分寸的，坏消息呢？” 张秋燕沉默片刻，“根据我的预感，李书记见完你，也许你就不会回招商局了。 你我同事的缘分也到头了。” 张秋燕的声音里透着伤感。 “不回招商局？”陈常山心里一激灵，“那我会去哪？” 张秋燕道，“我也不知道，孙主任没说，我也只是预感，尽管我们的同事缘分到头了，我还是为你高兴。” 车在路边停下。 陈常山点了支烟，“秋燕，也许你的预感并不准确。” 张秋燕一笑，“准不准确，总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其实这是好事，人往高处走，看着你能越走越高，我也有成就感，我当初没看错人。 希望我这个电话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无法勉强的事，就不要太为难自己，水到自然成。” 陈常山明白张秋燕的意思，“秋燕，谢谢你，无论我走到哪，我都忘不了你给我的帮助。” 张秋燕又一笑，“你能记住我的好，我高兴，但关键还是靠你自己，谁也不能代替你去见李书记。 不多说了，我给孙主任回个电话，你等他再联系你。”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事业上，真正懂自己的，就是张秋燕，没有第二人。 半个小时后，陈常山接到孙元茂电话，让陈常山立刻去县委。 挂掉电话，陈常山即驱车赶往县委。 这是他第三次为了个人的事，踏进县委大楼，第一次是激动紧张，第二次心有愤懑与不甘，这次完全心静如水。 虽然他是第一次与李正海单独见面交流，但内心则感觉两人早就交流过，尽管不是面对面的交流，却在一件件事中有了心心相惜的亲近感。 敲开孙元茂的办公室门。 孙元茂即道，“来得挺快，张局都和你说了吧？” 陈常山应声是。 孙元茂点点头，“那就好，见了李书记不要紧张，李书记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 和李书记一定要说实话，这是根本。 记住了吗？” 陈常山重重回应记住了。 孙元茂没有再多言，带着陈常山去见李正海。 到了李正海办公室门外，孙元茂轻轻敲敲门，听到里边传来，“进来。” 两人进了办公室。 陈常山第一次进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心不由自主跳动起来，眼睛不知道往哪看。 办公室宽大肃然。 一排书柜气势压人。 墙上一张田海县经济发展规划图分外醒目。 李正海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文件像两座小山，几个不同颜色的电话一字排开。 说明李正海的工作很繁忙。 孙元茂让陈常山在门旁的沙发坐下，自己到了办公桌前，“李书记，那两项申请，是不可以批了？” 李正海拿起两份文件，递向孙元茂，“我已经批完了，你让他们按我的批示去办吧。” 孙元茂立刻接过，“我现在就去通知，那您？” 李正海捏捏鼻梁，“陈常山既然来了，我和他先谈谈，快到开会时间，你来叫我。” 孙元茂应声好，转身到了陈常山面前，“过去吧。” 陈常山站起身，向孙元茂道声谢，走向办公桌，看着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恭恭敬敬叫声李书记，孙元茂放下心，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李正海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小心坐下。 李正海问，“陈常山，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 陈常山想想，“具体多少次我想不来了，我代表招商局来县里开会，在台下就见过李书记好多次。” 李正海一笑，“那都不算，我们真正有意义的见面就两次，一次是在马家沟，你当时的表现很优秀。 第二次就是这次，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谈谈吗？” 陈常山顿顿，“因为检查的事。” 李正海点点头，从桌旁拿起一份文件，“这是你的检查，我看了，写得还不错，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 但认识到只是开始，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才是根本。 你不愿意在会上当众做检查，说明你心里对停职还是有抵触情绪，如果再有同样的情况，你还会犯错误。 我说的对不对？” 李正海目光咄咄，不怒自威。 陈常山感觉到了县里第一负责人的压迫感，他努力定定心神，“李书记，我可以当众做检查，做了，我以后是不会再犯错误了，可我以后也没底气做事了。 我下乡是去做事。 如果不能做事，那下乡还有什么意义？ 在办公室里写写材料，喝喝茶，这样最不容易犯错。 可这不是我喜欢的。” 陈常山不由自主又把心里话说出。 办公室内又静了几秒。 李正海道，“陈常山，你认为这次下乡，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收获？”陈常山一愣。 李正海点点头，“说实话，虚头巴脑的不要讲。” 陈常山应声好，“李书记，这次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造福一方的快乐。 我这不是虚话。 最终协调会的结果能改变，不是我有多大能力，是因为有马家沟村民的支持，他们让我感受到乡情可贵，和他们内心对过好日子的期待。 被停职后，我心里是有愤懑，但想到马家沟村民对我的信任，我就释然了。 我就是个农村孩子，不忘本是我的基本底线，我能考公上岸已经很满足了，越过底线，通过侵占乡里乡亲的利益，让自己受益，我真做不到。 所以如果再有下乡任务，却不让我为村民做事，那我宁愿不去。” 陈常山一字一句，句句清晰，把心里话倾尽而出。 李正海一直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陈常山道，“李书记，这就是我的心里话，也许我说的不对，县里可以继续让我停职。 但当众检查，我真做不到，那样我真没底气再做事了。” 李正海轻嗯声。 第二百二十八章 意外之喜 李正海喝口茶，茶杯轻轻放下，“不忘初心，想做事，这都是好的，也是我们对所有干部的要求，特别是年轻干部。 但是做事要讲究工作方式，为了做事，违反组织纪律，这绝对不允许。 陈常山，你还需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思想认识，多学习，这样才能更有效的干好工作。” 陈常山立刻站起身，“李书记的说得对，我一定按李书记的要求，不断提高自己的认识水平。” 李正海笑笑。 孙元茂敲门进来，“李书记，会议马上要开了。” 李正海点点头，继续看着陈常山道，“陈常山，今天我们谈的时间不长，但我认为谈得不错，让我对你有了更多了解。 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我能看到一个各方面真正有了提升的陈常山。 到时，你能给我这个结果吗？” 孙元茂立刻给陈常山一个眼色，一定要说能。 不用孙元茂给眼色，陈常山也知道，自己必须说能。 “能！” 李正海又笑笑，“好，我马上还有个会，今天咱们就先谈到这。” 陈常山独自从李正海办公室出来，深深吸口气，自己来时的感觉是对的，只是不知最终结果是什么？ 停职是否就此可解除？ 管它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做了自己该做的，说了自己该说的，结果就听天由命吧。 陈常山一笑，走向电梯，电梯到了一楼，陈常山刚出电梯，手机响了，是孙元茂的电话，“陈常山，马上来我办公室。” 陈常山刚说声好，孙元茂就把电话挂了。 最终结果这么快就来了。 陈常山无暇多想，重新迈入电梯。 回到楼上，再敲开孙元茂的办公室门，先看到孙元茂的笑脸，“陈常山，你走得可真够快，是不已经到一楼了？” 陈常山笑应，“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出电梯。孙主任，您让我回来，是什么事？” 孙元茂笑笑，“好事。” 陈常山愣愣，“我不用当众做检查了？” “你就这么不愿意当众做检查，如果县里就是要求你当众做检查，你是不就要离职啊？”孙元茂反问。 陈常山呵呵一声，没答话。 孙元茂指指陈常山，“你呀，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想法设法都想到县委办工作。 你却不愿意来，宁愿下乡。 下乡就下乡吧，还把自己弄个停职检查，我看你就是天生自找苦吃那种人。” 孙元茂貌似批评，但口气透着亲近。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您看人太准了，我就是那种爱自找苦吃的人。” 孙元茂一扶眼镜，“怎么，你认为我在夸你，还挺得意。” 陈常山立刻摇头，“没有，我接受您的批评。” 孙元茂点点头，“这就对了，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李书记让你提高思想认识，绝对是正确的。” 陈常山应声对，“我回去就继续好好反思。” 孙元茂一摆手，“自我反思重要，但也不能天天憋在家里自己琢磨，那是闭门造车。 还要看看外边的世界，听听别人的见地。” “外边的世界？”陈常山愣愣。 孙元茂拿起一份文件，递向陈常山，“市党校举办了一个青年干部学习班，就是要让新时期下的青年干部提升思想认识，在今后的工作中有更好的工作方法。 刚才李书记和我商量了一下，咱们县就派你过去。 你的个人资料，我这已经有了，回头我就给市党校报过去。 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拿着这份李书记批示过的入学表，去市党校报道，你还是以招商局综合办主任的身份去学习。” 陈常山看着递过来的入学表，呆愣无语，去党校学习，他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 孙元茂看看他，“怎么？当众做检查不愿意，去党校学习也不愿意，就想在家里闭门造车？” 陈常山立刻道，“愿意，我就是感觉太意外了，谢谢李书记，谢谢孙主任能给我这样的机会。 我。” 孙元茂一摆手，“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容易，去了就好好学，正视自己的不足，改正自己的缺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这才是你感谢李书记和我的最好方式。”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记住了。 孙元茂又拍拍陈常山的肩膀，“你去了就是好好学，其它的事不要想，等你学成归来，县里会有安排。” 孙元茂其实已把话说的很明确，只要他在党校认真学完，回到县里，停职的事就自然解除了，说不定他还能有更好的去处。 去党校学习既是要培养他，也是让他暂时离开田海，避避风头。 完美的曲线模式。 从孙元茂办公室出来，回到车里，陈常山反复看着那份入学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仕途上难遇贵人，李正海就是他的贵人，他必须好好学，然后学成归来。 陈常山把入学表认认真真放进包里。 车开出县委院，直奔招商局，到了局里，下了车，陈常山又快步进楼，去见张秋燕。 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秋燕。 敲开张秋燕的办公室门，张秋燕正在和几个部门负责人开会，看到门口的陈常山，众人都愣愣。 只要张秋燕面色平静，“陈常山，你先去别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们开完会，你再进来。” 陈常山应声好，退出办公室，到吸烟区点了支烟，烟抽了一半，李月找过来，“陈主任，张局让你过去。” 陈常山笑应声好，按灭烟，跟着李月回到张秋燕办公室，李月给陈常山倒杯水，就悄然退去。 屋里只剩下陈常山和张秋燕。 屋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刚要张口，张秋燕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我的预感成真了，你真要调到别的地方。 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以同事的身份坐在一起。” 张秋燕眼含伤感。 陈常山一笑，“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张秋燕愣愣。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从包里取出入学表，轻轻放到张秋燕面前。 张秋燕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又把入学表往她面前推推。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两种告别 张秋燕这才把入学表拿起，认真看了一遍，放下，笑道，“我确实只猜对了一半，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不愧是李书记，想问题确实我比周全，有高度。 常山，恭喜你。” 张秋燕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谢谢，我能在困境中得到这样的机会，缺不了你的帮助。 等我从江城回来，如果县里真要对我做调动，我会第一时间申请，依旧回招商局工作。” 张秋燕收回手，“常山，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同意你这样做。 在目前的情况下，李书记派你去党校学习，是对你的足够看重。 你不能因为男女之情，就舍弃了这份看重，那样你就再也得不到看重。 你若真想谢我，就去江城好好学，回来之后，县里安排你去哪，你就去哪，不要有任何异议。 这样，你才能得到完全信任。 在这圈子里，想把路走宽，就得跟定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我能帮你的已到极限。 千万不要因为我，非要回招商局。” 张秋燕眼中没有了伤感，只有职场的练达果决。 陈常山沉默片刻，“那今晚我能请你吃顿饭吗，明天我就要走了。” 张秋燕摇摇头，“等你学成归来再吃吧，这个时候，我们更要避嫌。” 陈常山不禁失望。 张秋燕看出他的失望，“一个月很快的，在此期间，如果我去市局办事，我们还可以在江城吃。” 陈常山笑笑，“好。” 张秋燕也笑道，“临走之前，还有什么需要局里帮你准备的，尽管提。”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放到桌上，自己要走了，车还给局里。 张秋燕又向陈常山伸出手，“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学成归来。” 两支手再次握在一起。 这次都加了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陈常山刚说声秋燕，张秋燕道，“走之前，别忘了去看看王玉茹，不管你们最后能不能在一起。 这次雪中送炭，陪伴你的是她。 那份检查写得确实很好。” 陈常山点点头。 桌上手机响了。 两人松开手。 张秋燕接起手机，“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掉电话，张秋燕道，“县里来了几个经济专家，孙书记让我陪他一起去接。 我现在就得走了，你到了江城，照顾好自己，别生事，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及时打电话。” 陈常山点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陈常山转身走向屋门，到了门前，刚要开门，身后传来张秋燕的声音。 陈常山停下，回身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目光楚楚看着他，“常山，我等着你学成归来，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陈常山道，“对。” 两人相视而笑。 出了招商局院门，陈常山忍不住又回头看眼，也许此次一别，自己真的再也不会回招商局了。 但无论自己走到哪里，招商局永远在心里有重要的位置。 因为这是自己起步的地方，这里有一个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女人，张秋燕。 一辆车出租车停下。 陈常山再看眼招商局的办公楼，上了车。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在王玉茹家楼下停下。 陈常山径直进了单元楼，上到四楼，站在王玉茹家门前，敲敲门。 里边没有人回应。 再敲，还是没人回应。 陈常山摸摸兜，没带王玉茹家钥匙。 陈常山掏出手机，准备给王玉茹打电话。 吱嘎。 身后的门开了，“小伙子，你找谁？” 陈常山回过身。 对门出来一个老太太。 陈常山指着王玉茹家门，笑道，“阿姨，我找王玉茹。” 老太太看看陈常山，“你叫？” “我叫陈常山，是王玉茹的同事。”陈常山道。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对了，玉茹和她妹妹刚走一会儿，说是去旅游了，估计得七八天才能回来。 临走前，玉茹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说如果她们单位一个叫陈常山的男同事来找她，我就把这个东西转给你。” 老太太把一个信封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 老太太回了屋。 陈常山到了楼下，打开信封，里边有张折叠成心形的纸，纸展开，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阳光下，娟秀的字迹分外刺眼。 陈常山干笑两声，正要把纸撕裂，又停下，最终把纸重新叠回心形，放进信封，装进包里，快步走向小区外。 头顶阳光炽烈，落在身后的，不过是尘埃和灰烬。 在外边简单吃了饭，回到家，陈常山就按照入学表上的要求，准备去江城报道的物品。 收拾停当，陈常山给孙元茂打了个电话，再次向孙元茂表示感谢。 孙元茂笑道，“你能想到给我打电话，说明你对这次学习是真的重视了，党校那边我都联系好了，你明天准时报道就行。 学习期间，你必须做到六个字，认真学，不生事。 没问题吧？” 陈常山重重回应，“没问题。” 愉悦的挂掉电话，陈常山又重复一遍没问题，扫眼屋内，他要走了，暂时与这间给过他痛快，也给过他幸福的出租屋告别。 一个月后，等他学成归来，会不会还会回到这里，他也不知道。 人生就像拆盲盒，没有拆开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能从盲盒里拆到什么。 但无论拆到什么，都得继续拆下去，也许下一个盒里，就有你真正想要的。 只要拆下去就有希望。 生活本无意义，有了这种曲曲折折拆寻希望的过程才有了意义。 拆下去，一定要拆下去，直到拆完所有盲盒，看到真正的自己。 陈常山笑笑，江城，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就坐上了去江城的大巴，天光大亮，大巴开进江城市区。 陈常山下了车，扫眼周边，他对江城并不陌生，江城市比田海县更具城市气息。 想到要在这里度过一个月学校生活，陈常山充满兴奋，甚至急不可耐，刚上一辆出租车，手机滴声响。 陈常山掏出手机，是张秋燕发来的信息。 第二百三十章 冤家路窄 张秋燕发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你肯定行！ 看着这四个字，就像看到张秋燕明艳又自信的脸，陈常山回复：我们想得一样。 张秋燕的笑脸随即而至。 学习班生活确实和他们想得一样，陈常山报道完，就找到了当年大学的感觉。 参加学习的都是来自江城各单位的青年才俊，不仅有体制内的，还有企业人员，大家年龄相仿，也没有利益之争，单位里的勾心斗角，完全可以抛在脑后。 每天的生活丰富而充实，陈常山很快就崭露头角，学习，体育，他各方面都表现优秀，还被推选为班长。 陈常山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有意义，他真希望这一个月能无限延长，永远沉浸在这样氛围中。 张秋燕虽然没有来看他，但他们时不时会电话沟通，张秋燕也为陈常山在学习班的生活而高兴。 尽管无限不舍，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过去，毕业典礼完，陈常山和几个相处不处的学员喝了最后一顿酒，在饭馆外，互道珍重后，陈常山独自回宿舍。 其他人都是江城人，今晚就不用回宿舍，可以回家休息。 陈常山还需要再待一晚，明天上午坐大巴回田海。 夜风微凉，陈常山独行在江城大道上，感觉很惬意，想到明天就要真正告别学习生活，他又很不舍。 在街心公园的一条长椅上坐下，看着璀璨的街景，品味最后的停留时光。 “那个是不是上次骗你姐的男人？” “好像还真是他。” 随着话音，有人走向陈常山。 陈常山起身刚要走，对方又喊声等等。 陈常山停下。 王玉丽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还真是你。” 陈常山看看对面的王玉丽，王玉丽穿着一件露脐装，漂染过的头发扎成细辫，妆容比以前更艳丽，“陈常山，你不在田海待着，来江城干嘛？” 陈常山淡淡道，“我干嘛和你没关系。” 王玉丽哼声，“你到想和我有关系，那得我愿意，在田海骗不下去了，想来江城骗。 我告诉你，江城可不比田海，敢来这骗，小心你腿被打瘸了。” 陈常山一笑，“上次在田海，你虽然素质堪忧，但穿扮还像个大学生。 现在连穿扮都不像了。 女孩子穿成这样，离被开除也不远了。 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的腿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就要走。 “你敢咒我，你以为这是田海啊。”王玉丽立刻拦住陈常山。 陈常山冷冷看着她，“闪开!” 夜色下，陈常山的目光凌厉如剑。 王玉丽让开路。 陈常山没再搭理她，从她面前走过。 王玉丽恨恨咬咬牙，回头看向不远处的男子，男子心领神会点点头。 离开街心公园，陈常山往党校走。 前边是一条幽静的林荫路，穿过林荫路就是党校。 陈常山边走边回味一个月来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一个月太让人留恋了。 真希望再来一次。 身后传来摩托车轰鸣声，一辆摩托车直接冲到陈常山前边，急刹停下。 陈常山也停步。 身后又停下两辆摩托车。 六个年轻男女从车上下来， 王玉丽一指陈常山，“就是他，在田海骗了我姐，还跑到江城来咒我。 今天饶不了他。” 很快，四个手拿棍棒的男子逼向陈常山。 啪。 王玉丽点了支烟，娴熟抽口，“陈常山，你接着嘚瑟呀，我姐也不知道被你下了什么药，现在还对你不死心。 今天你碰到姑奶奶，算你倒霉。 姑奶奶必须让你连本带利还了。” “玉丽，别和他废话，干他。”一男子晃晃手里棒球棍，已跃跃欲试。 王玉丽一摆手，“不着急，这次他跑不了。陈常山，你识趣点，就跪下向姑奶奶求饶。 让我姐好好看看你的怂样。 姑奶奶兴许放你一条活路，否则打断你的腿。” 王玉丽掏出手机对向陈常山。 四个男子也同声厉喝，“跪下！” 陈常山冷笑声，“王玉丽，我刚才的判断错了，你不是要被学校开了，你已经被开了。 下一步就是进班房。 亏你姐省吃俭用供你上学，还处处为你着想，就换来你这么个倒霉样。 你真是个孽妹。” “亚丽，他骂你倒霉样，还骂你孽妹。”一男子道。 王玉丽把手里烟一丢，喷句脏话，“干他！” 四个男子刚要往上冲。 刺眼的车灯照来，一辆车急速开来，车在摩托车旁停下，下来一男一女，男子喝道，“都干嘛呢，想进去啊。” 声音一落，四个拿棒球棍的家伙立刻萎了，“是金所啊，我们闹着玩呢。” “有这么闹着玩吗？”男子踢了其中一家伙一脚，走到陈常山面前，“班长，你没事吧？” 陈常山笑应，“没事，金涛谢谢你。” 对方叫金涛，是附近派出所副所长，也是这次学习班的学员，学习期间，和陈常山挺投缘，球场上两人还是搭档。 金涛也笑道，“没事就好，都是同学，谢什么，这几个小子经常在这片飙车，我就说这几个小子早晚惹事，今晚让我逮着了，都给我老实点。 一会儿和我去所里。” 刚才还嚣张的六个男女瞬间变成了苦瓜脸，连声向金涛求饶，有人示意王玉丽，看来陈常山和金所关系不错，赶紧向陈常山说点软话，让金所放过他们。 王玉丽此时也慌了，眼神凄楚看向陈常山，“陈，陈哥，不，姐夫，看在我姐的份上，你放过我吧。” 陈常山和金涛都一愣。 金涛道，“班长，那是你小姨子，你不是没结婚吗？” 陈常山还未答话。 王玉丽抢答，“我姐是他女朋友，他俩都快领证了。” “真的？”金涛追问。 王玉丽又抢答，“真的，姐夫，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和我姐，我要是出了事，我姐肯定受不了。” 王玉丽泪如雨下。 金涛心软了，“班长，既然这样就算了吧，反正没伤人。” 陈常山点点头。 金涛一指六男女，“这次就不带你们去所里了，下不为例，你们再敢胡来，必须依法处理你们。” 六男女连声道谢，上了摩托车，作鸟兽散。 林荫路刚恢复安静，有人到了陈常山面前，“班长，刚才那个女孩说的是真的？ 你真快要领证结婚了？” 陈常山和金涛立刻看向对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 原来你才是骗子 说话是个身材高挑的靓丽女子，刚才和金涛从一辆车下来，一直旁观看热闹。 现在热闹看完，才上前说话。 “柳眉，刚才你一直不说话，怎么一张口就对班长结不结婚感兴趣，难道你有什么想法？”金涛笑道。 靓丽女子叫柳眉，也是学习班的学员，她是以江城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的身份来参加学习。 但江城的学员都叫她柳总，不称她柳主任。 开始陈常山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称呼？ 后来和金涛熟了，陈常山才知道其中原委，柳眉在管委会只是挂个空衔，柳眉真正的身份是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天音传媒的老总。 柳眉年纪轻轻就能身跨政商两界，据说身后的背景也不一般，但具体什么背景，金涛没有说，陈常山也无意问。 学习期间，他和柳眉的关系不远也不近，就是正常的学员关系，所以听到柳眉的问题，陈常山也是一愣。 正要回答，柳眉道，“金涛，你这什么话，没有想法就不能问了，我看你当警察当出职业病了，别人说什么，你都先要怀疑动机。” 金涛呵呵一乐，“我就是开个玩笑，被你说出职业病，柳总这张嘴，我是说不过，我也不说了。 班长，你回答柳眉的问题吧。” 金涛把球踢给陈常山。 陈常山已想好了怎么回答，“刚才那个女孩没说假话，我是差点成他姐夫。 不过后来我和她姐证没领成，分手了。” “为什么？”金涛追问。 “都分手了，还有什么为什么，这事我不想再提。”陈常山确实不想再提，也随即转移话题，“金涛，柳眉，你们怎么路过这？” 金涛解释，柳眉有东西拉在了宿舍，正好刚才他俩在一起，他就陪柳眉过来取，恰巧碰到了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原来如此，“那正好，咱们一起回去吧。” 金涛笑应声好，看向柳眉，“柳眉，还有问的吗？” 柳眉一撇嘴，“没了，再问，你怀疑我动机不纯了，回宿舍。” 一甩长发，柳眉转身走向车。 金涛又是呵呵一乐，“这柳大美女的脾气真难伺候，班长，还是你们县里的美女温柔吧？” 陈常山道，“不一定。” 两人都笑了。 金涛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看眼，“班长，咱俩这一个月处的不错，所以我的和你说几句实话，那个女孩看着年龄不大，应该还在上学吧。 不管你和她姐现在关系怎么样，有机会你还是劝劝她。 和她混的那几个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不上学不上班，每天就在外边胡来。 换女孩就和换衣服似的。 最后都是女孩吃亏，这种事，我们警察还不好管，一说就是谈恋爱。 你让她赶紧离那些家伙远远的，别年纪轻轻就把自己毁了。” 金涛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点点头。 柳眉在车里喊，“你俩还走不走了？” 金涛立刻应声走，快步向车走去。 陈常山原地顿顿，跟上。 第二天，陈常山向老师道了别，正式离开学习班，到了车站，陈常山刚要上车，想起金涛的话，在车门前想了一会儿，转身打车赶往江城大学。 江城大学虽然就是个普通院校，但站在校园门口，还是能感受到清新的校园气息，进进出出的学生透着质朴阳光，和王玉丽昨晚的着装言行形成鲜明对比。 陈常山只知道王玉丽在此上学，哪个系哪个班不知道，他本想给王玉茹打个电话问问，掏出手机又放下，王玉丽昨晚的样子肯定不是王玉茹想看到的，还是先别问了。 有两个女生从校门里出来。 陈常山决定试的问问，上前一问，居然问对了，王玉丽两个多月前就办了休学，不来上课了，一直在外边住。 两个多月前？陈常山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和女生核对了一遍，才确定，女生还给陈常山一个地址，也许在那能见到王玉丽。 陈常山道完谢，手握地址，为王玉茹感到痛心，可怜的王玉茹居然被亲妹妹骗了几个月。 陈常山转身打车，离开江城大学。 出租车开进一座小区，在一栋楼前停下，陈常山下了车，又看眼纸上的地址，就是这，快步进了单元门，上三楼，在左手门前停下，再看看门牌号，陈常山敲响屋门。 “你不是说你不来了吗，有种永远别来。”屋里传出王玉丽恨恨的声音。 陈常山继续敲门。 “别敲了别敲了，再敲我真不给你开门了。”王玉丽道。 陈常山停止敲门。 “这还差不多。”王玉丽哼声。 吱嘎。 门开了。 门内露出王玉丽的脸，“怎么是你!” 王玉丽刚要关门。 陈常山已拉门而入，顺手把门关上。 王玉丽立刻跑到茶几前，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向陈常山，“你怎么找到这的？你想干嘛，出去！” 陈常山没搭理她，扫眼屋内，一室一厅的房子，满眼埋汰，快餐盒，零食袋处处可见。 干净利索的王玉茹如果看到这个样子，必得气死。 “一个女孩子把房间住成垃圾堆，你也真行。” 王玉丽晃晃手里水果刀，“这和你没关系，你赶紧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陈常山冷笑声，“报啊，警察来了，正好把昨晚的事处理了。” 王玉丽顿愣。 陈常山上前几步，王玉丽连连退后。 陈常山到了沙发前坐下，啪，点支烟，悠然抽口，“怎么不报了？” 渺渺烟雾飘向王玉丽。 王玉丽讷讷问，“你是为昨晚事来的，你想怎么样？” 陈常山道，“我刚从你们学校过来，你们同学说你都休学两个多月了，你这大学真没白上，别的没学会，骗你姐有一套。 还社会调查，你调查个六。 说我是骗子，原来你才是骗子。 说吧，接下来还想怎么骗？” “你去我们学校了？”王玉丽慌慌问。 陈常山点点头。 “你。”王玉丽刚要急，陈常山道，“你拿死威胁那套，在我这不管用，你趁早也把刀放下，小心真伤了自己。” 王玉丽稍一迟疑。 啪！ 陈常山猛一拍桌，“放下。” 当啷。 水果刀掉落。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别叫我姐夫 王玉丽突然哭了，“你到底想干嘛？我是休学了，我是骗我姐了，可我也没办法。 我学的专业我根本就不喜欢，就是学完了也没出路。 我和我姐说过我不想上了，想早点出来挣钱，我姐不同意，我只能背着她偷偷休学。 休学后，我先和一个朋友去了外地，他说他有个亲戚在外地开公司，我们和他亲戚一起干，肯定能赚大钱。 结果去了我才知道，我被骗了，差点没回来。 回来后，我没脸再回学校，也不想回去，我还想赚钱或者找个靠谱工作，我在外边又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家底都不错，他们说可以帮我，我就和他们混。 上次回田海，我确实不是做社会调查，就是单纯玩，结果碰到了你和我姐。 听到你什么都没有，我当然不愿意你和我姐在一起。 如果我未来姐夫有钱有势，我肯定也能沾光，就不用这么苦了。 我班里好几个同学都是家境特别好，毕业后根本不用愁，家里都给安排好了。 像我这种没依没靠，就算念完大学，又有什么用，还是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 我想找个靠谱姐夫有错吗？ 王玉丽一擦眼泪，朝陈常山质问。 陈常山按灭烟，“你想怎么过是你的事，但你不能骗你姐，她供你念书不容易。 你也不能用亲情绑架你姐。 你若真想靠婚姻改命，应该是自己找个靠谱的老公。” 王玉丽顿顿，“我试过，可我认识的几个男朋友都是渣男，刚分手的一个，虽然好点，但是个软蛋。 他父母瞧不上我，说我有学不上，却在外边胡混，不是个好女孩，他就不敢和我来往了。 刚才我就以为是他来了。 我姐各方面都比我强，肯定能找一个出色的男人，所以我想改命，就只能靠姐夫。” 王玉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避开她的目光。 王玉丽顿顿，往前几步，“陈哥，你这次来江城，到底是来干嘛？ 昨晚那个金所好像和你关系不错，还叫你班长。 纪委对你的调查是不结束了 你是来党校学习？” 陈常山看眼她。 王玉丽又往前走两步，距离陈常山更近，“党校就在那条林荫路尽头，我经常从那路过，能到党校学习的可不是一般人，学完十有八九会升职。 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你若升了职，能不能帮我在田海找个靠谱的工作？ 姐夫。” 王玉丽说着就往陈常山身边凑。 陈常山往后一闪，“我不是你姐夫。” 王玉丽不甘心，“那是以前，其实上次之后，我姐心里都记挂着你，我带她出去玩，她都魂不守舍。 我还给她介绍了两个男朋友，她都不愿意见，见了，也是冷冷的，弄得对方特扫兴。 我也没招了。 姐夫，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保证不再阻碍你们的事，我还可以帮你们破镜重圆。” 王玉丽眼巴巴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这些，金涛告诉我，昨晚那几个骑摩托车的小子都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和他们混在一起的女孩最终都没好结果。 你若不想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就赶紧和他们撇清关系，回学校上学。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文凭再泛滥，上大学肯定也是有用的。 除此，其它想法，现在对你都不现实。” 王玉丽撇撇嘴，“我不想回学校，我也没脸回学校。” 陈常山看向她。 王玉丽顿顿，“既然我出来了，我就还想试试，哪怕再试一次。”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觉得你自己能干什么？” “直播。”王玉丽脱口而出，“这个不需要文凭，只要人长得漂亮就行，我又不丑，肯定能干好。” 说完，王玉丽摆个pose。 凹凸的造型加上漂染过的头发，还真有点韵味。 “怎么样？” 王玉丽朝陈常山一挤眼。 陈常山淡淡道，“那你怎么不干？” 王玉丽收回造型，苦道，“我干了，可自己干不好干，没人捧就没流量。 姐夫， 陈常山一摆手，“别叫我姐夫。” 王玉丽面露悻悻，“好，那我叫你陈哥可以吧？”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丽笑了，“陈哥，昨晚和金涛一起下车的女人，是不也和你认识？” 陈常山轻嗯声。 王玉丽立刻从茶几下拿出一盒烟，“陈哥，你抽烟。” 陈常山把烟推回，“我自己有，有话直说。” 王玉丽应声好吧，“我见过那个女人，她是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飞音传媒的老总。 飞音公司有好几个网红主播，粉丝都是几十万上百万。 我想去飞音当主播，背靠大树好乘凉，有飞音的扶持，我也能成网红。 陈哥，你在田海不能帮我找到工作，就和柳眉说说，让我去飞音干吧。 我一样谢你。” 王玉丽又把烟奉上。 陈常山再次把烟推开，“去飞音又不是进体制，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应聘。” 王玉丽又苦道，“我去应聘过，飞音招主播必须粉丝量达标，像我这种没几个粉丝的小主播，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陈哥，你就帮帮我吧。 只要你能让我进飞音，我肯定不再和昨晚那几个男孩来往，干成了，我能有份正当的工作，不再胡混，也给我姐减轻负担。 干不成，我就回学校继续上学。 就当你帮我姐了。” 陈常山掏出烟，刚要点。 啪。 王玉丽把火打着。 陈常山看看她。 王玉丽也看着陈常山道，“陈哥，你肯定还是心疼我姐，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来。” 陈常山把烟放下，“我给柳眉打个电话，能不能成，我不保证。” 王玉丽喜笑颜开，连声道行。 陈常山掏出手机，调出柳眉的号码，正要拨号，又看向王玉丽。 王玉丽忙道，“陈哥，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陈常山道，“我就一个要求，你要言而有信，不能再和昨晚那些人来往。 在飞音干不下去，就回学校上学。” 王玉丽重重应声行，还伸出手要和陈常山击掌。 “击掌就不用了，你自己对得起你的承诺就行。”陈常山拨通手机。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靠山就是好办事 陈常山拨通柳眉的电话，即听到柳眉的调侃，“呦，陈班长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也笑道，“柳眉，学习班都结束了，就不用叫我班长了，叫我名字就行。” “叫了近一个月，都叫习惯了，一时还真改不了口，叫陈常山，感觉又有点远，不像做过同学，我就叫你常山吧。”柳眉笑应。 陈常山道，“行。柳眉，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你们公司现在还招主播吗？” “招啊，一直招，你想当主播啊，不回局里了，我感觉你倒是挺有当主播的潜质。”柳眉道。 “不是我要当，是我一个。”陈常山看眼王玉丽、 王玉丽也正眼巴巴看着他。 陈常山收回目光，“是昨晚叫我姐夫的那个女孩，其实我不是她姐夫。” 电话那边，柳眉顿了片刻，“是她呀，我有印象，长得还不错。” 陈常山立刻道，“对，她叫王玉丽，是江城大学的学生，只是现在办了休学，想干主播试试自己的能力。 她自己干过主播，但一个人干，效果不太好，粉丝不多，达不到你们公司招聘的标准。 但她对你们公司非常钦慕，所以。” 柳眉接过话，“常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让她来吧，我给她机会。” 柳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陈常山立刻道谢。 柳眉笑道，“常山，咱们是同学，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若真想谢我，听说田海马家沟的风景不错，现在还在建度假区，哪天我去马家沟玩，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没问题，马家沟确实风景不错，欢迎你去马家沟玩，到时我一定全程招待。”陈常山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电话挂了，王玉丽向陈常山伸出大拇指，“陈哥，你太厉害了，我折腾半天都进不了飞音公司，你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有靠山就是好办事。 中午，我请你吃饭。” 陈常山一笑，“吃饭就免了，你别忘了你的承诺就行。” 王玉丽连声道忘不了。 陈常山站起身，“我该走了，你也收拾收拾，去飞音公司吧，别耽误，这种事得自己主动。” 王玉丽道，“我明白，我一会儿就过去。陈哥，你是要回田海？”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丽欲言又止。 陈常山看出她的心思，“你在飞音公司好好干，努力没成效，那就说明你不是干主播的料，回去好好上学，拿到毕业证再找适合自己的工作。 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你姐。 其实告诉她也没用，只会让她堵心。 你真在意你姐，就别再胡混。 如果你姐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失去这个世界上真正心疼你的人。 那是无法挽回的。” 王玉丽沉默良久，点点头，“陈哥，我记住了，到了飞音，我肯定好好干。” 陈常山应声好，转身走向屋门。 王玉丽把陈常山送到门口，“陈哥。” “还有事？”陈常山问。 王玉丽顿顿道，“陈哥，你和我姐还能在一起吗？” 陈常山看向她。 王玉丽也看着陈常山道，“以前是我傻，不懂事，把你们搅黄了，但我看得出来，你们心里都还有对方。 你若还想娶我姐，又抹不开面子，我替你和我姐说，就当我为以前的错，赎错了。 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 王玉丽转身就要去拿手机。 陈常山拽住她，“我和你姐的事你就不要参乎了，我和你姐自己能处理。 你越参乎只会越乱。 你把自己管好就行。” “这？”王玉丽张张嘴。 陈常山加重口气，“你要是再参乎，飞音公司你就不要去了。” 王玉丽无奈应声好吧。 陈常山拉门而出。 哐当。 屋门关上。 王玉丽原地愣了片刻。 啪。 突然给了自己一耳光。 自己真是张了双不着调的眼，曾经以为陈常山是个三无人员，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看错了。 就凭他能来党校学习，还和金涛，柳眉这些人是同学，他的未来也绝对差不了。 接触过柳眉这样的高端女性，自己姐姐王玉茹那样的普通女人，陈常山还能看上眼吗？ 肯定不能。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自己曾经明明能得到一个靠山姐夫，结果被自己的胡闹生生给弄飞了。 不行，就算陈常山不能成为自己姐夫，自己也不能失去这个靠山。 有靠才能不走弯路，少碰壁。 昨晚金涛看陈常山的面子，放自己一马。 和刚才陈常山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自己的工作。 都证明这点。 陈常山，你这个靠山我是靠定了，即使你成不了我姐夫。 王玉丽用力一咬牙，转身回了卧室，准备去飞音公司。 她信心满满。 陈常山离开小区，直接打车，赶往车站，王玉丽的事，在他心里就是学习尾声的一个小插曲。 为了王玉茹，他做了自己该做的，至于王玉丽能不能真的说到做到，陈常山无心去想。 王玉丽已经是成年人，又是大学生，她如果对自己负责都做不到，还要犯错，那就谁也帮不了她。 自己也没有义务一直帮下去。 上了大巴车，王玉丽的事已全部被陈常山抛在脑后，他开始细想回到田海后，自己的境遇。 打开包，包里是一本本学习笔记和学习心得，还有一份优秀学员的证书。 此次学习，他确实收获颇丰，各方面认知都有了提升，还认识了一些不错的同学。 他们都是江城各行业的青年才俊，甚至以后会成为整座城市的支架。 人脉就是官脉。 陈常山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心中自语，李书记，我按您的要求学成回来了。 如果我们再见面，我交上的这份答卷，您能满意吗？ 陈常山拍拍腿上的证书。 陈常山自觉满意。 大巴开进田海长途站，陈常山深吸口气，跟随一众乘客下了车，扫眼四周，都是熟悉景物。 还是家好。 陈常山笑笑，正要走向公交站牌，身后有人喊，“陈常山陈主任，请留步。” 陈常山不禁停下脚步。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能上的车 陈常山刚停下脚步，一个男子笑着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主任，我等您一上午，终于等到您了。 欢迎陈主任学成归来。” 男子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是陈常山，可我不认识你。 你等我干嘛？” 男子笑道，“我和陈主任以前确实没打过交道，但教育局的吴丽，陈主任肯定认识。” “吴丽？”陈常山再看看男子，“吴丽我认识，是她让你在这等我？” 男子应声是，拿出工作证对向陈常山，“我是吴丽在教育局的同事，吴丽知道陈主任今天学成归来，想向陈主任当面道贺。 可吴丽现在的身份，陈主任肯定知道。 她不方便在这等陈主任，就委托我替她在这等。 车就在那边。” 男子指指停车场。 陈常山没动，“吴丽想向我道贺，打个电话就行，她没必要这么费周折。” 男子笑应，“吴丽是想给陈主任一个惊喜，何况，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好。 陈主任，吴丽还在酒店等着呢，咱们赶紧上车吧。” “酒店？”陈常山一愣。 男子立刻一拍自己嘴，“看我这嘴，没说清楚，让陈主任误会了，是酒店餐厅。 吴丽特意在酒店餐厅为陈主任学成归来接风。” 男子做个请的手势。 陈常山还是没动，看着男子。 男子忙道，“陈主任，您放心，我和吴丽是最好的同事，否则她也不会让我过来。 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和任何人说。” 陈常山点点头，“看出来，你和吴丽关系确实不错，但我和吴丽早已分手。 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 互不打扰。 麻烦你替我转告吴丽，她的道贺我心领了，饭我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迈步即走。 男子忙拦住陈常山，“陈主任，你这有点不解人情。” “不解人情？”陈常山看向男子，“是我不解人情，还是你故弄玄虚。 我和吴丽做个四年同学，我了解她，她认定了一种生活，就不会干生活之外的事。 到底是谁让你来接我的？” 陈常山目光骤然变冷。 “真是吴丽。”男子还想狡辩。 陈常山掏出手机，“我现在给吴丽打电话核实。” “陈主任，我说实话。”男子忙道，“是刘科长让我在这等你，请你去吃饭。” “刘海？”陈常山道。 男子应声是，“吴丽也在，刘科长的意思，他们结婚的时候，你在江城学习，没参加成。 今天连为陈主任接风一起补上。 陈主任，这次我说的可真是实话。” 两人对视片刻。 陈常山点点头。 男子笑了，“陈主任，现在可以上车了吧。” 陈常山摇摇头。 男子的笑顿消，“还不行，陈主任，这你就真不解人情了。 刘科长可是刘部长的儿子，这么诚心请你吃饭，你不去，是把刘部长和刘科长的面子都撅了。 陈主任这次学成归来，肯定是想在田海更有发展。 撅了刘家的面子，你还能有发展吗” 男子话中有话。 陈常山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刘科长的诚意我不能不接着。 你带手机了吗？” “带了。”男子掏出手机，“陈主任还想核实，那就核实吧，用我的手机给刘科长打电话。” 男子把手机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接，让男子打开微信收款。 男子愣愣，“什么意思？” “你打开就行。”陈常山道。 男子疑惑得打开微信收款，陈常山用自己的手机一扫，转给男子一千块。 男子更愣，“这？” 陈常山道，“这是我给刘海和吴丽的结婚贺礼，我收到了他们的结婚请柬，但因为我在江城学习，所以婚礼我没参加。 这份贺礼虽然晚了，但我的心意表达了，也算还了刘科长今天这份诚意。 饭局我就不去了。 替我谢谢刘科长。” 说完，陈常山又要离开，男子还想抓陈常山胳膊，陈常山一指他，“你再拦我，让刘科长丢面子的，可就是你了。” 陈常山目光和声音一样冷。 男子不禁收回手，“好吧，钱和陈主任的话，我一定都转达给刘科长。”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这才是会办事的样子。 男子看着陈常山走向站外，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刘科长。” 陈常山到了站外，正要伸手打车，一辆车开到陈常山面前，车窗按下，“陈主任，上车吧。” 陈常山一愣，“你？!” 张秋燕笑道，“有话上车说。” 陈常山上了车。 车立刻驶离长途站。 陈常山看着张秋燕，“秋燕，你也是特意来接我？” 张秋燕一笑，“不是特意，我去县里开会，孙主任说今天学习班就彻底结束了，按正常情况，你今天上午应该能回来。 开完会，我就顺路来了长途站，很巧，接到你了。 刚才那一幕我也看到了。 我可以确定，那一幕是个局。”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不禁问，“你的意思？” 张秋燕道，“我的意思你没上那辆车就对了，否则你这次就白学了。 在学员班表现再优异也没用。” 陈常山听出张秋燕的话外之音，但他没点破，等着张秋燕继续解释。 张秋燕接着道，“你这次能去江城学习，是李书记力保的，所以你学成归来，第一个应该感谢的人是李书记。 第一个应该见得人也是李书记，或者孙主任。 如果你上了那辆车，就说明你还心怀两端。 站队就要站坚决，最起码让帮过你的人感觉到你的坚决，这样才会继续用你。 否则学成归来也没用。” 尽管张秋燕的话，陈常山都想到了，但听完张秋燕的解释，他还是后背发凉。 幸亏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常山吐口气。 张秋燕朝他一笑，“是不心有余悸？” 陈常山点点头，“是。我们现在去县委吗？” 张秋燕又一笑，“县委已经下班了，还是下午去吧。” “可你刚才说。”陈常山话未说完，张秋燕接过话，“你刚才做出了正确选择，下午去也没关系。” 陈常山点点头，“那我们去哪？” 两人目光相碰。 长途站早已被远远甩在车后。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可不做那种傻事 张秋燕道，“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行吗？”陈常山问。 张秋燕轻咳声，“你的停职处分在你去市里报道的同一天就撤销了，但李书记没让我告诉你，怕你因此学习期间懈怠了。 下属学成归来，我们正巧碰到，又是饭点，我请他吃顿饭，听他讲讲学习心得，交流一下今后的工作思路。 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除非他自己不愿意。”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去哪吃？” 张秋燕又看眼他。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我不问了，去哪都行。”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一踩油门，车开过前边的路口。 十几分钟后。 两人坐到阳光西餐厅的二楼雅间里，从上往下看，街景一览无余。 张秋燕边品着咖啡，边看着窗外，幽幽道，“常山，你还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吗？” 陈常山点点头，当然记得，曾经就在西餐厅的门口，他被吴丽当众拒绝，还差点坐了班房。 “如果那次我没挺过去，就没有今天了。” 张秋燕点点头，“所以人不能看一时一势，还是往远看，常山，也是通过那次的事，我才彻底认可你。 所以这个地方，对你我都有意义。” 陈常山应声对。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张秋燕问。 陈常山道，“简单，就按学习前，你和我说的，县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执行。 难道你有新想法？” 张秋燕摇摇头，“没有，我的想法和以前一样，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建议。”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给张秋燕续上咖啡，“你的建议没有错过，我相信这次也不会错。” “学了一个月学会拍领导马屁了，不过领导接受你的吹捧。”张秋燕端起咖啡，以杯示意，又将咖啡一饮而尽。 放下杯，陈常山刚要给她再续，张秋燕道，“我来吧。” 两只手触碰在一起。 目光同时交织。 张秋燕先把目光挪开。 陈常山也松开拿咖啡壶的手。 咖啡壶到了张秋燕手里。 陈常山道，“还避嫌？” 张秋燕没有回应，给两人都续上咖啡，反问，“这次回来，在个人问题上，你有什么打算？” 两人目光又碰在一起。 张秋燕道，“王玉茹休完年假就上班了，这一个月，她的状态不太好，请了两次病假。 你去党校学习的事，我没告诉她。 你的情况，局里公布的信息是，停职被撤销后，目前不能回原岗位工作，又被外派了。 她联系过你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张秋燕追问，“那你失望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刚开始有，后来就没有了。” 张秋燕轻嗯声，“理解，从我的观察，我认为这一个月，她比你过得煎熬。 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她。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最终还是你自己决定。” 张秋燕又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看到陈常山还在看着她，张秋燕轻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陈常山道，“你一直谈别人，就不想谈谈我们之间的事吗？” 张秋燕一笑，“我们之间谈什么？能重新坐在一起喝咖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又不能让你娶我。 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 李书记顶着阻力派你去学校，回来后，肯定是要对你委以重任。 我如果现在让你娶我。 不仅会毁了你我。 我连李书记也得罪了。 我可不做那种傻事。 我和王玉茹不同，在她眼里，感情是第一位的。 而我，首先要考虑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利益受损。 所以我能把感情的失落放下，不会像她那样煎熬。 你只要记住那份承诺就行了。 其它的，我不奢求。 如果你这次回来，还想娶王玉茹，我依旧祝福你们。” 张秋燕嘴角露出一丝笑。 看似很美，却潜藏无奈。 陈常山看着她，“秋燕，局长的位置桎梏了你。” 张秋燕又一笑，“你说得没错，不仅是局长的位置，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桎梏了我。 车，房子，待遇，包括最年轻的美女局长这个称呼，都桎梏了我。 人一旦到了高处，就无法下来了，那份巨大的落差比失去一份感情更可怕。 我承受不了。 所以，我做不到王玉茹那样雪中送炭。 现在，你是不觉得我很自私？” 陈常山摇摇头，“你比那些老师讲的好。” “损我？”张秋燕道。 陈常山又摇摇头，“不，心里话，其实我也害怕失去，害怕自己赌输了，所以学习期间，我才努力学，努力证明自己，为了就是得到一个好的评定，回到田海后，可以重新站起。 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我们绝对是最懂对方的知己。” 陈常山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两人对视片刻。 张秋燕续上咖啡，端起杯，“为了最懂对方的知己，干一杯。” 两个咖啡杯重重碰在一起。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放下杯，两人都感觉心中释然。 什么是真正的知己？ 就是不用以酒遮脸，只需一杯咖啡，就可以坦然向对方讲出内心那个小我。 讲出后，完全不用担心对方的嘲笑和鄙视。 其实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小我，不敢倾诉出来，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知己。 菜陆续上桌了，两人的话题也转到陈常山在学习班的情况，张秋燕边听边点头，“这次学习班的教学质量果然很高，没去学习，光听你这番讲述，我都感觉受益匪浅。 既然你是班长，肯定也交了不少朋友吧？ 参加这种学习班，一是为增长见识，二也是为交人脉。” 陈常山道，“我和几个同学确实处的不错，昨晚，我们还特意吃了顿饭。” 张秋燕轻嗯声，“那你和飞音公司的老总柳眉处的怎么样，我听说这次学习班，她也参加了。” 说完，张秋燕低头轻轻拨弄了一下盘里的沙拉。 没听到陈常山的回答。 张秋燕抬起头看向陈常山，“这个问题不能问啊？” 陈常山一笑，“能问，我和她处的还行。” “还行？”张秋燕又拨弄了一下沙拉。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是谦虚的时候 陈常山道，“秋燕，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有别的意思？” 张秋燕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陈常山道，“我觉得就是有别的意思，我和柳眉就是普通同学关系，她长得漂亮，能歌善舞，而且还是老总，一开班，她就是班里的热点人物，围着她转的人很多。 根本轮不到我。” 张秋燕又笑道，“是轮不到，还是压根没往前凑，我认为是后者。” 最懂陈常山的果然就是张秋燕。 陈常山点点头，“确实是后者，因为我没那个心思，我和其他学员不一样，别人去学习是镀金，我是赎错，我不希望自己再陷入一场无妄的情感中，把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耽误了。 这次学习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耽误不起。” 张秋燕点点头，这是实话。 “我和柳眉没打过交道，但我知道她一点情况，年纪轻轻就能在政商两界风头无二，肯定有背景，所以才会有很多人围着她转。 但这种女人眼光也高，很难有男人入她眼。 你在学习班没凑那个热闹是对的。 凑不好，真会把自己该做的事耽误了。 我刚才也就是随便问问，吃饭吧。” 张秋燕把一块牛排夹到陈常山碟里。 陈常山刚想回应。 张秋燕已低下头，开始切割又一块牛排。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吃完饭。 时间已两点，陈常山给孙元茂打了个电话，告诉孙元茂，自己回来了，一会儿想去见孙元茂，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 孙元茂很高兴，表示上班见。 挂掉电话，张秋燕问，“孙主任是不很高兴？” 陈常山点点头，“对。秋燕，事实又证明你说的没错，我回来后，第一个见得必须是孙主任和李书记。” 张秋燕道，“我说得没错，你在车站做得也没错。” 两人都笑了。 又喝杯咖啡，看看时间差不多，两人离开阳光西餐厅，张秋燕开车把陈常山送到县委门口，“常山，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见了孙主任和李书记，一定要把学到的东西都尽情表达出来。 这不是谦虚的时候，必须让李书记和孙主任看到，他们顶着阻力派你去学习，没有错。”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张秋燕向陈常山伸出手，“祝你成功，不，你肯定能成功。” 陈常山握住张秋燕的手，“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 陈常山下了车。 张秋燕目送着陈常山进了县委院，笑笑，拿出手机，点开，里边出现了一组照片，都是党校学习班学习期期间的一些场景，上课，篮球比赛，课堂演讲。 学习班里有张秋燕在江城的朋友，张秋燕通过朋友得到了这些照片，也了解了学习班的一些私下情况。 陈常山刚才没说谎，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陈常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班建中。 他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去围着柳眉转，凑那个热闹。 陈常山，你有情，但不滥情，我没看错你。 凭这点，我虽然不能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感情，但你的感情肯定会有个好的归宿。 张秋燕又把那些照片重看一遍。 此刻，陈常山已坐在孙元茂对面。 孙元茂翻看着陈常山的学习笔记和学习心得，又看看那份优秀学员的证书，笑道，“不错不错，你在学习班的表现，学习班的老师也反应到我这了。 老师对你在学习班的表现很认可，学习认真，组织能力也很出色，作为班长，把学习班的氛围带动的有声有色。 你没给县里丢脸。 我心里总算可以踏实了。 常山，你是上午回的县里？” 孙元茂最后一句话，貌似随口一问，陈常山却听出里面的玄妙。 “孙主任，我原定是坐头班车回来，因为在江城临时有点事耽误了，就换了车次，快到中午才回到县里。 在车站正巧碰到张局，我们吃了顿饭，我顺便向她汇报了我的学习情况。 吃完饭，张局又把我送到县委门口。 张局说，是孙主任给了我去江城学习的机会，所以我回来后，不应该先回局里，应该先来孙主任这，向孙主任汇报学习成果。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是因为江城的事耽误了时间，我按原计划坐头班车回来，肯定下车后，第一时间上午就来向孙主任汇报。” 孙元茂一摆手，“上午下午没关系，关键是意识，意识到就行。 强将手下无弱兵。 你们张局的意识一向很敏锐，在这点，你以后要多向她学习。” 陈常山应声是。 孙元茂笑笑，又看看优秀学员证书，“常山，你想不想向李书记汇报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陈常山等得就是这句话，“想，可李书记那么忙，我这点事怕耽误李书记的时间。” 孙元茂沉默片刻，“你等会儿，我去问问李书记，看李书记有没有时间？”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孙主任。” 孙元茂一笑，拿着优秀学员证书，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长出口气，本来不紧张，现在却莫名紧张起来，忐忑等待。 孙元茂进了李正海办公室，李正海正在批阅文件。 孙元茂到了办公桌前，“李书记，您现在有时间吗？” 李正海看眼他，“什么事？” 孙元茂笑道，“陈常山学习回来了，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他想向您汇报一下学习情况。” 李正海放下笔，“一个月这么快啊。” “是，他今天刚回来，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来了县委，想向您汇报学习成果，局里家里都没回。”孙元茂把优秀学员证书递上。 李正海接过证书，边看边道，“他在学习班的情况，钟老和我讲了，各方面表现都不错。” 孙元茂立刻应声是，“一个县招商局的综合办主任，能在那些人精里被推选为班长，这点就足以说明陈常山确实是有一定能力。” 孙元茂指指李正海手里的证书。 李正海点点头。 孙元茂往前探探身，“李书记，今天刘部长的儿子刘海派人一直在长途站守着。” 李正海立刻看向孙元茂，“还有这事？他们守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选择大于努力 孙元茂又往前一步，身体彻底挨住了办公桌，“我有个亲戚在长途站上班，正巧他都看到了，守的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如果上了对方的车。 那不仅是他的意识有问题，更关键陈常山能去党校学习，是您一手力挺的，结果他一回来却是见了刘部长。 县府那边若拿此做文章，影响肯定不好。” 啪。 李正海把证书丢在桌上，“陈常山上车了吗？” 孙元茂立刻摇头，“没有，他是第一时间来的县委。” 李正海点点头。 孙元茂小心翼翼看着李正海。 李正海脸色逐渐明朗，“让他过来吧，我听听他学了些什么。” 孙元茂立刻应声好，转身刚要走，李正海道，“老孙，你真有亲戚在长途站上班，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个县委办主任还干公安局的事啊？” 孙元茂呵呵一笑，“我这县委办主任确实不该干公安局的事，是刘万通和马达的情况，让我感觉在推荐人选上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 一些细节必须盯到位。” 李正海也笑了，“真难为你了。” 孙元茂刚要回应，李正海一摆手，“去把他叫来吧。” 孙元茂走了。 李正海又拿起证书，边看边心中自语，懂得珍惜机会，关键时候还能意识清晰，站稳方向，可用。 孙元茂回到办公室，陈常山起身刚要张口，孙元茂笑道，“拿上你的学习成果，去见李书记。” 陈常山立刻道谢。 孙元茂道，“陈常山，你先别道谢，我再问你个问题，今天上午，你到长途站后，是不有人等你 我说的不是张局。” 隔着厚厚的镜片，也能感觉到孙元茂目光的犀利。 陈常山应声是，“是，我。” 孙元茂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描述了，我既然问你，情况我就肯定都知道了。 虽然当初你没来县委，但我对你的印象一直不错，县里也需要你这种敢担责任，真正干事的年轻干部。 但展现能力的前提，是有人愿给你机会。 你今天在车站做了个正确选择。 记住这件事，以后再做选择时，就想想这件事，千万别一时短视，做出不恰当的选择，那就没机会了。”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孙主任，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知道机会是谁给我的，这是我做选择时，唯一的答案。” 孙元茂满意笑笑，“走吧，去见李书记。” 陈常山抱着一堆学习笔记和学习心得，跟着孙元茂出了办公室。 边走陈常山还心有余悸，在这条路上，选择真的很重要，甚至是选择大于努力。 如果自己在长途站选错了车，现在就根本就不会见到李正海，孙元茂也会对他冷脸相待。 张秋燕的分析一点没错。 今后的路上，自己还会面临选择，但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肯定还会选择站在李正海一边。 一进李正海办公室，孙元茂即笑道，“李书记，陈常山来了。” 李正海也笑容拂面，“陈常山，过来坐吧。” 陈常山第一次看到李正海如此的笑脸，心里不禁又叹，没有上错车，真的很重要。 陈常山快步到了办公桌前，“李书记好。” 李书记笑道声好，向陈常山伸出手，“欢迎你学成归来。” 陈常山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握住李正海的手，“谢谢李书记，我是特意来向您汇报我的学习情况。” 李正海笑道，“你的学习情况，我从党校老师那也听到些反馈，整体表现很不错。 当了班长，还被评为优秀学员。 既然去学习就得有学好的劲头，这样才能不虚此行，回来方能学以致用。” 陈常山应声是。 松开手。 李正海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稍一迟疑，孙元茂道，“李书记让你坐就坐，坐下好好给李书记讲讲你的学习成果。” 孙元茂还给陈常山倒杯水。 陈常山和孙元茂在李正海对面坐下。 李正海拿起陈常山的学习笔记，边翻看边道，“讲讲这一个月你具体学了什么，我和孙主任也学习学习。” 在江城，陈常山就已经整理好了汇报的整个思路，而且反复在脑中过了几遍，完全烂熟于心。 可现在真正面对李正海，他内心还是难掩紧张，不禁咳嗽声。 李正海看向他，“是不需要拿着笔记讲？” 李正海把学习笔记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摇头，“不用，李书记，我脱稿就可以讲。” 李正海笑笑，“好，不用紧张，这不是汇报工作，学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陈常山点点头，喝口水，心情放松下来，开始按照自己想好的思路，逐项讲述。 李正海和孙元茂静静听着，偶尔插几个问题，陈常山也能从容回答。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陈常山用最精炼的语句，条理清晰得讲完了自己的学习成果。 李正海和孙元茂对视一眼，不错。 李正海又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关于马家沟的建设，通过这次学习你有没有新的想法？ 虽然马家沟的建设和后期运营主要是由百达负责，但项目既然建设在我们县里，我们就有责任配合百达把项目做得更好，必要时候，也要提出我们的经营思路。” 话音一落，陈常山立刻道，“有。” 李正海和孙元茂不禁又互看一眼，心照不宣，能想到领导前边，行。 陈常山已完全没有了紧张，将自己的想法倾诉而出。 讲完，李正海看向孙元茂，“孙主任，你觉得这些想法怎么样？” 孙元茂笑应，“我觉得很好，虽然这些想法现在还不能落地，但提前有了思路，百达在运营马家沟园区中如果出现问题，县里就能及时提出应对措施。 有备无患。” 李正海点点头，“对，陈常山，你把你刚才的想法，回去后做个具体方案，自己留存一份，报给孙主任一份，明天上午一上班就交给孙主任。” 陈常山应声是。 李正海笑问，“陈常山，除了刚才你讲述的那些内容，这次学习，还有没有别的收获？” “别的？”陈常山愣愣，该讲得他都讲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完全是成功的 陈常山正疑惑，孙元茂笑道，“李书记的意思，是在学习期间，你一定也结识了一些良师益友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陈常山也笑道，“我在学习期间确实和老师同学都处的挺好，从他们身上，也学了不少东西。” 孙元茂接上话，“李书记，陈常山能当班长，肯定就没说假话，当班长一要有威信，二要人缘好。” 李正海点点头，“这就对了，学习一要从书本中学，二要从别人身上学，死读书是不行的。 回来后，还要多和同学们联系，多交流，这对你的工作没有坏处。 有机会还可以请他们来县里看看，让他们提提建议。” 陈常山立刻表示，“李书记，我记住了。” 李正海笑笑，“你恢复工作的事，孙主任已经告诉你了吧？” 孙元茂道，“我已经和常山说了，他还是回招商局工作，待遇不变。” 李正海轻嗯声，“那今天就先谈到这，陈常山，回到局里好好工作，一定要学以致用。 不用再犯以前的错误。” 陈常山起身道，“李书记，回到局里，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去做。” 李正海也站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好，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 陈常山再次双手握住李正海的手。 进办公室时，李正海伸手相迎。 离开时，李正海又伸手相送。 一个声音告诉陈常山，他与李正海的这次见面，完全是成功的。 等陈常山离开办公室，孙元茂看向李正海，“李书记。” 李正海沉默片刻，“有头脑有能力有想法，完全可以下到花田乡，配合刘万通，担起责任。” 孙元茂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就怕县府那边会有阻力。” 李正海轻笑声，“一个学历不高，工作表现一般，专业不对口的人都能到财政局预算科当科长。 党校的优秀学员怎么就不能下到乡里工作。 我们选干部到底是量材适用，还是任人唯亲。” 孙元茂立刻道，“肯定是量材适用。” 说完，心想，李正海关键时候确实很厉害，直接就抓到问题要害，如果牛县长和刘文昌对陈常山的任用表示反对，那李正海就可以拿刘海的任用说事。 牛县长和刘文昌被踩到七寸，最后也只能选择同意。 厉害。 陈常山，李书记可真是你的贵人，你今天没有上错车，以后你若为利换车。 你就对不起李书记。我孙元茂也会看不起你。 此刻，陈常山已出了县委，给张秋燕打电话，讲了与李正海见面的情况。 张秋燕笑道，“非常好，我经常向李书记汇报工作，也没享受过握手迎握手送的待遇。 你陈常山一个小主任却享受到了，我这局长自叹不如。 李书记没说要安排你去哪？” “回局里。”陈常山道。 “回局里？”张秋燕一愣。 陈常山应声是，“回局里，待遇不变，秋燕，这次你的判断错了，不过我觉得很好，我们还能当同事。 我一会儿就回局里报道。”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相信我的判断没有错，你回局里肯定只是暂时过渡。 李书记一定会对你另有安排。 我一会儿要去市局办事，明天才回来。 你今天也不用回局里，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回来，你再来局里报道。” 陈常山应声好吧。 电话挂了。 陈常山独站在路边，重新回味一遍张秋燕的话，他认为张秋燕说得有道理。 可自己会被安排到哪呢？ 陈常山不禁看向马家沟方向，强烈的预感袭来，他很可能被安排到花田乡，二返马家沟。 这次不是下乡停留几天，很可能长期留在那里。 又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争斗。 但他别无选择，只有从哪跌倒从哪站起来。 陈常山坦然笑笑，走向回家的路。 回到出租房，一个月没回来，屋里飘落了不少灰尘，陈常山简单收拾了一番，又冲了一澡，就开始对着电脑，敲打李正海要的方案。 李正海交代的任务，不能含糊，必须第一时间完成。 写方案比写检查轻松多了，所有的内容都已在他脑子里。 两个小时，陈常山就把方案写完，打了两份，明天上午就交给孙元茂。 陈常山正沉浸工作后的快乐中，外边响起敲门声。 自己刚回来，谁来了？ 陈常山起身到了客厅门前，打开门，门口无人、 肯定是敲错了。 陈常山正要关门，看到门前放着一个塑料袋。 陈常山疑惑得瞅瞅四周，楼道里很安静，确实无人，蹲下身，打开塑料袋，里边是一堆吃的，还有条华子。 陈常山明白了，“王玉茹，出来吧。” 无人回应。 陈常山拎起塑料袋，“你不出来，我就把这些东西扔了。” 说完，陈常山拎着塑料袋就往要楼下走。 “别扔。”王玉茹从楼上走下来。 四目相对。 王玉茹刚要张口，陈常山道，“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陈常山转身进了屋。 王玉茹站在门外踌躇。 陈常山道，“你不进来，那你就拿着东西走吧。” 陈常山把塑料袋递向王玉茹。 王玉茹顿顿，进了屋。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道，“坐。” 两人相对坐下。 陈常山问，“喝水吗？” 王玉茹摇摇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王玉茹脸上，王玉茹面容明显有些憔悴。 屋内静了片刻，陈常山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王玉茹轻声道，“下午我给张局送报表，张局和我说的。” 陈常山点点头，“那既然来了，你躲什么？” 王玉茹的声音更轻，“我不好意思见你。” 陈常山一笑，“你又不欠我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 王玉茹刚说声可是。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那是你妹妹的因素，和你没关系，换成我，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选择。” 王玉茹眼泪流下。 “我没说什么，你怎么哭了。”陈常山起身去拿茶几上的湿巾纸。 王玉茹也去拿。 两只手碰在一起。 目光又不禁一碰。 王玉茹立刻把手收回，抹抹眼泪，“看到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走了。” 王玉茹站起身。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过不了心里的坎 陈常山也站起身，“我看你有点憔悴，注意休息，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纠结。” 王玉茹点点头，“我没事，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也照顾好自己。 工作重要，但也别太累了。 中午，玉丽给我打来电话，说在江城碰到你了，你还帮她在传媒公司找了个兼职。 她很喜欢那份工作，以前她对你态度不好，是她的不对，她让我替她向你道歉，并谢谢你，她会把那份工作干好。 她有了兼职，以后也不会总向我要钱了，我的负担也就轻了。 常山，我没猜错，你停职只是暂时的，能去党校学习，你未来肯定有发展。 幸亏我们没领证，否则将来我肯定会拖累你。 你就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好，更能帮到你的女人。” 王玉茹笑笑，笑含凄楚。 陈常山走到她面前，“我在党校学习的事，你也知道了。” 王玉茹点点头，“玉丽和我说的，她说你的那些同学，不是老总就是领导，他们还叫你班长。 而我一辈子也就是小科员，除了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在那些人面前，我肯定连话都说不上。 所以我安分守己做自己就行了，别拖累别人。” 王玉茹低下头。 陈常山一笑，“你妹妹还真是干主播的料，有大不说小，能扯多大扯多大，什么领导老总，脱掉那层皮，都是普通人，都得吃饭睡觉上厕所。 没什么了不起。 既然你妹妹不阻挠咱俩的事了，现在民政局下班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领证，你还愿意吗？” 王玉茹立刻抬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王玉茹刚说声可。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可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我还愿意娶你。” 陈常山一字一句，清晰认真。 王玉茹眼中有了光彩，面色也变得红润。 陈常山笑道，“看你的样子也是愿意，那就一言为定，明天我们一早我们去领证。” 陈常山向王玉茹伸出手。 击掌为誓。 王玉茹也伸出手，刚要拍在陈常山手掌上，立刻又收回，“不行。” 陈常山顿愣，“为什么？” 王玉茹讷讷道，“在你困境的时候，我拒绝了你，还把话说得那么重。 现在你好了，我却去和你领证，那我岂不成了无情贪利的女人。 常山，我不是那样的女人。” “我知道。”陈常山道。 王玉茹还是摇摇头，“你知道，我也不能和你领证，我过不了我心里的坎。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吧。” “以前？”陈常山一笑，“偷偷摸摸，你觉得这样好吗？我认为不好。 如果不领证，我们就彻底断了往来吧，只保留同事关系。 你拿着你的东西，可以离开了。 以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陈常山转身拿起茶几上的塑料袋，递向王玉茹。 王玉茹愣愣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又往前递递，“拿着。我不缺这些吃的。” 陈常山的口气越来越重， 王玉茹的眼泪流下，哽咽道，“你是在逼我。” 陈常山道，“没错，我是在逼你，或者我们明天去领证，或者你拿着这些东西，现在就离开，永远不要再来。 二选一。” 王玉茹顿顿，“你娶了我，事业上，我帮不上你，只会拖累你。” 陈常山又一笑，“娶个老婆，我陈常山事业就没发展了，那你就太小瞧我陈常山了。 我明白了，你是瞧不起我，才不愿意和我领证。 那我无话可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玉茹顿急，一步捂住陈常山的嘴。 四目相对。 陈常山抓住王玉茹的手，轻轻拿开，看着她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其它就都不是问题。 我陈常山娶老婆就一个标准，能持家过日子能洗衣做饭，让回来后有家的感觉。 家外的事，我自己能担起来，不需要她费任何心力。 王玉茹，你是这样的老婆吗？” 王玉茹脱口而出，“是。” 陈常山轻轻抹去王玉茹脸上的泪，“既然是，就不要让自己再纠结，” 王玉茹点点头。 陈常山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王玉茹依偎在陈常山怀里，轻抚着陈常山的胸口，“常山，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我心里真的好煎熬，局里说你被派到外地。 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又不敢。 那天在车里，我说的太决绝了。 我自己都恨自己。 我想你，却不敢面对你。 中午接到亚丽的电话，知道你原来去了党校学习，你俩也和解了，我真得好高兴。 下午，张局说你回来了，我一个想法就是见你。 可到了门口，我又不敢见你。 我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看眼你再走。 结果。” 陈常山一笑，“结果最终你还是没有走。” 王玉茹轻嗯声。 陈常山道，“那就永远别走了，现在我们已经没了障碍，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永远在一起。” 王玉茹抬起头，看着陈常山，“你娶了我，真不怕在事业上，我帮不到你吗” “你若再问这个问题，那我只能现在就给张局打电话，说我要离职。 我彻底没了事业，你也就不用纠结了。” 说完，陈常山松开王玉茹，转身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王玉茹立刻拦住他，“别，我不问了。” “那明天？”陈常山道。 王玉茹拥住陈常山，“听你的。” 陈常山笑了，放下手机，吻向王玉茹。 王玉茹丰腴的红唇立刻回应。 两人拥吻在一起。 小别胜新婚。 雾霾散尽后的火焰更加炙热，很快就将两人燃烧在一起，直到热量燃尽，两人依旧在温存中。 王玉茹轻抚着陈常山坚实的胸膛，柔声问，“饿了吧？”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激烈的战斗后，是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王玉茹在陈常山脸上轻轻一吻。 “随便，你做什么我都爱吃。”陈常山笑应。 王玉茹嗔声讨厌，穿衣下了床，很快，厨房响起叮叮当当的做饭声。 温馨的气息飘进卧室，陈常山点支烟，惬意抽口，这就是家的味道。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第二百四十章 好事连连 手机在客厅。 陈常山正要起身去客厅拿手机。 王玉茹已拿着手机进来，“你的电话，好像是江城的。” 陈常山接过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江城的座机号。 陈常山看眼王玉茹。 王玉茹道，“你打电话吧，我去做饭。” 说完，王玉茹转身出了卧室。 陈常山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的笑声，“陈常山，你猜猜我是谁？” 陈常山一顿，“柳眉。” 对方又笑了，“行，人回了田海，你还没忘我的声音。” 电话那边果然是柳眉。 陈常山也笑道，“我们上午刚通完电话，我怎么能忘了你的声音。” “没忘就好，我打电话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推荐的那个女孩，试播不错，挺有潜质，我已经正式录用她了，下一步公司会着力培养她。”柳眉道。 陈常山立刻道，“柳眉，太谢谢你了。” 柳眉轻笑声，“光嘴说谢呀，上午你答应我的，还算数吗？” 陈常山也笑应，“当然算数，无论你什么时候来田海，我都百分之百兑现承诺。” “这还差不多，没别的事了，我们田海见。”柳眉道。 “田海见。” 电话挂掉，陈常山挠挠头，柳眉帮了自己忙，自己应该先打电话向柳眉道谢。 结果柳眉却先把电话打过了。 这事自己欠妥。 等柳眉来了田海，自己必须好好招待一下柳眉。 房间里似乎也有点异样。 陈常山扫眼四周，没什么异样，再想想，一拍脑袋，厨房里叮叮当当声没了。 整个房间很安静。 陈常山下了床，刚出卧室，王玉茹端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电话打完了？” 陈常山应声是， “那就吃饭吧。”王玉茹把菜放到茶几上，转身又去厨房端菜，陈常山看向她，“玉茹，刚才那个电话是。” 王玉茹一笑，“不就是一个电话吗，你不用和我解释。” 陈常山也笑笑，好。 王玉茹进了厨房。 陈常山在茶几旁坐下，总感觉哪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王玉茹的厨艺依旧很好，饭菜依旧可口，吃饭过程中，王玉茹也仍温柔如水。 但两人都没再提刚才电话的事。 饭吃完了，王玉茹收拾完碗筷，准备走。 陈常山不禁道，“玉茹，你还回去？” 王玉茹点点头，“我还有几个报表没做完，明天就得报上去，我得回去加班。” “那我送你回去。”陈常山道。 “不用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休息，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等到了家，我会给你发信息。”王玉茹回应。 陈常山点点头，“行，别忘了明天登记的事，我明天一早得去趟县委，你也去局里请好假。 办完事，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 这次，你可别让我空等了。” 王玉茹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我记住了。” 陈常山笑笑。 王玉茹走了。 陈常山打了个响指，明天先交方案，后领证，都是好事，笑着回了卧室，打开电脑，开始更好润色方案。 第二天一上班，陈常山就赶到县委，孙元茂正在办公室，看完陈常山递上的方案。 孙元茂笑着点点头，“写得不错，比昨天的表述更详尽，李书记也一定会满意。 下午的县委常委会上，可以给领导们都看看。” 陈常山顿楞，“我的方案还能上县委常委会？” 孙元茂看向他，“你的这方案是李书记批阅的，怎么就不能上常委会。 不仅这份方案要上常委会，你这个人也要上常委会。” 陈常山更愣，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孙主任，我哪有资格参加常委会。” 孙元茂道，“你本人当然没资格参加常委会，但你陈常山的名字会在会上被提到。” 陈常山怔怔看着孙元茂，孙元茂一脸认真，不是开玩笑，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孙元茂接着道，“常山，你想不想再回马家沟，把你这方案上的内容真正落到实处？” 孙元茂轻敲下方案。 陈常山脱口而出，“想，县里若再派我下乡，我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 孙元茂笑应声好，“县里是要再派你下去，但这次不是短期下乡，是要把你调任到花田乡，你愿意吗？” 隔着厚厚的镜片，孙元茂的目光依旧犀利。 陈常山道，“愿意。” 孙元茂一笑，“我还没说把你调任你到花田乡后，让你担任什么职务，你就愿意啊。 招商局综合办主任虽然职位不高，但毕竟是在县里工作，各方面条件都优于乡里。 把你平调过去，你岂不是吃亏了。 现在还愿意吗？ 说实话没关系，职务调动也要尊重个人意愿。 在开常委会前，我和你谈这件事，就是要先听取你个人意愿。 说不愿意，很正常，不会影响你现在的工作。” 孙元茂语气轻缓，态度随和，眼中的犀利也消散。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愿意。” 孙元茂没说话，依旧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加重语气，“我接受组织的安排，愿意调任花田乡。” 孙元茂点点头，“好，学习确实能提高思想认识，那我就代表县委接受你的个人意愿。 今天下午的常委会上，李书记会提名你调任花田乡代理副乡长，主要负责花田乡的经济建设工作。” “代理副乡长？！”陈常山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孙元茂脸微微一沉，“听到代理两字不愿意了？” 陈常山立刻解释，“不是，我就是感觉太突然。” 孙元茂露出笑容，“乡镇主要领导的任命是要经过民主测评和乡代会的推选这些组织程序。 现在距离今年花田乡乡代会第二次会议召开还有两个月时间，所以你这儿副乡长目前只能是代理，这样就可以避开一些程序。 但你的待遇和其他副乡长没区别，责任也一样，而且更大，只能干好不能干坏。 两个月后乡代会召开，到时你能不能去掉代理两字，完全靠成绩说话。 有没有信心？” 孙元茂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毫不犹豫，“有。” 孙元茂满意点点头，“好，你可以回去了，组织没有找你谈话前，你要被调任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这也是组织纪律。” 陈常山站起身，“明白。” 孙元茂也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回去好好准备，等待县里的通知。” 陈常山握住了孙元茂的手。 两只手重重一握。 第二百四十一章 打虎上山 从县委大楼里传来，陈常山还是有些恍惚，尽管他和张秋燕都预感到，他学习回来会被调往别处，甚至陈常山都预感到他会被调往花田乡。 可当预感真的成真，他还被提为副乡长，尽管目前副乡长前边还有代理两字。 但这已是很大的突破。 有多少人耗秃了头发，耗老了年龄，也耗不到副科这个级别。 贾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最后还把自己耗到了医院。 而他陈常山工作一年多，就实现了两级跳，只要干好了，去掉代理两字就不是问题。 回身看向县委大楼那不断向上的台阶，阳光洒在台阶上，又是一道向上的光柱。 我已经迈上一道台阶，今天我又迈上一道台阶。 陈常山，你一定能干好。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 出了县委大院，陈常山立刻给王玉茹打电话，升职，领证，雾霾散尽，双喜临门，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电话通了，陈常山即问，“王玉茹，你在哪？” “单位。”王玉茹道。 “你请假了吗？”陈常山问。 “还没呢。” “那你赶紧请假，我已经办完事了，现在就去民政局，我们民政局见。”陈常山道。 王玉茹嗯声。 电话挂了，陈常山即打车赶往民政局。 到了民政局，没看到王玉茹，陈常山在门口等，脚下的光线不断挪移，陈常山都要失去耐心了，正要再给王玉茹打电话。 王玉茹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陈常山快步到她面前，“你怎么才来，民政局都快下班了，咱们赶紧进去，看能不能领了。 领不上，下午再来。” 陈常山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发现王玉茹没有跟上，陈常山立刻回到王玉茹面前，“你怎么不走？” 王玉茹看着陈常山道，“常山，我昨晚回家后，想了一晚，我觉得我还是不应该来和你领证。” “你怎么又变卦了你妹妹又回来了，她在哪，我和她说。”陈常山扫眼四周。 王玉茹道，“你别看了，这次和她没关系，完全是我自己决定的。 在你困境的时候，我拒绝了你。 现在你好了，我有什么脸再和你领证。 你应该娶一个比我更好，更能帮上你的妻子。” 陈常山刚说声王玉茹。 王玉茹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你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那把钥匙你留好，什么时候累了倦了，就回来坐坐，这我就知足了。 我走了。” 王玉茹柔柔一笑，转身而去。 陈常山喊声王玉茹。 王玉茹没有回头。 陈常山迈步要追，又停下，追上又有什么用，捆绑成不了夫妻。 站在炙烈阳光下，陈常山呆立良久，也离开了民政局。 中午，陈常山正在家中枯坐，张秋燕电话打来，“我回来了，下午，你可以回局里报道了。” 陈常山淡淡嗯声，“我明天去。” “怎么，情绪又不好”张秋燕问。 陈常山没说话。 电话那边也静了片刻，“王玉茹去看你了吗？” “看了。”陈常山道。 “那你们就是破镜重圆了？”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一笑，“差点，可她又改主意了，这次是她自己决定的，我们这枚破镜不可能再重圆了。” 张秋燕顿顿，“女人有自知之明有时候是优点，有时候也是缺点。 王玉茹就是完全被自知之明左右了。 我相信她是因为太在意你，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别怪她。” 陈常山道，“我明白，我不怪她。” 张秋燕轻嗯声，“那就好，我们说说别的事吧，我告诉你个消息，下午县里要开常委会，花田乡一个副乡长前两天调到河东区了，这次常委会上很可能要提名一名新副乡长。 我觉得李书记会在会上提你。” 陈常山点了支烟，“孙主任已经和我谈了” 张秋燕又一笑，“我猜孙主任就和你谈了，这可涉及组织纪律，你把这事告诉我，不怕再犯错误，违反组织纪律。” 陈常山淡淡道，“我和你不存在组织纪律。” 张秋燕笑道，“这话说得挺感动，能被提成副科是好事，可你的顶头上司是王金虎。 你还愿意去啊？” 陈常山轻轻一吹，面前的烟雾被吹散，飘到窗外。 陈常山看着散去的烟雾，道，“是王金虎，我更愿意去，打虎上山。” 电话那边没了回应。 “怎么不说话了？”陈常山问， 张秋燕轻咳声，“我现在觉得王玉茹没和你领证是对的，你这人战斗欲太强。 王玉茹的性格和能力根本驾驭不了你。 在你身后悄悄做个小女人才是她的角色。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那你能驾驭我？”陈常山问。 “以前能，以后不能，我也有自知之明。”张秋燕道。 两人都笑了。 又聊了一会儿，张秋燕还有其它事情，电话挂了。 陈常山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烈日，品味着张秋燕刚才的话。 自己真得像张秋燕说得那样吗？ 那到底最终自己会拥有哪份感情？ 下午五点多，陈常山接到孙元茂的电话，李书记的提议在常委会上通过了，下边就是组织部找他谈话。 谈完，他就会被正式任命为花田乡代理副乡长。 虽然组织部找他谈话只是一个流程，不会影响他的最终任命，但陈常山也要提前做些准备。 孙元茂讲了几个要点，陈常山都一一记下。 挂掉电话，陈常山正在准备，刘万通打来电话，开口即笑道，“常山，恭喜你啊，上次县里对你停职，我就认为不合理，多次向李书记反应，希望尽快撤销你的停职，把你调到花田乡工作。 现在终于成真了。 等你来了花田乡，我为你接风。” 听得出，刘万通是真高兴。 陈常山和他笑聊完，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心想，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王金虎此刻肯定不高兴。 打虎上山，代理副乡长，去掉代理两字后，并不是终点，上面还有台阶，想再上一步，必须打虎上山。 这是绕不过的坎。 王金虎，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陈常山轻敲下手机屏。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话术陷阱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先接到了孙元茂的电话，告诉他，他的任命已在常委会上通过，马上刘文昌会代表组织部与他谈话，见到刘文昌，陈常山不要慌，按照孙元茂提醒他的回应就可以。 陈常山一一记在心里。 挂掉电话，很快陈常山就接到了去组织部谈话的通知。 通完话，陈常山深吸口气，终于要与刘文昌直接面对面对了，老子英雄儿好汉，儿是纨绔老子也好不在哪。 自己从不惧刘海，也不惧他的老爸刘文昌。 认真收拾一番，陈常山赶往组织部。 到了组织部，和办公室人员说明情况，办公室人员将陈常山带到一间小会议室，让陈常山稍等。 十几分钟后，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走在前边的前边的男子，陈常山认识，是监督科科长丁山，后边的矮胖男子，陈常山没有见过，但从他与刘海相似的体型，眉眼，陈常山断定他就是刘文昌。 丁山一介绍，果然就是刘文昌。 陈常山起身看着丁山两人在会议桌对面坐下。 丁山先笑道，“陈常山同志，为什么叫你来谈话，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了。” 丁山又笑道，“那就不用紧张，坦诚回答组织的问题就可以。” 陈常山又点点头，“好。” 丁山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坐下。 丁山看向旁边的刘文昌，“刘部长，你先问吧？” 从进入会议室，刘文昌一直阴着脸，一双鱼泡眼，目光不错得看着陈常山。 听到丁山的话，刘文昌才淡淡嗯声，目光还是没有离开陈常山，“陈常山，你是哪年参加工作的？” 陈常山看眼丁山。 丁山道，“如实回答刘部长的问题。” 陈常山应声好，讲了自己参加工作的时间。 刘文昌冷哼声，“才工作一年多，招商局综合办主任的考察期还没结束，你就又升到了副科级。 一个月前你还刚犯了错误，你确定自己有把握在新的岗位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进步快有时并不是好事，很容易让你产生骄躁的心理，对屡犯错误的人员，组织上肯定要加重处分。 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在现有岗位沉淀沉淀更好，年轻人不要急于冒进。 沉淀沉淀，其实更利于你的发展。 只要你真正克服了自己的不足，组织不会埋没你，今后还会有更适合你的发展机会。” 话风不对，像一个话术陷阱。 陈常山还未答话，丁山接过话，“刘部长，陈常山到花田乡担任代理副乡长，是常委会上通过的。 会前，孙主任也找陈常山谈了话，陈常山也表示自己愿意去。 对吧，陈常山？” 丁山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心领神会，“对，刘部长，丁科长，我知道我身上有不足，以前也犯过错误。 在这种情况下，组织还能信任我，我非常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 到了新的岗位后，我肯定会克服自己的不足，不再犯以前的错误，在新的岗位沉淀自己。 如果在新岗位，我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组织要处分我，我也绝无怨言。” 丁山笑应，“这就对了，年轻干部就是要在成长不断沉淀自己。 刘部长，咱们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自己本想给陈常山来个话术陷阱，结果被丁山搅了局，刘文昌心里对丁山飘过一句脏话，可他又不能发作，丁山是李正海的人，而且丁山本身不是软柿子。 刘文昌只能勉强嗯声。 丁山顺势又接过话，“既然刘部长认同我的想法，那我就问下一个问题，陈常山，花田乡的情况你也了解，工作难度比其它乡镇相对要大一些。 你在上任前，有没有比较清晰的工作思路。 不用讲的很详细，讲个大概就可以。” 这个问题，孙元茂事先已经告诉过他。 陈常山立刻侃侃而谈。 丁山听完，笑着点点头，“不错，看来对新岗位的工作，你确实认真想过。 我个人对你去花田乡工作有信心。 刘部长，你接着问吧。” 刘文昌心里又飘过局脏话，你都把我的话术陷阱打破了，我再问也就是套话了。 你个丁鲶鱼，搅局永远你最擅长。 剩下的问话，陈常山都从容应对，不知不觉谈话结束。 陈常山出了会议室，进了电梯，依旧对丁山心存感谢，丁山帮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刘海的材料核实，第二次就是这次。 有机会，自己得单独谢谢丁山。 离开组织部，陈常山即去见孙元茂，他也要向孙元茂道谢。 孙元茂正在办公室等着他，见面即笑问，“谈完了，谈得怎么样？”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 孙元茂摇摇头，“这个刘部长，都这个时候还不死心，幸亏有丁山，否则谈话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陈常山听完，也不禁心有余悸。 “孙主任，那？” 孙元茂道，“程序都走完了，现在没有问题了，你回局里踏实等任命就行。 最晚，明天任命就能下来。 到时组织部会派人一起和你下去。” 陈常山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但还是不禁问，“孙主任，组织部会派谁和我一起下去？” “你想谁和你一起下去？”孙元茂笑着反问。 “当然是丁科长。”陈常山直言不讳。 孙元茂又笑道，“我猜到你就会提丁科长，但这不太可能，因为他不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 其实组织部派谁陪你去花田乡就任已不重要，那无非是个流程。 从现在开始，最重要的是你去花田乡后，把你的工作做好，等乡里召开乡代会时，你能通过民主测评，去掉代理两字。 两个月。” 孙元茂伸出两根手指。 陈常山看着孙元茂伸出的手指，这意味着，自己干好了，两个月后就是正式副乡长。 干不好，两个月后就是铩羽而归。 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月。 陈常山重重道，“孙主任，我一定干好。” 孙元茂笑应声好。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轻松。 第二百四十三章 和你一起醉 陈常山回到招商局，陈常山要升职调任的消息已经在局里传开。 一进招商局院门，老秦就满脸笑地从门卫房里跑出来，“陈乡长回来了。” 陈常山看到老秦的笑，就想起上次他故意装看不见的表情，心中不禁冷笑，“秦师傅，什么陈乡长？这只有陈常山，哪有陈乡长。” 老秦忙把华子递上，“陈乡长还是那么爱看玩笑，局里人都知道了，你马上就要到 还是李书记在会上亲自提的你。 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肯定有飞升那一天，结果证明我这眼光都没错。 陈乡长，抽烟。” 陈常山把华子推回，“秦师傅，你眼光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耳朵是真好，县领导开会的内容你都清楚，你也参会了？” 老秦悻悻把烟收回，“我一个看门的，连局里开会都没资格参加，哪有资格参加县里的会。 不过你要升职了，这消息绝对错不了。 都说单喜只是喜，双喜才是福。 陈乡长，你在赴任前，得把福字凑起来，这样必能步步高升。” 老秦夸张得做个向上动作。 陈常山一笑，“秦师傅，你先别叫我陈乡长，县里还没下任命呢。 你还是叫我小陈，或常山吧。” 老秦一晃脑袋，“县里会上都通过了，下任命那就是早晚的事。 不过叫常山确实显得亲近，常山，我前段时间和你说的我侄女，你没忘吧？ 人家姑娘还一直等着你呢，结婚啥都不需要你出，你直接就住上大房子，开上车了。 晚上见个面吧，上任前，把福字凑齐了。” 老秦眼巴巴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又一笑，“秦师傅，这事我还真忘了。” “这。”老秦刚要回应，陈常山接着道，“我为什么忘，因为我和您侄女压根没缘分。 您还让是您侄女去等其他人吧。 硬凑起来的肯定不是福。” 丢下话，陈常山径直走向办公楼。 留下老秦独站在院门前凌乱。 陈常山进了办公楼，看到的也是一张张笑脸，和一声声恭喜，还不断有人表示要请陈常山吃饭。 回想起自己刚被停职时的冷遇，陈常山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见了一路的笑脸，陈常山终于回到了综合办。 综合办的姐姐们看到陈常山进来，也是一起笑脸相迎，陈常山当即表示，晚上请客。 又是一片欢呼声。 “陈常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张秋燕出现在综合办门口。 欢呼声戛然而止。 陈常山跟着张秋燕进了局长办公室。 两人相对坐下。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张秋燕道，“孙主任已经给我打电话了，任命最晚明天就下来。 让我今天把你的交接工作安排好。 其实没什么可安排的，上次下乡，你就把你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但我没想到，之后，你就不再回来了。” 张秋燕声音哽咽。 陈常山刚说声秋燕，张秋燕一摆手，“我不难过，我为你高兴，花田乡的工作虽然不好干，但只要干好了，会比待在招商局更有前途。 鱼终究是要归大海，否则成不了龙。 我也不希望你永远做个小螳螂。” 张秋燕释然一笑。 陈常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秋燕，虽然我离开招商局了，但我不会忘记招商局，也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张秋燕又笑笑，“这我相信，局里也不会忘记你，在乡里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不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会像以前一样帮你。” 张秋燕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了张秋燕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细腻，温润，修长。 “秋燕，走之前，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张秋燕点点头，“当然可以。”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今天中午。” 张秋燕又点点头，“行。” 两人的手握得更紧。 外边有人敲门。 两人的手不得不分开。 张秋燕定定神，“进来。” 财务科一个科员拿着报表进来，“张局，这是您要的报表。” 张秋燕接过报表看看，“每次这类报表都是王玉茹给我送来。” 科员忙解释，“她今天请假了。” 张秋燕看向科员，“又请假了？又是病假？” 科员道，“是，最近她的身体不太好。” 张秋燕轻嗯声。 科员走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张秋燕和陈常山两人。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心病？” 陈常山道，“我尽力了。” 张秋燕点点头，“那就交给时间和距离吧。” 陈常山沉默片刻，只能如此。 提到王玉茹，两人心里的火似乎也熄灭了。 陈常山站起身，“你先忙吧，中午，我在阳光西餐厅等你。” 张秋燕笑应声好。 陈常山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重新拿起报表，却似乎看到王玉茹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样。 张秋燕不禁摇摇头，自觉不配又放不下，最后只能苦自己。 女人啊。 中午，张秋燕到了阳光西餐厅，陈常山已经在雅间等她。 张秋燕一坐下，陈常山即把菜单放到她面前，“秋燕，今天你想吃什么点什么，别为我省钱。” 张秋燕接过菜单，笑道，“我就根本没打算为你省钱，今天这顿饭，我必须吃好。”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说到做到，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菜上了桌，张秋燕又给自己和陈常山倒上红酒，举起杯，“我没开车，今天咱们不搞以茶代酒那一套，就实打实喝。 先喝第一杯，常山，恭喜你终于云开见日。” 说完，张秋燕将杯中酒一口干了。 红晕立刻飘上张秋燕脸颊。 陈常山道声谢，也把杯中酒干了。 张秋燕又倒了第二杯，“常山，第二杯祝你到了花田乡有难除难，有困平困。 两个月后去掉代理两字。” 张秋燕又把第二杯酒干了，接着又要倒第三杯，陈常山忙拦住她，“秋燕，你的心意我都领了，你不能这么喝，会喝醉的。” 张秋燕笑着一摆手，“醉了没关系，我今天高兴，必须把第三杯酒喝了。”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点点头，“好，我给你倒上，我和你一起醉。” 张秋燕手指轻轻在陈常山额头一点，“好。” 陈常山把自己的第二杯酒喝了，给两人倒上第三杯。 张秋燕拿起杯刚要开口，雅间门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胜利者的笑 雅间们突然被打开，陈常山和张秋燕都是一愣，陈常山正对着雅间门，以为是服务生上菜，下意识往门口看眼，进来的不是服务生。 “廖冰尘？!” 张秋燕也闻声回头看，果然是廖冰尘。 廖冰尘似笑非笑走向两人，“果然是二位，二位真是好雅兴。” 陈常山刚要起身回应。 张秋燕立刻给他眼色。 陈常山重新坐下。 张秋燕站起身，看向走来的廖冰尘，“廖总，这么巧啊。” 廖冰尘到了张秋燕面前，看看桌上丰盛的西餐，和两杯红酒，再看看张秋燕飘着红晕的脸，心里妒火丛生。 自从上次他和张秋燕在此见面后，刘海一直都没有给他，张秋燕和陈常山私下有那种关系的证据。 他催过刘海几次，刘海都是一样的回答，张秋燕每天都是正常上下班，和陈常山根本没有私下接触，他抓不到证据。 最后，刘海都懒得再回复他。 没有证据，他就无法将张秋燕挟制到手。 越得不到越想得到，这段时间，廖冰尘想到张秋燕，心就如猫抓一样痒。 难道陈常山和张秋燕真的私下没那种关系？ 凭廖冰尘的经验，廖冰尘不相信。 今天他请百达总部来的两个同事到阳光西餐厅吃饭，来之前，他就有种莫名预感，今天似乎会发生什么。 当他看到张秋燕进了餐厅，直觉立刻告诉他，证据要到手。 本来他想暗中观瞧，然后捉奸在床。 可猫爪般的心痒让他难以一直等，最终还是忍不住推门进了雅间。 看到的情景，虽然不是捉奸在床，但已足够点燃他心中的妒火。 廖冰尘酸涩道，“张局，是真巧，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相信张局会有这般雅兴。 红酒，西餐，情调真浪漫。 唯一瑕疵，与张局共饮的人是张局的男下属。 而且就你们二位。 这是什么情况，张局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陈常山又要起身。 张秋燕立刻又给他个眼色，陈常山再次坐下。 张秋燕笑看着廖冰尘道，“我以为廖总是来和我喝酒，没想到廖总是来质问我。 廖总，我中午和谁吃饭喝酒，是我的个人自由，你没有权利质问我吧？” 廖冰尘轻笑声，“我是没有权利质问张局的个人生活，但作为合作方，我认为在工作日，张局和自己的男下属私下来这种场所，又喝成这个样子。 明显不妥。 我念及与张局的情谊，可以不向相关部门举报。 但别人看到了，会不会举报，我就不敢保证了。 所以我是来好心提醒张局。 张局别误会，更不要为某人遮掩，这对张局没什么好处。” 廖冰尘语调虽轻，却字字含毒。 张秋燕微微点点头，“廖总，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廖冰尘一笑，“不用谢。我建议张局还是赶紧结束这场饭局，某人如果真为张局着想，就应该立刻离开这。 这不是你待的场合。” 廖冰尘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站起身。 张秋燕刚要给陈常山眼色，陈常山道，“张局，你不用拦着我，我知道廖总说的某人就是我。 廖总都提到我了，我就不该再沉默。” 陈常山走向廖冰尘。 两人直接面对面，陈常山道，“廖总，今天我是请张局来吃饭，酒也是我请张局喝的。 今天我是主儿，这场饭局什么时候散，不是张局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陈常山微微一笑。 廖冰尘脸色立变，“陈常山，你是犯了错的人，你装出来的强势，只会害了张局。” “是吗？”陈常山又微微一笑。 廖冰尘毫不迟疑，“是，虽然我不是你们体制内的人，但我也知道一个犯了错的男员工和自己的女上司单独在一起吃西餐，还喝红酒，被人一旦举报，意味什么。 你陈常山已经犯了错，可以破罐子破摔。 但张局不能受你连累。 为了张局，也为了马家沟项目的建设，我必须出面保护张局，结束这场不堪的饭局。 张局，我这是为你好，请你听取我的建议。” 廖冰尘又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淡淡道，“廖总，谢谢你的好意，可既然陈常山已经开始向你解释了。 还是由他继续向你解释吧。 你俩达成一致。 咱俩再谈。” 张秋燕反而坐下了。 “这？”廖冰尘顿愣。 陈常山的话已至，“廖总，既然张局让我继续解释，你还继续听我说吧。” 廖冰尘目光立刻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看着他，“首先我和张局现在已经不是同事。” “不是同事？”廖冰尘脱口而出，“你被开除出招商局了，我早判断你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陈常山一笑，“我是离开了招商局，但不是被开除，我今天请张局吃饭，就一个原因，感谢前领导对我曾经工作的帮助。 这个原因，我想举报到那个部门，哪个部门也不能处分张局和我。” 这是人之常情，不违法不违纪。 廖冰尘怔怔，看眼张秋燕。 张秋燕道，“我和陈常山确实不是同事了，他没骗你。” 廖冰尘的喉结艰涩滑动两下，“他被调哪了？” “花田乡。”张秋燕道。 “花田乡？！”廖冰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秋燕接着道，“陈常山已被县里任命为花田乡副乡长，主管全乡的经济工作，包括马家沟项目的建设运营。 廖总，我刚才说你来的巧，并不是说咱俩碰到了。 是你和陈乡长碰到了。 马家沟项目能否顺利完工，今后主要看你俩的合作程度。” “陈乡长？！”廖冰尘瞬间感觉眼前恍惚，晃晃脑袋才重新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笑看着他。 在廖冰尘眼里，那是胜利者的笑。 怎么会这样，陈常山居然成了一个胜利者，花田乡的副乡长，自己今后不能再轻视他，还得小心迎合他。 县官不如现管，如果他不满意，他可以随时在马家沟项目上刁难自己。 廖冰尘想骂人，骂的不是陈常山，是刘海，刘海的老爸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居然没挡住陈常山起势，也没把这个消息及时告诉自己，让自己今天被动。 下边怎么收场？ 廖冰尘脑袋里一团乱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急于逃离 廖冰尘正呆愣，陈常山道，“廖总，该解释的，我和张局都解释清楚了，你还有什么疑问，等我到了乡里，我们再坐下细聊。 过去的事，我认为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咱们都应该把马家沟的建设运营放在第一位，同心协力把这件事办好。” 陈常山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握住陈常山的手，“陈常山，不，陈乡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样的事真的存在。 恭喜你荣升。 陈乡长能做到不计前嫌，我廖冰尘也能做到，我在马家沟恭候陈乡长，到时希望能如你我所愿，彼此不计前嫌，同心协力。” “一定能。”陈常山笑道。 “好。”廖冰尘也笑笑。 两人的手用力一握。 手松开，廖冰尘心里妒火已彻底被压制，只想早点离开这里，“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马家沟见。” 话音刚落，张秋燕端着两个酒杯站起，“廖总，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再走吧。 你们两人要不计前嫌，同心协力，我认为应该从这杯酒开始。” 张秋燕将两个酒杯一个递向陈常山，一个递向廖冰尘。 陈常山先把酒杯拿过。 廖冰尘顿顿，也接过酒杯。 两个酒杯轻轻一碰。 两人都把酒干了。 张秋燕笑道，“好，有了二位的不计前嫌，同心协力，我相信马家沟的建设运营不会再有问题。 我也自干一位，谢谢二位。” 说完，张秋燕自己干了一杯，酒入红唇，张秋燕更是面若桃花，艳丽动人。 廖冰尘心里不禁怦然心动，暗想，美人醉酒更有韵味，可惜，今天这顿酒，张秋燕不是为自己喝的，是为陈常山喝的。 自己想发作，可陈常山的新身份，又让自己只能把妒火强压在心里。 眼不见为静，赶紧离开这。 “张局，陈乡长，酒我喝了，祝愿的话也说了，还有两个同事等着我，我得赶紧过去了。” 张秋燕和陈常山都一笑，“廖总自便。” 廖冰尘转身出了雅间。 哐当。 雅间门关上。 张秋燕轻哼声，“自讨没趣。”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道，“我的话不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 张秋燕接着道，“常山，刚才廖冰尘前后的反差，让你感觉到什么？” “身份很重要。”陈常山道。 张秋燕点点头，“没错，如果你不是陈乡长，还是那个停职的陈常山，他肯定不罢休。 听到你升了乡长，他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所以人才都想往高处走。” 陈常山道，“我还感觉到了别的。”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一笑，“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对我有想法，而且屡教不改，看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吃饭喝酒，他才因为嫉妒闯进来。 常山，你和廖冰尘的矛盾有一多半是因为我。 可我也没办法解决，我拒绝过他多次，甚至明确告诉他，我和他不可能。 他就是不死心。 你不会怨我吧？” 陈常山摇摇头，“这又不是你的错，我干嘛要怨你。” 张秋燕沉默片刻，“可我担心，这会对你在花田乡的工作产生不利影响。 若知道在这会碰到廖冰尘，我就不应该提议来这吃饭。” 张秋燕懊悔得拍拍自己额头。 陈常山抓住她的手，“秋燕，你想多了，上次下乡，廖冰尘都没有影响到我，我反而升了职。 这次我是副乡长，他更影响不到我，若在花田乡，他还要继续挑衅，他会像刚才一样，进门时多张狂，出门时就有多落败。” 四目相对。 张秋燕笑了，“陈常山，你知道你最让我喜欢的是哪一点吗？” 陈常山摇摇头。 张秋燕柔声道，“不管自己身份是什么，就算是个垫底的小科员，也不怕事，从不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更不会推到一个女人身上。 这就是男人的担当。 仅凭这一点，我就应该给你点赞。” 张秋燕的手指在陈常山额头轻轻一点。 “这赞我收了。”陈常山道。 “还有一个赞。”张秋燕身体贴向陈常山，娇艳的红唇慢慢靠近。 陈常山静静等候。 当啷！ 一只杯勺不小心落地。 张秋燕贴近的吻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陈常山问。 张秋燕轻挑一下垂落在额前的头发，“这个赞还是留着吧，等你去掉代理两个字，我再送给你。 虽然你停职解除了，但你的升职引起了更多人的羡慕嫉妒恨，刚才廖冰尘突然闯入就是例证。 吃顿饭都有人找茬，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所以我们还得避嫌，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刚燃起的炙热戛然而止，陈常山不禁失望。 张秋燕看出陈常山的失望，嗔道，“我说避嫌又不是说不给你了，等你代理两字去掉了。 我连本带利补偿你。” “连本带利？”陈常山看向她，“什么意思？” “讨厌，明知故问。”张秋燕娇嗔得给了陈常山一拳。 陈常山呵呵一笑。 张秋燕也笑了。 吃完饭，两人出了餐厅，张秋燕打了一辆车走了。 陈常山骑了辆共享单车，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廖冰尘站在二楼另个雅间里，隔窗看着分道扬镳的陈常山和张秋燕。 这对狗男女，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的闯入，他俩心有余悸，所以最后才没有一起走，去偷欢。 都怨自己刚才太心急了，才没有抓到偷欢现行，还让自己灰头土脸。 不能光怨自己，还有刘海的知情不报。 廖冰尘立刻掏出手机，拨打刘海电话，电话一通，廖冰尘就气恼道，“刘科长，陈常山当了花田乡副乡长，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你还把我当朋友吗？ 我别急，仇敌都杀到我家门口了，我能不急吗？” 想起刚才陈常山胜利者的笑容，和张秋燕艳若桃花的娇媚，廖冰尘的声音就不禁提高八度，“他只是代理副乡长，干不好还得被打回原形。 原来如此。 明白了。 刘科长，那你说怎么办？” 廖冰尘边听边点头，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 电话挂掉，廖冰尘长出一口气，说了半天原来是个代理副乡长。 陈常山你是个假老虎。 行，等你到了花田乡，我就让你这只假老虎露出原形。 张秋燕，我就是对你不死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就是出类拔萃 从阳光西餐厅里离开，陈常山没有回招商局，直接回了家，现在他实际已经是招商局外的人，他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等任命正式下发，然后去乡里任职。 回到家，陈常山稍休息会儿，联系了房东，他的房子是按年租的，按年租便宜。 到了花田乡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回来住，万一房子有什么问题，还需要房东及时来解决。 房东听到陈常山高升了，也为陈常山高兴，一叠声表示陈常山尽管放心去赴任，房子的事，陈常山不用担心，房东会照应好。 房子的事解决了，陈常山就开始准备行装，刚收拾好，张秋燕打来电话，陈常山的任命已经下来，明天陈常山拿着局里开出的相关手续到组织部报道。 然后由组织部派人陪同陈常山去花田乡就任。 终于尘埃落定。 电话挂掉，陈常山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喜悦，看着张秋燕发来的电子版任命书，任命书上的代理两字甚至让他有些紧张。 连抽了两支烟，都没有办法将紧张的情绪压下去。 在人前，他可以表现出对这两字不在乎，甚至无所畏惧。 可真正独自面对这两个字，他才发现自己内心其实潜藏着害怕。 如果两月后，他去不掉这两个字，被打回原形，那是一种怎样难堪的境地。 张秋燕说得没错，人到了高处，就害怕再下来，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会把人活活吞嗤。 现在他是深刻体验到了。 陈常山想再抽一支烟，手刚碰到烟，又停下，情不自禁拿起手机，拨出，“孙主任，您好，我是陈常山，任命书我看到了，是很高兴。 我给您打电话，除了说这事，还有件事，想问问您，在去花田乡前，我能见见李书记吗？ 我是有些话，想当面和李书记说说。 好，我等您电话。 谢谢孙主任。” 电话挂了，陈常山往沙发后一靠，闭上眼，静等电话。 十几分钟后，手机响了，陈常山立刻拿起手机，电话一通，即听到孙元茂的声音，“常山，你现在过来吧，李书记正好有时间。” 陈常山立刻道声好，挂掉电话，从沙发上蹦起，匆匆出了门，打车直奔县委。 进了县委大楼，先找到孙元茂，孙元茂没有多问，直接将陈常山带到李正海办公室。 还是同样的环境和氛围。 陈常山坐到李正海对面后，孙元茂就退了出去，临走还特意给陈常山沏了杯茶。 李正海放下手里的笔，看向陈常山，“孙主任说去花田乡之前，你有话想和我说，现在说吧。” 陈常山顿顿，刚要张口，李正海又道，“还是一样，虚头巴脑的话不要讲，我没有时间听。 要讲就讲真话，实话，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李书记，我来就是向您讲心里话，首先我必须谢谢您，能给我去党校学习的机会，还有这次去花田乡任职。” 陈常山看看李正海。 李正海轻嗯声，“还有呢？”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 李正海道，“我替你说吧，感觉压力很大，怕干不好，担心两个月后的乡代会上通不过对你的测评，去不掉代理两字。” 陈常山点点头。 李正海看着他，“陈常山，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你去花田乡到底是为了做事，还是为了升职？” 李正海咄咄目光，陈常山根本无法避开。 一个声音告诉陈常山，说实话，陈常山脱口而出，“都有。” 李正海点点头，“那我再问你，如果让你给它俩排序，你认为哪个在前。” 陈常山又脱口而出，“做事。” 李正海道声好，“既然你认为做事在升职之前，那你还有什么担忧的。 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先把事做好，乡代会评定一名干部，不是评定他叫张三还是李四，是评定他做了什么事。 为乡里，为老百姓做了什么事。 只要你把事做到位，公道自在人心。” 咚！ 李正海重重敲下桌。 陈常山一激灵，心中豁然开朗，“李书记，您说得对，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李正海问。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真明白了。 李正海终于露丝笑，“我知道花田乡的工作不好干，你去之前，心里有些顾虑，这是可以理解的。 县里既然选派你下去，肯定对你的能力是认可的。 你自己也要有信心。 实际工作中，要和刘书记多沟通，他会带你尽快熟悉环境。 你是从招商局出去的，也别忘了娘家，工作中多向张局请教，她在处理一些问题上，也很有经验。 另外。” 李正海喝口茶，茶杯轻轻放下，接着道，“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还可以给孙主任打电话。 只要不违规不犯法，真心为乡里和老百姓做事，县里肯定会支持你的工作。” 咚。 李正海又敲下桌子。 陈常山知道李正海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县里支持，就是李正海支持。 有了县委书记在后顶着，他的紧张就没有了。 “现在还有顾虑吗？”李正海问。 陈常山立刻摇头，“没有了，李书记，您的话我都记住了，到了花田乡，我一定按您的要求，把事做好。” 李正海笑笑，“事要做好，但前提要符合组织原则，不能再犯上次的错误。”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 陈常山从李正海办公室出来，迎面碰到孙元茂，孙元茂笑问，“现在心里踏实了？” 陈常山呵呵一乐，“孙主任，您怎么知道我见李书记，是因为心里不踏实？” 孙元茂道，“因为以前也有人有你这样的情况。” “谁？”陈常山问。 “刘万通。”孙元茂道。 “刘书记？！”陈常山愣愣。 孙元茂点点头，“刘万通去花田乡赴任前，也是心里不踏实，花田乡的工作确实不好干。 但凡事都是两面，不好干的地方，你把它干好了，你就是出类拔萃。 陈常山，你记住我一句话，县里缺的不是干部，缺得是真能做事的干部。” 孙元茂重重拍下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把孙元茂的话回味一遍，明白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走马上任 当晚，陈常山请综合办全体人员热热闹闹吃了顿饭，曲终人散，陈常山走出饭店，看着周边的霓虹，心想，明晚自己就站在花田乡的夜色下了，乡里的霓虹不如县里的璀璨，险恶肯定超过县里。 但自己已心无旁骛。 手机响了，陈常山掏出手机，居然是马达的电话。 陈常山顿顿，接起，“马局，您好。” 马达笑应声好，“常山，你调任花田乡的消息，我也知道了，恭喜你。” “谢谢马局。”陈常山道。 马达顿顿，“本来应该当面向你道喜，可最近我身体不太好，你来局里时，我正巧去医院看病，没有碰到。 只能给你打个电话了。 等你哪天从乡里回来，咱们再好好坐坐。 你年轻有能力，到了乡里肯定能干出一番业绩。” 马达的声音低沉缓慢，全没了以前的颐指气使。 不知为何，陈常山的鼻子居然有点酸涩，“马局，您好好养病，等我下次从乡里回来，我请您吃饭。” 马达笑应声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电话挂了。 夜色吹在陈常山脸上，陈常山似乎在霓虹中看到一张虚弱疲惫的脸，人在仕途，靠的就是一个心气，心气没了，人也就没了支撑。 马达就是如此。 自己必须保住心气。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走向前方的霓虹。 到了家，陈常山快步上楼，到了楼梯平台，一抬头，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陈常山一愣，“吴丽？！” 吴丽居高临下看着他，“看到我很意外？” 陈常山点点头，“你这么晚来，有事？” 吴丽从楼梯上走下，到了陈常山面前，“也没什么事，教育局晚上聚餐，聚完餐，顺路过来看看你。 听刘海说你被调到花田乡了？” 陈常山应声是。 “代理副乡长？”吴丽追问。 陈常山又说声对。 “恭喜你。”吴丽向陈常山伸出手。 窗外月光照入，吴丽手指上硕大的钻戒分外刺眼。 陈常山抬起的手一顿。 吴丽立刻意识到，“不好意思，我应该把它先摘下来。” 说着，吴丽就要摘钻戒。 陈常山道，“不用摘了，你和刘海结婚，我早接受了，谢谢你的道喜，但以后不要再来了，有什么话，电话里说就可以。” 吴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刘海的关系你也清楚，你来看我，特别是晚上，万一被刘海知道，对你们的婚姻生活不好。” 吴丽沉默片刻，“是，这个时候，谁都可以来，唯独我不应该来，在你只是个小科员的时候，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现在你当了副乡长，我还有什么资格再过来。” 陈常山刚说声吴丽。 吴丽打断他的话，“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常山，我来除了向你道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刘家父子对你当上副乡长都非常生气。 昨天晚上，花田乡的乡长王金虎来刘家吃饭，刘家父子和王金虎在书房里聊了半天。 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话，都是对你的不满。 所以到了花田乡，你为人做事一定要小心。” 吴丽眼中闪着关切。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我记住了。” 楼道里陷入沉静。 风把窗棂吹得哐当声响。 吴丽才道，“没别的事了，我走了。” 陈常山没有挽留，将吴丽送到楼下。 吴丽到了一辆车前，掏出钥匙，娴熟一按，车门开了。 吴丽确实过上了有车有房的生活。 拉开车门，吴丽刚要上车，又停下，看向陈常山，“有个问题，我能问你吗？” 陈常山道，“问吧。” 吴丽看着他，“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陈常山一笑，“有了。” “在哪工作，是你招商局的同事？”吴丽追问。 陈常山轻咳声，“天晚了，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 吴丽不再问，上了车。 车从陈常山面前开过，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陈常山摇摇头，回了单元楼。 第二天，陈常山先到局里报道，局里给陈常山安排了一个简短的欢送会。 开完会，陈常山即到组织部报道，办完相关手续，组织部的两名人员陪同陈常山下乡赴任。 陈常山以前虽不认识这两人，但他们对陈常山的态度很好，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花田乡。 车开进乡政府院内，陈常山立刻想起上次下乡时的情景，离开才一个多月，自己就又回来了。 车刚停下。 刘万通带着乡里干部从办公楼出来，“欢迎，欢迎。” 刘万通和陈常山三人一一握了手，握到陈常山时，特意加重力度，“常山，上次你来，咱们还只是配合工作，这次完全成了搭档，你可要更好地发挥你的能力。” 陈常山笑应，“以后还请刘书记多多指导我的工作，我也会尽我所能把工作干好。” 刘万通重重应声好。 众人寒暄一番。 组织部人问，“乡里领导都来了，怎么没看到王乡长。” 刘万通还未答话。 白小霞道，“王乡长最近身体不舒服，去县里看病了。” 组织部人员互看眼，心照不宣，不再多问。 众人进了会议室，按照台签坐好，白小霞给众人倒水时，在陈常山低语一句，“这次我可以特意叮嘱办公室人员，不能把陈乡长的台签忘了。” 陈常山看眼她。 白小霞泯然一笑，从陈常山身边走过。 陈常山对着面前的台签，也是一笑。 会议完全按固定流程进行，组织部人员宣读完对陈常山的任命，刘万通代表乡里表示了欢迎，陈常山也做了简短的表态。 会议即结束。 时值饭点，众人又一起赶赴饭店，吃完饭，送走组织部人员，刘万通道，“常山，到我办公室再喝口茶。” 陈常山明白，刘万通是想和他单独聊聊。 两人进了刘万通办公室，刘万通轻轻把门关上，给陈常山倒了杯茶，在陈常山对面坐下，“常山，这一个多月是什么感觉？” 陈常山笑应，“像坐过山车。” 刘万通也笑笑，“你这个感觉很准确，但你现在其实也在过山车上。” “现在？”陈常山看向他。 刘万通点点头，“不仅你在车上，我也在车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有实现的可能 看陈常山看着他，刘万通接着道，“常山，花田乡的工作可以说是县里所有乡镇中最难干的。 原因就一个，王金虎在花田乡太霸道，不仅我这书记当得举步维艰，其他乡领导也必须看王金虎的眼色行事。 不和他站队的，就受到他排挤。 你的前任，马副乡长就是被排挤走的。 我如果不是李书记点名任用的，也已被排挤走了。 王金虎拉拢干部就两种方法。” “哪两种？”陈常山问。 刘万通道，“威逼利诱。” 陈常山轻嗯声，“威逼，上次下乡我已经体验过了。” 刘万通点点头，“是，虽然在协调会上王金虎的目的没有得逞，但上次你毕竟是临时下乡，人走了，事也就过去了。 可这次不同，你是要在花田乡常驻，天天在他眼皮底下做事，他肯定堵心。 今天他没来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他肯定会想办法把你排挤走。 你心里要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刘万通递给陈常山一支烟。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起。 陈常山吹散烟雾，看着刘万通，“刘书记，心里准备在县里，我就已经做好了。 不就是坐过山车吗，大不了再坐一次，我就不信过山车的按钮，永远在王金虎手里。 来之前，李书记也告诉我，只要真心为乡里，为老百姓做事，公道自在人心。” 刘万通怔怔，“说得好，我也会按照李书记的交代，全力支持好你的工作，我平时不抽烟，今天再陪你抽一支。” 刘万通也点上支烟，用力抽口，立刻咳嗽两声。 陈常山道，“刘书记，不能抽，你就别抽了。” 刘万通一摆手，没关系，又抽口，“这次不咳嗽了。” 两人都笑了。 渺渺烟雾下，刘万通开始详细向陈常山介绍花田乡和各个乡领导的情况。 陈常山边听边记，花田乡的一个全貌渐渐在他脑中生成。 两人不知不觉谈了近两个小时，白小霞敲门进来，“打扰二位领导谈话了。” 刘万通看向白小霞，“白主任，什么事？” 白小霞道，“刘书记，下午县里有个会，我怕您忘了，过来提醒您一下。” 刘万通一拍额头，“差点忘了，常山，我先去县里开会，回来咱们接着谈。” 陈常山笑应声好。 刘万通又看向白小霞，“白主任，陈乡长的办公室和住宿都安排好了吗？” 白小霞笑应，“按照您的要求，都安排好了。” 刘万通点点头，“常山，你先和白主任去看看办公室和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和白主任说，乡里会尽力帮你解决。” 陈常山也点点头。 三人出了办公室，白小霞道，“白主任，我先带你去看看办公室吧。” 陈常山跟着白小霞到了自己办公室。 办公室环境还不错，各项办公用品都已备好，白小霞介绍这是陈常山的前任马乡长办公的地方，马乡长调走了，办公室就属于陈常山。 陈常山走到窗前，窗前摆着一溜花，墙边也放着好几盆绿植。 陈常山问，“这么多花也是给我准备的？” 白小霞到了近前，“这都是马乡长养的，马乡长走时拿走一部分，这些是他留下的。” 陈常山立刻看向白小霞，“马乡长好雅致，在办公室养这么多花，那还有时间工作吗？” 白小霞顿顿，“就是因为有时间才养花，要不干嘛？” 白小霞话中有话。 陈常山立刻想起刘万通的话，马乡长是被王金虎排挤走的，刘万通看来说得没错。 “陈乡长，你如果不喜欢，我让他们搬走。”白小霞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一摆手，“先留着吧。” 白小霞应声好，把一串钥匙递向陈常山，“陈乡长，这是这屋的所有钥匙，卷柜里有马乡长留下的各类资料，你先看看，还有需要的，通知我，我给你拿过来。” 陈常山接过钥匙，笑道，“白主任，上次我多亏了你帮忙，这次也辛苦你了。” 白小霞笑问，“陈乡长，你这是谢我吗？” 陈常山应声是。 白小霞轻咳声，“那我能问陈乡长一个问题吗？” “问。”陈常山道。 白小霞走到门前，把虚掩的屋门轻轻关上，转身又看向陈常山，“陈乡长这次来，是过度还是常驻？” 陈常山脱口而出，“常驻。” 白小霞没答话。 陈常山一笑，“不信我的话？” 白小霞也笑笑，“乡领导的话我肯定不能怀疑，我只是想要个答案，没答案，我工作起来心里没底。” 陈常山点点头，“对，我能问白主任一个问题吗？” 白小霞笑应，“当然可以。”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上次协调会结束后，有没有对白主任造成不利影响？” 白小霞沉默片刻，“陈乡长问这话的意思是？” 陈常山接过话，“就一个意思，上次关键时候，白主任帮了我，如果事后给白主任造成了不利影响。 我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白主任把不利说出来，我尽力弥补。” 白小霞笑笑，“陈乡长当初信守承诺，没有把我帮你的事告诉任何人。 现在也很负责任。 那我就实话实说，协调会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影响，有也是正面的，刘书记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多了。 我这主任彻底当踏实了。” 两人又都笑了。 “陈乡长还有别的问题吗？”白小霞道。 陈乡长摇摇头，“没了。你呢？” 白小霞也摇摇头，打开办公室门，“那我带陈乡长去看看住的地方吧，原本乡里想把陈乡长安排到招待所。。 但因为上次的事，我相信陈乡长肯定不愿意再住招待所了。 乡政府后边有个独门独院，正好空出来了，我就在会上提议，让陈乡长住到那。 王乡长和刘书记都没意见。 我带陈乡长去看看。 陈乡长若不满意，我再帮陈乡长另选地方。” 白小霞轻声细语，陈常山边听边想，上次下乡没白来，白小霞想得真细致。 上有刘万通支持他，下有白小霞帮助。 我陈常山在花田乡就不是孤军作战。 打虎上山就有实现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招在后边 陈常山跟着白小霞出了办公楼，穿过乡政府后门，隔着一条马路，就到了一片民房区。 白小霞介绍，这里叫七里巷。 独门独院在一条胡同最里边，院落不大，但很清净，院中央还有颗杏树，枝叶繁茂，果实累累，为院里遮起一片阴凉，休息时，在树下喝茶读书，一定很惬意。 房屋是一室一厅一卫，另有个单独的小厨房，基本的家具也都有，房屋被人打扫过，干净整洁。 “陈乡长，你看这行吗？其实你不用做饭，乡里有食堂，虽然就是大众菜，但方便，吃完就能回来休息。”白小霞道。 陈常山道，“非常好，房东是谁，不会是乡里吧？” 白小霞笑应，“房东虽然不是乡里，但也差不多，乡里以前有个三产办，后来政商分离，三产办就分出去了，单独成立了一个公司，叫基泰公司。 胡同外沿街那些底店，产权都归基泰公司。 后边一些民房原本也是归基泰公司，前几年都卖了，只留下这一处，万一乡里有外派领导来，不喜欢住招待所，就安排在这。 刘书记刚来的时候，也是住在这。后来有了更合适的地方才搬走。” 陈常山点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正聊着，院门被敲响。 陈常山看眼白小霞，谁来了？ 白小霞摇摇头，不知道。 敲门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道，“院门没锁，进来吧。” 门吱嘎开了。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矮胖男子笑着进了院，“哪位是陈乡长？” 陈常山还未答话。 白小霞道，“胡总，你怎么来了？” 矮胖男子一看白小霞，快步上前，“白美女也在，那这位就是陈乡长了。 陈乡长，你好。” 矮胖子向陈常山伸出手，短粗手指上几个大金戒指折射出的金光直刺陈常山的眼，陈常山握住他的手，“我是陈常山，您是？” 矮胖子笑道，“我是胡一发，基泰公司总经理，这处院子就是我们基泰的产业。 本来上午的欢迎会，我是要参加的，结果公司临时有事，没参加成，听到乡里把陈乡长安排到这住，我办完事，就立马赶过来，早就听说陈乡长年轻有为，果然不假。 白主任，房间里的东西都给陈乡长安排好了吗？” 白小霞道，“安排好了。” “我看看。”胡一发松开手，就在各屋转，转完，回到白小霞面前，“白主任，都说你工作细致，可你这次怎么安排的。太简单了。 那床垫都旧了，一按一个坑，还能睡人吗？ 还有那书桌，沙发，也是旧的。 电视也小了。 卫生间的淋浴器，水那么小，陈乡长工作一天，回来冲个热水澡解解乏，那么小的水怎么解乏，必须换新的。 都换新的。” 胡一发摇头晃脑，不断挑毛病。 白小霞眉头皱起，“胡总，你是来挑我的毛病，当着陈乡长的面说我工作不到位。 我倒是想换新的，我有那钱吗。 干脆你来当主任算了。” 胡一发立刻笑道，“白主任，我可没挑你的毛病，我知道你一个乡办主任就是想到把屋里东西换新，也没那个资金。 所以我来了。 这事交给我办，我现在就给公司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把这些旧的拉住，屋里全部换新。” 说完，胡一发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陈常山拦住他，“胡总。” 胡一发道，“陈乡长，你就放心吧，今天下班之前，我肯定把这事办妥了，让你今晚就有个全新的住宿环境。 你只要告诉我喜欢什么款式，颜色的家具就可以。” 陈常山一笑，“胡总，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觉得现在屋里的陈设就很好，不用换。” 胡一发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加重语气，“真的不用换。” 胡一发咳嗽声，“陈乡长，我换家具也是为从长远考虑，以后你高升搬走了，再有其他领导来这住，那些旧家具确实不适合。” 陈常山道，“那是其他领导的事，我在这住，那些家具就不用换。” 陈常山口气坚决。 胡一发干笑两声，“既然陈乡长这么说，那这事先放下，这是我名片，陈乡长什么时候想换，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马上带人过来换。” 胡一发递上名片。 陈常山接过，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胡一发。 彼此又客气几句。 胡一发笑道，“公司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不打搅二位了，省得白主任过后说我没眼力劲。” 白小霞脸立刻沉下，“胡总，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带陈乡长过来就是看看房子。 这是我的工作。 你想聊就接着聊呗，谁也没赶你走，什么有眼力劲没眼力劲。” 胡一发忙解释，“我是开玩笑，白主任别往心里去，陈乡长也千万别介意。” 陈常山道，“胡总，有些玩笑还是不开的好。” 胡一发顿时面露悻悻，“陈乡长批评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拱拱手，胡一发走了。 咣当。 院门关上。 白小霞哼声，“自己心里龌龊，就觉得谁都龌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陈乡长，这就是真正的房东。 你还愿意在这住吗？” 陈常山扫眼四周，貌似清净的地方，其实并不清净，可既然已身处旋涡中，就不会有绝对清净之地。 “住。” 白小霞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看她，“就这么定了，我们回去工作吧。” 说完，陈常山走向院门。 白小霞立刻跟上。 看着陈常山和白小霞一前一后出了胡同，胡同不远处的一辆越野车里，马有田道，“胡总，我说你这招不好使吧，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陈常山可是主管经济的副乡长，第一次见面，他就不正眼瞧你，以后你的基泰绝没好日子过。” 胡一发不屑道，“马队，你别说风凉话，就没有我胡一发拿不下的领导。 刚才我只是小试牛刀，大招还在后边呢。” “大招？”马有田立刻看向胡一发。 胡一发得意一笑，“春水楼。” 马有田也笑了，“我就知道你就要用这招。” 胡一发又笑笑，“因为这招对哪个男人都管用。” 两人都笑了。 第二百五十章 你装什么老前辈 回到乡政府，陈常山即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开始翻看马乡长留下的资料。 想做好工作，先要了解情况。 马乡长留下的资料不少，两大卷柜。 陈常山摆到桌上，一一翻看，花田乡的全貌更清晰得进入陈常山脑海。 花田乡是个近郊乡，山多地少，自古以来，农业都不是乡镇的经济支柱，乡民多以经商和打工为生，如果马家沟项目能成功运营，乡里其他的山地资源就都能被带动起来。 加以乡民祖祖辈辈养成的经商头脑，花田乡一定能成为全县乡镇经济发展的龙头。 当初县里把百达引进到马家沟，完全是个正确决定。 在一个资料卷里，陈常山还发现一张发黄的纸，是份手写的经济发展规划思路，再和其他文件上的字迹对照，应该是马乡长写的规划思路。 看规划图。 利用当地旅游资源，以点带面，拉动全乡经济发展。 这份规划思路很好，完全符合县里拟定的发展思路，怎么就夹在资料卷里，束之高阁？ 陈常山又把资料卷翻翻，想看到更细的规划措施，没找到。 咣当。 一杯水不小心被碰到，溅落在规划思路上。 陈常山忙把纸拿起，准备放到窗台上晒干，却发现纸后面还有一行字。 字被打湿了，有些模糊不清，陈常山对着阳光细瞧，终于看清，是句牢骚话：再好的思路变成某些人牟利的工具，不干也罢。 还是马乡长的字迹。 陈常山再看看窗台和地上的花花草草，彻底明白这份规划思路为何被束之高阁。 马乡长又为何变成一个花匠。 是某些人的私心熄灭了他的干劲。 陈常山深吸口气，将纸小心翼翼平铺自己笔记本上，这张纸他要用心保留，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合上笔记本，“请进。” 门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男子，“陈乡长，忙着呢。” 今天上午的欢迎会上，陈常山见过男子，男子叫薛冒，也是花田乡副乡长，主管农业。 薛冒给陈常山的第一印象，话不多，有点冷，甚至有点阴郁，中午饭局上，虽然有规定不允许喝酒，但出于礼貌，或真或假，饭桌上的人都以饮料或茶代酒，和陈常山碰碰杯，表示欢迎。 只有薛冒阴着脸，不声不响，只是抽烟，后来干脆起身离桌，不见踪影。 饭局结束后，刘万通向陈常山解释了原因，薛冒也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一步步从普通工作人员熬到了副乡长。 他和王金虎关系不错，算是王金虎的人，马乡长被排挤走，薛冒没少出力。 薛冒原以为排挤走马乡长，他就能接替马乡长的位置。 花田乡不是以农业为主的乡镇，同为副乡长，管经济比管农业更有好处。 但天算不如人算，半路空降下个陈常山，直接让薛冒希望破灭。 在欢迎会和饭局上，薛冒自然不会有好脸。 刘万通还特意提醒陈常山，一定要小心薛冒，王金虎的嚣张完全流露在表面，薛冒的阴损则藏在心里，不会叫的狗咬人更狠。 所以看到薛冒进来，陈常山除了意外，就是心生警惕，淡淡一笑，“是薛乡长啊，我不忙，就是看看马乡长留下的资料，熟悉熟悉情况。” 薛冒到了桌前，看看桌上成堆的文件，呵呵一声，“这些东西，翻翻就行了，不用细看，老马就是个书呆子，除了会写文件，啥也干不了。 有时间，我带你到乡里实地转转，比看这些东西有用。 乡里工作和县里不一样，乡里想干好工作主要是实地了解。 你们这些县里下来的，干工作前得先转换工作思路。” 薛冒不屑得把桌上文件推到一边，坐到对面椅子上，二郎腿一翘，啪，点支烟。 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样子。 陈常山心中冷笑，给我装老前辈，你以为我是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啊。 这一年多，我陈常山什么事没经历过，在县委书记面前我都侃侃而谈，你算个毛呀。 不压压你，你还当我是小字辈。 想定，陈常山道，“基层工作经验，我确实不如薛乡长丰富，不过在看待这些资料问题上，我和薛乡长想法不一样，我认为这些资料是有用的。 干工作要理论联系实际。 这些资料就是理论的一部分，不把资料看明白，就盲目下去工作，那就是盲人摸象，效果肯定不好。 另外，马乡长人虽然调走了，但毕竟在乡里工作多年，背后否定一个老同事，不合适。” 陈常山不软不硬回应了薛冒。 薛冒拿烟的手立刻僵住，艰涩嗯嗯两声，“陈乡长不愧是县里派下来的，说话一套一套，比我们这土生土长的乡里干部强。 其实我刚才的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陈乡长交流一下工作方法。 既然陈乡长有自己的工作方法，那这个话题就先不聊了。 我来主要目的是向陈乡长解释一下。 中午，我因为家里有点急事，先走了，没和陈乡长喝一杯。 晚上，我请客，把中午的酒补上。” 陈常山没答话。 薛冒立刻站起身，“怎么，陈常山不给面子？我知道陈乡长是县领导看重的人，即使被停职了，也能翻身下来当副乡长。 但咱们花田乡有一句话，陈乡长肯定知道，天边的水解不了地头的渴，陈乡长这次不是临时下乡几天，是要在花田乡长干。 不把地头周边的水搞活了，那能干住吗？” 薛冒似笑非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笑，“我明白，薛乡长就是地头周边的水。” 薛冒下巴微微一扬，面露得意，“是不是水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待在花田乡，摸爬滚打到现在，自认为在乡里上上下下，说话还是管用的。 晚上？”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中午喝的不是酒，是水，确实不尽兴，既然薛乡长诚意相邀，我若不答应，那就是我不近人情了。 晚上，我去。” 薛冒立刻道声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鸿门宴 把吃饭的事彻底敲定，薛冒走了。 陈常山坐回到椅子上，翻开笔记本，看着笔记本里夹的纸，大脑里想到三个字：鸿门宴。 今晚这顿饭绝对有讲究。 下班时间刚到，薛冒又推门进来，“陈乡长，走吧。” 陈常山道，“现在就走？这才刚下班，这份资料，我刚看了一半。” 薛冒到了办公桌前，直接把陈常山面前的资料合拢，“工作不在乎这么一会儿半会儿，先吃饭。” 陈常山笑应声好，简单收拾一下，跟着薛冒出了办公楼，上了薛冒的车。 “薛乡长，饭店不在附近，咱们还得开车去？”陈常山问。 薛冒边启动车边道，“周边的饭店没什么好吃的，顶多是个凑乎，我第一次请陈乡长吃饭，肯定不能凑乎。 咱们必须去个真正到位的地方。” “真正到位？”陈常山面露不解。 “去了你就知道了，绝不会让你失望。”薛冒拍拍陈常山的腿。 车启动，开出乡政府院。 办公楼门前，几个乡政府工作人员互相看看，心照不宣，这陈乡长刚来就和薛冒吃喝上了，看来也是一路人。 咱们还是去吃食堂吧。 车离开乡政府，直接开向乡外，喧嚣热闹渐渐远去，陈常山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村舍，“薛乡长，咱们到底去哪？” 薛冒笑应，“陈乡长别着急，到了就知道了。” 陈常山也笑笑，“薛乡长这是非要给我打哑谜，不到地点不揭锅。” 薛冒看眼陈常山，“陈乡长，你不会是怕我谋财害命吧？” 陈常山也看向薛冒，“薛乡长业余时间还有这兼职？那薛乡长可找错人了，我陈常山命倒是有，财没有。 薛乡长选我，只能是白忙乎。” 两人都笑了。 薛冒道，“陈乡长真会开玩笑。” “薛乡长也很幽默。”陈常山回应。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靠在椅背上开始闭幕养神。 薛冒加快了车速。 车过了一条沙土路，终于停下。 “陈乡长，到了。”薛冒道。 陈常山睁开眼，眼前立刻感觉一亮，眼前是一处人工湖，湖面虽不算很大，但湖水清澈，波光凌凌，周边绿树成荫，还有很多很多果树，果实累累，枝繁叶茂。 夕阳倒映在湖面上，水鸟飞过，水天一色，宛如世外桃源。 花田乡还有这么好的地方。 但扫视一圈，湖边没有饭店。 “薛乡长，你是准备野炊？” 薛冒呵呵一笑，“陈乡长想野炊，咱们下次来，这次我没准备野炊用具。” “那在哪吃？”陈常山问。 “去哪吃。”薛冒一指前方。 陈常山顺他所指看去，湖中有个湖心岛，岛上有座古色古香的楼舍。 水雾环绕着楼舍，宛如蓬莱仙境。 陈常山不禁道，“好地方，可咱们怎么过去？” “下车就知道了。”薛冒推门下车。 陈常山也下了车。 两人刚在岸边站定，就看到一艘小船，穿过水雾，向他们划来。 “陈乡长，现在不担心了吧？”薛冒笑问。 陈常山点点头，“这船也挺漂亮。” “陈乡长，别光看窗，你再看看划船的人。”薛冒道。 小船越来越近。 划船的人面貌也越来越清晰，陈常山道，“是个女人。” 薛冒一笑，“严格的说叫船娘，还是古装打扮，配上这周边景色，是不很美？” 陈常山应声是，“薛乡长，这是谁想出来的，很有文旅头脑，如果运用到我们乡的旅游开发上，肯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薛冒又一笑，“陈乡长真是三句不离工作，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就是搞旅游开发也不能搞到这。 陈乡长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既来之则乐之。” 薛冒话中有话。 “则乐之。”陈常山看向他。 “船到了。”薛冒没再解释。 船靠岸了，一身古装的船娘确是姿容俏丽，楚楚动人，声音也婉转好听，“二位客官请上船。” “陈乡长，请。”薛冒做个请的手势。 “薛乡长，你先请。”陈常山客气。 薛冒没再客气，迈步上船。 陈常山跟上。 “二位客官坐稳了。”船娘一撑船，小船离岸，晃晃悠悠向着岛划去。 清凉的风掠过水面吹在脸上，如玉手拂面。 船娘婀娜的身姿随着船身微微晃动，更添风韵。 薛冒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时不时眯眼看眼船娘，“陈乡长，我选这地方不错吧？” 陈常山点点头，“相当不错，酒还没喝，我就有点醉了。” 薛冒哈哈笑了，一拍陈常山腿，“这才刚开始，好的还在后边呢。” 听口气，薛冒绝对是这的常客。 小船到了岛边，陈常山又跟着薛冒踩着石阶上了岛，刚到楼舍前，胡一发从门内笑着走出来，“欢迎二位领导。” 陈常山一愣，“胡总也在这？” 胡一发还未答话，薛冒道，“陈乡长，这个地方就是胡总的，今天我们是到了胡总的地界。 胡总，人我帮你请来了，剩下的就你讲吧。” 胡一发笑道，“我讲就我讲，这个湖确实是我们基泰开发的，但不对外，主要是接待一些公司的重要客户和领导。 这楼叫春水楼，比乡里县里那些饭店环境好，吃得还是绿色食品，领导们每天工作那么忙，在这放松放松心情，吃点绿色食品，有利于更好的工作。 原本我想直接请陈乡长过来坐坐，可我又怕我的面子不够，正好薛乡长也想请陈乡长吃饭。 我就搭了薛乡长一个顺风车。 许乡长，不会介意吧？” 陈常山一笑，“薛乡长想多了，就凭我住了基泰的房子，也应该先请胡总吃饭。 胡总抢在我前面，我怎么能介意。 相反，我还要谢谢胡总，让我刚到花田乡就看到这么美的人间仙境。” 薛冒轻咳声，“胡总，我就说嘛，你想多了，许乡长是主抓经济的副乡长，你这全乡数一数二的公司老总请许乡长吃饭，许乡长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 薛冒呵呵一笑，“是我想多了，二位领导，里边请。” 三人进了楼舍。 几个身着古装的艳丽女子已在两旁站定，齐声莺歌燕语，“欢迎光临。” 听得人浑身酥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了就走不了 胡一发把陈常山两人带到二楼一个房间里，桌上已摆好了各类水果，胡一发道，“二位领导想吃西餐还是中餐，咱们这都有，二位领导只管点就行。” 有人把菜单递上。 薛冒把菜单接过，放到陈常山面前，“今天陈乡长是主客，我是陪陈乡长来的，吃什么，陈乡长定。” 陈常山打开菜单，扫眼，又合拢，“那就我不客气，这环境适合吃中餐，具体菜我就不点了，胡总看着安排就行。” 胡一发看眼薛冒。 薛冒道，“胡总，就按陈乡长的意思来。” 胡一发应声好，“我现在就让他们去准备。二位领导稍等。” 胡一发走了。 陈常山和薛冒边吃水果，边看着窗外风景，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聊了一会儿，薛冒站起身，“水果吃多闹肚子，我去趟卫生间。”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 薛冒也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常山一人，独自看风景。 薛冒到了房间外，快步两步，进了另一个屋，胡一发正等着他，看到薛冒进来，胡一发立刻上前道，“薛乡长，姓陈的到底什么意思？” 薛冒轻哼声，“能什么意思，觉得你这地方好呗，山美水美人更美，乐不思蜀。” 胡一发一笑，“和我想得一样，男人到了这都乐不思蜀，那我就安排了。” 薛冒点点头，“尽管安排，有多大招使多大招，今晚必须让他陷在这。” “你就等好吧。”胡一发得意拿出手机，拨出，“你们两个去吧。” 挂掉电话，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薛冒道，“剩下的事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薛冒刚要转身离开，胡大发拽住他，“你不留下，今儿我可给你安排了个好的。 那个船娘怎么样？” 薛冒脸上立刻露出贪相，用力咽口唾沫，强忍住贪念，“不行，今天情况特殊，我留下，鱼就脱钩了。 我还是走吧。” 胡一发看出他的贪样，邪邪一笑，“行，先抓鱼，好东西我给你留着，等鱼抓到了，好东西吃起来更有味。” 薛冒又咽口唾沫，“人我就交给你了，必须把事办好。” 胡一发一拍他肩膀，“你就放心吧，到了这的鱼，都脱不了钩，他陈常山就是个屁，我那两人绝对把他搞定。 你从后边上船。” 薛冒满意点点头，走了。 胡一发往沙发上一坐，点支烟，悠然抽口，到了自己这人间仙境，就是大罗金刚也得腿软，何况你陈常山一个生瓜蛋子，自己就等着捉奸捉双吧。 不是双。 是三。 二对一，这哪个男人能扛的住，胡一发得意笑了。 一支烟抽完。 手机没响。 胡一发愣愣，怎么还没动静，自己派去的两个人都是老手，最擅长拿捏男人的软肋。 这时候应该有动静了。 胡一发再看看手机，还是没消息。 胡一发决定亲自去看看，刚要出门，滴，手机一声响，胡一发立刻看向手机，笑了，得手了。 自己的判断永远不会错，大罗金刚到这也得腿软。 姓陈的，你栽了。 胡一发气势汹汹出了门，快步到了陈常山待得房间外，一招手，三个彪形大汉到了面前。 胡一发道，“你们三个在这守好了，随时听我招呼。” 三个大汉应声是，“老板，我们和你一起进去吧。” 胡一发一撇嘴，“不用，人家毕竟是领导，咱们得尊重领导，先礼后兵。” 三大汉点点头。 胡一发自己推门进了屋，顿愣，陈常山正坐在桌后悠然喝茶，两个艳丽女人低眉顺眼站在墙边。 三人都衣冠齐整。 和他预想的情景完全不同，胡一发急忙脑筋一转，“陈乡长，不好意思，我忙着招呼他们做菜，来晚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端菜。” 胡一发朝两个女人一使眼色，两个女人刚要迈步，陈常山道，“都站着别动。” 两个女人立刻停下。 胡一发顿顿，到了桌前，“陈乡长哪不满意，来了这，就和到了自己家一样，菜不满意，换菜，人不满意，换人。 我的原则就一条，必须让陈乡长满意。” 陈常山轻笑声，“薛乡长呢？” “薛乡长临时有事先回去了，走前，他特意交代我必须把陈乡长交代好。 来，我先陪陈乡长喝一杯。”胡一发伸手刚要拿桌上酒，陈常山抓住他手腕。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胡总，喝酒不着急，喝之前，咱们的把话说清楚，胡总是来请我吃饭，还是给我下套？” 胡一发一愣，“陈乡长这话从何说起，我诚心诚意把陈乡长请来，好酒好菜摆上，当然是请陈乡长吃饭，怎么会是下套？” “请吃饭？”陈常山冷笑声，猛一按旁边的手机，手机里立刻穿出女人的浪语挑逗。 “胡总，既然是请吃饭，这又是什么？” 胡一发稍怔，立刻又恢复笑意，“我以为是什么，原来不过就是饭桌上的几句调笑话。 陈乡长小题大作了吧。” “小题大作。” 啪！ 陈常山拍桌而起，一指胡一发，“胡一发，你这已涉嫌贿赂国家公职人员，还是小题大作吗？ 我看你这根本不是吃饭的地方。 就是一个声色全码的贿赂场所。” 胡一发也急了，“陈常山，我好心好意请你来吃饭，你咋呼什么。 你以为你了不起。 你不过就是个破副乡长，还是个代理。 我请你吃饭，是给你脸，你别不识抬举。 识趣点，老实坐下，该吃吃该喝喝，咱们以后还是朋友。 不识趣。” 胡一发拿起一个杯子，往地上重重一摔。 哐当。 门推开，三个大汉闯进来。 胡一发冷哼声，“你出不了这春水楼。” 三个大汉杀气腾腾。 胡一发满脸凶狠。 起风了。 湖水拍打岸石的声音传入屋内，提醒屋内每个人，这就是一座孤岛，没有船，任何人都休想离开。 胡一发和陈常山之间还隔着一张大餐桌。 屋内静了几秒，陈常山突然笑了。 胡一发不禁疑惑，“你笑什么？” “看来胡总是真心请我，是我误会了，这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让人来了就不想走，既然误会没了，今晚我就不走了，和胡总一醉放休。”说完，陈常山打开酒瓶，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将杯中酒干了，空杯对向胡一发，“这一杯是我感谢胡总的。” 没等胡一发说话，陈常山又倒了第二杯，同样一口干了，“这杯是为消除刚才的误会。” 说完，又倒一杯，“这杯是和胡总交个朋友。我先干了。” 陈常山把第三杯干了，再倒一杯，举杯对向胡一发，“胡总，这杯是你的，喝了这杯，咱们以后就是朋友。” 面带醉意的陈常山笑看着胡一发。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的去留不是你说了算 胡一发怔怔看着陈常山递向他的酒杯。 屋内静了片刻，陈常山突然变色，厉声道，“怎么，代理副乡长的酒，胡总不愿意喝。 我告诉你胡一发，代理副乡长也是乡长！ 想收拾你个土财主，两个月时间足够。 你贿赂任职干部，还想扣留任职干部，光这两条就够拿掉你胡总的帽子。 你的公司不想开了，就让你的人动手！” 啪！ 陈常山把酒杯重重拍在桌上。 酒洒落。 满屋皆惊。 胡一发立刻到了陈常山面前，慌道，“陈乡长，我刚才是胡言乱语，你乡长肚里能撑船，别和我计较。 我自罚三杯。” 胡一发连倒三杯酒，干了，又拿起陈常山刚才拍下的酒杯，“这杯酒我也喝了，陈乡长愿和我成朋友，那是瞧得起我，我就说一句话，以后陈乡长的事就是我胡一发的事。 我干了。” 胡一发将杯中酒干了，空杯对向陈常山，“现在陈乡长满意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胡一发笑了，“我就说嘛，我和陈乡长肯定能成为朋友，刚才都是误会。 今天我必须和陈乡长一醉方休。 你俩赶紧把乐器拿来，给陈乡长助助兴。” 两个女人刚要走。 陈常山道，“不用了，胡总，今天的酒喝得已经可以，乡里还有事，我该回去了。 你安排船把我送到对岸。” 胡一发顿愣，“陈乡长，你要走？你刚才不是说要一醉方休吗，咱们这才刚喝开，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被陈常山抓住，“胡总，我说要走，你就送我走。 我的去留不是你说了算。” 陈常山目光骤然变冷。 三个大汉刚说声胡总。 胡一发突感觉手腕上一阵痛，胡一发立刻看向近在咫尺的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冷冷道，“胡总，我刚才说的不是醉话，我相信你说的也不是醉话。 扣留任职干部对你没好处。 别胡来。” 胡一发又感觉手腕痛，他立刻意识到，陈常山刚才与他喝酒，是为消除他的戒备，让两人挨近在一起，陈常山就可以趁机把他挟制。 两次手痛足以证明，陈常山应该练过，三个大汉如果敢动手，没等近前，他的手腕已被陈常山废了。 陈常山冷冷的目光让他胆寒。 胡一发忙笑道，“陈乡长又误会我了，咱们都是朋友了，我怎么还能干胡来的事。 我刚才的意思是想和陈乡长再坐坐。 既然陈乡长乡里有事，那我肯定不能影响陈乡长工作。 我现在就让他们备船备车，送陈乡长回去。 陈乡长，你稍等，我去安排。” 胡一发刚想迈步，手腕又是一阵痛，“陈乡长，你这是？” 陈常山道，“你让他们去安排，你陪我在这一起等。” “这？”胡一发稍一迟疑，陈常山冷冷的话又至，“陪我等一会儿，胡总不愿意？” 胡一发忙道愿意，转脸朝三个汉子怒喝，“你们傻愣在那干嘛，赶紧去给陈乡长准备车船。” 三个汉子立刻应声是，匆匆出了房间。 哐当。 房间门关上。 胡一发挤出丝笑，“陈乡长，他们三个都出去了，你看能不能把手松开。 你的手劲真大，我的手腕有点疼。” 陈常山淡淡道，“我当初练格斗的时候，伤筋动骨是家常便饭，这点疼不算事。 想不疼，最好的办法是让你的人别耽误时间，快点把车船安排好。” 胡一发心里一激灵，这家伙真练过格斗，又朝两个女人喝道，“你俩也别傻站着了，出去催催，让他们别耽误陈乡长时间。” 两个女人也慌慌出了房间。 胡一发道，“陈乡长，马上就好。肯定不会耽误你回乡里。” 陈常山一笑，没答话。 很快，一个汉子进了屋，“胡总，车船都备好了。” 胡一发点点头，“陈乡长，我说得没错吧，马上就能好。” 陈常山点点头，“没错，麻烦胡总再送送我。” 话音一落，陈常山拽着胡一发即往外走。 胡一发踉跄跟上。 汉子忙闪开路。 到了房间外，连男带女八九个人正在等候，看到胡一发被陈常山抓着手腕拽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陈常山道，“又多人了，阵仗挺大啊。” 胡一发忙道，“陈乡长是我朋友，我送送陈乡长，你们都不许胡来。” 没人敢动，让开一条路。 陈常山拽着胡一发穿过众人，出了楼舍，径直到了岛边，来时的那条船已停泊在岸。 胡一发道，“陈乡长，车也在对岸停好了，我还特意安排了个司机。 今天能和陈乡长成为朋友，我胡一发实在是高兴。 但陈乡长有事要走，我也不能强留，欢迎陈乡长再来，下次我一定陪陈乡长一醉方休。 请陈乡长上船吧。” 陈常山淡淡一笑，“我想让胡总陪我一起上船。” “陈乡长，你这。”胡一发话未说完，被陈常山打断，“胡总，你我是朋友吗？” 凌厉的目光射在胡一发脸上。 胡一发顿顿，“我送人一般就送到这，但今天陈乡长是头一次来，那我就破个例，把陈乡长送到对岸。” 陈常山笑应声好，一拽胡一发，就要登船，胡一发忙道，“陈乡长，你慢点，我这腿脚跟不上你。” 两人上了船。 跟在后边的众人急喊胡总。 胡一发还未答话。 陈常山道，“你们就都放心回去吧，我是花田乡副乡长，只是让胡总送送我，胡总不会有事的。” 胡一发也跟着道，“都回去吧，我送完陈乡长就回来。” 船娘一撑船，小船荡荡悠悠离开岸边。 陈常山松开胡一发。 胡一发晃晃手腕，“陈乡长，你这手劲可真大，真没想到你还会格斗。 实战过吗？” 陈常山看眼他，“胡总想实战啊，那到了对岸，我们可以练练，不过练之前，你的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胡一发问。 “一个月起不了床。”陈常山道。 胡一发立刻一晃脑袋，“那还是算了吧，一个月起不了床，我可受不了。” 噗嗤。 有人笑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非分之想 听到笑声，陈常山和胡一发都下意识闻声看。 是船娘在笑。 胡一发恼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船娘忙道，“对不起，胡总，我不笑了。” 胡一发在陈常山身上没讨到丝毫便宜，还被陈常山挟制到船上，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现在正好发泄到船娘身上，继续发飙，“你都笑完了，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在陈乡长面前，一点规矩都不懂。” 船娘顿慌，“我。” 小船一晃，胡一发也跟着一晃，忙抓住船舷，“你怎么撑得船，老子说你两句，你就想害死老子。” 船娘急忙解释，“胡总，我没那想法。” 胡一发正要再发飙，陈常山拍拍他，“胡总，行了，她笑是无意的，船晃也是无意的。 我没介意，你也不要发火了。” 陈常山递给胡一发一支烟，又给他点上。 胡一发抽口烟，“看在陈乡长的面子上，我就不批评你了，好好划船。” 船娘应声是，感激的看眼陈常山，开始专心划船，船恢复平稳。 胡一发又抽了两口烟，看看船娘，又看看陈常山，心中一笑，往陈常山身边凑凑，“陈乡长觉得这船娘怎么样？她叫小兰。” 陈常山看眼他，“什么意思？” 胡一发笑道，“小兰来我公司时间不长，但漂亮也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所以我才让她当迎来送往的船娘。 陈乡长一个人来乡里任职，身边的有个人照顾，才能全身心地干好工作。 陈乡长如果认可小兰，就让小兰去给陈乡长收拾收拾家，做做饭，就算雇了个钟点工。 一会儿，我就让小兰和陈乡长回去，先认认门。” 陈常山一笑，“雇钟点工，胡总，你行啊，还准备挣我的钱。” 胡一发一晃脑袋，“陈乡长又误会我了，我挣谁的钱也不能挣乡领导的钱。 我说钟点工，是对外好解释。 费用的事，陈乡长不用考虑。” 陈常山没答话。 胡一发心中得意，没说话就是默认，男人都一个德行，见了漂亮女人就有非分之想。 刚才在岛上你是装，怕在那地方，被人抓了把柄。 现在终于露出原型，不敢在岛上寻欢作乐，就带回家里暗暗偷腥。 自己被挟制送陈常山回岸，原以为是自己栽了，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陈乡长，那就这么定了。” 陈常山轻嗯声。 胡一发立刻心花怒放。 船到了岸边。 一辆车果然已在岸边等候。 陈常山两人上了岸。 胡一发招呼船娘，“小兰，你也上来。” “我？”船娘愣愣。 “我什么我，赶紧上来。”胡一发提高声调，船娘也忙上了岸。 胡一发道，“陈乡长，车和司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陈乡长如果需要我再送一程，那我就把陈乡长直接送回乡里。” 陈常山一笑，“不用了，你和司机都回去吧，我自己能开车。” 胡一发稍稍一顿，立刻又笑道，“明白，那我就不送陈乡长了，小兰。” 船娘立刻到了胡一发面前，“胡总。” 胡一发咳嗽声，“你和陈乡长一起回去，认认门，以后你的另一个工作就是陈乡长家的钟点工。 平时给陈乡长做做饭，洗洗衣服，收拾收拾家，为陈乡长做好后勤。” “钟点工？！”船娘顿楞。 胡一发脸沉下，“这是公司对你的安排，你必须无条件服从，能为陈乡长服务，是你的荣幸。 不接受公司安排，你就被公司开除了。” 船娘忙道，“胡总，您别开除我，我接受公司的安排。” 胡一发笑了，“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给你双份工资，陈乡长也不亏代你，是吧，陈乡长？” 陈常山应声是。 胡一发向陈常山伸出手，“我就不多耽误陈乡长时间了，陈乡长慢点开车，回去后，小兰如果工作不到位，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处分她。” 陈常山握握他的手，好，“那我就告辞了，小兰，我们上车吧。” 船娘看眼胡一发。 胡一发一瞪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 船娘跟着陈常山上了车。 胡一发看着车开远，朝地上狠狠吐口唾沫。 呸！ 在岛上装得人五人六，老子还以为你是出淤泥而不染呢，原来你也是个色胚子。 我胡一发的便宜可不是让你白占的，今天你吃了多少，到时你就得加倍吐出来。 手机响了，胡一发接起电话，“薛乡长，他走了，我刚把他送到岸，他开车走了。 你别急呀，我没把事办砸了。 我胡一发办事就没差过事，他人是走了，但线在我手里。” 胡一发眉飞色舞开始讲述自己的得意。 此刻，车已经开出很远。 夜色笼罩了路径，车里也很安静。 坐在副驾驶的船娘小心翼翼看眼陈常山，想说话又不敢说。 陈常山打破沉静，“你叫什么名字？” “小兰。”船娘忙道。 “大名？”陈常山追问。 “王兰。”船娘回应。 陈常山点点头，“你在岛上具体什么工作？来多长时间了？” “一个月，我的工作就是客人上岛的时候，我给乘船，把客人送到岛上，我的工作就结束了。”王兰道。 陈常山轻嗯声，“这工作挺轻松，工资待遇怎么样？你是怎么干上这工作的？” 王兰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向她，“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王兰立刻道，“能，我去劳务市场找工作，正好基泰公司招聘，开始他们说是招聘饭店服务员，工资待遇都挺好，我就去应聘了，一同聘上的有七八个人。 没想到培训中还培训划船，属我划的最好，经理说我的形象也适合，培训完，就把我安排到这来了。 我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觉得工作挺轻松，待遇也不错，我就安心干了。 陈乡长，我在家里是老大，家务活我都会干，我肯定也能把钟点工干好。” 陈常山一笑，“你进过春水楼里吗？楼里的服务你见过吗？” 王兰不说话了。 陈常山又看眼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王兰轻轻咬咬嘴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半夜被举报 车内静了几秒，王兰道，“经理不允许我进楼里，所以楼里有什么服务我不知道，应该就是吃吃喝喝。 这些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专心划好我的船，挣我的工资。” 陈常山没再问，快到乡里，车停下，陈常山道，“你家在哪？” “井田村。”王兰道。 那是花田乡最偏远的一个村。 陈常山轻嗯声，“你在乡里有亲戚吗？” “我二姨在乡里。”王兰指指前方。 陈常山顺她所指看看，“我把你送到你二姨家，明天你就回井田村吧。 想挣钱没错，但前提要找个正经工作。 胡一发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干。” “我。”王兰话未说完，碰到陈常山的目光，王兰顿顿，“陈乡长，我看出来，你和别的客人不一样，我听你的。” 车启动，回到乡里，陈常山把王兰送回她二姨家，自己开车回到小院。 坐在院里杏树下，陈常山连抽两支烟，春水楼，真没想到花田乡还有这么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薛冒既然是那的常客，那王金虎呢？ 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陈常山刚拿起手机又放下。 会不会杜万通也去过？ 这事的慎重。 陈常山把烟按灭，决定明天先和杜万通摸摸底，再做决定。 夜色更浓，陈常山起身回了屋，躺在床上，刚入睡，院门突然被敲响。 “开门！” 陈常山坐起身，隔窗朝外问，“谁呀？” “警察执行公务，开门。”外边回应。 陈常山下床到了院门前，从门缝往外看看，外边果然站着两个穿制服的。 陈常山打开院门，“什么事？” 对方拿出证件对陈常山一晃，“我们是乡派出所的，刚才有人报案，说这院里有人容留妇女进行非法交易，请你配合我们依法办案。” 陈常山心头一动，笑笑，“我配合。” 陈常山带着两名警员进了屋里，各屋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两人面面相觑。 陈常山笑问，“二位还想搜哪？这地方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我肯定没法藏。” 两名警员没搜到人，心里就有点懊丧，听完陈常山的话。立刻愠怒道，“没找到人并不证明你没有问题，你和我们去所里，继续配合调查。” 一名警员伸手就要拽陈常山。 陈常山甩开他的手，“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带我去所里。” “因为有人报案，你涉嫌违法。”警员道。 “有人报案我就涉嫌违法，如果对方报的是假案呢？你们没找到人，就说明他报的是假案。 你们应该去抓他，不是抓我。”陈常山口气强硬。 “你还挺有理，你不和我们去所里，就是抗拒执法。”一警员刚要从腰间掏警具。 哐当。 院门开了，有人快步进来，“你俩干什么呢？” 两名警员一看来人，立刻站直，“张所，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花田乡派出所所长张野。 张野快步到了两人面前，面沉似水，“这话应该我问你俩，你俩不在所里值班，来这干嘛？” 两名警员互看眼，其中一人道，“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容留妇女进行非法交易，我们来执行任务。” 张野微微一顿，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坦然道，“张所，你随便问。” 张野重新看向警员，“查到实证了吗？” 两名警员同时摇摇头，“没有，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搜到相关证据。” 张野神情瞬间放松，“既然什么都没查到，那就说明报案不属实，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掏警局？” 张野指向一名警员。 警员忙道，“张所，是我让他去所里，继续配合我们调查，他不愿意，还要抗拒执法，我才。” 张野打断他的话，“现场没有查到任何实证，报案都不属实，人家为什么还要和你去所里。 你懂不懂执法。 不懂就停你的职，什么时候学懂了，什么时候再恢复工作。” 张野口气严厉。 警员顿慌，“张所，我现在懂了，你别停我的职。” 张野还未答话。 陈常山道，“张所，他们确实是执行公务，我刚才的话也是有点重，既然事都说清楚了，就不要停他的职了。” 张野深吸口气，指指两名警员，“下不为例，向陈乡长道歉。” “陈乡长？！”两名警员立刻互看眼。 张野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他就是刚调到咱们乡的陈副乡长，你们怀疑他容留妇女非法交易，真是脑子进水了。” 两名警员一拍脑袋，真是脑子进水了，立刻转向陈常山，“陈乡长，对不起，是我们事先没了解清楚情况，刚才的态度也不好，我们向您道歉。” 陈常山一摆手，“有人报案，你们依法出警，这没错，希望以后执行公务时，你们能在法律框架内更好的规范自己言行。” “我们一定改正。”警员忙道。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了。 两名警员道声谢，看向张野。 张野一摆手，“你们先出去吧，在车里等我。” 警员走了。 陈常山和张野四目相对。 张野咳嗽声，“陈乡长，刚才不好意思。”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张所，咱俩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不用这么客气。 何况刚才的事也和你没关系，我还得谢谢你，不是你及时过来，我就被带到所里了。 第一天上任就被抓到了派出所，那岂不成了全县的笑话。” 说完，陈常山自己先笑了。 张野也笑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没干违法的事，就是被带到派出所也不丢人。” 陈常山点点头，“张所，你这句话说得好，但还有一句话，躺着也中枪。 我安安分分在家里睡觉，怎么就会有人举报我，还是那种事。 这举报人到底是谁？” 陈常山看向张野，夜色下目光犀利。 张野顿顿。 陈常山一笑，“我都忘了，你们是有纪律的，举报人的信息不能向外泄露。 刚才的问题就当我没问。” 张野立刻道，“陈乡长，我是到所里查岗才知道他俩出来执行任务。 所以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 等我回到所里，了解完具体情况后，我再向陈乡长汇报。 陈乡长，这样可以吗？”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现在知道怕了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 张野笑了，“那好，陈乡长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所里了，陈乡长休息吧。” “我送送张所。”陈常山将张野送到院门。 张野刚要迈步出院门，陈常山道，“张所知道春水楼吗？” 张野一愣，刚要迈出的脚步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我今天刚到任，就有幸去了一趟春水楼，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吃喝玩乐都有，我差点陷进去，费尽周折才安然脱身。” 张野顿顿，“春水楼是基泰公司老总胡一发的一个私人场所， 难道胡一发敢扣留陈乡长，陈乡长让我去抓他？”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这个意思，抓人是要讲证据，我只是不喜欢胡一发那一套，他也没有刻意为难我，警力不能滥用。” 张所去过春水楼吗？“ 张野心里石头落地，“春水楼里边环境确实很好，古色古香，以前有人举报那存在非法活动，我带人去查过，没查出什么问题。 我个人对古色古香的东西不感兴趣，所以私下没去过。 这所房子的产权也归基泰公司，陈乡长第一天上任，就被邀请到春水楼，挺正常，以我对陈乡长的了解，陈乡长不喜欢胡一发那一套，也很正常。 能安然回来就好。 刚才的事，我回所里会认真调查，如果真和胡一发有关，所里一定会依法处理。” 陈常山笑应声好。 两人握握手。 张野走了。 陈常山目送他出了胡同，才回身进院。 张野到了胡同外，回头看眼，陈常山已回到远中，张野深吸口气，上了警车。 两名警员刚说声张所。 张野脸一沉，“刚才的事到底是谁举报的？” 两名警员互看一眼，刚要张口，张野的话又至，“你们还想在所里待，就给我说实话。” 两名警员忙道，“是刘所让我们来查的。” “刘天。”张野脸色更沉。 刘所的全名叫刘天。 两名警员立刻应声是。 张野用力皱皱眉，面沉似水。 两名警员看着他，小心道，“张所，刘所让我们出警，我们肯定得出警。 但我们事先真不知道新来的陈乡长住在这，如果知道我们刚才肯定不会那么冒失。 幸亏什么都没查到，否则真不好收场了。” “现在知道怕了？”张野冷冷道。 两名警员应声是。 张野指指两人，“从现在开始，凡是刘所指派的任务，你们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同意了才行。 否则，出了问题，你们自己承担责任。 这身衣服你们若是不想穿了，就接着胡来。” 两名警员忙道，“想穿想穿，张所，我们肯定按您的要求做。” 张野点点头，“今晚的事不许宣扬。” 两名警员又应声是。 张野刚要推门下车，又停下，目光重新看向两人，“你俩谁私下去过春水楼？” “春水楼？”两名警员同时愣愣。 一名警员讷讷道，“我去过。” 张野的目光立刻看向他。 警员忙解释，“张所，你别误会，我不是私下去的，是半个月前，刘所带我去检查工作。 当时，你在市里学习。 上岛后，我们做完安全检查，又给他们的工作人员讲了些法律知识，就回来了，连饭都没吃。” 警员边说边小心翼翼看着张野。 张野也看着他，“你说的是实话？” 警员立刻道，“千真万确，我要有一句假话，张所，你把我这身衣服脱了。” 张所沉默片刻，“事后，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警员顿顿，“这的问刘所，他说等你从市里回来，他会向你汇报，我以为刘所早和你汇报了。 反正也不是啥大事，时间一长，别的事一忙，你今天不问，我都忘；了。” 车内静了一会儿。 张野看着两名警员，一字一句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从现在开始。” 两名警员立刻接上话，“刘所指派的任务，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张所，张所同意后，我们才能做。” 张野点点头，“另外，凡是花田乡派出所的人，谁也不许私自去春水楼，到春水楼执行公务必须提前请示，报备。 否则你们身上的这身衣服，真就别想再穿了。” 张野手指用力点点两人，下了车。 咣当。 车门重重关上。 两名警员同时一激灵，一警员道，“张所以前没这么严厉，对刘所做的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今天这是？”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胡同口。 一警员讷讷道，“听说新来的陈乡长陈常山虽然年轻，但做事很厉害，上次下乡当众就拍了王金虎的桌子，让王金虎下不了台。 这在花田乡可是头一份。 回县后，陈常山被县里停了职，没想到，现在却又被任命为花田乡副乡长。 说明陈常山背后有人，实力不比王金虎差。” “你说的都是真的？”另个警员立刻睁大眼。 “当然是真的，针尖对麦芒，看来这次王金虎是碰到对手了，所以张所也才较真起来。 所长都较真了，咱们也得小心，上边斗法，咱们也得小心，一不留神，这身衣服真可能脱了。 以后刘所指派下的活儿，咱们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张所，张所同意了才能干。 春水楼也不能私下去。 今晚如果不是张所及时过来，咱俩今晚就得挨处分。 这么悬的事，以后绝不能再干。” 两名警员目光相碰，不约而同互相点点头。 看到张野的车发动了。 警员也立刻启动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 到了所里，下了车，两名警员立刻到了张野面前，“张所，今晚的事，刘所问起来？” 张野看看两人，“我和刘所说。” 两名警员忙道声好。 张野径直进了所里。 两名警员跟在后边。 进了所里，刘天正坐在大办公室抽烟。 看到张野进来，刘天一愣，起身问，“张所，你怎么来了？” 张野一指身后的两名警员，“和他俩去了一趟七里巷。” 刘天立刻看向两名警员。 两名警员刚说声是，张野道，“刘所，咱们去我办公室谈吧。” 丢下话，张野走向自己办公室。 刘天顿顿，跟上。 两名警员面面相觑。 刘天进了张野办公室，还未开口，张野即道，“刘所，你派小李他俩去七里巷，为什么事先不和我打招呼？ 你知不知道，现在谁住在七里巷？” 张野口气严厉，目光咄咄。 刘天不禁心里一怔，张野虽然是所长，自己是副所长，但张野很少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 因为张野明白，自己背后有王金虎。 和自己闹掰了，就是和王金虎闹掰了。 现在，张野和以往不一样。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谁举报的 刘天稍怔片刻，笑道，“张所要和我单独谈，我以为什么事，原来就是这点事啊。 我让小李他们去七里巷，事先是没和张所打招呼。 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大事，就是一次普通的出警，没必要惊动张所。 至于七里巷现在住的是谁，我也认为不重要，我们出警看的是案子，不是看人。 难道以后所里所有出警，都得先向张所请示，才能行动？” 刘天面带挑衅。 张野冷笑声，“刘所，你确定这次你让小李他们出警，看得是案子，不是人？” 刘天脸色变变，“张所，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野近前几步，更近距离看着刘天，“刘所，七里巷现在住的是谁，你心里明白。 但有一点你肯定不明白。” 刘天忙问什么？ 张野依旧看着他道，“一个月前还被停职的人，一个月后却能升任副乡长，虽然是代理，但那也是副乡长。 如果背后没有强势人为他说话，他能有这种转变吗？ 我是不能。 你刘所能吗？” 刘天的脸色更加难看，“这？” 张野更近一步，目光也更犀利，“王乡长，牛县长再强势，乡里县里，还是书记说了算。 今晚若真查出什么问题，他的结果估计依旧是停职几天，然后再调到某个乡镇任职。 可你刘所就未必了。 你查了上面派下来的人，也就是打了上面的脸，到时总得有个交代。 让你查的人肯定不会担这个交代。 最终谁承担这个交代。 刘所，你自己想吧。” 张野冷笑声，回到办公桌后，啪，点了支烟。 刘天顿时冷汗直冒，快步到了办公桌前，“真查出问题了？” 张野看向他，反问，“你是希望查出问题，还是没查出问题？” 刘天顿顿。 一缕烟雾飘到他面前。 烟雾飘散。 张野冷冷道，“看来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了，那就别回答了，我还有事，刘所请自便。” 说完，张野就要拿桌上座机。 刘天立刻按住话筒，“我能回答，我当然是希望别查出问题，可有人向我举报，我也不能不安排人出警。” “谁举报的？”张野的问题立至。 刘天稍一迟疑，张野又要拿话筒。 刘天再次把话筒按住，“薛冒。” “薛乡长？”张野问。 刘天点点头，“薛乡长给我打电话，说新来的陈乡长作风有问题，刚到任就带女人回家嫖宿。 万一被人举报到县里，不仅是他个人的事，也影响乡里声誉。 所以让我派人过去处理一下，然后内部解决。 我认为薛乡长的话也有道理，就让小李他们过去看看，没查到最好。 查到了就在内部解决。 为不让陈乡长难堪，我特意没和小李他们说七里巷住的是谁。 我不是不想和张所打招呼，是想查完，再向张所汇报，商量怎么解决。” 刘天态度谦恭。 张野心里骂句脏话，听到陈常山身后有背景，你小子就怂了，开始说软话了。 你这种人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哪边势大望哪边倒。 见张野没说话。 刘天又小心问，“张所，到底查出问题没有啊？” 张野按灭烟，“什么都没查到。” 刘天立刻松口气，“那太好了，我就说嘛，陈乡长是县里派下来的，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张野打断他的话，“没查到是好，可陈乡长一个人在家睡得好好的，突然来两个警察平白无故把人家查了一通。 我们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刘所，你说怎么交代？” “这？”刘天怔怔，“这又不是我要查的，是薛乡长。” 张野接过话，“是薛乡长让你查的。” 刘天顿顿，“反正是薛乡长给我打的电话。” 张野拿起话筒，递向刘天，“那你现在就给陈乡长打个电话，把情况向他解释清楚。” 刘天看着话筒，“我打电话” “难道我打吗？”张野冷冷道，“刚才在七里巷，小李他俩差点对陈乡长动了警具。 不是我及时赶到，现在事就已经捅到县里了。 查无实据，还滥用警具，这要追责下来，刘所，你能躲过交代吗？” 刘天虚汗直冒，“张所，你的意思？” 张野道，“我的意思早交代比晚交代后，不就是个误会吗，责任也不在你身上。 有人举报，就得出警，你是例行公务。 我相信陈乡长能理解。 最后按你所愿，内部谅解。 可这件事，如果陈乡长迟迟等不到交代，明天一早，把事报到县里。 县里领导觉得面子挂不住，肯定就不能内部谅解了。 刘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决定吧。” 咔哒。 张野把话筒放回座机。 刘天一激灵，“张所，这电话能不能你帮我打，和陈乡长把情况解释一下。” 张野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忙我帮不了。” 刘天缓缓在张野对面坐下，也点了支烟，狠抽两口，刚说声我打，又一迟疑，“我打了电话，薛乡长那边，我怎么解释？” 张野轻笑声，“很简单，实话实说，没查出问题是好事，难道薛乡长希望查出问题” “当然不希望。”刘天忙道。 张野又笑笑，“那就对了，刘所，我认为你先把陈乡长这关过了，薛乡长那，凭你们之前的交情，过关肯定不是问题。 至于他俩之间怎么解决，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把责任推出去，就没必要再管了。 你认为我说的对，就打电话。 不对，你可以自行解决。” 张野往椅背一靠，摆出要袖手旁观的样子。 刘天想了片刻，用力按灭手中烟，“张所，我听你的，这电话我打，不过你能不能先和陈乡长通个气，我怕我直接说，陈乡长不给我面子。” 张野没答话。 刘天咬咬牙，“以前所里大事小事，我肯定会先和张所打招呼。” 张野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仍佯装无奈道，“你这是让我为难，看在你我搭档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吧。” 刘天立刻道谢谢张所，拿起话筒递向张野。 张野接过话筒，却没立即拨号，看向刘天道，“这次我可以勉为其难，但下不为例，以后办事，你再不和我打招呼，我可不替你擦屁股。” “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所里大事小事，我都会先和张所打招呼，张所同意了我再办。”刘天边笑边把座机向张野面前推推。 张野这才拨打陈常山的手机号。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个好汉三个帮 张野很快就拨通陈常山的手机号，“陈乡长，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休息了，我现在在所里，刚把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其实就是个误会，我也对今晚相关人员进行了批评，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他们的认错态度都很诚恳。 张野把话筒递向刘天。 刘天接过，“陈乡长，您好，我是花田乡派出所副所长刘天。” 刘天吭哧瘪肚解释完，又连说几声谢谢陈乡长理解，挂掉电话，长出口气。 张野看向他，“我说的没错吧，只要咱们及时把事讲清楚，陈乡长能理解。” 刘天笑应声是，递给张野支烟，又给张野点上，“张所，这次的事谢谢你，以前。” 张野一摆手，一道烟雾从刘天面前划过，“以前的事不谈了，说以后。” 刘天一顿，接着道，“以后也没问题，所里大事小事，我肯定先和张所打招呼。” 张野点点头，“行，那今晚这样吧，薛乡长那边，你自己沟通，我就不出面了。” 刘天也笑着点点头，起身告辞，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张野的声音，“刘所，半个月前，在我去市里学习期间，你是不带着小李去过春水楼？” 刘天一怔，回身看向张野。 张野也看着他。 刘天讷讷道，“有这事，我和小李是去例行安全检查，我还给他们的工作人员上了堂普法课，讲完课，我和小李就回来了，连饭都没吃。 我本打算等你从市里学习回来，就告诉你这件事，一忙，忘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张野出了办公桌，到了刘天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咱们所里有内部规定，谁也不准私自去春水楼，去那例行工作，也得事先请示，事后报备。 刘所，你事先没请示，事后也没报备，违规了。” 张野目光逼人。 刘天刚想避开张野的目光，又绝不妥，硬着头皮迎着张野目光道，“张所，我知道错了，今后，我肯定按规定执行。”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张野道，“下不为例。” “肯定下不为例。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刘天问。 张野摆摆手。 刘天走了。 张野回到办公桌后，想想，又拿起座机，拨通陈常山手机号，“陈乡长，今晚的事，我想再和你解释一下。” 刘天出了办公室，两名警员立刻站起，“刘所。” 刘天不耐烦一摆手，“我和张所都解释清楚了，你们接着值班吧。” 丢下话，刘天径直出了办公室。 两名警员互看眼，坐下。 刘天上了自己的车，刚要开车，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刘天顿恼，接起电话，“薛乡长，你问我查的怎么样？我还想问你呢，你以后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再让我办事。 就陈常山一个人在家睡觉。 屁也没查到。 反而把我查了个灰头土脸，让张野好一顿损，我还得向陈常山道歉。 不道歉行吗，副乡长头一天上任，我就把副乡长家查了，还什么都没查到。 陈常山把事捅到县里，县里追责，我怎么交代。 他没这个本事。 薛乡长，你是睡迷糊了吧，一个月前他还被停职，一个月后，却不降反升，到了花田乡当副乡长。 他上边能没有人吗？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今晚的事，我和陈常山已经说开了，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对了，春水楼那，我建议你最近别去了，张野刚才突然问起春水楼的事。 陈常山一来，他的气势也涨了，万一他们动春水楼的心思，出了事，你可别怨我提前没告诉你。 我还有事，就先这样吧。” 电话挂了。 刘天骂句脏话，是你事先没把情况摸准，事没成，你还想把责任往老子身上推。 你算个屁。 在花田乡，除了王金虎，老子谁都不怵。 今晚的事，王金虎知道吗？ 薛冒是王金虎的狗头军师，薛冒办这事，王金虎肯定知道。 不行，自己得赶紧去见王金虎，别让薛冒抢在前边，把没办成事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刘天立刻启动车，去见王金虎。 此刻，陈常山也刚和张野通完电话，张野把整体情况都向陈常山讲了。 陈常山听完，认同张野的想法，虽然今晚的事，是刘天安排的，但刘天不是主谋。 陈常山刚来花田乡任职，没必要为这点事，和一个派出所副所长闹僵。 刘天那边，有张野压着就足够。 陈常山应该把主要精力应对薛冒。 抽完一支烟，陈常山笑笑，不愧是于东的朋友，这个张野挺会借势，利用今晚的事，直接压住了刘天。 也更拉近了自己和张野的距离。 这是好事。 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己想在花田乡立住足，并最后能成事，身边不能缺少帮手。 人算不如天算，薛冒害自己之前，肯定想不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过想不被人算计，首先得自己没污点，如果今晚自己把王兰带回家，那就真栽了。 陈常山心有余悸，不禁看眼窗外的月光，想起了张秋燕，在自己停职期间，张秋燕选择避嫌，看似无情，实际是真心为他。 张秋燕，我现在真正懂你的良苦用心了。陈常山不禁自语。 第二天早晨，花田乡一栋小区里，薛冒从单元楼里出来，正要上车，身后一声喇叭响。 薛冒本能回身看，顿惊，“陈乡长！” 陈常山从车里下来，“薛乡长，上我的车吧。” 薛冒的喉结艰涩滑动几下，“陈乡长，有什么话咱们就在这说吧。” 陈常山冷笑声，“薛乡长是心虚了，怕上我的车？” 薛冒又咽口唾沫，走到陈常山面前，“陈常山，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心虚的。” “那就上车吧。”陈常山拍拍车门。 薛冒还是没动。 陈常山一笑，“薛乡长，你我都是乡里的任职干部，有组织纪律约束，我不会做违反组织纪律的事。 只是想和薛乡长谈谈。 如果薛乡长不愿意和我谈，那我只能回县里，另找人谈。” 陈常山开门就要上车。 薛冒拉住他，“等等，我和你上车。”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路惊魂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上了车，薛冒问，“我们去哪谈？” 陈常山反问，“薛乡长对这车熟悉吗？” 薛冒扫眼车内，“这好像是基泰公司的车。” 陈常山笑道，“薛乡长和胡一发的关系确实不错，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乡长，昨晚其实是个。”薛冒话未说完，被陈常山打断，“薛乡长不用着急解释，一会儿见了胡一发，再解释也不晚。” 薛冒一愣，“我们去见胡一发？” 陈常山点点头，“借了车就得还。胡一发是薛乡长的朋友，胡一发的地界就相当于你薛乡长的地界，现在薛乡长彻底放心了吧。” 薛冒心里确实踏实了，心想，到了基泰公司，周围都是胡一发的人，谅你陈常山也不敢动粗。 心里想，嘴上还是佯装无所谓道，“陈乡长这话说得不恰当，我们都是公职人员，又不是社会混混，什么地界不地界，昨晚的事，我问心无愧，去哪谈都行。” 陈常山向薛冒一竖大拇指，“坦荡。” 薛冒一笑，“开车吧，早谈早完，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不能因为咱们之间的误会，把工作耽误了。” 陈常山笑道声好。 车启动。 出了小区，车行驶一段，薛冒往窗外看看，“陈乡长，你开错方向了，基泰公司不是往这边走。” 陈常山没答话，继续开车。 薛冒急喊，“陈常山，你开错方向了。” 陈常山道，“没开错，我们去春水楼。” “去春水楼？”薛冒顿怔，“这个时间去什么春水楼？再说，胡一发在不在春水楼？ 你和他联系了？” “没有。”陈常山道。 “没联系好，我们上不了岛，去了也是白去。陈乡长，你这事办的太草率了。 胡一发肯定不在春水楼，我们应该去基泰公司。 从前边路口右转。”薛冒一指前方。 陈常山没理他，一踩油门，车加速冲出，过了前边的路口，更快飞驰。 薛冒脸白了，“陈乡长，你到底要去哪？” “春水楼。”陈常山没有看他。 “我已经说过了，胡一发现在肯定不在春水楼，去了也是白去，我现在联系胡一发。”薛冒刚掏出手机，陈常山道，“你现在给谁打电话都没用，我现在就是要去春水楼。” 薛冒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面无表情，“哪里事哪里了，今天就得在那了。” 薛冒不禁心惊，“陈常山，你想在春水楼谈可以，但现在去肯定不是时候，我和胡一发联系好了，今晚我们再去，行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行。” “那我不谈了，你让我下车。”薛冒道。 陈常山依旧面无表情，“你可以下车，我不会停车。” 卧槽。薛冒直接飚出脏话，现在车速这么快，不停车下车，那自己不是找死吗。 “陈常山，我要求你停车，否则我报警了。” 薛冒朝陈常山一晃手机。 陈常山淡淡一笑，“看见那些水泥护栏了吗？” 薛冒立刻看向车窗外，路两边是齐涮涮的水泥护栏。 “你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你敢报警，我就把车撞上去，副驾驶位连门带人一定会撞个稀巴烂。” 薛冒以为自己听错了，“陈常山，你疯了吧，为了昨晚那点事，你就要车毁人亡。 我薛冒不是吓大的。 你少给我来这套。 我现在就报警。” 薛冒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车突然一个快速漂移，斜着向护栏撞去。 薛冒吓得啊一声，身体倾斜，手机掉落，急忙抓住车顶抓手。 车擦着护栏开过。 后车追上来，一个男子从驾驶窗露出脑袋，对着陈常山怒骂，“你他妈会不会开车，找死啊。” 陈常山朝对方一笑，“我就是找死。” 男子顿怔，这人疯了，脑袋缩回，后车加速开走。 陈常山又是一笑，回头看眼薛冒。 薛冒已脸白如纸，“陈常山，不，陈乡长，有什么事咱们好商量，我给你道歉也行。 你不要这么玩命，这会死人的。犯不着。” 陈常山轻笑声，“还报警吗？” 薛冒一晃脑袋，“不报了，陈乡长，昨晚的事，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那么开了，我的心脏受不了。” 薛冒捂住自己心口。 陈常山点点头，“道歉不着急，等到了春水楼，我们谈完，也许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 薛冒连说几声好，“就按你说的，咱们去春水楼。” 陈常山笑笑。 薛冒没有笑，现在他依旧心有余悸，这个陈常山太猛了，居然真敢撞车。 了。 车一路疾驰，终于到达湖边。 早晨的湖面异常安静，岛中的春水楼也似乎静止不动，被一层薄雾笼罩，寂静无声。 两人下了车。 没有小船划过来。 薛冒道，“陈乡长，我说的没错吧，想去春水楼吃饭，必须事先和胡一发联系好。 白天这里根本不营业，没有人，咱们就是白来了。” 陈常山轻嗯声，看向薛冒。 薛冒顿时一激灵，“陈乡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昨晚的事真是误会，昨晚我是真心请你过来吃饭，中途没打招呼就走，是我不对。 当时我是真有急事，忘了打招呼。 后来发生的事，压根和我没关系。 派出所的人去查你住的地方，是我给刘天打的电话，但我也是出于好意。 我忙完手里的事，给胡一发打电话，准备再回去陪你好好喝喝，你已经走了，走时，你还带走一个船娘。 胡一发说是给你当钟点工，帮你做家务。 胡一发说是好意，可我心里担心，你刚来乡里，对乡里的人心险恶不了解，万一这是个套，被人捅到县里，刻意造你的谣，不仅你的前程毁了，乡里的声誉也受影响。 出于这些考虑，我才让刘天过去看看，没有事最好，发生了，就在乡里小范围内内部解决。 我绝不是让他抓嫖，就是他过去看看。 可他误会我意思，还派了两个糊涂警员过去，才把事弄拧了。 这个刘天，真是没用，硬生生把我的好意办成坏事。 陈乡长，虽然这事是刘天弄拧了，但我还是有责任，我向你道歉。” 薛冒向陈常山拱拱手。 第二百六十章 狠辣的惩罚 陈常山冷笑声，“薛乡长，这就是你的解释？” 薛冒一顿，“陈乡长，我说的都是实话。” 陈常山又声冷笑，“是不是实话，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我来花田乡是让某些人不高兴。 但咱们都是公职人员，有什么不满放在明面上解决，我陈常山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的不对我认。 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不符合你的身份，我陈常山也就没必要和你讲道理了。” 陈常山向前一步。 薛冒立刻后退两步，“陈常山，你想干什么？你已经被停职过，你再胡来，你就别想继续当乡长，就算你县里有人，也救不了你。” 陈常山继续向前，“薛冒，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什么狗屁好意，昨晚你就一个目的，让我身败名裂，停职滚蛋。 可你看错了人，你的下三滥手段在我身上不管用。 不当这副乡长，没关系。 不当这副乡长，我陈常山照样能活。 你被免了职，你能干什么，谁还会把你当回事。 你记住，我被停职那天，也就是你被免职那天。 我陈常山绝对说到做到。 仅你在春水楼那点烂事，就足够让你夹包滚蛋。” 陈常山一指薛冒。 薛冒脸色顿变，“陈常山，你别胡说，我去春水楼就是朋友间吃吃饭，什么事都没有。” “吃吃饭？”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薛冒，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信不信，你有证据吗？”薛冒反问。 陈常山没答话。 薛冒立刻有了底气，“没有吧，没有你就是造谣，我可以向县里反应你造谣。” 话音刚落。 陈常山一脚踢出。 噗通。 薛冒跌落湖中。 薛冒瞬间成了落汤鸡，在水里挣扎，“我不会游泳。” 风吹过，无人回应。 死亡的恐惧让薛冒拼命挣扎，越挣扎越下沉。 终于一根长棍递到他面前。 薛冒立刻抓住长棍，像拽死狗一样被拽上岸。 薛冒连吐几口水，边呼呼喘气，边看着对面的陈常山，“陈常山，你知不知道杀人要偿命。” 陈常山冷笑声，“我不仅知道杀人要偿命，我还知道害人就要付出代价。 薛冒，你竖起耳朵听清楚，我陈常山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你敢害我，我必让你付出代价。 今天只是个提醒，再有一次，就没有棍子救你了。 你待在这，好好想想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走向车。 薛冒忙喊，“陈常山，你不能丢下我，这么远，没有车，我怎么回去。” 陈常山到了车前，没有回头，冷冷道，“怎么回去，那是你的事，昨晚你不打招呼就走，想过我怎么回去吗？” 薛冒立刻无语。 陈常山上了车。 薛冒立刻起身追车，噗通，脚下一绊，被绊倒。 车已启动。 薛冒哀嚎，“常山，求你了，别丢下我，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车没有停下，荡起一股烟尘，径直开走。 薛冒以拳捶地，“陈常山，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回来。” 车没有开回来。 只有两只麻雀落在不远处，晃着脑袋看薛冒的可怜相。 “连你们也笑话老子。”薛冒捡起块石头，扔向麻雀。 麻雀呼啦啦飞起，落在树枝上，依旧看着他，还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似乎在嘲笑他。 薛冒再捡起块石头，又放下，现在自己最重要的是保持体力，离开这里，不是和两只麻雀置气。 “有人吗？”薛冒朝着岛上喊。 声音被风吹走，落在水面上，很快就寂然无声。 薛冒懊丧得摇摇头，对，打电话，让人来接自己，一摸兜，兜里没手机，手包也不在了。 刚才都掉在湖里了。 现在自己是身无一物，只有身边这根棍子。 薛冒用棍子将自己撑起，晃晃悠悠往前走，前路漫漫，靠这两条腿，走回乡里的天黑。 薛冒欲哭无泪，只能踉跄向前。 此刻，陈常山已在回乡的路上，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肯定不符合一个副乡长的身份，但是对待卑劣者的最好应对，不是讲道理。 因为卑劣者根本不会听你道理，相反还会认为你软弱。 你必须让卑劣者意识到，他敢玩卑劣就会付出代价，甚至是命的代价。 卑劣者心有忌惮，恶才能止步。 这是当初社会大学告诉他的道理。 他一直坚信这个道理没有错。 今天用在薛冒身上也没有错。 至于事后，薛冒会不会向县里举报此事，陈常山根本不担心，卑劣者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色厉内荏，当卑劣者意识到对手可以豁出一切，包括命让卑劣者付出代价后。 卑劣者绝不敢也豁出一切继续挑衅。 薛冒就是这样的卑劣者。 他比陈常山更惜命，更在乎现在的职务，他绝不会拿这些继续冒险。 陈常山轻笑声。 手机响了。 是刘万通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即听到刘万通急切的声音，“常山，你在哪呢？怎么现在还不来上班？ 你没出事吧？” 陈常山笑应，“我没出事，刚办了点事，正往乡里赶，一会就到。” 刘万通松口气，“没事就好，我刚从县里回来，准备一会儿乡领导班子开个会，传达一下县里的会议精神。 半个小时内，你能回来吗？” “能。”陈常山道。 “行，那就定在半个小时后开会。对了，薛冒去哪了，你知道吗？白小霞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刘万通问。 陈常山一笑，“我刚才碰到他了，他手机坏了，在修手机，应该手机还没修好。” 刘万通不满哼声，“这个薛冒，王金虎称病不来，他就放了羊，班也不好好上了。 那就别管他了。 常山，你抓紧时间回来开会。” 陈常山道声好，加快车速，很快，车就开进乡政府大院。 陈常山刚下车，白小霞走过来，“陈乡长回来了。”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到了近前，看看陈常山，又看看车，“陈乡长，这是你的车？” 陈常山道，“不是，胡一发的。” “胡一发？!”白小霞顿愣。 陈常山把车钥匙丢给她，“我先去开会，你给胡一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车取走。” 说完，陈常山走向办公楼。 白小霞在身后道，“陈乡长，这车你不用了？” “用完了。”陈常山径直走进办公楼。 白小霞看看手里的车钥匙，用完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私下摸底 陈常山进了办公楼，迎面碰到正往会议室走的刘万通，“常山，回来了。” 陈常山走上前，“刘书记，我没回来完吧。” 刘万通摇摇头，“你回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去会议室。” 两人边走边聊，走廊里不时有人走过。 刘万通道，“昨天在县里开完会，时间都晚了，你嫂子担心我路上开车不安全，没让我回来。 我不在期间，你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陈常山一笑，“没有，挺好的。” 刘万通轻嗯声，“那我就放心了。” 眼看会议室将近，走廊里没人了，陈常山停下脚步，“刘书记，你知道春水楼吗？” 刘万通脸色顿变，“胡一发请你去春水楼了？”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没否认。 刘万通立刻一拍额头，“怪我没提醒你，那地方不能去。你。” 陈常山接过话，“那地方是不能去，不过我没陷进去，怎么去怎么回来。 我只是有个疑问，既然刘书记也知道那地方不能去，为什么还让它存在？” 刘万通沉默片刻，“春水楼是胡一发两年前建的，对外宣称是为公司内部团建和招待客户。 那时我还没来花田乡，在临近乡当副书记，但也听到春水楼一些传言。 我调到花田乡后，关于春水楼的一些传言，李书记还找我谈过话，县里和乡里也特意派人去春水楼调查过，但都没查到实质证据。 没有实质证据，就没有办法彻底查封春水楼，传言只能是传言。” 刘万通面露无奈。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说的传言是什么？” 刘万通顿顿，“我们乡里一些干部，甚至县里某些干部，也去过春水楼。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春水楼存在一些违法违纪活动。 即使是传言，也影响很不好。 我多次在乡里会议上强调，乡里干部不允许踏足春水楼，可是。” 刘万通又是面露无奈。 “没有真正效果。”陈常山道。 刘万通应声是，“因为这件事，李书记也多次批评我，常山，现在感觉到花田乡的工作不好干吧。 不仅是搞活经济一件事，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我们解决。” 陈常山点点头，“想把乡经济搞好，首先要清除乡里的污浊，我认为对春水楼的问题，不能再任其存在了，否则会出大事。” 刘万通深吸口气，“这也是我所担忧的，可是想彻底解决春水楼的问题，就得查有实证。 几次调查都没有查到实证，问题就解决不了，最后还弄得乡里很被动。 现在提到春水楼，不仅我头疼，张野更头疼。” “张所？”陈常山道。 刘万通应声对，“作为乡派出所所长，在春水楼的问题上，他的压力最大，但一直是查而无果，为此，他还被王金虎批评过。 后来，凡是涉及春水楼的事，他能推就推。 我知道他的推是无奈。 可除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万通皱皱眉。 陈常山想起昨晚与张野见面的情景，“刘书记，我认为春水楼一直查而未果，就一个原因，我们队伍中有内鬼。 每次调查前，对方已事先知道信息，肯定是查而无果。” 刘万通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走廊里静了几秒，刘万通道，“你说得没错，可是。” 刘万通又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道，“刘书记，如果你信得过我，春水楼的事，我来处理。” 刘万通一顿，“常山，我当然信得过你，可你是主管经济的副乡长，春水楼的问题。” 陈常山接过话，“好的营商环境是搞好经济的前提，春水楼的存在肯定会影响花田乡的营商环境。 所以处理春水楼的问题，我责无旁贷。” 刘万通笑应声对，“那需要我这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这能做到的，我定全力支持你。” 陈常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首先这件事，暂时不能外泄，另外我需要乡派出所的协助，特别是张所的协助。” 刘万通一摆手，“这两个要求都没问题，我和张野谈完，让他直接去找你。” “谢谢刘书记。”陈常山向刘万通伸出手。 刘万通握住陈常山的手，“应该说谢的是我，常山，如果你真能把春水楼的问题解决了，就消除了我一块心病，也清除了花田乡的一块顽疾。 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能蛮干。 咱们随时沟通。”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 两人的手用力一握。 松开手，刘万通看看表，“会议室里的人一定等急了，我们赶紧去开会吧。” 两人都笑了，快步走向会议室。 陈常山看着走在前边的刘万通，刘万通虽然性格偏弱，但品行不错，没有粘上花田乡的污浊。 这肯定就是李正海仍让他留在花田乡的原因。 既然刘万通没有去过春水楼，张野也是有心无力，那清除春水楼这片污浊，自己就没有顾虑了。 拿下春水楼，虽然未必能拿下王金虎，但肯定能彻底拿下薛冒。 没了薛冒这条为虎作伥的狗，王金虎在乡里的势力就会减弱。 想打虎成功，就得先断其羽翼。 一盘棋已在陈常山心中开始布局。 进了会议室，除了王金虎和薛冒，乡里其他班子成员都已在座。 刘万通笑着客套两句，会议开始。 会议内容是传达县委下发的学习文件，众人正听着，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 王金虎走进来。 众人皆一愣，刘万通道，“王乡长，你不是在家养病吗，怎么突然来了，今天的会议就是传达县委下发的学习文件，你身体如果不舒服，可以不参加。” 王金虎径直到了刘万通旁边坐下，“我的病好了，从今天开始，可以回来工作了。” 工作人员立刻给王金虎倒了杯水。 刘万通顿顿，“王乡长身体康复，这是好事， 刘万通拿起文件刚要继续宣读。 王金虎道，“等等。” 众人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也扫眼众人，“今天的会议还缺一个人吧。” “缺人？”众人立刻互相看看。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会场交锋 刘万通也扫眼会议室，“缺薛乡长，他的手机一直没打通，传达县委的学习文件又不能耽误。 所以我们先开会了。 等会议结束，薛乡长来了，再向他单独传达吧。 对此，我还要特别强调一点，作为班子成员，在组织纪律方面，一定要以身作则，个人有事不能按时上班，一定要先请假。 工作时间也不允许关手机。 今天只是开个会，如果是更重要的事需要某位同志处理，却联系不到本人。 就是严重失职！” 当！ 刘万通重重敲下桌子。 王金虎冷笑声，“刘书记，薛乡长没来参会，手机打不通，不是他的原因。” “那是谁的原因？”刘万通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又声冷笑，“谁的原因，应该问陈乡长。” “陈乡长？！”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面色平静，“王乡长说的没错，我还真知道原因，不过这原因比较长，要耽误会议时间。 刘书记，可以吗？” 刘万通顿顿，“耽误多久？” “最少半个小时。”陈常山道。 这么长时间？众人都一愣。 刘万通和陈常山目光一碰。 刘万通道，“长话短说，给你半个小时。” 陈常山笑应，“谢谢刘书记，那我从昨晚薛乡长请我吃饭开始讲。 昨晚。” 王金虎又说声等等。 陈常山看向他，“王乡长，又怎么了？” 王金虎沉脸道，“谈今天的事，你谈昨晚干嘛？” 陈常山直接道，“因为两件事有关联，不谈昨晚就没法儿谈今天。 薛乡长昨晚请我到。” “行了。”王金虎再次打断陈常山的话，“刘书记，还是继续传达县委的学习文件吧。” 刘万通道，“王乡长，陈乡长还没把原因讲出来。” 王金虎沉默片刻，“传达县委的学习文件更重要，这个会议场合，个人的事情不宜占用过长时间。 会下再说。 大家应该都没意见吧。” 王金虎虎着脸看看众人。 立刻有人道没意见。 其他人跟着附和。 陈常山和刘万通完全成了少数。 刘万通只能点点头，“好，那咱们就继续学习县委的文件。” 文件学完，会议结束。 众人鱼贯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刘万通。 阳光照在刘万通脸上，刘万通脸上写满了落寞。 “常山，看到了吧，每次乡里开会，不管是大会小会，都是这么个情形，只要王金虎在场，他就是会场主宰。 他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我这个书记只配应和。” 刘万通苦笑声。 陈常山点点头，感受到了。 “刘书记，想把这种情况改变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刘万通立刻看向他。 陈常山也看着刘万通道，“封掉春水楼，拿下薛冒，敲山震虎。” 两人对视片刻，刘万通道，“有烟吗？” 陈常山递给刘万通一支烟，又给他点上。 刘万通抽口，这次没咳嗽，“想法没问题，但得有实证。” 陈常山道，“只要方法得当，肯定会有的。” 刘万通一笑，“用人更得得当，常山，李书记派你来花田乡，绝对是慧眼识人。” 陈常山也笑笑，“刘书记过奖了，我想把工作做好，首先需要刘书记的支持。” 刘万通按灭烟，“支持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和张野谈。”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出了会议室，正要各回各的办公室，刘万通突然道，“常山，如果以后有人再请你去春水楼，一定要事先和我打声招呼。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出于安全考虑。 你若出了事，我没法向李书记和张局交代。” 陈常山点点头，记住了。 刘万通笑着拍拍陈常山胳膊，记住就好。 陈常山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白小霞进了办公室，咔哒，把车钥匙放在陈常山桌上。 陈常山一愣，“车没取走？” 白小霞在陈常山对面坐下，“陈乡长一交代完，我就给胡一发打了电话，胡一发说他们公司不缺车。 陈乡长刚来，乡里也不能给陈乡长配专车。 陈乡长工作忙，没车代步怎么行，这辆车就借给陈乡长暂用。 我说了半天，他就是这套回应，我也没办法。 只能陈乡长自己打电话了。” 陈常山点点头，“行，我自己打。” 说完，刚要拿座机话筒，白小霞拦住他，“陈乡长，胡一发的话其实也对，乡里就那么几辆车。 刘书记和王乡长还各属一辆。 其它乡领导若没有自己的车，有时出门办事确实不方便。 你刚来，自己买车也不现实。 暂时借用一段时间基泰的车也无可厚非。 借完，把相关的费用给他结清就行。” “他会要吗？”陈常山问。 白小霞没答话。 沉默就是证明胡一发肯定不会要。 陈常山道，“我昨晚是因为特殊情况，才借用了胡一发的车，不管多长时间，再借用肯定不合适。 车必须还给他。 他不派人来取，我就亲自给他送回去。” 陈常山又要拿话筒，白小霞再次拦住他，“陈乡长，还车的事还是我来办吧。 胡一发那人难缠，别因为还车，再出现昨晚的问题，对陈乡长不好。” 陈常山看看她，“昨晚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一点。”白小霞道，“刘天和我是亲戚，昨天晚上刘天给我打电话，说新来的这个陈副乡长去了春水楼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真挺有刚。 以后我在你面前工作的小心点。” 陈常山轻嗯声，“他的意思是让你防着我。” 白小霞一笑，“可能有这个意思，但我更看重最后一句话，挺有刚。 这句话，上次陈乡长下乡我就领教了。 这次证明我上次的判断没错。 花田乡早需要一个有刚的副乡长，所以这车还是我来还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不是用在还车这点小事上。 当然，如果陈乡长不相信我，那就陈乡长自己还。” 白小霞把车钥匙推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看车钥匙，又看看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非要用这招吗？ 陈常山把车钥匙推还给白小霞，“上次下乡，如果没有白主任帮我，我再刚也得卷刃。 此后，我就绝对相信白主任。 车就由白主任替我还了我吧。” 白小霞拿起车钥匙，“谢谢陈乡长，我肯定完成陈乡长交代的任务。” 陈常山笑应声好，“我还想再看看马乡长留下的资料。” 白小霞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陈乡长了，我现在就去还车。”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走了。 陈常山顿了片刻，开始翻看资料。 白小霞出了陈常山办公室，刚到楼梯口，身后有人道，“白主任。” 白小霞心里一激灵，回过身，“王乡长。” “来我办公室，我和你说点事。”丢下话，王金虎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 白小霞咬咬嘴唇。跟上。 两人进了办公室。 哐当， 门刚一关上。 王金虎就上前抱住白小霞，嘴往白小霞脸上啃。 白小霞忙推挡，“王乡长，你别这样。” 王金虎又啃了几次，都被白小霞推挡开。 王金虎脸瞬间沉下，松开白小霞，回到办公桌后，点支烟，狠抽两口，目光狠狠看着白小霞。 白小霞避开他的目光，“王乡长，你若没其它事，我就回去工作了。” 白小霞刚要转身，王金虎喝声站住。 白小霞停下。 王金虎又到了她面前，上下看看白小霞，“自从上次陈常山下乡走后，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刚才你又从他办公室出来。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看上他了。” 白小霞忙道，“王乡长，你别瞎说，我和陈乡长什么事都没有，他刚来，我是乡办主任，工作上肯定要打交道。 安排陈乡长的办公室和住宿，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事先，你和刘书记也都表示同意。 现在你却这么说，也太无厘头了。” 白小霞不满哼声。 王金虎呵呵两声，“别生气了，是我想错了，不过这段时间，你对我确实不像以前那么热情了。” 王金虎伸手又要摸白小霞的脸。 白小霞挡开他的手，“我为什么不热情，你心里没数吗，我马上就过三十了。 我同学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我还没名没分，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你让我怎么有热情。” 王金虎顿顿，“我不是不想给你名分，可是。” 白小霞接过话，“可是你就是给不了，在外边你是一只虎，回到家里，见到你那个母老虎，你就是一只虫。 王金虎，我算看透你了，我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我们结束吧。”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 王金虎冷笑声，“白小霞，我虽然没给你名分，但如果没有我，你当不了乡办主任。 所以你没资格说结束。” 白小霞脸色也立变，“王金虎，你什么意思，我卖给你了吗？是，因为你，我才当上乡办主任。 可我也付出了，没名没分跟了你那么久，我最好的时光都耗在你身上了。 换来一个主任，不应该吗？” 白小霞声音骤然提高。 王金虎忙捂住她的嘴，“低点声，你想让全楼人都听到啊。” 白小霞一把拽开他的手，“听到就听到呗，你王金虎不是在花田乡一手遮天吗，你连刘书记都不放在眼里，还害怕人听到。” 王金虎沉默片刻，“以前不怕，现在。” “现在怕了？”白小霞问。 王金虎又是片刻沉默，“也不是怕，就是那小子比较难缠。” 白小霞看看王金虎，一笑，“你说的是陈常山吧？” 王金虎没否认，“上次下乡，他就让我不痛快，我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暂时不痛快就不痛快吧。 没想到阴魂不散，他居然又回来了，以后还要天天在我眼前绕，想想就堵心。” 王金虎恨恨咬咬牙。 白小霞轻叹声，“是挺堵心。” 王金虎立刻看向她，“白小霞，你不是想要名分吗，只要你把陈常山拿下，我给你名分。” 白小霞一怔，“王金虎，亏你还是个男人，你怎么总想这一招，上次马达和陈常山下乡，你就让我用这一招。 是你让我当上乡办主任，我为还你这个情分，我答应了。 可结果呢？ 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弄得我灰头土脸。 陈常山不是马达。 他根本不吃这一套。 我不想再灰头土脸，你还是另想招吧。 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薛冒，马有田。还有。” 王金虎恶狠狠打断她的话。“薛冒就是个废物，挨了揍都得憋回去。” “他被陈常山打了？怪不得今天他没来开会。”白小霞心头一动。 王金虎一摆手，“别再提他。白小霞，我刚才认真想了，想把陈常山彻底弄走，还得靠你。 别以为我这两天没来乡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的清清楚楚，陈常山到任这两天，除了刘万通，就是和你走得最近。 上次下乡的事，根本没影响到你俩的交往，相反你俩还相处的很不错。 只要你再用点心，一定能把他拿下。 男人，最终都过不了这关。” 王金虎指指白小霞傲挺的山峰，邪昧一笑。 白小霞退后一步，“王金虎，你非要用这招吗？” 王金虎点点头。 “如果我不同意呢？你把我当工具用，我对你说的名分，也就根本不报希望了。”白小霞道。 王金虎从白小霞眼中看到了女人醒悟后的决绝。 王金虎顿顿，“白小霞，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当初我让你当乡办主任，绝对没看错人。 那我们换个交易条件。 只要能彻底弄走陈常山，他走了，你就是副乡长。” 回应他的是白小霞轻蔑一笑，“这个条件也不靠谱，薛冒排挤走了马乡长，结果他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位置。 我和薛冒相比，我还不如薛冒。 所以我还是别心存幻想了，安心当我的主任吧。” 话音刚落，王金虎即沉下脸，目露凶狠，一字一句道，“白小霞，你不按我说的做，你还能安心当主任吗？ 恐怕你在花田乡都待不下去。” 白小霞立刻感觉后背寒意袭来。 王金虎又上前一步，“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痛快了，别人也休想痛快。” 寒意弥漫了白小霞全身。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放长线钓大鱼 见白小霞面露惧色，王金虎加重语气，“答不答应？” 白小霞顿顿，“我答应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不能再把我当工具。 办完这件事后，乡办主任我也不想干了。” “我让你当副乡长。”王金虎道。 白小霞摇摇头，“不，我要去县里，离你远远的。” 王金虎一愣，“我就让你这么讨厌？” 白小霞道，“不是讨厌，是失望，王金虎，你就从没把当个人，就是个工具。 床上的工具，打击对手的工具。 我不想再当工具了。 我想活成我自己。 只有离开花田乡，离开你的掌控。 我的心愿才能实现。 算我求你了，看在我把女人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你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白小霞言词切切，眼含凄楚。 王金虎的心也不禁一动，“行，只要你帮我搞定陈常山，我肯定把你运作到县里，县里方方面面，我都有朋友，这不算事。” “一言为定。”白小霞道。 “我拿这条命保证，如果我言而无信，我不得好死。”王金虎下了毒誓，“但你也别和我玩心眼，如果你敢假戏真做，和陈常山合谋算计我。”王金虎又冷笑声，“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变成废料。” 王金虎眼中重现凶狠。 白小霞不禁一哆嗦，“我记住了。你说吧，具体想让我怎么做？” 王金虎满意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转身走到窗前，“院里那辆黑越野，是不陈常山开来的？” 白小霞也到了窗前，往外看看，“是，他昨天从胡一发手里借的，刚才他还让我打电话通知胡一发，过来把车取走。 我给胡一发打了电话，胡一发没有派人过来取车，说车就借给陈常山了，陈常山随便用。 我把胡一发的话转告了陈常山，陈常山坚持把车还给胡一发。 我刚才下楼，就是准备给胡一发送车。” 说着，白小霞掏出车钥匙。 王金虎看看车钥匙，似笑非笑道，“他还挺信任你，这事让你去办。” “我是乡办主任，就是给各个乡领导处理杂事的，还车这点小事，陈常山交给我办，没什么奇怪。”白小霞坦然回应。 王金虎沉默片刻，从白小霞手里拿过车钥匙，一笑，“我正愁抓不到这小子的毛病，现在毛病主动送上门了。 这车不能还。 刚当副乡长，就从企业借车私用，人证物证俱在，告到纪委，够他喝一壶。 白小霞，纪委下来调查，你必须得作证。” 王金虎看向白小霞。 白小霞没答话。 王金虎脸色顿沉，“不愿意？” 白小霞道，“我可以作证，但我认为这点小事根本赶不走陈常山，顶多伤他点皮毛，甚至连皮毛都伤不到。 上次下乡，陈常山弄出那么大动静，最后不过是停职，没降反升，到花田乡当了副乡长。 现在无非是临时借用了一下企业的车，陈常山敢让我还车，他心里就肯定有底，不怕这件事成为他的把柄。 纪委的人下来，弄不好，陈常山没被告倒，我们自己却惹一身骚。 乡里这些领导，哪个人没向基泰借过车? 你没借过吗？” 王金虎不说话了，他不仅从基泰借过车，还从基泰得到过别的东西，这些都比借车严重的多。 白小霞的提醒是对的，可王金虎还是不甘心，“那这车就还了？” 白小霞看着他，“放长线钓大鱼，你的目的是把陈常山彻底搞走，而不是一时解气。 所以这车必须还。 只有这样，陈常山才能更信任我，我也才更有机会让陈常山身败名裂，滚出花田乡。” 四目相对。 白小霞眼中闪现狡黠狠辣。 王金虎笑了，轻摸下白小霞的脸，“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现在我明白了，这话就是狗屁。 女人若是玩起心眼，十个男人也比不上。 就按你说的办。” 白小霞没笑，淡淡道，“女人玩心眼，都是被你们这类男人逼得，你给胡一发打电话吧，让他马上派人过来取车。” “我打？陈常山借车，我给他擦屁股，你想什么呢！”王金虎不满道。 白小霞冷哼声，“这不是擦屁股，这是在实现你的计划，胡一发最听你的，你给他打电话，他肯定过来取车。 我去见陈常山时，会说这电话是我打的，他交代我的事，我圆满给他办完了。” 王金虎点点头，明白了，“为了搞走陈常山，这电话我打。” 白小霞笑笑。 王金虎给胡一发打完电话，看向白小霞，“按你的意思，电话我打了，你什么时候能把陈常山引上钩？ 今晚行吗？” 白小霞一皱眉，“你也太着急了吧。” 王金虎恨恨道，“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巴不得他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滚回县里。” 看着王金虎既恨又无奈的样子，白小霞心中冷笑，王金虎，你在花田乡一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碰到一个看不顺，又干不掉的对手。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心里只觉痛快。 你这样的人就得陈常山治。 想定，白小霞道，“上次下乡，我试探过他，根本没成功，我还被弄得灰头土脸。 他和马达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次他来乡里任职，由于工作的关系，他对我的态度比上次好，但也仅是同事关系，没有过分举动。 我要贸然再试探他，他肯定会戒备，事情还没成，关系就先搞砸了。 所以的慢慢来。” “慢慢的多久？”王金虎问。 白小霞还未答话。 王金虎已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星期，白小霞，我就给你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内，你必须把他给我勾上。 你要相信你的实力。 陈常山再刚，他也是个男人，有男人的需求，只要你手法到位，他必上钩。 陈常山来之前，你在会上提议让陈常山住到七里巷，我为什么会同意。 就是给你创造机会。 独门独院，孤男寡女，我就不信他陈常山不上钩。” 王金虎邪邪一笑。 白小霞心头发冷，原来那个时候，王金虎就已经想到要把她变成工具。 王金虎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薄情动物。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不甘心当工具 白小霞心中悲凉，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只能道，“行。” 王金虎笑了，“这就对了，一周后，弄走了陈常山，我亏待不了你。” 王金虎又要摸白小霞的脸。 白小霞把脸躲开，“这话你就不用再和我说了，到时，你让我去了县里就行。 其它的，我不奢求。” 王金虎悻悻收回手，“好。”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该下班了。”白小霞刚要转身，王金虎拽住她，“小霞，今天晚上，我们还是老地方。” 白小霞脸立刻沉下，“王金虎，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你让我去勾引陈常山，晚上还要陪你做那事。 我不是小姐，给钱就可以随便接客，我也是有脸面的。” 来自心底的羞辱让白小霞情绪激动，身体颤抖。 王金虎见白小霞真急了，立刻道，“行，我不勉强你，晚上你自便，你只要给我把事办了，什么都好说。” 白小霞甩开他的手，拉门而出。 哐当！ 屋门重重关上。 王金虎哼笑声，臭娘们还挺有脾气，你再有脾气，也是老子手里一件工具，敢不听老子的，老子让你好看。 办完陈常山，你想调到县里，和老子一刀两断，门儿都没有，老子既然吃你，就吃定你了，想脱身，等老子吃腻了再说。 什么时候吃腻？ 王金虎邪邪一笑，眼前浮现白小霞玲珑有型的身材，等你人老珠黄的时候。 白小霞回到乡办办公室，羞辱感依旧刺痛她的心，不禁暗暗垂泪。 办公室其他人看到白小霞掩面抽泣，无人上前劝慰，大家心照不宣，你白小霞仗着自己年轻漂亮，通过王金虎上位，现在来了一个陈常山，和王金虎成了死对头，王金虎有失势的可能。 你害怕了，抹眼泪，活该，你这种靠身体上位的女人，就应该天天抹眼泪。 下班时间到了，众人无声的离开办公室。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白小霞一人。 白小霞扫眼办公室，突然感到强烈的凄凉，现在她才明白，在王金虎心里，她是工具。 在其他人心里，她也是不值一文，甚至是被鄙夷的对象。 她以前引以为傲的都是假象。 不。 我不是工具。 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有自己的选择。 王金虎，你休想再左右我。 白小霞擦掉眼泪。 有人敲门。 白小霞看向屋门。 一男子站在门口，“请问白主任在吗？” “我就是。”白小霞道。 男子到了近前，“我是基泰公司的，胡总让我来取车。” 白小霞看看男子，心想，王金虎的话在胡一发面前还真好使。 两人核对完信息后，男子拿着车钥匙走了。 白小霞站在窗前，看着越野车开出乡政府，一笑，也出了办公室，到了陈常山办公室外，轻轻敲敲门，门内无人回应。 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道，“陈乡长去食堂吃饭了。” 白小霞点点头。 食堂在办公楼后边，白小霞进了食堂，看到陈常山已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有人，陈常山正和对方边吃边聊。 白小霞打了份饭，走到陈常山坐的餐桌旁，很自然得在陈常山旁边坐下，“陈乡长，食堂的饭怎么样？” 陈常山笑应，不错。 陈常山对面的人见状，匆匆把自己的饭吃完，起身走了。 白小霞瞟眼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笑，“陈乡长，胡一发已经派人过来把车取走了。” 陈常山看向她，“这次这么快。” 白小霞道，“我又给胡一发打了电话，和他说，陈乡长要求他立刻把车取走。 他要再磨叽，就是故意要用这辆车给新来的陈乡长抹黑，让某些人有了举报陈乡长的话柄。 到时陈乡长生气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他。 他一听害怕了，就立刻派人过来把车取走了。” 说完，白小霞自己先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你这么说，如果我是胡一发，我也会立刻派人来把车取走。 故意抹黑乡领导，这罪名可不是好担的。” “陈乡长的意思我这么说没错。”白小霞道。 陈常山点点头，“有时候想把事办成，就得把话说得狠一点，含含糊糊办不成事。” 白小霞没答话。 陈常山看向她，“怎么了？” 白小霞轻挑一下盘里的辣椒炒肉，“我一次见陈乡长的时候，见陈乡长那么年轻，以为顶多就是个青椒。 没想到陈乡长不是青椒，是辣椒，还是巨辣那种，刚下乡就拍了王乡长的桌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其实辣椒也没那么可怕，它也有弱点，对吧？”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笑笑，“当然有，皮薄，易碎。” “还有呢？”白小霞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还有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不是辣椒，我就是陈常山，我不会对每个人都拍桌子。 弱点我肯定有，但关键对方的能抓住。 抓不住，我就是一身弱点，对对方来说也没用。” 白小霞立刻面露悻悻，艰涩笑道，“陈乡长，我刚才就是看到这盘菜，随口胡聊。 我可没有套陈乡长弱点的意思。 陈乡长千万别误会我。 乡领导误会了我，我可承受不起。” 陈常山也笑道，“我也是随口聊，我说过我对白主任是绝对相信的，不会因为这句话就改变对白主任的看法。” 陈常山给白小霞倒杯水。 白小霞接过水杯，“谢谢陈乡长的信任。” 两人都笑了。 等白小霞喝口水，放下水杯，陈常山接着道，“马乡长留下的资料，我看完了。 下午，我想去实地转转，对资料上的情况，有个更好的了解。” 白小霞立刻接过话，“陈乡长，你想和乡里那些企业面对面，这好办，让他们负责人直接来开会就行。 明天上午开，我下午上班就通知他们。” 陈常山摇摇头，“开会不着急，我实地看完了再开。” 白小霞顿顿，“那陈乡长想去哪，我打电话逐个通知，让他们做好接待。” 陈常山又摇摇头，“不用通知，也不用接待，我自己下去看。” “自己下去看？”白小霞顿愣。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调研风波 陈常山点点头。 “那陈乡长需要我做什么吗？”白小霞问。 陈常山笑道，“第一不要把我实地调研的事告诉其他人，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外出办事了。 第二帮我借辆电动车，乡里没有共享单车，光靠两条腿走路，不方便。” 白小霞也笑道，“行，那刘书记问我呢？” “刘书记不会问的，我实地调研的事，已经和他说了。”陈常山回应。 白小霞轻嗯声，心里想，表面上陈常山是空降到花田乡，实际陈常山并不是孤军作战，他的上边有刘万通，甚至还有李正海的支持。 王金虎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群体，自己若帮王金虎害了陈常山，自己也就得罪了一个群体。 自己最后想调到县里，绝不会像王金虎说的那么轻松。 甚至害完陈常山后，王金虎为了向李正海示好求和解，会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以王金虎那种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的性格，这种事他干得出来，自己不能成为工具后，又成为炮灰。 在对待陈常山的事上，自己一定要慎重。 白小霞正想着，陈常山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吃完了，先走了。” 说完，陈常山站起身。 白小霞也忙起身道，“好，陈乡长，我一会儿就把车送到七里巷。” 陈常山笑道声谢，走了。 白小霞缓缓坐下，刚吃几口，有人在旁边坐下，腆脸道，“行啊，白美女，陈乡长刚来就挂上了，聊得挺热乎。” 啪。 白小霞把筷子重重一拍，“嘴巴干净点，什么挂上了，不会说话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是开玩笑，你怎么不识逗。”对方不知趣。 白小霞站起身，“想逗回家和你妈逗去，看你妈识不识逗。” “你怎么骂人。”对方也急了，起身回应。 白小霞毫不示弱，“就骂你了，你再嘴欠，我还抽你。” 白小霞柳眉倒竖。 对方萎了，“行，你厉害，我认输。” 白小霞呸声，离开，把饭倒进垃圾桶，出了食堂。 看着白小霞走远，对方也呸声，心里骂，装什么纯情少女，你能当上主任，不就是靠挂上王金虎吗，等王金虎倒了，看你还牛不牛。 陈常山回到独门独院，睡了个午觉，醒来，正洗脸，院门被敲响。 陈常山出屋打开院门，白小霞推着辆电动车进来，“陈乡长，车我给你借来了，电也充好了，你就放心骑吧。” “白主任，太谢谢你了，改天我也得买辆电动车，否则出门太不方便。”陈常山接过电动车。 白小霞笑道，“干嘛买电动车，直接买汽车呗，反正你们乡领导都有车补。 还是开车方便。” 陈常山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是该考虑买辆车了，不过，今天有它就够了。” 陈常山拍拍电动车。 两人都笑了。 又聊了几句，白小霞走了。 陈常山也骑着电动车，离开七里巷。 事先，他已经根据马乡长留下的资料，规划好调研线路。 花田乡没有大型企业，有几家小微企业都在乡西头，产品的种类基本类似，都是将本地农产品经过再加工，贴上不同品牌，销往各地。 企业都规模不大，互相还存在竞争，所以销量也都不大，有的企业仅是勉强生存。 陈常山到了乡西头，远远即看到一群人从一家公司大门走出来，各个都气势汹汹，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棍棒。 陈常山立刻意识到不好，一拧车把，向着那群人骑过去。 那群人并没有走远，吵吵嚷嚷进了邻近一家公司。 公司门口的保安看到对方来势汹汹，不敢阻拦，撒丫子往里跑，边跑边喊，“都出来，久香公司齐高远带人来闹事了。” 很快，一群人也从里边冲出来。 双方立刻形成对峙局面。 陈常山停下电动车，站在人群后，观察事态。 一个大胖子站在台阶上，一指对面的瘦高个男子，“齐高远，你个老鸟，敢带人来我天香公司闹事，你活腻歪了。” 瘦高个就是久香公司负责人齐高远。 齐高远上前一步，“胡二强，你也太欺负人了，挖我们的技工，挖我们的客户也就算了。 现在连原料你也要独占，你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对！ 齐高远身后一片响应。 呸。 大胖子叫胡二强，是天香公司的负责人。 胡二强朝地上吐口唾沫。 “谁不让你们活了，你们活不起是你们没本事，和我有屁关系。 你们来我这闹事，就是寻衅滋事，我立刻能让派出所的人过来，把你们都抓起来。” 胡二强手指对着众人比比划划。 齐高远怒道，“胡二强，我知道你们胡家在乡里有人，所以以前的事我们都忍了。 可你们胡家兄弟得寸进尺，非要逼得我们一点活路都没有。 饭都吃不上了，我们还怕进去。” 呸！ 一口唾沫吐在瘦高个脸上，胡二强嚣张道，“老子就得寸进尺了，你能怎么着。” “你还唾我，我和你拼了。”瘦高个挥起木棍冲向瘦高个。 齐高远架势挺足，却不是打架的料，人刚到台阶前，棍子还未落下，即被胡二强一脚踹倒。 “妈的，敢打老子，揍他。” 两个保安上前对地上的齐高远拳打脚踢。 齐高远身后众人刚要往上冲，胡二强一脱上衣，露出身上的纹身，“谁不服，上来。” 众人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原地不动了。 胡二强不屑哼声，“一群怂蛋，还敢跑到老子这闹事，谁再敢闹事，和他一样下场。 黑的，白的，老子都奉陪。 接着给我打，直到他叫爷爷为止。” 刚停手的两个保安又要对地上的齐高远拳脚相交。 人群突然闪开一条道， 一辆电动车按着喇叭穿过人群，径直开到齐高远身旁，“住手！” 众人都一愣，胡二强看向电动车上的陈常山，“你是干嘛的？” 陈常山从电动车上下来，也看向胡二强，“路过的。有事说事，不许打人，打人违法。” 胡二强不屑哼声，“路过的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也想挨揍。 骑个破电动，你以为你开了个奔驰啊。” 哗。 胡二强身后响起一片不屑笑声。 胡二强一挥手，“把他电动车砸了，让他滚。”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性质恶劣 胡二强话音一落，两个保安就要砸陈常山的电动车，陈常山怒喝一声，“我是花田乡副乡长陈常山，我看你们谁敢砸我的车。” “副乡长！？”两个保安立刻僵住。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胡二强重现上下看看陈常山，“你是副乡长？” 陈常山迎着他的目光，“没错。” 胡二强再看看陈常山，不屑哼声，“你忽悠谁呢，你以为老子没见过副乡长，副乡长有骑这破玩意出来的。 你小子就是个骗子。 老子最讨厌骗子。 连车带人给我一起砸。” 旁边人道，“薛总，小心为上，万一他真是副乡长呢。” 胡二强眼一瞪，“敲他那尿性，肯定不是，就算是，出了事，老子担着。 给我打！” 胡二强的嚣张给了两个保安底气，两人一起扑向陈常山。 陈常山左右还击，两个保安被撂倒在地。 “呦呵，这小子还有点功夫，给我抄家伙一起上。”胡二强向后一挥手，七八个男子手持棍棒围住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陷入被动。 早已起身的齐高远见状，也朝自己身后一招手，“人家替咱们出头，咱们不能袖手旁观，一起上。” 话音刚落，一辆警车拉着响笛开进来。 “警察来了。”有人喊。 胡二强不屑道，“警察来了也不怕，抓的是他们，咱们没事。” 胡二强又朝警车喊，“刘所，我报案。” 警车停下，下来三名警察。 胡二强顿楞，“是张野。” 张野一下警车，即喝道，“都把手里家伙放下。” 哗啦。 齐高远众人先丢下了手里的家伙。 胡二强才命令手下也丢下家伙。 张野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没事吧？” 陈常山摇摇头，“没事，你们来的正好。” “陈乡长。”胡二强脸色立白，“张所，他真是陈乡长？” 张野冷脸反问，“他不是，难道你是？” 胡二强一拍脑门，快步下了台阶，到了陈常山面前，满脸堆笑道，“陈乡长，对不住，都是我眼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我和一般见识。 进楼里喝茶，我给陈乡长道歉。” 陈常山淡淡道，“茶肯定要喝，但得换个地方喝，对吧，张所？” 张野应声对，“所有人跟我们到所里配合调查。” 胡二强一愣，“张所，我也去？” “你自己觉得呢？”张野反问。 胡二强喉结滑动两下，“他们聚众来砸我的厂子，我是受害方，你应该抓他们。” 胡二强一指齐高远众人。 张野冷哼声，“刚才七八个你的人手持棍棒意欲围攻陈乡长，你是受害方？ 你不懂法，以为我们警察也不懂法吗？” “我！”胡二强立刻无语。 张野脸色更冷，“你不跟我们去所里，就是抗拒执法，我们就要强制执行了。” 两名警员已摸向随身警具。 胡二强忙一摆手，“别强制执行，都怨我刚才眼拙，我认，我和你们去所里。” 张野点点头，又看向齐高远众人，“你们呢？” 齐高远立刻道，“警察同志，我们配合你们调查。” 张野应声好，“陈乡长，你。” 陈常山接过话，“我是当事人之一，我肯定要配合警方的调查。” 很快，警车在前，几辆车在后，鱼贯出了厂门，开向乡派出所。 陈常山骑着电动车，跟在最后边。 到了派出所，车刚停下，刘天从楼里出来，看到车里下来一堆人，顿愣，快步到了张野面前，“张所，这是怎么回事？” 张野道，“几个工厂因为利益纷争斗殴。小李，把他们都带进去，分开讯问。” “是，和我走。”警员朝众人一挥手。 众人鱼贯跟着警员往楼里走。 “胡二强？！”刘天更愣。 胡二强也看到了刘天，“刘所，我是受害者，你帮我说句话呀。” 刘天还未回应，张野一推他，“你再乱喊乱叫，就涉嫌扰乱执法。 闭上你的嘴，一会儿有你说的。” 胡二强立刻闭嘴。 一名警员将胡二强带进楼里。 刘天原地愣愣，忙又追上张野，“张所，一次带回来这么多人，工作量挺大，需要我做什么？” 张野看眼他，“人虽然多，但主要当事人就两三个，你忙你的吧，这案子你就不用管了。” 没等刘天回应，张野进了楼里。 刘天呆立在原地。 一辆电动车从院外骑进来，门卫刚要阻拦，张野闪身在楼门口，“他是陈乡长，也是这次案件的当事人之一，来配合调查。” 门卫立刻放行。 张野回了楼里。 陈常山在楼门外停下电动车，刚下车，刘天走过来，“您是陈常山陈乡长？” 陈常山点点头，“你是？” 刘天立刻笑着伸出手，“陈乡长，我是花田乡派出所副所长刘天，昨晚咱们通过电话。” 陈常山轻嗯声，“知道了，昨天晚上去我那执行公务的警察，就是刘所派去的。” 刘天立刻面露尴尬，“惭愧惭愧，昨晚确实是误会，当晚我也向陈乡长解释并道歉了。” 陈常山一笑，“刘所，我没别的意思，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 刘天也笑笑，“对，过去了，刚才我听张所说陈乡长也是当事人之一，来所里配合调查，这是什么意思？” 陈常山轻咳声。 刘天忙道，“是不我不该问？” 陈常山笑笑，“我来派出所是配合警方调查的，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刘所。 几有家工厂发生冲突的时候，我正好在现场，整个冲突我都看到了，还差点被围殴。 所以我责任配合警方调查。” “围殴？！”刘天顿愣，“谁敢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围殴乡领导，这性质也太恶劣了。” “胡二强，和他那些手下。”陈常山道。 刘天不说话了。 张野又出现在楼门口，“陈乡长，进来吧。” “张所，我马上来。”陈常山回应完，看向刘天，“刘所，我先进去了。” 刘天僵硬应声好。 陈常山走过他，上了台阶，又停下，回身问，“刘所，当众围殴乡领导，性质真得很恶劣？”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急商对策 刘天碰到陈常山射来的目光，心底不由发虚，艰涩应声是。 陈常山笑道声谢谢，转身进了楼里。 刘天一跺脚，快步出了派出所，找了个僻静地方，给薛冒打电话，电话通了，却始终没人接。 刘天接着打，打了第三次，终于听到一个妖媚的女人声音，“你找谁呀？” “我找胡一发，让他接电话。”刘天没好气道。 “你能不能口气好点，吃枪药了。”女人不满道。 刘天顿怒，“老子就这口气，赶紧让胡一发接电话，耽误了事，你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女人被刘天的口气镇住，忙道，“好，我现在就让胡总接电话。” 二十多分钟后，刘天和胡一发坐在了派出所附近一个茶楼里。 这座茶楼，也是基泰公司下属产业，名义是茶楼，实际也是薛冒和其关系网私下见面的一个场所。 胡一发听完刘天的讲述，恨恨骂道，“这个陈常山，真是搅屎棍，哪都有他。 薛冒早晨刚被他打了，下午他又去我弟弟的厂子找事，才来乡里两天就搅出这么多事，他要真长留在花田乡，那还有你我的活路吗？” “薛冒被打了，怎么回事？”刘天忙问。 胡一发抽口烟，“还不是因为昨晚的事，陈常山知道薛冒故意害他，今天一早，把薛冒诓骗到春水楼湖边，差点把薛冒淹死。 后来陈常山自己开车走了，薛冒的手机和包都掉进了湖里，只能徒步往回走。 幸亏半路被我的人碰到，他才没遭更大的罪，就那，薛冒当时的惨样，都没法形容。 姓陈的真是太狠了。 哪像个副乡长，比他妈社会人还狠。” 胡一发啧啧两声。 刘天点点头，“上次下乡，我就看出来了，陈常山和刘万通，老马他们都不一样。 这小子身上有股痞劲。 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干。” 胡一发应声是，“关键这小子还五毒不侵，昨晚他把我的船娘带走了。 我当时以为他肯定要把船娘带回家办那事。 薛冒也是这么认为的，哪有男人不偷腥。 可没想到失算了。” 胡一发叹声气。 刘天也皱皱眉，“薛冒被他打了，事后为什么不报警?” 胡一发道，“我当时见到薛冒后，也问他报不报警，副乡长打人，足够陈常山喝一壶。 薛冒没同意。 首先薛冒真被姓陈的打怕了，薛冒你我都知道，鬼点子不少，但没拼命的胆儿，姓陈的给他放了狠话，他就怂了。 另外，他也怕经了公，把春水楼的事再扯出来，以姓陈的那种混不吝的性格，他真敢鱼死网破。 我认为薛冒的担心有道理，所以也同意不报警，只是和王乡长说了。 结果，在乡里会议上，王乡长刚试探姓陈的两句，姓陈的就要提到春水楼，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王乡长只能把话咽回去。 这事还没了。 姓陈的现在又给我摆一道。 老子真想剁了他。” 咚。 胡一发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刘天没说话。 胡一发忙问，“你怎么不说话？” 刘天抽口烟，“姓陈的是难缠，肯定不能让他留在花田乡，怎么弄走他，我们再想办法。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老二弄出来。” 胡一发不屑哼声，“不就是寻衅滋事吗，能有多大事。” “多大事？”刘天脸一沉，“胡一发，你怎么和你那个傻弟弟一样糊涂。 你弟弟围殴的可不是一般人，是现任花田乡副乡长，国家公职人员，还是当众围殴。 陈常山上边可不是没有人，首先刘万通就是他的支持者。 通过昨晚的事，我也看出来了，张野和他也是一派的。 县里也有领导支持陈常山。 刘万通和张野之所以以前低眉顺眼，是前边没有顶事的。 现在陈常山这个混不吝来了，能把事顶起来，刘万通他们立刻腰杆硬了，要和王乡长真掰掰手腕。 今天掰手腕的机会来了，你弟弟若被刘万通他们故意扣个大帽子，他就在里边待着吧。 你们胡家也得跟着倒霉。 到时，王乡长出面也未必能把这事平了。” 刘天一字一句都说在了胡一发的心坎上，胡一发脸上的不屑立刻消失，冷汗冒出，“刘所，还是你见识深，那你说怎么办？” “你能听我的吗？”刘天反问。 胡一发连连点头，“听，只要能让老二没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钱不是问题。” 刘天一摆手，“这不是钱的事，你没来前，我给所里办案的警员打了一个电话，事件的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 胡一发，你也太独了吧，树上就那些黄杏，你多少给别人分点，让别人有口饭吃，别人也不会去你厂里闹事。 结果你都拿了大头了，还要全占，别人能不去你家闹事吗。 这要真查下来，问题的根子就在你家。” 胡一发立刻冷汗直冒，“刘所，这事不能怨我，我也是按乡里的政策执行，农产品统收统销，有利于。” 刘天一摆手，“得了吧，你以为我是干派出所的，就不知道你们那点猫腻，当初乡里提议由你们胡家牵头统购统销时，你们胡家怕赔钱，没签协议。 现在看到市场行情好了，又想起协议来了。 你和薛冒唱的这个双簧，这次算是碰到钉子上了。 你想大事化小，就先把事情的根源消了，立刻把你派到个各村的执行人员。” 胡一发忙纠正，“是收购人员。” 刘天不耐烦道，“随便，让他们立刻收手，不要再阻挠其它公司的人下乡收购。 谁出的价钱公道，村民就把黄杏卖给谁。” “这？”胡一发脸上肌肉抖抖，“刘所，今年行情好，正是赚钱的时候。” 刘天冷笑声，“胡一发，说你是土财主你就是个土财主，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那点臭钱。 到底是弟弟重要，还是你那两钱重要。 你自己掂量。” 刘天端起茶杯，滋滋喝茶，不再搭理胡一发。 滋滋声像猫爪一样，抓的胡一发心乱如麻，坐卧不宁，终于胡一发一咬牙，“我打。” 啪。 刘天放下茶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把眼前的事平了，我们再想办法收拾陈常山。 等把他收拾了，你这次没赚到的钱还能赚回来。” 胡一发应声是。 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借题发挥 胡一发打完电话，“刘所，电话我打了，下一步怎么办？” 刘天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陈常山是核心，现在他还在所里，你去所里找他，只要他不再追究，事就成了一半。 见之前，你再给王乡长打个电话，让王乡长和刘万通沟通，刘万通比陈常山性格软，他又是书记，要考虑全乡的稳定问题，你已经先退让一步，不到有完全有把握，他肯定不希望事态重新恶化，甚至升级。 但这话只能王乡长和他说，你我说不管用。” 胡一发点点头，有道理，立刻又给王金虎打电话，打完电话，“我现在去所里。” 刘天道，“别怕说拜年话，现在的退让，是为了下一步。” 胡一天应声是，走了、 哐当。 雅间门关上。 刘天看着面前的茶杯，一片茶叶在水面上飘动，“陈常山啊陈常山，你就像这片茶叶，别的茶叶都老老实实在水面下沉着，只有你要飘上来。 你觉得你很牛吗？ 那是不到时候，你让别人喝不好茶，那就把你从茶杯里剔出去。” 刘天手指往茶杯里一弹，飘荡的茶叶消失了，刘天刚要笑，却发现茶叶粘在了他手指上。 刘天顿觉懊丧，索性把一杯茶全倒了，起身也出了雅间。 胡一发匆匆赶到派出所，敲开张野办公室门，张野正和陈常山相对而坐。 胡一发立刻上前两步，“二位领导都在啊。” “胡总，你来什么事？”张野问。 胡一发拍拍自己的脸，“我为我那不懂事的弟弟来向陈乡长道歉，陈乡长，你哪受伤了，咱们现在就去县医院，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全出。” 边说，胡一发边到了陈常山面前，夸张得上下观瞧。 陈常山冷冷道，“我的事，咱们一会儿再谈，先谈别的。” 胡一发顿时心里一激灵，刘天说得没错，陈常山果然要借题发挥。 正愣神，张野接过话，“胡总，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弟弟的一些行为已涉嫌违法。。 他不仅指使下属当众殴打他人，陈乡长出面阻止，并表明身份后，他还要围殴陈乡长，这性质很恶劣。 他的公司还存在不正当竞争和侵农行为。” 张野口气很重。 胡一发心头更颤，痛心疾首道，“这个糊涂蛋，他怎么能背着我做出这些事，张所，那你们决定怎么处理他？” 张野沉默片刻，“如果是简单当众殴打他人，我们所里就可依法处理，但这次情况特殊，所以我们所必须向乡里汇报，乡领导商定后，再由相关部门处理。 我和陈乡长现在就是在商讨这件事。” 听到要向乡里汇报，胡一发暗暗松口气，“那陈乡长的意思？” 陈常山看向胡一发，“胡总，刚才我和久香公司的人了解了事情起因，他们几家公司之所以联合起来去找你弟弟。 原因就一个，今年市场行情不错，每家企业对黄杏的需求量都很大。 本来这是件好事，利于企业也利于果农。 可是你弟弟却派人下到各村，打着乡里的旗号，强制阻挠其它企业下村收购黄杏。 要求果农只能把黄杏卖给你们一家企业，而且你们出的收购价还低于其它企业。 这是典型的不正当竞争，和侵农坑农行为。 乡里对这种违法行为必须严厉打击，才能保障果农和其它企业的合法利益，及整个市场的良好运行。 这也是一会儿，我回乡里，向刘书记和其他乡领导汇报的内容。乡里解决不了，就向县里汇报。” 胡一发听完心里暗叹，陈常山借题发挥的目的在这，自己若不满足他的目的，围殴乡领导的事，他肯定会不依不饶，自己幸亏有备而来，“陈乡长，来之前，我也了解一些情况，情况确实如陈乡长所言，这些我以前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绝不会出这种事。 咱们乡虽然是产杏大乡，但因为以前黄杏在后期销售上总出现产大于销的问题，农民有杏卖不去，烂在地里。 所以今年乡里特意出台了一个政策，今年黄杏的销售，由乡里主要企业承揽，实现统购统销，这样就能保证果农的利益。 我弟弟的天香公司是乡里最大的果蔬加工企业，这个承揽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天香公司头上。 他派人下村是执行乡里的政策，只是做法上欠妥。” 话音一落，张野轻笑声，“胡总，你说的情况我清楚，当时这个会议我也参加了。 我还记得统购统销的想法是马乡长提议的，马乡长提出这个提议的同时，还给愿意承揽统购统销的企业一些保障政策。 可你弟弟最后没签这个合同， 我想你弟弟当时肯定是怕最后变成一笔赔本买卖。 但现在黄杏熟了，今年市场行情又出奇好，你弟弟却又把这条政策翻出来，在没有经过乡政府同意，也不具备相关合同的情况下，就私自派人下乡，阻挠其它企业收购黄杏。 这不是违法行为，是什么？” 张野句句在理，胡一发听得冷汗直冒，心想，刘天说的一点没错，张野和陈常山果然是一派的，有了陈常山这个狠角色在前边顶事，张野说话确实也硬气了。 幸亏自己先行了一步，否则现在真不好应对。 “刘所批评的对，我虽然对我弟弟的做法事先不知情，但在了解情况后，我已经做了改正。” “改正？”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怎么改正？” 胡一发道，“我已通知天香公司的人不得再阻挠任何企业的人下村购果，天香公司的人在购果过程中，要采用合理合法的方式与其他企业公平竞争。 对前期给其他企业和果农造成的损失，双方协商后，天香公司也愿意给予相应补偿。 并保证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另外，陈乡长和久香齐高远的医药费，我也全包了。 两位领导看这样解决行吗？” 陈常山和张野又互看眼。 陈常山一笑，“胡总看来是有备而来，我们想到的，胡总事先都想到了。 但胡总有一条还没说，天香公司的人是冒用乡政府旗号下乡阻挠其它企业收果。 这怎么处理？” “这。”胡一发顿顿，“据我刚才的了解，天香公司派人下乡前，是和乡领导打过招呼，不算冒用。” “打过招呼，哪个乡领导？”陈常山的问题立刻而至。 胡一发咳嗽声，心想，这个陈常山真是得理不饶人，王金虎和刘万通应该已经谈完了。 怎么还不来电话。 第二百七十章 突然来的电话 胡一发正想着，陈常山手机响了。 胡一发心里顿喜，终于等来这个电话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看眼号码，“张所，我出去接个电话。” 张野应声好。 陈常山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哐当。 屋门关上。 胡一发立刻起身给张野递上烟，“张所，抽烟。” 陈常山到了办公室外，接起电话，“刘书记，我还在派出所，胡一发来了，正在商量这件事怎么解决。 我没受伤，真的没受伤，好着呢。 胡一发提出了几个解决办法。 我逐条讲给你。” 陈常山把胡一发的解决办法讲完，接着道，“我认为这绝不是天香公司的单独行为，背后肯定和乡里某些领导有关系。 你认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再追查下去，会引发更严重的群体性事件。 刘书记，我能问个问题吗？是不王金虎找你了？ 作为书记，你要从全乡的稳定考虑，这件事并不适宜继续大动干戈。 我明白。 我尊重刘书记的决定。 我没事，我知道刘书记有刘书记的难处，作为乡里主要负责人肯定要从全局考虑。 那就这样定了。” 电话挂掉，陈常山深吸口气，刘万通的决定，他心里不能接受，但能理解。 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作为乡主要负责人，刘万通要把全乡的稳定放在首位，这没有错。 这次的事虽然对王金虎一伙有撼动，但触不到他们的根基，把他们逼急了，会产生更严重的事态，上面追责下来，刘万通会首当其冲。 所以刘万通认为点到为止即可。 打蛇要打七寸，只有真正抓到了王金虎他们的七寸，才能让刘万通下定决心，和王金虎他们死磕。 七寸在哪？ 陈常山看眼窗外，春水楼，得到了胡一发与王金虎等人藏污纳垢的真正证据，王金虎他们也就无法再嚣张。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回到办公室。 看到陈常山，胡一发立刻笑着起身，“陈乡长回来了。” 陈常山回到桌旁，坐下。 张野和胡一发都看着他。 陈常山顿顿，道，“刚才的电话是刘书记打来的，天香公司的事，刘书记已经知道了。 刘书记和王乡长经过商讨，认为天香公司的行为肯定是不当的，但现在正是黄杏收购销售的重要时节，不能因为今天的事影响了花田乡整体黄杏的收购销售。” 胡一发立刻接上话，“还是刘书记和王乡长高瞻远瞩，看得全面。” 陈常山看眼他。 胡一发忙道，“陈乡长，你接着说。” 陈常山收回目光，接着道，“但乡里也不会对天香公司的不当行为姑息迁就。 胡总，你提出的那几条解决办法，必须做到。 有一条做不到都不行。 乡里会对后期结果监督到底。 这件事，由我来负责。” 听到最后句话，胡一发心中的兴奋立刻减少了一多半，这个陈常山是要咬住自己不松口。 心里愤懑，脸上还得强装出笑，“有陈乡长监督，我心里也踏实了，天香公司保证能做到位。” 陈常山一笑，“有胡总这个表态，那我就必须监督到底，不能让胡总失望。” 胡一发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刚才的话不如不说。 正想着，陈常山的话又至，“乡里的处理决定，我已经谈完了，胡总如果没有意见，现在就安排双方协商。” 胡一发立刻道，“没意见。” 陈常山点点头，看眼张野。 张野道，“我现在就去安排。” 陈常山也站起身，“胡总，你在这等会儿，张所安排完，会通知你。” 胡一发起身笑应声好，又咳嗽声，“陈乡长，协商完，我能把我弟弟带回去吗？” 陈常山看眼张野。 张野道，“这要看一会儿双方协商的结果，如果一会儿双方协商的结果好，彼此都不再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批评教育后，可以回去。 刚才陈乡长不是也转达了刘书记和王乡长的意见吗，不能因为今天的事影响了花田乡整体黄杏的收购销售。 我们派出所处理问题，肯定也要从大局出发。” 胡一发立刻道谢谢张所，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和张野走了。 胡一发缓缓坐下，长出口气，虽然破了财，但自己这一趟还算是没白来。 可心里还是憋口气，自己在花田乡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栽跟头，如果陈常山没来，这跟头自己绝不会栽。 这陈常山真的不能留，他留下，自己以后还得栽跟头。 陈常山，既然咱俩不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必须把你赶出花田乡。 胡一发狠狠按灭手中烟。 此刻，办公室外，陈常山和张野相对而站，张野道，“陈乡长，我知道刘书记就会来电话。” 陈常山应声是，“刘书记有刘书记的难处，作为乡里主要负责人，他必须考虑全局。” 张野点点头，“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不是陈乡长出现在事发现场，胡家兄弟绝不会做出任何让步，相反，他们还会从乡里拿到一份补发协议，证明今年的黄杏就是由他们统购统销。 将不合理变成合理。 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协议，是谁来处理这件事。” 陈常山笑笑，“这话不像是一个执法者说的。” 张野也笑笑，“法律并不是死板的，是有操作空间的，所以我才说谁来处理这件事更重要。 不同人处理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陈常山沉默片刻，有道理，“张所，那你觉得怎么才能把操作空间彻底堵死？” 张野脱口而出，“铁证。” “铁证？”陈常山稍稍一顿。 张野接着道，“春水楼的事，刘书记已经和我谈了，我愿意配合陈乡长彻查春水楼。 我相信春水楼一定有清除顽疾的铁证。”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向张野伸出手，“张所，谢谢你。” 张野笑应，“陈乡长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两人相视而笑，两只手重重一握，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力量和决心。 松开手，陈常山心头的失落彻底消除。 他和张野想到一处了，有了战友，就一定能找到铁证，然后打蛇打七寸。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最后悔的事 有陈常山和张野居中主持，几家企业的协调会开得很顺利。 听到胡家兄弟提出的解决方案，其它企业的负责人又惊又喜，共同表示只要天香公司不再阻挠他们下村购杏，大家完全按市场规则经营，他们愿意和天香公司达成和解，医药费等赔偿都可以不要。 彼此都不再追究对方的其它法律责任。 最终双方顺利签署了调解协议书。 从派出所出来，已近黄昏，张野把陈常山送到电动车前，“陈乡长，你以后外出办公，就准备一直骑电动车？” 陈常山笑应，“骑电动车挺好，方便。” 张野也笑道，“是方便，但也容易造成误会。 我知道乡里用车紧张，陈乡长还是买辆车吧，我有个朋友在江城开了家二手车公司，从他那买辆二手车，花不了多少钱。 我这不是怕乡长马屁，是为陈乡长的工作和出行安全考虑。” 陈常山点点头，“那就麻烦张所替我问问，有合适的二手车，我可以考虑买一辆。” 张野笑应声好。 陈常山上车离开，目送陈常山的电动车出了院门，张野拨通电话，“李锐，你那有没有性价比高的二手车。” 陈常山出了派出所，即赶往乡里，刘万通等人还等着他的汇报，电动车骑出一截，身后传来车喇叭声。 陈常山下意识靠边，一辆越野车在陈常山前边停下。 胡一发从车里下来，径直到了陈常山面前，看看陈常山，又看看陈常山身下的电动车，啧啧两声，“陈乡长，你这是何必呢，非要把我的车还给我，骑这玩意。 说白了，这就是肉包铁，和陈乡长的身份根本不符。 这样吧，陈乡长如果担心借车开会引起非议，我那辆车就卖给陈乡长了。 反正我那辆车闲着也不用。 卖给陈乡长还正好能派上用场。” 胡一发说完，笑笑。 陈常山也笑笑，“胡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辆车基本就是新车，按二手价卖，我也买不起。” 胡一发一撇嘴，“什么新不新的，只要陈乡长喜欢，价钱就是个数字，我出的价，陈乡长肯定能出得起。 陈乡长没意见，晚上我就把车给陈乡长送过去。” 陈常山摇摇头，“胡总这么说，我更不能买了，我还是骑我的肉包铁吧。 我还要回乡里，就不和胡总多聊了。” 电动车车把一转，陈常山绕开胡一发，从越野车旁骑过，继续上路。 看着电动车走远，呸，胡一发朝地上吐口唾沫，装十三。 回到车上，胡二强看看胡一发的脸色，“哥，姓陈的没答应？” 胡一发点点头。 胡二立刻面露凶光，“哥，今天我算看出来了，姓陈的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 今天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有他在就没咱们的好。我真想一踩油门，把这小子直接撞飞。” 胡二说着就要发动车。 胡一发忙拦住他，“老二，不能冲动，他毕竟是县里派下来的副乡长，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做那种事。 否则咱们都得栽了。” 胡二恨意未消，“哥，你说的我明白，可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反正这口气我必须出，不出我得憋死。” 胡一发点支烟，抽口，幽幽道，“现在想办陈常山的，不仅是咱们兄弟。 王金虎更想办了他。 今天的事，咱们是吃了亏，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最后刘万通能打来电话，说明王金虎还是花田乡的这个。” 胡一发伸出大拇指。 胡二点点头。 胡一发接着道，“虽然陈常山的到来让刘万通和张野这些人起了势，但在关键时候，刘万通对王金虎还是忌惮三分。 咱们还得抱紧王金虎这条腿，有他在前边扛着，花田乡就还是咱们说了算。 姓陈的也肯定会被赶出花田乡。” 胡一发用力握握拳。 胡二立刻道，“那今晚就在春水楼安排一局，商量商量怎么办陈常山？” 胡一发摇摇头，不行。 胡二顿愣，为什么？ 胡一发边想边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昨晚请陈常山去了春水楼，没抓住陈常山的把柄，却让他摸到了咱们的底。 我有种预感，陈常山肯定会在春水楼的事上做文章。 所以这段时间，春水楼不能再请人来。” “哥，你有点过份担心了，他姓陈的不过就是个。”胡二话未说完，被胡一发打断，“小心无大碍，薛冒和刘天都说了，陈常山和刘万通他们不一样。 陈常山身上有股痞气，别人不敢想的事他敢想，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 圈子里那套规则，有时候对他并不适用。 这也是县里派他到花田乡的原因。 所以我们也不能按以前的套路办事。 晚上请王金虎在别地儿吃饭，办陈常山最好先让他出手，他得手了，再开春水楼。” 兄弟俩目光相碰。 胡二点点头，“只要能把陈常山办了，出了我心里这口气，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胡一发笑着点点头，好。 越野车启动。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乡里，坐在会议室里，向王金虎和刘万通汇报了事件的最终协调结果。 刘万通听完，点点头，“陈乡长能及时发现问题，又非常有效地解决了问题。 非常好。 我同意这个结果。 王乡长，你呢？” 王金虎抽口烟，“结果我没有异议，只是对过程有点想法，陈乡长，你应该清楚自己现在是花田乡副乡长，是代表一级组织下企业检查工作。 骑个电动车，事先又不打招呼就去了企业，我认为这有损乡里的形象，也容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想显示自己卓尔不群，不是这么显示的。” 王金虎把烟灰磕到烟灰缸里，哼声。 陈常山正要回应，刘万通道，“陈乡长今天下企业，事先和我打了招呼，我认为陈乡长的做法不是要显示卓尔不群。 首先乡里用车紧张，一时给陈乡长派不出车，另外正因为陈乡长事先不和企业打招呼，以骑电动车的方式下去，才真实看到了企业间存在的问题。 不看到问题，怎么可能解决问题。 所以我认可陈乡长的做法。” 刘万通态度鲜明表示支持陈常山。 王金虎脸色顿变。 第二百七十二章 前车之鉴 会议室内静了片刻，王金虎道，“我刚才只是说出我自己的看法，既然刘书记认可陈乡长的做法，那我就不再说了，但我仍保留我的看法。 如果陈乡长不改变自己的工作作风，以后出了问题，我王金虎不承担责任。” 丢下话，王金虎起身而去。 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刘万通和陈常山两人。 陈常山道，“刘书记，刚才谢谢你。” 刘万通摇摇头，“不用谢，常山，在派出所，你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有些失望？” 陈常山没否认，“有点，我和胡一发正谈到关键时候，到底是哪个乡领导给了胡家兄弟欺压同行，坑农的权利。 胡一发还未回答，你的电话就来了。” 刘万通轻嗯声，“不用胡一发回答，其实你我也知道答案，薛冒是主管农业的副乡长，这事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但他只是个前台，给胡家兄弟真正背后撑腰的是。” 刘万通指指王金虎刚才坐的位置。 陈常山应声是。 “但是。”刘万通话锋一转，“你就是问到明天天亮，胡一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答案。 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案一旦他亲口说出来，他们胡家在花田乡也就没法儿待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陈常山沉默片刻，“对。” 刘万通接着道，“我再告诉你一个情况，每年的这一时期，乡里都会因为黄杏的采购和销售，发生问题。 去年还发生了大规模的群殴事件，比你今天看到的更严重，当时我和王金虎都不在乡里，是薛冒和马乡长去处理的。 结果处理的不好，有人受了伤，乡卫生所治不了，只能转到县医院。 这样事情就没法儿瞒住了，事后，县里追责，马乡长被处分。这也是他离开花田乡的原因之一。 前车之鉴啊。 常山，如果我们非要把今天的事追查下去，群体性时间肯定还会再发生。 为追逐利益产生的群体性事件，谁也不能保证肯定能处理好。 县里再追责，我挨点处分，我能接受。 可你还在代理期，不能在这个时候挨处分。” 刘万通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不禁道，“刘书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对不起，我一开始误会你了。” 刘万通一笑，“常山，你又客气了，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 事态在萌芽阶段，你就发现了问题，并解决了问题，果农和其他企业的利益都得到了维护，事态也没有继续恶化，已经做得非常好。 至于胡家兄弟，等我们找到了其它更有效的证据，他们一定会被依法处理。 那个时候，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打电话。” 陈常山也笑笑，“刘书记，听完你这番话，我心里彻底释然了，我和张野也沟通过了，对春水楼，我们肯定会追查到底。” 刘万通应声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万通看看窗外，“天都快黑了，食堂早没饭了，我请你吃饭。” 陈常山道，“刘书记，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笑着出了会议室，到了办公楼外，刘万通主动提出看看陈常山的电动车。 看完电动车，刘万通道，“常山，刚才王金虎提出的骑电动车下企业，影响乡里形象，虽然我不认同，但出于工作方便和安全考虑，我认为你还是应该买辆自己的车。 国家在公务用车上有规定，乡里不可能给你配专车，乡里的几台公务车，忙起来根本运转不过来。 你若是买车钱不够，缺多少，我借给你。” 陈常山立刻回应，“刘书记，买车的问题，我也认真考虑了，没有自己的车确实不方便。 张野在江城有朋友是做二手车的，他答应帮我问问，有合适的我就买辆二手车。 二手车花不了多少钱，我自己攒的钱应该够。” 刘万通点点头，“那就好，钱不够，和我说。” 陈常山笑道声好。 隔窗看着陈常山和刘万通有说有笑出了乡政府大院，王金虎狠狠按灭手里烟，拿起座机给白小霞打电话。 电话一通，王金虎即没好气道，“你在哪呢？” 白小霞回应，“下班回家了。” 王金虎深吸口气，“今天下午，陈常山骑电动车下企业，事先你知不知道？” 白小霞沉默片刻，“他骑电动车外出，我知道，因为电动车是他和我借的。 但他去哪我不知道，他是副乡长，他不说，我也没权利问。” 王金虎的怒火立刻冲到头顶，“白小霞，你知道他骑电动车外出，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陈常山骑电动车外出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也没说这点小事，我都要告诉你呀。”白小霞道。 王金虎恨恨咬咬牙，“白小霞，你给我听着，以后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涉及陈常山的事，你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另外，咱们说好的一周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六天时间，六天之后，如果陈常山还在乡政府院里逍遥晃荡。 你在花田乡的日子也就待到头了。 我说到做到。 记住，你只有六天时间。” 没等白小霞回话，咔哒，王金虎狠狠把话筒压了。 手机响了。 王金虎嘟囔着脏话拿起手机，一看是胡一发的号码，脸色才稍稍好看，接起，“老胡。” 此刻，陈常山和刘万通已坐到乡政府附近一家饭店里，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两人特意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刘万通把菜单放到陈常山面前，“常山，想吃什么随便点，你来乡里前，我就说要单独请你吃饭，一直没抽出时间，今天总算补上了。” 陈常山笑笑，点了几个饭店的特色菜。 服务员刚把点菜单拿走，雅间外有人敲门。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看眼，谁？ 两人又同时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服务员。 本想吃个清净，结果还是清净不了。 刘万通无奈笑笑，“请进。” 包间门开了，来人进门即道，“陈乡长好，刘书记好。” 陈常山和刘万通又不禁互看一眼。 陈常山道，“这么巧，是你。” 第二百七十三章 畅所欲言 进屋的是久香公司负责人齐高远。 听到陈常山的话，齐高远也笑道，“是巧，谢谢陈乡长下午为我们主持公道。 下午在派出所，有些话不方便说，现在正巧碰到了陈乡长和刘书记，我必须过来当面道谢。 今晚这顿饭，算我的，我请二位领导。” 陈常山一摆手，“齐总，你的心意我和刘书记心领了，饭就不用你请了。” “这。”齐高远刚要回应，刘万通接上话，“陈乡长说得对，今晚这顿饭肯定不能让你请，若你请了，传出去，你们公司和天香再有纠纷，陈乡长就不好再出面解决了。” 刘万通话中有话。 齐高远自然听得明白，“我听二位领导的，以后有机会我定补上。” 陈常山一笑，“补不补上没关系，齐总，既然来了就坐下聊聊吧，把在派出所不方便说的话都说出来。” 齐高远看眼刘万通。 陈常山捕捉到他的目光，“不仅我想听，刘书记也想听。” 刘万通笑着点点头，对。 齐高远立刻道声好，到了桌前坐下。 服务员正好端菜进来，陈常山让服务员又拿了副碗筷，三人边吃边聊。 齐高远开始有些局促，后来见陈常山和刘万通都没架子，齐高远也就放松下来，畅所欲言。 “不瞒二位领导，我今天就是抱着拼命的想法去找胡二强的，因为他们胡家兄弟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 我说一句大胆的话，胡家兄弟不真正被处理，花田乡的经济就搞不好，马家沟项目建成也没用。” 啪。 齐高远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陈常山和刘万通都愣愣，陈常山道，“有这么严重吗？” “陈乡长，我能说吗？”齐高远反问。 陈常山笑应，“当然能。” 刘万通也道，“齐总，你话都说半截了，后半截却不说了，这不是让我和陈乡长难受吗。 还有什么话大胆说。” 被陈常山和刘万通鼓励，齐高远更有了底气，“两位领导，咱们花田乡一直发展不起来，不是没有资源。 咱们花田乡虽然不是农业乡，但咱们有旅游资源，花田乡的旅游资源在全县，全市，乃至整个西省都是响当当的。” 刘万通和陈常山都点点头。 刘万通道，“所以县里才要开发马家沟，以点带面，把全乡的旅游资源带动起来。” 齐高远也点点头，“县里的思路没问题，乡里的老百姓也支持，可只怕项目建成了，游客却不敢来。” “不敢来？”刘万通和陈常山互看眼，“为什么？” “因为有人会借项目暴力敛财，游客第一次来不知情被宰了，现在是信息时代，一个视频就能一传十传百，当花田乡宰客的恶名人尽皆知了，谁还敢来。”齐高远道。 陈常山轻嗯声，“齐总，马家沟项目还没运营，你怎么就会有这种担忧，是不有前车之鉴？” 齐高远应声是，“两年前，陈乡长和刘书记还都没来花田乡。 那时全国都流行农家乐。 乡里领导外出学习一圈，回来后，也在花田乡大力推行农家乐，守着家门口挣钱，这是好事。 乡里老百姓自然支持。 刚开始，搞得还红红火火，可后来一件事，就把整个农家乐经济搞塌了。” “是不是基泰公司农家乐宰客还打人的事？”刘万通问。 齐高远应声是。 刘万通接着道，“当时我还在外乡当副书记，对花田乡农家乐经济搞得红红火火很是羡慕。 县里还要组织我们这些外乡干部去花田乡学习，但通知刚下，就发生宰客打人的事。 学习也就终止了。 当时影响挺大，后来却不了了之。 齐总，你知道不了了之的内情吗？” 齐高远点点头，“知道，宰客的是胡二强，打人也得胡二强，舆论刚起来的时候，乡里还出来解释几句。 后来，连解释都没有了。 对外说是胡二强被拘留了，其实他连一天拘留所都没待，照样在外边晃荡。 等舆论过去了，胡二强就一点事都没了。 只是苦了那些投资农家乐的老百姓，花了钱把农家乐弄起来，却因为胡二强宰客打人的事，游客都不敢来花田乡了，没了客源，农家乐就成了空屋，老百姓投的钱打了水漂，欲哭无泪。 红红火火的农家乐经济也偃旗息鼓。 没有一个好的营商环境，没有一个好的对外形象，建多少项目都没用。” 当。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齐总，你们几家企业和胡家兄弟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齐高远应声对，“咱们乡除了旅游资源，还有果树资源，特别是黄杏，那也是西省一绝。 农家乐经济塌了，我就和朋友开了一个黄杏加工厂，把黄杏加工成各类产品销往各地。 刚开始生意还不错，可没多久，就遇到了麻烦，先是技工被胡二强挖走了，后来客户也不断被胡二强截胡。 我去找他理论，他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他背后有人，我惹不起，乡里其它企业也和我一样，只能忍气吞声。 但这次，胡家兄弟把全乡的黄杏都垄断了，除了他们天香公司，乡里其它企业下村收购黄杏，村民被胡家兄弟威胁，都不敢卖给我们。 我们想买黄杏只能高价从天香公司买。 今天的市场行情是不错，可若按天香公司出的高价算，最后我们还是赔本。 胡家兄弟是要把我们饭碗都砸了，我们能不找他闹吗。” 哐当。 桌上的茶杯掉地。 齐高远忙捡起，“二位领导，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 陈常山摇摇头，没事，又递给齐高远一支烟。 齐高远接口烟，“闹之前，其实我也做了最坏打算，我知道在乡里，这事解决不了，因为胡家兄弟后边有人，那我就去县里，市里闹，反正这条命我是豁出去了。 但没想到遇到陈乡长，陈乡长，你是保住了我们这些企业所有人的饭碗。 我们这些所有开工厂的，还有那些果农，都真心谢谢你。 这才是咱们花田乡需要的领导。” 齐高远起身就要向陈常山施礼道谢。 陈常山忙起身拦住他，“齐总，你别这样，这是我该做的，其实我做的还不够。” 齐高远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也是心里话。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留遗憾 从饭店出来，陈常山和刘万通都面色凝重，刘万通道，“常山，你以前的话有道理，想把地区经济搞好，首先要搞好地区的营商环境。 有胡家兄弟这样的毒瘤在，花田乡的经济不会有起色。” 陈常山点点头，“胡家兄弟之所以能成为毒瘤，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保护伞，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违法违规的事，保护伞都能保他们平安无事。 所以他们才越来越有恃无恐。 那座春水楼就是他们形成保护伞的地方。 要想除掉毒瘤，必须从春水楼入手。” 刘万通点点头，“常山，有一点我还是没太想明白。” 陈常山看向他，“刘书记，有什么疑问，你尽管说。” 刘万通若有所思道，“上次农家乐宰客打人的事，沸沸扬扬那么大动静，在那种舆论下，最起码应该做做样子，可胡二强居然连一天拘留所都没进。 万一上面严查下来，保胡二强的人肯定要被问责。 担这么大风险保胡二强，这有点保得过分了吧。 还是齐高远说错了？” 陈常山沉默片刻，“凭我的感觉，齐高远应该没说错，保胡二强的人，之所以顶着风险做事，除了他得到了胡家兄弟好处外，还有一种情况。” 陈常山顿顿。 刘万通忙问，“什么情况？” 陈常山道，“他有把柄在胡家兄弟手里，他不力保胡家兄弟，就会承担更大的风险。” 两人目光相碰。 刘万通边想边道，“常山，我明白你的意思，春水楼不仅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胡家兄弟抓把柄的地方。” 陈常山点点头，“而且那些把柄不仅是一个人的，不到万不得已，胡家兄弟也不会把那些把柄销毁。 胡家兄弟要用那些把柄保命。 如果我们能得到那些把柄，就得到了消除花田乡顽疾的实证。” 刘万通应声是。 两人一起看向街上的灯火，虽然乡镇的灯火不如县里的璀璨，但也充满了烟火气息。 刘万通悠悠道，“今天这顿饭没白吃，在办公室里开十次会，也不如亲自下来走走更有收获。 走走，会让我们做事的思路更清晰，更接地气。 记得我刚当乡办主任时，踌躇满志，一位老领导找我谈话，我说了一堆高屋建瓴，以为会得到老领导的表扬。 结果老领导一句话就让我哑口无言。 他说你这些东西都是从书上搬下来的，听起来天花乱坠，唯独缺少了烟火气。 老百姓的生活归根到底就是穿衣吃饭，你的说辞里没有烟火气，那你做事时，心里能装着老百姓吗？ 这话让我很惭愧。 后来我在工作中，就常会想起老领导这句话。 来花田乡，是我第一次主政一方，接到任命，我就决心把这句话付诸实现。 可来了一年多。” 刘万通苦笑摇摇头。 陈常山理解他的无奈，“刘书记，其实你做得很好了，花田乡的工作确实不好干。” 刘万通又摇摇头，“常山，你不用宽慰我，为什么工作没干好，我心里有数。 想把花田乡的工作做好，仅有决心是不够的，必须有敢想敢干的性格，这一点我不具备。 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在我离开花田乡的时候，这里有了真正的烟火气，不要让我带着遗憾离开。” 陈常山顿愣，“刘书记，你要调走，咱们的配合才刚开始。” 刘万通一笑，拍拍陈常山胳膊，“常山，你不要担心，目前我是不会调走的。 最起码在顽疾铲除之前，我不会离开花田乡。 我虽然没有你那种敢想敢干的性格，但我也不愿带着遗憾离开。 我们一起努力，花田乡会好起来。” 刘万通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重重握住，“对。”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回到乡政府，刘万通开车走了，陈常山独自走向七里巷，一路，陈常山都在回味刘万通的话。 刘万通对自己的评级很中肯，他确实书生气太足，缺少敢想敢干的性格，所以他在王金虎面前才落了下风。 但刘万通也是个好人，心里有为老百姓做事的想法，和他搭档也很舒服。 如果他在一个环境平和的乡镇，一定能做出番业绩。 若花田乡的顽疾消除了，刘万通真被调往别处，到时自己肯定很不舍。 想着，陈常山不仅有些伤感。 不知不觉，陈常山到了院门前，打开院内，刚要往里迈步，看到地上有一个信封。 月光下，信封发出渗人的白光。 陈常山扫眼四周，四周很安静，没有任何异常，收回目光，陈常山弯腰去捡信封，手指刚触碰到信封，立刻感觉不对，信封里有东西。 捏着信封一角，开口向下，将信封拿起。 当啷。 一把短刀掉落在地。 随后一张纸条飘落。 晃晃信封，里边再没其它东西。 陈常山将纸条捡起，上面只有一句话：姓陈的，想在花田乡混饭吃就老实点，否则小心你的小命。 字是电脑打的，无法辨认是谁写的。 字后还有几滴红色的液体。 陈常山又把短刀捡起，刀不长，已开了刃，寒光凌冽。 院里没有摄像头。 陈常山想想，拨通刘万通电话，“刘书记，你回去了吗？回去了。 我没事， 就是问一下。 刘书记，你早点休息吧。” 挂掉电话，陈常山想起一个词，图穷匕见，现在图还没穷，匕就见了。 看来自己也得加快脚步了，陈常山又拨通张野电话，“张所，我是陈常山，我现在想见你一面，有事和你谈。 你不用来七里巷，我们换个地方谈。” 通完话，陈常山出了院门，到了胡同口，又四周看看，夜色宁静，一切正常。 陈常山深吸口气，走向前方的灯火。 二十多分钟后，陈常山与张野在一条乡路上见面，陈常山上了张野的车。 张野没开警车，也没穿制服，开了一辆普通的民用车。 一上车，张野即道，“陈乡长，出什么事了？” 陈常山把信封递上，张野接过，打开一看，顿惊，“在你院里发现的？” 陈常山点点头。 “还发现什么了？”张野追问。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事出反常 陈常山道，“就这些东西，我那院里没有摄像头，地上也没有脚印，根据我的判断，对方在放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也带了手套，不会留下指纹。 所以真查，未必能查出结果。” 张野仔细看看纸条上的红色液体，又闻闻，“这是红墨水，不是血，这种短刀也是常见工具，很容易买到。 陈乡长，你说得对，凭这些物证，很难查到有效线索。 但我推断，这些东西肯定和今天下午的事有关，陈乡长，为安全起见，你换个地方住吧。 搬到招待所，那里相对更安全。” 陈常山道，“你的推断和我的判断一样，我拿走了别人到嘴的肉，别人肯定会恨我。 但真让他们下决心谋杀一个副乡长，他们还不敢。 这些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恐吓。 目前还不到搬家的时候。 我见你是想告诉你，对方行动了，我们也不能只限于言语。” 陈常山看向张野。 张野点点头，“陈乡长，我明白，今天你离开派出所后，我就派人去了春水楼外围潜伏观察。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今晚的春水楼很安静，根本就没有营业。” “没营业？”陈常山微微一愣。 张野应声是，“下午的事发生后，我原以为今晚的春水楼肯定会有动静。 结果和我预想的完全相反。 楼里楼外一片漆黑，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陈常山递给张野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两口，“张所，你派人到春水楼外围潜伏观察，刘天知道吗？” 张野立刻摇头，“我派过去的，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包括刘天。” 陈常山又抽口烟，渺渺烟雾在车内飘荡。 车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脱口而出，“一动一静。” 张野疑惑问，“什么意思？” 陈常山指指短刀，“这是动，春水楼突然死寂，这就是静。 如果我没判断错，目前春水楼是不会开张了。” 张野更疑惑，“陈乡长，你认为胡一发会彻底关掉春水楼？” 陈常山摇摇头，“我说的是目前，胡一发和那些去春水楼的客人都嗅到了风险。 规避风险的最好方式，就是暂时先关闭春水楼。 但只是暂时。 因为春水楼是胡一发建立关系网的利器，那些客人也有去春水楼寻欢作乐的需求。 等时机到了，春水楼一定会重新开张。” “什么时候是时机到？”张野问。 陈常山拿起短刀，晃晃，“等这把刀真起了作用，就是春水楼重开的日子，他们一定会在里边大肆庆贺。” 陈常山的话让张野感到寒意袭袭。 “如果这把刀最终真起了作用，那就是我张野的失职。” 陈常山一笑，“张所，我们换个思维想想，也许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的机会？”张野愣愣。 陈常山把刀递向张野，“刀只是个工具，所以别人的刀也可以为我所用。” 张野接过刀，轻轻触摸一下锋利的刀刃，顿有所悟，“陈乡长，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又长谈了一个多小时，才开车离开。 第二天一上班，在乡里领导班子例行会议上，陈常山即表示，现在是黄杏收购销售的旺季，鉴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所以今天自己要亲自下村下企业监督，确保类似的事不再发生。 刘万通当即表示同意，看眼王金虎。 王金虎轻咳声，“刘书记，你不用看我，陈乡长能主动请缨，把工作做到村间地头，这是好事。 我们的干部就应该有这种实地工作的精神。 如果不是我手头还有其他事走不开，我就陪陈乡长一起下去。” 王金虎第一次当众夸赞陈常山，这绝对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事出反常，众人都感觉不适应。 刘万通也顿顿，“王乡长说得对，作为乡里干部，我们确实不能把工作只局限在办公室，要经常下去走走。 薛乡长，你分管农业，这个时候，你也应该下到村里，你和陈乡长一起去吧。” “我。”薛冒看眼陈常山，立刻觉得脖子冰冷，好像自己又落入湖里，艰涩咳嗽声，“刘书记，每年这个时候，不用乡里安排，我也在各村待着。 但今天我身体实在不舒服，好像受凉感冒了，一会儿我还得去卫生所打吊瓶。 今天实在不能陪陈乡长下去了。” 说完，薛冒重重咳嗽几声。 刘万通心里冷哼声，让你下村你病了，让你去春水楼，你肯定没病了。 正想着，陈常山道，“刘书记，我下村不用人陪，乡里给我派辆车就行，也不用司机，我自己能开。” 话音一落，刘万通还未答话，王金虎道，“派车没问题，但你一个人下去肯定不妥。 你刚来乡里，出现类似的问题。 白主任。” 正做记录的白小霞抬起头，“王乡长。” 王金虎看着她，“你对 “我。”白小霞顿顿，“我手里还有一堆工作没做完。” 王金虎立刻脸沉下，“现在保证黄杏的收购销售不出问题，是第一要务，你的那些工作交给办公室其他人做。 散会后，你就陪陈乡长下村。” 王金虎目光咄咄，口气不容质疑。 白小霞只能点头，好。 又说了些别的事，会议散了。 白小霞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在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咱们就走。” 陈常山笑应声好。 白小霞回到办公室，刚把工作安排完，座机响了，白小霞随手接起，还未说话，即听到王金虎的声音，“马上来我办公室。” 白小霞顿顿，“好。” 咔哒。 话筒放下。 白小霞脑中一片凌乱，只有一句话在心头回旋，王金虎，你不把我逼成工具，你是誓不罢休。 我真是躲都躲不掉。 正想着，一个声音又传入耳中，“白主任，工作安排好了吗？” 白小霞一激灵，顺声看，陈常山站在办公室门口。 第二百七十六章 生不如死 稍愣片刻，白小霞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工作我还没安排完，车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行吗？” 陈常山接过车钥匙，“行，我在车里等你。” “谢谢陈乡长。”白小霞笑道。 陈常山也笑笑，走了。 白小霞长出口气，回到办公桌后，想想，随手从文件框拿了几份文件，佯装去装王金虎签字。 进了王金虎办公室，王金虎正站在窗前往下看。 白小霞咳嗽声，王金虎才转过身，“陈常山下楼了。” 白小霞点点头，“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陪领导下村，让领导久等不合适。” 王金虎哼笑声，“你怕他不高兴，就不怕我不高兴？” 白小霞哭笑声，“怕，你们都是领导，我哪个也得罪不起，想躲都躲不开。” “躲？”王金虎立刻一声冷哼，到了白小霞面前，一字一句道，“白小霞，你就是躲不开，你只有一个选择，把事给我办了。 你没有机会，我给你创造机会。 这次陪陈常山下去，就是机会。” 说完，王金虎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型摄像器，递向白小霞，“放进你的包里。” 白小霞忙问，“什么东西？” 王金虎得意笑道，“高科技，带红外线的，车里有什么动静都能录下来。 至于录什么，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白小霞脸色顿变，“又来这一套，上次，好歹只是演戏。 这次你干脆让我单独上阵。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和他真有了那事，录下来了，报到县里，陈常山是栽了，我怎么办？ 我也得挨处分。” 王金虎道，“只要你咬定你是受害者，就不会有事，到时，我也会在县里找人，为你说话。 你就放心吧，最后栽的绝对是陈常山，不会是你。” 白小霞刚要回应，王金虎脸色已变，目光中重现凶狠，“白小霞，我话都说到这份了，你还找理由推脱。 那你就是自找不痛快。” 森森冷气沁入白小霞的肌肤，白小霞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办，但我不能保证成功。 我再说一遍，陈常山和马达不是一路人。 我只能做到尽力。 你若还是逼我，那你干脆现在逼死我算了。” 白小霞眼一闭，下巴微扬，听天由命的神情。 王金虎狠狠咬咬牙，把心里的怒气强力压下去，“好，我不逼你，你尽力就行。 我相信只要你尽力，陈常山绝对掏不出你的手心。 男人没有不吃腥的。 他陈常山也不例外。” 白小霞睁开眼，重新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把小型摄像器拍到她手里。 白小霞想把手抽回去。 王金虎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似笑非笑道，“白小霞，你知道这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白小霞愣愣，“什么？” “生不如死。”王金虎脱口而出。 白小霞顿时一激灵，“王金虎。” 王金虎打断她的话，“知道就行了，你可以走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手松开。 白小霞木然得出了办公室，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像枷锁一样捆住了她。 等白小霞到了楼下，上了车，陈常山已在车里等了近半个小时。 白小霞抱歉道，“陈乡长，真不好意思，我手里杂事太多了，安排完一件又一件，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陈常山一笑，“没事，我知道你手里事多，走之前，安排好是对的。 我多等会儿没关系。” 白小霞也笑了，谢谢陈乡长理解，顺手将放在腿上的包调整了一下位置，内藏摄像器的一角正对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在意，“那我们就出发了。” 白小霞应声好，“陈乡长，我们先去哪个村。” 陈常山道，“井田村是果树大村，那的土质最适合黄杏生长，乡里那些企业都是优先采购井田村的黄杏。 所以我们先去井田村看看，然后再到其它村，最后到企业。 只要原料供应没有问题，企业就不会出现问题。” 白小霞听得频频点头，“陈乡长，你了解的够清楚，王乡长还说你不熟悉情况。 其实情况都已在你心里。” 陈常山一笑，“这不是我的本事，是马乡长留下的那些资料让我受益匪浅。 我虽然没见过马乡长，但通过读那些资料，我对马乡长只有一个感觉，他是个想做事，也能做事的人。 他离开花田乡绝对是花田乡的损失。” 陈常山重重拍下方向盘。 刺耳的喇叭声穿破静谧的乡政府大院。 白小霞也不禁轻叹声，“是啊，马乡长是个好人，也是真正干事的人。 可又有什么用呢，别人看不惯你，你就得走。 不走，难道永远当花匠吗？ 最后恐怕连花匠都当不成。” 白小霞话中有话。 陈常山看眼她。 白小霞忙掩饰，“陈乡长，你提到马乡长，我也就随口感叹两句，你可别多想。” 陈常山一笑，“没多想。” 车启动。 王金虎隔窗看着车开出乡政府院门，立刻拨打出手机，“马有田，陈常山他俩刚走。 他们先去哪个村？ 井田村是果树最多的村，我断定他们应该先去井田村，然后再折返去沿路各村。 对白小霞我不完全放心。 你一定给我盯紧了，事办砸了，你这队长就别当了。” 王金虎狠狠挂掉电话，重新看向窗外，目光如狼。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在前往井田村的路上，白小霞手探入包里，刚想拿化妆盒，又停下，将手从包里空抽出来，轻咳声，“陈乡长，昨天你下去调研，差点被胡二强的人打了，今天还主动要求下去，你就不怕再出事？” 陈常山笑着反问，“你觉得昨天是我吃亏了，还是胡二强吃亏了？” 白小霞想想，“按结果看，肯定是胡二强吃亏了，如果昨天不是你在事发现场，齐高远他们根本扛不过胡二强。 胡二强是到了嘴边的肉，被你生生夺下了。” 陈常山应声是，“那些肉本来就不是属于胡二强的，是属于花田乡所有果农和相关企业的。 作为花田乡副乡长，我的责任是让乡里人都有肉吃，而不是只有胡家有肉吃。 我问心无愧。 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白小霞沉默了，下意识把手里包调了个方向。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来贵客了 车一路疾驰，终于到达了井田村，刚到村口，就看到一辆辆货车停在村口。 “这肯定都是拉黄杏的车。”白小霞道。 陈常山点点头，下了车。 白小霞立刻跟上。 两人刚到一辆货车前，就有人笑着迎上来，“陈乡长。” 陈常山闻声看。 齐高远领着几个人快步走过来，“陈乡长，没想到，咱们在井田村又见面了。” 陈常山笑应是，“齐总，你是来收杏？” “我们都是来收杏的，一早就来了，车都装好了，一会儿就该回去了。”齐高远也笑道。 “今天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吧？”陈常山问。 “没有，一切都特别顺利。其他村我们也都派人去了，收购的也很顺利。”齐高远道。 陈常山点点头，“那价钱呢？” 齐高远一指周边人，“我们来之前就商定好了统一收购价，既不同行倾轧，也让果农满意，大家都有钱赚。” 周边人也跟着附和是。 “陈乡长，多亏你了，不是你为我们公平主事，我们别说收杏，连饭都没得吃了。 我们必须谢谢你。” 众人齐声称对。 陈常山道，“维护公平的市场竞争，保护果农和企业的合法权益，是我们乡干部的职责。 昨天的事能顺利解决，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是乡领导集体共同的决定。 所以你们应该感谢乡里，继续把企业做好，只有大家都在收获中受益了，干劲才能越来越足，全乡的经济才能越来越好。” “陈乡长说得对。”又是一片应和声。 陈常山看眼四周，“天香公司的人来了没有？” “他们已经收购完走了，开始他们还想用原来的价钱低价收购，后来看到我们出的价钱比他们高，他们也不得不提高了收购价。 都这个时候，还想占便宜。”齐高远道。 陈常山点点头，心想，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哪位是陈乡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带着几个男女快步走过来。 齐高远立刻道，“张村长，这位就是陈乡长。” 老头立刻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好，我是井田村村长张万福，刚才在地里忙乎，听到陈乡长来，我赶紧往过赶。” 张万福想和陈常山握手，又怕手上的泥沾到陈常山手上。 陈常山直接握住他的手，“张村长，你也好，你对齐总他们出的收购价满意吗？” 张万福立刻道，“满意满意，陈乡长，我们村的土质不适合种庄稼，就适合种果树，特别是黄杏，周边县市属我们村的黄杏长得最好。 村里人一年到头就靠卖黄杏挣钱养活家里。 今年黄杏长势不错，市场行情也好，村里人都以为能过个丰收年。 没想到，收杏的时候，天香公司的人来了，说黄杏只能卖个他们，要由他们统购统销，不能卖给其他企业，这是乡里定的政策。 既然乡里有政策，村里人也没意见，就按政策办。 可是天香公司却把收购价压得很低。 大家一算，这种价格把黄杏卖了，不仅赚不到钱，辛辛苦苦一年，还得赔钱。 齐总他们出的价钱合理，天香公司的人却不让我们把黄杏卖给齐总，谁敢卖，就说我们违反政策，还要抓人打人。 我给薛乡长打电话讲理，薛乡长却给天香公司的人做主，” 哪有这种道理。” 张万福气得直跺脚。 旁边人忙道，“张村长，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咱们村的黄杏都卖了一个好价钱。 你就不要再说了。 乡领导心里还是有咱们村民的。” 张万福也连声称对，“陈乡长，不好意思，我这嘴见了乡里来的领导，就忍不住想说几句。 我是发了牢骚，但我始终相信乡里领导会为咱们老百姓做主。 结果果然没错。” “没错没错。”旁边人忙附和。 陈常山笑道，“张村长，你的牢骚发得对，果树丰收了就应是丰收年。 出现了问题就应该及时解决。 不能让老百姓守着丰收的果实，却白忙乎一年。” “陈乡长说得好。”齐高远带头鼓掌。 众人一起响应。 掌声响彻周边。 欢颜笑语种，陈常山和众人走进村中，走进果园，黄杏基本已都采摘完。 村民都获得了满意的收益，各个笑意盈盈。 陈常山心里也很舒畅，突然想起件事，“张村长，你们村是不有个叫王兰的女孩？” 张万福一愣，“有，陈乡长怎么知道她？” 陈常山笑应，“她在乡里打工的时候，我遇到过她，好像她家经济挺困难。” 张万福叹声气，“陈乡长说的没错，王兰家在我们村是困难户，王兰妈早早就没了。 王兰爸前几年摔伤了，落下了残疾，干不了重活。 王兰是家里最大的， 王兰从小就懂事，她爸摔伤后，家里都是她在撑着，地里有活的时候，她留在家里，忙里忙外。 没活的时候，就去乡里打工挣点钱。 村里也照顾她家，给她家办了低保，地里活，村里人能帮的，也都帮搭把手。 她家的果园虽然不大，但这次也卖的不错。 陈乡长，我带你去她家看看？” 陈常山点点头，转身对齐高远道，“齐总，既然黄杏都收购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等我回了乡里，我们抽时间再好好商议一下产品销售问题。 我们应该建立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 不能总被动的被市场行情左右。” 齐高远立刻道，“陈乡长，你和我想到一块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想想。” 陈常山笑应声好。 两人握手告别。 陈常山也让其他村民散了，他和白小霞跟着张万福一起去看王兰。 三人穿过悠长的村路，到了村西一户院门前，未进院，张万福即招呼，“兰子，在家吗。” 王兰快步从屋里出来，“张村长，我在家，快请进来吧” 张万福转身对陈常山说，“这孩子多会儿都是笑呵呵的。” 陈常山笑应声是。 三人进了院中，张万福道，“兰子，今天你家可是来贵客了，让你爹出来也迎一迎。” “贵客？”王兰一愣，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三人也看向她。 白小霞心想，真是深山出凤凰，这个王兰长得怪俊的。 陈常山来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小霞不禁看眼陈常山。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属于哪一派？ 陈常山忙道，“王兰，你爸行动不方便，就让他在屋里歇着，我们进去。” 边说，陈常山边迈步向屋门走去。 王兰等人忙跟上。 刚到屋门前，一个中年男子拄着拐从门里出来，王兰忙上前扶住他。 中年男子道，“哪个是乡领导？” 张万福立刻接过话，“都这么大年龄了，还不会说话，说人哪有说个的，这位就是咱们乡的陈副乡长，村里这次的黄杏能卖个好价钱，多亏了陈乡长为咱们做主。 陈厂长来村里了解黄杏的收购情况，顺便来你家看看。” 中年男子立刻满脸囧色，“我一个乡下人，不会说话，陈乡长千万别见怪。” 陈常山笑应，“个和位没什么区别，别说成一只人就行。” 哗。 众人都笑了。 气氛立刻轻松。 众人进屋坐下。 屋内陈设简单，但收拾的干净利索，看得出王兰确实是个持家有方的懂事姑娘。 随后，陈常山了解到，王兰爸爸是两年前，在江城打工时，摔伤了双腿，后来就一直卧床在家。 陈常山轻嗯声，“既然是在打工时受的伤，用工方没给赔偿吗？” 王兰爸爸叹声气。 陈常山忙问怎么回事？ 张万福接上话，“我来说吧，他是通过飞腾公司去江城打的工，出了事后，用工方说双方没签劳务合同，所以王兰爸爸不是他们的正式员工，他们拒绝赔偿。 没办法，王兰爸爸联系了村里，我陪着王兰爸爸去了飞腾公司，结果飞腾公司也不认账，说王兰爸爸不是他们派过去的，王兰爸爸受伤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我当时就急了，我知道飞腾公司是谁开的，我和飞腾公司的人说，如果不给赔偿，我就带着村民去县里讨说法。 这话起作用了，飞腾公司和用工方都给了点钱，但还是不承认王兰是他们正式雇佣的。 咱们村里人也不懂法，事先没签合同，被人一忽悠，就去江城打了工。 等出事了，手里没证据，想告都没法儿告。 乡里也给村里施压，毕竟咱们还是归乡里管，只能认。 给的那点钱，治病早花完了。 我这村长当得窝囊，自家村里人出事，都不能给他们撑起腰。” 张万福重重一拍自己的腿，满脸自责。 王兰忙道，“张村长，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您帮我们，我们这个家早撑不下去了。” 王兰爸爸也连声称是。 陈常山深吸口气，“王兰，你不是还有两个弟妹吗？” 王兰道，“他们都在乡里上学，这两天是收果子的时候，他们想回来帮忙。 我没让回来。 我家果树不多，收果子这点事，有张村长帮着，家里完全能应付，不用他们帮忙，他们好好上学就行。” 陈常山点点头，“果子收完了，你还想去外边打工吗？” 王兰应声是。 “想好去哪了吗？”陈常山追问。 王兰摇摇头。 陈常山沉默片刻，“白主任，你和马家沟园区联系一下，问问园区还需不需要女工，如果需要的话，王兰，你愿意去马家沟园区工作吗？” 王兰立刻道，“愿意。” 白小霞接过话，“好，王兰，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我和马家沟联系好了，我通知你。” 王兰立刻找出纸笔，给白小霞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 双方又聊了一会儿，王兰父女想留下陈常山三人吃饭，被陈常山婉谢了。 把陈常山三人送出院子，王兰爸爸道，“小兰，你啥时候认识陈乡长的，乡长能来咱家，还给你亲自安排工作，这可是咱家的大福气。” 王兰顿顿，“乡里打工时认识的，福不福气我不知道，但陈乡长肯定是个好人。” 陈常山三人离开王兰家，张万福执意挽留，三人去了张万福家。 吃完午饭，陈常山和白小霞即驱车赶往下一个村。 车窗外阳光炽烈，白小霞道，“陈乡长，那个王兰长得挺漂亮。没想到陈乡长在井田村还有熟人。” 陈常山看眼她，“不是熟人，就是认识，我刚来乡里任职的那天晚上，去春水楼赴宴，王兰为我撑得船。 她是春水楼的船娘，挺好的一个女孩子，继续待在春水楼就毁了，所以我离开春水楼时，也把她带了出来，让她以后找个正经工作，不要再回春水楼陷入那个泥坑里。 刚才在井田村，突然想起她，就决定去她家看看。” 白小霞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陈乡长，我回去就和马家沟园区联系，争取给她安排个工作。” 陈常山笑应声好。 “白主任，你去过春水楼吗？” 白小霞一愣，“没去过，那种地方不是谁想去就能去，我一个乡办主任，又是女的，胡一发才不会请我去。” 陈常山又看眼她。 白小霞改口道，“请过，我没去，我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去。陈乡长肯定也不愿意再去了。” 陈常山应声是。 车内陷入沉静。 车继续前行一段，白小霞先打破了沉静，“陈乡长，我对春水楼有个理解，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理解?说出来听听。”陈常山道。 白小霞轻咳声，幽幽道，“春水楼就像个分界线，把人们分成两派。 一派是接受春水楼的。 一派是不接受。 这两派都把对方视为对手。” 车内又静了片刻。 陈常山道，“白主任，你这个比喻很贴切，那你属于那一派？” 白小霞道，“我哪一派都不属于，我只想当个中间派，过好自己就行。 陈乡长，可以吗？” 陈常山点点头，完全可以。 两人都笑了。 滴。 白小霞的手机响了一声。 白小霞掏出手机看眼，脸色立刻微变。 前边是一条狭窄的沙土路，两边都是密林。 白小霞迟疑片刻，“陈乡长，你能在前边停下车吗？” 陈常山放慢车速，“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图谋不轨 白小霞艰涩笑声，“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这又没有卫生间，我想去前边树林里方便一下。” “原来是这事，没问题。”陈常山一踩油门，车冲到密林边，停下，“白主任，你去吧，我等着你。” 白小霞匆匆下了车，进了密林，很快就消失在林中。 陈常山点支烟，静静等待。 白小霞进了林中，回头看眼，茂密的枝叶已把车遮挡。 白小霞正要从兜里掏手机。 旁边树丛里突然闪出个人影。 白小霞吓得刚要喊，对方忙捂住白小霞的嘴，“别喊，是我。” 对方是马有田。 白小霞把他的手拽开，没好气道，“吓死我了，你不在队里好好上班，在这装神弄鬼干嘛？” 马有田一晃脑袋，“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和姓陈的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事办的怎么样？ 得没得手？” 马有田边说一双贼眼边上下打量白小霞。 白小霞被看得心里发毛，“你看什么看，我和陈常山是下来工作的，一路都在谈工作。 在井田村，周围又都是人，哪有机会呀。 马有田，是不是王金虎让你在后边盯着我？” 马有田哼笑声，“是王乡长派我过来的，他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好好把事办了。 前边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现在回去，把陈常山诱过来，咱俩配合来个捉奸捉双。” “放你个屁，你才是奸呢。”白小霞张口骂道，“我反复观察了，陈常山今天想得都是黄杏的事，我要是做出什么其它举动，肯定是适得其反。 今天时机还不到，再等等吧。” “还不到，白小霞，你想等到什么时候？”马有田立刻瞪起眼，“凭你的条件，在这种地方，你想把陈常山勾到这，绝对能办到，是你不舍得办吧？ 你对陈常山有想法了？ 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王乡长给你的。 他能给你，也能拿走。 你可别犯糊涂。” 马有田目光凶凶。 白小霞也冷下脸，“马有田，你还没资格教育我，我说时机不成熟就是不成熟。 回了乡里，我向王金虎解释。 我得走了。 再待下去，陈常山该怀疑了。”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马有田急忙拽住白小霞胳膊，往后一拽，白小霞踩到了一块苔藓，摔倒在地。 马有田也被带倒，摔到了白小霞身上，立刻触碰到一对高耸的山峰。 马有田和白小霞都一愣。 白小霞先反应过来，急忙推马有田，“你快下去。” 马有田愣愣看着白小霞，“白小霞，你真好看，你这么好看，我就不信陈常山不上钩。” “我说了时机不成熟，你快下去。”白小霞又推马有田。 山峰随之一颤。 马有田的眼都直了，“他不上钩，我上钩。” 话音一落，俯身就要啃白小霞的脸。 白小霞边推挡，边大喊，“救命!” 声音穿过密林，立刻有了回应，“白小霞。” 是陈常山的声音，匆匆的脚步向这边奔来。 马有田忙起身向着密林深处逃跑，等陈常山到了近前，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陈常山正要继续追。 白小霞哎呦声。 陈常山忙看向白小霞，“你没事吧？” 白小霞道，“没事，幸亏陈乡长来的及时，陈乡长，你能扶我起来吗？” 陈常山将白小霞慢慢扶起。 再看，模糊背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迅疾又消失。 现在肯定是抓不住了。 陈常山皱皱眉，“白小霞，你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白小霞摇摇头，“我刚方便完，他突然冒出来，蒙着面，我都吓傻了，根本没看清。” 陈常山想想，掏出手机，“我现在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过来。” 陈常山刚要拨电话。 白小霞拦住他，“不能报警。” 陈常山看向她，“为什么？这是刑事犯罪，报警是最好的方式，我相信警察来了，肯定能找到线索。” 陈常山又要拨电话。 白小霞再次拦住他，“陈乡长，你说的都对，可就算抓到那个人，我又能得到什么。 自从我当了这个主任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现在笑话终于有了。 我和一个年轻的男领导单独下村，本来就会让人联想翩翩。 中途又出现了刚才那种事。 这剧情绝对能让很多人编出一百种流言，特别是在花田乡这种地方。 一种流言，两种流言，甚至十种流言，我都能承受。 可过了这个界线，我恐怕就承受不了了。 反正也是有惊无险，就算了吧。” 白小霞眼中闪出女人的柔弱。 陈常山能读懂她的柔弱，花田乡毕竟不属于城市，乡里的女人对这种事还是很忌讳。 白小霞骨子里也是乡里女人。 “行，听你的，我们上车吧。” 白小霞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扶着白小霞回到车上，喝了瓶水，白小霞的状态才恢复，“陈乡长，我没事了，开车吧，去下一个村。” 陈常山没动。 白小霞看向他，“陈乡长？” 陈常山按灭手里烟，“我们不下村了，直接回乡里，明天我自己下村，你就不用陪着我了。” 白小霞顿愣，“为什么？因为刚才的事？刚才就是个意外，下次我会小心的。” 陈常山摇摇头，“白主任，你刚才说得对，咱俩单独下村确实容易引起一些非议。 我是男的，无所谓。 你是女的，又没结婚，还是尽量避免非议。 就这么定了，回乡里。” 陈常山刚要发动车。 白小霞拦住他，“男的无所谓，男的就不结婚了吗？陈乡长，你也没结婚。”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正要回应，白小霞一笑，“到这个时候，有些话没必要再遮掩，你真不明白王金虎为什么会派我陪你下村吗？ 你肯定明白。” 两人有对视片刻，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又一笑，“你刚才救了我，我不让你白救，作为回报，春水楼是分界线，两边各有一派。 今后，我该站在哪一派？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说出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白小霞言辞切切。 第二百八十章 陪衬和陪葬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还是继续当中间派吧。” 白小霞一愣。 陈常山的解释已到，“白主任，你不去春水楼是对的，那地方确实不适合女人去。 既然你当初不想彻底陷入泥淖里，现在也没必要让自己卷入纷争中，这个圈子最终是男人的竞技场。 女人卷进来只能有两种结果，陪衬和陪葬。 你肯定不希望自己成为后者。” 白小霞怔怔，“那我可以成为陪衬，陪衬也能起作用。上次你下乡，如果没有我这个陪衬，协调会也许就是另个结果了。 这个，陈乡长不否认吧？” 陈常山点点头，不否认，“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上次可以握手言和，这次不可能。 而且我没有胜算。 上次的事，我还没有真正谢你。 旧债未还，我不想再欠新债。 白主任，你就安心做个中间派，最终无论谁输谁赢，中间派都不会受到影响。 乡办主任虽然职位不高，但一个女人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别再折腾自己。” 陈常山语透诚意。 白小霞立刻想起王金虎满眼凶狠，咄咄逼人的样子。 和陈常山相比，王金虎更显得薄情寡义。 白小霞不禁轻叹声，“陈乡长，你听过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吗？” 陈常山点点头，不仅听说过还感受过。 白小霞一声苦笑，“我就是那棵树，你以为我想当中间派就能当吗？” 陈常山没说话。 白小霞手往包里一探，拿出小型摄像器，“这是王金虎给我的，今天如果咱俩不在车里发生点什么，我回去都没法交代。 我这个中间派其实有一条腿已经被拽到另一边。 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得接受这个结果。” 陈常山拿过摄像器。 白小霞道，“我刚才把它关了，但还可以再打开。”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想让我怎么做？” 白小霞顿顿，“其实看到你的任命决定后，我就有种预感，县里派你下来，肯定不是安排一个副乡长那么简单。 即使县里没有其它目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任命，王金虎他们也不会允许一个眼中钉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你一来，乡里必成两派。 角逐的结果，肯定是有一方出局。 作为乡办主任，我也定然会卷入其中。 我想当中间派是不可能的。 即使我不主动选择站队，也会有人强行让我站队。” 白小霞咬咬牙。 陈常山颠颠手里的摄像器，“这不是你的本意。” 白小霞应声是，“可我没有办法拒绝，我真的害怕拒绝后的后果。” 陈常山道，“理解。” 白小霞又顿顿，“这不是第一次强行，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我是人，不是工具。 我对强行这两个字真的厌恶到极致。 我想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这两天我一直为此纠结。” 陈常山深吸口气，“那你想好了吗？” 白小霞点点头，“现在想好了，陈乡长，我愿意成为你的陪衬。” 陈常山一愣，刚要回应。 白小霞话又至，“你别误会，我说的陪衬，只是在对王金虎的事上，我愿意再帮你一次。 让你最终成为赢家。” “也许我会成为输家。”陈常山道。 白小霞一笑，“那我们就一起输，我帮你其实是在帮我，我真的不想继续当工具。 我叫白小霞，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是工具。” 白小霞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陈常山没回应。 “你不相信我？”白小霞问。 陈常山摇摇头，“我认为你应该再想想。” 白小霞立刻道，“我已经想了两天，不用再想了。” 陈常山点点头，“那你认为我们能赢的关键在哪？” “春水楼。”白小霞脱口而出，“那里有很多肮脏的东西，只要能从春水楼打开突破口，王金虎的阵营就会土崩瓦解。 我说的对吗？” 陈常山笑应，“没错。那 白小霞一直陈常山手里的摄像器，“回到乡里后，让我对王金虎有个交代。 只要他继续相信我，我肯定能帮你找到机会。” “交代？”陈常山愣愣，“我相信你，也只是把你当好同事。” 白小霞轻撩一下颊边墨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魅力吗？” 陈常山道，“这和魅力没关系。” 白小霞自嘲一笑，“明白，陈乡长是想做大事的人，我这种女人肯定不是陈乡长的菜。 王金虎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所有的男人都和他一样。 他必败在这一点上。 那就请陈乡长支个招，我回去后怎么才能有交代？” 车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道，“下车。” 说完，陈常山推门下了车。 白小霞愣愣，也下了车，刚站定。 啪。 一声响。 陈常山把摄像器狠狠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 摄像器瞬间碎裂。 白小霞想拦已晚，“陈乡长，你这是？” 陈常山捡起碎裂的摄像器，到了她面前，“回去把这个王金虎。” “这行吗？”白小霞疑惑问。 陈常山点点头，“是不够。” 话音一落，陈常山猛然抬手，一耳光抽在白小霞脸上。 白小霞措不及防，一捂脸，“陈常山，你怎么打人？” 陈常山道，“因为我正想和你亲热时，发现了你包里的摄像器，我问是谁安排你这么做的？ 你说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怎么问你，你都是这样的回答。 一怒之下，我打了你。 回到乡里，我还要提议白小霞工作中存在问题，建议给你处分。 我越对你不满，王金虎就越不会怀疑你。 你在王金虎面前就有了交代。” “苦肉计？”白小霞道。 陈常山点点头，“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招。” 白小霞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陈乡长，你真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用假意亲热来应对王金虎。 我也不会拒绝。 可你偏偏没选。 这肯定不仅是我的魅力不够。 还有个原因，陈乡长还是不完全相信我，怕我把假的变成真的。” 白小霞又一笑。 陈常山没笑，他确实有这个担忧，在这场角逐中，每一步都需要谨慎。 可以对白小霞信任，但也不能忘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小霞见状，又是一笑。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走，你留下 白小霞看着陈常山道，“陈乡长不说话就证明我说对了，从界线一边转入另一边，得不到完全的信任，很正常。 我接受这个现实。 回乡里，就按陈乡长说的办，最终用事实来证明我自己。” 白小霞再次一笑。 陈常山终于开口，“白小霞，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动手。” 白小霞走到车前，对着后车镜，看看自己的脸，“你是第一次打女人？” “对，我一般不打女人。”陈常山道。 白小霞点点头，“怪不得没使劲，脸上都没手印，这距离乡里还挺远，等到了乡里，根本没人能看出我挨过打。 快到乡里，你还得再补一次，到时，下手重点。” 白小霞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不打算再打第二次。” “是我自己提出的，我不会怪你。”白小霞道。 陈常山还是摇摇头。 “那你有更好的方式吗？”白小霞问。 陈常山道，“先上车。” 说完，陈常山转身上了车。 白小霞原地愣愣，跟上。 车启动。 陈常山专注开车。 白小霞看眼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目光转向窗外。 一个大的村落出现在前方。 白小霞道，“前边是王集村，花田乡最大的一个村，村里几乎都姓王。 而且村里人很抱团，一有事，真会集体上。 这就是王金虎的后盾，王金虎很照顾同村人，王金虎有事，王集村也会集体为他出头。 以前王金虎被调离花田乡，王集村的人就集体为难新来的乡长，乡里任何政策在王集村都推行不下去，还影响到其它村。 乡里最大的村总出事，新来的乡长肯定坐卧不宁，最后只能调走，王金虎又被调回来。 你想赢王金虎，必须要想好怎么处理王集村的反弹。” 陈常山看眼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我说都是实话。” 陈常山点点头，“王集村的情况我知道，我小的时候，马家沟的老人就告诉我，花田乡最霸道的就是王集村人。 在外边遇到王集村人，一定要绕开走，绕不开，就低下头。 这句话我一直没忘。” “那我们绕吗？”白小霞问。 陈常山道，“我走，你留下。” “什么意思？”白小霞不解。 陈常山看着前方，“你不是想要更好的招吗，这就是施展的地方，王集村应该有很多村民都认识你吧？” 白小霞点点头，“是。” “那就在这表演吧，表演前我再向你说次对不起，白小霞，刚才那个耳光。” 陈常山还未说完，白小霞接过话，“其实那是个测试。” 陈常山应声对。 白小霞一笑，“我通过测试了吗？” 陈常山刚要回应，白小霞自问自答，“结果你不用说了，就说怎么表演吧。” 陈常山顿顿，好。 车继续驶向王集村，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车突然停在路边，陈常山从驾驶位跳下，快步到了副驾驶门前，一拉车门，蛮横得抓住白小霞胳膊，“你给我下来！” “我不下去!”白小霞抓住车顶抓手反抗。 “不下来也得下来。”陈常山一用力将白小霞拽下车。 白小霞站立不稳摔倒在路边。 陈常山又将已破碎的摄像器摔在地上，再补一脚。摄像器更碎裂。 “你不说实话，就在这待着吧。”陈常山转身上了车。 “陈常山，。你不能丢下我。”白小霞慌忙起身，想要抓住副驾驶门把车。 手还未触到把手，车已急速启动，像股强风从白小霞面前吹过，白小霞本能往后躲，又一个趔趄，坐到路边。 车呼啸而去。 “陈常山，你个混蛋!”白小霞起身喝骂。 村口的几个村民跑过来，其中一个村民道，“这不是白主任吗，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那小子是谁呀？” 其他村民也认出了白小霞，有人知道白小霞和王金虎关系不一般，立刻拍马屁，“别管那小子是谁，敢欺负白主任，那就不行。 赶紧招呼车，追上那小子，揍他。” 还有人看到地上碎裂的摄像器，“这是什么东西？” 白小霞立刻把摄像器捡起，装进包里，“这和你们没关系，谢谢你们，能帮我找辆车，送我回乡里。” “白主任，车没问题，你先回村部歇着，我们去追那小子，你在我们王集村村口受了委屈，我们就绝对不能让你吃亏。” “对。” “对！” 几个人摩拳擦掌，有人就要去开车。 白小霞心想，王集村人的凶悍真是名不虚传。 “你们的心意我都领了，但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你们只要把我送回乡里就行。 具体什么事，我也没法儿和你们细说，因为这涉及到乡里领导。” “乡里领导？”几人互相看看，“白主任的意思，刚才的事和王乡长也有关系。” 白小霞轻轻嗯声。 几个人又互相看看，一个年龄稍大者道，“既然这样，那就听白主任的，二狗，你赶紧去开车，咱俩把白主任送回乡里。” 二狗立刻把车开来。 三人上了车，向着乡里开去。 此刻，陈常山的车早已远离王家集，陈常山看看后视镜，后边没车追上来。 陈常山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陈常山，你刚才真不应该用这只手打白小霞。 虽然你没有真用力，虽然那一耳光只是一个测试。 但此刻想想，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做。 白小霞，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选择站到我这一边，这一耳光我绝不会让你白挨。 你能当上乡办主任，绝不是仅靠传言中的那些事，你在工作中确实是有能力的。 对此，我心里有数。 一踩油门，车加速向前。 回到乡政府，陈常山下了车，刚进办公楼，迎面碰到薛冒往出走，薛冒想躲已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陈乡长回来了。” 陈常山淡淡嗯声，迈步上了楼梯。 薛冒讨了个没趣，看到陈常山消失在楼梯口，才吐口唾沫，呸，给老子装大爷，你以为老子真怕你。 骂完，薛冒心情好点，再一拍脑袋，不对，白小霞呢，她没回来？ 想着，往楼外看看，外边确实没有白小霞。 两人同车出去，却只回来一个，绝对有问题。 薛冒立刻也转身上楼。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玩的什么猫腻？ 薛冒上了楼，碰到一个工作人员，“看到陈乡长了吗？” “陈乡长去刘书记办公室了。”工作人员道。 薛冒顿顿，知道了。 工作人员走了。 薛冒迅速扫眼四周，走廊里没有其他人。 薛冒轻手轻脚到了刘万通办公室外，门关着，但里边有说话声，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判断是陈常山的声音。 薛冒轻笑声，又走向王金虎办公室，敲门进了屋，屋里烟雾缭绕，王金虎阴着脸抽烟。 王金虎正在想马有田汇报的情况。 马有田没有得手，还说了一堆白小霞的坏话。 白小霞这个臭女人，果然心怀二心，你不给老子办事，等你回来，就别怪老子收拾你。 老子办不了陈常山，还办不了你个臭女人吗。 王金虎越想越气。 咚。 重重一拳打在桌上，又一扫，烟灰缸掉落。 薛冒忙抢步上前，接住烟灰缸，“王乡长，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王金虎看眼他，没好气道，“你不在自己办公室待着，到我这干嘛，还想给我添堵。” 薛冒把烟灰缸放回原位，在王金虎对面坐下，“王乡长，陈常山的事，我是没办好。 可最后我也都自己扛下来了，就是掉进湖里，我也没向陈常山说王乡长一句不是。” 王金虎哼笑声，“怎么，你还想让我表扬你呀。都是爷们，都是副乡长，站在一起，你比陈苍山还高一头。 结果，你被陈常山整成那惨样。 我都替你丢人。 你就做对了一件事，没在陈常山面前提到我。 我若是不当这个乡长，你薛冒连给乡政府看大门的机会都没有。 刘万通和陈常山绝不会允许你薛冒再在这院里晃荡。” 王金虎重重敲下桌子。 薛冒立刻点头，“王乡长，你这话我一万个承认，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有王乡长这棵大树撑着，我薛冒屁都不是。 所以我心里有数，即使我被刘万通和陈常山整的再惨，我也会自己扛下来。 绝不在他们面前说王乡长一个不是。 说了，我就不是人。” 薛冒一指自己心口。 薛冒的表态让王金虎脸色转晴，递向薛冒一支烟，“薛冒，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这人胆子虽然小点，但关键时候不糊涂，我还是相信你的。” 薛冒立刻起身接过烟，“谢谢王乡长。” 王金虎示意他坐。 薛冒给王金虎点上烟，自己也点上，重新坐下道，“王乡长，我刚进来时，你脸色不好，是不因为白小霞？” 王金虎看眼他，没说话。 薛冒接着道，“王乡长为什么派白小霞和陈常山单独下村，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想用白小霞抓陈常山的把柄。” 王金虎又看眼他，“薛冒，你这人胆子虽然不够，但脑子确实够用。 那你再猜猜，都这个时候了，白小霞也没消息，这是什么原因？” 两人目光相碰。 薛冒道，“刚才我看到陈常山回来了。” “回来了？!”王金虎一愣。 薛冒的话又至，“我和他楼门口碰的面，还打了招呼，是他一个人回来的，没有白小霞。” 王金虎立刻起身，“怎么回事？” 薛冒也起身道，“不清楚，所以我才赶紧来见王乡长，给白小霞打个电话，应该就清楚了。” 王金虎应声对，刚要拿手机，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愣住。 薛冒问，“白小霞?” 王金虎应声对。 “那就接吧。”薛冒道。 王金虎接起手机，“白小霞，你在哪？你怎么没和陈常山一起回来。 对，他已经回来了。 他现在在哪？” 王金虎看眼薛冒。 薛冒立刻道，“刘万通办公室。” 王金虎对着手机重复一遍，“什么，你现在在招待所，让我现在过去到那谈。 白小霞，你到底玩的什么猫腻。 好，我现在过去。” 挂掉电话，王金虎骂句脏话。 薛冒小心问，“王乡长，到底怎么回事？” 王金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去招待所，你和我一起去。” 薛冒点点头。 两人出了办公室。 薛冒看眼刘万通办公室的门，还关着。 薛冒又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道，“先不管他，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乡政府，直奔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敲开房间门，王金虎没看到白小霞，先看到两个王集村人。 王金虎一愣，“王亮，二狗，你俩怎么在这。” 白小霞从屋内闪出，“是他俩送我回来的。” “这？”王金虎更楞。 年长的王集村人叫王亮，一指王金虎，“金虎，你的主任都被人当街欺负了，你还犯啥愣。 你这乡长是咋当的。 我脸上都觉得臊的慌。” 王亮拍拍自己的脸。 王金虎一皱眉，“我这乡长当的咋了，就算我当的不好，也轮不到你臊的慌。 有事说事，别上来就整这套。 这是乡招待所，不是自己家坑头。” 薛冒立刻打圆场，“咱们进里边坐下说，都是一家人，啥事都能说开。” 二狗也给王亮个眼色，再是同村人，王金虎现在的身份也是乡长，在薛冒和白小霞面前，绝不能王金虎丢了乡长的面子。 王亮也自知自己刚才失言，立刻换了谦恭的嘴脸，“王乡长批评的对，我刚才确实不该那么说。” 王金虎一摆手，“行了，进里边坐下说吧。” 众人进了屋里坐下。 王金虎刚掏出烟，王亮立刻上前给王金虎点上。 王金虎乡长的面子彻底找回来了，抽口烟，口气变缓，“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王亮看眼白小霞。 白小霞道，“亮叔，你先说吧。” 王亮应声好，把自己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讲了一遍，二狗在旁边补充。 王金虎听完，眉头皱皱眉，“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俩看清了吗？” 王亮挠挠头，当时距离远，自己没看清。 二狗插话道，“我眼睛好，看了个大概。” 等二狗描述完，王亮又道，“王乡长，白主任当时说这事涉及到乡里领导，所以我们就没向白主任多问，一心把白主任安全送回来。 怎么解决，王乡长和白主任自己商量。 需要王集村人出力，王乡长招呼就行。 咱们王集村人一直最团结，王乡长的事就是咱们王集村人的事。” 王金虎满意点点头，心想，这还算是知趣的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委屈和愤怒 王金虎又看向白小霞，“白主任，他们说完了，你说吧。” 白小霞轻咳声。 王金虎心领神会，“薛乡长，你带他俩下去吃点饭。” 薛冒立刻起身招呼王亮和二狗。 薛冒三人走了。 屋门重新关上，王金虎再次看向白小霞，“到底怎么回事？” 白小霞反问，“王金虎，马有田是不你派去的？” 王金虎顿顿，“是。” 白小霞冷哼一声，“王金虎，亏我把女人最好的时光给了你，结果就换来你的不信任。” “我是让你马有田去帮你。”王金虎道。 “帮我？”白小霞又声冷哼，“他差点把我欺负了，你知道吗? 我可是你的女人，马有田欺负我，就是打你的脸。 你还有脸说帮我!” 王金虎脸色顿变，“马有田那个混蛋真欺负你了，我踏马饶不了他。” 王金虎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又停下，“你和马有田在一起的时候，被陈常山看到了？” 白小霞看着他，“幸亏陈常山及时赶过来，要不然你现在就见不到活的我了。 王金虎，你把我当工具，你的人也把我当工具。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事没办成，都是因为你们。 我白小霞看错了人。” 白小霞眼中全是失落和幽怨。 屋内静了片刻。 王金虎放低声调，“小霞，我真的是让马有田去帮你，我没想到那小子会干出混蛋的事。 你先别生气，把事情讲清楚。 马有田那小子，我肯定要收拾他，在花田乡，谁敢碰你，谁就是找死。” 王金虎倒杯水，轻轻放在白小霞面前。 白小霞喝口水，慢慢把事情经过讲了。 王金虎听完，想了片刻，“你的意思，陈常山根本没看出那是马有田。” 白小霞应声是，“但他肯定有了警觉，所以后来我贴近他的时候，才被他发现了包里的摄像器。” 白小霞从兜里取出碎裂的摄像头，放到桌上。 王金虎忙拿起，“全坏了？！” 白小霞点点头，“对，录的东西都没了。王金虎，我说时机不成熟，你偏不信。 还让马有田去盯梢我。 结果弄巧成拙了。 事没办成，我在陈常山那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点信任，也全没了。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小霞一声哼笑。 王金虎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摄像器，浓眉皱皱，“陈常山已经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做？” 话音刚落，就听到白小霞戏谑的声音，“怎么，王乡长敢做不敢当啊？” 王金虎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王金虎就没怕过事，只是陈常山这小子难缠，他若是知道是我指使你干的。 他肯定会拿这件事借题发挥。 应对起来，有点棘手。” 王金虎下意识搓搓手。 和王金虎共事以来，白小霞第一次看到王金虎如此局促，不禁想，王金虎，你是真遇到对手了。 两虎相争，陈常山完全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自己选择站在陈常山一派，应该是个明智的选择。 想定，白小霞道，“我没有把你说出去，我说摄像器是我自己准备的。” 王金虎立刻停止搓手，“你真这么说？” “你还是不相信我？”白小霞反问。 王金虎刚要解释，白小霞已接着道，“我把你说出来，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陈常山依然不会再信任我。 你也会恨我。 那样，我就成了一个两边都嫌恶的弃子，我在花田乡就真待到头了。 我不会做那种傻事。” 王金虎松口气，“陈常山没有从你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才把你赶下车？” 白小霞应声是，苦笑声，“一手牌打成这个样子，身为乡办主任被陈常山像扔垃圾一样赶下车，这种滋味，让我都没脸再回乡政府。 我能帮你的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给我换个地方吧，去不了县里，换到乡里其它单位也行。” 王金虎没答话。 白小霞立刻幽怨道，“怎么，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我被赶下车，完全是因为你。 你一意孤行，把事情弄砸了。 我还要为你守口如瓶。 最后我只想保住脸面，换个地方，你都不答应啊。 王金虎，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啪！ 白小霞重重放下手里的水杯，愤然而起，眼里含满了委屈的泪。 王金虎也立刻起身道，“你不要生气，事没办成，是怨我太着急了。 你想换个地方，这没问题。 乡里，你想去哪，随便挑。 但是你换了地方，心里的气也未必能出，因为陈常山还在乡里，是他把你当众赶下了车。 你要真想把气出了，只有把他赶出花田乡，这一个选择。” 王金虎伸出一根短粗的手指。 回应他的事白小霞的轻笑，“你不用说，我也明白，可想把陈常山赶走，光嘴说顶用吗？ 陈常山来乡里这几天，你用的招数不少了，哪一招见效了？ 陈常山不仅没有被赶走，反而在乡里的名声越来越响，今天我和他下村，乡里那些企业负责人和村民都支持他。 一口一个陈乡长，现在乡里任何一个乡长下村都不会有那种场面。 包括你王乡长。 照这个形势下去，我敢肯定，两个月后的乡代会上，他的测评肯定能通过。 那些企业负责人可都是乡代会的代表。 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被取而代之。 我还是早点离开乡政府好，省的到时想换个地方，都无处可换。” “别说了!”王金虎一声暴喝打断白小霞的话，“只要我王金虎在，花田乡就翻不了天。 你把心踏实放在肚子里，就安心留在乡里，继续当你的主任，不就是个摄像器吗，他陈常山难为不了你。 你要是换了地方，就证明你怂了，我王金虎的女人绝不能向他认怂。 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和薛冒聊聊。 薛冒鬼点子多，肯定有办法。” 王金虎拿着碎裂的摄像头，出了房间。 哐当。 门重重关上。 白小霞摸摸心口，刚才的表演应该是成功的，自己可以歇口气了。 王金虎出了房间，即给薛冒打电话。 很快，两人在一间会客室里相对而坐。 王金虎把白小霞讲的情况都向薛冒讲了一遍，“薛冒，你觉得白小霞说的是真话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针锋相对 薛冒抽着烟想了一会儿，“王乡长，我刚才和王集村那两人又聊了聊，他们讲得肯定是真的。 至于白小霞，这个女人，心眼其实蛮多的，她以前肯定和王乡长是一条心。 因为王乡长在花田乡绝对说了算。 她想当主任，必须和王乡长一条心。 可女人善变。 现在她和王乡长还是不是一条心，我就不敢肯定了。” 薛冒看眼王金虎。 王金虎沉默片刻，“你的意思，她刚才是在演戏，和陈常山已经合谋？” 薛冒摇摇头，“这我不能确定，但王乡长，今天你派马有田去，绝对是走错了棋。 马有田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早对白小霞有想法，趁这机会占白小霞的便宜，完全有可能。 也许事就是坏在他身上。” 咚。 王金虎重重一拳在桌上，“这个兔崽子，回过头，我非收拾他。” 薛冒一笑，“收拾他不费事，王乡长一句话，他就得认怂，关键还是收拾陈常山，不把他弄走，花田乡不得安宁。” 王金虎点点头，“该想的招都想了，还有什么招？” 薛冒又一笑。 王金虎不耐烦道，“别拿捏了，快说。” 薛冒一指屋顶，“王乡长，你忘了县里了？” “县里？”王金虎愣愣。 薛冒点点头，“乡里办不了他，可以让县里办他，找个由头，让他去县里办事。 事办不成，那就是他陈常山能力不够，没资格继续在花田乡当副乡长。” 王金虎点点头，有道理，那什么事最难办？ 薛冒搓搓手指，“这年头最难办的就是要钱，个人如此，乡里也如此。” 王金虎立刻笑了，说的对，“就让陈常山去要钱，他是管经济的，这事他推不开。 刘海是财政局预算科科长，他和陈常山一直是死对头，把陈常山推到刘海那，就顶如。” 薛冒接上话，“羊入狼口。” 两人相视而笑。 王金虎又抽口烟，“等陈常山去了县里，咱们正好可以歇口气，想想等他回来，怎么再踩他一脚。” “这一脚必须踩死。”薛冒恨恨道，眼前浮现出他被陈常山踹进湖里的情景。 陈常山，我硬钢不过你，但我可以借刀杀人，这次去县里，你就等着灰头土脸吧。 薛冒顿觉心头畅快，“王乡长，那白小霞呢？” 王金虎沉默片刻，“白小霞确实有点心眼，但这次事没办成，也确实是我操之过急，考虑不周。 目前也没有人能替代她。 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观察观察再决定。 如果是真的，那就算了。 如果是假的。她敢骗我。” 王金虎冷哼声，目露凶光。 薛冒不禁打个冷战。 王金虎手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 通完话，王金虎冷笑声，“陈常山也向刘万通告完状了，这是来向我找后账。 那就算算账。 你去和白小霞再聊聊。 我去见刘万通。” 薛冒应声好。 两人出了会客室。 薛冒去找白小霞。 王金虎回了乡政府，进了刘万通办公室，刘万通和陈常山正相对而坐，王金虎明知故问，“陈乡长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下村又收获不少吧？” 陈常山道，“回来一会儿了，是收获不少，我去了井田村，井田村的情况很好，昨天出现的问题，彻底没有了。” 王金虎应声好，“其他村呢？” “其它村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中途发生些事情，没去成，先回来了。”陈常山回应。 “发生事情？”王金虎微微一顿，“什么事？”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道，“离开井田村的路上，我和白主任发生了些冲突，起因是我发现白主任包里有微型摄像器。 而且全程都是开机状态。 我不明白白主任陪我下乡，为什么要带那种东西? 白主任说她是为了自我保护。 我认为白主任的解释不属实，即使属实，也是对我的不尊重。 所以我一时情绪失控，在快到王家集村时，将白主任赶下车。 然后也无心再去别的村了，直接回了乡里。 刚才，我也向刘书记把情况都讲了。” 王金虎怔怔，心想，白小霞果然没把自己说出来，但也许这是陈常山和白小霞提前合谋好的话，那自己也索性装傻充楞，“居然还有这种事？” 刘万通道，“我给王集村村委打了电话，村里确实有人看到白主任被赶下车，村里也安排人送白主任回乡里。 我刚才也联系了白主任，白主任已经平安回来了，但情绪还没恢复过来，所以她现在还不想过来。 这我可以理解。 摄像器的事，白主任给我的解释，和刚才陈乡长讲得一样，就是为了自我保护。 说明陈乡长讲述的事情属实。 按常理，个人随身带什么物品，只要不违法，都是可以的。 但两人一起下村，其中一个人带了微型摄像器，事先还不告知对方，这又有点不合常理。 自我保护这个解释多少有点勉强。 如果我们乡里所有人都以这个理由，随身带个微型摄像器，那大家还怎么在一起工作。 当然，陈乡长把同事，特别还是个女同事在路边赶下车，弃之不顾，这也是严重错误的。 刚才我已经严肃批评他了。 等白主任来了，他要向白主任当面道歉。” 刘万通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可以向白主任道歉，但在摄像器的事上，我还是希望乡里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王乡长，让白小霞陪我下村，是你决定的。” 陈常山看王金虎的目光骤然变冷。 王金虎立刻反驳，“陈乡长，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让白主任陪你下乡，但我的目的就一个，让你更好地完成工作。 摄像器的事，我根本不知道，也和我没任何关系。 即使情况属实，我也认为白主任随身带个微型摄像器没什么错，一个漂亮女人和一个男人单独下村。 谁能保证那个男人不起歹意。 有个摄像器随身带着，被欺负了，最起码还有个证据。” 话音刚落。 陈常山站起身，“王乡长，你直接说我对白主任有歹意就行了，不用隐晦。 既然你这么想我，你为什么还要派白小霞单独和我下村。 你心里又藏着什么歹意？” “我。”王金虎被问愣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准备掀桌子 王金虎一时无语，刘万通化解了王金虎的尴尬，“陈乡长，你话不能这么说。 我相信王乡长派白主任陪你下乡，绝对是出于工作考虑，没有其它目的。 刚才白主任也自己表示，随身带摄像器，就是她个人原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们不要无中生有，人为把问题扩大化。 坐下。 有话好好说。” 陈常山没坐。 “坐下!” 刘万通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才坐下，脸上仍有不忿之色。 王金虎也哼声。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 刘万通打破沉静，“事情的起因过程基本已经清楚了， 你们都可以说说想法。” 陈常山道，“我先说，不管什么原因，我把白小霞半路赶下车，是不对，我接受刘书记的批评，也愿意给白小霞道歉。 但我肯定不愿意和一个随身带着摄像器的人再继续一起工作。 即使她真是为了自我保护，我也接受不了。 我相信其他人也未必能接受。 所以我要求把白小霞调离乡政府。” 话音一落，王金虎顿急，“你要求？陈常山，就因为你自己接受不了，就要求一个各方面表现都不错的乡办主任调离岗位。 你这话也太大了吧。 白小霞既没违纪也没违规，凭什么调离。 刘书记，对陈常山的不合理要求我坚决反对。” 刘万通没说话，只是看看两人。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还是坚持我的要求。” 啪、 王金虎拍桌而起，怒视陈常山，“陈常山，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这么咄咄逼人。 你眼里还有我和刘书记吗？ 你只是个代理副乡长，做好你的本职就行了，乡里的人事安排，你没权利决定。” 陈常山也站起身，寸步不让，“王乡长，人事安排我是没决定权，但作为乡领导班子成员之一，我有建议权。” “建议权？”王金虎不屑哼声，“我认为你最应该接受的建议是回县里。 花田乡根本就不适合你。 不，是不你适合花田乡。” 陈常山也是一笑，“王乡长，既然你认为我不适合花田乡，那你给县里打报告，把我调走啊。” “我。”王金虎又无语了。 陈常山再次一笑，“看来王乡长还得让我留在花田乡，那我就要继续履行代理副乡长的人事建议权，要求把白小霞调离乡政府。” 王金虎脸都气歪了，“刘书记，陈常山这是典型的滥用权力，我坚决反对他的不合理要求。 我相信乡里其它领导也不会同意。” 王金虎心里已经笃定，今天绝不能让陈常山得逞，这不仅是保白小霞，也是保他王金虎乡长的面子。 刘万通如果坚持站在陈常山一边。 他王金虎就和刘万通和陈常山死磕到底。 刘万通看看王金虎，又看看陈常山，“在谈我的想法之前，我希望你们两人先把各自的情绪调整一下。 这是花田乡书记办公室，不是角斗场，如果你们不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们就不要谈下去了。 换个时间再谈。” 刘万通往椅背一靠，显出要送客的架势。 陈常山和王金虎互看眼。 陈常山先道，“对不起刘书记，我刚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现在我调整好了。 刘万通轻嗯声，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没说话，坐下点了支烟。 刘万通点点头，“既然你们情绪都调整好了，那我就说说我个人的想法。 在工作时间，又是在工作地点，公务车也是工作地点，白小霞身带微型摄像器，虽然她有自己的解释，但这种行为毕竟影响同事间的团结，会造成误会，而且身为公职人员，这种行为也涉嫌违纪，万一录下什么工作内容，放到网上，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所以对白小霞这种行为，必须给与批评教育，绝不允许她再有类似行为。 王乡长，对我刚才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王金虎顿顿，“刘书记说得对，我认同，对白小霞批评教育是应该的。 可把白小霞调离乡政府就过分了。 有的人停职了还能不降反升，白小霞只是出于自我保护，随身带了一下摄像器，就被调离，这不公平。” 王金虎又把矛头指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回应，刘万通一摆手，“王乡长，你把话题扯远了，县里怎么用人那是县里的事。 咱们现在是在讨论乡里的事。 县里的事不归咱们管。” 王金虎哼声，“我是打个比方，希望刘书记能公平处理这件事，别让人诟病。 那对刘书记不好。” 王金虎隐隐已有威胁的意味。 刘万通淡淡一笑，“如果怕人诟病，那我们就都不要做工作了，对王乡长的非议我也听到不少，王乡长还不是一如既往在岗位上工作吗？” “这？”王金虎被怼得无语，心里暗想，刘万通，以前你根本不敢这么怼我，现在陈常山来了，你口气也硬了。 不管你口气怎么硬，今天你若敢按陈常山的意思办白小霞，我就和你掀桌子。 我王金虎的面子今天必须保住，不能让你们得寸进尺。 王金虎暗暗憋足了气，目光咄咄看着刘万通。 刘万通又一笑，“刚才都是戏言，现在咱们还是回归正题，王乡长的话也对，因为这件事，就把白小霞调离乡政府，确实过重。 白小霞自当上乡办主任后，她的整体工作表现一直不错，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对她整体表现予以否定。 所以我的意见，对白小霞就是批评教育，她个人做出保证，以后在工作时间，工作场所，不能再带那种东西。 另外这件事，也仅限于我们这个范围内知情，不要对外传播，否则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乡里，影响都不好。 我的意见说完了，你们可以再谈谈各自的想法。 前提有话好好说。 不要动情绪。” 刘万通拿起茶杯。 王金虎立刻表态，“我完全同意刘书记的处理意见。” 刘万通轻嗯声，和王金虎一起看向陈常山。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另有重任 在陈常山和王金虎的共同注视下，陈常山沉默片刻，道，“刘书记表态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也同意刘书记的处理意见。” 刘万通点点头，“既然你们都没不同意见，那就这么定了，王乡长，你和白小霞谈，还是我和白小霞谈。” 王金虎一笑，“刘书记，你是乡里主要负责人，理论水平也比我高，还是你和她谈吧。” 刘万通应声好，“我这没别的事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陈常山道，“今天下村，黄杏的收购情况很好，各家企业都是严格按照乡里昨天的决定执行收购，果农和企业都从中受益。 明天我想再去其它村看看，明天我就不用别人陪我去了，我自己去可以。” 刘万通点点头。 王金虎也道可以。 陈常山道，“我没事了。” 刘万通笑应声好，看眼王金虎。 王金虎道，“刘书记，我还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刘万通微顿顿，“行。” 陈常山独自出了办公室，站在空寂的走廊里，陈常山深吸口气，这场苦肉计演得真不容易，连刘万通都成了角色之一，相信经过刚才那一番戏，王金虎肯定就不会再怀疑白小霞了。 只要白小霞真能说到做到，这根插到王金虎身边的楔子就算成功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常山即根据这两天了解的情况，结合马乡长留下的资料，开始拟写整顿花田乡营商环境，建立企业稳定产供销渠道的经济思路。 陈常山写得很投入，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窗外已被夜色轻笼，陈常山还沉浸在自己的写作中。 桌上座机响了。 陈常山顺手接起，听到刘万通的声音，“常山，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肯定是刘万通和白小霞谈完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即出了办公室。 进了刘万通办公室，果然看到白小霞正坐在刘万通对面。 看到陈常山进来，白小霞立刻低下头。 陈常山到了桌前，“刘书记。” 刘万通点点头，“陈乡长，刚才我和白主任谈了，白主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保证类似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 现在你们再谈谈吧。” 白小霞站起身，“陈乡长，对不起，刚才刘书记已经批评我了，作为一名公职人员，不管什么原因，我确实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带那种东西。 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现在向你道歉，以后我还会尽心尽力协助陈乡长做好乡里工作。 希望陈乡长原谅我。” 白小霞满脸诚意，陈常山不禁心想，如果白小霞是演戏，这戏演得也太逼真了，自己作为戏中人，都感觉这不是戏。 “白主任，你知道错了就行了，我今天也有错，我不该一时情绪激动，把你赶下车，事后我也很后悔，我也向你道歉。 今后我们都要引以为戒，遵守组织纪律，只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相信我们工作上还是能配合好。” 白小霞立刻道，“谢谢陈乡长，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一笑，“既然你们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互相道了歉，也都保证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在遵守组织纪律的前提下，该怎么工作还怎么工作。” 陈常山和白小霞同时应声是。 刘万通道，“白主任，你可以走了，我和陈乡长还有点工作要谈。” 白小霞看眼陈常山，独自出了办公室。 陈常山在刘万通对面坐下，刚说声刘书记。 刘万通问，“常山，刚才的戏，你认为演得怎么样？”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演得非常好，我相信白小霞没看出你在演，王金虎也肯定不认为是戏。” 刘万通一笑，“我是真没想到，当个书记还得演戏。” 陈常山也笑道，“这是不得已，是王金虎先要演戏，咱们就也得演，否则得不到咱们想要的结果。” 刘万通轻嗯声，“演戏可以，希望最终白小霞能如你所愿，人在曹营心在汉。 刚才我在批评她的时候，也一直在观察她，我感觉她能做到。 在你和王金虎之间，她似乎更信任你。 如果最终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到时，你和她？” 刘万通欲言又止。 陈常山明白刘万通话后的意思，“刘书记，我和白小霞没有就是同事关系，我从没往其它方面想。 以前不会想，以后也不会想。 她现在选择站队到咱们这一边，不是因为我有多大吸引力，是因为王金虎太不把她当人了。 谁都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工具，白小霞也不例外。 另外一个原因，作为一个聪明女人，白小霞也会考量站队那边，对她更有利。 所以她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 刘万通静静听完，笑应，“好，听完你这番话，我就彻底放心了，现在我们谈下一个问题。 常山，明天你得去趟县里。” “去县里？”陈常山一愣，“刘书记，明天我得下村，盯着黄杏收购的事。” 刘万通道，“黄杏收购的事，现在看应该没有问题了，明天我亲自盯着，你就放心吧。 派你去县里，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 “更重要的事？”陈常山更疑惑，“什么事？” 刘万通拿起一份文件，递向陈常山，“你来之前，李书记帮咱们乡从市里争取了一笔振兴乡村，扶持小微企业专项资金。 有两百万。 两百万对大企业不算多，但放到咱们乡的小微企业就是笔大钱，完全可以让一些好的企业做到产品更新换代，提高产能。 这笔钱已经到了县财政局。 咱们必须让县财政局赶紧把这笔钱拨过来，留在县财政局我不放心，万一被挪用了，那这钱就打水漂了。 这事还得派一个能力强，又可信的人去办。” 咚。 刘万通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点点头，刘万通的担心很有道理。 刘万通喝口茶，“这事刚才我是想和你说，但说之前，我的和王金虎通气。 毕竟他是一乡之长，这件事由谁去办，我得事先和他协商好。” 陈常山明白了，“那王金虎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出所料 刘万通放下茶杯，“和王金虎谈之前，我还心有顾虑，怕他不同意由你去办。 这笔钱他也一直盯着，如果是你把钱要回来，你又多了份功劳，而且这笔钱没有经他手，后期他也不好支配。 没想到，我刚才和他谈，他却同意了。 同意的让我突然心里没底。 我预感他这种态度肯定有蹊跷。 我想另换人去，甚至我亲自去，可我又觉得即使王金虎心里有猫腻，但如果你去把事办成了，对你是非常有好处。 你是主管经济的副乡长，想把工作干好，手里就不能没钱，钱是你去县里跑下来的，到时怎么支配，你就有更多话语权。 我和财政局的关局也通了电话，他保证只要我们明天派人去了，办完相关手续，钱一定能顺利到账。 常山，情况我都和你讲了，明天去不去县里，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你。” 刘万通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笑，“刘书记，不用想了，明天我去。” 刘万通点点头，“不出我所料，你陈常山就是不怕难，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你就去趟县里，直接找财政局的关月关局长。 他会帮你把事办好。 乡里这边我盯着，你就放心吧。 财政所那，我也和所长曲云山打了招呼，钱拨付到位后，必须专款专用，不得有任何挪用。 你办事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表示记住了。 从刘万通办公室出来，陈常山不禁心中自语，两百万，正如刘万通所说，这笔钱放到大企业里是笔小钱。 但放到花田乡，绝对是笔大钱，有了这笔资金的扶持，乡里那些有发展潜力的企业一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自己这个主管经济的副乡长当得也就更有底。 刘万通派自己去县里办这件事，用心绝对是好的。 他的担忧也确实存在，王金虎一凡常态的没反对，背后必然有猫腻。 难道仅因为这个担忧，自己就放弃这个机会吗？ 绝对不能。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回到办公室，把写到一半的方案续写完。 等陈常山出了乡政府，街上已灯火阑珊。 陈常山随便吃了口饭，走向七里巷，刚到院门口，身后传来声音，“陈乡长。” 陈常山转过身。 白小霞走过来。 陈常山往四周看看。 白小霞道，“不用看了，肯定没人跟着我。” 陈常山收回目光，“今天辛苦你了。” 白小霞一笑，“不辛苦，我来是向陈乡长道谢的，让我在王金虎面前有了交代。 陈乡长尽管放心，既然我选择站在了陈乡长这一边，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不会让陈乡长白为我设计一场戏。” 陈常山点点头，“我也谢谢你。” 两人都笑笑。 “我走了，有事我再和陈乡长联系。”白小霞刚要转身，陈常山道，“你要去见王金虎？” 白小霞顿顿，“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本拉我不想当工具，他非要把我逼成工具。 工具也会反噬的。 今晚就是反噬的开始。” 没等陈常山回应，白小霞转身而去。 陈常山刚要喊白小霞，话到嗓子眼又咽回去，他知道戏已拉开，他和白小霞都无法再退场。 只能让戏继续演下去，直到剧终。 看到白小霞消失在胡同口，陈常山轻声自语，白小霞，祝你好运，祝我们都好运。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先去了乡里，乡里一切如常，昨天他和白小霞的事就像没有发生过。 开完例会，陈常山就准备去县里，刚到楼门前，身后有人喊他，“陈乡长。” 陈常山停下脚步。 王金虎从楼梯上下来，快步到了他面前，“陈乡长是要到县里要那笔小微企业扶持专项资金？” 陈常山应声是，“王乡长有什么交代吗？” 王金虎一笑，“昨天我和刘书记谈的时候就说了，这笔钱对咱们乡村的经济发展很重要。 乡里已经有企业知道了市里把资金已划拨到县财政局。 昨晚到现在，我收到了好几家企业负责人的电话，都希望乡里把钱能投入他们企业，扶持他们企业发展。 我的回应是，这笔钱乡里肯定会专款专用，但前提是乡里得先把这笔钱拿回来，只要钱还在县财政局，乡里就说了不算。 陈乡长此次去，可是身兼重任。 当然，陈乡长一向不怕重任，也最善于完成重任，所以刘书记提议派你县里，我立刻就表示同意。 虽然你我之间工作上有过分歧，但在全乡的经济发展上，我们是一致的，都希望花田乡能越来越好。” 王金虎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笑，“谢谢王乡长，我也认为在花田乡的经济发展上，我们是一致的。 但这次去县里，能不能完成重任，我现在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尽力。” 王金虎立刻一晃脑袋，“怎么还没出门，陈乡长就说这种泄气话，这可不符合陈乡长的性格，也辜负了刘书记对陈乡长得看重。 陈乡长如果自觉完不成了重任。 那就不要去了。 省的勉为其难。 万一陈乡长没有把事办成，钱还被县里挪作他用，那可就麻烦了，影响了乡里的经济发展，作为主管经济的副乡长，陈乡长可是要担责任的。” 王金虎的笑变成了似笑非笑。 陈常山轻嗯声，“王乡长，我没觉得我刚才说的是泄气话，我倒是觉得王乡长的话有点晦气。 好像希望我把事办砸了。” 王金虎脸色顿变，“陈乡长，你怎么这么说话？”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我这话对不对，王乡长心里清楚，而且我还可以肯定，我去县里要钱的事，县财政局预算科副科长刘海绝对已经知道了。 有他在县财政局，这笔钱我肯定轻易拿不到。 所以我刚才才说尽力。 不过王乡长恐怕对我和刘海的过往还是不太了解，我俩从招商局就是对手，一直到现在，我俩交手的战绩，他就没赢过。 我是踩着他的脑袋，到了现在的位置。” 陈常山轻蔑一笑。 王金虎脸色瞬间难看。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双重阻击 王金虎还没想好怎么回应。 陈常山的话又至，“王乡长还有别的交代吗?” 王金虎机械摇摇头。 陈常山道，“既然王乡长没有别的交代，那我最后再说一句，刚才王乡长也说了，这笔钱是市里拨下来的专项资金，必须按照专项资金的使用要求，专款专用。 我认为王乡长说得很对。 这点，我和王乡长不谋而合。 钱拨付到乡里后，万一在使用上出了问题，是我陈常山的错，我陈常山承担责任。 如果是别人的错，不管他是谁，我陈常山一定不会让他逃脱责任。” 陈常山目光炯炯，字字有力。 王金虎不禁心惊，佯装镇定道，“陈乡长多虑了，既然是专项资金，乡里肯定会按照专项资金的使用要求使用这笔钱。” 陈常山笑笑，“希望如此。” 王金虎勉强挤出丝笑，“时间不早了，陈乡长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时间。” 两人握握手。 陈常山转身离去。 王金虎原地愣愣，也回了楼上，一进办公室，即给薛冒打电话。 很快，薛冒敲门进屋，看到王金虎阴着脸坐在办公桌后，薛冒上前小心道，“王乡长，陈乡长已经去县里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王金虎看眼他，“薛冒，同意陈常山去县里要这笔钱，是个错误，最后的结果不仅没难住他。 反而成全了他。” 薛冒一愣，“为什么？你没和刘科长沟通好？” 王金虎摇摇头，刘海那边已经沟通好了，肯定没问题。 “那是？”薛冒更不解。 王金虎把陈常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薛冒听完，立刻一笑，“王乡长，我认为你过虑了，陈常山刚才的话肯定是吹牛。 就凭他，一个马家沟出来的农二代踩着刘海的脑袋到了今天的位置，鬼才信。 刘海踩他的脑袋还差不多。” 王金虎摇摇头，“我认为他不是吹牛，刘海若真能降住陈常山，陈常山现在肯定还是招商局的一个小科员，不会到今天的位置。 刘万通让陈常山去县里要钱，是想给陈常山机会，所以刘万通肯定也和县局的人打了招呼。 光凭刘海未必能挡住陈常山。” 薛冒眨眨眼，“那怎么办？陈常山都走了。” 王金虎点了支烟，想了片刻，“刘万通和县局的关月两人以前在乡里搭过班子，关系不错。 刘万通肯定是和他打了招呼。 但刘万通忘了一点，人都是会变得，据我所知，财政局的李局马上要调到市局。 关月当副局长多年，一直想再上一步，这正好是个机会。 只要他让刘海这次痛快了，他就能得到这个机会。” 薛冒笑了，“王乡长，还是你想得到位，那现在给关月打电话？” 王金虎顿顿，电话肯定要打，光打电话不够，“你也去趟县里，不，你不要去了，你走了，我怕刘万通会起疑。 你通知胡一发，让他去趟县里。” “他愿意去吗？”薛冒脸一沉。 王金虎脸一沉，“他有什么不愿意？难道他不希望陈常山离开花田乡？ 等陈常山滚蛋了，那笔专项资金到位，他们基泰公司肯定少不了。 现在就让他去趟县里，他有什么不愿意？” 薛冒连声称是，“我现在就去给胡一发打电话。” 王金虎点点头，“记得让胡一发把草药带上，县里那些人最稀罕那玩意。” 薛冒笑应声对，到了门口，又停下，回身小心问，“白小霞？” 一股烟雾飘到他面前。 烟雾飘散，王金虎缓缓声音传入薛冒耳中，“白小霞的事以后就不要再问了。 昨天她说的都是真话。 事没办成，是我太心急了。 陈常山这个混蛋，还想把白小霞赶出乡政府。 他真是自不量力。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最终从花田乡肯定是他陈常山。” 咚。 王金虎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薛冒明白了，王金虎对白小霞已完全不再怀疑，刚要回应。 王金虎不耐烦一摆手，“你去忙你的吧。” 薛冒只能悻悻离开。 屋门关上。 王金虎又哼声，拿起手机，即给刘海打电话，“刘科长，陈常山已经从乡里出发了。 你那没问题，就等着他来。 我知道刘科长那肯定没问题，但还有个情况，我想想还是和刘科长沟通一下好。 这次是刘万通先提出让陈常山去县里要钱，用意很简单，让陈常山在乡里得到一个露脸的机会。 所以刘万通肯定会事先和财政局的领导打招呼，刘万通以前和关月在乡里搭过班子。 陈常山到了财政局，如果直接去找关月，事情恐怕就是另个结果了。 我说的有道理。 那我就接着往下说。” 王金虎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等刘海给了他肯定答复，王金虎心里石头才落地。 电话挂掉。 王金虎手指轻敲着桌面，得意一笑，有个好爹真是管用，有了刘家父子的双重阻击，陈常山绝对是铩羽而归。 身为一个副乡长，连本该要回的钱都要不回来，你还有什么脸再高谈阔论发展全乡经济。 到时我定让你在全乡干部会议上下不了台，你这代理副乡长也就当到头了。 王金虎越想越高兴，似乎已看到陈常山夹着皮包灰溜溜滚蛋的场景。 外边有人敲门。 王金虎霸气得说声进来。 白小霞拿份报表进来，“王乡长，这是这个月的办公费用支出情况，你签个字。” 白小霞把报表放到王金虎面前。 王金虎没有看报表，先看向一双葱白的手，目光顺着手臂上移，又看到两座傲挺的山峰，和一张娇媚的脸。 昨晚和白小霞偷偷颠鸾倒凤的情景，不由浮现眼前，真是意犹未尽。 这么好的尤物差点便宜了陈常山那个混蛋。 王金虎一把抓住了白小霞的手。 白小霞忙把手抽出，“别这样，这是在办公室。” 王金虎不屑哼声，“办公室怎么了，只要在花田乡，我王金虎想做的事，就没人敢说个不字。” 王金虎又要抓白小霞的手。 王金虎一愣，“怎么，还生我的气，昨晚，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 白小霞道，“只要你不再认为是我把事办砸了，我就知足了，哪还敢生王乡长的气。 相反，王乡长帮我保住了主任的位置，我还得谢谢王乡长。 不过以后在乡里，我们还是保持距离。 万一被陈常山抓到了，他那混不吝的性格，我可不想再经受第二次。” “陈常山。”王金虎不屑轻哼两声，“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等他这次从县里回来，就是他从花田乡滚蛋的日子。” 白小霞顿愣。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是白拿的 “陈常山去县里了？”白小霞不禁问。 王金虎道，“市里给咱们乡拨了一笔款，振兴乡村。扶持微小企业专项资金。 钱已经到县里了，陈常山去要这笔钱。” 白小霞点点头，“这笔钱我知道，你不是一直盯着这笔钱吗，怎么会派陈常山去要。 若是陈常山要回来了，他又是主管经济的副乡长，到时你若想支配这笔钱，肯定得经过他。 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王金虎得意一笑，“你说的对，但有一点，你没说对，陈常山要不回这笔钱。 他肯定会铩羽而归，到时，就是我王金虎出面的时候，我不仅要完全支配这笔钱，还要让陈常山彻底从花田乡滚蛋。” 王金虎得意满满。 白小霞不禁心里一惊，“你这么确定？” 王金虎道，“当然确定，县财政局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陈常山去了，只能是灰头土脸，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乡里治不了他，我就让县里人治他。” 王金虎又是得意一笑。 白小霞心中更惊，“县里谁？” 王金虎脸上的笑消失，上下看看白小霞，“你问这么多干嘛，想给陈常山通风报信？ 白小霞，昨天你和陈常山不会是演戏吧？” 白小霞脸也沉下，“王金虎，为了你，我都差点被陈常山赶出乡政府了，你还说我是演戏。 好吧，你认为演戏就是演戏。 我也不想再解释了。 以后关于陈常山的事，你不要和我说，也不要让我帮你。 从现在开始，咱们彻底断绝关系，就是普通同事。 我白小霞不受这个夹板气。”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即走。 王金虎忙起身拽住她，“我开个玩笑，你怎么就生气了，没错，昨天你刚回来，我确实对你有怀疑。 可后来，陈常山那么一闹，我彻底相信你说的真话，没骗我。 我现在是百分之百相信你。” 白小霞看看他，轻哼声。 王金虎说声等等，转身回到办公桌后，从抽屉取出一个首饰盒递到白小霞面前，“送你的。” “什么？”白小霞问。 王金虎笑应，“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白小霞拿过首饰盒，打开，一枚金戒指出现在白小霞眼前。 “喜欢吗？”王金虎问。 白小霞点点头，“喜欢。” “喜欢就戴上，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王金虎取出金戒指就要给白小霞戴，白小霞拦住他，“还是别戴了，乡里人多嘴杂，万一惹出什么闲话。” “怕个屁，谁敢说闲话，我把他嘴缝上。”王金虎霸道道。 回应他的是白小霞的一声轻笑，“你老婆的嘴你敢缝吗？” 王金虎立刻无语。 白小霞又声轻笑，“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就是熬到人老珠黄，也是没名没分。 我已经死心了，不会再强求你。 这戒指我收下，等我缺钱的时候，拿它换点钱花，也算是没白陪睡。” 陪睡两字听起来很刺耳，王金虎刚要回应，白小霞已把金戒指拿过，“办公室还有事，我走了。” 白小霞把金戒指装回首饰盒，首饰盒装进兜里，走向屋门，刚到门前，身后传来王金虎的声音，“白小霞，这次我肯定把陈常山办了，为你解气。” 白小霞站在门前，沉默片刻，淡淡道，“解不解气无所谓，只要以后你们之间的争斗，别再让我当工具就行。 这个圈子本来就是男人的竞技场，女人卷进来，只能当陪衬或陪葬。 我哪个都不想当。 只想当我自己。 你能满足我这个心愿，我就谢谢你了。” 说完，白小霞拉门而出。 哐当。 屋门关上。 王金虎原地顿顿，陪衬或陪葬，白小霞这话有道理，可是你说不想当就不想当。 绝对不可能。 落入我王金虎手里的女人，只能有一个选择，听我安排，我让你当什么你就当什么。 我的金戒指不是白拿的，拿了就得听我使唤，给我干活。 王金虎哼声，回到办公桌后，拿起手机看看，陈常山应该也快到县里了。 自己现在只需等刘海的佳音。 等佳音也是种煎熬。 王金虎不禁点上支烟。 此刻，陈常山确实已快到县里，他的车一路疾驰，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时间赶到财政局，把事办完。 车终于开进县城，虽然才离开县城几天，陈常山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稍稍平复一下心情，车即开向财政局。 财政局不愧是全县第一局，远远看去，办公楼就比其它局气派的多。 车到了大院门前，陈常山和门卫说明情况，出示相关证件，车开进财政局大门。 陈常山在招商局，一直是在综合办工作，工作上和财政局没有交集，所以这次是他第一次走进财政局大楼。 大楼里也比招商局气派，从陈常山身边走过的财政局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傲气，连门卫都比其它局的门卫说话声音高几度。 财神爷办公的地方，果然不一样。陈常山边想边进了电梯。 关月的办公室在三楼。 陈常山从电梯出来，按着门牌找到关月的办公室，刚要敲门，身后有人问，“你找谁？” 陈常山回过身，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看男子的衣着打扮，应该是综合办主任。 陈常山笑道，“您好，我是花田乡的，我找关月关局长，我们乡的刘书记事先和关局长打过招呼。” “花田乡？”男子微微顿顿，“就是建马家沟项目的那个乡？” 陈常山应声对。 “你叫？”男子追问。 “陈常山，花田乡副乡长，请问您贵姓？”陈常山客气道。 男子轻嗯声，“免贵姓李，李通，财政局综合办主任。” 陈常山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伸出手，“李主任好。” 李通握握陈常山的手，“你是为那笔专项资金来的吧？” 陈常山又应声对。 “关局正在开会，你先跟我去会客室等会吧。”李通道。 说完，李通向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常山只能跟上，心中暗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但愿等一会儿开完会，自己能见到关月。 第二百九十章 如何破局？ 李通将陈常山领到一间小会客室，转身就要离开，陈常山忙问，“李主任，关局什么时候能开完会？” 李通摇摇头，“这我不确定，是局领导在开会，又不是我在开会。” 李通的口气不太友好。 来财政局办事，往往是脸难看，话难听，陈常山现在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他是来要钱的，即使他是副乡长，李通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为了要钱，只能忍着，陈常山笑应声对，“李主任，那等关局开完会，给我发个信息，我好及时过去。 我的手机号。” 陈常山话未说完，被李通打断，“不用留手机号，等关局开完会，我会来派人来通知你。 你等着就行。” 陈常山只能又应声好。 “还有事吗？”李通问。 陈常山摇摇头，没事了，“谢谢李主任。” 李通淡淡嗯声，出了会客室。 陈常山缓缓坐下，原以为绕过刘海，直接找关月，事就能办成，没想到，虽然没碰到刘海，却碰到一个同样趾高气扬的李通。 看来财政局的人都一个德行。 但愿见到关月，凭刘万通与关月的关系，关月能把钱给批了，即使关月也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无所谓。 想着，陈常山掏出根烟，刚要点。 会客室门突然开了，李通出现在门口。 陈常山立刻起身，“李主任，关局长开完会了？” 李通摇摇头，“我们这和你们乡里不一样，我们这都是无烟办公室，楼内不许抽烟。” 陈常山顿时尴尬，“李主任，不好意思，我不抽了。” 李通轻轻点点头。 哐当。 会客室门关上。 陈常山看看手里还未点着的烟，无奈一笑，装回烟盒里，重新坐下。 滴。 手机一声响。 陈常山掏出手机，是白小霞发来的信息：陈乡长，王金虎和县财政局的人打了招呼，你根本要不到钱，让你去财政局就是个局。 陈常山想了一会儿，回复，谢谢你，我知道了，我自己会想办法解破局，你不要再向王金虎询问，问得多了，他会重新怀疑你。 回完信息，陈常山又拿出一支烟，在手里轻轻捻动，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证实是局，那就好好想想，如何破局？ 李通隔着玻璃门，看到陈常山坐下，轻哼声，转身往回走，走出一截，刘海迎上来，“李主任，陈常山干嘛呢？” “在会议室待着呢。”李通道。 刘海往会客室看眼，笑道，“李主任做得对，这小子就得晾晾他，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李通不屑道，“一个副乡长能有几斤几量，乡长书记来了财政局，也得放低姿态说话，何况他一个副乡长。 我没看出陈常山有什么了不起。 刘科长，我觉得你小题大作了。” 刘海立刻摇头，“李主任，你以前没和陈常山打过交道，你不了解他，别看他现在低眉顺眼，他心里鬼着呢。 你可千万不能让他见到关局。 就这样晾着他就行。” 李通心里还是觉得刘海小题大作，但碍于刘海的身份，不便再反驳，“行，听你的，我还得去向关局汇报，就不多聊了。” 刘海笑应，“有李主任这话我就放心，晚上，我请李主任吃饭。” “吃饭不着急，先把事办了。”李通也笑道。 看着李通进了关月办公室，刘海又瞅眼会客室方向，得意自语，自古以来最难办的事就是要钱，你陈常山不是狂吗，到了财政局，我看你还怎么狂？ 敢狂，你一分钱都拿不走。 你就老老实实坐冷板凳吧。 刘海哼着小调，下了楼。 李通进了副局长办公室，关月正看一份文件。 关月年近五十，方面大耳，很有一幅官相，以前他找人算过，对方告诉他，凭他这副长相，一定会官运亨通。 事情也确实如此，他入仕以来，基本是一路畅通，乡办主任，副乡长，副书记，最后到了县第一局当了常务副局长。 可在此却卡了壳，上面有个资历颇深的李局长压着，他这副局长一干就好几年，一直上不去。 终于等到李局要调到市局了，他这副局长也熬到了年近五十，错过这次机会，他想再上一步的渴望就彻底没了。 所以他很重视这次机会。 昨天他接到刘万通电话，开始并没在意，这笔专项资金本来就该给花田乡，县财政局不过就是个过手财神。 刘万通和他在乡里撘班子时，也处的不错，正好他做个顺手人情，刘万通派陈常山过来，他直接批了就可以。 可后来，刘海先来找他，刘文昌也给他打了电话，他才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笔钱背后暗藏着花田乡领导班子内部的争斗。 他手里的笔决定着争斗双方谁赢谁输。 更重要还关系着他的下一步升迁。 反复思量后，关月还是认为升迁最重要，老交情和升迁相比，几乎不值一提。 权利场里，根本不存在真正的交情。 至于陈常山？ 关月也有所耳闻，据说是田海政坛的一颗新星，从马家沟群体事件起步，短时间内就从招商局的一名普通科员干到了花田乡副乡长，还很受县委李书记看重。 作为行走多年的老江湖，关月判断这些传言应该是半真半假，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而刘海老爸是刘文昌，这是实打实的父子关系。 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把握住升迁机会。 李正海虽然是县里主要负责人，但他也是个流官。 刘文昌和他背后的牛县长才是坐地炮。 何况李正海现在也不在县里，在省里开会，刘文昌和牛县长的威压却近在身边。 自己绝不能为了成全一个半真半假的所谓新星，得罪了田海最大的坐地炮。 这笔钱自己也不是不给花田乡，只不过是不给陈常山罢了，等王金虎来了，自己再把钱划给花田乡。 这样即使李正海从省里回来，也没有理由苛责自己，自己还能在刘文昌那里卖了好。 两权相衡，永远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关月这么想也就这么做，等李通站到他面前，关月轻轻放下手里文件，“有事？” 李通小心道，“关局，花田乡的陈常山来了，我按照您的意思，已经把他安排到会客室了。” 关月轻嗯声，“他说什么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让我再试试 李通笑应，“和其他来财政局办事的人一样，让他去会客室等着，他就等着，不让他抽烟，他立刻就不抽了。 丝毫没看出什么过人之处。 那些传言十有八九都是杜撰的，以讹传讹。” 关月微微点点头，重新拿起文件。 李通秒懂，“关局，那他再问，我就说您还在开会？” 关月轻嗯声。 李通转身离开，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关月的声音，“从乡里来一趟也不容易，态度客气点。” 李通立刻应声是，拉门走了。 关月把手里文件放下，连综合办主任这关都过不了，看来陈常山这个所谓的新星，有一多半是假冒，剩下那点真的，和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儿子作对，又和同班子的成员闹不对。 这种人量他也走不远。 自己完全不用在意他了。 关月悠然喝口茶。 此刻，陈常山还在会客室等着，不知不觉，上午下班时间快到了，李通还未出现。 陈常山实在坐不住了，起身正要去找李通，会客室门开了，李通走进来，陈常山忙问，“李主任，关局开完会了？” 李通反问，“你还没走？” 陈常山道，“我一直在等关局。” 李通轻嗯声，“不用等了，你回去吧。” 陈常山顿楞，“什么意思？” 李通道，“没什么意思，马上就要下班了，你再等也没意义，今天上午你肯定是见不到关局。” 一股火涌上陈常山心头，又被陈常山强行压下去，“那我下午一上班再过来，关局下午应该不开会吧。” “你还要过来？”李通脸沉下。 陈常山点点头，“我事没办成，肯定要过来，乡里还等着这笔钱呢。” 李通沉默片刻，“我实话和你说吧，这笔钱局里还在审核，审核不完，局里肯定不能划拨给你们乡里。 所以你再来多少次也没用，你还是先回乡里吧，等审核完，局里会通知你们乡里。” “这是关局让您告诉我的？”陈常山问。 李通脸色更难看，“怎么，非得关局说话，你才能走，我说话不顶用。 陈乡长，不，陈副乡长，你不要以为这是在你们乡里，任何人都得顺着你说话。 这是财政局，每天来这要钱办事的人一波接一波，乡长书记，关局都见不过来。 哪有时间见你一个副乡长。 你能见到我已经很不错了。 你就是把沙发坐烂了，也拿不到钱，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不要再来浪费时间了。 我也很忙，没有空和你闲扯。” 李通不耐烦摆摆手。 陈常山怒火难以再遏制，刚要发飙，李通立刻退后两步，“你想干嘛？” 陈常山深吸口气，“李主任，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虽然是乡里干部，但我也是公职人员，我不会乱来。 我不影响你下班，我现在就走。” 李通暗暗松口气，轻笑声，“明白就好，以后不要再来了。” 陈常山走到门前，又停下，回身看向李通，“李主任，你和刘海关系不错吧？” 李通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陈常山道。 李通轻咳声，“我和刘海是同事。” 陈常山一笑，“谢谢李主任回答我，再见。” 丢下话，陈常山拉门而出。 “再见？”李通一愣，“你还要来啊？” 没人回答他。 楼道里只有陈常山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消失，李通哼声，故弄玄虚。 陈常山下了楼，刚坐到车里，手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刘万通即问，“常山，还在财政局？”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接着问，“钱没批吧？” 陈常山心想，何止没批，我连关月的面都没见到，刘万通，你这关系不行啊。 心里想，嘴上不能这么说，“是，刘书记怎么知道钱没批？”； 刘万通顿顿，“你走了之后，我一直不放心，刚才我又给关月打了个电话，他哼哼哈哈说他一直在开会，钱的事，他说局里还要再审核。 这笔钱是李书记从市里申请下来的，他们县财政局只不过是过过手，有什么可审核的。 这就是故意推诿出难题。 挂了电话，我就知道今天，财政局你肯定是白去了，你不要着急，我下午就去县里，和你一起去见关月。 我倒要当面看看，他怎么审核。 为当个局长，连老交情都不当回事了，真是太过分了。” 听得出，刘万通也很生气。 陈常山顿顿，“刘书记，你刚才说什么？” 刘万通反问，“什么？” 陈常山道，“最后一句话，你说为了当个局长，这话我没明白。” 刘万通一笑，“我说的是关月。” 刘万通把关月的情况向陈常山解释一遍。 陈常山听完，明白了，怪不得关月对自己避而不见，有这个原因。 用升迁做威压和诱饵，刘家父子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既如此，刘万通来了也没用，必定也是遭遇无视和尴尬。 “刘书记，钱的事，我还想再试试，你先不用来县里，如果我实在没招了，你再过来。” 刘万通没答话。 陈常山轻咳声，“刘书记，你是乡里主要负责人，不能轻动，我反正已经来了，你就让我再试试。” 陈常山说得已经很委婉。 刘万通自然能听出陈常山话后玄机，又沉默片刻，“行，那你再试试，但不能耽搁太久，更不能胡来。 两天之后，如果事还没解决，就得给李书记打电话了，李书记现在省里开会，真不想为这点事麻烦他。 他帮我们把资金跑下来，钱都到家门口了，我们自己却拿不到手，还得告家长。 这会让李书记多失望。” 刘万通连叹几声气。 陈常山理解刘万通的心情，“刘书记，这次责任在我，两天之内，我肯定让关月签了字，把钱跑下来。” 刘万通应声好，“常山，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尽管说。”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想知道关月的详细个人情况。” 刘万通立刻一顿。 陈常山忙解释，“刘书记，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胡来，我只想更好的了解他。 知己知彼才能更有把握。”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再相见 和刘万通通完话，陈常山看眼财政局气派的办公楼，车启动。 富华小区是县里一个高档小区，很多公务人员都住在这，这也是公务人员的一个聚集地。 关月的家就在富华小区。 小区门口的指示牌明确写明：非小区车辆禁止入内。 陈常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对面，点支烟，静静看着对面出入的车辆。 一辆越野车引起他的注意。 这好像是胡一发的车。 车在小区门前停下，车里人在和门卫解释。 陈常山看清了，车型，车牌号都没错，就是胡一发的车。 这小子也来县里了，肯定是王金虎让他来的，以胡一发的品性，他来见关月，只能有一个目的，巴结送礼，让关月继续为难自己，同时为王金虎铺路。 以此推断，如果自己不能获批专项资金，最后不仅自己要从花田乡滚蛋，这笔专项资金也会落到王金虎和胡一发这些人手里。 专项资金的最终用途就会变了味。 王金虎，你想的太美了，你完全是在做梦，只要我陈常山在，你的梦就实现不了。 陈常山掏出手机，对着越野车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刚把手机放下，越野车开进富华小区大门。 陈常山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笑，没白守株待兔。 手机突然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顿愣，张秋燕怎么突然来电话？ 自从陈常山去了花田乡后，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险恶的算计，他不得不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应对这些险恶中。 感到无助时，也会不由自主想到张秋燕，如果张秋燕在自己身边，以张秋燕的精明，肯定能帮自己分忧。 想给张秋燕打电话，拿起手机又放下，自己已不是招商局的员工，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副乡长，自己应该独立面对难题。 遇事就向张秋燕求助，把烦恼甩给张秋燕，那他当初就干脆留在招商局，别来花田乡。 所以来花田乡几天，陈常山一直没和张秋燕联系过。 张秋燕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现在看到张秋燕的来电，陈常山难免又惊又喜，接起电话，还未说话，就听到张秋燕的声音，“陈乡长好，我没打扰陈乡长吧？” 陈常山立刻觉得脸上有点火辣，“秋燕，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张秋燕道，“你都是陈乡长了，我还叫你名字合适吗？” 陈常山感觉脸上的火辣加剧，“你要这么说，我也只能叫你张局。张局，有何指示？” 张秋燕噗呲笑了，“我都不是你领导了，指示可不敢当，听说陈乡长回县里了，我想请陈乡长吃顿饭，不知道陈乡长现在有没有时间？” 陈常山也忍不住笑道，“有，我请客，去哪吃？” 张秋燕轻嗯声，“阳光西餐厅我是不敢去了，我们换个地方，我给你发个定位。 一会儿，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电话挂掉。 陈常山想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又不禁笑笑，真没想到，几天不见，和张秋燕再联系，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 虽然一开始自己有点不适应，但现在品品，却又透着亲近。 彼此真正内心亲近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开场白。 可张秋燕怎么知道回来了? 自己回县的事，可没告诉招商局任何人。 难道是刘万通联系了张秋燕？ 一定是。 陈常山又看眼富华小区的大门，隐隐感觉，张秋燕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应该和专项资金的事有关。 滴。 手机一声响，张秋燕发来了饭店定位。 陈常山回复收到，车即启动。 车按照定位，到了县城西边。 陈常山扫眼四周，这里不是田海的主城区，位置相对较偏，周边虽有一些餐馆，但看门口车位上稀稀拉拉的停车，就感觉这些餐馆的生意都一般。 唯独自己对面的这家餐馆，香满楼，门口停满了车，不断有食客进进出出。 门口保安还不停招呼，“没车位了，往那边停。” 陈常山不禁心生疑惑，香满楼，名字虽然挺好听，但从外观也没看出它比别家餐馆更出色。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吃饭？ 难道香满楼的饭菜比别家饭菜做得好？ 正思付，张秋燕打来电话，“陈乡长，到了吗？” 还是这个腔调，陈常山无奈道，“到了，但门口没车位，我停不了车。” 张秋燕笑应，“我知道你就停不了车，这个点，来香满楼吃饭就不能开车来。 我是打车来的。 你等，肯定等不到车位，你另找个地方停车吧。” 陈常山应声好，挂掉电话，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停好车，步行回到香满楼。 一进餐馆，陈常山又不禁暗叹，一楼散座座无虚席，门内收银台前，还有一排人在等座。 这生意太火爆了，就是开在田海县的黄金区域，也难有这样火爆的生意。 这香满楼的饭菜到底有多好吃，才能引来这么多食客。 张秋燕在哪？ 陈常山正寻觅，张秋燕的电话又来，“我在二楼8号雅间，你上来吧。” 陈常山穿过人群，迈步上了楼梯，楼上的雅间也是各个爆满，陈常山找到8号雅间，敲开门，张秋燕正独坐在里边。 看到陈常山进来，张秋燕起身嫣然一笑，“陈乡长，别在门口站着了，里边请吧。” 陈常山笑应声好，随手关上门，走到张秋燕面前。 几天不见，张秋燕依旧明艳动人，眼中闪动着精明干练，还有一丝调皮。 陈常山突然有种感觉，虽然才几天，却仿佛过了好几年，他这次回县里，潜意识里就是想见张秋燕一面，现在终于实现了。 陈常山不禁呵呵笑了几声。 张秋燕疑惑问，“咱俩还什么都没说，你笑什么？” 陈常山依旧笑道，“没什么，就是见了你高兴。” 张秋燕立刻脸微微一红，嗔道，“这副乡长没白当，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过想当好副乡长，光会说话不行，关键得会办事，否则回了乡里，你怎么交代？” 张秋燕话中有话。 陈常山道，“我为什么来县里，看来你都知道了。” 张秋燕点点头，“你怕丢了男人的面子，不给我打电话，有人不怕丢面子，认为把事办成比面子更重要， 陈常山，这点你不如他。” 陈常山一笑。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公开的秘密 陈常山一笑，道，“你说的是刘书记吧？他给你打了电话？” 张秋燕点点头，“你执意要留在县里，把专项资金要下来，刘万通虽然同意你的做法，但他又担心你在县里惹出事，所以给我打了电话，让我盯着你点，顺便再帮帮你。” 陈常山又笑笑，“刘书记还真是想得周全。” “周全不好吗？”张秋燕问。 陈常山道，“当然好。” 张秋燕切声，“在财政局撞了南墙，应该是你先给我打电话，可陈乡长现在官当大了，脸面也大了，求人怕丢面子，硬撑着不打。 让刘万通抢了先。” 陈常山又感觉脸上有点火辣辣，“你别再叫我陈乡长，也就你把乡长，不，代理副乡长当个多大的官。 在财政局，人家根本没把我这个代理副乡长当回事。 你要再一口一个陈乡长，这饭我都没法儿吃了。” 张秋燕噗嗤笑了，“好，我不叫你陈乡长了，叫你常山。” 话音一落，雅间里立刻有了温情。 陈常山笑应好。 雅间门开了，服务员端菜进来。 张秋燕道，“常山，你没来前，我就把菜点完了，都是这的招牌菜，也没问你想吃什么，你不介意吧？” 陈常山摇摇头，当然不介意。 很快，所有菜上桌。 张秋燕招呼，“尝尝怎么样？” 陈常山尝尝，味道没感觉特别不同，挂着招牌菜的名头，也就是大众口味。 既如此，香满楼的生意怎么会这么火爆？ 见陈常山面露疑惑，张秋燕问，“感觉一般？” 陈常山点点头，说出了自已的疑惑。 张秋燕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个疑惑，这也是我为什么约来你这吃饭的原因。” “为什么?”陈常山问。 张秋燕放下筷子，扫眼雅间，悠悠道，“装修一般，菜品一般，服务一般，地理位置还较偏，生意却这么火爆，这确实让人疑惑。 其实原因就一条。” “什么？”陈常山问。 张秋燕看着他，“香满楼卖的不是菜，是人情。” “人情？”陈常山似懂非懂。 张秋燕轻嗯声，“刚才你说，你去财政局，人家根本没把你这个代理副乡长当回事，我相信这绝对是事实。 即使没有王金虎和刘海从中作梗，你这代理副乡长去财政局办事，也依然是矮人一截。 因为你是去要钱的，这年头，要钱的都是孙子，给钱的都是大爷。 民间如此，圈子里也如此。 所以财政局才是县里第一局。” 陈常山点点头，是，“可这和香满楼的生意火爆有什么关系？ 总不会是财政局开的吧？” 张秋燕手指轻轻一点陈常山额头，“你的悟性还是挺高的。” “真是财政局开的，不可能吧?”陈常山不敢相信。 张秋燕一笑，“当然不可能是财政局开的，但也和财政局有关系，是关月小舅子开的。 这是圈子里已经公开的秘密。” 陈常山一拍脑袋，明白了，怪不得软硬设施都一般的香满楼生意会这么火爆。 张秋燕接着道，“全县的乡镇，各个单位要花钱，都得经过财政局，李局马上要调走了，关月是常务副局长，又是新局长的强力人选。 他手里那只笔现在就是财政局的第一支笔。 先给谁批钱，完全由他那只笔掌握。 所以他的办公室才每天应接不暇，但想从他手里得到批复，绝不是在办公室聊聊就可以。 靠老交情也未必好使，刘万通就是例证。” 张秋燕夹口菜。 陈常山道，“送礼？” 张秋燕瞥眼他，“常山，别看你一年多就干到了副科，其实有些东西你还是不懂。 送礼既低级又费脑，风险系数还高。 开个餐馆多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而且是自己小舅子开的，又不是自己配偶和子女开的，不违规不违法。 生意火爆那是小舅子经营有方，来的食客也是正常消费，和自己没任何关系。 这样一方赚了钱，一方办了事，双方都不违规违法，皆大欢喜。” 张秋燕讲得很平静，完全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陈常山却心生波澜，还有这种操作，自己在这个圈子的道行，还是浅。 “秋燕，我在招商局也干了一年多，还当过综合办主任，单位也搞过聚餐，以前我怎么没听过香满楼？ 看装修，这也不是新开的餐馆。” 张秋燕轻嗯声，“是，香满楼早就有了，但以前的老板不是关月的小舅子。 是李局要调走，关月要提升的消息传出来后，香满楼才转到关月小舅子手里。 据说以前的老板实在是经营不下去了，极低价转让。 关月小舅子可以说是白捡了一个生意火爆的餐馆。 等关月任命正式下来，香满楼的生意还会更火爆。 再好的经营头脑，也抵不过姐夫是局长，关键还财政局局长。” 张秋燕似笑非笑的摇摇头。 陈常山也不禁心有同感，“香满楼的事，刘书记肯定知道吧？” 张秋燕轻嗯声，“以他与关月的关系，和他在圈子里的身份，香满楼的事他当然知道。 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刘万通做事一贯谨慎小心，他怕告诉你，你在财政局吃了瘪，心里不痛快到香满楼来找事。 那可就是狼没套住，孩子还舍了。 所以。” 陈常山接过话，“所以，他联系了你，你又把我带到这来。” 张秋燕点点头。 陈常山道，“秋燕，现在所有的事都讲清楚了，你说下一步怎么办才能拿到钱？” “你听我的？”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朝外喊声服务员。 服务员推门进了雅间。 张秋燕道，“给我拿三条烟，三瓶酒。” “什么烟，什么酒？”服务员问。 “你们这最好的就行。”张秋燕没说牌子。 服务员也似乎习以为常，应声好，转身就要走。 陈常山说声等等，看向张秋燕，“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我解释吗？”张秋燕道，“你下午不想再吃闭门羹吧？” 陈常山明白了，在香满楼消费了，而且消费不菲，下午去财政局，就有可能见到关月。 这事太狗屁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找到机会 陈常山还没说话，服务员已不耐烦道，“你们还要不要烟酒了？” 张秋燕刚说声要。 陈常山道，“你先出去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服务员切声，出了雅间。 雅间门一关。 张秋燕道，“陈常山，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这就是规则，你不要以为什么事都能靠年轻气盛解决，该按规则办事的时候就得按规则办事。 我一个局长，还有餐馆里那么多食客，都能调整好心态，接受规则。 你一个代理副乡长，有什么不能接受规则。 花几千换来二百万，这个生意合算。 就这么定了。” 张秋燕又要招呼服务员。 陈常山拦住她。 张秋燕柳眉一皱，“你还要说什么，我再告诉你，李书记和孙主任现在都不在县里。 就算他们在县里，为这点事去告家长，你觉得合适吗？ 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科员，是一乡副乡长，有些事必须自己解决。” 张秋燕口气变重。 陈常山点点头，“我也认为去找李书记和孙主任不合适，真能把事办了，花几千我也不心疼。 在哪吃不是吃，既吃了饭又把事办了，这也算是好的结果。” 张秋燕也点点头，“那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陈常山道，“可花了几千，真能把事办了吗？” 张秋燕还未回应。 陈常山已自问自答，“肯定不能。关月上午没见我，不是因为我没来香满楼消费，是因为他和刘海，王金虎勾结在了一起，想借此事把我赶出花田乡。 然后王金虎彻底得到专项资金的支配权，钱到了他手里，他肯定不会按照专项资金的要求使用。 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专项资金最后就会成为王金虎他们囊中的私有物。 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花田乡真正需要扶持的企业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所以我不仅要见到关月，还要把钱拿到手。 秋燕，你是聪明人，听完我的解释，你还认为花几千就能把事办成吗？” 张秋燕沉默了，良久讷讷道，“其实，你说的那些，我也都想到了，我也认为花几千未必能把事办成。 可我仍然想试试，想帮你。 你当上这个副乡长不容易，我不想看到你的代理两字还没去掉，就为这点事把职位丢了。 我真的不想看到。” 张秋燕声音哽咽。 陈常山握住她的手，“秋燕，我明白，我也真心谢谢你，在花田乡这几天，我更理解你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希望我好。”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嗔道，“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陈常山轻轻拭去张秋燕眼角的泪，“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张秋燕笑了，身体不禁靠向陈常山。 陈常山刚要拥住她。 张秋燕又突然往回一收身，“这是餐馆，服务员随时进来，被看到就不好了。” 陈常山不禁道，“你还没忘避嫌？” 张秋燕回应，“差点忘了，常山，你不会怪我吧？” 陈常山瑶瑶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更理解你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为我好。 张秋燕又笑了，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 陈常山一愣。 张秋燕道，“奖励你的，等钱的事办成了，我再给你奖励，现在不行，到时我们换个地方。” 陈常山心中的火燃起，“好。”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从包里取出湿巾纸，递向陈常山，“擦擦。” 陈常山把脸上的吻痕擦掉。 两人重新坐好，张秋燕想了片刻，道，“这样吧，下午我去见关月，我和他虽然没深交，但他肯定不会让我吃闭门羹，见了面，我和他谈钱的事。 听听他到底怎么想？ 他以为李书记只是个流官，职位虽高但实力不强，他只要讨好了刘文昌和牛县长，就可以保证升职。 那我就告诉他，他想错了。 李书记纵然是流官，也是县里主要负责人，常委会上，李书记不拍板，他关月就别想由副转正。 李书记申请来的专项资金，他也想拿一把，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啪！ 张秋燕重重一拍桌，恢复了美女局长的凌厉气势。 陈常山心想，这才是张秋燕本真的样子。 “周总太客气了。”雅间外突然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陈常山一愣，好像是薛冒。 “这次县里没白来，能和周总认识，是我薛冒的福气。” 果然是薛冒。 这小子腿挺快，又跑到这来了。 随着话音，脚步声从雅间门前走过。 陈常山立刻朝张秋燕做个安静手势，自己轻手轻脚到了雅间门前，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看。 几个男女站在楼梯口，正对着雅间门比比划划说话的就是薛冒。 薛冒一脸谄媚。他对面的男子留着社会人的圆寸头，一身黑衣，腆胸迭肚享受薛冒的谄媚。 应该他就是周总。 只是周总背对着雅间，陈常山看不到他的长相。 几人在楼梯口聊了一会儿，又一起下了楼梯，走向餐馆门口。 陈常山立刻又到了窗前，往下看。 张秋燕到了陈常山近前，“看什么呢？” 几人已从餐馆里出来，走向薛冒的车。 陈常山指着周总问，“秋燕，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不是关月的小舅子？” 张秋燕看看，“是，我上次陪人来香满楼吃饭，见过他，姐夫是财政局局长，这小舅子也牛气哄哄，一般来人，他不露面。 他送那个人是谁，看起来像个土财主，还挺有面儿，能让关月的小舅子亲自送出餐馆。” 陈常山一笑，“他叫薛冒，花田乡的一霸，这次他也是为专项资金来的。 关月小舅子亲自把他送出餐馆，不奇怪，因为他消费了，而且肯定消费不菲。 两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张秋燕看向他。 陈常山依旧看着窗外道，“关月小舅子是个社会人吧？” 张秋燕道，“听说以前犯过事，具体犯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不过人家现在是周总了，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陈常山没接话，继续看着窗外。 楼下，薛冒已经上车离开。 关月小舅子转身往餐馆里走，这次，陈常山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正面，大金链子，小手表，胸口微露一虎头，走路摇头带晃脑，眼中全是你瞅啥。 妥妥的社会人。 陈常山冷笑声。 张秋燕忙问，“常山，你笑什么？” 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朋友见面 听到张秋燕的问话，陈常山看向她，“关月小舅子叫什么名字？” 张秋燕想想，“好像叫周强，对，就是叫周强。陈常山，你可别为点钱乱来。 你已经是被停职过一次的人。 你若乱来，我绝不答应 下午我就去见关月。” 张秋燕不禁抓住了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道，“秋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能再犯错误，所以我不会乱来的。 下午你先别去见关月，再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事情还没进展，你再去见关月。” 张秋燕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陈常山加重语气，“相信我。” 张秋燕也加重语气道，“还是因为你男人的面子？” 陈常山摇摇头，“我都已经离开招商局了，我以前的局长还真心实意帮我。 我不仅没丢面儿，是倍儿有面。” “这话还中听。”张秋燕笑了。 陈常山没笑，“可关月不会这么想，专项资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和招商局没任何关系，你却气势汹汹去找他，他不批给我，你还把李书记抬出来。 为了一个以前的下属，至于这样吗？除非咱俩有特殊关系。关月肯定会这样想。 你不是说要避嫌吗？ 这就不是避嫌了，这是不打自招。” “我。”张秋燕刚要回应，陈常山的话又至，“秋燕，你把我带我这来，已经是帮了我。 剩下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不会乱来，副乡长我还没当够呢，听别人叫我陈乡长，感觉真得挺好。” 雅间内静了一会儿。 张秋燕终于点点头，“好吧，我就再给你点时间，到明天这个点儿，如果事情还没进展，我就去找关月。 我今天答应你了，到时你也别拦着我。 我是说要避嫌。 但看到你陷入困局，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只要没堵到床上，随便他关月怎么想，也都是瞎想。” 张秋燕显出豁出去的劲头。 陈常山笑道，“有道理，凭咱俩的聪明，也不可能被他堵到床上。” 张秋燕嗔声讨厌，一拳打在陈常山胸口。 陈常山顺势拥住她。 张秋燕这次没有躲避，柔声问，“想了？” 陈常山点点头，“想。” 张秋燕纤细的手指在陈常山胸口轻轻勾动，“那你就要说到做到，一定别乱来，事情解决了，我一定给你。” “一言未定。”陈常山道。 张秋燕的手指在陈常山胸口一捅，“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从雅间出来，餐馆里食客还挺多，陈常山要去吧台结账，张秋燕拽住他，“说好了我请客。” 陈常山笑应，好吧。 服务员走过来，“你们的烟酒还要吗？” 张秋燕看眼陈常山，又看向服务员，“不要了。” 服务员哼声，走了。 陈常山心想，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仅关月的小舅子牛气哄哄，香满楼的服务员都好像高人一头。 出了餐馆，陈常山给张秋燕拦了辆出租车，“我得抓紧办事，就不送你了，事情有了进展，我给你打电话。” 张秋燕顿顿，“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陈常山反问，“我现在能不说吗？” 张秋燕沉默片刻，“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不能乱来，你要是骗我，言而无信，以后咱俩就不要来往了。 永远避嫌。 我说到做到。” 陈常山点点头，“我也肯定说到做到，上车吧。” 张秋燕把香满楼的结账单拍到陈常山手里，“把这个拿着，也许用得着。” 说完，张秋燕上了车。 出租车启动。 陈常山站在原地，目送出租车远去，又看看手里的结账单，转身离去。 陈常山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龙海路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正好是下午上班时间。 陈常山将车停在派出所对面，拨通于东手机号，“于所，我是陈常山。” 于东笑应，“听出来了，现在不是陈常山，是陈乡长了，好久没联系了，陈乡长突然打电话有何指示？” 这是真朋友间的打趣，就像陈常山和张秋燕一样，彼此没有内心的亲近感，是不会这么打趣的。 陈常山也笑道，“于所就别拿我打趣，在于所面前，我永远都是陈常山，不是什么陈乡长。” 陈常山说得也是心里话。 于东顿顿，“行，常山，有事就说吧。” 陈常山道，“谢谢于所，我现在就在你们派出所对面，我想和于所当面聊聊。” 于动沉默片刻，“你先去上次咱俩见面的那个茶楼等我，我把手里工作处理完，就过去。” 陈常山应声好，通话结束。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立刻启动车，驶向茶楼。 茶楼还是以前的样子，老板对陈常山还有印象，似乎也知道陈常山要来，把陈常山带到二楼，进了上次同一个房间，摆上果盘和茶，就退了出去。 陈常山独坐在房间内，回忆着上次与于东在此见面的情景，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不知道这次于东愿不愿意帮自己的忙。 但只要于东能来，就有希望。 一壶茶不知不觉喝完，陈常山刚沏上第二壶，房间门开了，一身便装的于东走进来。 陈常山立刻起身相迎，“于所。” 于东笑着到了近前，“等久了吧，手里有点事，实在推不开，刚处理完。” 陈常山也笑道，“于所能来就是给我面子，我等会儿是应该的。 于所，请坐。” 于东指指陈常山，“能当乡长的人就是不一样，会说话，那咱们就边喝边聊。” 于东坐下。 陈常山立刻给他倒上茶，与于东相对而坐。 于东喝口茶，刚说声陈乡长，陈常山立刻道，“于所，坐在你对面的不是陈乡长，就是陈常山，上次是，这次还是，以后也是。 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于东顿顿，轻轻把茶杯放下，“拿得起放得下，行，那就不叫陈乡长，常山。” 陈常山立刻答应一声。 两人都笑了。 房间立刻恢复上次兄弟间的氛围。 于东道，“常山，我在这待一会儿还得回所里，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别绕弯子。 咱俩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了解我的性格，能帮的，我肯定帮。 帮不了的，我也不会为了面子，违心答应。” 于东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来直去，想什么说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这是我最后告诉你的 陈常山点点头，“那我就直说了，于所知道香满楼吗？” 于东道，“知道。” “去过吗？”陈常山追问。 于东道，“我对吃不感兴趣，也不好请客，有空闲顶多喝喝茶。 没去过。 你去过？” 陈常山笑应，“我中午刚在那吃完饭。” 于东轻嗯声，“是单纯吃饭吗？” 两人目光一碰。 陈常山笑道，“于所不愧是老警察，什么事都瞒不过于所的火眼金睛。” 于东摇摇头，“这和职业没关系，为什么去香满楼吃饭，这基本已是公开的秘密。 虽然姐夫是局长，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小舅子就不能开饭店。 食客也是自愿去的，没宰客，没欺客，合法经营。 这事，警察管不了。” 于东喝口茶。 陈常山一笑，“于所，我绝没想让你用违纪违规帮我，我就是问问，周强以前犯的什么案子，你知道吗？” 于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雅间里静了片刻，于东道，“常山，你先告诉我，这次来你要批多少钱？” 陈常山道，“两百万，是市里拨给花田乡扶持小微企业专项资金，这笔钱对花田乡的发展很重要，钱已经到了县财政局，我上午去见了关月。 结果吃了闭门羹。 有人告诉我香满楼的事，我中午就特意去香满楼吃了饭。 但我预感，即使我去香满楼消费了，再去财政局还是会吃闭门羹。所以我才请于所出来聊聊，看能不能想到其它办法，把钱批下来。” 于东静静听完，笑笑，“常山，你在花田乡待得挺难吧？” 陈常山应声是。 于东又喝口茶，“我和张野一直关系不错，你在花田乡的一些情况，他和我讲了。 说心里话，我挺佩服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不容易。 关月不见你，肯定也和你们乡里那点事有关系。 你的预感应该是对的，这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 听到这番话，陈常山顿时心里有了暖意，言不在多，在于听到理解的声音。 陈常山拿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于东为他续上茶，“如果那笔资金到位了，肯定能专款专用吗？” 陈常山道，“那笔钱如果经我手批回乡里，我就有了支配权，我肯定会让它专款专用，一分都不会浪费掉。 于所不信，我可以发誓。” 陈常山刚要抬起右手，于东拦住他，“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来这套。 我信你。” 陈常山道声谢。 于东掏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自己也点上，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起。 于东若有所思。 陈常山静静等待。 足足等了近十分钟，于东把烟重重按灭，“违规的事，我肯定不能做，我不是怕挨处分。 是我身上的衣服不允许我那么做。 我只能在允许的范围内帮你。” 这就足够了。陈常山立刻道谢。 于东一摆手，不用谢，“三年前，周强为了一个女人，把人打伤，在里边待了一年多。 出来后，一直在社会上晃悠，不久前才开了香满楼。 这小子也算穷人乍富，有点钱就嘚瑟。 据传他和香满楼好几个女服务员不清不楚，但这没证据，也没人告，只能是据传。” 陈常山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胡一发中午出现在香满楼的情景，陈常山到了乡里任职，才从一些乡里工作人员私下议论中知道，花田乡的一些山上有种草药，对男人那方面有帮助。 王金虎他们给县里重要人物送礼，每次都少不了那种草药。 这次胡一发是王金虎授意而来，而且必须要把事办成，肯定也少不了那种草药。 再想想周强是个好色之徒，就可以明白周强中午亲自把胡一发送到香满楼外，绝不是因为胡一发在香满楼消费了，很可能周强收到了那种草药。 小舅子开饭店，是因为姐夫的庇护，也是为姐夫作掩护。 那小舅子得到了草药，岂能独享？ 陈常山一笑。 于东疑惑问，“常山，你笑什么？” 陈常山道，“没什么，于所，你对关月了解的多吗？” 于东顿顿，“我是副所长，我只管办案子，所里缺钱了，所长向上去要，和我没关系。 所以我和财政局那些人不打交道，也懒得打交道。 和关月更没什么来往，只知道这人是个官迷，平时在局里很霸道，尤其最近更霸道，否则香满楼的生意也不会那么火。 还有，别看他和小舅子关系不错，但和他老婆处的一般，有一次他们夫妻打架，还惊动了警察。 警察上门的时候，他老婆手里拎着刀，那时关月狼狈极了。” 于东轻笑两声。 陈常山问，“你亲眼看到的？” 于东摇摇头，“他家不在我辖区，是另一个所处理的，事后出警的警察和我讲的。 因为关月的身份，这事只限小范围知道。” 陈常山轻嗯声。 于东看着他，“常山，你心里是不有什么盘算了?” 陈常山沉默片刻，“于所，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于东道，“说。”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当别人明明是为了一己私利，却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难你，在规则范围内，你却又找不到破局的办法，那该怎么办？” 于东又点上支烟，抽了两口，按灭，看着陈常山道，“适当也可以脱离规则。 但一定要适当。 因为超过适当，肯定就是违法。 最终还是要靠规则解决。”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于所给我答案。” 于东没接话，从随身包里掏出纸笔，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将纸推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拿起纸一看，顿愣，“于所？” 于东笑应，“这是我最后告诉你的，我已经不是龙海路派出所副所长，今天我是回原来的所办事，纸上的才是我现在的职位。 我不想干，只想安安心心当个副所长挺好。 可没办法，不思进取这个帽子戴久了也挺累，那就换个地方吧，省的有人总在我耳边唠叨。” 于东说的很轻松，甚至是无奈，但绝不是装出来的，就是心里话。 陈常山心里不禁暗叹，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于东这类人眼里就是风轻云淡，随心取弃。 于东家庭背景不一般，绝对是真的。 而这样的人，关键时候往往才敢仗义出手。 陈常山再看眼纸上的内容。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当众揭短 纸上写的很清楚，金水路派出所所长，不仅地方换了，前边也没有副字。 香满楼就在金水路辖区。 陈常山把纸放下，刚要说话，于东道，“常山，你心里怎么谋划的不用告诉我。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适当，必须适当。” 于东手指在纸上用力敲敲。 陈常山心中明白，“于所，我记住了。” 于东笑着点点头，“好了，我的回所里了，升了半格，事多了一倍，我是真不愿意干，还是当副的省心。” 陈常山笑了。 把于东送走，陈常山重新回来茶桌旁坐下，拿起那张纸条再看看，刚才和于东的聊天很有用。 虽然于东没直接表示帮忙，但信息就是价值，不见于东，得不到这些有价值的信息。 把所有有价值的信息串联起来，他心中就不再无措，谋划了然于心。 喝完最后一杯茶，陈常山也离开茶楼，再去财政局。 虽心里已有谋划，他还是想先走正常途径，正常途径固然很渺茫，也要碰碰运气。 到了财政局，陈常山刚进办公大楼，看到电梯门开了，李通从电梯快步出来，按住电梯门按钮，躬身道，“关局，您慢点。” 一个方头大脸的中年男子腆胸迭肚从电梯里走出，目空一切，傲气凌人。 陈常山第一感觉，他一定是关月。 陈常山立刻紧走两步，“关局好。” 中年男子正是关月。 刚出电梯的关月一愣，下意识往声音来的方向看。 陈常山正要再上前。 李通拦住他，“你怎么又来了？” “我找关局。”陈常山要推开李通。 关月问，“李主任，他是谁？” 没等李通回应，陈常山已把李通推开，到了关月面前，“关局好，我是花田乡的陈常山，我来找您。” 陈常山话未说完，关月脸已沉下，“我要去开会，现在没时间。” 丢下话，关月就要走。 陈常山急忙又挡住他路，“关局，我上午就来了，一直等到下班，也没见到您。 下午，我好不容易碰见您，您就把那笔专项资金批了吧，我们乡里的企业都等着那笔钱呢。” 关月面无表情，“陈常山，不，陈乡长，你是第一次来财政局办事吧？” 陈常山应声是。 关月轻咳声，“好，那我就给你讲讲来财政局办事的规则，凡事来财政局办事的，都说自己很着急，都巴不得立刻把钱划拨到手。 可他们唯独忘了一点，这是划拨钱，不是划拨几捆纸那么简单。 对每一项资金划拨，财政局都有严格的审核流程，不按规定把流程走完，别说等一上午，就是等一个星期，我也不可能违规把钱批给你。 我得按规办事。现在明白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可是我让您批的是市里拨给我们乡的专项资金。 拨付前，市财政局已经对我们乡申报的各项资料进行了详细审核，审核无误，才把资金下拨。 资金下拨到县财政局，县财政局无需再重复审核，只需把资金全额划拨到乡即可，然后县财政局代市财政局对专项资金的后期使用做好监督。 所以这笔专项资金从县到乡的审批流程并不复杂，根本不用等一个星期，现在资金已到了县财政局账上，一个上午，完全可以自己把资金划拨到乡。” 话音一落，关月的脸色很难看。 李通立刻到了关月近前，“关局，您先去开会，我和他说。” 关月一摆手，重新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说的只是常规，在遇到特殊情况时，就得按特殊情况办理。” “什么特殊情况？”陈常山问。 关月傲然道，“这个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财政局该怎么工作，也不是由你来安排。 你还是回乡里吧。 等一个上午你就着急了，你这种心态，肯定等不出结果。” 关月绕过陈常山，走向楼门。 陈常山还没追，李通已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关局已经把话都和你说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常山看眼他，淡淡道，“我不想怎么样。” 李通松口气。 陈常山突然向已走到楼门前的关月高声道，“关局，你说的特殊情况就是香满楼吧。 我中午去过那，也消费了！ 这应该符合您的规则了吧。” 话音一落，陈常山从兜里掏出结账单，满厅哗然。 站在楼门前的关月脸如黑锅。 李通忙抢陈常山手里的结账单，“你胡说什么。” 陈常山一肘将他击倒，“滚犊子。” 两个保安刚要冲向陈常山。 关月喝声不要动手。 两个保安停下。 关月看着陈常山，深吸口气，“你中午去过哪，和你想办的事没有一点关系。 这是县财政局，凡是来财政局的人都得照章办事，没有例外。 你如果认为我为难你了，你可以去县里反应，不要耍这些小伎俩，这只能显出你的不堪，我绝不会因为任何小伎俩，破坏财政局的规章。” 关月手向下一劈，满脸正气。 啪，啪。 陈常山鼓起掌，“关局说得太好了，我为关局点赞，看来想来找关局签字，先得去香满楼消费，就是个谣传。 我这次理解没错吧，关局？” 陈常山看着关月。 大厅里的人也都看着关月。 关月的脸色忽明忽暗，咬咬牙，“没错。” 陈常山点点头，“谢谢关局。” “你还有别的事吗？”关月问。 陈常山摇摇头，“您忙您的吧，我回乡里等消息。” 关月转身出了楼门。 所有人又都看向陈常山。 李通道，“你还不走？你这副乡长也太没素质，你再胡来，我可报警了。” 陈常山一指他，“报啊。” 李通立刻退后两步。 陈常山冷冷道，“我也当过办公室主任，我知道办公室主任要按领导的心思办事。 但你也别忘了，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吃饭，山不转水转，给别人留底余地，就是给自己日后留点脸面。” 李通脸色变变，艰涩咳嗽声，“专项资金的事，我真做不了主。”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就是个大打杂，还不如我这副乡长权利大，以后注意态度就行，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走向楼门。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就怕你不嚣张 陈常山从招商局出来，没有目的地，车就在县城各条街道上穿行，他要等一个电话，根据他以前在社会大学的经验，他相信那个电话肯定会来。 电话来了，他才能做下一步谋划。 当车开进一处地下停车场，手机响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是个陌生座机号。 陈常山冷笑声，来得正好，果然是进过里边的，够社会够嚣张，号码都不遮掩一下，行，我不怕你嚣张，我就怕你不嚣张。 录音功能早已打开，陈常山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好你个头。”耳边立刻传来一个男子粗野的脏话，“你是不是陈常山？” “是，你是哪位？”陈常山道。 “我是谁你管不着，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赶紧滚回你的花田乡，那笔专项资金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再敢来县里捣乱，打断你的腿。”男子由喝骂变成威胁。 陈常山语气依旧平静，“我是合法合规来县里批钱，你凭什么打断我的腿，你到底是谁？” 对方更怒，“你小子还不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办了你。” 陈常山没答话。 对方冷哼，“不信？你是不在东园路7号街坊租的房子，你的车牌号是，我想找你，分分钟就能找到你。” 陈常山轻咳声，“你连我住在哪，车牌号都知道了，你厉害，我今天就离开县城，专项资金的事我不办了。” 对方得意一笑，“算你识趣，那就赶紧滚，一旦让我在县里看到你，你就别想活了。” 男子提升为死亡威胁。 陈常山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电话挂了。 陈常山把录音听了一遍，不错，全录上了。 再打开网址，查来电，很快查到，座机号码是香满楼的。 陈常山一拍座椅，妥。 这小舅子和姐夫的关系还真不错，姐夫当众被揭短，小舅子随后就为姐夫出头。 关系好到这种程度，那有好药，还不得一起分享。 于所，我这个够适当吧。 陈常山笑笑，手机又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什么事？” “你那事办的怎么样？”张秋燕反问。 “明天中午才到时间，你忘了？”陈常山道。 张秋燕回应，“我没忘，我就是不放心，自从离开香满楼，我心里一直不踏实，你的事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了？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张秋燕的声音里满含关切。 陈常山顿顿，“我现在还真需要你帮我办两件事。” 张秋燕立刻道，“说。” 陈常山道，“首先，我现在需要换辆车，我开的车暂时不能开了。” “可以，你开我的车。”张秋燕道。 “你的车太扎眼，换辆普通车。”陈常山回应。 张秋燕顿顿，“那就用招商局的车，上次你和马达下乡那辆越野。” 陈常山应声行。 “还有呢？”张秋燕问。 “你先把车开过来，见了面，我们再说。”陈常山道。 张秋燕道，“好吧，你现在在哪？” 陈常山说出 “我一会儿就到。”张秋燕回应。 电话挂了。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静等。 二十多分钟后，雪亮的车灯照过来，陈常山看向窗外，车灯从前车窗掠过，一辆黑色越野停在旁边的停车位。 陈常山下了车，上了越野。 张秋燕即道，“你没事吧？” 陈常山笑应，“没事，好着呢。” 张秋燕上下看看陈常山，陈常山确实无恙，才长出口气，“吓死我了，那你换车干嘛？ 车坏了？” 陈常山摇摇头。 张秋燕表情又瞬间紧张，“你不会是惹事了，要跑路吧？” 陈常山反问，“秋燕，你认为我会对你言而无信吗？” 两人对视片刻，张秋燕摇摇头。 陈常山笑笑，“这就对了，既然我答应你了，我肯定不会乱来，我所有的做法都是在合规合法范围内。 现在几点了？” 张秋燕看看手机，“六点。” 陈常山点点头，“你给香满楼打个电话，定个雅间，我的号暂时不能打。” 张秋燕刚要问。 陈常山道，“你很快会知道为什么。” 张秋燕把到嘴边的话咽回，用自己手机拨打香满楼的订餐电话，刚说两句，张秋燕脸色变变。 “怎么了？”陈常山问。 张秋燕道，“香满楼今晚盘点，不营业，生意那么好，怎么突然不营业？” 张秋燕疑惑得看着陈常山，想从陈常山脸上找到答案。 陈常山一笑，“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张秋燕点点头。 越野车启动。 很快车开出地下车库，开向香满楼。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张秋燕时不时瞟眼陈常山。 陈常山始终专注看着车。 快到香满楼，陈常山放慢车速，两人的目光都看向窗外，香满楼门前冷冷清清，楼门紧闭，门上挂着今晚盘点，暂停营业的牌子，和中午热闹喧嚣的场景，截然不同。 车在距离香满楼不远处停下。 张秋燕疑惑问，“你怎么停车了？” “等个人。”陈常山道。 “等人？”张秋燕更疑惑。 陈常山已不再回答，继续看着窗外。 夜幕徐徐降临，一辆出租车由远即近开来，停在香满楼门前，一个中年男子从车里下来，门立刻打开，有人将中年男子迎进香满楼。 门重新关上。 “关月。”张秋燕脱口而出。 “你确定？”陈常山问。 张秋燕道，“我当然确定，我和他虽然不熟，但县里开会，我俩也经常能见到。 我不会看错。” 陈常山点点头，“好，我们换个地方？” “换哪？”张秋燕问。 “派出所。”陈常山道。 “派出所？”张秋燕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常山看着她，“你没听错，就是派出所，我只能做到适当，过了适当就是违法了。 事情想解决最后还得交给规则。 做人的言而有信，对吧？” 张秋燕点点头，对。 陈常山笑笑，车调头，开向金水路派出所。 很快，车在金水路派出所外停下。 陈常山道，“你就不要进去了，回香满楼外等答案吧。” 张秋燕看着窗外派出所的灯光，悠悠道，“我基本已经猜到答案了，于东不久前调到这当所长。 也只有于东敢接这种案子。” 两人目光相碰。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要报案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道，“那我回香满楼了，香满楼有什么变故，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 陈常山看着她，“车停在安全距离，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下车，感觉不对，赶紧开车离开，一定要记住，你只是个旁观者，不是参与者。”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记住了。” 陈常山笑应声好，推门刚要下车，张秋燕道，“陈常山，你这个人有时候谋算很深。”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也看着他，“我没有贬低的意思。” 陈常山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这样做，该说的好话我都说了，可对方根本不接受，他们只想看到一个狼狈不堪的陈常山。 或者生存，或者死亡。 我想生存。” 张秋燕点点头，“选择生存没有错，香满楼见。” “香满楼见。”陈常山推门下了车。 看着陈常山进了派出所大门，张秋燕突然有种感觉，陈常山就像悬崖上长出的一颗野草，没有背景，没有依托，却又想倔强地生长下去。 风可以吹弯它，雨可以淋湿它，但当风雨过去，它依旧在倔强的生长。 张秋燕笑笑，车掉头开向香满楼。 陈常山进了派出所大厅，两个警员正在值班，问陈常山什么事？ 陈常山道，“报案。” “报什么案？”警员追问。 “我的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胁，我希望受到警方保护，并依法处理威胁我的人。”陈常山道。 两名警员互看眼，“谁威胁你了，你有证据吗？” 陈常山掏出手机，“我有通话录音，也知道威胁我的人在哪，我可以带警方去调查。 但是录音，不能在这放。” “那在哪放？”警员问。 “见到你们所长才能放。”陈常山道。 “见我们所长，有那么严重吗？”警员有些不屑。 陈常山斩钉截铁道，“有，我也是公职人员，我的报案和公务有关。” 陈常山满脸严肃。 警员脸上的不屑也消失，“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派出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陈常山依旧严肃道，“我知道，我会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这是我的身份证，工作件。” 警员接过看看，脸色立刻缓和，“你还是真是公职人员，你稍等会儿。” 一名警员给陈常山倒杯水。 一名警员进了里边。 等了一会儿，警员出来，让陈常山跟他走。 陈常山跟着警员到了后边办公区，在所长办公室外停下，警员敲门进了屋，很快，又招呼陈常山进去。 于东正坐在办公室。 警员介绍，这就是所长于东。 两人目光一碰，于东表情淡定，示意陈常山坐，又拿起桌上陈常山的证件看看，“你是花田乡的副乡长？”” 陈常山应声是。 “来县里办什么公务？” “市里拨给我们乡两百万振兴乡村，扶持微小企业专项资金，钱已经到了县财政局。 乡里派我来县里，请财政局把钱尽快划拨到我们乡，乡里企业都等着这笔钱。”陈常山道。 于东轻嗯声，“你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胁，和这事有关系？”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我有证据，是通话录音。” 于东点点头，“把你的录音拿出来吧。” 陈常山掏出手机，点开播放，办公室里立刻响起男子恶狠狠的威胁声。 所有人都静静听着。 等录音播完，于东拿起手机，“陈乡长，你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的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威胁我的电话是从香满楼打出来的。” “香满楼？”做记录的警员一怔，下意识起身看眼手机，“于所，这就是香满楼的号码。” 于东看向警员。 警员忙解释，“两个月前，所里办安全学习班，那时您还没来，我们要求辖区内各个企业负责人都得来学习，结果来的时候，香满楼只派了一个前厅经理。 我当时负责人员登记，说这不行，必须负责人来。 前厅经理就当着我的面，给他们老总打电话，电话里也是个男人的声音，特别凶，说前厅经理连个会都开不了，还当什么前厅经理。 前厅经理当时就被骂哭了。 我看她挺可怜，请示了丁所，丁所说香满楼开业不久，负责人可能真的没时间，就破一次例，让前厅经理代替香满楼的负责人参加学习。 因为前厅经理打电话时，我一直在旁边，当时的情景也确实让人感觉特不舒服，所以这个电话号码我就记住了。” 于东点点头，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道，“于所，这电话里不仅是对我个人人身安全的威胁，还涉及到两百万专项资金的使用安全。 既然已经确定威胁电话是从香满楼打出来的。 我希望警方能立即到香满楼进行调查，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和两百万专项资金的使用安全。” 于东没说话。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 陈常山和警员都看着于东。 时间静静流逝。 于东猛然拿起笔，将威胁电话号码写在张纸上，起身道，“去香满楼，了解一下情况。” 警员立刻起身，“是。” 三人出了办公室，到了前边，于东和值班的警员交代完工作，三人到了办公楼外。 警员把警车开过来。 于东看向陈常山，“你怎么来的？” 陈常山道，“打车。” 于东轻嗯声，“那就一起上车吧。” 陈常山道，“谢谢于所。” 三人上了车，警车开出派出所，直奔香满楼。 陈常山坐在后排座，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灯，微微吐口气，感觉有人在看他。 陈常山目光一转，碰到后视镜里于东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碰几秒，于东把目光挪开。 陈常山也收回目光，暗暗一笑。 警车很快到了香满楼。 三人下了车，陈常山先扫眼四周，没看到张秋燕的车，但直觉告诉他，张秋燕肯定就在附近，默默看着这一切。 到了香满楼门前，警员疑惑道，“怎么停业了？” 于东道，“敲门，肯定有值班的。” 警员开始敲门。 过了一会儿，里边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今天盘点，不营业。” “我们是金水路派出所的，过来了解一些情况，请开门。”警员回应。 “你们是警察？”女人的声音立变。 第三百章 连环追问 女人话音一落，香满楼内立刻响起慌乱的脚步声。 “于所，对静不对。”警员道。 “再敲门。”于东道。 警员加重敲门力度，“开门。” 楼内慌乱的脚步声还在继续。 警员和于东互看眼。 于东又敲了几下门，“我们是依法执行公务，里边人开门。” “等等。”有人边回应边到了门前。 吱嘎，门开了，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你们什么事？” 警员和于东都亮出证件，警员道，“我们是金水路派出所的，接到报案，依法过来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报案？”女人撇撇嘴，“我们香满楼合法合规经营，有什么案可报。” “你是负责人吗？”警员问。 女人摇摇头，“我就是值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警员看眼于东。 于东道，“进里边说。” 警员刚要迈步往里走，女人拦住他，“你们怎么说进就进。” 警员一指他，“我们是在依法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女人不敢再阻拦，“我配合。” 几人进了店内，店内空空荡荡，和白天的座无虚席形成鲜明对比。 于东扫眼店内，“店里还有其他人吗？” 女人摇摇头，“就我一个人。” 于东看向她，“门口挂着今晚盘点的牌子，你一个人能盘点过来？” “我。”女人被问愣了，张张嘴，“她们盘点完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值班。” 于东追问，“晚上值班一般都是留男员工，留你一个人，还是女孩子，你不害怕？” “我。”女人又被问愣了，顿顿才道，“平时是留的男员工，今天白天生意忙，刚才又盘点，大家都太辛苦了。 我家不在县里，我就主动申请留下来，让他们回去休息。 哪睡不是谁呀，咱们县的治安好，我一个人留下不害怕。 你们喝水吗，我去给你们倒水。” 女人想借倒水掩饰心虚。 于东一摆手，“我们不渴，不用了，这个号码是你们这的吗？”于东掏出写有威胁电话号码的纸条对向女人。 女人看眼摇摇头，“我不知道。” 于东的话立刻而至，“你不是这的员工吗，这个号码你会不知道？” 于东的连环击让女人的心态几近崩溃，强弩之末道，“我就是个服务员，又不是接待，我哪知道那些电话号码。 你们到底要问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要问，等明天白天，我们饭店上班，你们再来行吗？” 于东点点头，“好，我们不问你了，你给你们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一趟，我们向他了解些情况。” 女人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负责人的电话。”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想配合吧。”警员道。 女人脸色顿变。 突然，清脆的电话铃声从楼上传来，划破了店内静谧的氛围。 警员和女人同时看向楼上。 于东看向陈常山，陈常山手里拿着闪动的手机，指着楼上道，“于所，铃声从那传出来的。” 话音刚落，铃声戛然而止。 于东再次看向陈常山，陈常山道，“我没挂电话，是楼上挂的，楼上有人。” 于东点点头，“上去看看。” “你们不能上去。”女人刚想阻拦，于东道，“你刚才向警方隐瞒实情，已涉嫌违法。 不要再做违法举动。” 女人立刻闪在一边。 于东快步走向楼梯。 警员一指女人，“在这别动，等候对你的讯问。” 女人忙点头，不动。 警员跟着于东上了楼。 陈常山紧随其后。 穿过包间区，就是办公区。 警员道，“于所，刚才电话铃声就是从办公区传出来的，但哪个办公室，不确定。 还得再打一次。” 于东摇摇头，“不用，在所里，你不是说前厅经理是给香满楼负责人打的电话吗， 这个号码就肯定是负责人办公室号码。 去总经理办公室。” 丢下话，于东快步往里走。 警员跟在身后赞道，“于所，厉害。” 按照门牌，三人很快找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警员刚要敲门，门开了，一男子笑着走出来。 警员道，“这不是周总吗，原来周总在呀。” 男子正是关月小舅子，香满楼负责人周强。 周强尬笑两声，“在，这两天有点累，刚才睡迷糊了，我没听到楼下动静，实在是对不住。 这位是？” “于东，我们所新来的所长，于所，他就是香满楼总经理周强。”警员介绍。 周强立刻向于东伸出手，“原来是于所，于所好，知道所里新来位所长后，我第一时间就想登门拜会，但店里事情太多，耽搁了，让于所先来了我这，这我实在担不起。” 于东打断周强的话，“周总，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们是接到报案，来你这了解些情况。 咱们进里边谈吧。” 周强的手僵硬的停在空气中。 “不能进去？”于东问。 周强忙改变手势，“能，里边请。” 四人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满满的土豪气，隐隐还偷着股脂粉味。 于东扫眼办公室，“周总的办公室装修的不错，怪不得生意火爆。” 周强笑应，“一般一般，我们做生意的，和于所你们公家人有一样也有不一样，你们讲廉洁。 我们也讲钱要花在刀刃上，把办公室装修的好一点就是刀刃，否则来个客户，一看办公室都寒酸，就猜你实力不行，肯定不愿意和你做生意。” 于东应声对，走到办公桌前，桌上没有座机，“周总，我们今天不是来和你谈生意，是和你了解点情况。” “什么情况？”周强问。 于东走到桌后，胳膊往下一探，从桌下抽出根电话线，“周总，电话呢？” 周强刚要回应，于东话又至，“不要说没安电话，刚才我们在楼下听得清清楚楚，电话铃声就是从这屋传出去的。 电话撤了，号码和通话记录撤不掉，电信局一查就能查到。 刚才你的员工已经向警方隐瞒实情涉嫌违法。 周总应该比员工觉悟高，知道违法的后果。” 于东话中含刀。 周强脸色顿变，强装镇定，“早听说于所能力强，果然名不虚传，我姐夫。” 于东接过话，“你姐夫也在啊，这件事也确实和你姐夫有关，两百万的专项资金，肯定要经过你姐夫才能划拨到乡。 就让他出来一起说说，那个威胁电话到底是谁打的？” 第三百零一章 谋划成功 周强早听于东是田海警界的异类，上不媚领导，下不攀商贾，只是凭心做事，对于东有人怨，有人赞，却没有人能撼动他，还由副转正，当了金水路派出所所长。 以前只是听说，没真正打过交道，此刻周强才意识到于东的厉害，于东根本不按周强的道走，于东有自己的道，而且道道含刀。 但毕竟自己姐夫是财政局局长，周强心里还是有底气，决定先装傻充楞，“我姐夫不在这。于所，你说的专项资金和威胁电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于东看眼警员。 警员道，“刚才有人到我们所报案，说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电话录音我们已经听了，经过核实，威胁电话是从你们香满楼打出去的，我们才过来依法调查。” “谁报的案？”周强立刻问。 “我。”陈常山道。 周强看向陈常山，“你是？” “陈常山。”陈常山道。 周强脱口而出，“你就是陈常山，你没回乡里。” 话音一落。 于东和警员立刻互看眼。 于东道，“声音，语气不仅和电话里高度相似，还知道电话里的内容。 周总，你的和我们去趟所里，配合调查。” 周强脑袋一晃，发起飙，“我不去，陈常山是诬告，你们合谋算计我，我哪也不去。” 于东厉声回应，“周强，你有申诉的权利，但现在你必须服从我们的依法调查。 否则你就是抗拒执法。” “抗拒执法。”周强冷哼声，“于东，你吓唬谁呢，你不就是个派出所所长吗，你才当所长几天，就想拿捏我。 我姐夫手指稍微动一下，你连办公的经费都没有，我看你这所长还怎么当。” 于东也是一声冷笑，“才当了几天有钱人，就把你烧成这样，你姐夫如果听到你这样和我说话，他一定会抽你个大耳光。 带他回所里。” 哐当。 里间传出声音。 警员立刻道，“于所，里屋有人。” “里屋没人。”周强刚想动作，警员上前直接将他按住。 于东也几乎同时持枪到了门前，一脚踹开门，“出来！” 屋里传出女人的尖叫声。 随即是一个男人艰涩的声音，“于所，别开枪，我。” 屋内立刻陷入安静。 屋里男子打破了安静，“于所，能让他们先出去吗？” 于东道，“周强？” 男人立刻怒喝，“周强，你个混蛋，老实配合于所执法。” 周强忙应声是。 于东放下手里枪，“小赵，带他俩到楼下等着。” 警员应声是。 周强灰溜溜在前，警员随后，陈常山在最后，三人走向房门。 陈常山走过于东身边时，两人互看眼，谁也没说话。 到了房间外，陈常山随手把门关上。 三人到了楼下，女人还在原地等着，看到周强灰溜溜过来，怯怯说声周总。 周强恨恨瞪眼她，“没用的东西。” 女人头一低，不敢再说话。 周强又看向陈常山，“行啊，陈常山，你挺会玩呀。” 陈常山淡淡道，“不是我会玩，是你缺脑子，小舅子坑姐夫，你是独一家。” “你大爷。”周强刚要发飙，警员喝道，“老实待着别动。” 周强悻悻闭嘴。 “都不许说话，坐下老实等着。”警员又喝道。 四人都坐下。 一楼大厅里静谧无声。 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二楼。 “赵警官，我能抽支烟吗？”陈常山问。 “抽吧。”警员道。 陈常山掏出烟盒，先递向警员，“您抽吗？” 警员摇摇头，不会。 陈常山自己点上，抽口，舒服，这是自己回县后，抽的最舒服的一支烟。 周强看看陈常山，“警官，我也想抽一支，我的烟在楼上。” “那你就别抽了。”警员道。 周强撇撇嘴，再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没理会他，依旧悠然抽烟。 周强无奈收回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度秒如年，终于楼上传来脚步声，众人立刻一起看向楼上。 于东拿着一个座机，从楼上独自下来。 警员立刻到了于东面前，“于所。” 于东把座机递向警员，“藏匿的电话找到了，连他们三人一起带回所里。 继续调查。” 警员应声是，接过座机。 于东走到周强面前，“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周强头一低，“于所，我刚才错了，我和你们去所里，配合调查。” 于东轻嗯声。 周强和女人跟着警员出了饭店。 于东又走到陈常山面前，刚要说话，陈常山道，“于所，我肯定配合你们的调查。” 于东轻咳声，“陈常山。” 陈常山又接过话，“于所，您什么都不用说，我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陈常山满眼诚意。 于东沉默片刻，“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跨出门那一刻，陈常山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眼二楼，他的谋划成功了，但结果却和他预想并不一样。 因为关月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有一张网，那张网能保护他，不用走下二楼。 在网的面前，于东也有所顾虑，这不能怨于东，他已尽其所能帮了陈常山。 门轻轻关上。 众人上了车，一路上，车内都寂静无声。 回到所里，陈常山三人就被分别讯问。 陈常山没什么可问的，把之前讲述的情况重复了一遍，就结束了。 陈常山坐在一个单独房间里，等待结果。 门终于开了。 于东独自走进来，陈常山刚要起身，于东示意他坐。 陈常山重新坐下。 于东坐到他对面，“调查清楚了，电话就是周强打的，没有人授意他，完全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听说你在财政局大厅当众怼了他姐夫，他一时气恼，给你打了电话。 他没有真想伤害你，只是图一时痛快。 你也没受到实质性身体伤害，你们的事可以调解解决。 周强愿意向你赔礼道歉，并给你适当精神赔偿。” 陈常山没答话。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于东喝口茶，“你明天上午去财政局签字吧，签完字，那笔钱就能划到你们乡里。 不要去的太早，稍微晚点去。” 陈常山心头一动，刚要说话。 咚。 于东放下茶杯。 第三百零二章 继续向上 放下茶杯，于东道，“常山，我知道你还想知道昨晚其他的事怎么处理？ 我就是个派出所所长，辖区内出了案子我肯定要管，但我的职权还管不到干部，只能向上反映。 至于反映后，是什么结果，这就我说了不算了。 你来县里的目的，也是为了顺利批下那笔钱，不是为了和某个群体彻底闹僵，对吧。 你我现在还都没那个能力，硬来，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拿到钱后，回乡里好好干，在你的能力范围把事情做好，我相信凭你小子的头脑，总有一天，你会从乡里走出来。 你认为我说的对，其他事就不要再问了。 认为我说的不对，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愿决定。” 于东诚意满满。 陈常山当然能听出于东的好意和无奈，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 战略性放弃并不是怯懦。 “于所，我听你的，我接受调解。” 于东应声好。 陈常山从派出所出来，已是黎明时分，月光照在县城的路上，拖长了陈常山的背影。 陈常山独自慢慢向前走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想一个人走一会儿。 费劲周折，事情终于办成了，但和预想的不一样，他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成就感，相反，另一个感觉却异常强烈。 只有头脑是不够的，还要有相应的权力，权力不够大，头脑只能起到隔靴搔痒的作用。 陈常山看向前方，前方又出现了一溜台阶，月光下，台阶的轮廓依旧是向上绵延。 陈常山深吸口气，自己不能停步，必须继续向上，再向上。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于东说得对，先把花田乡村的事做好，在花田乡站稳脚跟，才有继续向上的资本。 田海，我还会再回来的。 陈常山看眼身后的灯火，迈上台阶。 到了路边，一辆车已经停在那里。 陈常山上了车，张秋燕问，“解决了？” 陈常山点点头，“明天去财政局签字。” “恭喜你。”张秋燕道。 陈常山一笑，“谢谢，秋燕，这次能把事解决，多亏你帮我。” 张秋燕摇摇头，“我其实没做什么，主要还是靠你自己，自从你去了花田乡后，我们虽没有沟通过，但我一直心存担心，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花田乡的局面。 通过这次的事，我的担心彻底没了。 你完全有能力独自应付对你不利的局面。 两个月后，你的代理两字肯定能取消，甚至还有可能迈上一个台阶。” “迈上一个台阶？”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你不是要打虎上山吗？” 陈常山点点头，“你认为我能成功吗？” 张秋燕道，“以前我认为未必能成，现在我把未必两字去了，能成。” 陈常山刚要回应。 张秋燕又加重语气，“我说的是心里话，但你一定也要小心，你想打虎，虎也会伤人。” 陈常山道，“我记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 “我们现在去哪？”陈常山问、 “你想去哪？”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随便，这一天他太累了，不想再动脑子，把一切都交给张秋燕，让张秋燕安排吧。 张秋燕一笑。 车启动。 车穿过县城的街道，平稳向前。 陈常山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一只手轻轻捅捅他，“到了。” 陈常山睁开眼，看向窗外，窗外依旧是月光如水，但目光所及，既不是张秋燕家楼下，也不是自家楼下。 耳边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这是哪？” 张秋燕道，“闲云居。” “闲云居？”陈常山愣愣。 “下车你就知道了。”张秋燕推门下了车。 陈常山跟上，下了车，扫眼四周，这是一处被精心改造过的农家院落，和一般的农家院落不同，这处农舍的装修很有艺术氛围。 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画家。 只是这个院落寂静无声，似乎已无人住，一些残叶飘落在石桌椅上。 张秋燕一按手里的遥控器，院门自动关上，又打开正屋门，“进来吧。” 陈常山带着疑惑，跟着张秋燕进了正屋，打开灯，屋内也是别具匠心的装修，但无人。 “秋燕，这是到底是哪？” 张秋燕笑应，“这是我一个朋友以前住的地方，前几天搬走的。 她和男朋友都是搞艺术的，两人毕业后，本来是进了正规单位，但都不适应正规单位的条条框框，就一起辞职了。 在田海近郊花了四万，长租十年租下这么个院子，准备专心搞艺术。 开始两人还踌躇满志，但在这待了一年，就待不下去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们的作品根本无人问津，生计都成了问题。 最后艺术没搞成，两人还分了手。 我的朋友又回原单位上班了。 她的男朋友也不想再住在这个伤心地。 这个院子就空下了。 闲云居真成了空无一人，只有闲云还从这飘过。 朋友离开的时候，把钥匙留给我，让我和房东谈退租的事，我已经和房东谈好了，后天房东就从江城回来收房。 当初，也是我陪我朋友一起来看的房，她那憧憬兴奋的样子，我都感到羡慕，恨不得自己也像她一样，辞官不做了，也找了清净的院落，每天画画画，写写诗，不被世俗打扰，那多好。 可才一年，理想就败给了现实。 人最终还是要为五谷杂粮活着。 当初倾尽心血设计的这些东西，其实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最终只能像垃圾一样贱卖了。” 张秋燕轻叹声。 陈常山走到她面前，“秋燕，你喜欢这吗？” 张秋燕点点头，“喜欢。” 陈常山道，“那就别退了，租房的钱我出。” 张秋燕一愣。 陈常山接着道，“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陈常山，我虽然对你有承诺，但那份承诺太大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 不能兑现的承诺就是空头支票。 大的目前兑现不了，我就先兑现个小的，这个院子我为你租下了。 你想清净的时候，就来坐坐。” 陈常山笑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嘴角浮起弯弯的笑，“你想金屋藏娇啊？” 第三百零三章 十年租约 陈常山也笑道，“我倒真想金屋藏娇，你给我这个机会吗？”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说过我们之间。”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不说那些，只说现在，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陈常山眼中燃起炙热。 张秋燕的手臂轻轻绕上陈常山的脖颈，喃喃道，“不给，我就不会带你来这了。” 无需再多言。 两人拥吻在一起，炙热瞬间将两人燃烧，陈常山抱起张秋燕走向床榻。 一声呢喃，月光笼罩了燃烧的火焰。 当火焰熄灭，张秋燕拥着陈常山柔声道，“你还是那头小蛮牛。” “你也一样。”陈常山笑言。 张秋燕嗔声讨厌，在陈常山脸上重重一吻。 天色放亮。 陈常山主动将自己的银行卡递向张秋燕，“咱们说好的，不许反悔，卡里正好四万，给你闺蜜，以后你就是这的主人。” 张秋燕接过卡，“还是那四万？” 陈常山点点头，“这笔钱我一直没动，也没机会动，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秋燕，我给你买不起房，我也知道，这四万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份心意。 希望你别拒绝我这份心意。” 张秋燕沉默片刻，“我接受。”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拥住陈常山，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不仅是心意，也是份契约，我不能给你一份真正的感情，但十年，最少十年，我这颗心就租给你了。”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也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十年之后，我会续租的。” 张秋燕头一低，“那时候，我都人老珠黄了，你还续租啊？” 陈常山将她的脸轻轻捧起，“必须续租，谁要是敢和我抢，我就和他拼了。” 张秋燕眼中闪动晶莹，“知道了，十年后，我就在这院子里，安静得等你来续租。” 陈常山应声好。 两人再次拥吻在一起。 离开院落，回到县城，张秋燕先把陈常山送到停车场，张秋燕道，“常山，如果去了财政局，钱还是不批给你，你千万不要着急，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们再想办法。” 陈常山点点头，下了车。 看着陈常山取上车，张秋燕才离开，车开出一截，张秋燕想想，车没有继续直行去招商局，在路口右拐，开往财政局，她要在财政局外等着，万一陈常山在财政局再遇变故，她能及时出现在陈常山面前。 和张秋燕的忐忑不同，陈常山今天的心情很平静，车一路平稳得开进财政局院门，已近十点。 下了车，陈常山进了办公楼，坐电梯上三楼，一出电梯口，迎面看到李通。 李通正和一个办公人员交代工作，看到陈常山，李通先是一愣，和办公人员匆匆说句，“就先这么办吧。” 办公人员走了。 李通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笑道，“陈乡长来了。” 李通的态度和昨天截然相反。 陈常山心想，十有八九和昨晚的事有关，自己是来要钱的，没必要继续和李通纠缠。 他笑脸相迎，自己也就客气点，“李主任，我还是为那笔专项资金来的，关局今天还开会？” 李通顿顿，“关局今天有事没过来。” “没过来？”陈常山微微一顿，“那我的事又办不成了？” 话音刚落，一个头顶微秃的男子走过来，“李主任，花田乡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李通立刻笑道，“张局，这位就是花田乡的陈常山陈乡长。 陈乡长，这是我们局的张云天张局。” “张局好。”陈常山向张云天伸出手。 张云天立刻握住陈常山的手，笑道，“你好，早听说陈乡长年轻有为，今天一见，果然不假。” 陈常山也笑应，“张局过奖了，我来是为。” 张云天打断他的话，“专项资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去我办公室谈吧。” 陈常山应声好。 松开手，两人说笑着走向张云天办公室。 李通刚要跟上，张云天道，“李主任，你忙你的去吧。” 李通顿觉脑袋一蒙，僵硬站在原地，心中哀叹声，完了。 陈常山两人进了张云天办公室。 张云天请陈常山坐下，又给陈常山倒杯茶，然后坐到陈常山对面，道，“陈乡长，专项资金的事，我以前也知道，这是好事，市里都如此重视振兴乡村，我们县里更应该帮助乡里做好这项工作，不应该人为设阻。 可我们局里有些同志偏偏不这么想，非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这绝对是不应该的。” 咚咚。 张云天煞有介事敲了两下桌子。 陈常山应声是，“我们这些基层乡镇人员来县里办事，如果都能碰到张局这样通情达理的领导就好了。 可惜关局。” 陈常山故意顿顿。 张云天接过话，“陈乡长，我也在乡镇工作过，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局里已经把专项资金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咱们就把复杂重新回归简单。”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张局，向张云天伸出手。 张云天也起身握住陈常山的手，笑应，“不用谢，扶持乡镇做好振兴工作，这是我们财政局应该做的。 以后，陈乡长在工作中再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财政局协助的，可以随时与我沟通。 咱们一起把振兴乡村工作做好。 不要辜负市里县里领导的期待。”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也表示花田乡随时欢迎张云天下去指导工作。 两人在笑谈中，重新落座。 张云天抽屉里已经备好了专项资金的审批资料，在上面签完字，又把相关部门负责人叫来，直接指示负责人立刻把资金划拨到花田乡。 负责人点头称是。 很快，资金就划拨到位。 陈常山和刘万通确认后，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地，现在体会到了事情难办，往往原因只有一个，被人为设阻。 如果没有人为设阻，这世界上应该就没有真正难办的事。 道理虽然想通了，但陈常山还是有个疑惑，自己以前和张云天根本没打过交道，甚至不知道财政局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今天这张云天对自己表现的异常热情，比老熟人还老熟人，除了正常的工作原因，是不还有其它原因？ 陈常山想搞明白。 第三百零四章 完全颠倒 陈常山想把原因搞明白，就决定以感谢张云天的名义，中午请张云天吃顿饭。 两人客气一番，张云天道，“吃饭不着急，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今天中午我还有事，改日吧。” 张云天婉拒，陈常山也不再勉强，带着疑惑出了张云天办公室，到了电梯前，正要上电梯，李通喊着陈乡长，快步追上来。 陈常山停下脚步，“李主任，有事？” 李通笑应，“也没啥事，就是过来问问陈乡长，资金的事办完了？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陈常山道，“办完了，没有需要李主任再帮忙的。” 李通轻嗯声，欲言又止。 陈常山看着他，“李主任还有什么话，尽管说。” 李通艰涩咳声，“昨天我回家后，仔细想了陈乡长说的话，陈乡长说得对，我之前的态度确实有问题。 希望陈乡长不要放在心里，以后陈乡长在工作上，有需要我这边协助的，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的手机号是。” 李通说出自己的手机号。 陈常山立刻想起昨天上午的情景，自己想给李通留个手机号，李通不屑一顾。 现在情况颠过来了。 但他不是李通，他不会这点事，睚眦必报。 陈常山也告诉了李通，自己的手机号。 又客气几句，陈常山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合拢，陈常山消失在电梯里，李通吐口气。 身后传来声音，“李主任。” 李通回身一看，刚轻松的心情立刻又灰暗，这个刘海，怎么又出现了？ 但想回避已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刘海到了李通面前，看看他，“李主任见了我好像不高兴？” 李通心想，看出我不高兴，你还招呼我干嘛，心里想嘴上不能说出来，强挤出丝笑，“没有。” 刘海轻哼声，“李主任，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不就是早晨的会上，李局把关局狠批一顿吗。” 李通一皱眉，“刘科长，你说的轻松，那不光是批评，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局那样说关局，有点心的人都能听出来，关局想上一步的希望肯定没了，李局那关就过不了。 局长肯定是张云天的了。 一晚上，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我给关局打电话，关局也不给我解释。 是不是因为那个陈常山，他在背后做了什么事，刚才张局对他那么热情，绝对是因为他。 刘科长，关局可是为帮你才变成现在这样，你和刘部长不能。” 刘海忙打断他的话，扫眼四周，走廊里没人，刘海才接着道，“你不要乱说，关局这次挨批，和我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因为他小舅子那个饭馆作的。 还没由副转正就那么嚣张，不被人举报才怪，要不是我家老爷子给他撑着，他连副局长的位置都难保住。” 李通半信半疑，勉强嗯声，“香满楼的事，我也劝过关局，可是关局没听进去。 刘科长，关局由副转正的事真没希望了？” 刘海没答话、 没答话就是默认。 李通苦笑一声。 刘海看眼他，“这次让陈常山捡了个便宜，李主任，那笔专项资金的后期使用，是不由咱们县财政局监督？” 李通一激灵，“刘科长，你还要找陈常山的麻烦，我看算了吧，我现在是感觉出来了，你昨天说得没错，陈常山不是好拿捏的。 关局已经是例证了，咱们就别再没事找事了。” 刘海脸立刻沉下，“李主任，我刚才已经说了，关局的事和陈常山没关系，陈常山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这便宜绝不能让他白捡。 他一个农二代，突然有了二百万，我就不信他不动心思。 到时去查，绝对能查出问题。” 刘海又看眼李通。 李通忙道，“这事不归我们办公室管，到时若真下去查，也是审计去查。” 刘海立刻接上话，“李主任的意思，市局确实把这笔专项资金的后期监查权委托给咱们局？” 刘海目光咄咄。 李通无法回避，只能应声是。 刘海笑了，一拍李通肩膀，“李哥，谢了，关局的事别放在心上。 虽然你以前和张文远不太对付，但不管他当了啥，都是在组织部管辖之下，只要组织部的人给他递句话，他对你这个主任就不能小瞧。 你就放心吧。” 刘海又拍了李通两下肩膀。 李通嘴上向刘海道谢，心里却是不屑，你唯一能拿出的牌就是你爸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除此以外，你就没有再能拿出手的牌。 我才不信关月的事和陈常山没关系。 我可不想成为关月第二。 以后我对你的态度就是表面如前，内心疏远，千万别因为你，把我也坑了。 此刻，陈常山早已离开财政局，车路过香满楼，香满楼大门紧闭，内外无人。 这次，香满楼是真的关门歇业了。 陈常山将车香满楼不远处停下，给于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钱已经批了。 于东道，“那就早点回乡里吧，这笔钱来得不容易，记住一定要用在刀刃上，别在使用上出问题。” 陈常山道，“于所，你就放心吧。” 于东一笑，“我所里还有事，就不多聊了，等有机会见面再聊。” 陈常山笑道声好。 电话挂了。 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陈常山又重重说声，于所，谢谢。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张秋燕即问怎么样？ 陈常山道，“批了，本来中午想请你吃顿饭，刘书记让我早点回去，只能下次回来再请你了。” 张秋燕一笑，“批了就行，请不请客无所谓，你把十年的房租都放在我这了，我还会在乎一顿饭吗。” 两人都笑了。 “谁给你批的？关月？”张秋燕问。 “关月不在，是张文远。秋燕，从财政局出来，我一直有个疑惑，现在正好问问你。”陈常山道。 “问吧，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不白拿你的房租。”张秋燕爽快回应。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即把对张文远的疑惑向张秋燕讲了。 第三百零五章 成人之美 张秋燕听完陈常山的疑惑，笑道，“张文远虽然也是财政局副局长，不过他一直在关月之下，为人也没有关月那么强势，所以这次李局调到市局，由副转正的机会根本轮不到张文远。 所有人都认为接李局班的必是关月。 没想到关月昨晚出了事。 以关月和刘文昌，及牛县长的关系，他位子虽然能保住，但接李局班肯定没戏了。 张文远凭空捡了个大便宜，这个便宜顶如是你送给他的，他见了你，能不热情吗？” 原来如此。陈常山不禁感叹，自己无意中还成人之美了，唯一可惜，没把关月彻底撸掉。 张秋燕道，“常山，想彻底撸掉一个人的职位不是那么容易，关月在这个圈子能做到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就肯定不是个体生存，必定有自己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彼此保护。 你能把事办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而且昨晚陪你去香满楼的幸亏是于东，换个人陪你去，连这个结果也得不到。 张文远为人也还不错，通过这次事，你和他也算有了交情。 以后你再来财政局办事就方便多了。 你应该知足了。” 陈常山应声是，“秋燕，你说得我都懂，这次回县里，我还收获了一个十年之约，我确实该知足了，” 张秋燕娇声回应，“我也知足了，你回了乡里好好干，专项资金的使用上千万别出问题。 我在十心居等着你的好消息。” “十心居？”陈常山一愣，“这是哪？” “就是那个小院啊，我想把它改名十心居，十年约定，一番心意，你觉得好吗？”张秋燕解释。 陈常山立刻应声好。 “那就这么定了。”张秋燕道。 “定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又自己重复一遍，十心居，真好。 回到花田乡，下午刚上班。 陈常山刚从车里下来，刘万通就从办公楼里迎出来，“常山，这次去县里辛苦了。” 陈常山笑应，“不辛苦，刘书记，那笔专项资金。” 刘万通接过话，“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对资金的具体使用，乡里要会开个专门会议，进行商讨。 这个会必须等你回来才能开。” 刘万通用力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道，“那就下午开吧。” “你不先回去休息一下？你把钱要回来，是为乡里立了一大功，今天下午给你放假。”刘万通故意把声音提高，进出办公楼的人都能听到。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不累，不需要休息，会还是早点开吧。” 刘万通应声行，掏出手机拨给白小霞，通知一个小时后开会。 打完电话，刘万通和陈常山说笑着进了办公楼，到了刘万通办公室，两人相对坐下。 刘万通道，“听说今天上午，财政局的班子会议上，李局当众发了脾气，关月接班的希望没了，他小舅子开的那个香满楼也关了。” “刘书记，你的消息掌握的够快。”陈常山道。 刘万通一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永远是传播最快的。 常山，你可真行，本来就是去财政局要个钱，结果却让志在必得的关月变成一场空欢喜。 关月现在肯定很后悔当初为难你。” 陈常山道，“后悔的应该不止是关月。” 刘万通点点头，“上午下班的时候，我在走廊碰到王金虎，他的脸阴得能拧出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会儿会上，王金虎肯定要发泄发泄，你要先做个心理准备。” 陈常山淡然表示对王金虎的发泄，自己已领教过多次，已经见怪不怪，没关系。 刘万通笑应声好，“常山，我知道你就会这么说，别人如果这么说，我会心里存疑。 你这么说，我一点怀疑都没有。” 听得出，通过这次去财政局要钱，刘万通对陈常山处理事情的能力已完全认可。 “常山，咱俩先对一会儿会上的内容通个气。” 陈常山应声行。 刘万通喝口茶，接着道，“以往乡里对于专项资金的使用，都是三级审批，主管领导，乡长，书记。 这样是为防止资金使用出问题。 可在实际操作中却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甚至形同虚设。” “为什么？”陈常山问。 “因为王金虎太强势了，他想让资金怎么用就得怎么用， 不愿和他穿一条裤子的，他就给对方小鞋穿，像以前的马乡长。 等审批到我这。” 刘万通叹声气。 陈常山静静看着刘万通。 刘万通拿起茶杯，又放下，“资金实际已经被调用了，这个字对我来说，很难落笔。 不签，制度在我这就成了摆设。 签，万一出了问题，我也要承担责任。 所以。” 刘万通顿顿。 陈常山接过话，“审批的第一道关很重要，刘书记，我回乡之前，财政局的张文远和我以前的局长张秋燕都一再叮咛我，这笔专项资金必须按照专项资金的使用要求，专款专用，用好用到位。 我也代表乡里做个保证。 所以第一道关我肯定会把好。” 刘万通眉头解开，“常山，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在会上，我也会提出，这笔专项资金的使用，必须严格遵循三级审批的原则，任何一级审批没有通过，一分钱资金都不能调用。 作为主管经济的副乡长，你的签字和乡长和书记有同样的效力。 钱是你从县里要回来的，我相信大家对我这个提议不会有异议，包括王金虎。” 咚。 刘万通重重放下茶杯。 陈常山能把钱要回来，刘万通支持他也就有了底气。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刘万通说声进来。 白小霞推门进来，看眼陈常山，“陈乡长回来了。”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问，“白主任，什么事？” 白小霞道，“刘书记，开会的事，我已经通知完了。” “都能参会吗？”刘万通问。 “有人不能。”白小霞回应。 “谁不能？王乡长？”刘万通追问。 白小霞顿顿。 “有话说。”刘万通眉头微微一皱。 第三百零六章 突然强势 见刘万通眉头皱起，白小霞立刻道，“是，王乡长说他身体不太舒服，的去县里看病，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 刘万通眉头皱得更紧，又来这套，“他要去几天？” “他说不确定，病好了才能回来。刘书记，会议是不换个时间，等王乡长回来再开？”白小霞小心问。 刘万通没答话，锁着眉头思索。 陈常山和白小霞都看着他。 时间过去几秒，刘万通眉头展开，一脸严肃道，“不用换时间，会议照常开。” “这？”白小霞顿顿，“刘书记，专项资金不是小事，王乡长不在，这会。” 刘万通接过话，“王乡长不在，会就不能开了？难道王乡长在县里看病一年，我们就得等他一年吗，那工作还干不干了。 去县里看病，也不事先打声招呼，这本来就是违规行为。 违规了，别人还得顺着他，哪有这种道理。 会议照常开，开完会，把会议决定告知他就行。” 白小霞第一次见刘万通这么强势，不禁心想，真是身边有什么样的人，就会学什么样的人。 陈常山的强势也传染到了刘万通身上。 王金虎，你生病这招从今往后就不好使了。 “好，刘书记，那我用不用再给王乡长打个电话？” 刘万通淡淡道，“你自己决定吧。” 白小霞点点头，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刘万通轻哼声，简直把工作当儿戏，还想由着性子来，绝对不行。 一转脸，与陈常山的目光相碰，“常山，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得不对吗？”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说得非常对，有刘书记刚才的态度，我对这笔专项资金的合规使用，完全有信心了。” 刘万通笑道，“信心是互相给的。” 陈常山也笑道，“对。” 一个小时后，会议在会议室按时召开。 除了王金虎没参会，其他被通知的人员都到了，会上，刘万通延续办公室的强势，提出了专项资金使用要求。 众人都知道钱是陈常山从县里要回来的。 刘万通一反常态的强势更压的众人没有异议。 会议顺利结束。 回到办公室，白小霞给王金虎打个电话，告知他会议决定。 在基泰公司，胡一发办公室里。 王金虎挂掉电话，一脸死灰。 坐在对面的胡一发忙问，“王乡长，会议最后什么结果？” 王金虎用力吐口气，“和咱们之前想得一样。” “这。”胡一发立刻站起身，“陈常山是一级审批，那我连第一级都过不了。 我忙乎半天，最后连根毛都落不着。” 王金虎瞥眼他，“你慌什么，陈常山不给你批，不是还有我吗？” 胡一发哼声，“王乡长，这话放在以前管用，以前副乡长的审批顶多是个摆设，甚至刘万通的审批也是个摆设，只要你王乡长同意了，就是通过了。 可这次不一样，陈常山绝对不是个摆设。 通过这次开会，我也看出来了，刘万通也不再甘心当摆设，就是要和陈常山裱在一起，与你王乡长对着干。 二对一。 这笔钱我肯定连个汤都喝不到。 早知如此。” 王金虎接过话，“早知如此你就去傍陈常山了，胡一发，你现在去傍陈常山也不晚。 我不拦着你。 你再请他去春水楼坐坐，走时，再给他送个女人。 不过，你的先做好心理准备，小心他再摆你一道。 到时，你这胡总的脸可就丢光了。” 王金虎满眼嘲弄。 胡一发干笑两声，“王乡长，你不用调侃我，我心里明白，我和陈常山就不是一路人。 我胡一发也是要面的人，我不会再讨那个没趣。 我就是心里堵，不就是个陈常山吗，乡里治不了他也就算了，县里也治不了他。 钱居然被他要回来，问题到底出在哪？” 王金虎点上支烟，抽口，“我问县里了，问题就出在香满楼，关月昨晚在那睡了个女人，被陈常山带着警察堵住了。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保着，这事就闹大了，关月连现在的位置都得丢。 妈的，陈常山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气恼的王金虎连脏话也骂了出来。 胡一发顿顿，原来如此，“王乡长，关局出事，是不也和咱们送的那些草药有关系。 那玩意，是个男人就扛不住，关月肯定。” 王金虎立刻一摆手，“这事不能说，县里人若知道了，咱们也得挨批。 关月由副转正本来是铁板钉钉的事，结果就因为一夜风流闹黄了，想提他的人，心里能痛快吗。 不能说。” 最后几句话，王金虎特意加重语气。 胡一发顿顿，狡黠一笑，“原来这种事，只能干不能说，那我心里有数了。” 王金虎立刻从他的话中嗅出别的味道，上下看看胡一发，“胡一发，你什么意思？不会动了其它脑筋吧，我可听说你在春水楼里边偷偷安了东西？” 王金虎目光变冷，像刀子一样扎在胡一发脸上。 胡一发忙道，“这是谁瞎说的，王乡长你可不能信这些瞎说。 凡是去春水楼的，都是我胡一发的朋友，给我胡一发面子，我胡一发对朋友向来是赤诚相见。 绝不会干那种下作的事。” 王金虎没接话，依旧冷冷看着他。 胡一发被看得心慌，“王乡长还是不相信我，那我发个毒誓，如果我。” “行了。”王金虎冷冷打断他的话，“胡一发，我不用你发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记好了。 既然上了一条船，就要有大家都有，要沉大家都沉。 想中途换船是自找死路。 你手里那点东西绝对救不了你，只能坑死你，没有人会瞧得起卖主求荣的狗。” “狗？”胡一发一怔，脸色也沉下来，“王乡长，你这比喻不恰当吧，我不是狗。 别人也休想当我的主人，我们就是朋友，互惠互利的朋友。 确实，我胡一发能有今天，少不了王乡长的照应。 可我也没亏欠过王乡长。 王乡长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就没意思了。” 两人目光相对，暗暗较劲。 真像一对互相撕咬的狗。 第三百零七章 知道了他的软肋 胡一发和王金发对视一会儿，王金发先笑了，“老胡，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吃了我。 那你就吃吧。 别把肚子涨坏了就行。” 胡一发也笑了，“我胡一发虽然不挑食，但我不绝敢吃王乡长，在王乡长面前，我永远是个弟弟。 要吃我就吃陈常山，把他骨头渣子都嚼碎了。” 胡一发夸张得做个咀嚼动作。 两人都给了对方台阶下。 两人都笑了。 王金虎道，“老胡，你这句话说对了，要吃就吃陈常山，他在，咱们就都不自在。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虽然是二比一，但没有我王金虎同意，他们休想把基泰排斥在外。 是你的，就跑不了。” 王金虎拍拍胡一发肩膀。 胡一发顺坡下驴，“那我先谢谢王乡长，刚才我一时激动，说错了话，王乡长千万别往心里去。” 王金虎大度一摆手，“咱们处这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呀，你老胡像来是有口无心，真让你做坑朋友的事，你肯定做不出来。 再说了，真坑了朋友，对你也没好处。” 胡一发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抓紧把申请资金的资料准备好， 该做的样子还得做，不能在这上被抓了话柄。”王金虎道。 胡一发又是连连点头，把王金虎送出门。 看着王金虎上车离开，胡一发朝地上狠狠吐口唾沫。 呸！ 在陈常山那吃了瘪，想在老子这把面子找回来。 你看错人了。 你才是狗，装腔作势的狗。 如果不是你挂着乡长头衔，老子都不正要瞧你。 骂了几句，胡一发心情稍顺，回到自己办公室，胡二强正坐在办公桌后，看到胡一发进来，胡二强立刻起身上前，“哥，姓王的也太不讲究了，竟然当面说你是狗。 如果不是你事先叮嘱我，我必出来收拾他。” 胡一发轻叹声，“老二，你现在明白了吧，在王金发这些人眼里，咱们顶多算个工具，说狗也不为过。 哪有什么交情。 都是利益。 所以我才在春水楼留了后手，万一哪天王金虎翻脸不认人，为了保住他的位置，把咱们扔出去，那就是咱们兄弟保命的资本。 那些东西绝对得收留好。” 胡二强点点头，“哥，还是你看得透，那些东西你都放哪了?” 胡一发看眼他。 胡二强忙道，“我就是问问。” 胡一发哼声，“这你就别操心了，你这张嘴我不放心，现在告诉你，万一哪天你喝大了，给我传出去，咱们胡家就得毁在你这张嘴上。 那些东西是为保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胡一发用力指指胡二强。 胡二强悻悻缩缩脖子，“我不问了，哥，那钱的事怎么办？那可是二百万，咱们总不能真白忙乎一场吧？” 胡一发没答话，到办公桌后坐下，刚掏出烟，胡二强立刻给他点上。 胡一发抽口烟，悠悠道，“当然不能白忙乎，我胡一发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从不干白忙乎的事。 先把申请资料准备了。” 胡二强一笑，“哥，你还真把王金发的话当回事，他那就是忽悠你，什么资料不资料，只要关系到位，资料就是一堆擦屁股纸。” 胡二强满脸不屑得坐到了办公桌上。 胡一发脸一沉，“下来，坐椅子上去。” 胡二强刚想回应。 胡一发一指对面的椅子，“去。” 胡二强只得从桌上下来，坐到对面椅子上。 胡一发哼声，“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只要把王金发喂饱了，资料就是堆擦屁股纸。 可这次不一样了，王金发自己都是有气往肚里咽，想要钱，靠他肯定不行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先把资料准备齐了，这样，最起码能先和陈常山碰碰面。” 胡二强一晃脑袋，“碰面又怎么样，他会给你批吗？哥，我把话放在这，陈常山肯定不会把钱批给咱们。 十有八九会批给齐高远他们。 从上次黄杏的事后，陈常山就和齐高远他们开始穿一条裤子。” 胡一发深吸口气，“批不批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既然想要钱，就得先把该走的程序走了。 资料的事，你不要管了，我安排人准备。” 胡二强立刻往前一探身，“哥，你的意思只要咱们走了程序，咱们还是有可能把钱弄过来？” 一口烟雾飘到胡二强面前，胡一发笑而不答。 胡二强眨巴眨巴眼，“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安排。” 胡二强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胡一发拦住他，“你给谁打电话？” 胡二强道，“给愣子，让他安排人告诉齐高远他们，谁敢去乡里申请资金，就打断谁的腿。 没人和咱们争了，咱们把资料往陈常山面前一放，他不批也得批。 哥，我说得没错吧。” 胡二强自鸣得意看着胡一发。 呸! 一口唾沫吐在胡二强脸上。 胡二强一抹脸，“哥，你这是干嘛。” 胡一发怒道，“上次的亏你还没吃够啊，还想送人头啊，陈常山和张野就等着你犯事呢，你前脚去威胁人，后脚就得被弄进去。 这次进去想出来，就得放弃那二百万。 胡二强，你不当冤大头，你难受啊。” 胡二强被骂的哑口无言，良久，才讷讷道，“哥，那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出这招，你还有别的招吗？ 你就会骂我。” 胡一发狡黠一笑，“我骂你，就肯定还有别的招，听过迂回包抄吗？” 胡二强摇摇头，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货儿，脑袋里除了仗势欺人，就是打打杀杀，哪听过这么高深的成语。 胡一发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老二，想在社会上吃的开，你还得多学。” 胡二强一撇嘴，“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你就别调侃我了，直接说啥意思。” 胡一发无奈笑笑，抽口烟，“这次去县里，事虽然没成，但我也不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了陈常山的软肋。 抓住他的软肋，就可以迂回包抄。” “软肋?!”胡二强眼神立刻亮了，“什么软肋？” 第三百零八章 突然有个想法 胡一发抽口烟道，“我这次去县里，特意了解一下陈常山，他是从招商局干起来的，以前就是个小科员，一年多就能干到副科，除了他踩了狗屎运。 还有个原因，他和招商局的女局长有一腿。” “真的？”胡二强脸上瞬间充满邪相，“我就说那小子在春水楼就是装相，哪有男人不吃腥。 哥，这在他们圈子里就算作风问题吧，可以告他。” 胡一发皱皱眉，“告的有证据，陈常山滑头的很，没本人抓住过，所以只是有传言，没证据。” 胡二强秒变失望，“说了半天没证据，那不是白扯吗。” 胡一发哼笑声，“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传言，十有八九，陈常山和他那个女局长的事就是真的。 我看了那个女局长的照片，她叫张秋燕，长得还真不错。” 胡一发打开手机，点开张秋燕在招商局官网上的工作照，对象胡二强。 胡二强立刻眼神变直，“卧槽，这妞是带劲。” 说完，还情不自禁咽口唾沫，“哥，你就是准备对她迂回？” 胡二强拍拍脑袋。 胡一发接过话，“迂回包抄。” 胡二强笑应声对，“这词太拗口了，我记不全，哥，你到底准备怎么迂回？ 给那娘们送点礼，这事我去办，对付女人我在行。” 胡一发瞥眼他，“你对付的那都是什么货色，张秋燕可是田海第一美女局长。 你那一套在她身上不管用。 送礼恐怕也不好使，这女人可不是一般礼能拿下的。” “那到底怎么办？”胡二强急了。 咚！ 胡一发重重一敲桌，“证据！只要得到张秋燕和陈常山有那种事的证据。 就抓住了陈常山的软肋，拿着证据去找陈常山要钱，二百万，他都得给我吐出来。 一个子都不能少。” 胡二强点点头，有道理，可怎么得到证据？ 胡一发沉默片刻，“具体怎么得到证据，我现在还没想好，办法会有的。 另外，还得等县里那边的消息。” 两人目光相碰。 胡二强道，“哥，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反正那笔钱不能落到齐高远他们手里。” 胡一发嗯声。 “哥，这次的事用不用和王金虎打招呼？”胡二强。 胡一发哼声，“不用，王金虎在陈常山面前就是只假虎，他根本斗不过陈常山。 这次咱们自己干。” 胡二强应声对，“哥，你刚才说等县里的消息，县里那边是谁呀？” 胡一发脸一沉，“需要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胡二强无奈道，“好吧。” 胡一发目光转向窗外，心中自语，刘科长，我可按你说的开始做准备了，你可别让我失望。 此刻，陈常山正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按照会议决定和专向资金的使用要求，拰写一份公告。 公告面向全乡小微企业，只要符合要求，企业就可向乡里递交资金申请。 乡里对企业递交的申请审核无误后，会划拨给企业相应的扶持资金。 企业获得扶持资金后，必须按照规定使用资金，如果企业违规使用资金，不仅资金会被收回，还会被重罚。 陈常山写得很投入，不知不觉，窗外已被夜色笼罩，陈常山仍没有倦意。 屋门被轻轻敲响。 陈常山盯着电脑，说声请进。 刘万通推门进来，将两个餐盒放到桌上，“常山，还忙着呢？先吃饭吧。”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马上就写完了，写完再吃。” 刘万通笑应声好，在一旁沙发上坐下，静等。 当。 键盘响过最后一声敲击。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长出口气，“刘书记，我写完了，你看看。” 刘万通起身到了桌前，“行，我看看，你赶紧吃饭，一会儿饭凉了。” 两人相视一笑，换了位置。 陈常山现在才感觉饿了，揭开餐盒，大快朵颐。 刘万通对着电脑，细细审阅。 陈常山吃完饭，刘万通也看完了，想想道，“常山，你写得很不错，不仅公告详尽，后期的监管细则也很到位。 怪不得连孙元茂都说你材料写得好，你在招商局一年多，没白待。” 陈常山笑道，“刘书记，你这话说对了，虽然我不是在业务口工作，但招商局的很多材料都涉及经济发展和企业管理。 写了一年材料，我也学了一年多。” 刘万通点点头，“强将手下无弱兵，张局的业务能力在全县都是首屈一指，你在她手底下磨练一年多，肯定差不了。 常山，谈到此，我突然有个想法，你看可行不可行？” “什么想法？”陈常山问。 刘万通顿顿，道，“张局一直在招商局工作，招商局又是咱们县经济发展的排头兵。 张局对企业的了解可以说是细致入微。 这笔专项资金又来之不易，必须把资金使用发挥到最大效能。 所以等各企业把申请资料报上来后，我想请张局到乡里帮咱们把把关。 有她帮咱们把关，咱们心里也就更有底了。 另外，这次专项资金能到位，张局也从中帮了忙，请她过来，我也是想当面谢谢她。 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刘万通的想法完全出乎陈常山的意料，陈常山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着刘万通。 刘万通面带笑意，眼中没有丝毫杂意。 陈常山暗念，自己想多了，随即笑道，“刘书记，你这个想法好，我没意见。 但王金虎会同意吗？” 刘万通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连会都不参加，还有什么同意不同意，你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局，那。” 刘万通稍稍一顿，陈常山接过话，“刘书记，你和张局沟通吧，你们都是领导，好沟通。 你请她来，她肯定能答应。 我这副乡长不够资格。” 刘万通又笑了，“行，那就我请，我和张秋燕平时处的也不错，她应该能给我这个面子。” 经历了关月的事，刘万通不敢再把话说满。 陈常山笑道，“肯定能给。”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看向窗外，心想，张秋燕，你一定没想到吧，我们刚分别，很快又要见面。 这次见面还不是你我刻意安排的，是无法割断的情缘，让我们再见面。 第三百零九章 无私则刚 第二天上午，乡领导班子会议，王金虎参会了。 刘万通没有问王金虎病治得怎么样，其他人也没有问，仿佛王金虎生病的事没有存在过。 谈完乡里的一些工作，刘万通就开始重点讲专项资金的事，陈常山把公告内容和后期监管细则宣读完。 刘万通即道，“我认为陈乡长写得公告和细则都非常好，完全符合专项资金管理的要求。 所以会议结束后既可以把公告下发。 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最近都有种感觉，自从陈常山到乡里后，刘万通变得越来越强势，现在更显强势。 他作为书记已先对公告和细则表示了认可，别人还怎么发表不同意见。 发表就是当众和书记唱反调。 真正敢和书记唱反调的，也就是王金虎。 昨天下午，王金虎借故没参会。 现在看王金虎怎么表态? 众人都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喝口茶，悠悠道，“专线资金要用好用对，这我没意见，陈乡长写得东西也挺好，听起来头头是道。 我就提一点想法，规章这东西写得再好，那也是死的，关键是执行规章的人。 如果人有问题，再好的规章在执行过程中也会出问题。 特别是涉及钱的事，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在执行过程中，执行规章的人出了问题，怎么处理？ 制定法律的人并不能保证自己不犯法。 相反，法律是他制定，他更容易钻法律的空子。”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陈常山。 公告和细则都是陈常山写得，陈常山又有第一级审批权，王金虎最后两句话指向就是陈常山。 刘万通刚要接话。 陈常山已道，“王乡长说得对，制定法律的人并不能保证自己不犯法。 所以今天的会上，我就不做保证了。 我只说一句话，在专项资金的整个执行过程中，我可以随时接受乡里的监督。 如果查出我在执行过程中存在违纪违法的问题，我也接受法规的处理。” 陈常山的话落地有声。 众人收回目光。 刘万通接上话，“王乡长的想法没问题，陈乡长的回答也很好，我再补充一点。 监督不能针对某一个人，专项资金的执行是三级审批，所以我和王乡长也应该接受监督。 这样才能切实保证资金执行的每个环节都不出问题。 丁书记，这件事就由你牵头，成立一个振兴乡村，扶持小微企业专项资金下执行监督组。 监督组可以随时对专项资金执行过程中各环节进行监督审核，发现问题依法依规处理。” 丁书记是花田乡纪委书记，大名丁一水，已过五十，在王金虎的强势下，以前基本就是半退休状态，大事不敢查，小事也没得查。 每次开会，基本就是附和几句，散会后，就回自己办公室喝茶看棋谱。 现在突然被刘万通点了将，丁一水还感觉不适应，愣愣才道，“刘书记，有这个必要吗？咱们乡以前也有过专项资金，但没成立过监督组。 三级审批就够了。” 刘万通直接回应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从现在开始，以后每一笔专项资金的执行，都要成立相应的监督组。 只有有了监督，我们的工作才能做得更好，资金也才能真正用到刀刃上。 丁书记，我对监督组还要提个要求，既然是监督，就要监督到位，不能讲私情，发现我和王乡长，还有陈乡长任何一个人，在资金审批中存在违法违规的问题，你们监督组都要及时说出来。 只要问题属实，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笔钱来之不易，我们都要对得起市县两级领导，和乡里所有微小企业对我们的信任和期待。” 啪！ 刘万通重重一拍桌，慨然坦荡之气震动全场。 作为乡里最主要负责人，主动接受监督，不怕担责任，不怕挨处分。 其他人怎能不动容。 丁一水一改往日的颓相，立刻回应，“刘书记能以身作则，接受监督。 那我的监督工作也必须做到位，保证专项资金按要求执行到位。” 刘万通重重应声好，“陈乡长，你还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表示没有了，接受监督，一定把专项资金的执行工作做好。 刘万通点点头，又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心里正在骂自己，自己昨天假意称病没开会，结果刘万通和陈常山根本没在意，会照常开。 今天自己想找回点面子，所以故意降了陈常山一军。 没想到却被反将。 陈常山主动提出被监督，还能接受。 而刘万通作为乡里主要负责人，也居然主动提出被监督。这太让王金虎意外。 在王金虎的一贯意识里，在花田乡，他和刘万通就是金字塔的最高端，只有他俩监督别人，别人根本没资格监督他俩。 但刘万通今天主动打破了这个规则，这让王金虎心中不禁震荡。 在刘万通刚才表态的时候，王金虎一直看看刘万通的眼睛，从刘万通的眼里，王金虎想到了四个字，无私则刚。 刘万通敢主动提出被监督，就是因为无私则刚，他对两百万专项资金没有任何私心，心无贪念，自然坦荡。 王金虎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挫败感，一个声音袭入脑海，王金虎，面对这样的对手，也许最终你真要输了。 王金虎感觉眼前一片灰暗。 刘万通又说声王乡长。 王金虎才回过神，强打精神道，“我没意见，同意刘书记的决定。” 所有人都能听出王金虎的声音透着无力，在陈常山和刘万通的坦荡面前，这只一贯霸道嚣张的老虎开始畏惧了。 刘万通说声散会。 众人鱼贯离开会议室。 王金虎没有走，他还想独自坐一会儿，整理整理失落的心境。 烟雾渺渺升起。 王金虎看着窗外，却有种奇幻的感觉，似乎现在不是上午，是黄昏，他的黄昏。 王金虎苦笑一声。 会议室门开了，又关上，有人走进来，到了王金虎近前。 王金虎没有看对方，依旧看着窗外道，“白小霞，我刚才是不在作茧自缚？” 第三百一十章 骑虎难下 白小霞在王金虎旁边坐下，“监督组又不是监督你一个人，怎么能叫作茧自缚。 刘书记和陈常山也是被监督的对象，还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就算作茧自缚，缚的是你们三个，不是你一个人。” 王金虎轻笑声，“表面是三个人，实际就是我一个人，如果刚才会上，我没针对陈常山。 刘万通也不会提议成立监督组。 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金虎又一笑，这次是苦笑。 白小霞沉默片刻，轻声道，“专项资金本来就该按要求专款专用，心里没私心，被监督也无所谓。” 王金虎看向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我只是说我自己的想法，其实成立监督组，我认为这对你是件好事，按照专项资金的申请要求，基泰公司肯定不达标， 但胡家兄弟肯定又想要这笔钱，以前你没有好的理由拒绝帮他们，现在你有理由了，不是你不帮忙，而是这次钱是陈常山从县里要回来的。 所以在资金的审批上陈常山和刘万通的态度很强硬，特意成了监督组。 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能是爱莫能助。 否则你出了问题，胡家兄弟也得不了好。 为了长久，眼前的一些利益该放弃就得放弃。 你这么说，胡家兄弟就应该不再逼你了。” 王金虎没答话，默默抽着烟。 白小霞静静看着他。 良久，王金虎深吸口气，“白小霞，你说的都对，可有一点，你忘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有些事，不是找个理由就能推掉。” 白小霞轻嗯声，“可你是王金虎，虽然陈常山的事，你处理不太如意，但在胡一发面前，你应该还是以前那个王金虎。” 王金虎又声苦笑，“占便宜没够，这句话你肯定听过。” 白小霞点点头。 王金虎接着道，“一个人总能占到便宜，突然有一天他占不到了，他心里第一个想法绝不是自己错了，而是认为以前帮他的人这次没有帮到位。 由此他会恨上那个一直帮他的人。 甚至反咬一口。 哪有什么交情，都是利益。” 王金虎摇摇头。 “你是说胡一发？”白小霞问。 “我只是打个比方。”王金虎道。 白小霞轻嗯声，“就算是打个比方，我也不相信胡一发有反咬你的能力。”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白小霞道，“我说错了吗？” 王金虎轻笑两声，“你能过来陪我坐坐，说明我白没对你好，但有些话以后你还是不要再问了。 问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回去了，你收拾会议室吧。” 说完，王金虎按灭手里烟，起身往门口走，到了门前，正要推门，身后传来白小霞的声音，“你还要和刘书记，陈常山继续斗下去吗？” 王金虎停下脚步。 白小夏接着道，“我问这个问题没有其它目的，我只想说其实各司其职挺好，通过专项资金的事，你们双方正好做个和解。 刘万通和陈常山都不可能永远留在花田乡，等他们做出业绩调走了，最终赢家仍是你，这种方式不好吗？” 王金虎沉默片刻，一笑，“女人啊，收拾你的会议室吧。” 丢下话，王金虎拉门出了会议室。 哐当。 会议室门关上。 白小霞看着烟灰缸残留的烟蒂，摇摇头，男人，不输的底儿掉，不清醒的男人。 王金虎离开会议室，径直走向自己办公室，路过刘万通办公室时，办公室门虚掩着，里边传出丁一水的声音，“刘书记，这是我拟定的监督组人员名单，你看行不行？”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又传出刘万通的声音，“丁书记，人员没有问题，记住你们这个监督组一定要按照刚才会上的要求工作，对每一个环节都要监督到位。” 丁一水立刻表态，“刘书记能以身作则接受监督，我们监督组也肯定会把工作做到位。” 两人的交谈甚为融洽。 王金虎无心再听下去了，转身出了办公楼，上了自己车，离开乡政府，在一个僻静处停下，重新把白小霞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拨通胡一发的电话，“老胡，专项资金的事，乡里刚开完会，这次确实难办，你就不要申请了，下次有机会再办。 不是我不帮忙，是确实难办，你听我给你解释。” 王金虎把白小霞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胡一发的回复，王金虎立刻皱皱眉，“好吧，既然你一定想试试，那就先把资料报上，最后能不能过审，这次我可不能保证。 老胡，人还是要往远看，该放就得放，不要为一时的蝇头小利，把以后机会丢了。 你明白就行。 别的我不多说了。 挂了。” 电话挂掉，王金虎立刻骂句脏话，喂不饱的狼，只要闻到肉味，明知肉前有陷阱，也非要咬口肉。 如果不是忌惮春水楼那点事，他王金虎拒绝胡一发，根本不需要找理由。 无私则刚。 王金虎又想起刘万通刚才在会上的坦荡。 以前，他认为无私则刚这四个字就是笑话。 现在他才体会到这个字多么有力量。 可惜，他已经和这四个字无缘了。 王金虎感叹完，掏出手机又拨出，“刘天，让你查的那个东西查的怎么样？ 还没进展。 你这所长是干什么吃的，脖子上总套着一个无形的链子，你不觉得勒？ 觉得勒就对了，抓紧时间查，在没变成绞索之前，赶紧查出来，不行，就用点别的手段，” 通完话，胡一发心情稍微好点，拧开音响，身体往椅背一靠，琢磨下一步怎么办？ 此刻，陈常山已把公告发出。 很快，综合办就收到了几家企业的咨询电话，工作人员将电话内容汇总后，来向陈常山汇报。 陈常山刚听完汇报，刘万通又敲门进来，“常山，公告发出后，反馈怎么样？” 陈常山笑应反馈很好。 刘万通也笑着点点头，“那就好，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完，刘万通在陈常山对面坐下，“你猜猜是什么好消息？”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必须一起看 陈常山笑应，“想不出来。” “真想不出来还是假想不出来？”刘万通也笑道。 陈常山顿顿，“张局同意了。” 刘万通点点头，“没错，开始她还说这是乡里的事，她不适合介入，不愿意来。 我说这怎么能仅是乡里的事，这是全县的事，也是李书记的事，这笔专项资金是李书记帮着申请下来的，如果资金使用不当，那不仅是乡里县里的损失，也辜负了李书记对我们的信任。 为了给李书记一个圆满的交代，她这个招商局局长必须过来把关。 要不然我让李书记亲自给她打电话。 听完我这番话，她立刻无话可说了，表示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她就过来。” 刘万通得意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还是刘书记有办法，不仅把张局请来了，刚才的会上，也让王金虎无话可说。 监督组的成立对专项资金的执行使用绝对是好事。” 刘万通轻嗯声，“会前，我没想要成立监督组，所以咱俩会前也没通气，常山，被人监督干活可是不自在呀？” 陈常山一笑，“刘书记作为乡主要负责人都能主动接受这份不自在，我更应该能接受。 只要按规章办事，所谓的不自在也根本不存在。” 刘万通点点头，好。 两人相视而笑。 随后几天，乡里一些企业都按照公告要求，把各自企业的申请资料报到了乡里。 陈常山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在相关人员的协助下，对每份申请资料都认真审核。 符合要求的留下，准备二审。 不符合要求的，或者直接退回，或者要求补充内容。 每天的时间都是匆匆而过，申报期限只剩下最后一天，基泰公司的申请来没报来。 陈常山不禁疑惑，难道胡一发从王金虎那里知道，这次申报考核严格，还成立了监督组，所以胡一发知难而退，放弃了。 算他知趣，这几天陈常山从各方面已经对基泰公司有了更深的了解，基泰公司可谓是劣迹斑斑，欺行霸市，违规借贷，克扣员工工资。 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这样的公司不仅不符合专项资金的申请要求，还是应该被查处的对象，去除这颗老鼠屎，才能彻底重塑花田乡良好的营商环境。 等专项资金的事解决了，下一步就解决基泰公司。 陈常山心意已决。 下午快下班时，陈常山看完最后一份申请资料，正要把通过的申请资料整理好，明天报送给王金虎和刘万通。 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进了屋，“您好，您是陈乡长吗？” 陈常山应声是，“你是？” “我是基泰公司办公室主任刘芳，我来给您送申请资料。”女人边说边到了桌前。 陈常山一愣，下意识看眼表，差十分钟下班，基泰公司是压哨送资料。 “陈乡长，这就是我们公司的申请资料。”女人从包里取出一份资料双手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资料，资料很厚，封面也设计的很精美，陈常山没有打开资料，放在一边，“刘主任，你们公司怎么这么晚才把资料送过来，马上就逾期了。 再晚送十分钟，你们就是把资料送来，也没用了。” 刘芳忙道，“不好意思，陈乡长，本来我们早就可以把资料送来，是我们胡总要求严，说这份资料代表基泰的形象，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才能把资料送到乡里。 所以我们公司资料就报送的晚了一些。 陈乡长，我们公司的资料没逾期吧？” 陈常山道，“没有。” 刘芳松口气，“那就好，我不影响陈乡长工作了，我走了，您忙吧。 资料若有什么问题，您直接给我们胡总打电话就行。” 说完，刘芳转身就要走。 陈乡长说声等等。 刘芳停下，“陈乡长还有事？” 陈常山看着他，“你是办公室主任，这资料应该是你负责准备的吧？” 刘芳顿顿，“是。” “那我问你，你们公司要申请多少钱？”陈常山追问。 “这?”刘芳没答话。 陈常山依旧看着她，“资料是你准备的，这么基本的问题，你都不知道？” 刘芳忙道，“陈乡长，申请多少钱，资料里有，您打开看就知道了。” 陈常山敲下资料封面，“我不看资料，我就问你。” 刘芳面露紧张，细密汗珠渗出额头。 陈常山道，“看来这资料不是你准备的，你也不是基泰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你只是负责来送资料。 我不为难你了，你把资料拿回去，告诉胡一发，他连送资料都弄虚作假，资料里的内容就完全不必看了。 专项资金和基泰没关系了。 资料不用再送了。” 陈常山拿起资料，递向刘芳。 刘芳没接。 “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明白？”陈常山道。 刘芳顿顿，道，“我听明白了，陈乡长，既然资料已经送来了，您还是打开看看吧。 这份资料是胡总亲自把关的，这我绝对没说瞎话。” 刘芳话中有话。 陈常山沉默片刻，把资料放回桌上，“你坐下等一会儿，我先打个电话。” 刘芳忙道，“陈乡长，我还有事。” 陈常山脸一沉，打断她的话，“这是花田乡副乡长办公室，我们一直谈的事公事，你刚才欺骗我，也就是欺骗政府机关。 你明白这是什么性质吗？” 刘芳顿慌，“陈乡长，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 陈常山再次打断她的话，“知道错就坐下，等我打完电话。” 刘芳乖乖坐下。 陈常山拨通刘万通办公室电话，“刘书记，麻烦您和丁书记来趟我办公室，我现在不方便过您那去，我有点事要向两位领导当面汇报。 好。” 电话挂掉。 陈常山看眼刘芳。 刘芳下意识擦擦额头汗。 很快，刘万通和丁一水敲门进来，“陈乡长，什么事？” 陈常山起身一指刘芳，“她是基泰公司的，刚才把基泰公司的申请资料送来了。 我没打开看。 请二位领导过来，一起打开看。” 刘万通和丁一水立刻互看眼。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画皮 通走到桌前，看眼桌上的申请资料，转身又看向刘芳。 刘芳也已站起身，满脸紧张。 刘万通看着她，“你叫？” “刘芳。”刘芳忙道。 “资料是你送来的？”刘万通追问。 刘芳应声是。 “刚才陈乡长确实没打开资料？”刘万通的话又至。 刘芳稍一迟疑，丁一水厉声道，“在刘书记面前，必须说实话。” 刘芳忙道，“我肯定说实话，陈乡长确实没打开资料。” 刘万通点点头，“丁书记，请你把资料打开吧。” 丁一水拿起资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资料。 办公室里只有一水翻动资料的沙沙声。 丁一水把资料从头翻到尾，又在手里抖抖，“刘书记，这就是一份正常的申请资料。 没有问题。” 刘万通轻嗯声，又看向刘芳。 刘芳立刻道，“我就是来送资料的，其它的我不知道。” “陈乡长，是这样吗？”刘万通的目光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点点头，对刘芳道，“你可以走了。” 刘芳如听大赦，说声谢谢领导，拉门而出，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走廊里恢复安静。 刘万通三人互相看看。 陈常山道，“是我想多了。” 刘万通笑应，“想多是对的，为了保证不出问题，我们时时刻刻都要提醒自己，多想一步。 是吧，丁书记？” 丁一水也笑道，是。 刘万通拿过基泰的资料，看看，“基泰公司这份资料设计的到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里边内容怎么样？ 陈乡长，今天你就再辛苦辛苦，把这份压哨送来的资料好好看看，有什么问题，明天我们再议。” 陈常山应声好。 刘万通和丁一水走了。 陈常山回到桌后坐下，打开基泰的资料，细细翻看，根据他一年多写材料经验，翻看了几页，陈常山就可判定，写这份资料的人一定是写材料的高手。 真正写材料的高手，不是文笔出色，而是善于在材料中移花接木，粉饰缺劣。 当初他给刘海写那份去组织部学习的材料就是用了这种手法。 通过移花接木，和粉饰缺劣，基泰公司的斑斑劣迹在资料中不仅不是劣迹，反而被粉饰成一个个闪光点，如果不是陈常山事先对基泰公司的内情有充分的了解，看完资料一定会认为基泰公司是一个遵章守法，造福乡里的良心企业。 文字的运用就是这么奇妙，白的可以变成黑的，黑的也可以变成白的。 陈常山不禁一叹，没有兴致再看下去。 桌上的电话响了，陈常山顺手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干笑两声，“陈乡长好，我是胡一发，整个乡政府都没人了，陈乡长还在办公室工作。陈乡长这种忘我工作的劲头，真是让我佩服。” 陈常山一笑，“原来是胡总，胡总可真行啊，压哨把资料送来，我不得不加班。” 胡一发立刻道，“我听出来了，陈乡长这是批评我，陈乡长批评的对，我接受陈乡长的批评。 让陈乡长为我下不了班，我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请陈乡长吃饭，当面向陈乡长道歉。” 陈常山又一笑，“道歉我接受，吃饭就算了，胡总的饭我可不敢再吃了。” 胡一发顿顿，“陈乡长还是对我有成见，上次的事，我也不解释了。 基泰的申请资料，陈乡长看完了吗？” 陈常山瞟眼面前的资料，“看了一半。” “感觉怎么样？”胡一发笑问。 陈常山脱口而出，“画皮。” 胡一发顿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反问，“胡总为了请高人准备这份资料，花了不少钱吧？ 资料写得确实不错，是所有报送资料里写得最好的一份，但胡总唯独忘了一点，妖怪就是妖怪，披上美女皮，也仍是妖怪。”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陈常山点上一支烟，看着窗外浓浓夜色，静等胡一发的回应。 终于，胡一发的声音传来，“陈乡长，不就是一份资料吗，你何必这么较真。 资料我是请高人写得，可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给你陈乡长面子。 只要你不较真，那就是个美女，所有人也都会说那是美女。 我又不是从你腰包里拿钱，你何必呢。 下午陈乡长已在两位书记面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陈乡长不需要再为自己证明了，该享受点实惠了。” “实惠？”陈常山一笑。 胡一发应声对，“陈乡长想享受什么实惠，尽管说，只要我胡一发能办到的，我一定倾力而为。 另外，我再向陈乡长透个底儿，这次的事，我没和任何人说，包括王乡长。 一切都是你知我知。 我是真心想和陈乡长交个朋友。” 胡一发言之凿凿。 一口烟雾从座机上飘过，陈常山按灭烟，“为了交你这个朋友，我代价可不菲，总共两百万专项资金，你就要拿走一百八十万。” 胡一发忙道，“为和陈乡长交朋友，我也不瞒陈乡长，我的公司虽然在乡里名气大，但也缺钱，何况这笔钱不仅是为我公司要的，好事，肯定大家都有份。 陈乡长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常山道，“明白，羊毛出在羊身上，胡总给我的实惠，最后都得从这笔钱里走。 胡总，其实你是一毛未拔就套取了专项资金。 而我，却成了你的白手套。 胡总，你认为我会那么傻吗？” 胡一发的声调立变，“陈乡长，咱们这是互惠互利，没有我，你能套出这笔钱吗？” 陈常山道，“不能。” 胡一发刚要回应，陈常山的话又至，“胡一发，我现在代表乡里通知你，剩下的半本资料我不用看了，你们基泰公司没资格申请这笔专项资金。 专项资金是扶持微小企业更好发展，不是为让妖怪涂脂抹粉。” 陈常山清晰的声音穿过夜色，声声有力。 良久，才听到胡一发的回应，“陈乡长，你行，希望你别后悔。” 咔哒。 胡一发重重把电话挂掉。 陈常山把听筒放回原位。 第三百一十三章 连夜劝阻 陈常山放下听筒，淡然一笑，胡一发，你个土财主，你还让我别后悔。 说这话的应该是我，等我办完专项资金的事，就查你的基泰公司，把你的斑斑劣迹变成实证，到时你别后悔。 陈常山刚要合拢基泰公司的申请资料，又一顿，重新把胡一发的话回味一遍。 胡一发让自己别后悔，似乎不是句空洞的恐吓，他到底想干什么？ 暗地里向自己下黑手？ 陈常山摇摇头，感觉胡一发目前还没这个胆量，毕竟自己是一乡的副乡长，在花田乡也有了一定根基，为了得到一百多万专项资金，胡一发谋害副乡长，这绝对是找死。 图穷匕见，胡一发现在还没到图穷的时候，犯不着自寻死路。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陈常山正想着，桌上电话又响了，陈常山这次看向来电显示，是刘万通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刘书记。” 刘万通笑问，“还忙着呢？” 陈常山道，“刚看完基泰公司的资料。” “感觉怎么样？”刘万通追问。 陈常山实话实说，“写的不错，但全是假话，和基泰公司真实的情况根本不符。” 刘万通轻嗯声，“我一看基泰公司那个花里胡哨的封面，就想到是这种情况。 那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基泰公司的申请资料涉嫌造假，申请不予通过，并取消基泰的申请资格。” 刘万通沉默片刻，“我同意。常山，所有申请资料都审完了？” 陈常山道，“审完了，明天我就把过审的资料，先提交给王金虎。 顺便告诉他基泰公司没过审的事。” 刘万通顿顿，“这样吧，明天二审三审一起审，这样更公开透明，有什么分歧，也能当时解决。 等二审三审结束，我们再一起去三审都过了的企业进行实地确认。 保证专项资金真正用在实处。” 听完刘万通的话，陈常山第一个感觉，刘万通现在做事越来越有底气和章法。 这才是乡主要负责人应该有的做事风格。 “刘书记，我完全同意你的决定。” 刘万通笑应声好，“还有件事，刚才接到张局的电话，她手里的事处理完了，明天就可以过来。 这和我们的工作进程不谋而合。 我已经通知白小霞做好接待。 你也准备一下，一审主要是你在审，明天张局来了，关于审核的问题，也主要是由你问答。” 张秋燕明天就来。陈常山不禁心中一动。 “常山，有什么问题吗？”刘万通问。 陈常山回过神，“没有，刘书记，我一定好好准备。” 刘万通笑道，“好，张局是你的前领导，你们彼此不陌生，我相信你肯定能应对好。 我没别的事了，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陈常山回应。 通话结束。 陈常山把听筒轻轻放下，张秋燕明天就来了，时间过得真快，陈常山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期待。 是的好好准备准备。 目光一瞥，看到基泰公司的资料，陈常山心中的期待突然变成担忧，明天张秋燕要来，胡一发知不知道，若知道了，会不会在张秋燕身上做文章? 尽管这个推断有点牵强，但强烈的担忧还是让陈常山拿起手机，拨通了张秋燕电话，“张局，我是陈常山。，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你的号码我又没拉黑，一看号码，我就知道是你，我在家呢，屋里屋外就我一个人，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是不听刘万通说我明天要去你们那，你才给我打电话？”张秋燕笑道。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又笑道，“我就知道就是这个原因，我给刘万通打了电话，没给你打电话，是为了避免猜疑。 毕竟我这次下乡是公事。 和刘万通联系是正常。 和你联系也许就会有人说三道四。 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陈常山道，“你做得对，我没生气，我给你打电话，是另外的事。” “另外的事？”张秋燕一顿，“陈乡长想给我个惊喜呀，那得等我到了花田乡才能给，现在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秋燕，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明天你不要来了。” 张秋燕笑声戛然而止，“是乡里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陈常山道。 张秋燕的追问立刻而至，“为什么？” 陈常山还未解释，张秋燕已自问自答，“我明白了，陈乡长在花田乡有了新的感情，不希望被我看到，所以陈乡长就连夜给我打电话，不让我下乡。 陈乡长多虑了，我下乡是办公，不是私人约会，陈乡长想和谁好，那是陈乡长的个人私情，我以前不干涉，现在也不干涉。 我张秋燕从不会因私废公，所以我答应不了陈乡长的要求，明天我还会如期下乡。” 张秋燕的口气冰冷生硬，隔着手机，也能想像到张秋燕既痛又决绝的表情。 陈常山轻咳声，“秋燕，你理解错了，我不让你来，是别的原因。” “陈乡长又有新的理由了。”张秋燕余怨未消。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陈常山加重语气。 张秋燕顿顿，“说吧。” “别再打断我。”陈常山道。 张秋燕嗔声，“真是官升脾气大，好，我不打断你，你说吧。” 陈常山喝口水，把真实原因向张秋燕讲了。 张秋燕听完，长嗯一声，“原来是这样，常山，对不起，刚才我误会你了。” 陈常山道，“你我之间不存在对不起，你只要答应我明天不来就行。” “可我已经答应刘万通了。”张秋燕道。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你又不是他的下级，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局里临时有事就可以推掉。”陈常山道，“我不方便和刘万通说，你和刘万通说没有任何问题。” 张秋燕沉默片刻，“常山，你刚才的推断有实证吗？” 陈常山道，“没有，我只是有种感觉，你这次下乡，胡一发会在你身上做文章。” “只是有种感觉？”张秋燕轻声重复了一遍。 第三百一十四章 柳暗花明 陈常山应声对。 张秋燕道，“常山，你为我担心，我很感动，但我认为你多虑了。 咱俩对外的关系，既不是恋人，也不是夫妻，就是前同事，我这次下乡也是受刘万通邀约办公事，和你个人没有关系。 胡一发没有理由在我身上做文章。 如果我明天突然不去了，首先我不好向刘万通解释，刘万通给我打了多次电话，诚意邀约，我却突然不去了。 这不合适。 另外，这次专项资金执行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也想帮你把把关，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帮你把完关，我就回县里，不会在花田乡多待。 常山，只要我们自己谨慎点，我相信不会有事的。” 听得出，张秋燕是来意已决。 陈常山此刻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劝阻张秋燕，想想，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来，那我就不再劝了，但明天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开车来，多带上几个陪同。 这样安全。” 张秋燕笑应，“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陈常山道。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重新回味了一遍张秋燕的话，张秋燕的话虽然也有道理，但担忧却挥之不去。 为了张秋燕不出事，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陈常山拿起手机，刚要给张野打电话，又把手机放下。 不合适。 办公室有些憋闷，陈常山决定出去走走，边走边想。 出了乡政府，陈常山独行在街道上，街道两边店面的喧嚣从他耳边不断飘过。 陈常山无心浏览街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陈乡长。”有人喊他。 陈常山停下脚步，白小霞推着一辆电动车过来，车后座放着一个购物箱。 “陈乡长，逛街啊？” 陈常山道，“刚从办公室出来，随便走走，你也逛街？” “明天不是张局要来吗，刘书记刚给我打电话，说要做好接待，接待的水果没了，别人买，我不放心，就自己出来买点水果，怕明天来不及，影响了接待。”白小霞笑应。 陈常山也笑笑，“白主任工作真是尽职，买完了吗？” 白小霞道，“我认为差不多了，陈乡长，张局是你的前局长，你看我买的这些行吗？ 不行，我就再买点。” 白小霞打开购物箱，给陈常山看。 陈常山看看，“行。” 白小霞吐口气，“陈乡长说行，我就彻底踏实了。” 两人都笑了，顺着街道继续往前走。 借着街边的灯光，白小霞看眼陈常山，“陈乡长，基泰送来的申请资料，你看了吗？” 陈常山道，“看了。” 白小霞轻咳声，“胡一发可真行，压哨送来，陈乡长也够谨慎的，把刘书记和丁书记一起叫到办公室，才打开资料。” 陈常山停下脚步，“你都知道了？” 白小霞也停下脚步，“下班时候，我去给丁书记送东西，丁书记和我讲的，丁书记还夸你，说陈乡长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胆大心细，以后肯定有发展。 让我和你好好学。” 白小霞又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一笑，“白主任，其实你也不简单，是个好的演员。” 两人目光相碰，彼此心领神会。 白小霞悠悠道，“导的好才能演的好，在陈乡长面前，我充其量也就是能当个演员。 而且戏演完了，还没有真正帮上陈乡长。”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陈常山道，“不着急，先把戏演好，机会会有的。 我们接着往前走吧。” 说完，陈常山继续往前走。 白小霞跟上，“陈乡长，其实有个情况，我一直想和你说，但这几天你太忙了，办公室总有人，我没机会说，今天咱俩碰到了，我必须告诉你。” 陈常山稍稍顿顿，“说。” 白小霞扫眼四周，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喧嚣声不绝于耳，他们两人行走其中，并不被人注意。 收回目光，白小霞道，“上次开会，你和刘书记，特别是刘书记主动提出成立监督组，监督自己，对王金虎震动很大。 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忧虑。 好像变了一个人。” 白小霞深深吸口气。 陈常山沉默片刻，“然后呢？” 白小霞接着道，“专项资金的的事，他明显不想再帮胡一发了，他已经清楚在你和刘书记的那种强势下，他帮也是徒劳，反而会弄得自己更尴尬。 索性放手。 可我也能感觉到，不是他想放手就能放手，还得胡一发也愿意放手。 可胡一发那个人，就是唯利是图的土财主，占便宜没够，以前都能占到便宜，这次突然没便宜占了，他肯定不甘心。 因为这事，王金虎和胡一发的关系，也会出现问题。” 说完，白小霞又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一直在边听边想，“即使他两人的关系出了问题，胡一发也未必敢向王金虎叫板。” 白小霞顿顿，“明面的叫板应该不会，毕竟王金虎还是一乡之长，但王金虎若真为了自己，对胡一发不管不顾，胡一发会有动作。 这应该也是王金虎最忌惮的。” “动作？”陈常山看向白小霞，“你是指？” 白小霞也看向陈常山，没答话。 但陈常山已有了答案。 白小霞道，“陈乡长，我说这些，其实就一个意思，王金虎和胡一发发生矛盾，你想要的东西也许很快就会出现了。” 陈常山点点头，是，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打破。 “白主任，我还有一个疑问，与你商量。” 白小霞应声说。 陈常山看眼前方，街道马上就要到路口，“白主任，在专项资金的事上，如果王金虎决意不帮胡一发，胡一发又贪念不改，那胡一发会不会背着王金虎做什么事。” 白小霞一愣，“你的意思？” 陈常山道，“如果胡一发办成了，那算好，办不成，十有八九会牵连到王金虎。 虽然他们现在有了矛盾，但以前可是亲密无间，胡一发出了事，必定要让王金虎保他。 王金虎若不答应，那胡一发就会拿出杀手锏逼迫王金虎。 王金虎肯定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白小霞想想，“有道理，陈乡长，那你认为，为了得到专项资金，胡一发会背着王金虎做什么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果然应验 陈常山沉默片刻，“这我也不清楚，但胡一发想通过乡里得到专项资金肯定是没希望了。 胡一发送来的申请资料，我已经看完，谎话连篇，我这就通不过，我也请示了刘书记，刘书记同意我的意见。 王金虎即使想帮胡一发，也不会改变结果。 胡一发想得到专项资金，只能另选途径。” “另选途径？”白小霞柳眉微簇，“他还有什么途径可选？” 陈常山没答话。 白小霞目光一扫电动车后的购物箱，猛然道，“明天张局要来，他不会打张局的主意吧？” 陈常山发问，“你认为有可能吗？” 白小霞又皱皱眉，“胡一发那种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不排除可能。 陈乡长，张局可是县里领导，万一在乡里出了事，我们都得担责任。 这事，得向刘书记汇报。” 话音一落，陈常山道，“白主任，你说得很对，但我认为，这事应该向王金虎汇报更合适。 而且是你来汇报。” “我？”白小霞怔怔。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想了一会儿，“陈乡长，你说得对，王金虎肯定更不希望胡一发惹出事来。 我事先提醒王金虎，王金虎也就更信任我。” 陈常山又点点头。 白小霞道，“那这个电话就我来打。” “白主任，我代表乡里谢谢你。”陈常山回应。 白小霞摇摇头，“不用谢，陈乡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陈常山道，“问。” 白小霞顿顿，看着陈常山道，“陈乡长，你也不希望张局出事，对吧？ 听清楚我说的是你，只代表你自己。” 白小霞的目光一直盯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点点头，“是。” 白小霞一笑，“谢谢陈乡长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其它问题我就不问了。 王金虎有句话说得对，问多了，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做好自己就行了。 马上到路口了，我也有点走累了，没有别的事，我就不赔陈乡长继续往前走了。 回去，我就给王金虎打电话，陈乡长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白小霞上了电动车。 车刚要启动，陈常山道，“白小霞，谢谢你。” 白小霞一愣。 陈常山接着道，“这次只代表我自己。” 白小霞笑笑，“我接受了。” 电动车像一阵风从陈常山面前吹过，很快，消失在路口转弯处。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也向路口走去。 回到七里巷，陈常山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天边的圆月，静静等着白小霞的电话。 月光从手机屏上掠过，手机屏忽明又忽暗，院中已有了凉意，手机还是没有响。 陈常山耐心等着，他相信手机会响，不来消息，他今夜绝不入睡。 他必须确定张秋燕明天不会出事。 当云层遮住了月光，院里变得昏暗，手机终于响了，陈常山看眼号码，立刻拿起手机，还未开口，即听到白小霞的声音，“陈乡长，等急了吧，我刚收到王金虎的回复。” 陈常山一笑，“怎么样？” 白小霞道，“我回家后，就给王金虎打了电话，王金虎开始不相信，认为胡一发就是再贪财，也不会为了一笔钱，去找县里领导的麻烦。 张秋燕可是县里出了名的美女局长，如果张秋燕出了事，他胡一发只会人财两空。 后来，我和王金虎说如果胡一发真利令智昏，把事干了，王金虎必受牵连。王金虎的态度才变得犹豫。 我俩通完话后，他想了一个多小时，给了我回复，他明天会派人到进乡的公路上等着，既是暗中保护张秋燕。也是看看我的提醒到底是对还是错。 陈乡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陈常山道，“放心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白小霞回应，“我现在感觉当演员挺有意思的，人生如戏，这句话真在我身上应验了。 但愿戏结束的时候，我能听到一点掌声，这我就知足了。” “会有掌声的。”陈常山道。 隔着手机，两人都笑笑。 “晚安。” “晚安。” 电话挂了。 云层散去，月光又洒落在院中。 陈常山站起身，看看月光下的影子，人生如戏，其实每个人都是演员。 但想要演好，不容易。 啪，啪，啪。 陈常山轻轻鼓鼓掌，为自己，也为电话那边的白小霞。 第二天一早，白小霞即把会议室布置好，乡里众人也都知道了，张秋燕今天要来，协助乡里审核申请资料。 而且这件事，是刘万通一手促成的，最近的刘万通很强势，因此对张秋燕的到来，众人没有异议。 王金虎也表示默认。 众人都坐在会议室里，等待欢迎张秋燕，刘万通看看时间，拨出电话，“张局，出发了吗，好。” 挂掉电话，刘万通道，“张局已经从县里出发了，陈乡长，在张局没到前，你把一审的情况向大家讲讲，听听大家的意见。” 陈常山点点头，“我先把通过审核的企业名单向大家公布一下，然后我再逐项汇报。” 陈常山把通过企业的名单念完。 众人立刻互相看看，名单里没有基泰公司，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众人的目光不禁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表情平静。 陈常山接着道，“ 众人的目光立刻又被陈常山的话吸引过去。 刘万通暗暗看眼王金虎，王金虎还是表情平静。 滴。 王金虎的手机响了一声。 王金虎看眼手机屏，“刘书记，我出去打个电话。” 刘万通笑应声好。 王金虎拿着手机径直走向会议室外。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王金虎吸引，陈常山也停止了讲述。 哐当，会议室门打开又关上。 王金虎消失在会议室门外。 刘万通轻敲了下桌子，“陈乡长，你接着讲。” 陈常山点点头， 王金虎离开会议室，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关门，即拨出电话，“刘天，你真看到胡二强带人守在进乡的路口？ 胡一发为了点钱，居然想对招商局的局长下手，他疯了吧，那是县里任命的局长，不是普通老百姓，而且张秋燕在县里也很有名头，连李书记都很器重她。 胡一发不想活了，我这乡长还没当够呢。 你赶紧让胡二强滚蛋。 不管他讲什么原因，都不能让他留在路口，接近张秋燕。 他不滚就拘他。 你再跟着招商局的车一起回来，千万不能让招商局的人出事。” 王金虎怒目圆睁。 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暗赞许 王金虎气呼呼挂掉电话，又骂道，胡一发你个王八蛋，背着老子干这种事，你真是疯了，要把老子坑死，就凭这点，专项资金，你一分都不该拿。 幸亏白小霞昨晚提醒了自己，否则就出大事了。 现在看来，白小霞绝对是可信又可用。 以前自己对白小霞过份了。 王金虎心中不禁对白小霞产生丝愧意。 回到会议室时，陈常山刚汇报完，刘万通道，“王乡长回来的正好，陈乡长刚讲完初审的情况，我这没有意见，丁书记他们也都没意见。 咱们 陈乡长，你再把基泰公司的情况向王乡长讲讲。” 陈常山应声好，刚要讲，王金虎一摆手，“不用了，既然刘书记，丁书记你们都没意见，我这也没意见。 初审就按陈乡长审后的结果定，等张局来了，我们再一起把最终的企业定了。” 众人面面相觑，王金虎居然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初审的结果，关键初审被审掉的企业里可有基泰公司。 凭胡一发和王金虎的关系，王金虎竟然不为基泰公司做一点争取，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看来成立监督组确实有效。 刘万通也感到意外，他已经做好了和王金虎据理力争的准备，却没想到王金虎连枪都没拔，就让出阵地。 刘万通定定神，才道，“既然王乡长也没意见，那初审结果就全员通过。” 丁一水带头鼓掌。 其他人也跟着鼓掌。 热烈的掌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有人不禁心中感叹，这种全员一致的氛围真是久违了。 刘万通甚至眼睛有些湿润，他到花田乡主政以来，自己的决定第一次在会上获得全员同意。 以前都是不欢而散，或者他被迫让步。 现在才有了乡里主要负责人的感觉。 真不容易。 刘万通不禁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也面带笑意。 刘万通也笑笑。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 刘万通接起电话，“张局，你们快到了。好。” 挂掉电话，刘万通心情更爽，“王乡长，张局他们已经快到乡政府了，我们去迎一下。” 王金虎点点头。 刘万通和王金虎在前，众人在后鱼贯出了会议室。 刚到办公楼，招商局的两辆车开进来，张秋燕几人从车上下来，刘万通立刻伸手相迎，“张局，一路辛苦，欢迎欢迎。” 张秋燕笑着上前，握住刘万通的手，“乡里审核企业，刘书记能想到我们招商局，是我们招商局的荣幸，我把我们局的业务骨干都带来了，刘书记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说话，到了花田乡，我们就听乡里的安排。” 众人都笑了。 彼此互相握握手，说笑着进了会议室。 简短的欢迎仪式后，刘万通道，“张局，休息的地方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下，下午咱们再正式工作。” 张秋燕笑道，“我们是开车来的，又不是走来的，不累，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咱们就是开始工作吧，企业还等着这笔钱呢，咱们不能耽误时间。” 刘万通点点头，“不愧是张局，到哪都干劲十足，行，那就按张局说的，开始工作。 陈乡长，你再把初审的情况详细向张局讲讲。” 陈常山应声是。 从张秋燕下车到现在，他和张秋燕之间没有一点过多言行，和别人一样，简单的握手，简单的客气，甚至连互看的眼神，都没比别人多一秒。 完全看不出他和张秋燕有什么特殊关系。 陈常山心想，张秋燕果然是说到做到，够谨慎。 听到刘万通的话，陈常山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将初审的情况向张局汇报。” 话音刚落，张秋燕道，“陈乡长，稍等一下。” 陈常山停下。 张秋燕看向刘万通，“刘书记，在陈乡长讲之前，我的问清楚，陈乡长要讲的初审结果是乡里最终确定的结果吗？ 如果不是，我就没有必要听了。 等你们乡里商定后，我再对最终结果说出我的想法。” 刘万通笑道，“张局这个问题问得好，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刚开完一个会，就是商定初审结果。 最终对陈乡长做出的初审结果，大家一致表示同意。 你马上要听到的，就是我们乡领导班子成员一致同意的初审结果。” 刘万通特意把一致说了两遍。 张秋燕笑了，“能一致同意就说明乡里前期工作做得很扎实到位，过审的企业都是被完全认可的。 现在我的信心更足了，压力也更大了，我们招商局必须配合乡里把下一步工作做好。 陈乡长，现在你请讲吧。” 张秋燕笑看向陈常山，别人没有感觉，但陈常山感觉到了，张秋燕的眼神里多了温情和赞许。 陈常山讲完，张秋燕又提了些问题，时间临近中午，上午的会议结束，众人去饭店吃饭。 因为下午还要开会，席间没有酒，气氛也就少了热烈，但席间气氛一直很好，作为招商局的前员工，陈常山和每一个招商局的人都说笑了几句，还单独以茶代酒敬了张秋燕一杯，对前局长的培养表示感谢。 张秋燕也勉励了陈常山，还让其他人学习陈常山，争取以后也离开招商局，像陈常山一样升职当乡长。 众人都被张秋燕的话逗笑了。 陈常山借去卫生间的机会，出了饭店，点了支烟，回味着刚才着刚才轻松融洽的氛围，又想起那四个字，人生如戏。 今天这场戏，他和张秋燕演的也不错，张弛有度，肯定没人看出破绽。 “陈乡长。”白小霞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陈常山立刻回过身，“什么事？” 白小霞道，“陈乡长，真被咱俩猜中了，胡二强今天上午带人在进乡的路口等着张局他们。 如果不是刘天及时赶过去，把他们弄走，肯定就出事了。” 陈常山不禁倒吸口凉气，“王金虎告诉你的。” 白小霞点点头，“他还谢了我，幸亏我提醒他，刘天就是他派过去的。 事虽然按我们的预想过去了，但我突然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陈常山问。。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另做应对 白小霞扫眼四周，确定周边没有熟人，才道，“胡一发又不是乡政府的人，他怎么知道张局今天会来？ 王金虎肯定没有告诉他。 那是谁告诉他的？” 陈常山轻嗯声，“这个我也想到了，应该是乡里其他人告诉他的。 胡一发在乡里不仅和王金虎关系不错。” 白小霞点点头，“陈乡长，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陈常山微微一愣。 白小霞接着道，“胡一发前两天也去了县里，是不是他从县里得到的消息。” “县里？”陈常山不禁心中一动。 白小霞笑应，“我只是猜测，不一定对，胡一发这人最善钻营，走到哪都能巴结到他想巴结的人。 也许他在县里巴结到某个人，某个人给了他这个消息，他就能绕过王金虎在张局身上打主意。 以我的了解，如果胡一发是从乡里得到的消息，胡一发派胡二强到路口等张局，王金虎不可能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开始还对我的提醒，半信半疑。” 白小霞一字一句都说到了陈常山心里，陈常山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白主任，你分析的对，是我想简单了，胡一发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从县里得来的。 谢谢你及时提醒我。” 白小霞一笑，“陈乡长，既然你认为我猜对了，我就再说个猜测。” 陈常山立刻道，“说。” 白小霞接着道，“如果胡一发的消息真是从县里得来的，县里那个人肯定也不会让胡一发干出直接伤害张局的举动，那对县里那个人也没有好处。 胡一发派胡二强在入乡路口等着张局，只是为了暗中盯上张局，然后另有目的。” 白小霞的话又说到了陈常山心里，陈常山不禁赞道，“白主任，你这个分析得也很对。 那你再分析一下，另有目的是什么目的？” 白小霞摇摇头，“这我就猜不出来了，得陈乡长自己猜，刚才陈乡长向张局汇报审核情况的时候，张局眼里都是对陈乡长的赞许。 心有所赞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吧。” 白小霞没有说出答案，却似乎又说出了答案。 陈常山立刻看向她。 白小霞忙解释，“自己曾经的下属现在干得不错，没给招商局丢脸，作为前局长，心里肯定高兴。 我就是这么猜的，猜错了，陈乡长别介意。 饭应该快吃完了，我的回去了，一会儿还得带张局他们去招待所休息。 陈乡长，我先走了。”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离去。 看着白小霞回了饭店，陈常山不禁心中暗叹，都说在男女的事上，女人的心最细。 现在自己真切感受到了，自己自以为和张秋燕的戏演得很好，张弛有度，没人看出破绽，其实已被白小霞这样的心细者窥出一二。 尽管戏被白小霞看出破绽，让他心里有些别扭，但白小霞的提醒绝对是对的。 自己的另做应对。 陈常山想定，也回了饭店。 饭局已接近尾声，刘万通看到陈常山回来，立刻招呼道，“常山，咱们先送张局他们回招待所休息，下午再接着工作。” 陈常山笑应，“刘书记，我得回办公室把资料再整理整理。” 刘万通刚要回应。 张秋燕接过话，“刘书记，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和陈乡长忙你们的，白主任陪我们去招待所就行。 下午一上班，我们自己去乡里。” “这。”刘万通话未说完，被张秋燕打断，“就这么定了，你要再客气，就是见外了。” 刘万通只能笑道声好。 众人一起出了饭店，刘万通对白小霞叮咛一番，白小霞带着张秋燕几人走了。 目送张秋燕几人走远，刘万通道，“常山，我们也走吧。”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并肩走向乡政府，刘万通看眼陈常山，“常山，今天一切都很成功，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 不仅在会上，王金虎对基泰被否定没有任何异议。 刚才在饭局上，他对张局几人也很热情，虽然他提前走了一会儿，但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他对下一步审核肯定也不会有异议。 这笔专项资金终于可以按我们的预想落到实处。” 陈常山点点头。 刘万通停下脚步，“可有一点，我还是存疑。” 陈常山也停下脚步，看向刘万通，“刘书记，你肯定是对王金虎的态度存疑，基泰被否，他怎么会一点异议都没有？ 凭他和胡一发的关系，这不应该。 最起码他也应该为基泰说几句话。” 刘万通应声是，“常山，既然你猜出了我的存疑，那你肯定有答案了？ 说出来听听。” 陈常山一笑，“我认为答案就一个，王金虎和胡一发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刘书记，我这么说，不是凭空猜测，今天上午，胡二强带人在入乡里的路口等着张局他们的车。” “还有这事！”刘万通顿惊，“他们想干什么？” 陈常山摇摇头，“具体想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关键这件事，胡一发事先没有告诉王金虎，王金虎是事后才知道，白小霞刚才又告诉了我。 索性没出事，真若出了事，不仅我们要担责任，王金虎也得担责任。 招商局局长在花田乡出了事，这可不是小事，胡一发可以为了钱不计后果，王金虎作为一乡之长不能不考虑后果。 所以王金虎知道消息后，立刻派刘天去了路口，把胡二强他们赶走，会上，也才对基泰被否定没提任何异议。” 陈常山特意把情况做了编辑，隐藏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这样就可以避免刘万通对他和张秋燕的关系予以猜想。 刘万通丝毫没听出陈常山的隐藏，愤愤道，“商人逐利真是一点都不假，为了点钱，胡一发居然敢打招商局局长的主意，他真是疯了。 王金虎做事虽然霸道，但这次他还是很明智，没有助纣为虐，否则出了事，他这乡长真就当到头了。 怪不得今天会上，他对基泰被否会一反常态。 不行，我得给张野打个电话，让他立刻带人去招待所，保护好张局他们的安全。 绝对不能让张局在花田乡出了事。” 刘万通掏出手机即给张野打电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最佳时机 打完电话，刘万通余怒未消，“虽然张局他们没出事，但胡一发今天的举动足以说明，基泰公司这个毒瘤已到了必须清除的时候。 再不清除，它祸害的不仅是乡里的营商环境。” 但陈常山能明白，还有乡里领导的仕途，包括刘万通，今天的事就是例证，张秋燕是刘万通力邀来的，张秋燕若在花田乡出了事，刘万通的书记还能坐稳吗？ 你胡一发在花田乡为非作歹，出于某些原因考虑，刘万通可以一时无视。 但胡一发这次的举动已直接影响到刘万通的仕途，刘万通就不能再无视。 “常山，你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道，“我完全支持刘书记的决定，以前我们不能动胡一发，是因为有王金虎背后给他撑腰。 现在他俩的关系出了问题，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但动手的由头不能是这次的事。 基泰公司以前就有很多违法违规的问题，都被王金虎他们压了下来。 我们可以从中找一个点突进去，对基泰公司进行调查，胡一发肯定又要向王金虎求助。 两人的关系既然已不是从前，胡一发在求助过程中，两人肯定还会发生矛盾。 我们只管在外围给胡一发增加压力，两人的矛盾若激发到极致，春水楼的事情也可能爆出来。 那时，花田乡的顽疾就能彻底清除。” 陈常山边说边看着刘万通。 刘万通静静听着，一语不发。 陈常山轻叫声刘书记。 刘万通才若有所思道，“常山，照你这么说就不是清除基泰公司这么简单了。 拔出萝卜还要带出泥。” 陈常山点点头，“既然要拔萝卜，肯定要带出泥，因为萝卜和泥本来就在一起。 怕带出泥，只有一个办法，不拔萝卜，让它恣意生长。” 刘万通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刘书记，现在是拔萝卜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时机，等萝卜长得更大，又和泥的关系恢复如初，我们就拨不动萝卜了。 也许自己还会变成萝卜，被人拔走。” 陈常山故意触动刘万通的敏感神经。 刘万通也果然被触动，点点头，“说得对，这萝卜是该拔了，但还是要等张局他们走了之后，毕竟拔萝卜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再把张局牵扯进来。” 陈常山应声对。 两人相视一笑。 刘万通一拍陈常山胳膊，“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两人回到乡政府，怎么拔萝卜，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设计。 陈常山回到自己办公室，点上支烟，把设计重新梳理一遍，心里有了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昨晚想到胡一发会对张秋燕动手，自己还担心不已，后悔同意张秋燕来。 现在却成了好事，张秋燕的到来，不仅增加了王金虎与胡一发的矛盾。 而且也坚定了刘万通拔萝卜的决心。 胡一发，你这个土财主还是不懂得圈里的规则，你可以欺压同行，祸害乡里，但你别毁别人的仕途，敢毁，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陈常山冷笑声，拿起手机，给张秋燕发个信息，询问张秋燕到招待所没有？ 很快收到张秋燕的回复，她已经到了，正在房间里休息。 陈常山刚要再发信息。 张秋燕的第二条回复已到：陈乡长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就是有一点我不明白，陈乡长为什么拒绝送我回招待所？ 陈乡长的工作真那么忙吗？ 话后是一个佯装不解的表情。 陈常山一笑，回应：为什么，张局心里明白。 等了一会儿，张秋燕的回复又至：我明白，放心吧，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工作，看到陈乡长的工作卓有成效，我就很高兴了。 不会在工作之外，给陈乡长找任何麻烦。 陈乡长不必担心。 陈常山静静将这句话看了几秒，回复两个字，谢谢，后边特意加了三个感叹号。 男人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足以。 此刻，在基泰公司胡一发办公室里，王金虎和胡一发正冷脸相对。 饭局上，王金虎提前离席，就是来见胡一发，见面，王金虎即质问，“胡一发，你派你弟弟上午在入乡路口等着招商局的人，你想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张秋燕不仅是招商局局长，还在县领导面前很有份量。 你弟弟如果对张秋燕动了手，我也保不了你。” 咚。 王金虎重重一敲桌。 胡一发冷笑声，“王乡长，你来问我，我也正想问你，今天会上，陈常山和刘万通当着众人的面，把基泰公司的申请否了。 王乡长却连一句反驳的话没说，直接表示同意。 王乡长这么做，够朋友吗？” “朋友？”王金虎也是一声冷哼，“胡一发，你若真知道朋友两个字怎么写，你派你弟弟去路口的事，你就应该提前和我商量。 而不是自作主张，等出了事，让我给你擦屁股。 你心里没有朋友，专项资金也就和你没关系，早点让你远离这笔钱早好，万一你为了这笔钱，再自作主张惹出麻烦，你的命不想要了，我的乡长还想当呢。” 王金虎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 胡一发又是两声冷笑，“谢谢王乡长说实话，说了半天，王乡长不帮我，还是怕乡长的位置丢了。 但是王乡长想没想过，即使这次的钱我不要了，陈常山他们也不会认为我胡一发是个良商，他和刘万通找机会还会办我。 那个时候，王乡长如果还站在陈常山他们一边，我没了生路，王乡长认为你就有生路吗？ 陈常山和刘万通会感谢你吗？ 花田乡上上下下都明白，我胡一发是仰仗王乡长才有了今天。 换句话说，我和王乡长的关系不是说割就能割断的。” 胡一发似笑非笑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嗅出其中意味，“胡一发，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 胡一发摇摇头，“我哪敢威胁王乡长，我只是实话实说，专项资金我可以不要，派我弟去路口，事先没和王乡长打招呼，是我的错。 我向王乡长道歉。 但我派我弟去路口，绝不是要对张秋燕动手，张秋燕什么身份，我心里也清除，为了笔钱，谋害一局之长，那种傻事，我肯定不会干。” “那你想干什么？”王金虎立刻问。 第三百一十九章 想到一处 胡一发哼笑声，“我想让陈常山从花田乡滚蛋，只要他从花田乡滚蛋了，专项资金的事就好办了。 没了陈常山帮刘万通冲锋陷阵，刘万通在你王乡长面前，立刻就会变回原型。” 王金虎愣愣，“你说得有道理，可这和张秋燕有什么关系？” 胡一发反问，“王乡长没听过陈常山和张秋燕的传言？” 王金虎摇摇头。 胡一发啧啧两声，“王乡长真是太大意了，我这次去县里可是亲耳听到陈常山能有今天，最关键的原因不是他有能力，而是他和张秋燕有一腿。 只要抓到他俩苟且的证据，陈常山必定从花田乡滚蛋。 回到乡里后，我一直苦想怎么才能抓到证据。 没想到张秋燕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让我弟弟今早在路口等着，不是要对张秋燕动手，是要暗中盯住她，伺机而动，只要陈常山和张秋燕暗中约会，我必抓他个现行。” 胡一发狠狠一握拳。 王金虎顿怔，“胡一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事先不和我说？” 胡一发给王金虎点上支烟，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起，胡一发才道，“专项资金审批的事，让陈常山得了意，我知道王乡长心里不痛快。 这也怨我，是我去县里没把事办好。 所以这次我就想将功补过，利用张秋燕来乡的机会，把陈常山解决了，事先不告诉王乡长，没办成，责任我胡一发一个人扛。 办成了，算我送给王乡长一个意外之喜，好处我和王乡长一起分享。” 隔着烟雾，胡一发笑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心想，胡一发，你小子别给我来这套，你小子就是这次去县里另攀上了高枝，想绕过我，独自想高枝邀功请赏。 被我发现了，你才有了这套说辞。 心里想，王金虎脸上没流露出来，也笑笑，“老胡，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真难为你了。 我错怪了你，我也向你道个歉。” 胡一发立刻起身，“不用。王乡长向我道歉，我可承受不起，事说开了就好。 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 王金虎本来也是假意道歉，胡一发一推辞，王金虎立刻顺坡下驴，“好，那就说说下一步怎么办？” 胡一发心里立刻飙出一串脏话，王金虎，在你眼里，我胡一发永远就是一条供你驱使的狗，连得到道歉的资格都不配有。 你别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狗也会咬人。 但现在自己还得当狗。 “按我原来的计划是让我弟弟暗中盯住张秋燕，伺机捉奸，现在情况变了，下一步怎么做，我听王乡长安排。” 胡一发笑笑。 王金虎也笑笑。 王金虎心中暗想，算你小子还识趣，分得清大小王。 手机响了。 王金虎掏出手机看眼，又看眼胡一发。 胡一发立刻道，“王乡长接电话吧，我出去。” 说完，胡一发刚要起身，王金虎一摆手，不用，随即接起电话，“刘天，什么事？真有这事。” 王金虎脸色顿变。 胡一发小心得看着王金虎，王金虎一挂掉电话，胡一发即问，“王乡长，发生什么事了？” 王金虎吐口烟，“张野刚才带两个警员去了招待所，并和招待所打了招呼，以后乡里不管谁去见招待所见张秋燕，招待所都得先征得张野同意。 张秋燕他们出门，也会有警员跟着。 这是刘万通安排的。 看来你派你弟弟在路口等张秋燕的事，刘万通已经知道了。” “刘万通怎么会知道？”胡一发话音刚落，王金虎一摆手，“你别慌，你又没有过分举动，刘万通即使知道了，也没理由派张野过来抓你，只不过是加强了对张秋燕的保护，防止真出事。 张秋燕是他力邀来的，张秋燕出了事，他这个书记首先难咎其责。” 胡一发点点头，“王乡长这么一说，我是放心了，可是张秋燕身边多了张野的人，想要抓到她和陈常山苟且的证据，也就不可能了。 又白算计了。” 胡一发连声叹气。 王金虎看着他，“老胡，你说得传言真的有把握？” 胡一发立刻也看向王金虎，“王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没把握的事，我能干嘛？ 没有十分把握，也有七八成把握。” 王金虎轻嗯声，“传言是谁告诉你的？” “这？”胡一发稍一迟疑。 王金虎脸沉下，“不想说就算了，反正那两百万也不是我要，不管那笔钱，我照样当乡长，还省心。 走了。 你自己琢磨吧。” 丢下话，王金虎即起身要走，胡一发忙拦住他，“是财政局刘科长告诉我的。” “刘海？”王金虎问。 胡一发应声是，“王乡长，刘海以前也在招商局，他对陈常山和张秋燕都很了解。 他的话即使不是完全真的，也不可能全是假的。 陈常山以前就是综合办的一个小科员，没资历没背景，没有人拉引他，光凭他的个人能力一年多就能提到副科，鬼才信。 陈常山年轻火力壮，张秋燕又那么漂亮，还一直没结婚，两人暗中苟且，各取所需，完全有可能。” 王金虎沉默片刻，点点头，“老胡，你说得有道理，可有一点还是有问题。 张秋燕和陈常山虽然曾是上下级关系，但两人都是单身，真要想在一起，完全可以公开，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事虽然不好说出口，但也不违规不违法。 没哪条法规规定上下级就不能正常结婚。” 胡一发呵呵一笑，“王乡长，咱俩想到一处了，当时刘海说这事的时候，我也向他问了这个问题。 刘海告诉我，张秋燕虽然一直单身，但她身后其实有人，还是在上面。” 胡一发指指屋顶。 王金虎看眼屋顶，“这传言我也听过。” 胡一发立刻接上话，“所以陈常山和张秋燕的事才不能公开，更不能结婚，只能私下苟且。 一旦抓住他俩苟且的证据，不用咱们张口，张秋燕为了自保，就得让陈常山完蛋。” 两人目光再次一碰。 王金虎点点头，有道理。 第三百二十章 别忘本 见王金虎点头，胡一发立刻来了精神，“王乡长，那你说怎么干？张秋燕自己送上门来，到嘴的鸭子咱们不能让她飞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王金虎皱眉想想，“张野去了招待所，说明陈常山和刘万通已有防备。 张野一直和我貌合神离，陈常山来了之后，张野与陈常山走得很近，张野对我这个乡长的话，更不在意。 即使张野听我的，已有戒心的陈常山也未必会冒着风险与张秋燕私下苟且。 所以鸭子虽然主动上门了，但捉奸未必能捉到。 弄不好还会惹一身骚。 我看这次就算了吧，再找机会。” “再找机会？”胡一发立刻眼睛瞪大，“王乡长，再找机会，那二百万就没了。” 王金虎打断他的话，“老胡，我知道审批没过，你不甘心，但目前的情况，真不是最佳的机会。 前几次我们没把事办成，就是考虑欠妥，肯定要把陈常山赶出花田乡，但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要不不做，做就必须成功。 这次没有必成的把握，不能做。” “这。”胡一发刚要回应，王金虎再次打断他的话，“我说不能做就不能做，这次审批没过，算我欠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我还是花田乡的一乡之长，以后我肯定会补偿你。 这次你就听我的。” 王金虎软硬兼施。 胡一发顿顿，“王乡长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自然无话可说了，我听王乡长的。 但刘科长那边怎么交代？” 王金虎一摆手，“刘海那，你不用担心，他问你，你就把我的话如实告诉他，他不高兴，让他直接找我。 他以为他挺聪明，实际就是个膏粱子弟，能捉到陈常山和张秋燕的奸，陈常山在招商局的时候，他就应该捉到了，还用等到现在？ 专项资金的事，也是他没用，才让陈常山办成了，他白当了一个科长。 所以你我不能听他的，得按我们自己的章法办。” 胡一发沉默片刻，行。 王金虎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起身道，“老胡，既然咱们谈妥了，那我就先走了。 趁着这两天刘万通和陈常山忙着处理专项资金的事，无心顾忌其它，你抓紧时间把你公司里的那些烂事处理干净。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刘万通和陈常山忙完专项资金的事，转头就会对你基泰公司出手。 你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他们真抓住你的把柄。” 胡一发顿怔，“他们敢对基泰动手，他们。” 话未说完，胡一发一碰王金虎的目光，立刻又改口道，“王乡长，审批的事我就不计较了，那二百万就当不存在。 可陈常山和刘万通真要对基泰动手，你可不能不帮我，咱们可是。” 王金虎重重一拍他肩膀，“放心吧，到时我肯定会帮你，有我在，花田乡的天就塌不下来。 但前提你要把你的烂事处理好。” 胡一发重重点点头，“有王乡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王乡长也尽管放心，我肯定按王乡长说的把事处理好。 不给王乡长添堵。” 王金虎满意笑笑。 胡一发也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门前，王金虎刚要开门，突然又转身看向胡一发。 胡一发忙问，“王乡长还有什么指示？” 王金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老胡，你知道一个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是什么吗？” 胡一发一愣，“什么？” “忘本。”王金虎道。 “忘本？”胡一发更愣。 王金虎点点头，加重语气道，“我王金虎在花田乡这么多年，好事做过，不好的事也做过，恨我的人不少，但从我手中受益的也不少。” 胡一发立刻接过话，“王乡长，我胡一发能有今天，全靠王乡长的扶持，没有王乡长就没有我胡一发的今天。 这我到死都不会忘。” 王金虎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以后再有什么事，提前打招呼，不要再自以为是，否则捅出篓子，你担不起。 鸟飞的再高也离不开窝，何况你老胡还没飞出花田乡这个窝。 外边人的承诺都是虚的，真能让你吃饱喝足的，还是花田乡这一亩三分地，千万别干舍本逐末的事。” 王金虎句句含威，目光冷冽。 胡一发连声称是，“王乡长的话，我都记住了，我胡一发绝不会干忘本的事。” 王金虎一笑，又重重一拍胡一发的肩膀，“我相信你老胡不是忘本的人，只是一时糊涂，以后记得提前打招呼。” 胡一发又重重应声是。 王金虎才满意出了门。 胡一发把王金虎送上车，回到办公室里，点支烟，刚抽了两口，胡二强推门进来，“哥，王金虎走了？” 胡一发阴着脸嗯声。 胡二强刚要往桌上坐，一看胡一发的脸色，转身坐到椅子上，“哥，王金虎怎么说？捉奸的事，他愿不愿帮忙？” “帮个屁！”胡一发直接飚出脏话，“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怕我毁了他当乡长，过来给我下戒令。 我现在是看清楚了，凡是他们圈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把头上那顶官帽看得比天还大。 平时说得好听，但真要触及他那顶官帽，他立马就怂了，唯恐官帽不保。 王金虎也不例外。” 胡一发恨恨咬咬牙，咔吧，手里烟被折两截。 胡二强立刻接上话，“上午刘天带人到了路口，我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王金虎和陈常山在一个圈子里，他们就是一路人，关键时候都先想保帽子。 他们和咱们想得不一样，咱们想的是钱。 这事还得咱们自己干。” “老二，你还想干？”胡一发一愣，“这事现在真不能办了，这笔钱咱们不要了。” 胡二强急喊声哥，“这不是钱的事，这是面子问题，上次收购黄杏，咱们已经载过一次，那此之后，齐高远他们见了我，腰杆都直了。 这次如果咱们再认栽，以后在花田乡，就没人再把咱们胡家当回事了。 齐高远得骑在我头上撒尿。 咱们胡家在花田乡还怎么混。 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咚。 胡二强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胡一发也眉头锁起。 第三百二十一章 踩在脚下 胡一发皱眉想了一会儿，“老二，你说得有道理，这不仅是钱的事，更重要的是咱们兄弟的面子。 可王金发说得也没错，张秋燕毕竟不是一个普通村民，打了就打了。 张秋燕是县里的局长，在县领导面前都有一号，现在刘万通还派派出所的人保护她，捉奸肯定是捉不成了、 用其它办法，风险太大，弄不好就是人财两空。 自古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斗，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咱们还是不能和当官的硬磕。 这件事就算了，再找机会。” 胡二强不甘心的喊声哥。 胡一发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胡二强无萘应声好吧，“没别的事，那我走了。” 胡二强刚起身，胡一发说声等等，“你回厂里后，把你手里的烂事都赶紧处理了。 账面该平的平了，六子他们也别在乡里待了，到江城，不，到秦州待几天，另外再敲打敲打那些工人，谁敢乱说话，小心他脑袋。” 胡二强不解问，“哥，你这是啥意思，要散伙呀？” 胡一发叹声气，“刚才王金发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办完专项资金的事，陈常山和刘万通很有可能对基泰下手，让咱们提前做准备。 我觉得他的预感靠谱。 为防万一，咱们是的提前做好准备。” 胡二强本身心有不甘，听完，更不悦，“王金虎还配叫王金虎吗，他现在就是个病猫，被陈常山和刘万通整怂了。 专项资金的事，他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搬出什么狗屁预感吓唬咱们。 哥，你觉得他的话靠谱，我觉得一点都不靠谱，就是怂了。 他怂咱们不能怂。 这事，我答应不了。” 啪。 胡一发拍桌而起，一指胡二强，“你懂个屁，王金虎当乡长这么多年，他的鼻子比咱们灵，他说有不好的预感，十有八九差不了。 该退的时候就得退，不能硬争。 你赶紧按我说得回去办，别给我找麻烦。” 见胡一发真生气了，胡二强不敢再犟嘴，“哥，你别生气，我按你说得办。 你气坏了身体，我担不起。” 见胡二强软了，胡一发也情绪平复，走到胡二强面前，重重一拍胡二强肩膀，“老二，我知道你心里觉得窝囊，我比你感觉更窝囊。 我胡一发在花田乡就没这么窝囊过。 可是该忍还得忍，咱们兄弟挣下这份家业不容易，不能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把家业毁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过这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咱们有的是机会把这口窝囊气吐出来。 听哥的，没错。” 胡一发又拍拍胡二强肩膀。 兄弟之情在两人心头弥漫，胡二强重重点点头，“哥，你就是咱们胡家的主心骨，我肯定听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 胡一发道声好，“去办事吧。” 胡二强走了。 胡一发回到桌后，点支烟，胡一发第一次感觉烟味呛鼻，按灭烟，深吸口气，窝囊，真窝囊。 扫眼办公室，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胡一发又到了门前，将门反锁，再回到办公桌后，钻到桌下，按向一块地砖，地砖缓缓分开，里边出现一个黑洞，胡一发的手探入黑洞，将一个密封的铜盒取出。 铜盒设置有密码锁，胡一发输入密码。 咔吧。 铜盒开启。 里边出现一个硬盘。 硬盘里都是春水楼的偷拍视频，和一些交易资料。 胡一发看着硬盘冷笑几声，王金虎，我按你说得做了，窝囊气我忍了，如果你到时再袖手旁观，明哲保身，就别怪我胡一发不讲情面。 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胡一发活不了，你王金虎也得陪葬。 胡一发看向脚下的黑洞，我为什么要把硬盘藏地砖里，别看你王金虎平时高高在上，是个乡长。 其实你屁都不是。 你只配在地砖里待着，你的肮脏事天天被我踩在脚下，我想收拾你的时候，随时可以收拾你。 哼，胡一发又是一声冷笑，对着地砖狠跺几脚，就像跺在王金虎脸上。 胡一发心里窝囊顿消，重新点上一支烟，这次抽得有滋有味。 此刻，乡政府已经上班。 会议室里，正在进行新的审批程序，刘万通几人并排而坐，初审通过的企业负责人坐在对面，逐一回答刘万通几人提出的问题。 程序进行的很顺利，完全体现了公开，公平，公正。 等程序进行完，刘万通不禁赞道，“张局不愧是招商局的局长，刚才提的问题都非常到位，我们请张局来把关绝对是请对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 连王金虎也不得不承认张秋燕的业务能力很强。 张秋燕笑着客气几句，“刘书记，我认为要把专项资金真正落到实处，光靠坐在办公室看资料不行，还应该到企业里实地看看才行。” 刘万通立刻点头，“张局和我想到一块了，是应该到企业实地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 那咱们就一起到二审通过的几家企业看看。” 张秋燕笑应声好，看看时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刘万通赞道，“张局做工作真是雷厉风行，怪不得牛县长和李书记都说，招商局局长除了张秋燕，谁都当不好。 现在我是眼见为实了。” 众人都笑了。 张秋燕笑应，“刘书记，你就别再恭维我了，你这么一说，传出去，有人会以为我是霸着局长的位置，不想让别人干。” 众人又都笑了。 刘万通道，“好，不说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好话被某些人听到了还真有可能传出其它意思。 张局，咱们先去哪家企业？” 张秋燕看眼手里的记录本，“先去久香吧，这家企业负责人齐高远陈述的最好，咱们就从最好的开始。” 刘万通点点头，给白小霞一个眼色。 白小霞立刻出了会议室，通知齐高远做些准备。 刘万通又看向王金虎，“王乡长，那咱们就先去久香？” 王金虎没答话，刚才他一直在暗暗观察张秋燕，思绪还停留在张秋燕身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口风很严 王金虎以前和张秋燕打交道不多，这次是真正近距离接触，心想，以前自己认为张秋燕当上招商局局长，就是因为人长得漂亮，上面还有人为她说话。 现在才明白，张秋燕不仅是人漂亮，能力也确实出色，所以连牛县长也很看重张秋燕。 幸亏自己及时制止了胡一发，否则张秋燕真在花田乡出了事，绝对难收场。 刘万通又叫声王乡长。 王金虎才回过神，脱口而出，“行，就按张局说得，先去久香。” 乡里两个主要负责人都同意，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有异议。 众人一起出了会议室。 陈常山到了刘万通车前，正要跟着刘万通上车，张秋燕道，“刘书记，我能坐你的车吗？有点事，我想和你谈谈。” 刘万通和陈常山互看眼。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换辆车。” 刘万通点点头。 张秋燕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不好意思。” 陈常山一笑，没关系。 白小霞在另一辆车前招呼，“陈乡长，你坐这辆车吧。” 陈常山到了车前，丁一水坐在车里。 陈常山笑着打声招呼，“丁书记。” 丁一水也笑道，“上车吧。” 陈常山上了车，看到张秋燕也上了刘万通的车。 车队启动，开出乡政府大院。 刘万通看眼后视镜，“张局，有什么事说吧。” 张秋燕道，“刘书记，你把招待所的警察撤了吧，我就是一个招商局局长，又不是县领导，来乡里办公，乡里还派警察保护我，这不合适。” 刘万通认真道，“从规章上来说是不合适，可从实际情况考虑，很合适。 张局，乡里的一些问题，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讲，但你这次来因为涉及到专项资金的分配使用，在利益面前，难免有些人就会蠢蠢欲动。 所以我作为乡主要负责人，你又是我力邀来的，我就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 事后，县里若追问下来，我来解释，招待所的警察在你离开花田乡之前肯定不能撤。” 张秋燕一笑，“好吧，那我也只能选择客随主便了。” 刘万通也笑了。 车内陷入安静，平稳向前行驶。 刘万通又看眼后视镜，张秋燕正坐在后排座上，凝神看着窗外。 下午的阳光轻柔洒在张秋燕脸上，张秋燕的容颜更显明艳，美眸中的精明干练也更显清晰。 刘万通不禁心中一叹，这么漂亮又干练的女人，居然至今还是单身，关于张秋燕个人生活的传闻，刘万通也听到过，但那都是捕风捉影，没有实据。 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最终会花落谁家？ 她心里对另一半的要求到底是什么样？ 普通的男人肯定入不了她的眼，也驾驭不了她。 刘万通看看自己，自己也没这个信心。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升起，陈常山和张秋燕倒是挺搭，两人都是精明干练的类型。 如果她俩在一起，算是郎才女貌。 但这可能吗？ 刘万通立刻回忆一遍张秋燕今天下乡后，她和陈常山的往来，没有感觉出特别之处，虽然有几句亲近的话，也都是前下属和前局长之间的交流。 刘万通轻敲下扶手，决定试探性得问问，“张局。” 张秋燕看向他，“刘书记，什么事？” 刘万通轻咳声，“张局，这次下乡，你对陈乡长的表现，有什么想法？” 张秋燕笑应，“挺好的，比在招商局的时候，工作上更成熟了，所以年轻人就不应该飘在上面，想尽快成长，还是应该到基层锻炼。” 张秋燕回答的中规中矩，但这不是刘万通想要的答案，不禁追问，“其它方面呢？” “其它方面？”张秋燕微微一顿，反问，“刘书记是指哪方面？” 刘万通被问住了，他是试探，试探就不能把话说破，沉默片刻，才道，“常山到乡里虽然时间不长，但整体表现确实不错，应了一句话，强将手下无弱兵，如果常山当初不是在张局手下工作过，我相信他现在不会有这样好的表现。 所以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张局应该就是常山的伯乐。 千里马和伯乐相遇，才是珠联璧合。” 刘万通特意把珠联璧合四个字说得很重，又看眼后视镜。 张秋燕捕捉到了刘万通的目光，佯装没有看到，心中轻笑，刘万通啊刘万通，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想探我的口风，不管你是出于好意还是歹意，我肯定不能让你探到。 想定，张秋燕淡淡道，“刘书记，你这句话说错了，我可没有慧眼识人的本事，伯乐不是我，是李书记。 上次群体事件之前，我根本没发现陈常山有过人之处。 是李书记看重陈常山在群体事件中的表现，后来刻意培养他，他也没辜负李书记的期待，几件事都办的不错，才有了现在的陈乡长。 我在其中只不过起个代人传话的作用，可不敢冒领伯乐的称号，这若让李书记知道了，还以为我张秋燕想掠人之美呢。” 张秋燕把李正海抬出来，气氛立刻变得严肃。 刘万通忙道，“张局，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聊聊，没有其它意思。 刚才的话，李书记肯定也不会知道。” 张秋燕心中又声轻笑，刘万通啊刘万通，你还是这老毛病，谨慎有余魄力不足，我稍把话说重，你就怯了。 如果陈常山没来花田乡，你这个书记最后的结局肯定是黯然退场。 陈常山就是我心中的千里马。 张秋燕又看向窗外，陈常山的身影浮现在她眼前。 久香公司到了。 先赶回公司的齐高远已带着公司管理人员在门口等候。 车队一停下，齐高远就笑着上前相迎，众人说笑着走向公司内。 此刻，天香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胡二强正安排几个手下，今天就离开花田乡去秦州避风头。 门突然被推开，一男子急急忙忙跑进来，“二哥，出事了。” 胡二强骂道，“你家着火了，还是你老婆跟人跑了，看你那没出息样，滚出去，敲门再进来。 妈的，把老子这当你家客厅了。” 男子忙应声是，退出办公室，在外边敲敲门。 “进来。”胡二强喝道。 男子重新进了屋。 “啥事，说。”胡二强拿起烟，一手下立刻给他点上。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次不忍了 等胡二强点上烟，悠然抽口。 男子道，“二哥，刚才乡里领导去了久香公司。” “什么？”胡二强立刻坐直身体，“你确定？” “确定，是王老黑告诉我的。”男子道。 王老黑是久香公司的一个保安，黄杏事件后，被胡二强买通，久香公司有任何风吹草动，王老黑会随时告诉胡二强。 男子接着道，“刘万通，陈常山，还有王金虎都去了，对了，好像还有县里领导，是个女的，什么局的局长，长得贼漂亮。”男子情不自禁咽口唾沫。 “招商局的张秋燕。”胡二强接上话。 男子立刻点头，“对，招商局，齐高远叫她张局，齐高远握住那女人的手，笑的像朵花。 二哥，你看。” 男子掏出手机，把王老黑发来的照片给胡二强看。 胡二强一把抢过手机，边看边骂，“果然是，他们肯定是为那笔专项资金去了久香。 看样子，这笔钱齐高远是拿到手了。 王金虎这个王八蛋，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给刘万通他们捧臭脚。 你大爷的！” 胡二强扬手将手机扔出。 砰。 手机重重摔在地上。 男子忙捡起手机，看着摔裂的手机，心疼的呲牙。 胡二强则依旧怒气未消，脸上的肌肉突突跳动。 几个手下互看眼，“二哥，上次黄杏的事忍了，这次不能再忍，再忍，咱们以后在花田乡就没法混了。 见了齐高远他们，咱们都的低着头走路。” “对，不能忍！”众人连声应和，纷纷露出身上的纹身。 胡二强扫眼众人，这些人平时在花田乡都是横着走路，有了他们，胡家兄弟才在花田乡为所欲为。 今天自己忍了，这些人也会小瞧自己，可想起胡一发的话，胡二强又不禁皱眉，“我当然不能忍，可我哥交代了。” 话未说完，被一光头打断，“二哥，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老大就是太优柔寡断，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敢想敢干才能赢者通吃。 一忍再忍，只会让人骑在脖子上撒尿。” “二哥，六子说得对，如果不是上次咱们忍了，这次专项资金也不会咱们连毛都沾不到。 就是因为上次忍了，乡里看咱们好欺负，这次才不给咱们，下一步还要收拾咱们，这是明的要把咱们往死里整。 人家都到门口摆擂台了，二哥你若还要再忍，那兄弟们心都凉了。”有人附和道。 众人纷纷点点头。 光头就是六子。 六子鼻子一哼，“都别说了。二哥，我知道你和老大有你们的难处，我也不强人所难。 其他兄弟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秦州我肯定不去了，要去，也得把这口气出了再去。 否则传出去，道上的兄弟会笑话我马六窝囊。 事是我六子自己要办的，和二哥你没关系，最后要杀要剐，我六子自己扛。 二哥，我先告辞了。” 六子朝胡二强一抱拳，转身就走。 胡二强立刻起身，等等。 六子停下。 胡二强到了六子面前，“六子，你去办谁？” 六子一晃脑袋，“谁让我不痛快，我就办谁，二哥，钱没批下来，是不是陈常山从中作梗？” 胡二强应声是。 “那我就办他。”六子目露凶光。 “还有王金虎，平时咱们把他当爷一样供着，关键时候不仗义。”有人帮腔。 六子拍拍腰间的家伙，“行，那我就将他两人都办了。” “六子真是这个。”众人立刻向六子竖起大拇指。 六子更觉得飘飘然，光头铮亮。 胡二强心里也有了豪气，用力拍拍六子的肩膀，“行，六子，咱们兄弟没白处。 冲你这份义气，我踏马这次不忍了，谁来说也不好使。” 胡二强转身回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重重摔在地上。 哗啦。 烟灰缸碎裂。 众人齐声叫好。 六子立刻朝胡二强竖起大拇指，“二哥，你还是这个，怎么出气，你就吩咐吧。” “对，二哥，吩咐吧！”众人齐声应和。 胡二强重新找回了老大的感觉，坐到椅子上，点支烟，抽口，“气肯定要出，但我们这次办事，不仅要出气，还要拿钱，气出了，钱没拿回来，那就是白忙乎。 我胡二强从不干白忙乎的事。” 六子众人互看眼，“二哥说得对，那二哥的意思？” 胡二强眯眼想了一会儿，“刚才见完我哥，我听明白了，这次的事表面上陈常山和刘万通从中作梗，其实真正左右资金分配的是招商局的那个张秋燕。 那个女人不简单，连王金虎对她都有所忌惮，所以上午王金虎才会派刘天把咱们从乡路上赶走。 只要把那个女人拿下，其它事都迎刃而解。” 六子点点头，“二哥说得对。” 有人一呲牙，“可那个女人是县里的局长，派出所的人都在保护她，咱们总不能和警察硬干吧。” 话音一落，六子给他一拳，“你踏马怂了？” “我。”对方刚要回应，胡二强一摆手，“他说得对，咱们肯定不能和警察硬来，那是找死。 乡里动不了手，那就换个地方动手，派出所的人总不能跟她到家吧。 出了花田乡，派出所的人就管不着了。” 胡二强得意一笑。 六子众人立刻捧场，“还是二哥聪明。” 胡二强更得意。 桌上电话响了，胡二强看眼来电，立刻收起得意，“我哥的电话，你们都别出声。” 六子众人心领神会点点头。 胡二强接起电话，“哥，我就知道你对弟弟还是不放心，我都照你说得在做，账，财务正在平。 工人我也都打了招呼。 六子他们。” 胡二强看眼六子众人，轻咳声，“他们马上就走，没我的招呼，他们肯定不会回来。 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百分直百按你说的办，我若是有一句假话，我脑袋挨枪子。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信你弟弟。 好，那我挂了。” 咔哒。 胡二强挂掉电话，深吸口气，看向六子众人。 众人也在看着他。 胡二强一字一句道，“你们都听到了，为了争这口气，要这个面子，我第一次骗我哥，所以这事只能成不能败。 如果败了，也是我胡二强自己担责任，我哥不知情，和他没关系。” 苍凉之感涌上胡二强心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有点反常 陈常山众人实地考察完久香公司，在张秋燕的提议下，马不停蹄，又去了其它几家过审的公司。 等行程完全结束，已经是夜色浓浓，谢绝了企业晚饭的招待，众人回到乡里，就在乡食堂吃口便饭。 吃完饭，张秋燕虽然表示不用，刘万通还是执意要亲自送张秋燕回招待所。 张秋燕知道刘万通是怕她出事，也就不再拒绝。 王金虎客气两句，借口家里有事，先走了。 其他人也都一一散去、 陈常山没有走。 张秋燕看向陈常山，笑道，“陈乡长晚上不用准备资料？” 陈常山也笑道，“晚上不用了，刘书记要亲自送张局回招待所，那我陪刘书记一起送送张局。”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们这么担心我的安全，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谢谢。” 话不多，却沁入陈常山心中，陈常山明白，张秋燕这么马不停蹄的工作，就是想早点结束花田乡的行程，耽搁时长，不仅戏演的累，也怕给陈常山引来麻烦。 她做到了，明天也该走了。 可是直到此刻，他们也没能单独相处一分钟，明天陈常山也不可能亲自送张秋燕回县。 下次再见面，不知何时？ 今晚当然要送送张秋燕。 众人出了食堂，步行走向招待所。 没有离开花田乡，戏就得继续演下去。 张秋燕和刘万通并肩走在前边，边走边聊。 陈常山与白小霞陪着招商局其他人走在后边，同样边走边聊，陈常山却心不在焉，看着前边的张秋燕和刘万通，心里突然想到一句话。 世界上最痛苦的感情，不是失去，是彼此近在咫尺，却不能并肩同行。 他和张秋燕的感情就是如此，他们的感情无法公开，没有归宿，明明心中拥有了对方，却还要在众人面前，装作普通的同事。 戏演得再好，也只能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痛感袭上陈常山心头，陈常山深吸口气，依旧不能把痛感压制，他只能转移目光，看向天边。 天边出现了那条大鱼，像躲乌云压在陈常山和张秋燕头顶。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大鱼，你等着，我陈常山早晚有一天要与你面对面，亲手将你附在张秋燕身上的桎梏解除。 桎梏解除，我和张秋燕也就不用再演戏。 嘎巴。 陈常山又一握拳头，骨结发出声响。 “陈乡长，你想到啥了？拳头握得这么狠。”旁边有人问。 众人都看向陈常山。 走在前边的刘万通和张秋燕也停下脚步，回身看。 “怎么了？”刘万通问。 陈常山意识到自己刚才陷入个人情绪中太投入了，以致失态，忙解释，“没什么，这段时间为了专项资金的事压力有点大，现在总算尘埃落定，就不由自主活动活动筋骨，释放一下。” 刘万通点点头，“是啊，专项资金的事从始至终都是陈乡长在具体操作，陈乡长承受的压力确实很大。 李书记常说要做事就绝对会有压力，能扛住压力，还能做成事的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干部。 常山，你做到了。 张局，我说得对不对？” 张秋燕笑应，“李书记和刘书记说的都对，就是以后有压力，还是大家一起扛好，光让一个人扛，反而适得其反，会把人腰压弯了。” 众人都一愣，张秋燕这话说得不太合适，似乎有埋怨刘万通把压力都压在陈常山身上的意味。 以张秋燕的精明，在众人面前，不应该说这种话。 刘万通也没想到张秋燕会当众拆台，尴尬咳嗽声，正想怎么回应，陈常山接上话，“刘书记一直在帮我分担压力，没有刘书记的有力支持，专项资金的事肯定不会这么快圆满解决。 为了帮我分担压力，刘书记还特意把张局请来了。 我必须得谢谢张局，谢谢刘书记，谢谢白主任，和招商局的各位。” 陈常山把拆的台重新弥合。 张秋燕已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刘书记，我刚才的话是不让你和陈乡长误会了，其实我的意思。” 刘万通打断她的话，“张局，我和陈乡长都知道你是为了乡里今后的工作能干得更好，才那样说。 你说得对，压力不能压在一个人身上。 遇到问题，必须共同面对，共同解决，群策群力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张局这次就帮我们很大忙。 不仅陈乡长要谢谢你和招商局的各位，我也要代表乡里，谢谢你们。” 刘万通彻底把拆的台弥合。 张秋燕也顺势客气两句。 波澜过去。 众人重新走向招待所。 白小霞看眼陈常山，又看眼张秋燕，暗暗会心一笑。 回到招待所，张野正带着两名警员在大厅值守，看到刘万通进来，张野立刻起身迎上前，“刘书记，张局，你们回来了。” 刘万通笑着点点头，“张所，辛苦了，没什么事吧？” 张野摇摇头，不辛苦，“一切正常，没什么事。” 刘万通轻嗯声，“张所，明天上午，张局他们就回县，你再辛苦一下，明天把张局他们送回县里。” 张野立刻应声行。 张秋燕道，“刘书记，张所他们已经很尽心尽力了，送我们回县里就不必了吧。 他们还有他们的工作，别因为我们，影响了他们的工作。 我们来的时候，没出事，回去肯定也不会有事。” 刘万通没答话，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觉得呢？” 陈常山沉默片刻，“送到路口吧。” 刘万通想想，行，目光转向张秋燕，“张局，明天就让张所带人把你们送到路口。 客随主便，这个你就不要再和我争了，就这么定了。” 张秋燕一笑，好，客随主便。 众人都笑了，又聊了几句，陈常山三人告辞离开，出了招待所，白小霞知趣的先走了。 陈常山和刘万通溜溜达达往乡政府走，看着街边不断闪动的灯光，刘万通悠悠道，“常山，刚才张局是不有点反常？” 陈常山立刻意识到刘万通想说什么，但佯装不知，“哪反常？” 刘万通停下脚步，看向他。 第三百二十五章 你是在考我吗？ 刘万通看着陈常山道，“以我对张局的了解，张局很会说话，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 按常理，刚才她不应该那么说，当然，她那么说肯定也是出于好意，希望我们今后的工作分工能更合理，只是她突然当众提出来，我有点不适应。” 说完，刘万通自己先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原来刘书记指的是这个，在招商局，张局一直很强势，几乎是说一不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刚才张局那么说，我不觉得突然，如果刘书记有机会去招商局待几天，以后也就不会再感觉突然了。” 刘万通点点头，“你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女强人就是女强人，虽然有时会掩住锋芒，但锋芒还是会不经意就露出来。” 陈常山应声对。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张局的话也有道理，压力确实不能总压在你一个人身上。” 陈常山接过话，“刘书记，我没觉得压力在我一个人身上，从我来乡里到现在，如果没有你，和乡里其他人的支持，我这副乡长早就干不下去了。 先有好的领导，才会有好的员工，我这不是奉承话，是心里话。” 陈常山诚意满满。 刘万通沉默片刻，拍拍陈常山的胳膊，“相辅相成，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 两人回到乡政府，刘万通没有回办公楼，直接开车走了、 陈常山站在原地，看着车消失在夜色中，不禁感叹，被安排到花田乡当副乡长是他遇到的一个巨大挑战。 但在花田乡遇到刘万通，又是他的幸运，没有刘万通的支持，他真走不到今天。 一个好汉三个帮，先有好领导才有好员工，这绝不是一句虚话，他真希望和刘万通永远搭档下去。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转身走向办公楼，他要把专项资金的资料整体整理一下，明天上会。 进了办公楼，陈常山到了自己办公室前，刚要开门。 哐当。 身后一声响。 陈常山立刻回过身。 白小霞从综合办出来，关上门。 陈常山道，“白主任，你没回家？” 白小霞到了近前，“我回办公室取点东西，陈乡长回来加班？” 陈常山应声是。 白小霞似乎还有话说。 “有事？”陈常山问。 白小霞轻嗯声，“明天上午，张局他们就要走了，我这是第二次近距离和张局在一起工作。 上次，我就感觉张局不仅人漂亮，工作也很有能力。 这次感受更深切。 说心里话，我一直认为我也很出色，乡里那些女人，她们根本比不了我。 和张局接触完，我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白小霞啧啧两声，听得出，她说得是心里话。 陈常山正要回应，白小霞又道，“陈乡长，我拿张局和我对比，是不有点可笑？” 陈常山摇摇头，“不可笑，我以前也经常拿别人和我比，后来发现其实比来比去，没有一点意义。 个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有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到死都不知道罗马在哪。 这不是个人的错，就是投胎没投好。 与其徒劳无益的去比，还不如抓紧时间去重新投胎。” 两人都笑了。 白小霞笑道，“陈乡长真会解释，其实对女人来说，婚姻就是二次投胎，如果选对了婚姻，女人就可涅盘重生。” 白小霞巧妙得把话题转化。 陈常山感觉她要说什么，先把球踢到她脚下，“白主任要结婚了？ 这有点太突然。” 白小霞摇摇头，“我倒是想结婚，可我连真正的男朋友都没有。 陈乡长，我听说张局现在也还是单身？” 白小霞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陈常山应声是。 “像张局这么优秀的女人，择偶的标准一定很高吧？”白小霞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这你的去问张局。” 白小霞笑应，“我可不敢去问张局，那是找骂，不过我能看得出来，张局虽然还是单身，但她心里已经有所属了。 刚才她让刘书记当众尴尬，表面是因为工作，其实她是心疼一个人，才会不顾场合那样说。” 白小霞目光不错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白主任，你是在考我吗？” 白小霞立刻摇头，“我可不敢考陈乡长，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受，两人明明心有对方，却不能坦然公布。 其中的原因我不会去猜，也不会问。 这是别人的私事。 今天的感受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最后我只想对陈乡长说一句，能被人心疼是件幸福的事，何况对方还是张局那么优秀的女人。 如果我是那个被心疼的人，我一定会珍惜的。” 白小霞眼中闪动晶莹。 陈常山知道，她想到了她自己。 “白主任，谢谢你这番话，等你不再自认为自己是工具，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真正心疼你的人。”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加重语气，“白主任，你对自己的评价没错，你确实很出色，肯定能遇到。” 白小霞笑了，“谢谢。不耽误陈乡长时间了，我先走了。” 陈常山点点头。 白小霞转身离去，刚走几步，又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这一天，张局没出任何事，多亏了陈乡长的安排。 明天张局就要走了，陈乡长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需要，你已经做得很好。” 白小霞嫣然一笑，“谢谢陈乡长夸奖。” 高跟鞋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当高跟鞋彻底消失在楼道里，陈常山不禁心想，白小霞绝对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王金虎能真正对她好，不把仅她当做是工具，给她一个真正的归宿。 白小霞一定能帮王金虎出很大力。 自己对付王金虎也一定会多了难度。 可王金虎没做到。 千万别把女人仅当成是工具，女人也有自己的尊严和情感，男人不顾及这些，就会被工具反噬。 陈常山想定，转身打开办公室门，坐到桌后，刚拿起桌上的资料，又想起白小霞刚才的话。 陈常山把资料放下，拿起手机。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上掉馅饼 陈常山拿起手机给张秋燕发条信息：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 等了一会儿，收了张秋燕的回复：谢谢你对我的保护。 陈常山一笑，又发条信息：可惜我明天不能送你回县里。 很快，张秋燕的回复到了：你做得已经足够好，带着好离开花田乡，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我在十心居等你，那里就不用演戏了。 十心居。陈常山看向窗外，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俩的世界。 收回目光，陈常山快速在手机上写下一行字：十年之后，我一定会续租。 张秋燕发来一个甜甜的笑脸，晚安。 晚安。陈常山也回复一个笑脸。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陪着刘万通赶到招待所，为张秋燕等人送行。 刘万通特意叮咛张野一定要把张秋燕他们送到路口。 张野重重称是。 目送车队消失在招待院门外，刘万通和陈常山才上车，回乡政府。 回到乡政府，刘万通组织开会，通报专项资金申请的整个审核结果。 陈常山对结果做了详尽陈诉，众人听完，都没有异议，连王金虎都表示同意。 下一步就是公布审核结果，向审核通过的企业发放扶持资金，并由陈常山和丁一水负责，成立资金使用监督组，监督获得资金的企业将资金真正用到实效。 整个会议开得很顺利，会议刚开完，陈常山即收到张秋燕发来的信息，她已安全回到县里。 陈常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刘万通的声音传入陈常山耳中，陈常山顺声看，刘万通刚接手机，“张局，你们已经回县了，那就好，这次工作多，让你们辛苦了。 欢迎你们再来花田乡，下次咱们不安排这么多工作，你们多待几天，好好看看我们花田乡的好山好水。 好，那就先这样。” 挂掉电话，刘万通笑容满面，“张局他们已经回到县里了，咱们专项资金的事也基本落下帷幕，下一步就是做好后期监督，我相信有了前期严格审核打下的基础，我们后期监督也一定能执行到位。 我代表乡里谢谢大家在审核期间的辛苦付出。” 又是丁一水带头鼓掌。 众人跟着鼓掌。 掌声响彻会议室，每个人都感觉如释重负。 王金虎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响了，是胡一发的电话。 王金虎皱皱眉，这小子的电话来得真快。 王金虎接起电话，“老胡，什么事？” 胡一发呵呵一笑，“王乡长，专项资金的事结束了？” 王金虎哼声，“我知道你就为这件事，刚开完会，结束了。” 胡一发轻嗯声。 王金虎道，“怎么，你还不甘心？” 胡一发忙道，“既然王乡长提前交代我了，甘不甘心我都得认，王乡长，我可是完全听从你的交代。” 王金虎一笑，“这就对了。” 胡一发也笑笑，“王乡长，那查基泰的事提了吗？王乡长千万要帮我说说话。” 胡一发言外之意，我信守承诺了，你王金虎也得言而有信。 王金虎不禁心里骂句脏话，会刚开完，你就和我谈这事，你是把我当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王金虎心里不悦，嘴上没有流露出来，“今天是专项资金会议，没提这事。 下一步，还要资金下发和监督。 这两天刘万通和陈常山暂时还没精力处理其它事情。 你先把你内部的事处理好，到时，我肯定会帮你说话的，也会及时告诉你。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胡一发笑应声好。 “还有别的事吗？”王金虎问。 胡一发回应没有了、 电话挂掉。 王金虎点支烟，抽了两口，立刻又拨通电话，“刘天，你现在来我这一趟。” 半个小时后，刘天坐到了王金虎对面。 “王乡长，什么事？” 王金虎递给他支烟，又要给他点。 刘天受宠若惊，“王乡长，我自己来。” 王金虎挡开刘天的手，执意给刘天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支，两人重新相对坐好。 王金虎拉开抽屉，将一张表放到刘天面前。 刘天一愣，“王乡长，这是？” 王金虎道，“你老婆不是一直说想让孩子去江城一中上学吗？” 江城一中是江城最好的中学。 刘天应声是，可自己一个乡派出所副所长根本没这个能力。 王金虎笑笑，“我已经让王东帮你办妥了，这是入学表，你回去填了，然后让你老婆带着孩子带着表明天就去江城找王东，王东会带着她们去见一中的王校长。 仿佛一个美味的馅饼从天而降，刘天立刻喜出望外，起身道，“王乡长，太谢谢你了。我。” 王金虎一摆手，“咱们之间不用说谢，孩子是学习的料，咱们做父母的，就应该尽可能为孩子提供好的学习环境，不能把孩子天赋糟践了，这是做父母的责任。” 刘天连声称对，“王乡长，晚上，我请您吃饭。” 王金虎又一摆手，“我帮你是为一顿饭吗？” 刘天愣愣。 王金虎示意他坐。 刘天重新坐下，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抽口烟，“那件事查的怎么样？” 刘天秒懂，王金虎帮他不是为了一顿饭，也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要件东西。 刘天的喉结艰涩滑动两下，“我派人悄悄去过胡一发的家，也让基泰的办公室主任搜过胡一发的办公室。 胡一发家和办公室确实都有暗室，但东西不在里边。 昨天在路口，我也向胡二强旁敲侧击过，听他的意思，东西他也不知道在哪。 整个基泰，包括胡家，应该只有胡一发知道在哪，但我又不能动他，我担心一动他，他狗急跳墙，把东西爆出来，那就没法收场了。” 刘天边说边小心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脸色一直阴暗，“这个老狐狸，他把那玩意当成他的保命符了，牢牢护住。” 刘天应声是。 王金虎又抽口烟，“刘天，那是胡一发的保命符，却是你我的定时炸弹，不知什么就会爆了。 最安全的解决方式。” 王金虎故意顿顿。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刘天接过话，“把炸弹拿到自己手里。” 王金虎点点头。 刘天咬咬牙，“我再想想办法。” 王金虎道，“实在不行就上点手段。” “手段？”刘天一愣。 王金虎边想边道，“胡一发最在乎他那个弟弟，胡二强还总惹事，找个事把他拘了，但你不要出面，让 到时胡一发肯定急，你也不要见他，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和他谈。 今天晚上，你们所里谁带班？” “我。”刘天道。 王金虎深吸口气，“那就今天晚上办。” “今天晚上，这么急？”刘天顿怔，“胡一发虽然手里有那玩意，但大家一直相处的还算不错，上手段，我怕反而适得其反。” “不错。”王金虎冷笑声，“这次专项资金的事，他差点把我坑了，我若是下来，你这副所长也难保。 最近他还总拿那玩意说事。 预算资金的事也让刘万通和陈常山看胡一发不顺眼，下一步，他们肯定会查基泰公司，那时候，我们再出手就晚了。 你孩子马上要到江城一中上学，你总不希望在里边看他的成绩单吧。” 咚咚。 王金虎用力敲了两下入学表。 刘天立刻感觉后脊梁冷汗直冒，“这么严重？” 王金虎面沉似水，“不把东西提前拿到手，后果就是这么严重，现在我们还有时间，还有主动权。” 刘天喉结急速滑动两下，“好，我今晚亲自安排，胡二强最近新找了一个女人，每晚都在小巴黎泡着，就以嫖娼和寻衅闹事的名义抓他。” 王金虎想想，“行，这事你要选可靠的人办，千万不要惊动张野。” 刘天道，“放心，我带班，他不会知道的。” 王金虎的脸终于阴转晴，露出满意的笑，“去办事吧。” 刘天也如释重负，应声好，起身刚到门前，王金虎说声等等。 刘天转过身。 王金虎笑着到了他面前，把入学表往前一递，“这个忘拿了。” 刘天接过表，拍拍自己脑袋，“看我这记性。” 王金虎笑道，“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孩子的事，咱们费心费力的干，不就是为了孩子好吗。 你告诉刘思淼，去了一中好好学，王叔知道他喜欢山地车，等他考出好成绩，王叔一定送他辆最好的山地车。” 刘天顿顿，“我先提思淼谢谢王乡长。” 王金虎笑着摇摇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刘天走了。 门轻轻关上。 王金虎听着走廊里，刘天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不禁道，孩子是家长的软肋，这话一点不假。 自己抓住了刘天的软肋，今晚的事肯定能办成。 胡一发，以后你休想再用那些东西威胁我。 先下手为强，就算刘万通和陈常山把基泰查个底儿掉，没有那些东西，我王金虎也能安然无恙。 王金虎哼着小调，回到办公桌后悠然坐下，看到对面空空的座椅，小调戛然而止。 狗日的胡二强能夜夜做新郎，泡小巴黎，我王金虎凭什么就只能受个母老虎黄脸婆。 白小霞凹凸有致的身形出现在他眼前。 王金虎不禁咽口口水，上次白小霞及时提醒了自己，自己还没好好谢谢白小霞。 今天晚上正是机会，自己要搂着美人等好消息。 王金虎邪邪一笑，拿起座机，给白小霞打电话。 此刻，陈常山正忙着专项资金的后续事宜，张秋燕平安回县了，他心无顾虑，工作起来也就更专注。 和几个过审企业的负责人一一见了面，详细向他们讲解了专项资金的使用细则和违规后果。 从会议结束忙到晚上下班，才把后续事宜处理完。 几个负责人想请陈常山吃饭，以表感谢，被陈常山婉拒，陈常山独自在乡政府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面，走出面馆，已是满街灯火。 陈常山站在街头，看着灯火，第一次感觉乡镇的灯火也非常美丽，一点不比县城的灯火逊色。 几家优质企业得到了扶持资金会干得更好，以点带面，整个花田乡的经济就都会被带动起来，等马家沟项目建设完成，再把花田乡的营商环境彻底改善。 到时花田乡的街面一定游人如织，灯火更加璀璨。 当官就要做事，做实事，这样才不虚其名，陈常山终于感觉这个副乡长当得值。 当出了成就感。 陈常山，你可以自己敬自己一杯了。 陈常山笑着将手里的矿泉水一饮而尽，快步走向灯火，灯光之下，陈常山走得快而坚实。 回到七里巷，陈常山心中还满是豪气，准备回到屋中，真正敬自己一杯酒。 陈常山刚迈步进院，手机响了。 陈常山没看号码，顺手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陈乡长，是我，白小霞。”白小霞的声音有些急促。 陈常山仍没在意，“白主任啊，有事吗？” 白小霞稍稍顿顿，“陈乡长，我刚听到一个消息，胡二强今晚不在花田乡。” 陈常山的没在意立刻消失，“什么意思？” 白小霞似乎咽口唾沫，“我现在和王金虎在一起，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只能长话短说。 刚才有人给王金虎打电话，说胡二强今晚不在花田乡，他几个手下也和他一样，突然在花田乡消失了，其中有个光头叫六子，捅伤人进过里边，下手特狠。 我感觉这个消息挺重要，就赶紧溜出来告诉你。” 陈常山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对，白主任，胡二强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王金虎正准备给胡一发打电话询问。”白小霞道，“陈乡长，我觉得胡二强他们去哪都可以，但唯独不能去县里，你觉得的呢？” 白小霞的话直接击到陈常山的痛处，“白主任，你说的对，我必须谢谢你。” “现在不说这些了，你赶紧和县里联系吧，以防万一，我也得回去了，有消息我再告诉你。”白小霞匆匆挂掉电话。 陈常山只感觉手机很烫，心很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让疯狗得逞 陈常山稍稍稳定一下情绪，立刻给张秋燕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始终没人接，陈常山感觉自己的心已跳成一团，嘴里不停重复一句话，“张秋燕，你接电话，赶紧接电话。” 电话还是没人接。 陈常山无心再打了，他的赶紧找车回县里，可车在哪？ 他连电动车都没有。 乡里的公务车，他也没有钥匙。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一辆车，多么重要。 陈常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决定先给于东打电话，让于东立刻带警员去张秋燕的住宿。 然后自己再联系刘万通，和刘万通一起开车往县里赶。 现在保住张秋燕的命是第一位，其它都无所谓了。 想定，陈常山调出于东的手机号，刚要打，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跳动的心立刻静止，睁大眼睛，再看眼来电，确实张秋燕的号码。 铃声还在响。 陈常山接起电话，急吼吼道，“秋燕，是你吗？” 手机里传出声笑，“怎么，还有别人也叫秋燕啊？” 是张秋燕的笑声。 陈常山瞬间如释重负，张秋燕还能开玩笑，就说明她没事。 陈常山长长吐口气。 “你怎么了？”张秋燕问。 陈常山笑道，“我没事，你现在在哪？” “我在外边和其他局的人吃饭，刚才不方便接你电话。你可别乱猜，都是几个女的。”张秋燕道。 陈常山又笑笑，“吃完饭去哪？” “回家呀。陈常山，你到底啥意思啊，问东问西的，真把我当你老婆了，要查我岗啊。”张秋燕嗔道。 陈常山道，“我不是查你岗，花田乡这边出了点情况，我担心对你不利，所以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我人都回县里了，还有对我不利的情况？”张秋燕不解，“陈常山，你想查我岗就明说，别找借口骗我。” 陈常山加重语气，“我没骗你，是真的。”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 张秋燕听完，还是不太相信，“常山，你担心我的安全，我领情，可是我觉得你过虑了，专项资金的事已经结束，我在花田乡都没出事，他们还会到县里来谋算我。 这完全没必要。 而且这样做风险也太大了，得不偿失。” 陈常山回应，“秋燕，你说得有道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今晚还是别回家住了，换个地方住。 身边也时刻要有人。” 张秋燕刚说声常山。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算我求你了。” 张秋燕沉默片刻，“好吧，我去局里住，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招商局杀人越货吧。 招商局还有保安。” “保安？”陈常山愣愣，在他记忆中，晚上招商局值守只有门房老秦。 “你走后，老秦被我裁了，局里总有人反应老秦晚上开门不及时，还看人下菜碟，有次业务股的人来加班，他半天不开门，差点把工作耽误了。 事后，我就把他裁了，换成保安，这样门岗的问题就彻底解决了。”张秋燕解释。 陈常山眼前浮现出自己以前被老秦刁难的情景，老秦被裁完全是自找的。 “行，那今晚你就住在招商局，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这有新情况，我也随时联系你。” 张秋燕柔声道，“你别光想着我，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他们如果敢对一个局长下手，那就更敢对一个副乡长下手。 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比我更危险。 我好不容易把你培养成副乡长，还等着你越升越高呢，可不希望你在副乡长任上就出事。” 陈常山一笑，“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一个吻隔着手机吻到了陈常山脸上。 电话挂了。 陈常山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张秋燕没事，他就可以完全静下心，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陈常山刚要点一支烟，手机又响了，是白小霞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白主任。” “陈乡长，搞清楚了，刚才是虚惊一场，胡二强他们没去县里，去了外地。”白小霞道。 “外地？”陈常山一愣，“王金虎告诉你的？” 白小霞应声是，“咱俩通完电话，我回了房间，王金虎和胡一发也刚通完电话。 王金虎满脸不高兴。 我小心问他，他告诉我，胡二强和他那几个手下都被胡一发安排去了外地。 至于去哪，王金虎没说，我也没敢再问，怕他起疑。 但胡二强他们去的肯定不是县里。 陈乡长，不好意思，让你虚惊一场。” 陈常山道，“白主任，你别这么说，你能及时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胡二强他们去了外地，王金虎为什么不高兴？ 按说，胡二强这种惹事的人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才听到白小霞讷讷的声音，“这个我也觉得蹊跷，我感觉王金虎今晚好像要设一个局。 但因为胡二强他们突然去了外地，局没成功，王金虎才不高兴。 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对不对，我不确定。” “局？！”陈常山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云遮月，月光半隐半露。 陈常山心头一动，“白主任，刚才是刘天给王金虎打的电话？” 白小霞应声对。 陈常山眼前豁然开朗，“白主任，今晚的事，我必须再次向你道谢，不仅是代表我，也代表乡里。 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白小霞顿顿，“他让我今晚陪他，可我不想陪他，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每次心情不好，就像个疯狗。” 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觉到白小霞是咬着牙说出疯狗两字，眼前也随即浮现出王金虎对白小霞疯狂凌辱发泄的景象。 陈常山重重道，“明白，这事我来解决，今晚我肯定不让疯狗得逞。” “陈乡长，谢谢你。”白小霞声音有些哽咽。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关于胡家兄弟的事，你不要再问王金虎，做好回家的准备就行了。”陈常山道。 白小霞重重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重重一握手机，疯狗。 第三百二十九章 直线出击 其它事暂时搁置在一边，既然答应了白小霞，陈常山就得先让白小霞从王金虎身边离开，白小霞此刻心中一定既期待又煎熬。 可用什么办法能让王金虎放白小霞离开呢？ 陈常山先想到王金虎老婆。 来乡里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王金虎老婆是个母老虎，王金虎惧内。 但陈常山立刻又把这个想法否定。 母老虎发起威，往往是蛮不讲理，不会怪自己的丈夫沾花惹草，反而怪小三招蜂引蝶。 那样自己没帮了白小霞，还坑了白小霞。 得另想个办法，必须让白小霞全身而退。 陈常山点支烟，凝神静想，烟雾不断从陈常山眼前飘过，陈常山也感觉每一分钟都是对自己的煎熬，他必须快点想出办法。 一片残叶飘落在陈常山脚下。 陈常山看向残叶，心中有了想法，时间紧迫，不能绕弯子浪费时间，再耽误下去，白小霞已被王金虎肆虐成这片残叶。 就选择直线出击。 陈常山拿起手机，直接拨打王金虎的手机。 电话通了一会儿，才听到王金虎疑惑的声音，“是陈乡长？” 陈常山笑应，“我是陈常山，王乡长手机原来存着我的号。” 王金虎哼声，“当然存着，虽然你是代理副乡长，也是乡领导班子一员，你的号码我肯定有。 但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还是这个时间，什么事？” 陈常山又一笑，“这个时间给王乡长打电话，是不合适，但我想想，我觉得这个电话还是得打。 所以。” 王金虎打断陈常山的话，“别说没用的，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听声音，王金虎现在的情绪是不好。 陈常山应声好，“那我就直接说了，我想请王乡长帮我个忙。” 电话那边，王金虎一愣，“我是不听错了，陈乡长年轻有为，敢想敢干，还有事需要我帮忙？” 陈常山放低声调，“王乡长过奖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其实以前很多事，我都是硬着头皮在做。 给王乡长打电话也一样，打之前，我心里一直在打鼓，现在心里也在打鼓。” 王金虎轻哼声，“看来这次的事，真是难到你了，所以你才硬着头皮给我打电话。 虽然这样，你认为我就会帮你吗？” 陈常山顿顿，“王乡长的意思我明白，也能理解，那我就不打扰王乡长休息了。 我先挂了。” 话音刚落，王金虎说声等等，“你还没说什么事？” “王乡长都把意思挑明了，我说还有意义吗，还是算了吧。”陈常山道。 王金虎一声轻笑，“这样吧，你要真想放谈。” 陈常山沉默片刻，“看来我还有希望。” “也许有。”王金虎道。 “也许就够了，二十分钟后，不见不散。”陈常山回应。 “不加不散。” 电话挂了。 陈常山重重一握手机，疯狗。 二十分钟后，陈常山到了百味斋，老板看到陈常山进来，立刻迎上前，“陈乡长来了，王乡长已经到了，正在一号包间等您，我带您过去。” 陈常山点点头，跟着老板边往一号包间走边问，“除了王乡长还有谁？” “刘所，薛乡长也来了。”老板道。 陈常山心想，这两货也来了，今晚要三英战吕布。 只要白小霞今晚能脱离疯狗。 三英战吕布，没关系。 进了一号包间，果然王金虎三人已经就坐。 看到陈常山进来，王金虎岿然不动，刘天刚要起身打招呼，王金虎轻哼声。 刘天悻悻坐下。 薛冒煞有介事道，“老板，我们谈点乡里工作，没有我招呼，谁也不能进来，听明白了吗？” 老板连连点头，“薛乡长，你就放心吧，我亲自在外边守着，没您招呼，就是一只蚊子我也不会让它飞进来。 大晚上还谈工作，各位领导真是太辛苦了。” 薛冒不耐烦摆手，“赶紧出去吧，拍马屁也不看个时候。” 老板拍马屁拍在马蹄上，臊眉耷眼出了包间。 咣当。 包间门关上。 陈常山一直在门边静观，心想，总算找到出气的机会了，这逼让你们装的，行，我看你们 想定，陈常山到了桌前，笑道，“不仅王乡长言而有信，没想到薛乡长和刘所也来了。 谢谢三位给我面子，今天这顿饭必须我请，三位随便点，千万别给我省钱。” 说完，陈常山刚要拿桌上的菜单，王金虎伸手将菜单按住。 陈常山依旧笑道，“我的意思也是王乡长先点。” 王金虎哼声，“陈乡长，点菜不着急，先说事，如果我吃了你的饭，却帮不了你忙，那不是白吃你的饭了吗。 我王金虎不干那种事。” 薛冒附和声是。 刘天也跟着点点头。 陈常山一笑，“王乡长敞亮，那我就先说事。我想请王乡长办的事是。” “等等。”薛冒起身打断他的话。 陈常山看向薛冒，“薛乡长，又怎么了？” 薛冒没答话，一弯腰从桌上拿出两瓶江城白重重放在桌上，直接又打开一瓶，满满倒了三杯。 三两的杯子，倒了三杯，酒瓶就剩底儿。 浓烈的酒味瞬间在包间内弥漫。 薛冒一转餐桌上的转盘，三杯酒到了陈常山面前。 薛冒指着三个酒杯，皮笑肉不笑道，“陈乡长，说事之前，先把这三杯酒干了。” 陈常山一愣。 刘天也忙道，“薛乡长，你不是开玩笑吧，江城白可是烈性酒，三杯下去，人都喝坏了，哪还能说事。 不能这么喝。” 薛冒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冷面未变，“刘所，我让你来是捧个场，不是让你来教怎么做。 你有那点心思，多想想自己的事，自己的事没办好，就不要管其它事。” 王金虎话中有话，刘天知道因为今晚没抓住胡二强，王金虎的局没成，王金虎对他心里不满。 刘天头一低，不再说话，心里暗骂，没抓住胡二强，又不是我的原因，你王金虎布局不周，朝我撒什么气。 王金虎重新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 浓烈的酒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第三百三十章 休想耍我 包间内静了片刻，陈常山道，“王乡长，咱们都是公职人员，彼此间帮帮忙，请客吃饭，我没问题。 但有必要搞成社会上那一套吗？” 王金虎轻笑声，“陈乡长，既然你想让我帮你办事，就不要装什么清高。 饭我不稀罕，我只看你的诚意。 酒你可以不喝，但事也没必要说了，你的事你自己解决，我没义务帮你。” 包间里，三双眼睛都看着陈常山。 屋内又静了一会儿。 王金虎冷冷道，“看来陈乡长还是放不 陈乡长可以走了。” 薛冒嘀咕句三杯酒就怂了，还想办事呢，伸手刚要转身转盘。 转盘被按住。 薛冒一愣，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手按着转盘，看着王金虎，“王乡长，我如果把酒喝了，你肯定帮我？” 王金虎道，“那得看什么事，杀人越货，我肯定帮不了你。” 陈常山一笑，“王乡长玩笑了，没那么严重，我既然晚上硬着头皮给王乡长打电话，事情肯定王乡长能办了。” 王金虎沉默片刻，“行，只要你把酒喝了，我不计前嫌，能帮的一定帮你。” 陈常山点点头，扫眼刘天和薛冒，“刘所和薛乡长都听到了，麻烦到时做个证。” 刘天含糊嗯声。 薛冒一撇嘴，“你先喝酒吧，酒还没说，话不少。” 话音刚落，陈常山冷冷目光袭来，薛冒忙改口，“陈乡长，我的意思，你要真着急办事，就赶紧喝酒，别把事耽误了。 我和刘所都长着耳朵呢，你和王乡长的话，我俩都听到了。” 陈常山收回目光，拿起第一杯酒，“我相信三位肯定都能言而有信，酒我喝了。” 话落酒到，陈常山将第一杯烈酒直接倒入口中。 浓烈的酒穿肠而过，一滴不剩。 咚！ 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王金虎三人都面露惊愕，刘天道，“陈乡长，你没事吧，歇口气再喝。” 陈常山摇摇头，没事，拿起第二杯酒，对向王金虎，“王乡长，这杯我也干了。” 第二杯酒再次一饮而尽，陈常山面色微微泛红，身体有些打晃。 刘天看向王金虎，“王乡长，陈乡长都喝两杯了，第三杯。” 王金虎一摆手，“能喝六两就能喝一斤，陈乡长，我还是刚才的话，喝不喝你自己决定，反正不把三杯干完，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陈常山拿起第三杯酒，“我喝。” 再次一饮而尽，第三杯酒也干了。 陈常山身体一歪，坐在椅子上。 刘天忙给陈常山倒杯茶，“陈乡长，你没事吧，喝口茶缓缓。” 陈常山摆摆手，“谢谢刘所，我脑子还清醒，没事。” 刘天应声好，坐回到椅子上。 薛冒和王金虎面面相觑，没想到陈常山酒量这么厉害，干了一斤烈酒，居然还脑子清醒。 这和他们来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陈常山喝了几口茶，缓缓酒劲，重新看向王金虎，“王乡长，酒我一滴不剩喝了，现在我可以说事了吧。 说完，王乡长就会帮我办。 我先说事。” 话音刚落，王金虎站起身。 陈常山道，“什么意思？” 王金虎似笑非笑道，“陈常山，我以为你挺聪明，原来你根本不够聪明。 让我帮你办事，你怎么想得？ 上次协调会，你怎么没想给自己留点余地。 当副乡长这段时间，你不停折腾，你还是没想给自己留点余地。 现在有事，三杯酒就想让我帮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王金虎呵呵冷笑。 薛冒也跟着笑。 刘天眉头微微皱皱。 陈常山扶着桌子站起，“王金虎，你是在耍我，根本就没想帮我。 让我过来就是给你解闷。” “那又怎么样？”王金虎反问。 陈常山目光变冷。 王金虎感觉到了寒意，立刻给刘天个眼色。 刘天佯装没看到。 陈常山的目光更冷。 薛冒也感受到了，忙插话，“陈乡长，王乡长没想耍你，你把这瓶酒再喝了，王乡长肯定帮你办事。 这次我作证。” 咚! 薛冒把另瓶酒放在了陈常山面前。 王金虎也立刻附和，“对，陈常山，你如果这瓶酒也干了，就算杀人，我王金虎也帮你干。 我决不食言。” 啪，啪！ 为表诚意，王金虎还用力拍拍胸口。 陈常山没答话。 薛冒干咳两声，“陈乡长，我看出来了，你是上斤的酒量，都干一瓶了，再干一瓶绝对没问题。 喝吧，别前功尽弃。”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嘴上却淡淡道，“好，我就再信你们一次，我干。” 薛冒和王金虎目光一碰，两人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是喝傻了，居然还会选择信。 两人得意间，陈常山已拿起酒瓶，打开酒塞，递向薛冒，“给我倒上。” “这？”薛冒一愣。 陈常山脸沉下，“不行啊？” “行。我给你倒。”薛冒接过酒瓶，低头倒酒，酒水缓缓流入杯中。 浓烈的酒味再次弥漫在包间。 很快，第三杯也要倒完，薛冒边倒边道，“陈常山，酒马上倒好了，这次你又能喝个痛快。 呵呵。” 笑声未落，薛冒的脖子突然被陈常山掐住。 咚。 一身响。 薛冒的脑袋磕在桌子上。 哎呦，薛冒捂着脸滑落到桌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情景转换的太快，刘天和王金虎根本没反应过来。 陈常山已拎着酒瓶到了王金虎面前。 “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耍我。” 话音一落，酒瓶砸向王金虎脑袋。 王金虎想逃，却双腿发软。 “陈乡长，冷静。”回过神的刘天纵身一跃，从后边抱住了陈常山，将酒瓶抢下。 包间门同时推开，老板闪进半个身，慌问，“领导，出什么事了？” “没事，出去。”刘天喝道。 老板忙应声好，闪出包间。 哐当。 包间门再次关上。 包间内骤然安静。 刘天死死抱着陈常山，唯恐陈常山再发攻击。 薛冒捂着青紫的额头，鼻子汩汩流血，从桌下爬出来，囔囔道，“刘所，你可以亲眼看到了，陈常山当众行凶，得把他抓起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没有别的选择 薛冒说完，刘天还未回应，陈常山已道，“刘所，抓吧，我第一天来乡里，你的人就想抓我，上次没抓成，这次补上。 咱们一起到县里，问问县里领导，一个乡长，一个副乡长，一个副所长都言而无信，合伙戏耍另一个副乡长，算是什么行为。 陈常山猛然挣开刘天，转身对向他，双臂一伸，“抓呀！” 刘天顿怔，连连摆手，“陈乡长，你醉了，刚才就是玩笑，这点事不至于抓人。” “玩笑？”陈常山冷哼声，“为了请人办事，满怀诚意到了饭店，连喝了一斤烈性酒，对方却说事不给你办了，酒白喝了。 刘所认为这是玩笑？” “这。”刘天张张嘴，“陈乡长，酒不是我让你喝的。” 陈常山点点头，“对，我不应该问你，我应该问王乡长。” 陈常山一转身，再次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喉结急速滑动两下，“陈常山，你现在应该感觉幸运，刚才那一瓶子没砸到我脑袋上，否则你就摊大事了。 我劝你坐回去，别再闹了。”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我陈常山最不怕的就是摊事，怕摊事，我当初就不会来花田乡任职。 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耍我。 今天的酒，我肯定不能白喝。” “你想怎么样？”王金虎倒驴不倒架，尽管心里已经慌乱，但在薛冒和刘天面前，他还要保持坐地虎的气势。 否则出了包间门，刘天和薛冒以后也会小看他。 刘天立刻打圆场，“王乡长，陈乡长，我看这样吧，大家都在乡里工作，没必要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既然陈乡长就是为办事来的，酒也喝了，陈乡长就把要办的事说出来。 王乡长，包括我和薛乡长能帮一定帮。 帮不了，咱们再商量。” “我都挨打了，我还帮办事。”正往鼻子里塞纸团的薛冒急道。 刘天白他一眼，“行了薛乡长，你那不算啥伤，少说没用的，就不会挨打。” “我。”薛冒头一低头，不再说话，继续塞纸团。 “王乡长，陈乡长，你们看我的提议行吗？”说完，刘天给王金虎个眼色，言外之意，今天确实是咱们理亏，而从刚才的情况看，陈常山又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王金虎若不退一步，陈常山再耍起混不吝，这事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王金虎吸口气，决定顺坡下驴，“看在刘所的面上，陈常山，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想让我办什么事，说吧。” 刘天立刻接过话，“陈乡长，王乡长表态了，你就说吧，我敢保证，王乡长这次肯定不是开玩笑。” 陈常山扫眼刘天和王金虎。 两人也都看着他。 陈常山的目光最终落在王金虎脸上，“王乡长，事我不用你办了。” “这？”刘天和王金虎都一愣。 陈常山没理会两人的脸色，接着道，“因为我已经信不过你，但我的酒肯定不能白喝。 王乡长想出这个门，就把那三杯酒喝了。今天的事就算过去了。” 陈常山一指刚才倒的三杯酒。 王金虎现在才明白，刚才陈常山为什么让薛冒倒酒，原来在这等着自己。 王金虎脖子一梗，“陈常山，你和我玩心眼，我让你说事，你没说，这就不怨我了。 这酒我是不会喝的。 你自己留着喝吧。 刘所，我们走。” 王金虎转身想从饭桌另一侧离开。 咚。 一声重响。 陈常山将一把椅子扔在王金虎前方，挡住他去路。 王金虎立刻停下脚步。 刘天心中说声卧槽，这陈常山今天真是豁出去了，酒瓶被抢下，又用了椅子。 刘天又要上前抱陈常山，陈常山一把将他推开，指着他道，“刘所，要不你现在把我抓起来，要不就别管我和王金虎的事。 今晚谁来劝也不好使，酒我肯定不能白喝。” 陈常山满脸冷气，目光如刀。 刘天也不禁心慌，“陈乡长，要不这样吧，酒我替王乡长喝。” 陈常山摇摇头，不行。 刘天真无解了，只能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看看脚前的椅子，又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今晚是非要逼我喝那三杯酒。” 陈常山也看着他，“王金虎，是你欠我三杯酒。” “如果我就不喝呢？”王金虎道。 哼。陈常山冷笑声，“你肯定出不了这门，从你准备耍我那刻开始，这屋里就没有乡长，所长了。 就是四个男人。 我在三个男人面前丢了面子，我肯定要找回来，没有别的选择。” 说完，陈常山又拎起把椅子，虎视眈眈看着王金虎。 薛冒看着陈常山冷气森森的脸，不禁想起他被陈常山踹进湖里那一幕，心里立刻突突，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刘天也暗暗心惊，知道陈常山混不吝，没想到陈常山这么混不吝，为了面子，什么都可以不在乎，这就是典型的亡命徒类型。 怪不得当初，他敢一个人面对村民群体的炸药包。 王金虎真是碰到硬茬了。 王金虎现在也是满心悔意，早知道陈常山这么混不吝，今晚他就不应该设这个局。 现在自己进退维谷，怎么办？ 还是刘天又站出来打圆场，“陈乡长，虽然你不让我管，但为了乡领导的团结，我必须还得说句话。 陈乡长，你说的对，男人好面，不能丢了面子，但王乡长最近身体不好，年龄也大了，让王乡长连喝三杯，会出人命的。 你总不希望为了面子，闹出人命吧。” 陈常山没答话。 没答话就是默认，刘天暗喜，有戏，“这样吧，事情闹成这样，我和薛乡长也有责任，我俩一人喝一杯。 剩下一杯，王乡长喝，怎么样？” 刘天小心看着陈常山。 王金虎也等着陈常山回复，这个提议王金虎能接受。 包间内静了几秒，陈常山道，“刘所，今天你挺给我面子，我也还你面子，酒你不用喝。 薛乡长喝一杯，王乡长喝两杯。 我知道王乡长的酒量，半斤没问题，出不了人命。 真出了人命，你直接把我抓起来，我替他偿命。” 陈常山的话掷地有声，这是最后的底线，别无商量。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存在应该 王金虎三人都听出来了，陈常山为了面子，把命都押上了，再无商量的余地。 刘天轻叫声王乡长。 王金虎咳嗽一声，“为了点面子，不管不顾，年轻时候，我也这么冲动。 但现在我不会这么冲动了，不值得。 再闹下，就要影响乡政府的形象。” 刘天立刻附和，“王乡长说得对，咱们毕竟都在乡里任职，不能光想自己，还得考虑乡里的形象。 事不能再往下闹了。” 王金虎点点头，“为了乡里的形象，这两杯酒我喝了。” 说完，王金虎将转盘一转，酒杯到了王金虎面前。 王金虎端起杯酒，一饮而尽。 刘天赞道，“王乡长真是说到做到。” 王金虎轻哼声，又拿起第二杯酒，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王金虎一咬牙，将第二杯酒倒入嘴中，浓烈的酒气直接袭上大脑，王金虎只觉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刘天忙扶住他，“王乡长，你没事吧？” 王金虎定定神，没事，但身体不由自主往下坠，刘天把王金虎扶坐到椅子上，又给王金虎倒杯茶。 王金虎连喝几口茶，才把涌上来的酒气压下去，但仍感觉脑袋晕晕乎乎，身体发软，只能强撑着坐着。 刘天道，“陈乡长，王乡长两杯酒都喝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看到了，还有薛乡长。” 薛冒快步到了王金虎旁边，“王乡长为了乡里的形象，能连喝两杯，我薛冒也能，我喝。” 薛冒拿起杯也一饮而尽，喝完，空杯对向陈常山，“陈常山，怎么样？” 陈常山还未答话，薛冒突然一捂嘴，吐了，腥臭之气立刻弥漫包间。 王金虎身上也沾了腥臭，气恼得推开薛冒，“一边吐去。” 陈常山一笑，“既然王乡长把酒喝了，在我这，今晚的事就掀过去了。 明天回了乡里，三位还是我的领导和同事，我绝不会把今晚的事放在今后的工作中。 三位自己喝吧。 我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径直出了包间。 哐当。 包间门关上。 老板正在包间外焦急等着，看到陈常山出来，立刻迎上前，“陈乡长，你总算出来了，没出事吧，王乡长他们呢？” 陈常山笑应，“没事，王乡长他们还要喝点，我有事先走了，你准备点醒酒汤送进去，另外，薛乡长喝吐了，也得收拾一下。” 老板连连点点头，没出事就好，醒酒汤啥的都没问题，他都准备好了。 “那就端进去吧。”陈常山道。 老板立刻招呼服务员去端醒酒汤，“陈乡长，我闻你也是满身酒气，你也喝点醒酒汤再走吧。”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我没醉，不用喝，你招呼他们吧。” 说完，陈常山走了。 老板原地愣愣，服务员端着醒酒汤过来，老板一晃脑袋，转身去敲包间门。 陈常山出了饭店，一股夜风袭来，吹进嘴里，陈常山立刻感觉肚里不舒服，喝一斤酒，对他来说不算事。 但今天确实喝得有点猛，又是空腹喝酒，在包间里没感觉，夜风一吹，有了感觉。 前边有个公厕。 陈常山强忍着，快步奔进公厕，一阵呕吐，从公厕出来，陈常山感觉脚下有点飘，街面的灯光明显晃悠。 陈常山扶住一棵树，连喘几口气，就是再能喝，以后也不能这么喝了，这不是喝酒，这是自残，太伤身体。 回家还有一截，现在就想倒在床上，美美睡一觉。 陈常山踉踉跄跄往前走，出了街面，距离七里巷还有一段路，陈常山感觉自己走不动了，直接想倒在街上。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继续扶着树喘气。 家怎么这么远？陈常山不禁自语。 一辆电动车在他旁边停下，“陈乡长。” 陈常山闻声看去，一愣，“白主任，你怎么在这，奥，我明白了，你是怕王金虎再找你，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放心吧，我都喝成这怂样了，他喝得比我更怂，成了一堆烂泥，疯狗醉成了死狗，今晚肯定不会再找你，你放心回家睡觉吧。 我也该回家了。” 陈常山笑着向白小霞摆摆手，迈步继续往前走，他想走得坚实些，但还是不由自主脚步踉跄。 电动车跟在陈常山身后，白小霞轻声道，“陈乡长，你喝醉了，上车，我送你回去。” 陈常山又摆摆手，“我没醉，我自己能回去，你赶紧回家吧。” 电动车超过陈常山，停在了陈常山前边，“你脚步都打晃了，还说没醉，还是我送你吧。 你为了我才喝成这样，我送你是应该的。” 陈常山一笑，“白主任，你那个电话值我喝这么多酒，你不欠我，所以不存在应该。” 白小霞沉默片刻，点点头，“我明白，这顿酒其实你是为另一个人喝得。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是这顿酒的直接受益者。 我不能白受益，我得送你回去。 上车吧。” 白小霞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陈常山又笑笑，“白主任，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能自己走回去，你不用送我。” 白小霞也一笑，“陈乡长这么介意上我的车，那我只能另做选择，我现在就回饭店去见王金虎，把你我之间的事都告诉他。 所有的戏在今晚落幕。” 说完，白小霞即拧动车把。 陈常山立刻拦住她，“白小霞，你别胡闹，你现在去见王金虎，我的酒岂不是白喝了。” 四目相对。 白小霞道，“那就上车，我送你回去。” 彼此沉默片刻，陈常山点点头，“行。” 白小霞嫣然一笑。 陈常山上了车，但没有揽白小霞的腰，双手抓住了车的后抓手。 白小霞暗暗一笑，“陈乡长，坐好了，我要发动了。” 陈常山嗯声。 白小霞一转车把，车轰然冲出，本就头脑晕乎的陈常山不禁身体倒向前方，双方下意识揽住了白小霞的腰。 “白小霞，你慢点开。” 又是一声轰响。 车速反而更快。 风贴着两人身体吹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突发命案 电动车一路疾驰，到了七里巷，在巷口外停下，陈常山立刻从车上下来。 白小霞也下车道，“陈乡长，我扶你进去吧。” 陈常山挡开白小霞的手，“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白小霞悻悻收回手，“行，那你慢点，回去多喝点茶，酒就醒了。” 陈常山应声好，“你也赶紧回家吧，路上慢点。” 白小霞笑笑，好。 陈常山转身走向巷内。 白小霞上了车，没有立即离开，看着陈常山踉踉跄跄消失在巷子尽头。 白小霞摸摸自己的腰，似乎还残留着陈常山的体温，这一夜，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依靠。 可惜她只得到这个男人的信任，其它，一无所得，甚至自己主动送上的暧昧，一下车，就被男人拒绝。 张秋燕，我真羡慕你，即使你们的感情不能公开，你们的眼中还有相互关爱。 而我，注定永远是一厢情愿。 陈常山，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不生你的气，今晚，我依旧谢谢你，你在花田乡会成功的，一定会。 白小霞泯然一笑，拧动车把，电动车轰然离去。 陈常山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他真觉得有点累，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急促的手机铃声将陈常山惊醒。 陈常山睁开眼，先看看窗外，窗外天色微亮，陈常山摸摸索索拿到手机，直接放到耳边，“哪位？” “陈常山，我是于东。”对方道。 “于所？！”陈常山一激灵坐起来，“于所，什么事？” “陈常山，你现在在哪？”于东反问。 “花田乡家里，怎么了？”陈常山道。 于东沉默片刻，“两个小时前，县里发生一起凶杀案，一男一女在小区里被捅死了。” “哪个小区？”陈常山立刻问。 “丽景小区。”于东道。 陈常山的手机差点掉落，张秋燕就住在丽景小区。 “于所，女的叫什么名字？” 于东轻咳声，“王莎莎，是个夜总会的小姐，和客人回家，进电梯的时候和几个出电梯的男子发生了争执，对方动了刀，王莎莎和客人当场被捅死。 几个男子除了一个逃脱外，其余人都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和警察抓住了。 几个男子都是花田乡的人，主犯叫胡二强，他说他是因为专项资金分配不公才来了县里。本意要寻仇的并不是王莎莎，而是住在丽景小区的张秋燕。 这个案子现在局里还在调查，没通知到乡里。 陈常山，你老实告诉我，那笔专项资金你是不分配不公？ 当初在县里，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合法合规，公平公正的分配那笔钱。” 最后两句话，于东口气很重，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受到于东目光的凌冽。 陈常山也加重语气道，“于所，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的告诉你，那笔专项资金我完全是合法合规，公平公正的进行了审核分配。 对此，我可以接受任何调查。 我陈常山绝不会欺骗真心帮我的朋友。” 电话那边，于东沉默片刻，“那个逃脱的犯罪嫌疑人叫马六，外号六子，以前就有行凶伤人的案底。 在没抓到他之前，你一定要小心点。 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给你打过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的酒全醒了，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两下，百密一疏，自己昨晚还是大意了，真以为胡二强几人没去县里，去了外地。 没想到。 张秋燕现在怎么样？ 陈常山正要给张秋燕打电话，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即听到张秋燕急促的声音，“常山，出事了。” 陈常山刚要说我知道了，想起于东的提醒，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口道，“出什么事了？” 张秋燕边喘气边道，“我们小区发生了凶杀案，死了一男一女，小区群里发了视频，到处都是血，吓死人了。 常山，凶手是不是去找我的，没找到我，错杀了别人。” 陈常山沉默片刻，“也许。” “我的天。”张秋燕长叹一声，“这些人也太歹毒了，幸亏昨晚你给我打了电话，否则。” 张秋燕说不出 “秋燕，你别慌，你现在在哪？”陈常山问。 “在我的办公室，我看小区群里说，还跑了一个凶手，他会不会到追我到办公室？”张秋燕的声音明显有些哆嗦。 陈常山立刻安慰，“不会的，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凶手肯定不敢在县里待。 也许凶手并不是我说的那些人，只是个巧合，你安心待在办公室，绝对不会有事。” 张秋燕沉默一会儿，“但愿如此，常山，我现在真的好害怕，特别害怕，真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陈常山道，“我理解，我不挂电话，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会一直听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始终处于通话状态，两人隔空相聊，聊以前，聊现在，也聊未来。 天空彻底放亮，院外有了上班上学的嘈杂声。 手机也剩下微弱的电量，陈常山插上充电器，没有关机。 电话那边又传来张秋燕的声音，“天完全亮了，局里都有人来上班了。” 陈常山笑应声是。 张秋燕也笑道，“你也该上班了吧？” “对。”陈常山道。 张秋燕又笑笑，“我也该上班了，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长时间，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如果真是那些人为了专项资金的事来找我寻仇，只能说他们太蠢了，在正常程序里得不到的东西，用刀同样得不到。 对资金的审核分配我问心无愧，我不后悔去过花田乡。 有机会，我还会去的。” 一股暖意涌上陈常山心口，“下次，我亲自去接你。” 张秋燕笑道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用手一擦眼睛，他居然泪目了。 张秋燕，若有下次，我一定亲自去接你，我说到做到。陈常山重重自语。 把手机放下，点支烟，调整一下情绪，陈常山开始梳理案情。 这个案子是不是胡一发安排胡二强去做的？ 如果是，那张秋燕说的没错，为了一百多万，胡一发居然派自己的亲弟弟去县里谋害招商局局长，那胡一发真是够蠢。 胡一发会这么蠢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紧急应对 一支烟抽完，陈常山做出判断，不管胡二强带人去县里，是不是胡一发授意的，杀人肯定不是胡一发的主张，他们顶多是想威吓张秋燕，改变专项资金的最终结果。 但偏偏出了意外，两条人命，还是发生在一个高档小区里。 那个被杀的男子又是谁？他如果是丽景小区的业主，那必然非富即贵，这件事一定会在花田乡引起连锁反应，甚至会改变花田乡的权力格局。 自己要先做好应对。 陈常山重重按灭烟，匆匆洗漱完，出了门。 陈常山到了乡政府，乡政府一切平静，看来县里发生的凶杀案，众人还不知情。 陈常山也佯装不知情，正常工作，收拾完办公室，就去参加例行的早会，除了王金虎和薛冒，其他班子成员都按时坐到了会议室。 看看两个空空的座位，刘万通道，“白主任，王乡长和薛乡长怎么还不过来，你去叫一下。” 白小霞忙道，“王乡长和薛乡长今天身体都不舒服，请假了。” 刘万通微微皱皱眉，“好吧，我们开会。” 会议如常进行，大家像往日一样讲讲自己分管的工作，刘万通提出自己的意见。 会议平稳进行，不知不觉，会议就快到结束的时候，刘万通正要做最后总结发言。 会议室门突然开了，张野出现在门口，“刘书记。” 刘万通立刻看向张野，“张所，有什么事吗？” 张野道，“有个事情，我需要向刘书记单独汇报。” “现在？”刘万通问。 张野应声对。 刘万通顿顿，让众人稍等一会儿，自己起身出了会议室。 哐当。 会议室门关上。 会议室里，立刻议论纷纷，出什么事了？张野是派出所所长，他匆匆赶过来，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白小霞偷偷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正在低头看自己的记录本，会议室里的议论似乎与他无关。 白小霞收回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会议室终于重新打开，刘万通一脸严肃重新回到会议室。 众人的目光立刻都盯在刘万通脸上。 刘万通坐回到座位上，先喝口茶，沉默片刻，才扫眼众人道，“刚才张所接到县局通知，今天凌晨，县丽景小区发生一起凶杀案，一男一女被当场捅死，” 啊!会议室里立刻惊声一片，丽景小区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住在那里的业主非富即贵，在丽景发生凶杀案简直不可思议。 可这和花田乡有什么关系？ 刘万通敲了两下桌子，众人的议论声才停止。 刘万通接着道，“行凶的几个嫌疑人，除一人逃脱外，其他人都被闻讯赶来的保安和警察当场抓获，其中主犯是。” 刘万通顿顿。 众人都屏息静听。 刘万通道，“胡二强。” “胡二强？！”会议室里惊声又起，比上次更强烈，有人不禁问，“是胡一发的弟弟，胡二强吗？” 刘万通点点头。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有人道，“胡一发是疯了吧，好好的生意不做，派他去弟弟去县里杀人，还是去丽景小区。 他好日子是过够了，要自己找死。” “是啊，简直想不通。” 刘万通又重重敲下桌子，“现在县局只证实胡二强是这次凶杀案的主要嫌疑人，胡一发与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县局还在调查中。 在县局没有正式公布调查结果之前，大家都不要乱说。 任何造谣传谣的行为，都要负法律责任。” 众人纷纷称对。 有人问，“刘书记，被杀的那对男女是谁？” 刘万通摇摇头，“具体是谁，县局还在调查确认，应该与我们乡没什么关系。 我要说的重点是，目前还有一个嫌疑人没有抓到，他叫马六。” “马六？!”立刻有人发出惊叹，“刘书记，我知道马六，他是胡二强手下最狠的角色，本身就有行凶伤人的案底。 他如果不被抓到，肯定还会在杀人。” 刘万通点点头，“这也是县里最担忧的，案发后，县局就在县里组织了全面排查，但没有找到他。 根据县局的推断，马六可能连夜逃回老家，或潜回咱们乡里，县局已经派人赶往咱们乡，既是对案件进一步调查，同时追踪马六的行踪。 我刚才已经要求张所全面做好与县局人员的对接工作。 乡里其他部门也要配合县局人员做好缉凶查案的工作，不管调查到乡里任何部门，任何人，都不能有抵触情绪，要如实回答县局人员的问题。 乡里任何人有隐瞒案情，包庇犯罪嫌疑人的行为，一旦查出，绝不姑息，必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咚！ 刘万通重重一拍桌。 众人立刻心头一震，纷纷表态，绝对按乡里的要求执行。 刘万通点点头，“在嫌疑人没有抓到前，大家也一定要注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下班就赶紧回家，夜里尽量不要出门，实在需要出门，也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另外，我们的工作要内紧外松，不要人为制造恐慌，我们既要保证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也不要把群众正常的工作生活影响了。” “刘书记，我有个建议。”陈常山道。 刘万通看向他。 陈常山道，“我在招商局的时候，县里为了应对省里的精神文明考评，抽调各单位人员成立了联防队，结果很有成效。 按现在派出所的警力配备，处理这次的事，肯定是人员不够，我们也应该从乡里和一些企业，抽调人员组成联防队，同时各村也要成立联防队，防止马六逃往村里。 这样既能保障乡村安全，也能协助派出所尽快抓到马六。” 刘万通嗯声，“陈乡长和我想到一块了，既然陈乡长有过联防队工作的经验，就由你来负责。 白主任和张所配合你。” 陈常山应声行。 刘万通又做了些其它布置，会议结束。 陈常山刚回到自己办公室，白小霞即敲门进来，“陈乡长，我来接受工作。 联防队的事，需要我做什么？” 陈常山道，“来得正好，你马上给各村打电话，把联防队的事通知下去。 电话要直接打到村里主要负责人，或者书记，或者村长，告诉他们这不是小事，必须按乡里要求立刻落实到位，否则谁出了问题，就处理谁。 打完电话，你要把各村接电话人的名单拉出来，给我一份，到时出了事，乡里就按这个名单处理责任人。” 陈常山口气严厉。 说完，白小霞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有什么疑问，说。没疑问，就赶紧去打电话。” 第三百三十五章 更大的问题 白小霞立刻道，“没有，我现在就去打，肯定按陈乡长的要求，通知到位。” 陈常山一摆手，“去吧。” 白小霞出了办公室，深深吸口气，陈常山刚才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副乡长，就像乡里主要负责人，临事不乱，处置果决。 再想想昨晚的事，白小霞心里不禁又给陈常山点个赞，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打电话。 白小霞刚走，张野又敲门进了陈常山办公室，“陈乡长，联防队的事，刘书记已经和我说了，我过来听你安排。” 陈常山把自己的要求向张野讲了。 张野表示，立刻回所里安排，保证执行到位。 陈常山点点头。 张野站起身，想想，还是忍不住道，“陈乡长，我听县局的人说，这次凶杀案和专项资金有关。” 陈常山一摆手，“我知道了，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把安全工作做到位就行。 联防队的会议我也要参加，你在联防队再给我留个名额，到时，我也和大家一起上街联防。” “陈乡长，你布置工作就行，联防队就不用参加了吧”张野道。 陈常山回应，“这两件事不冲突。” 张野道声好，“陈常山还有别的安排吗？” 陈常山想想，“刘天知道凶杀案的事了吗？” 张野摇摇头，“县局给我直接打的电话，要求我在向刘书记汇报前，不许外泄消息。 我来乡里之前，他应该还不知道。 但现在肯定知道了。” 陈常山轻嗯声，“他和胡家兄弟关系不错，你也注意他的动态。” 张野心领神会，“刚才刘书记也是这么交代我的。” 两人会心一笑，张野走了。 白小霞又敲门进了办公室，把一张纸放到陈常山面前，“陈乡长，电话都打完了，这是名单。” 陈常山拿起一看，不错，名单上都是各村的村长和书记。 白小霞的工作很到位。 “陈乡长，还有什么工作吗？”白小霞问。 陈常山轻咳声，“出了这么大的事，王乡长肯定已经知道了。” 白小霞应声是，“但他还没给我打电话，这件事肯定也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因为昨天晚上，他和胡一发联系的时候，胡一发还说胡二强去了外地。 我们都被胡一发骗了。 王金虎现在肯定对胡一发充满了怨恨。 胡一发也真是傻，不就是两百万吗，得不到就得不到，他怎么会指使他弟弟去杀人。 真是害人害己。” 陈常山摇摇头，“我感觉胡一发昨晚没说假话，他也是被他弟弟骗了。” “这？”白小霞愣愣。 桌上座机响了，陈常山接起，是刘万通的电话，让陈常山现在去他办公室。 放下电话，陈常山道，“见完刘书记，我得去派出所开个联防会议，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白小霞应声好，却没动。 陈常山疑惑问，“还有事？” 白小霞咬咬嘴唇，讷讷问，“陈乡长，被害的女人不是张局吧？” 陈常山一顿，“不是。” 白小霞笑笑，“那就好，我没事了，我回去了。” 说完，白小霞转身走向屋门。 刚到门前，陈常山道，“白主任，谢谢你。” 白小霞回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是替张局谢谢你，昨晚你的电话救了她一命。” 白小霞顿顿，“你已经替张局还我了。” 说完，白小霞拉门而出。 陈常山静默片刻，也出了办公室，敲门进了刘万通办公室，办公室里飘着烟味。 陈常山到了刘万通对面坐下，“刘书记，你又抽烟了。” 刘万通把桌上的烟和火扔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也点上一支。 刘万通抽口烟，幽幽道，“人算不如天算，你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陈常山摇摇头。 刘万通又抽口烟，“张局就住在丽景小区，胡二强他们肯定是奔张局去的。 我刚才给张局打了电话，幸亏昨晚张局在局里加班，否则我会自责一辈子。” 陈常山应声是，“我们请张局来帮忙，却让张局丢了命，那样谁心里都过不了这个坎。” 刘万通点点头，“联防队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一会儿，我就去派出所参加联防会议，把联防工作再布置一下。”陈常山道。 刘万通面色稍缓，“常山，辛苦你了。” 陈常山一笑，不辛苦，应该的。 刘万通也笑笑，“常山，还有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既然这个案子和专项资金有关，那王金虎和胡一发到底在案件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 刘万通应声对。 陈常山接着道，“刚才我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根据我的推断，他俩应该事先不知情。 王金虎再霸道，也不会派人去县里杀一个局长，这对他没好处，张局下乡时，胡一发派人在路口等张局，被王金虎及时制止，就是例证。 胡一发虽然贪图专项资金，但我相信有王金虎压着他，他也不会为一笔钱，杀一个局长。 只能是胡二强的个人行为，而且杀人是意外。” 刘万通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正因为是意外，这件事才会产生更大的问题。” 陈常山一愣，“刘书记，你是指专项资金？” 刘万通一摆手，一道烟雾从陈常山面前划过，"这次案件虽然和专项资金有关，但专项资金的审批配发，乡里都是按照合法合规的程序，公平公开公正进行。 而且全程有监督。 谁来查我们也问心无愧。 我担心是另外一个问题，昨晚遇害的男人。” “遇害的男人？”陈常山看着刘万通。 渺渺烟雾中，刘万通表情严肃，先看了眼屋门，屋门紧闭。 刘万通才收回目光，“刚才我不仅给张局打了电话，也给县局的刘局打了电话，遇害的男人叫王坤。” “王坤？”陈常山没听过这个名字。 刘万通道，“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刚才给刘局打电话才知道，王坤是县委组织部刘部长的大舅哥。 王坤不是田海人，这次来田海只是看妹妹暂住几天，正好刘家一个朋友在丽景小区有处空房，王坤就住到那了，刚入住才两天。所以案发后，丽景小区的业主都不知道他是谁。” 被害的男人居然是刘海的舅舅。陈常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第三百三十六章 如何解决？ 陈常山正想着。 刘万通接着道，“因为被害人的身份特殊，为引起社会上对案情的过度解读，所以被害人的身份要做必要的模糊处理，肯定不能安全公开。 这个情况只能你我知道。 我相信王金虎也会知道，胡一发就一个亲弟弟，他肯定要保他弟弟的命，保命就得去找王金虎。 王金虎如果知道被害人的身份。” 刘万通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王金虎帮不了胡一发。” 刘万通点点头，“他们之间必然产生冲突，春水楼的曝光也许比我们的预想还要来的快。 我们的有个准备，以防万一，不能再出人命了。” 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过，刘万通按灭一支烟，又续上一支烟。 陈常山也不知内心是激动还是压力剧增，大脑里一时一片空白，“刘书记，我回去好好想想。” 刘万通点点头，“我们都想想，随时沟通。” 陈常山应声好，起身出了办公室。 站在走廊里，陈常山还是有些恍惚，人与人的交集真是莫测难料，任何人都想不到，刘海的舅舅会成为花田乡专项资金的一个牺牲品。 刘家肯定认为刘海舅舅死的太冤，凭刘家在田海的实力，绝对不会放过凶手，要一命抵一命。 胡一发又要保自己弟弟的命。 王金虎夹在其中，想想都难。 火星撞地球，自己确实要做好应对，陈常山用力握握拳，去综合办取上公务车钥匙，即赶往派出所。 此刻，王金虎确实如坐针毡，昨晚，他喝猛了，陈常山走后，他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刘天将他送回家。 天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醒来，还被老婆一顿埋怨，王金虎回击了几句，老婆就不管不顾，气呼呼去打麻将。 听到老婆重重的关门声，王金虎立刻骂了一句，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们娘家，老子早把你换了。 保姆给王金虎沏了杯茶，王金虎喝了一口，烫嘴，更恼，直接让保姆回自己屋，别出来，引得他烦心。 保姆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还笨手笨脚，却是老婆特意选的，就是怕王金虎在家里偷腥。 妈的，在外边不痛快，回家也不痛快。 王金虎越想越憋气。 外边突然有人敲门。 保姆匆匆去开门，“王乡长，刘所来了。” 刘天？ 王金虎一愣，这个时候，刘天来干什么，难道春水楼的事有进展了。 王金虎起身出了卧室。 刘天已站在客厅里。 王金虎招呼刘天坐下，“刘天，什么事？” 刘天看眼保姆。 王金虎也看眼保姆，保姆还傻呆呆站在一边。 王金虎立刻厌烦得一摆手，“别傻站着了，我和刘所谈点事，你出去转转，没我电话别回来。” 保姆悻悻走了。 王金虎骂句傻缺，扔给刘天一支烟，“胡二强回来了？” 刘天点上烟，“胡二强犯事了。” 王金虎刚要点烟的手立刻停下，“你说什么？” 刘天把情况讲了一遍。 王金虎半天才回过神，“你说的是真的？” 刘天道，“王乡长，这事我能骗你吗，刘万通刚在会上讲了，我得到消息立刻就来见你。” 啪！ 王金虎重重把打火机摔在桌上，“胡一发简直是又蠢又疯，居然让胡二强去干这种事，他是活腻歪了吗。 张秋燕是不住在丽景小区？” 刘天应声是，“我来的路上，给县局的朋友打了电话，张秋燕就是住在丽景小区。 胡二强明显是奔着张秋燕去的。” “那死的女人是不是张秋燕？”王金虎追问。 “是个夜总会的小姐。”刘天道。 “这还好办。”王金虎松口气。 “但被杀的男人身份有点特殊。”刘天接着道。 “怎么特殊？”王金虎又紧张起来。 刘天抽口烟。 “快说。”王金虎重重敲下桌子，催促。 “死的男人叫王坤，是县委组织部刘部长的大舅哥，来田海看刘部长老婆，才来两天，命就丢了。”刘天道，“县局要求所有办案警员都不许外露被害男人的身份。 我是以职务保证，才得到这个消息。” 刘天说完，看向王金虎。 王金虎已面如死灰，“胡二强啊胡二强，你真是作死，杀人也就算了，你还杀错人，把刘部长的大舅哥杀了，你还能活吗？ 你死无所谓。 可你哥找过来，怎么办？” 王金虎拿烟的手不禁抖动。 刘天立刻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王金虎点上烟。 王金虎狠狠抽了两天，“刘天，你认为胡二强去县里，是胡一发授意的吗？” 刘天摇摇头，“我认为不是，胡一发虽然贪财，但他知道斤量，不会为一笔无望的钱，做这种蠢事。 肯定是胡二强瞒着胡一发去了县里。 县局讯问胡二强时，胡二强也是这么说的。” 王金虎点点头。 手机响了。 王金虎看眼号码，神色顿变，“牛县长。” 刘天小心道，“应该是和案件有关。” 王金虎轻嗯声，拿起手机去了卧室。 哐当，卧室门关上。 刘天深吸口气。 等了十多分钟，王金虎绷着脸从卧室出来，刘天立刻站起来。 王金虎看着他，没有立刻开口。 无形的压力压在刘天心口，更让刘天喘不过气。 办公室内静了一会儿，王金虎才道，“这次案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牛县长要求乡里必须配合县局做好案件侦办工作，尽快抓到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依法严惩凶手，给遇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任何人都不能隐瞒案情，包庇犯罪嫌疑人。” 屋内又静了片刻，刘天道，“这也是刘部长的意思吧？” 王金虎没答话。 没答话就是默认。 刘天沉默片刻，“牛县长的要求是对的，派出所肯定会按牛县长的要求执行工作。 可胡一发那怎么办？ 胡家兄弟感情一直很好，胡一发绝不可能让他弟弟就这么丢了命。 关键他手里还有东西。” 四目相对。 王金虎拿起桌上的烟。 刘天立刻给他点上。 渺渺烟雾再次在两人中间升起，烟雾中，王金虎的脸忽明忽暗。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箭双雕 一支烟抽完，王金虎道，“如果胡二强去县里行凶杀人就是胡一发指使的呢。” 刘天顿愣，“王乡长，这应该不太可能。” 话未说完，碰到王金虎阴冷的目光，“怎么不可能，上次黄杏的事，胡一发就对乡里某些干部的工作方式不满。 这次专项资金的分配，乡里某些干部又和他产生了矛盾，胡一发因此心生报复。 张秋燕下乡，胡一发就派他弟弟到路口堵张秋燕，想通过这种方式，达到报复乡里某些干部的目的。 但因为被乡里知道，及时制止，没有成功。 专项资金分配结束后，基泰公司一分钱都没得到，胡一发的报复心理达到了顶点，所以才派他弟弟去了县里去找张秋燕。 结果误杀了其他人。 胡一发就是凶杀案的某后指使人，这个逻辑没有问题吧。” 刘天怔怔听完，沉默半天才道，“王乡长，逻辑没问题，可得有证据。 办案讲的是证据，不是逻辑。 现在这案子在县里，光有逻辑肯定不好使。” 王金虎轻笑声，“既然你这个副所长都觉得逻辑成立，证据会有的。” “怎么有？”刘天话音刚落，王金虎手机响了，王金虎看眼号码，又一笑，“说曹操曹操到，证据来了。” 刘天疑惑得看着王金虎。 王金虎已接起电话，“老胡，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着急，这事我肯定管。 我现在不在乡里，你直接来家里找我，记住要一个人来，别告诉任何人。 现在乡里都盯着这件事呢，特别是刘万通和陈常山，被他们知道你这个时候来见我，事就不好办了。 好，我等着你，咱们见面聊。” 挂掉电话，王金虎面露得意。 刘天小心得看着他，“是胡一发？” 王金虎点点头，“刘天，你听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吗？” 刘天道，“当然听过。” 王金虎又一笑，“还是古人聪明，本来是件坏事，操作得法就变成了好事。 只要我们用对了方法，不仅胡一发以后不再是我们的威胁，刘万通和陈常山也可能通过这次的事，从花田乡滚蛋。 花田乡以后还是姓王，姓刘。” 王金虎目露狡黠。 刘天似懂非懂，“这？” 王金虎一摆手，“等一会儿胡一发来了，你就明白了，但你现在不能见他，他来了，你到里屋躲躲。 他走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 刘天应声好。 王金虎起身进了卧室，又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拿着两盒华子出来，递给刘天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两人各怀心腹事，在渺渺烟雾中，等着胡一发。 时间悄然过去。 外边响起敲门声。 两人互看一眼，王金虎眼神示意，刘天立刻起身，轻手轻脚进了里屋。 看到里门门关上。 胡一发说声来了，刚要起身开门，看到桌上的烟灰缸，把烟缸里的烟蒂倒进垃圾桶，才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王金虎即看到胡一发的苦脸，“王乡长，救命啊。” 王金虎忙道，“老胡，别着急，进屋说。” 两人进了屋，王金虎随手去关门。 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响。 王金虎立刻转过身。 胡一发跪在他面前。 王金虎忙伸手去扶，“老胡，你这是干嘛？有话起来说。” 胡一发挡开王金虎的手，悲声道，“王乡长，以前的事，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人命关天，王乡长，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保住我弟弟的命啊。 你若不帮我，我今天就不起来。” 胡一发老泪横流。 王金虎道，“老胡啊，刚才电话里我不是说了吗，你弟弟的事我不会不管，我若不管，就不会让你来我家。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吗？” 胡一发顿顿。 王金虎加重语气，“信得过我，就起来。” 胡一发应声好，站起身。 “这就对了。”王金虎拉着他到茶几前坐下，又给他倒杯水，递上支华子。 胡一发点上烟，狠狠连抽两口。 王金虎看着对面的胡一发，一夜之间，胡一发似乎老了十多岁，面容憔悴，鬓角还多了白发。 王金虎不禁心中感叹，兄弟连心，还真是不假。 胡一发按灭烟道，“王乡长，事你都知道了？” 王金虎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作为一乡之长，能不知道吗？ 老胡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你怎么能让你弟弟去县里干这种事，不就是一笔钱吗，只要人在，钱早晚能赚回来。 可你偏偏选了这招臭棋。” 咚咚。 王金虎用力敲了两下茶几。 胡一发忙道，“王乡长，这事不能怨我，我也是被老二骗了，我压根不知道他们会去县里。 我是让他们去秦州避避风。 我没想到他嘴上答应，暗地里却背着我去了县里，如果我早知道他会去县里，我绝对不会让他去。 更不会让他杀人。 王乡长，我若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胡一发手指屋顶。 王金虎探身将他的手按下，“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的话，可现在说这些晚了，你弟弟已经杀了人，还是两条人命，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官司到哪，你弟弟都得给人抵命。” 王金虎无奈叹声气。 啪。 胡一发把随身带的皮箱放到茶几，咔哒，打开，里边是满满一箱钱。 “老胡，你这是？”王金虎明知故问。 胡一发一拍钱箱，“王乡长，只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花多少钱我都认。 我知道王乡长在县里上上下下都有排面，就请王乡长帮我疏通疏通。 我胡一发绝不会忘了王乡长的大恩大德。” 胡一发把钱箱推到王金虎面前。 王金虎看眼钱箱，“老胡啊，钱是好东西，谁都喜欢，可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拿钱摆平。 比如这次的事，如果不是发生在丽景小区，被杀的那对男女就是普通小老百姓，你这箱子钱绝对能保住你弟弟的命。 可这案子偏偏发生在丽景小区，被杀的那对男女也不是一般人，特别是那个男的。 所以钱，这次不管用。” 王金虎把钱箱推回到胡一发面前。 第三百三十八章 威逼利诱 “不是一般人？”胡一发看着推回来的钱箱，“王乡长的意思是？” 王金虎轻咳声，“警方联系你的时候，没告诉你，被杀的是谁？” 胡一发摇摇头，没有。 王金虎沉默片刻，“女的我就不说了，她的命能拿钱解决，关键是男的，男的叫王坤。” “王坤？”胡一发想想，没听过这个人，“县里好像没有这么一个领导。” 胡一发哼声，“县里是没这么个领导，可他是领导亲戚，刘部长的大舅哥，来县里看妹妹，才来两天，就被你弟弟杀了。” 哐当。 胡一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王乡长，你说的是真的？” “这么严肃的事，我能开玩笑吗。”王金虎脸一沉。 胡一发立刻脸色灰白，嘴里不断嘟囔完了，完了。 王金虎冷冷看着他，“你那个弟弟不光爱惹事，还没脑子，他真把张秋燕杀了也值。 可他没杀了张秋燕，却把刘部长的大舅哥杀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刘家不缺钱，刘家要的是一命抵一命。 刚才县里给我打来电话，也是这个意思，你说我怎么办？” “县里？”胡一发一惊，“刘部长？” 王金虎冷冷道，“这你就别问了，你只说你想怎么办吧？光靠钱肯定保不了你弟弟的命。” 两人目光相对。 胡一发深深吸口气，“王乡长的意思不愿意帮我了？” “我没这么说。”王金虎道。 “那王乡长什么意思，我现在只能拿出钱，我弟弟是做了蠢事，但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肯定要保他的命。 我不管对面是谁，他要一定让我弟弟死，那我只能豁出去！”胡一发目露凶光。 王金虎心里骂句脏话，王八蛋，知道你就要来这招，你真是不能留了，得和你那个倒霉弟弟一样，去见阎王。 心里骂，嘴上，王金虎却挤出丝笑，“老胡，你怎么又说这话，你说这话不仅伤咱们间的交情，关键也救不了你弟弟。 只能让别人渔翁得利。 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胡一发一激灵，当然不想。 王金虎点点头，“那就听我的，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弟弟能保住命。” 屋内静了片刻，胡一发收敛眼中的凶光，“王乡长，只要能保住我弟弟的命，你怎么说，我肯定怎么做。” 王金虎满意笑笑，“这就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第一时间来找我，我也同意见你。 就说明真遇到事，咱们之间才是真朋友。 是真朋友就就不要说那些伤感情的话，这样我才能帮你。” 胡一发立刻称对，“王乡长，刚才是我糊涂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金虎一摆手，“你明白就行，这些话就不用说了，还是说说怎么保你弟弟的命吧。” 胡一发连连点头。 王金虎又递给他支烟，自己也点上道，“想保住你弟弟的命，首先得让刘部长满意，钱肯定不行。” “那是？”胡一发忙问。 王金虎往前一探身，“刘部长最恨谁？” 胡一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王金虎撇撇嘴，“你真是急糊涂了，那我换个问题，刘海最恨谁？ 你去过县里，见过刘海，应该知道答案。” 胡一发脱口而出，“陈常山。” 王金虎一笑，笑就是默认。 胡一发还是有点不明白，“王乡长的意思？” 王金虎看着他道，“你弟弟为什么去县里，还不是那笔专项资金分配不公吗？ 如果那笔专项资金分配公平，你弟弟就不会去县里。 他去县里只是要个说法，杀人纯属意外。 根子还在专项资金的分配上，分配公平，就不会发生杀人事件。 所以你一定要向县里举报，专项资金的分配存在问题，刘万通和陈常山都要对此承担责任。 另外你还要说明你弟弟去县里的初衷就是为了要个说法，是你让你弟弟去的，当然你没让他杀人，杀人是他自己的行为。” “这？”胡一发愣愣。 王金虎道，“有什么话。说。” 胡一发边想变道，“我可以向县里举报专项资金分配不公，但我弟弟去县里，事先我真不知情。 如果是我让我弟弟去的县里，那岂不我也卷到案子里了。 这不行。” 说完，胡一发连连摇摇头。 王金虎心想，老狐狸，刚才还鼻涕一把泪一把，口口声声为了救你弟弟做什么都行，现在刚嗅出点风险，你就缩了。 想着，王金虎轻笑声，“老胡，你要想清楚，乡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弟弟是个什么人，遇事除了挥拳头动手，他什么都不会做。 他自己决定去县里，单纯就是动嘴讨说法，你信吗？ 反正我不会信，乡里人也不会信，县局派人下来调查，结果肯定也不会信。 你弟弟就坐实了去县里是蓄意报复。 到时，谁也帮不了你。 但如果是你让他去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乡里都知道你比他理智，他也听你的，你只是让他到县里要个说法，绝不能动粗。这人们会相信。 这样蓄意报复就不存在了，只存在错失杀人，到时你的举报让刘部长满意了，再拿你箱里的钱疏通疏通，你弟弟不存在蓄意报复，杀人又是错失，就能保住命。 过两年，再弄个保外就医，你们兄弟就可以在外边团聚了。 这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王金虎特意把唯一两字说得很重。 胡一发没答话，只是默默抽着烟。 王金虎看着他，“老胡，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你觉得不合适，那就去找别人吧，我没办法了。 你弟弟能死能活，只能听天由命。 你即使逼我，我也没招了。 我若是不当这个乡长了，你弟弟更没救。” 王金虎往沙发上一靠，摆出悉听尊便的架势。 胡一发依旧没答话，还是默默抽着烟。 屋里陷入死般的窒息。 渺渺烟雾不断在两人中间飘荡。 隔着烟雾，两人的目光不时相碰又避开。 彼此都在默默算计。 时间如同凝固。 王金虎几次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内心告诉自己，等待，现在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等待。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终下杀心 一支烟抽完，胡一发终于咬咬牙，“王乡长，我听你的，我回去就写举报信，然后去县里找刘部长，亲手把举报信交给他，然后去县局把情况讲明，是我让弟弟去的县里，就是为专项资金不公的事要个说法，杀人完全是意外。 请王乡长提前和刘部长打声招呼。” 王金虎没答话。 胡一发问，“王乡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金虎道，“你现在不能去见刘部长，现在见面，只会让事情更糟。 你就在这把举报信写了，我替你转交，该为你说的话，我一定也会和刘部长说。 马六还没抓到，县局已经派人下来了，应该很快就会到乡里，到时肯定会找你调查，你按我说的向县局的人讲就行，不用去县里。” 胡一发顿顿。 王金虎从茶几下拿出纸笔，放到胡一发面前，“写不写，你自己决定。” 屋内又是一阵沉静后。 胡一发拿起笔，“我写。” 王金虎微微点点头。 胡一发握着笔想了一会儿，开始低头书写，屋内落针可闻，只有笔不断划过纸张的声音。 王金虎眯着眼，静静看着纸上的字越来越多，心中甚是得意。 终于胡一发把两张纸写完，递向王金虎，“王乡长，你看行吗？” 王金虎细细看完，“老胡，你有点道行，写得不错，就像真的一样。” 胡一发淡淡道，“刘部长不就是想要真的吗？” 王金虎一笑，“对，可有一点你疏忽了，没署名。” “署名？”胡一发一愣，“不是匿名举报吗？” 王金虎撇撇嘴，“匿名是别人，你这情况不一样，你这是举报信，更是谅解书，你不署名，刘部长怎么能谅解你弟弟。 实名举报才更有说服力。 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人目光相对。 胡一发咬咬牙，明白，把举报信从王金虎手里拿回，刷刷署上自己的名，又咬破食指，在名字上狠狠按个血手印。 “王乡长，现在可以了吧？” 王金虎拿过举报信，看看，朝胡一发一竖大拇指，“老胡，冲你这个血手印，我保你弟弟的命能保住。 我一会儿就去县里，你就等好消息吧。” 胡一发立刻朝王金虎拱手，“谢谢王乡长，只要我弟弟的命能保住，以后我们胡家兄弟的命就是你王乡长给的，你让我们兄弟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王金虎摇摇头，“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患难见真情，老二虽然爱惹事，但我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他出了事，我不能袖手旁观，能帮一把就必须帮一把。 否则我心里也不安啊。” 说完，王金虎眼中还渗出几滴泪。 胡一发瞬间被感动，“王乡长有这话，说明我胡一发没看错人，王乡长，我再下个保证。 只要我弟弟的命保住了，到时，我给王乡长送份大礼。” “大礼?”王金虎微微一顿，轻笑声，“老胡，我帮你可不是为了钱。 你这样说就是小瞧我了。” 胡一发忙道，“王乡长，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我说的大礼是别的，春水楼的一点资料。” 王金虎秒懂，似笑非笑道，“老胡，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言，没想到你还真留了心眼。” 胡一发脸色也立变，刚要解释。 王金虎一摆手，“好了，你不用解释，人吗，留点心眼正常，只要以后别再耍心眼就行。 总耍心眼，再有危难，就没朋友帮你了。” 王金虎拍拍胡一发的胳膊。 胡一发连声道记住了。 王金虎摆摆手，“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夜长梦多，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我这，我也得赶紧去县里。 大舅哥死的不明不白，刘部长，特别是他老婆，现在心情一定很难过，此时，在他们面前为杀人犯求情，这事真难办啊。 也就是你老胡，换个人，就算是我老婆，我也不帮这个忙。” 王金虎用力拍拍自己脑袋，显出非常为难的样子。 胡一发立刻躬身施礼，“王乡长这份恩情，我们胡家绝对永世不忘。” 王金虎又摆摆手，“别再说这种见外话了，拿上你的钱，赶紧走吧。” 砰。 王金虎合拢钱箱，拿起，递向胡一发。 胡一发没接，“王乡长，这钱我不能再拿回去。” 王金虎脸沉下，“我说了，我不是为钱帮你。” 胡一发忙道，“这我知道，可办事总是要花钱的，我不能让王乡长为了我的事，搭了人情再搭钱。 这钱是留给王乡长办事用的。 我肯定不能再拿走。” 王金虎沉默片刻，把钱箱放下，“好吧，那这钱就暂时放在我这，等事办完，剩下多少，你再来取。 我一分不要。” 王金虎的大气让胡一发不禁又生感动，果然是患难见真情，自己以前王金虎心怀戒备，是自己格局小了。 “王乡长。” “怎么了？”王金虎立刻问。 胡一发一顿，“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话到嘴边，胡一发还是留了个心眼，以防万一，那些东西不能现在交出来。 王金虎似乎看出了胡一发的心思，眼中闪过失望，瞬间又消失，强挤出丝笑，“回去安心等消息，我不送你了。” 胡一发点点头，走向门口，刚到门前，王金虎说声等等。 胡一发停下，“王乡长还有什么吩咐？” 王金虎起身到了他面前，“见了县局的人，怎么说，没忘吧？” 胡一发摇摇头，没忘。 “那你说一遍我听听。”王金虎道。 胡一发稍一迟疑，王金虎煞有介事道，“这事不能大意，关系你弟弟的命。” 胡一发立刻不再迟疑，说了一遍。“王乡长，行吗？” 王金虎笑着拍拍他肩膀，“行，好记性。你可以走了。” 胡一发也笑了，又道声谢，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王金虎的脸色顿时阴郁，王八蛋，刀都架在你弟弟脖子上了，你还留一手，不把东西吐出来。 那我只能让你变成哑巴了。 王金虎目光转向里间。 里间门开了，刘天从屋里走出来。 “王乡长。” 王金虎微微点点头，到沙发边坐下，又示意刘天坐。 第三百四十章 让他变成哑巴 刘天在王金虎对面坐下。 王金虎道，“你都听到了？” 刘天点点头，“王乡长，刘部长真能谅解胡二强？” 王金虎顿顿，“刘部长能谅解，刘部长老婆也不能谅解，被杀的是她亲哥，她就一个亲哥，感情还很好。” “那。”刘天刚要接话,王金虎一摆手，“这个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举报信，还有证据。” 王金虎从兜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笔，打开，里边传出胡一发出门前说的话。 两人听完，王金虎微微笑笑，“科技的东西就是好，录得真清晰，有了这段录音，就可以说明胡二强去县里，是胡一发指使的，他逃不了干系。 等警方发现胡一发遗体时，从他身上找到这两件东西，胡一发就是畏罪自杀，临死前，还咬了陈常山和刘万通一口。 死人也是有用的。” “遗体，畏罪自杀？”刘天听得浑身发凉，“王乡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胡一发刚才没提要自杀。” “那就让他自杀。”王金虎目光骤然变冷。 “这？”刘天惊得说不出话。 王金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也没想让他死，可他非要作死，这个时候，还要留一手，不把东西拿出来。 他弟弟杀了不该杀的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我们不能跟着一起陪葬。 证据我已经拿到手了。 剩下的事就是你来办。你是办案子的，你有经验。 县里那边我刚才打了招呼，县局会做出调账，因为临时有安排，原定的时间人到不了乡里，下午人才能到，我们还有时间。” “我？”刘天冷汗直冒，“王乡长，我是办案子的，不是做案子的，这事我办不了。 你还是找别人吧，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讲的。” 王金虎脸立刻沉下，“刘天，你要明白，你这个副所长是怎么当上的，能上就能下。” 刘天没答话。 王金虎接着道，“你老婆孩子还在江城吧？” 刘天一激灵，“王乡长，咱们之间的事咱们解决，和老婆孩子没关系，你不能。” 刘天刚要起身，王金虎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刘天，你想哪去了，我和你一样，也希望她们好。 否则我不会帮思淼办理转学的事，你知道去江城一中有多不容易吗，人们打破脑袋争一个名额，江城的孩子都没机会得到这个名额，一个乡里的孩子却得到了。 这是天大的福分，作为思淼的爸爸，你得为他惜福啊，不能让孩子失去这个福分。” 王金虎拍拍刘天。 刘天依旧没答话，他已经窒息的喘不上气。 王金虎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加重语气道，“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胡一发还想留一手，那只能或者他成为哑巴，或者我们成为哑巴。 其实上边也希望他成为哑巴。” 刘天感觉彻底无力了，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王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再查一查，如果能找到东西，那就不必下死手了。 下死手，毕竟是不得已的做法，你再让我试一次。” 王金虎点支烟，沉默不语。 刘天紧张得看着他。 一支烟抽完，王金虎终于道，“你准备怎么试？” “我直接去见胡一发，争取把东西从他嘴里套出来，以前我没把握，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我觉得有可能成功。”刘天道。 王金虎还未回应，刘天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刘天脸色立变。 王金虎问谁？ 刘天道，“张野，肯定是让我回所里，我从所里出来时，他还在乡里没回来。 我是借口家里有事，从所里出来的。” 铃声还在继续。 王金虎轻嗯声，示意刘天接电话。 刘天接起电话，“县里的案子我知道了，现在回去开会，张所，我家里事没处理完，实在是走不开。 我处理完，就立刻回所里。 好。” 挂掉电话，刘天道，“马六还没抓到，乡里要成立联防队，陈常山负责这项工作，张野让我回所里开联防会议。” 王金虎哼声，“哪都有他，陈常山又想借这次的事出风头，刘天，如果这次又让陈常山和杜万通得逞了，你我在花田乡就真无立足之地。 我们不能再惯着他们，该出手时必须出手。” 咚咚。 王金虎在举报信上重重敲了两下。 刘天应声是，“我和胡一发见面的事？” 王金虎沉默片刻，“你想试就试试吧，我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不要基泰见，换一个地方。” “哪?”刘天问。 “春水楼。”王金虎道，“春水楼已经关停挺长时间，在那见面，不会被人注意。 触景生景，你和胡一发也好谈。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看这云，天气预报还真准，一场雨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真是天助你我。” 胡一发看向窗外，窗外滚滚乌云飘来。 刘天也看向窗外，讷讷道，“我现在就给胡一发打电话。” 王金虎收回目光，好。 刘天想想措辞，拨通了胡一发的手机。 很快通完电话，刘天道，“约好了，我现在就去春水楼，争取把他说动。” 王金虎笑着点点头，“我等你好消息，这些东西？” 王金虎指指举报信和录音笔。 刘天立刻道，“这些东西我就不拿了，如果没谈成，再想办法。” 王金虎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又笑道，好。 刘天刚要起身，王金虎说声等等，自己起身进了卧室，很快拎着一个空箱出来，把钱箱里的钱拿出一半放到空箱里，递向刘天，“拿着。” 刘天忙推脱，“王乡长，这钱我不能拿。” 王金虎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孩子去江城上学很费钱，又要租房子，又要上补课班，听王东说，现在请老师补一节课就得好几百上千，没钱怎么行。 乡里孩子到市里上学，本来就比市里孩子矮一截。 不上补课班，成绩跟不上，孩子更会被人瞧不起。 咱们做父母的，不能让孩子受这个窝囊气，该花的钱就得花，拿着！” 王金虎把箱子提手直接放到刘天手里。 刘天顿顿，“这钱就算我借的。” 王金虎打断他的话，“行，借的，我送你。” 王金虎把刘天送到门口，看着刘天拎着箱子消失在楼梯口，王金虎皱皱眉，转身回了屋，立刻拨出电话，“马有田，你马上到我这来。” 挂掉电话，王金虎又取出几沓钱放在茶几上，想想，把一沓放回到钱箱里，拎着钱箱回了卧室。 第三百四十一章 灵活应对 花田乡派出所会议室里，由张野主持的联防会议正在召开，乡里所属单位和乡里重要企业都派人来参会。 陈常山代表乡里讲了联防队的工作要求，参会人员都表示，一定会按照乡里要求将联防工作执行到位。 张野又讲了些联防工作的细节，并给联防队员下发了马六的电子照片，提醒众人见到马六后，联防队员一定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及时报警，不要轻易和马六正面接触。 会议开得很顺利。 开完会，众人散去，按照要求去执行。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张野和陈常山。 陈常山道，“县局的人下午才能来？” 张野皱皱眉，“本来上午就能到，突然又来电话，说他们临时有安排，只能下午到。” 陈常山轻嗯声，“刘所家里又什么事不能来参会？” 张野摇摇头，“孩子上学的事，他家孩子一直学习成绩很好，但中考没发挥好，差几分没考上江城一中。 他家孩子的目标就是江城一中，没考上，很失落，听说都抑郁了。 刘天也很难受，一直为这事闹心，好像最近有希望了，昨天刘天还在所里散了一圈烟。” 陈常山顿顿，“江城一中是难考，能进江城一中，重点大学就近在眼前了。 市里孩子都很难考进去，乡里孩子更难。 谁帮他办的？” 张野又摇摇头，“他没说，这种托关系的事没人会讲的那么详细。” 两人相视一笑。 陈常山道声对，“王乡长的儿子王东在江城，会不会是他帮办的？” 两人目光再次相碰。 张野道，“有可能。” 陈常山递给张野一支烟，自己也点上，边想边道，“孩子上学是件家庭大事，每个父母都不会无动于衷。 如果这件事真是王乡长帮刘所办的，刘所必然感恩戴德，尽全力回报王乡长。 刘所现在是不是和王乡长在一起?” “这？”张野一愣，“陈乡长的意思？” 陈常山接过话，“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王乡长不可能不知道县里发生了案子。 凭胡一发和王乡长的关系，两人必然会有联系，胡一发想保他弟弟的命，如果拿东西要挟王乡长，王乡长肯定要有举动。 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个时候刘天就是王乡长最好的帮手。” 张野想想，“王乡长会有什么举动？” 陈常山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我们肯定不能再坐在办公室了，我们的立即去见个人。” “谁？”张野问。 陈常山脱口而出，“胡一发。” “胡一发？”张野顿愣。 陈常山点点头，“对，去套套他的话，也许会有收获。” 说完，陈常山站起身。 张野也起身道，“可县局不让我们擅自讯问胡一发，县局就让我们等他们过来，配合他们工作。 县局人也说了，胡二强一口咬定，去县里就是自己的主张，和胡一发没关系。 我们没接到县局的指令，擅自去讯问胡一发，出了问题，要担责任的。” 陈常山看向他，“张所，我们不是去讯问，就是找胡一发聊聊，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县局不了解我们这的情况，我们就得灵活应对。 否则错失的不仅是机会，也许是另一条人命。 那样，同样要担责任。” 张野顿顿，“行，我现在就联系基泰，让胡一发现在来所里。” 张野刚掏出手机。 陈常山拦住他，“不要打电话，我们直接去基泰。” 两人对视片刻，张野点点头。 两人快步出了会议室，上了张野的车，直奔基泰公司。 很快，车开进基泰公司，两人刚进办公楼，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就从楼内迎出来，“这不是张所吗，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欢迎欢迎。” 女人向张野伸出手。 张野轻轻握握，向女人介绍了陈常山。 女人叫马丽，是基泰公司的办公室主任。 马丽听完张野的介绍，立刻又笑着向陈常山伸出手，“原来您就是陈乡长，早听过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乡长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陈常山打断她的恭维，“马主任，我们来是找胡总有点事要谈，麻烦你带我们去见胡总。” 马丽的笑立刻消失，“真不巧，我们胡总出去了。” 张野和陈常山对视一眼，张野问，“去哪了？” 马丽摇摇头，不知道。 张野脸沉下，“马主任，胡二强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马丽道，“知道了，老二他真是糊涂，怎么能做这种事。张所，我敢拿性命保证，这事肯定和我们胡总没关系，我们胡总。” “行了。”张野一摆手，“你赶紧给胡总打电话，让他现在就回来，我们要问他一些关于胡二强的事。 耽误了，你和胡总都得承担法律责任。” 张野满脸严肃。 陈常山也重重点点头。 马丽忙道，“好，二位领导楼上请，我现在就给胡总打电话。” 陈常山两人跟着马丽上了楼，进了贵宾室，马丽给两人沏上茶，“两位领导稍等，我去打电话。” 张野示意她赶紧去。 马丽走了。 哐当。 屋门关上。 张野立刻道，“陈乡长，胡一发不会跑了吧？那可就出大事了。” 陈常山没答话，起身到了门前，打开门，往外看看，又招呼张野过来看。 张野疑惑问，“看什么？” “你过来就知道了。”陈常山道。 张野到了门前，跟着陈常山一起往外看。 陈常山问，“张所，看到什么了吗？” 张野想想，“各个办公室都在正常工作，基态公司没任何异常。 这说明胡一发心里有底，胡二强的事确实和他没关系，他不会跑。” 陈常山笑道，“不愧是张所，一眼就看出来，但如果他没跑，他又去了哪？” 两人目光相对。 张野道，“找人帮忙，保他弟弟的命。” 陈常山点点头。 张野又道，“不知道我们来得及不及时？” “及不及时现在已经不重要，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陈常山轻轻关上门。 两人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外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马丽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走投无路时的选择 马丽进了贵宾室，笑道，“二位领导，我们胡总正在外边忙情，一时回不来，马上中午了，我陪二位领导去吃点饭，下午胡总会到所里，到时有什么问题，二位领导再问胡总。” 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张野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胡二强惹出那么大的事，你们胡总还有心思在外忙别的。 你现在再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张野拿出派出所所长的威势。 马丽面露难色，“张所，我再打也没用，胡总现在真回不来。” 张野正要继续威压，陈常山道，“马主任，这样吧，你告诉我们，胡总现在在哪？ 他回不来，我们去见他。” 马丽立刻摇头，不知道。 张野面沉似水，“马主任，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们是依法来调查案情，任何包庇隐瞒案情的行为，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马丽顿慌，“张所，我真不知道胡总现在在哪，要不，这是胡总手机号，您给他打电话。” 马丽掏出张名片递向张野。 张野也没客气，直接拿过名片，对着上面的手机号拨出。 通完话，张野一脸暗淡，“胡一发说他现在正在见一个朋友，确实回不来，具体在哪，他不愿意说，但他保证下午肯定会去所里。” 马丽接上话，“我没骗您吧，您打电话胡总都回不来，我打电话更没用。” 张野瞥眼他，马丽知趣闭嘴。 “陈乡长，怎么办？”张野问。 陈常山知道，自己现在给胡一发打电话，得到的回复也肯定和张野一样。 难道就这么走吗？ 陈常山扫眼贵宾室，心头突然一动，“马主任，你们胡总的办公室在哪？” 马丽往前一指，“就在前边。” 陈常山道，“我们想去看看。” “这？”马丽柳眉微蹙，“胡总不在。” 张野立刻道，“马主任，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调查案情。” 马丽忙改口，“好，二位领导请。” 三人出了贵宾室，往前走了一截，就到了胡一发办公室外，马丽取来备用钥匙打开门，三人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奢华，满满土豪气。 陈常山走到桌前，烟缸里满满一缸烟蒂，张野碰碰桌上的茶杯，“陈乡长，茶还是温的，胡一发应该刚走不久，我们早来一会儿就好了。” 张野明显有些懊悔。 陈常山也同样，有时候真不能循规蹈矩，该突破规则的时候就得突破规则。 但现在懊悔已没意义。 陈常山看向马丽，“马主任，胡总上午一直在办公室吗？” 马丽稍一迟疑，张野沉脸道，“说实话。” 马丽一激灵，“我肯定说实话，胡总上午来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中途回来了，在二位领导来之前，又走了。 老二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知道胡总肯定心情很不好，所以没敢多问。” 陈常山点点头，心想，胡一发一上午出去两次，肯定都和胡二强的事有关，如果第一次他是见得是王金虎，那第二次他又是去见谁？ 在哪见? 见的时候，他会不会带上东西？ 如果没有带，东西又藏在哪？ 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箭射进陈常山脑里，看眼张野，张野似乎也在想同样的问题。 两人目光相对，心照不宣，陈常山一摸自己兜，，“马主任，我有个东西拉在贵宾室了，挺重要的，是给刘书记的。麻烦你再开一下贵宾室门，我去找找。” “陈乡长，不麻烦，我去给您开门。”马丽没多想，立刻答应。 陈常山给张野眼色。 张野以眼色回应，心中有数。 陈常山跟着马丽出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 张野立刻在办公室内找寻。 等陈常山和马丽再回到办公室，陈常山看眼张野，张野微微一笑。 陈常山心中暗喜，有戏，这次没白来。 和马丽客气几句，陈常山两人告辞离开。 目送陈常山两人下了楼，马丽立刻到僻静处打电话，“刘天，他们走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肯定，我一直盯着他们呢。 你和胡一发谈的怎么样？ 他还是鸭子嘴死硬，这个老不死的，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别着急，别做傻事，我再去胡一发的办公室找找。”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在回所里的路上，顺路买了点吃食，两人把车停在一处停车场，边吃边聊。 张野道，“陈乡长，你以前办过案子？” 陈常山笑应，“看过别人办案子。” 张野也笑道，“没白看，知道我没搜查证，急中生智，配合的不错。” 陈常山递给张野一支烟，又给他点上，“看来有收获。” 张野点点头，“虽然我们想找的东西没找到，但我找到了这个。” 张野掏出一个烟蒂，烟蒂上还沾着一点烟灰。 “这是？”陈常山不解。 “这是假的。”张野一笑，轻敲下烟蒂，发出清晰的敲击声，果然是假的。 张野又轻轻一拧，烟蒂拧开，里边是空心，一个纸团从烟蒂里掉出。 陈常山立刻接住纸团，“能在一堆烟蒂里发现端倪，张所，厉害呀。 警察毕竟是警察，专业能力还是比我这票友强。”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愣住，又同时脱口而出，“这个烟蒂就是胡一发留给警察的，因为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不再迟疑，陈常山立刻打开纸团，一行小字清晰得落入陈常山眼中：张所，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察，人正直，业务能力也强，你如果来我办公室查案，一定能发现这个纸团。 虽然我不够资格当你的朋友，但人走投无路时，都会选择正直最可信。 我也一样。 为了我弟弟，我必须去见一个人，也为了我弟弟，我不能告诉你见谁，在哪见。 但我不能百之百信任他，如果我死了，你拿这封信去见我弟弟，他会告诉你东西在哪，有重大立功表现，能保他一条命。 拜托了，张所，下辈子，我定还你的恩。 胡一发。 陈常山把信读完，车内陷入沉寂。 张野悠悠道，“胡一发不是个好商人，但他是个好兄长。” 陈常山点点头，同意，他现在在哪？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浮尸湖面 张野也看着陈常山，是啊，胡一发现在在哪？ 车内静了片刻，两人异口同声，“春水楼。” 来不及再多想，张野立刻启动车，车冲出停车场，直奔春水楼。 车在道路上急速前行，陈常山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车速剧烈跳动，看眼张野，张野同样神情紧绷，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不错得看着前方。 车终于开出城区，突然熄火。 陈常山忙问怎么回事？ “车出了点毛病，我下去看看。”张野重重一拍方向盘，下了车。 真是急中生乱。陈常山也跟着下了车。 张野打开机器盖，开始修车，陈常山帮着打下手，两人都难掩心急，一番捣鼓，车终于修好了。 张野骂句脏话，这破车。 陈常山看看时间，修车花费近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很可能情况就会改变。 两人再次上车，重新出发。 继续行使一截，前方出现了土路，张野看着车窗外，“陈乡长，前边有车辙印，应该是新的。” 陈常山也看到了，“张所，看来我们来春水楼是对的。” “陈乡长，我去拍几张照片，这也是证据。”张野道。 陈常山点点头。 张野在路边停下车，到了车辙印前，连拍了几张照片，无暇再继续甄别，回到车上，继续奔向春水楼。 终于到了湖边，满天乌云压在湖面上，湖水暗淡无光，四周寂静无声，春水楼矗立在湖中间，像一只呆立的大鸟。 湖边没有船。 张野和陈常山互看眼，两人只能上车，沿着湖边找船，绕到春水楼后边，陈常山一指窗外，“张所，那边有只船。” 一只小船隐藏在一从芦苇中，晃晃悠悠。 “我也看到了。”一个急刹，张野停下车。 两人迅速下车，趟着水进了芦苇丛，到了船边，船里还有浆，张野道，“陈乡长，这只船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陈常山点点头，“应该是胡一发，他给你留了那个纸团，就知道你肯定能想到春水楼，所以在这放了只船。” 张野也点点头。 两人立刻划桨，小船快速划向春水楼。 到了岸边，张野一个箭步上了上岸。 陈常山紧随其后。 轰隆隆，一声雷响，暴雨冲天而降，瞬间春水楼就被烟雨笼罩。 张野道声完了，一下雨证据都被冲毁了。 来不及更多感叹，两人冒雨冲到春水楼前，楼门紧闭，整座楼无声无息，像座鬼楼。 陈常山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春水楼的情景，美人相迎，莺歌燕舞。 和现在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一阵风呼啸吹来，哐当，春水楼的门被吹开。 门内一片幽暗。 陈常山刚要上前，张野拦住他，从腰间拔出枪，“陈乡长，我在前边。”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进了楼内，楼内无人，只有风夹着雨滴不断吹入。 张野环顾眼四周，高声喊，“胡总，我是张野，你在哪？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聊。”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雨声。 张野又喊两声，还是无人回应。 张野又掏出手机，拨打胡一发的电话，已关机。 不好的感觉立刻弥漫两人心头。 “张所，我们上去看看。”陈常山道。 张野应声好，逐屋查寻，依旧无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两人判断错了，胡一发根本没来春水楼。 可是直觉又告诉他俩，他们的判断应该没错。 两人互相看看，陷入思索。 陈常山目光转向窗外，这是个观景房，隔窗能看到最美的一段湖面，可是现在窗外除了暴风暴雨，肆意翻滚的湖水，什么美景都看不到。 唰，一道闪电劈下。 湖面立刻闪出一道光亮。 光亮下，湖面上好像漂浮着一个东西。 光亮消失，湖面又恢复了幽暗。 陈常山揉揉眼睛，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唰，又一道闪电劈下，随后是剧烈雷声，风雨更猛，陈常山一拍脑袋，自己没看错，湖面上确实有东西。 陈常山一拽张野，“张所，湖面上有东西，我们去看看。” 说完，陈常山奔向屋门。 张野忙跟上。 两人跑出楼外，到了湖边，果然有个黑乎乎的物体漂浮在湖面上。 “应该是人。”张野急道。 陈常山也看清了，是个人形，脸朝下，趴在水中，应该已经死亡。 两人冒雨下了水，一起将尸体拽上岸，翻过身一看，两人顿惊，“胡一发？！” 张野摸摸胡一发鼻息，“没有呼吸了，应该死亡不久。” 陈常山一拳打在地上，还是晚了一步，“张所，胡一发是自杀，还是他杀？” 张野摇摇头，“现在无法确定，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向县局汇报，让他们赶紧过来。 妈的，这帮孙子，本应该早就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事，偏偏改到下午来。 他们若早过来，就不会又出人命。” 张野是真急了，否则连他不会连脏话也骂出来。 陈常山忙道，“张所，事已至此，还是先打电话吧，我也得向刘书记汇报。” 张野把气咽下，掏出手机打电话. 陈常山也稳定稳定心神，准备给刘万通打电话，他知道刘万通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也很震惊，可是木已成舟，震惊也得接受现实，稍稍想了下措辞，陈常山拨通刘万通电话。 风雨中，陈常山和张野各自打着电话，雨滴肆意得倾泻在两人身上。 两人都已不在乎。 电话打完，四目相对，陈常山先道，“刘书记马上就到，你那怎么样？” 张野道，“比我预想的快，县局的人已经到乡里了，本来他们要先到所里，接完电话，他们就改变方向，直接来这，很快也会到。 他们要求我们保护好现场，不要动尸体，等他们来处理。 陈乡长，我们按他们说的办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这次听他们的，否则就说不清了。” 张野应声对。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湿漉漉的烟，“有烟吗？我的烟被雨淋湿了。” 张野也从兜里掏出烟，“我的也湿了。” 两人都笑了。 “那就这样抽吧。”两人各点了一支湿漉漉的烟，烟湿了，抽的很费劲，滋味也与以前不同。 但现在就是想抽一支烟。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冤家路窄 刘万通带着乡里相关人员和县局的人同时赶到， 很快，胡一发的家属也到了，胡家兄弟一贯横行霸道，胡一发老婆却是个柔弱女人，到了现场只会哭哭啼啼。 寂静的春水楼立刻变得喧哗，警察开始勘验现场，乡政府人员安慰家属，稳定家属情绪。 张野把县局负责人带到陈常山面前，“陈乡长，这位是县刑警队的曹金曹队长，曹队，这位是。” 话未说完，被曹金打断，“张所，不用介绍了，我和陈乡长见过面，陈乡长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陈常山当然记得，上次他因为二虎被打，叫到刑警队被问询，见到的就是曹金。 当时两人针尖对麦芒，是于东及时出面解围。 冤家路窄，现在又见面了。 但现在不是计较以前恩怨的时候，陈常山主动伸出手，“曹队长，好。” 曹金握握陈常山的手，“还行，不过比不过陈乡长，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陈乡长还在招商局当主任，一眨眼就当副乡长了。 陈乡长进步的挺快。” 曹金表面是恭维，语气却怪怪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野道，“曹队，咱们抓紧勘验现场吧，雨越下越大，一会儿更不好勘验。” 曹金应声对，又看眼陈常山，松开手，走向尸体。 张野也看眼陈常山，跟上。 刘万通到了陈常山近前，“常山，你和曹金有过节？” “刘书记，你看出来了？”陈常山反问。 刘万通点点头，拍拍陈常山的肩膀，“常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个人的事和大局比起来，都是小事。”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我明白，我肯定会和县局的人配合好，把案子查清。” 刘万通欣慰笑笑。 两人一起看着一群警员在雨中忙碌。 陈常山道，“刘书记，是我疏忽了，没把工作做好，让胡一发出了这种事，我愿意接受处分。” 刘万通摇摇头，“这不是你的原因，如果有责任，我们都有责任。 查清楚，尽快抓到马六。 那也是个安全隐患。” 刘万通从兜里掏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 刘万通居然开始随身带烟了，说明他心里压力很大。 陈常山接过烟，也给刘万通点上，“王金虎现在在哪？” 刘万通抽口烟，“来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身体还是不舒服，出不了门，这边的事就完全由我们负责了。 态度倒是很客气，但我猜他是不敢来。” 两人目光相碰，陈常山明白刘万通话后的意思。 刘万通加重语气，“但最后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陈常山点点头，正要提胡一发留下的纸条。 “曹队，死者身上有个密封袋。”有警员突然喊。 “里边是什么东西？”曹金立刻问。 “好像是一封信，还有个录音笔。”警员回应。 “不要打开，把死者身上的东西都保存好，一起带回去。”曹金命令。 警员应声是。 信？录音笔？陈常山和刘万通立刻互看一眼。 刘万通的眼神似乎在问陈常山，知道信和录音笔里的内容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一番忙碌后，县局的人终于勘验完现场，由于突降暴雨，现场的线索已完全被雨水冲刷掉。 春水楼里也只发现了陈常山，张野和胡一发的指纹和足迹。 曹金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按照现有的勘验情况，胡一发死于溺亡，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慎重起见，胡一发的死亡原因还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乡里不具备尸检条件，我刚才和死者家属沟通了，死者家属同意到县里尸检。 张野虽然提供了案发前，其它车辆有可能来过现场的照片，但没得到更充分的证据前，你和张野与胡一发的死亡存在最大关系，所以，你们两人要继续配合调查，没有我的同意，不能离开花田乡。” 陈常山还未答话，刘万通道，“曹队，案件发生在我们乡，我们乡肯定会全力配合警方做好案件的侦办工作。 对警方的案件侦办程序，乡里也没意见。 可你如果把陈乡长和张所作为嫌疑人，我认为这不妥，陈乡长和张所都是乡里尽职尽责的称职干部。” 曹金笑着打断刘万通的话，“刘书记错怪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说陈乡长和张所是嫌疑人。 但被害人的尸体是他们发现的，他们就有义务配合调查，何况张野还是派出所所长，不仅有义务，还有职责。 另外，张野的行为已经违规，县局在通知他的时候，明确告诉他，县局的人没来之前，他不要和胡一发接触。 可是他却擅自去了胡一发公司，如果他不是擅自行动，也许被害人就不会死。 陈乡长是和张野一起去的胡一发公司，不会不承认这个事实吧？” 曹金嘴角微扬，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是我和张野先去了胡一发公司，这点我不否认，而且这个决定是我提出来的。 严格的说是张野陪我去了胡一发的公司，我是副乡长，我做出的决定，张野作为派出所所长无权否定。 他只能照办。” 刘万通接过话，“这件事我也知道，陈乡长和张所去胡一发公司前，陈乡长向我做了请示。 我认为他的决定很合理，我虽然不懂刑侦，但我也知道办案一定要讲求效率。 胡二强在县里杀了人，胡一发作为胡二强亲哥哥，肯定会有所举动，如果胡二强杀人是受他指使，他甚至有可能逃跑。 万一人跑了，到时谁来承担责任，曹队，你能承担吗？” “这？”曹金顿时语塞。 刘万通乘胜追击，“曹队，我倒是认为你们县局的工作存在问题，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明明上午就可以赶来，却临时变故，拖到了下午。 还不让派出所的人与胡一发接触。 我倒认为胡一发的死亡，更重要的原因是工作拖延。” 曹金的黑脸变成紫脸。 刘万通依旧不让步，“曹队，你可以向县局反应张野违规，我也会向你们刘局和县里领导如实反应情况。” 雨幕之下，刘万通硬气凌然。 陈常山同样神情。 曹金擦擦脸上的雨水，“刘书记，我刚才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 张野的工作表现，我和局领导也都清楚，确实一直尽职尽职。 既然接触胡一发是乡里的决定，那张野就不存在违规了。 ，这才是大事。” 曹金软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暗留一手 刘万通看着曹金道，“尽快抓到犯罪嫌疑人马六，全力配合县局做好案情侦破工作，还花田乡一个平安和谐的社会环境，这是上午乡班子会上一致做出的决定。 我也代表乡党委和乡政府向刘局和县领导做了表态，如果曹队需要，我还可以现在向曹队再表态一次。” 刘万通的话软中带硬。 曹金立刻摇头，“不用不用，有刘书记刚才的话就够了，有了乡里的支持，我们刑警队就更有信心了。” 刘万通一笑，“好。” 曹金转身去招呼警员，准备撤离。 陈常山看向刘万通，“谢谢刘书记，去基泰公司没及时向刘书记请示，是我的错。” 刘万通道，“在基泰公司发现什么了吗？” “发现了。是胡一发特意留下的一张纸条。”陈常山回应。 “那就没有错。”刘万通道，“工作既要讲原则，也要讲灵活性。” 两人相视一笑。 “有件事，我的现在向刘书记请示。”陈常山声音稍稍放低。 刘万通看着不远处咋咋呼呼的曹金，“你和张野是不商量好了，如果县里派来的是曹金，你们在基泰发现的东西就不告诉他。” 陈常山应声是，正要再往下说。 刘万通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我能理解，东西到了曹金手里，也许就会到某些人手里。 那你们准备交给谁？” 陈常山还未回应。 刘万通已自问自答，“我推荐个人吧，你和张野也都认识，于东，他是县公安局的有名异类，其实他是认事不认人。 还有关键一点，于东家境不一般，县局的几个局长都得给他面子，东西交给他，不会有错。” 刘万通和陈常山想到一块了。 陈常山不禁心中感叹，刘万通现在变得越来越强势，自己和刘万通的合作也越来越默契。 真希望能永远合作下去。 最后，留下两名派出所警员在春水楼值守，其他人都回到岸上。 雨也渐渐停了。 陈常山找了个机会，把刘万通的意思向张野讲了。 张野当时就有些泪目，“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一摆手，“不要谢我，我们都得谢谢刘书记。到了县里，一定按刘书记交代的办。” 张野用力点点头，“放心吧。” 两人回到车队，曹金还在和刘万通交谈，“刘书记，尸检不能耽误，只有尽快确定死因，才能进行下一步工作。 我留下三名干警协助咱们乡里对马六的行踪继续调查。 尸检有了结果，我马上回来。 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系。” 刘万通应声好。 曹金看向陈常山两人，“陈乡长，张所，刚才我的话可能有点重了，让你们误会了。 但法规就是法规，我们还得按法规办事，在胡一发的死因没有查清之前，你们可以正常工作，但没有得到县局的同意，不能离开花田乡。 当着刘书记见面，我再次申明，我没其它意思，就是按法规执行。 张所，咱们是同行，你应该懂。” 张野点点头。 曹金笑了，“好，那就这样，咱们先暂时别过，等胡一发的尸检结果出来后，咱们再继续一起商讨下步工作。 乡里的工作，就暂时先交给你们了。” 曹金笑着向众人伸出手。 刘万通和陈常山都和他握握，握到张野，张野道，“曹队，我想和你一起去县里。” 曹金一愣。 张野接着道，“曹队，我想第一时间知道胡一发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当警察这么多年，第一次办案把自己办成了嫌疑人，我遵守法规，但我觉得窝囊，待在乡里，我也无心工作。 去了县里，我还能配合曹队对案情进行调查。” 张野言辞恳切。 曹金没答话。 张野加重语气，“曹队不表态，是怕我到县里跑了。” 曹金尴尬一笑，“我可没这意思，张所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走吧。 正好你也把见到情况当面向局领导汇报一下。” 张野也笑道，“谢谢曹队。” 曹金又是一笑，算是回应。 张野看向刘万通和陈常山，“刘书记，陈乡长，那我就和曹队去县里了。” 刘万通点点头，“你的心情，我和陈乡长也能理解，到了县里，把情况向局领导如实汇报，心里不要有负担，真金不怕火炼。 所里的工作，我和陈乡长会安排好的。” 陈常山也重重道声对。 三人重重握握手。 张野跟着曹金上了车。 目送车队缓缓远去，刘万通问，“常山，你现在最想说什么？” 陈常山道，“希望张野一切顺利。” 刘万通应声是。 一缕霞光从云层中透出，照在湖面上，幽暗的湖水立刻变得波光粼粼，充满生气。 有人问，“刘书记，我们走吗？” 刘万通看看天上的霞光，“太阳出来了，现在的春水楼还真是漂亮，常山，我们沿着湖边走走吧。” 陈常山笑应声好。 其他人在车上等候，陈常山与刘万通并肩走在湖边。 雨后的湖边空气清新，草绿花艳，刘万通看眼陈常山，“你衣服都湿了，冷吗？”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太阳出来了，不冷。” 刘万通也笑道，“好，那咱们就继续往下走，常山，说说吧，胡一发留下的纸条上写了什么？” 陈常山把纸条上的内容讲了一遍。 刘万通停下脚步，看着起伏的湖水，“你和张野的决定是对的。” 陈常山道，“刘书记，除了这个，在我们来的路上，发现了崭新的车辙印，而且不是同一辆车。 说明在我们之前，不仅胡一发来了春水楼，还有另外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因为我们发现了三种车辙印，其中有一种是摩托车。” “摩托车？”刘万通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对，“张野都拍了照，照片虽然已经提供给了曹金，但见到于东后，他也会把照片备份和纸条一起交给于东。” 刘万通轻嗯声，“既然除了胡一发还有两个人，那为什么在春水楼，只发现了你和张野，还有胡一发的足迹和指纹。 雨水也下不到春水楼里。” 陈常山道，“这个开始我也很奇怪，张野给了我一个解释，那两个人具备反侦查能力，所以犯案后，才不会留下痕迹。 或者他们有犯罪前科。 或者。” 陈常山顿顿。 两人目光相碰，刘万通已明白陈常山想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在乎 刘万通道，“或者是执行法律的人犯法。” 陈常山点点头，“今天上午，乡里的会刚开完，刘天就离开了派出所，然后一直没出现，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也没和所里人一起来到现场。 这多少有点反常。” 刘万通沉默片刻，“执行法律的人犯法的严重性，刘天应该比你我更懂。 如果胡一发真是死于他杀，我相信这绝不是刘天自己做的决定。” 两人目光相碰，心照不宣。 刘万通道，“这只是猜测，警方办案要求讲证据，咱们也得讲证据，猜测只限于你我，最终还是要靠证据说话。” 陈常山道，明白。 风吹过，云层飘散，更多的霞光倾泻在水面上。 刘万通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这场雨下得好，把所有能冲掉的都冲掉了。 这一定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可对方还是忽略了一点，你和张野的反应足够快，赶在下雨之前赶到了春水楼，拍下了那些车辙印，还得到了那张纸条。 如果你们一直等县局的人到乡里后再行动，一场雨后，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看来有时候，确实不能循规蹈矩。” 刘万通捡起一个石子，抛向湖面，湖面上立刻出现一串涟漪。 “刘书记，你这水漂打得不错。”陈常山赞道。 “你也来一个。”刘万通道。 陈常山也捡起一个石子，抛向湖面，湖面上又是一串涟漪。 “你打得也不错。” 两人相视而笑。 陈常山拍拍手上的土，“刘书记，我还有个疑问，县局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改变来乡里的时间，明明上午就可以来，却临时改到下午。 如果他们按原定时间来，情况肯定不一样，胡一发也许就不会死。 刚才曹金也没有对此做明确解释。” 刘万通刚捡起石子要抛，停下，“你真不明白？” 陈常山没答话，沉默就是他心里明白。 刘万通道，“明白就不要问了，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我们范围内，把事情做好，不再出现遗漏。 天不欺人，其它的，自会有云开雾散的那天。” 啪。 又一块石子抛入湖面，溅起更长的涟漪。 陈常山点点头。 “还有疑问吗？”刘万通看向他。 陈常山一笑，“最后一个，我相信也是刘书记心存的疑问。” 刘万通也笑笑，“胡一发的密封袋里装着什么？”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道，“常山，刚才对此，我没有问曹金，两个原因，乡里是协助县局办案，对警方办案，我们只能配合，不能干涉。 另外，只要我们的工作问心无愧，就不必在乎密封袋里是什么。 我说的对吧？” 陈常山重重道，“对。” 刘万通点点头，“好，既然我们又达成认同，那就谈谈对胡一发的死，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道，“刘书记，不管胡一发是死于他杀还是自杀，我认为我们都不能忽视那些车辙印，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应该顺着线索查下去。” 刘万通点点头，又想到一块了，“张野不在，这件事就由继续由你来负责，县局的人如果有什么质疑，我来协调。” 刘万通的话虽短，却给了陈常山足够的支持。 陈常山立刻应声好，“刘书记，那我一会儿就不回乡里了，直接去派出所。” 刘万通点点头，“坐我的车，我送你去派出所。” 这是给陈常山更大的支持。 陈常山心中顿暖，“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拍拍他的胳膊，“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湖边。 回到派出所，车队刚停下，刘天急匆匆从办公楼里出来，“刘书记，陈乡长，你们都来了，我正要去春水楼，那边情况怎么样？” 刘万通和陈常山互看眼。 刘万通道，“刘所，我要批评你，乡里发生了这么大的案情，你作为派出所副所长，居然一天都不在所里，案情发生后，也没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你这是严重失职。” 刘天连连点头，“刘书记批评的对，我完全接受批评，我也没想到家里的事会那么缠手。 当然这不是我工作失职的理由，组织给我任何处分，我都接受。” 刘万通沉脸道，“乡里和县局沟通后，对你的失职行为，肯定要依规予以处分。 现在先不谈处分，现在先谈怎么把下一步工作做好，县局的人也来了，你召集所里所有干警，咱们马上开个短会，布置下步工作。” 刘天立刻应声好，“我马上召集，刘书记，陈乡长，里边请。” 刘天前边带路，众人跟着进了办公楼，直奔会议室。 进楼门前，陈常山看眼停车场，派出所的车都停在。 几分钟后，所有参会人员坐满了会议室。 刘万通直奔主题，先讲了胡一发的案情，随后提出几点要求，最后当众宣布，张野不在期间，陈常山继续负责全乡的联防安全工作，刘天继续配合，共同协助县局人员做好工作。 话音一落，刘天即起身，“刘书记，我先表个态，在马六没有抓到前，我就住在派出所，马六一天不抓到，我就不一天回家。 一定按乡里要求，将马六尽快捉拿归案。” 所里其他警员见状，也纷纷表态。 等会议室安静下来，刘万通点点头，“大家有这个决心，非常好，乡里对你们的工作也会全力给与支持。 但你们的工作不仅是要将马六尽快归案，还要对胡一发的死亡原因继续进行调查。 毕竟胡一发是花田乡人，又出事在花田乡，我们不能全依赖县局的人，也要发挥自主性，这样才能尽快调查出真相。 我这么说，县局的同志没有意见吧？” 参会的三名刑警队成员笑应没有。 刘万通看向刘天，“刘所，你呢？” 刘天顿顿，“没有。” 刘万通点点头，“好，今天会议就开到这，具体工作，陈乡长，会后，你和刘所，还有县局三位同志再进行沟通。” 陈常山应声好，也看向刘天。 两人目光相碰。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给面子 陈常山和刘天目光一碰，刘天本能想要避开陈常山目光，立刻又克制住本能，迎着陈常山目光道，“陈乡长，我听你安排，肯定配合好你的工作。”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 会议正式结束，陈常山和刘天把刘万通等人送出办公楼，刘万通指着自己的车道，“陈乡长，这辆车就临时留给你用，这样，你工作起来方便些。 工作中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和县局的同志配合好，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刘万通和陈常山两人都握握手。 握着刘天的手，刘万通道，“刘所，有一句话，我想了想，还是要送给你，穿了这身衣服，就要对得起这身衣服，这身衣服关系到群众的安危。 一次失职，就可能涉及一条人命。 处分能挽回人命吗？ 不能。 不要再失职了。” 刘万通重重握握刘天的手。 刘天用力点点头，“刘书记，你的话我记住了，我肯定不会再失职。” 刘万通笑道，“好。” 手松开。 目送刘万通等人上车离开。 陈常山和刘天四目相对，刘天道，“陈乡长，有什么工作，你就安排吧。” 陈常山点点头，“咱们先和县局的人聊聊。” 刘天应声行。 两人刚要转身回办公楼，陈常山突然问，“刘所，哪辆车是你的？” 刘天一愣。 陈常山笑道，“不方便说。” 刘天也笑笑，“我今天没开车，刚才是打车来的，我老婆去外地办事，把家里车开走了。” “嫂子去哪办事？”陈常山追问。 刘天顿顿，“陈乡长，你这是讯问我吗？” “随便聊聊。”陈常山回应，目光却始终盯着刘天。 刘天沉默片刻，“去江诚，带孩子一起去的，孩子一直想去江城上学，闹情绪，都快抑郁了，今天如果不是他妈发现的及时，我家也出人命了。 所以今天我才在家忙了一天，没能赶到春水楼。 好不容易和江城一个朋友联系到有可能在江城上学的机会，他妈就带着孩子直接去江城了。 本来他们母子希望我陪着一起去。 我想到所里还有事，没去。” 陈常山点点头，原来如此，“刘所，刚才在会上，你怎么不向刘书记讲，这个情况确实很特殊。” 刘天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任何情况都不是工作失职的理由，刘书记批评的对，我就没必要讲了。 如果不是陈乡长问起车，我肯定还不会讲。” 彼此沉默一会儿。 陈常山道，“孩子上学确实是件大事，如果嫂子这次去江城没办成。 我在江城也有朋友，到时我帮你办。” 刘天顿怔。 陈常山笑问，“觉得我在说大话，我一个代理副乡长没这个能力。” 刘天忙道，“我没这个意思，那我先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又一笑，“说谢就远了，你要真想谢我，咱们就一起早点把马六抓住。 可以吗？” 刘天痛快道，“这是必须的。” 话音刚落，陈常山的话又至，“还有尽快把胡一发的死调查清楚。” 刘天这次没说话。 陈常山看着他，“刘所，这个办不到？” 刘天回过神，“能，但这个案子不是已经到刑警队手里了吗，案件侦办肯定是他们来办。” 陈常山应声对，“可刚才刘书记也说了，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该发挥主动性还得发挥。 自己乡里发生的事，不能光靠别人。”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走向办公楼。 刘天原地顿顿，跟上。 进了会议室，刑警队的三人正在聊天，看到陈常山两人进来，三人没起身，淡淡打声招呼。 陈常山和刘天互看眼。 陈常山不动声色坐到三名警员对面，刘天挨着他坐下。 陈常山笑道，“我和刘所，三位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姓甚名谁了，但我对三位还不太熟悉，为了咱们下一步工作配合顺畅，谈事前，三位能不能先做个自我介绍？” 三名警员互看眼，一个年长的警员道，“我们和刘所都认识，就让刘所帮我们介绍吧。” 表面婉拒，实际是不给陈常山面子。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刘天轻咳声，“那就我来介绍吧。” 陈常山点点头。 三名警员，两个姓李，年长的警员叫王凉，是分队长。 听完介绍，陈常山笑道，“好，现在咱们彼此完全认识了，王队，你们对下一步工作有什么安排，讲讲，我们乡里好配合。” 王凉也笑笑，“目前没什么安排，等曹队的消息。” 陈常山心里顿时不悦，但还是强压住，依旧笑道，“王队的意思，曹队没来消息前，我们只能在这坐着。” 王凉一晃脑袋，“陈乡长，我可没这么说，你们乡里该怎么联防，还怎么联防，继续把联防工作做好就行。 但调查案情，这不是陈乡长的专业，派出所也只是辅助刑警队工作。 所以等曹队打来电话，咱们再商讨，你们怎么配合我们工作。” 真是有什么样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曹金总是鼻孔朝天说话。 王凉也一样。 甚至陈常山怀疑，王凉这种态度就是曹金授意的。 这会还能不能开？ 刘天在桌下轻轻碰了陈常山一脚，眼神示意陈常山，出去说。 刘天和陈常山出了会议室， 陈常山问，“什么事？还要出来说。” 刘天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道，“陈乡长，你是不觉得王凉的态度不好？” 陈常山没否认，是。 刘天一笑，“其实这很正常，刑警队干得是最危险的活儿，所以也是局里最牛的，他们说话就难免冲。 不仅是对行外的人，对行内的其他警种，他们也一样冲，这属于职业习惯。 陈乡长别介意。” 陈常山道，“我不介意，但现在不是冲的时候，是把案情尽快侦破，凶手尽快缉拿。 坐在会议室能等来吗。” 刘天顿顿，“陈乡长，你说得对，可他们是县局的人，肯定不会接受乡里的工作安排，如果双方顶牛，更耽误事情。”’ 陈常山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我知道原因了，你回去吧，我来解决。” “这。”刘天刚想回应，陈常山一摆手，“回去吧。” 刘天心想，陈常山，你硬，但他们三个也不是善茬，刚才刘万通在，他们给刘万通些面子。 现在刘万通走了，你非要和他们三个顶牛，你一个副乡长还想摆布刑警，我看你能有什么办法？ 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强下逐客令 刘天想定，“陈乡长，那我回会议室了。” 陈常山点点头。 刘天走了。 陈常山原地想想，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刘天正和王凉三人聊天，聊得还挺热乎，看到陈常山进来，聊天声戛然而止。 刘天起身叫声陈乡长。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 王凉三人屁股都没动，好像陈常山不存在。 陈常山也没理会三人，“刘所，刚才大家都挺辛苦，现在也到饭点了，都还没吃饭， 走，咱们出去吃饭，我请客。” 刘天嘴上应声好，心里却想，陈常山，刚才在外边，看你口气挺硬，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招，原来就是这招。 想用请客吃饭买王凉三人的好，你这太小儿科，他们吃了你的饭，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王凉三人也互相看看，刘天道，“王队，别看了，既然我们陈乡长体谅你们的辛苦，请你们吃饭。 那咱们别在这干聊了，有什么话去饭店，边吃边聊。” 王凉轻笑声，“干我们这行，辛苦是肯定的，冒着大雨查案子，能不辛苦吗。 可我们辛苦不是为了让人请吃饭，这是我们的工作。” 刘天笑着回应那是那是，心里也在笑，被我说中了吧，陈常山，你想用请客吃饭买他们的好，不好使。 你这副乡长的脸算是丢了。 王凉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王凉站起身，“不过，刘所，咱们既是同行又是朋友，你开了口，我们不能不给你面子，这顿饭我们就吃了。” 其他两人也跟着附和。 屋内的气氛瞬间诡异，都感觉陈常山的面子碎了一地，请客是陈常山提出来的，王凉三人却完全冲刘天才答应吃饭。 而且还是当着陈常山的面。 刘天也感觉尴尬，“陈乡长，那今晚就我请吧。” 刘天似乎为陈常山解围，但更像火上浇油。 陈常山却一笑，“那，那今天就由刘所你请，顺便送送王队他们。等王队他们下次来，我再请。” 下次来？刘天四人都愣愣。 王凉不禁道，“陈乡长，我们没说要走。” “没说嘛？”陈常山看向刘天。 刘天点点头，肯定没说。 陈常山轻嗯声，重新看向王凉三人，“那就是我误会了，不过我觉得三位在这喝茶聊天，肯定不如在你们局里喝茶聊天惬意。 在局里，同事多，环境熟悉，聊得话题也多，下班了，还不耽误回家看老婆孩子。 所以吃完饭，三位就回去吧。 有什么事，我让刘所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过来。” 王凉三人面面相觑。 王凉道，“陈乡长是赶我们走。” 陈常山笑应，“王队，我没这意思，关键下一步，我们乡里工作会很忙。 我和刘所肯定都没时间陪三位聊天。 其他人也没这个时间。 所以三位要想聊天，还是回去聊吧。” 陈常山的话中带硬，实际已经是逐客令。 王凉冷笑声，“陈乡长的话，我听明白了，还是嫌我们只聊天不干活。 刚才我们已经向陈乡长解释了，我们不是不干活，是要等曹队的消息，曹队临走前，也是这样交代的。 即使我们走，也是曹队让我们走，陈乡长，我们不归你管，你没权力支配我们。” 王凉气势夺人。 其他两人也起身，目光强硬得看着陈常山。 刘天暗道，顶牛了，自己打不打圆场？ 没等他想好，陈常山已道，“王队，我是没权力支配你们，但花田乡目前的情况，不允许派出所任何一个人坐在这喝茶聊天。” 啪！ 陈常山重重一拍桌。 满屋肃然。 陈常山一指窗外，“马六还没抓到，乡里老百姓的生命财产随时受到威胁。 联防队员为了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弃自己的本职工作和休息时间，逐街逐巷昼夜在外边巡逻。 我们却在这喝茶聊天，你们觉得合适吗？” 陈常山扫眼四人，四人都沉默。 陈常山深吸口气，“我认为一点都不合适，刘所，刚才你也承认刘书记说得对，穿上这身衣服就得对得起这身衣服。 因为工作拖延，马六还没抓到，春水楼又发生了命案。 我是花田乡副乡长，也是这次联防工作的负责人，我要对全乡老百姓负责。 我绝不允许因为工作拖延，再发生类似的命案。 谁喜欢喝茶聊天，那就请他离开花田乡。 花田乡派出所不是喝茶聊天的地方。” 啪！ 陈常山又重重一拍桌，目光凌冽看向王凉。 王凉一激灵，“陈乡长，我们不是要延误工作，是曹队。”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曹队让你们等消息，那你们就回去等，什么时候等到了，什么时候你们再来。 刘所，他们三人的住宿都安排了吗？” 刘天道，“刚才我让所里人安排了。” 陈常山一摆手，“你现在通知所里人，把他们三人的住宿撤掉，安排给那些巡街后，需要休息的联防队员。” “这？”刘天稍一迟疑，陈常山厉声道，“这什么这，赶紧通知，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陈常山口气不容质疑。 刘天应声好，正要往门口走，陈常山问，“你去哪？” 刘天回应，“我去通知。” 陈常山道，“就在这电话通知。” 刘天看看王凉三人，又看看一脸硬气的陈常山，只能应声好，掏出手机打电话。 很快，电话打完，刘天道，“陈乡长，通知完了。” 陈常山点点头，“王队，你们是吃完饭走，还是现在走？我建议还是吃完饭走，毕竟来一趟不容易，也辛苦了，饭还是要吃的。” 王凉苦笑声，“陈乡长，你都把事做到这份上了，我们还怎么吃饭。 我们给曹队打完电话就走。” 王凉掏出手机，刚要拨号。 陈常山向他伸出手。 王凉问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我来说，你们执行上级的安排没有错，但这个安排不适合现在的花田乡。 我知道马六是个亡命徒，大家对亡命徒都有惧怕心里，但当刑警遇案子就躲，那还当什么刑警。 这话，和刚才的话，我都会和曹金说。 来吧，我打。” 陈常山又把手往前一伸。 王凉把手往回，“陈乡长，你说别的，我们就忍了，可你若说我们在这喝茶聊天，是因为惧怕歹徒，不敢办案。 我们绝不接受。” “对，绝不接受。”其他两人也愤然回应。 第三百四十九章 案情就是命令 王凉说到激动处，猛然解开自己衣领，露出胸口的一个深深刀疤，“陈乡长，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当初抓一个杀人犯受的伤，差一点就丢了命。 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的职责，再有类似的情况，我还会第一个冲上去。 小李，你们也都给他看看。” 两名警员也都露出身上的伤痕。 王凉指着两名警员身上的伤痕，“这都是与歹徒搏斗时受的伤，从进入警队那天起，我们面对的不仅是辛苦，还有死亡。 可我们没有一个人有怨言，也没有一个人临阵退缩。 你说的那些，我们都在做。 你以为我们在这喝茶聊天就真喝得踏实吗，我们也和你们一样想早点抓住马六，早点让凶手归案。 可我们也是有纪律的，上级没下来指示，我们就不能擅自行动。 陈乡长，你可以不让我们住在派出所，但只要上级没让我们离开花田乡，我们绝不会离开，我们自己找地方住。 如果发现了马六，我们肯定会首先冲上去。 抓歹徒，靠的不是嘴，是实际行动。” 咚！ 王凉重重一拳打在桌上。 两名警员立刻附和，“陈乡长，我们走了，等马六出现的时候，你肯定会后悔，敢和亡命徒真正硬碰硬的，肯定不是联防队员，还是我们。” 两名警员指指自己，牛气又浮上眼角眉梢。 陈常山点点头，“王队，你们的话我都认可，但是现在的花田乡肯定不适合喝茶聊天，你们遵守你们的纪律，我也坚持我的原则。 你们给谁打电话都可以，我的原则不会变，今天你们肯定不能在这继续喝茶聊天。 若不吃饭，给曹队打完电话，你们就请从这离开吧。” 这？王凉三人没想到陈常山还是这么态度强硬。 “陈乡长。”刘天刚想插话，陈常山道，“刘所，你若是为他们留下说话，那你就和他们一起回县里吧。” 刘天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王凉三人互相看看，王凉看着陈常山，“陈乡长，我们走，但若马六真在花田乡，你把刑警赶走，出了问题，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我承担。” 王凉不说话了，深深吸口气，朝两名警员一甩脑袋，“走。” 两名警员同时对着陈常山哼声，跟着王凉就往门口走。 刘天刚想劝阻，一碰陈常山冷硬的目光，只能停步。 王凉刚到会议室门口，派出所的一名警员匆匆跑进来，“刘所，有重要情况，有人看到马六了。” 话音一落，如惊雷滚过。 所有人都看向警员，王凉三人也停下脚步。 刘天忙问，“谁看见的，马六在哪？” 警员边喘气边道，“是一个联防队员发现的，他在外边等着呢，他说见到陈乡长才能说。”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又转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你赶紧让他进来。” 警员应声好，刚要转身，陈常山又道，“等等，我亲自请他进来。” 说完，陈常山快步走向屋门。 刘天忙跟上。 等陈常山三人出了门，王凉三人互看一眼，警员问，“王队，咱们还走吗？” 王凉道，“案情就在眼前，还走什么呀，肯定先办案，你真想天天喝茶聊天啊。” 两名警员异口同声，“王队说得对，废物才想天天喝茶聊天呢。” 说完，三人也出了门。 齐高远和一名派出所警员正在走廊里等待。 看到陈常山过来，齐高远立刻上前，“陈乡长，你真在这呀。太好了。” 旁边的警员道，“陈乡长，就是齐总发现的马六。” 陈常山点点头，“齐总，辛苦了，到底什么情况？咱们到会议室坐下说。” 齐高远咽口唾沫，“陈乡长，我不累，情况紧急，我怕耽搁时间长，马六会跑了，就在这说吧。” 陈常山应声行。 齐高远接着道，“刚才我带着我们厂的员工巡逻时，碰到了黄老蔫。” “黄老蔫是谁？”陈常山问。 齐高远解释，“原来在乡西头开早点摊的，人特别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因为姓黄，所以人们都叫他黄老蔫。 本来黄老蔫的早点摊开得挺好，可是老实人挨欺。” 齐高远叹声气。 “怎么回事？”陈常山追问。 “齐总，你讲重点，马六现在到底在哪？”刘天催促。 “我不是正在讲吗，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怎么讲重点。”齐高远有些不满。 陈常山立刻刘天个眼色，“齐总，你接着讲。” 齐高远点点头，“有次马六他们去黄老蔫的早点摊吃饭，无缘无故就把摊子砸了。 黄老蔫知道马六惹不起，没敢报案，以为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马六看黄老蔫好欺负，三番五次去找茬，最后还把黄老蔫老婆。” 齐高远恨恨咬咬牙，“欺负了。” 所有人心里也同时一沉。 齐高远缓缓情绪接着道，“黄老蔫还是太老实，这事也没敢和任何人说，早点摊开不下去了，就带着老婆躲到了老鸭滩，靠拾荒为生。” “老鸭滩？”陈常山看向刘天。 刘天道，“老鸭沟在咱们乡东头，以前有个水泊，有人在那养鸭子，所以叫老鸭滩。 后来有人在水泊里游泳淹死了，接着那就总出事，不是鸭子被淹死，就是人被淹死。” “鸭子还能被淹死？”王凉不禁问。 “奇怪就奇怪在这，人们说水里有水鬼，鸭子和人都是被水鬼拽到水底淹死的。 乡里为此特意把水都排干了，可还总出事，就没人敢在那待了，养鸭子的人也都走了，就剩几间空房，流浪汉都不去那住。 黄老蔫居然带着老婆搬到那。”刘天啧啧两声。 陈常山不禁道，“有时候，人比鬼可怕。” 齐高远点点头，“陈乡长，你这话说对了，马六现在就躲在老鸭滩，本来他是想逃往外地，可他身上没钱，所以他才回了花田乡，本意想向胡一发要钱。 没要成。 马六就想到黄老蔫，躲到黄老蔫家里，以黄老蔫老婆做要挟，逼黄老蔫出去给他筹钱。 我以前帮过黄老蔫，黄老蔫一直心里感谢我，也认为我可信，刚才碰到我，才把这事告诉我。” 陈常山点点头，“黄老蔫现在在哪？” “黄老蔫已经回老鸭滩了，每次黄老蔫出门，马六都给他规定时间，黄老蔫如不按时返回，马六就杀了黄老蔫老婆。 马六身上带着刀。 我让我的员工也跟着黄老蔫去了老鸭滩，在滩外守着，防止马六逃跑。 陈乡长，你赶紧安排把。” 陈常山点点头，看眼刘天。 刘天一挥手，“所有人员上车，去老鸭滩。” 第三百五十章 谁的命更值钱？ 刘天一声令下，派出所所有警员到位。 王凉道，“刘所，我们也得去。” 这？刘天看向陈常山。 王凉也看着陈常山道，“陈乡长，不管咱们有什么分歧，但是警情就是命令，作为警队成员，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陈常山点点头，“说得好，一起去。” 众人立刻上车，急赴老鸭滩。 在车上，陈常山向刘万通汇报情况，刘万通表示非常好，他和乡里相关人员也会赶赴老鸭滩。 一定不能让马六逃脱。 挂掉电话，陈常山又给其他几组联防队负责人打电话，让他们也带着联防队成员赶赴老鸭滩外围，彻底包围老鸭滩，不给马六留下逃跑的缝隙。 一通电话打完，车队已接近老鸭滩，刘天命令所有车辆关灯熄声，悄然到了老鸭滩外围。 众人在滩外的树丛下潜伏好，先观测地形。 月色下的老鸭滩就是一片干涸的盐碱地，月光照在地面上，折射出惨白的光。 滩地中间有一片隆起，刘天低声告诉陈常山，那原来是水泊中的一个小岛，养鸭人就在岛上盖了几间房。 后来水没了，养鸭子也走了，那几间房就成了无人敢住的空房。 陈常山边听边看着房屋，房屋外还有一圈土墙，墙顶密布碎玻璃，院门紧闭，里边时不时传出狗叫声。 “陈乡长，里边有狗叫，有光亮，说明屋里有人。”刘天道。 陈常山轻嗯声，“按齐总的讲述，黄老蔫夫妻和马六都在里边，如果我们贸然进去，马六狗急跳墙，肯定会对黄老蔫夫妻下手。 不能再出人命了。 先把外围做好。” 刘天表示同意，很快，在刘天的布置下，外围的包围圈即形成。 陈常山看着刘天有条有理的布置，不禁心中感叹，不到关键时候看不出来，其实刘天还是很有能力的，真希望他今天说的都是真话，胡一发的死和他没关系。 可是。 陈常山摇摇头。 “常山，情况怎么样？”刘万通带着乡里人员到了。 陈常山道，“刘所已经把外围布置好了，马六肯定跑不了，但因为黄老蔫夫妻也在屋里。 为了他们夫妻的安全，我们现在还不能贸然出动。” 陈常山特意把外围布置的功劳挂在刘天身上。 刘天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正看着滩中的土房若有所思。 刘天收回目光，“刘书记，陈乡长，我有个建议，既然我们不能贸然出动，那我们就直接喊话，把事情解决在明处。” “直接喊话？”陈常山和刘万通都一愣。 刘天接着道，“按齐总讲的，马六这次跑回花田乡，并不是为了凶仇杀人，他是为了筹钱跑路，这就说明他还想活。 我们抓住他这个心理，把他引出来，就是我们的机会。”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相看看。 王凉插话道，“我认为刘所这个方案行，现在我们不了解院里的情况，也没有适合突进的装备。 把马六引出来，是最合适的方案。” 陈常山想想，同意。 刘万通沉默片刻，“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刘所，方案是你提出的，你负责布置。” 刘天应声是，又是一番有条有理的布置。 布置完，刘天即对院内喊话，“马六，我是花田乡副所长刘天，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 立刻放下凶器，从院里出来。 主动归案，你还有条活路。” 凌厉的声音通过喇叭刺破夜色，直接穿入院中。 院里立刻传出猛烈的狗叫声，接着是一个女人凄厉的喊声。 众人都是一惊。 刘天忙道，“马六，你不要对黄家夫妻乱来，这只会让你罪上加罪，有什么要求你和我说，只要合理，我都可以答应你。” 女人凄厉的喊声消失。 众人稍稍松口气，陈常山让刘天接着说。 刘天微微喘口气，“马六，咱俩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刘天什么为人你心里清楚，我知道你想活，你想活就把你的要求说出来。 你负隅顽抗，罪上加罪，肯定活不了。” 话音一落，滩内滩外，瞬间安静，连狗叫声都消失了。 沉静几分钟后，院里终于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刘天，我踏马是想活，可我没想到你带人来抓我。” 这个男人就是马六。 刘天沉道，“马六，我来抓你，是你的幸运，如果是别人，你根本没有提要求的机会。” “我手里有人质，还是俩，谁不给我活路，我就杀了他俩。”马六的声音变得声嘶力竭。 众人却都松口气，黄老蔫夫妻都还活着。 现在就看刘天 所有人都看向刘天。 刘天轻笑声，“马六，你的人质不过就是一对拾荒的夫妻，他们的命就和他们拾荒的垃圾一样，根本不值钱。 我百分之百告诉你，你靠他们，得不到活路。 只有死路一条。” 刘天怎么这么说？众人顿惊，刘万通刚要制止，陈常山拦住他，刘天这么说，在现在这个场景里，合适。 又静了片刻，院里传出马六诡异的笑声，“刘天，都这时候了，你这势利的老毛病还没改。” 刘天道，“我这不是势利，是实话，你会把一对拾荒夫妻当回事吗？ 花田乡哪个人会把他们夫妻当回事！” 刘天声音骤然提高，震得所有人心头一颤，扪心自问，刘天说得一点没错。 院内又静了几秒，传出马六无奈的声音，“刘天，你把我问住了。 你说的对，他们夫妻的命是不值钱，那你告诉我，谁的命值钱？” “我。”刘天直接回应，“你把他们放了，我当你的人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再提。 挟持一个副所长，相比挟持一对拾荒夫妻，你活命的机会更大。” 马六没立刻答话。 但所有人都感觉情况有转机。 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转机的出现。 风带着马六的传来，“刘天，副所长的命确实比拾荒夫妻的命值钱。 但我要选个更值钱的。” “谁？”刘天问。 “陈常山。”马六恶狠狠回应，“我和二哥是因为他才栽了，他是副乡长，也比你这个副所长值钱。 想让我放了黄老蔫夫妻，就让陈常山过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谁开的枪？ 众人都听完都一愣。 刘天刚说声马六。 院里又传出恶狠狠的声音，“刘天，你别再废话，我就让陈常山过来。” 刘天正要再说，陈常山拿过喇叭，“马六，我是陈常山，我可以过去，但你的先把黄老蔫老婆放了。 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院里没回应。 陈常山往前走走，让月光彻底照在自己身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相信马六正隔着院门门缝往外看。 静了几分钟，院门突然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慌慌张张从门里跑出来。 齐高远道，“她就是黄老蔫老婆。” 刘天立刻示意齐高远别出声。 女人跌跌撞撞跑到近前，陈常山一把把她拽到身后，刘天忙给她披上件衣服，女人指着院门惊慌道，“枪，枪！” “你说马六有枪？”刘天忙问。 女人只会重复一个字，“枪，枪!” 众人都看出来了，女人的神经已经不正常。 王凉道，“马六手里有枪，还有一个人质，这比我们预想的情况更严重。 陈乡长没有应对过这种事，还是换经验丰富的人过去吧，我是刑警，也经历过这种事，我去。” 众人都看向他。 王凉道，“看什么看，现在是抓案犯，不是比官大小，谁更专业就应该谁去。” 众人心里都为王凉点赞，这个时候，敢主动请缨的绝对是真爷们。 马六的喊声打断了王凉的话，“陈常山，你小子龟怂了，我已经把黄老蔫老婆放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我数到十，你还不过来，我就杀了黄老蔫。 1！” 陈常山立刻道，“马六，我现在就过去。” 马六停止数数。 王凉刚要说，陈常山道，“别说了，黄老蔫还在马六手里，就我过去。 王队，你专业，这就交给你了，等我把马六诱出来，一切按你们刑警队的办案方式应对，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绝对不能让马六跑了。” 王凉怔怔，陈常山的言外之意，按刑警队的方式，马六若负隅顽抗，防止他逃脱，可以开枪将他击毙。 陈常山也是个不惧生死的真爷们。王凉嗓子有点堵，重重点点头，“陈乡长，放心把，他跑不了，你一定小心点。” 陈常山笑应声好。 王凉也笑笑。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笑，一笑泯恩仇。 “陈常山，你个龟孙，还等什么呢，非让我杀人吗？”马六的嘶吼再次传来。 陈常山走向院门。 王凉立刻道，“做好准备。” 所有枪口都对准院门。 惨白的月色下，陈常山一步步向前，脚下不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马家沟面对炸药包的那一幕重新浮现在陈常山眼前。 陈常山暗暗告诉自己，陈常山，活下去，你一定要像上次一样活下去。 终于到了院门前，院门虚掩着。 陈常山轻轻推开院门，走进院中。 黄老蔫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子，旁边躺着一条狗，血从狗肚里汩汩流出，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住了陈常山的后脑，“别动。” 是马六的声音，顶他头脑的应该是枪。 “举起手，慢慢转过身。”马六喝令。 陈常山照办。 四目相对。 陈常山看清了，顶在他脑门上的是支单筒猎枪。 持枪男子中等身材，光头无毛，满脸凶相。 “陈乡长，你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又见面吧？” 陈常山道，“没想到，你就是马六？” 马六哼声，“陈乡长不认识我，可我认识陈乡长，上次在天香公司，陈乡长毁了我们的生意。 这次又让我和二哥崴了脚。 陈常山，你为什么总要跟我们作对！” 马六把枪往前一顶，凶相毕露。 陈常山感觉自己的心急速一跳，枪口之下，他也害怕，努力稳住心神，陈常山道，“马六，不是我要和你们作对，我只是在尽我本该尽的职责。 作为花田乡副乡长。” “少和我扯淡。”马六粗暴打断陈常山的话，“老子不听这些，你不是想尽责吗。 今天老子就让你尽责，你按老子说的办，老子就留你一条命。 否则。 那条狗就是你的下场。” 陈常山道，“可以。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就可以提，我让他们办。” 马六狞笑声，这还差不多，“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停在院门口，外围都撤了，你来开车，送老子走。” 陈常山道，“可以。我能打打电话吗？” “朝外喊！”马六回应。 这小子警惕性很高，生怕陈常山从兜里掏出家伙。 陈常山道声好，把马六的要求喊向院外。 很快传来刘天的回应，“马六，你的要求我们都答应，车马上到位，你不要乱来。” 马六喊道，“刘天，老子不用你教，五分钟内把车开过来，晚一秒，老子就杀人。” 马六双眼充血，手指紧勾着扳机。 陈常山真真切切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五分钟未到，刘天的声音又传来，“马六，车已经停在院门口，驾驶员也离开了车辆， 你可以和陈乡长出来了。” 马六沉默片刻，枪口一顶，“转过去。” 陈常山转过身。 “往出走，敢耍心眼，老子一枪打死你。”马六押着陈常山缓缓走向院门。 看到陈常山两人缓缓走出，刘万通忙问，“王队，怎么办？” 王凉道，“我们没有狙击武器，这个距离，用我们手里的枪，很难保证一枪致命。” “你的意思如果不能一枪致命，陈乡长的生命就难保证？”刘万通道。 王凉应声对，“马六的情绪已到极点，他手里有枪，和陈乡长距离又近，不能一枪致命，就会留给马六开枪的机会，所以现在不是最好时机。 启动第二套方案。” 刘万通立刻点头，“对，一定要保证陈乡长安全。没有王队的命令，都不许开枪。” 所有警员都紧握手中抢，大气不敢喘看着前方，等待王凉的命令。 马六押着陈常山已到了车前，再不开枪，两人就要上车。 啪。 一身枪响，一颗子弹飞向马六。 “谁开的枪？”王凉怒问。 话音未落，咔哒，又是一声响，是从车那边传来。 不好，刚才的子弹没打中马六，马六也开枪了。 刘万通顿觉心如刀扎，情不自禁起身喊，“常山！” 第三百五十二章 当场处分 话音未落，王凉声音已道，“陈乡长没事，臭子了。” 果然，马六虽然开了枪，但子弹没有打出去，陈常山乘势回身，一把将枪挡开，与马六搏斗在一起。 王凉一挥手，上，率先冲出。 其他警员立刻紧随其后。 马六左臂被子弹擦伤，已被陈常山打倒在地，王凉众人一阵风到了近前，迅速将马六制服。 马六边挣扎边嘶吼，“陈常山，算你命大，老子栽在你手里，认了。” 警员将马六押上车，准备直接押送县局。 黄老蔫也被其他警员从院里救出，黄老蔫夫妻抱头痛哭，到了陈常山面前噗通跪下，“陈乡长，谢谢你救了我们夫妻，你的救命之恩，我们夫妻俩一辈子都忘不了。” 陈常山忙将黄老蔫夫妻扶起，劝慰几句。 刘万通和王凉到了陈常山面前，刘万通心有余悸，“常山，刚才吓死我了。 那一枪太悬了。” 王凉也点头称是。 陈常山道，“刘书记，王队，我也同样心有余悸，结果死里逃生，说明阎王爷还不准备收我陈常山。” 三人都笑了。 王凉道，“陈乡长，以前我不太了解你，只听说你是靠运气才当上副乡长。 通过这次的事，我明白了说那样话的人都是羡慕嫉妒恨。 你是这个。” 王凉朝陈常山竖起大拇指。 陈常山笑应，“王队，咱们这算不打不相识。” 两人又都笑了。 刘万通道，“王队，刚才那一枪是开的？查清了吗？” 王凉顿顿，“刘所。” 刘万通脸沉下，“让刘天过来。” 王凉立刻招呼警员，把刘天叫过来。 很快，刘天到了近前，“刘书记，你找我？我已经让联防队员都撤了。 这次抓捕在陈乡长和刘书记的亲自指挥下，非常成功，不仅成功解救了人质，抓获了犯罪嫌人，我们这边没有一个人受伤。 特别是陈乡长在关键时候。” “好了。”刘万通打断刘天的话，“刘所，我让你过来，不是为听这些。 刚才王队明明已下了指令，不许任何人擅自开枪，启动第二套方案。 你为什么还要开枪？” “我。”刘天艰涩咳嗽声，“我是怕犯罪嫌疑人跑了。” 王凉接上话，“刘所，我们已经准备了第二套方案，犯罪嫌疑人是逃不掉的。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十足把握一枪致命，就不能开枪，我们既要抓获犯罪嫌疑人，同时要保证人质安全。 你虽然不是刑警，但也是老警察了，不应该犯擅自开枪的错误。 幸亏马六枪里是颗臭子，否则现在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我们做警察的，不能为了完成任务，就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蛮干。” 王凉的话已经很重。 刘天沉默片刻，“王队批评的对，为了不让犯罪嫌疑人逃脱，我刚才确实太冲动了，做法欠妥。 我首先向陈乡长道歉。 也愿意接受组织的处分。” 王凉和刘万通互看眼，王凉道，“刘所，今晚的情况，回到局里后，我肯定要向局领导如实汇报。 这是我的职责。” 刘天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刘所，刚才你那一枪，真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你向我道歉，我接受。 至于处不处分你，我做不了主，让一个差点丢了命的人为你说情，我也觉得挺矫情。 我只能送你一句话，引以为戒。” 陈常山转身走了。 刘天脸色灰暗。 刘万通深深吸口气，“刘所，刚才王队和陈乡长的话，我认为都在理，也不用等了，我现在就给刘局打电话，听听他什么意见。” 刘万通说完，拨出电话。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刘万通打电话的声音。 电话终于打完，刘万通面色凝重道，“刘局的意见，暂时对你留职查看，留职期间，根据你的个人表现，再研究决定对你是否予以进一步处分。 我同意刘局的意见，虽然今天你有多次失职行为，但在抓捕马六的过程中，也确实展现了你的能力。 成功抓获马六，你也是有功劳的。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 刘天忙道，“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一摆手，“好了，记住陈乡长刚才那句话，引以为戒。” 刘天重重点点头。 王凉三人要把马六连夜押回县局。 陈常山等人把王凉三人送到车前，王凉握着陈常山道，“陈乡长，这次咱俩真是不打不相识。 等把马六押回县里，胡一发的尸检结果出来，如果确定是他杀，我一定主动请缨再回花田乡，配合你把真凶抓住。 到时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咱俩配合，一定能再立新功。” “不怕我给你拍桌子了？”陈常山笑应。 王凉一晃脑袋，不怕，和真正干事的人在一起，拍桌子也痛快。 两人笑着告别。 成功抓到了马六，所有人心里都倍感轻松，只有刘天面色难看，刘万通看向他，“还有情绪？” 刘天立刻摇头，“没有。” 刘万通拍拍他肩膀，“刘所，你能力是有的，刚才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最大毛病是关键时候犯糊涂，所以刘局和我才一致认为给你一个离职查看最合适。 以后不要再犯这个毛病。 这个毛病会害人害己，因为一时糊涂，不仅会影响到自己，也会影响到家人。 好好想想，千万要引以为戒。” 刘万通又拍拍他肩膀，走了。 刘天呆立在原地。 刘万通代表乡里向今晚参加抓捕任务的所有联防队员道了谢，并表示乡里要对齐高远等有功人员予以奖励。 众人在欢欣中散去。 刘万通特意上了陈常山的车，车驶离老鸭滩，乡镇的灯火重新浮现在眼前，刘万通点上一支烟，递给陈常山，“常山，刚才枪响的时候，你怕吗？” 陈常山没否认，“怕。” 刘万通点点头，“这是实话，是人都怕，所以你不为刘天说情，完全可以理解。 那一枪，他真是一时糊涂吗？” 陈常山看向刘万通。 刘万通也点了支烟，重重抽口，“他不是糊涂，王凉说得对，作为一名老警察，他不应该犯那种错误。 他是故意为之，借枪杀人。” 一缕烟雾飘向窗外。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接受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我也是这么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天做出这种和身份完全相悖的举动，也说明一个事实，他的内心已经有些慌了。 借枪杀人没得逞，反而得了个留职查看，他内心会更慌，他和马六不一样。 马六就是个亡命徒，没正当工作没老婆孩子，烂命一条，做案后，能逃脱算赚了，被抓了也无所谓。 刘天则不同，有光鲜的职业，幸福的家，他在乎的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走到借枪杀人这一步。” 刘万通应声是，“关键还没有成功。我当面给刘局打电话就是为给他增加压力，现在他内心的压力一定很大，十有八九会找那个指使他走上这条路的人要个说法。 常山，胡一发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通过今晚的事，已经证明，在刘天他们眼里，你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这次没得逞，并不证明不会有下次。 你一定要小心。 今晚真是太悬了。” 两人目光相对，刘万通满眼关切。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一定会小心的，你也一定要小心。我建议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在乡里吧。 我也继续住在所里。 这样一来工作方便，另外也更安全。 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能出事。”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整个事件推进到此，是两个人彼此支持，共同努力的结果，缺少了任何一个人，整个事件都无法再推进下去。 刘万通理解陈常山的心情，笑应，“好，那就从今晚开始，我先暂时住到乡里。” 陈常山也笑了，车开向乡政府。 车进了乡政府大院，看着刘万通进了办公楼，陈常山才放心离开。 车回到派出所，派出所里灯火通明，没进楼，就听到楼里欢笑声不断。 陈常山在楼门前，微微顿顿，进了楼内。 一楼会议室内，所有警员都在，桌上摆着烤串，饮料。 看到陈常山进来，众人立刻起身招呼，“陈乡长回来了，快坐下吃串。” 有人把串递到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上次在马家沟，你只身犯险，我在外围没看到。 今晚我可是开了眼，陈乡长又是只身犯险，面对枪口眼都不眨一下，还把马六成功拿下。 大家说陈乡长牛不牛？” “牛！”众人齐声回应。 陈常山笑道，“你们夸我牛，我不否认，不过要没你们在后边给我撑腰，我也不敢只身犯险。 毕竟我也就一条命，真丢了，最少要二十年才能找回来。” 哗。 众人都笑了。 这个陈乡长行，关键时候敢往上冲，事后，还不虚不假。 “陈乡长，我们一起敬你一杯。” “别，今天的事是咱们一起干成的，关键时候谁也没怂，都挺牛，咱们就一起干一杯。”陈常山拿起桌上饮料。 “好!”众人立刻响应，饮料碰在一起，大家都干了。 陈常山放下杯，“刘所呢？”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人道，“刚才刘所还在，出去给他老婆打电话去了，今晚这顿饭还是刘所请客。” 陈常山点点头。 一名和刘天平时关系不错的警员到了陈常山近前，轻咳声，“陈乡长，刘所真被留职查看了？” 所有人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警员又咳嗽声，讷讷道，“陈乡长，我知道那一枪刘所不应该开，但功过相抵，留职查看是不有点过，陈乡长大人大量，能不能和刘书记说说。” 警员欲言又止。 陈常山看向他，“你被枪顶过脑袋吗？” 警员摇摇头，没有。 陈常山道，“既然没有，就不要劝被枪顶过脑袋的人大人大量，等有一天，你被枪顶过脑袋，感受过濒临死亡的滋味，再来和我谈。” 未经别人苦，莫劝别人善。 陈常山不接受他的道德绑架。 警员立刻不说话了。 陈常山也不再搭理他，朝众人一摆手，“好了，你们继续吃吧，还想吃什么随便要，新点的，我请客。 唯一不能喝酒。” 丢下话，陈常山出了会议室。 警员臊眉耷眼坐下。 陈常山到了副所长办公室外，门关着，里边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似乎是刘天还在和他老婆通电话。 陈常山轻轻敲敲门。 “谁呀？”门里问。 “我，陈常山。”陈常山道。 门内静了片刻，门开了，刘天出现在门内，“陈乡长，你回来了。” 陈常山笑笑，“你在打电话？” “刚才和老婆打了个电话，有事进屋里说吧。”刘天道。 两人进了屋，相对坐下。 浓烈的烟味在屋内弥漫，烟灰缸还有没掐灭的烟蒂。 看到陈常山看向烟灰缸，刘天立刻把烟蒂掐灭，笑道，“每次办完案子，我都得一个人抽根烟，那支烟感觉抽的特放松。 都成习惯了。 这次抓住了一个杀人嫌犯，就忍不住多抽了两支。” 陈常山点点头，“那就咱们一起再抽一支，一起放松放松。” 陈常山递给刘万通一支烟。 刘天应声行，接过，刚要拿火，火已到面前。 陈常山拿着火，笑道，“我给你点。” 刘天顿顿，身体往前微微一探，点上烟。 陈常山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起。 屋内静了片刻，刘天轻声道，“陈乡长，那一枪我真是怕马六跑了，所以当时没有想其它。 我可以再次向你道歉。 你打我几拳也行。” 陈常山一笑，“这事已经过去了，我来不是和你谈论这件事。” 刘天一愣，随即又笑道，“我明白了，马六抓到了，乡里的联防工作也就结束了。 陈乡长要回乡里了，来和我道别。 陈乡长，你不用这么着急回去，住一晚再走，房间我都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陈常山也笑笑，“刘所这么盼我走啊，我还没说走，就让我走。” 刘天脸上的笑瞬间变成尴尬，“陈乡长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 陈常山打断他，“我刚才是开玩笑，我知道刘所不是这意思，我也没打算要走。 马六虽然抓到了，但胡一发的死还没查清楚，只要胡一发的死一天不查到真相，花田乡安全和谐的社会环境就存在隐患。 花田乡的联防工作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我要到胡一发的死因彻底查清，才会离开派出所。” 刘天的脸色不禁变变。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不想再做了 看到刘天脸色突变，陈常山立刻问，“刘所，怎么了？作为派出所副所长，你不想查到胡一发死亡的真相？ 如果查清了，你这留职查看的处分就可以取消，说不定还能立功受奖。” 刘天已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立刻笑应，“当然想，立功我不奢望，能把处分取掉就行。 不过现在这个案子在县局手里，如果最后尸检，胡一发是自杀，那我们现在的天就是白聊了。” 陈常山一笑，“刘所都没看到胡一发的尸体，也没去案发现场，怎么就确定胡一发是自杀？” 刘天一激灵，强作镇定，“陈乡长，我说的是如果。”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我忽略如果这两个字了，刘所，今天咱们就聊到这吧。 这一天真是有点累了，还差点把命丢了，你把房间钥匙给我，我的好好睡一觉。” 刘天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告诉陈常山房间号。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屋门。 到了门前，陈常山突然停住，转身看向刘天。 刘天忙问，“怎么了？” 陈常山笑道，“刚才光顾谈工作，忘问件事，你孩子上学办的怎么样？” 刘天心想，又吓我一跳，原来是这事，“已经见到一中校长了，初测也通过了，入学基本敲定， 陈常山轻嗯声，“能进一中就不容易，进好班完全靠成绩，先入学，等考出好成绩，再调班就容易了。” 刘天笑应，“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常山也笑笑，“需要我帮忙，尽管说话，孩子的事和大人没关系，在孩子的事上，我不会在意那一枪。” 刘天一愣。 陈常山已开门出了屋。 听到楼道里脚步声渐行渐远，刘天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从枪套里取出枪看看，长叹一声。 手机响了，是马有田发来的信息，约他见面。 刘天骂句脏话，把手机丢在一边。 手机又响，依旧是马有田的信息，语气变成催促。 刘天不能再视若无物，简单回复完，装上枪，起身出了办公室，到了走廊路口，迎面碰到两名警员，“刘所，电话打完了，赶紧去吃吧，串吃完了，我们又要了点。 陈乡长说剩下的他请客。” 刘天道，“你们吃吧，累一晚上，我得回家睡一觉，你们吃完该值班值班，该回家回家，别闹太久了。” 没等警员回应，刘天径直出了办公楼。 两名警员面面相觑。 一名警员道，“刘所看起来不太高兴。” 另名警员回应，“本来是立功的机会却生生变成了留职查看，还是案发现场就直接通知的。 能高兴吗？” “也是，咱们都能看出来，那一枪不应该开，刘所怎么能犯那错误呢。 幸亏马六打了个臭子，否则就是重大过失，副所长都当不成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咱待一会儿，咱们也散吧。” 两名警员说完，刚要去会议室。刘天又回来了，对一名警员道，“小李，今晚是不你值班？” 警员应声是。 刘天接着道，“那把你的车借我用一下，我的车老婆开去江城了，开警车回家又太招摇。没车真是不方便。” 警员痛快得把车钥匙给了刘天。 刘天道声谢，走了，驱车直奔老鸭滩。 车在滩外停下，过了一会儿，副驾驶玻璃被敲响，马有田的脸出现在副驾驶窗上。 刘天按开车门。 马有田上了车，“这是谁的车？我差点弄岔劈了。” 刘天道，“我的车不能开了，警车又太招摇，就借辆同事的车。怎么想起在这见面？” 马有田解释道，“王乡长说这刚发生完案子，肯定没有人注意这，这是最安全的。 刘所，马六现在怎么样？” “已经被王凉他们连夜押往县局了。”刘天淡淡道，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刚才抓捕马六的一幕幕又出现在他眼前。 马有田啧啧一声，“你也是，刚才是多好的机会，你就不应该让陈常山活着离开这。” 刘天看向他。 马有田依旧梗着脖子道，“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我若是你，马六若杀不了陈常山，我就在背后给陈常山一黑枪。 顶多算个误杀，有什么了不起。 你刚才和在春水楼一个尿性，关键时候手软，你这枪真是白带了。 你还想不想让你老婆孩子好了。” 马有田伸手就往刘天腰间摸。 手还没触到腰间，马有田的脑袋被一硬物顶住。 马有田立刻僵住，“刘天，你想干什么？” 刘天眼露杀气，“别再提我老婆孩子，再提我杀了你。” “我就提了，你有种。”马有田话未说完，听到撞针的声音，凌冽杀气充满车厢。 马有田立刻改口，“好，我不提了。王乡长在前边车上等你。” 刘天没说话，眼中杀气未减。 马油田立刻认怂，“刘所，我错了还不行，你是爷，以后我肯定不提你老婆孩子一个字。” “滚!” 马有田仓皇下了车。 刘天收起枪，狠狠骂句脏话，也下了车，走了一截，上了前边的车。 王金虎独坐在车里等他，看到刘天满脸阴沉，王金虎道，“马有田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已经警告过他，这小子记吃不记打，还犯老毛病。 刘天，你不要生气，我保证他不会再说了，再说，不用你动手，我收拾他。” 刘天面无表情，“我不生他的气，因为他只是个传话筒，事我办了，我的老婆还孩子可以回来了吗？” 王金虎一笑，“刚通过初测，能不能入学还没敲定，着什么急，反正她们回来也没什么事，就在江城多玩两天，等入学正式敲定了，再回来。” 两人目光相对。 王金虎眼中全是阴狠和狡黠。 刘天深吸口气，“胡一发的案子已经县局接手，你不是说尸检结果肯定是自杀吗。 你还要我做什么？ 刚才就在这个地方，陈常山差点死在我手里，可是他竟然死里逃生，你能想到吗，马六的枪里居然是臭子。 还有，虽然我们计划很好，但陈常山和张野还是下雨前赶到了春水楼，并拍了车辙印。 这些都说明什么。” “什么？”胡一发问。 刘天的声音有些变形，“说明你的计划不是天衣无缝，人在做天在看。 我不想再做了。 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去江城读书了。 你让他们回来吧。 即使只当个小警员，我也认。 求你了王乡长，让我的老婆孩子回来吧。 所有的事我肯定不说出去。” 刘天开始哀求。 第三百五十五章 该起作用了 听到刘天的哀求，王金虎又一笑，“刘天，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还回的去吗？” “这？”刘天眉头皱起。 王金虎拍拍他肩膀，“大人间的事确实不能影响到孩子，思淼是上学的料，就应该让他留在江城好好上学。 春水楼的事，虽然出现点纰漏，但影响不了大局，只要尸检结果，胡一发是自杀，那些车辙印就和没有一样。 至于刘局让你留职查看，不过是为了应付刘万通的表面文章，你不用放在心上。 干了这么多年副所长，你也应该提一格了，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你升职的事，我会和上面说的。” 刘天心中并无喜悦，他听出他现在已没有退路，上了这艘船，就只能随波逐流。 但被留职察看的事，自己还没说，王金虎都已经知道了，说明王金虎确实已和县里疏通好，这又让他心里稍安。 “胡一发能确定是自杀吗？” 王金虎沉默片刻，“必须是，我今晚就去县里，走之前，特意见你一面，就是要告诉你两个字稳住，一定要稳住。 现在就看谁能稳住，稳到最后的那一方肯定是赢家。” 刘天点点头，“好吧。”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王金虎问。 刘天看看站在车外不远处抽烟的马有田，“马有田也去吗？” 王金虎摇摇头。 刘天收回目光，“马有田这人不稳当，你不在，我怕他惹出乱子，最好找个理由让他离开花田乡，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王金虎没答话。 刘天看向他，“我是为了大局考虑。” 王金虎笑笑，“好，还有吗？” 刘天道没有了。 王金虎轻嗯声，“记住我的话，一定要稳住，特别在陈常山面前，他还要住在所里？” 刘天应声是，“他是为了盯着我，特别是今晚枪击的事发生后，他对我更有疑心了。” 王金虎道，“你的做法是对的，只怪马六是废物，给他机会都不中用。 陈常山继续住在所里，也是好事，他盯着你，你方便盯着他。 再有机会。” 王金虎眼中射出杀气。 刘天立刻道，“直接对一个副乡长下手，这事不能干，这会捅大篓子，如果不是胡二强犯蠢，去县里杀了刘部长的大舅哥。 事情也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 我们不能像胡二强那么蠢。” 王金虎打断他的话，“我没说让你直接对陈常山下手，我说有机会，就像今晚一样。 我就不信他陈常山还会那么命大。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原因不是胡二强错杀了人，是陈常山就不应该来花田乡。 他不来，花田乡还是当初的花田乡。 这次必须让陈常山从花田乡消失。” 王金虎眼中全是对陈常山的恨意。 让人不寒而栗。 刘天硬着头皮，面对王金虎的目光，“我会再找机会的，还有别的事吗？” 王金虎一笑，又拍拍他肩膀，“我也会给你创造机会的。” “创造机会？”刘天一愣，“王乡长是指那封举报信？” 王金虎笑着点点头，“那封信肯定不能白写，该起作用了。” “该起作用？”刘天刚要问，王金虎一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等我电话。” 刘天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祝王乡长一路顺风。” 王金虎笑应会的。 刘天下了车，本不想回头，走了几步，还是不禁回头看眼，惨淡的月光下，车内的王金虎脸上浮现森森冷气。 刘天不禁打个哆嗦，立刻收回目光，一个声音传到他耳中，“刘所，走啊。” 刘天顺声一看，马有田皮笑肉不笑站在他对面。 刘天淡淡嗯声，刚想绕过马有田，又停下，看向马有田。 马有田疑惑问，“怎么了？” 刘天道，“马有田，我刚才和王乡长说，让你去外地待几天，等事情彻底过去你再回来。 王乡长同意了。 你自己也想想，最好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别让队里的人起疑心。” 马有田一撇嘴，“刘所，你提这个啥意思，让我跑路啊，事又不是我一人干得，警察也没找我，我干嘛跑路。 要跑路也是咱俩都跑，你也是同谋。” “你说什么呢？”刘天顿急，一把薅住马有田衣领。 “刘天，你他妈又要干嘛。”马有田也抓住了刘天的手腕，“你真以为有枪，我就怕你呀。有种，你就朝老子开枪，老子命没了，你也跑不了，你老婆孩子也别想好。” 马有田又拿刘天的老婆孩子说事。 刘天怒火中烧，伸手就要拔枪。 “都住手！”身后传来王金虎的厉喝，刘天的胳膊同时被抓住。 “王乡长，刘天他。”马有田刚想告状，王金虎打断他的话，“我都听到了，刘天的提议是对的，你确实应该在外边待几天，明天我就让白小霞找个由头，安排你去外地学习。” “这？”马有田还不甘心，王金虎冷哼声，马有田萎了，“行，我听王乡长的。” 王金虎满意点点头，“刘天。” 刘天松开手，狠狠瞪眼马有田，“我走了。” 王金虎嗯声。 刘天快步到了自己车前，刚要上车，王金虎道，“稳住。等我电话。” 刘天应声知道，上了车。 看着车开远。 呸! 马有田狠狠吐口唾沫，又骂句脏话，“王乡长，刘天也太狂了，连个歉都不道就走。 他不光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也是没把王乡长您放在眼里。 今天在春水楼，如果不是我出现，他根本不会按您说的办。 这小子关键时候根本不靠谱。” 王金虎冷哼声，“刘天关键时候会手软，我当然知道，他充其量也就是借枪杀人的胆儿。 有时候，甚至连这点胆儿都没有。 所以我才让他老婆孩子提前去了江城。” 马有田立刻一竖大拇指，“王乡长，还是您高，今天在春水楼如果不是提到他老婆孩子，他。” 王金虎一摆手，“这就是软肋，刘天虽然关键时候手软，但他能力还是很强的，春水楼如果没有他，即使有那场雨，也会给张野和陈常山留下更多线索。” 马有田点点头，这他承认，不愧是派出所副所长，刘天处理现场的能力确实很强。 如果不是张野和陈常山在下雨前赶到了春水楼，在线索上，他们将一无所获。 “王乡长，那我真得要去外地吗？”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来得正好 王金虎沉默片刻，“你去外地待几天也好，正好散散心。” “这？”马有田刚要回应，王金虎道，“我会让白小霞给你安排好的，费用不用你出，都由乡里承担。” 马有田笑了，自己不花钱，出去玩一圈，这还行。 看王金虎还看着刘天远去的方向出神，马有田小心问，“您对刘天是不还是不放心？” 王金虎没答话，没答话就是默认。 马有田立刻道，“那我就不走了，暗中盯着他。” 王金虎摇摇头，“你不走，刘天就稳不住，既然他提出来了，就按他的提议做。 等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你随时回来。” 马有田应声好。 王金虎满意一笑，转身走向车。 马有田立刻跟上。 第二天，刘天早早到了派出所，陈常山刚洗漱完，刘天就敲响了陈常山的屋门。 “陈乡长，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陈常山笑道，“挺好，在派出所睡觉就是踏实，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听小李说，你昨晚回家了？” 刘天把早点放到桌上，“是，既然没任务了，我就回去了，我和陈乡长不一样，我隔三差五在所里值班，值班就别想睡安稳觉，有事就得立刻处理，都快睡出神经衰弱了。 还是自家床睡得踏实。” 两人都笑了，相对坐下，刘天请陈常山吃刚买的早点，陈常山也没客气，拿起根油条吃起来。 两人边吃边聊，陈常山道，“刘所，你觉得胡一发的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刘天想想，“这个不好说，如果是普通人被害，被害人又有特别明显的被害特征，案发现场，办案警察就可以判定被害人的死亡原因。 可胡一发是溺亡，如果没有其它明显的被害特征，现场肯定无法判定是自杀还是他杀，必须进行认真尸检。 而且胡一发也不是普通人，最起码在花田乡他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死因判定不清，会引起连锁反应。 所以县局的人在尸检时，肯定不能大意，这就要多花费些时间。” 陈常山点点头，“可如果最后尸检结果，胡一发是他杀，尸检时间过长，岂不是耽误了侦破的时间。” 刘天一笑，“陈乡长，你这话听起来有道理，其实是外行话。 一个案件侦破的起点就是死亡原因。 死亡原因不清，下一步就无从入手。 判定死亡原因也是侦破案件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直接决定案件的性质。” 当，当。 刘天还特意敲了两下桌子，为他的话增加份量。 陈常山想了片刻，“受教了，刘所，对你的话，我是不也可以这么理解，死亡原因决定一切，若他杀变成自杀，杀害胡一发的凶手也就可以逍遥法外了？” 刘天正在有滋有味嚼油条，被陈常山一问，立刻油条卡在嗓子眼，艰涩干咳，陈常山忙把豆浆递上。 刘天喝口豆浆，嗓子眼才顺畅，“陈乡长，你这话我没法回答。 因为做尸检的人不是我。” “如果是你呢？”陈常山问。 刘天顿顿，“陈乡长，我不习惯总用如果来谈论一个案子，案子讲得是证据，讲的是事实。 我相信给胡一发做尸检的人，也会和我一样，看证据看事实，而不是看如果。” 刘天的话很有力度。 陈常山笑应，“我也相信。” 刘天也笑笑。 吃完早点，刘天走了。 陈常山给白小霞打了一个电话，这两天自己在派出所办公，乡里有什么事，电话和网上联系，自己可以在网上处理，一会儿自己就回乡里，把办公室的笔记本电脑取来。 白小霞笑应，刘万通已经告诉她了，陈常山不用来乡里，自己马上把笔记本给陈常山送过去。 双方又聊了几句，电话挂了，陈常山隔窗看着外边的停车场，除了几辆警车，还有几辆私家车，都是派出所警员个人的。 刘天的车在哪？ 真被他老婆开到江城了？ 还有那辆摩托车的车辙印是谁的？ 那辆摩托车此刻又在哪？ 如果按刘天所说，一切要等到尸检结果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那等胡一发被某些人故意定为自杀，车辙印就完全没用了。 张野也没来电话，不知道他和于东谈得怎么样？ 不行，自己不能这么被动空等。 必须有所动作，以防万一。 从哪入手呢？ 陈常山开始在屋里转圈，目光一瞥，看到窗外的白杨，白杨枝叶繁茂，将射入窗中的阳光遮住一半，风吹过，叶子发出哗哗响声。 陈常山一拍脑袋，摩托车！ 上次自己和白小霞下乡，白小霞林中遇险，自己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听到了一声摩托车的轰鸣。 同样是摩托车，同样存在犯罪嫌疑。 这两辆车有没有关系？ 陈常山的大脑开始变得亢奋，转圈的脚步不断加快。 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陈常山停下脚步，说声请进。 刘天和白小霞出现在门外。 “陈乡长，我来给你送电脑。” 陈常山心中暗道，来得正好。 陈常山把白小霞和刘天让进屋。 刘天笑道，“陈乡长，我刚才下楼正好碰到小霞，就把小霞领过来了。 陈乡长需要笔记本，和我说一声就行，我的办公室就有笔记本。” 陈常山也笑道，“刘所，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们警察的笔记本我可不敢用，里边说不定就有什么机密案情。 我可不能在派出所做犯法的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三人都笑了。 刘天正要往下坐，白小霞道，“我来不仅是给陈乡长送笔记本，还有些乡里的工作要向陈乡长当面请示。” 说完，白小霞从包里掏出几份文件。 屁股刚挨到沙发的刘天立刻站起来，“陈乡长和小霞要谈工作，我就不打扰了。 陈乡长，你们谈，我先告辞了。” 陈常山顺坡下驴，“那我就不留你了。” 刘天一愣，陈常山连客气都没客气。 刘天只能离开。 看着刘天出了门，白小霞咬咬嘴唇，欲言又止。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选择亲情 陈常山看白小霞轻咬嘴唇，“白主任，怎么了？” 白小霞顿顿，道，“我听说昨晚抓马六的时候，刘天误开了一枪，差点害了陈乡长。 我以为陈乡长因此会忌恨刘天。 看刚才的情况，陈乡长还是挺宽宏大量的。” 陈常山明白了，白小霞为什么会来送笔记本，她和刘天有亲戚关系，她是借送笔记本的机会，来看看事发后的情况。 “消息传的还挺快，看来昨晚的事，白主任都知道了，那一枪确实差点让我丢了命。 刘所说是误开，大家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我也只能认为是误开，这和宽宏大量没关系，正常人不会拿自己的命，宽宏大量。” 白小霞愣愣，“陈乡长的意思，认为那不是误开？” “你认为呢？”陈常山反问。 白小霞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我希望是误开。” “希望？”陈常山看着她。 白小霞又咬咬嘴唇，“陈常山认为胡一发是他杀还是自杀？” 陈常山道，“尸检结果还没出来。” 白小霞打断陈常山的话，“你认为。” 屋内陷入沉寂。 陈常山看眼屋门。 白小霞快步到了门前，把门关上，到了近前，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认为是他杀，可我没证据，事发现场清理的很干净，刑警都找不到任何他杀的线索，只能等尸检结果。 真是他杀，作案人就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相信他逃不掉。” 我相信三个字，陈常山说得很重，白小霞听出了弦外之音，陈常山也就是让她听出弦外之音。 屋内又静了片刻，白小霞道，“谢谢陈乡长回答我的问题，光顾闲聊了，我都忘了来干嘛了。 这有几份文件，请陈乡长签字。” 白小霞把文件递上，陈常山接过看看，都是正常的日常文件。 陈常山刷刷签完字，“我不在乡里期间，你给我打完电话后，可以直接找刘书记签字。 不用再跑过来。” 白小霞笑应好，“看来陈乡长要在这常住，准备住多长时间？” 陈常山道，“等胡一发的死有了确定结果。” 白小霞一顿，知道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陈常山把白小霞送到门前，白小霞刚要开门，陈常山道，“白主任，你还记得那辆摩托车吗？” 白小霞转身问，“什么摩托车？” 陈常山道，“上次咱俩一起下乡，你在林中遇险，我没抓到人，但我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我可以确定那个人是骑摩托车逃离，白主任，你再好好想想，当时你看到那辆摩托车了吗? 什么型号？什么颜色？” 白小霞顿顿，“那件事早过去了，陈乡长怎么突然想起旧事重提？” 陈常山笑应，“因为昨天我和张所去春水楼的路上，也发现了摩托车印，我怀疑是同一辆车，同一个人。 如果胡一发是他杀，这个摩托车手极有可能是凶手。 白主任，你再好好想想，那辆摩托车是什么型号，什么颜色？” 陈常山眼神不错看着白小霞。 白小霞神情急速变化，迟疑几秒，“对不起陈乡长，我想不起来了，那天我根本没看到摩托车，也没听到摩托车响。 真的，就是这样。” 陈常山收回目光，“好吧，那你再回去想想，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白小霞应声好，“陈乡长还有别的事吗？” 陈常山摇摇头。 白小霞走了。 陈常山一笑，亲情，在他和刘天之间，白小霞还是选择了亲情。 陈常山不失望，这说明白小霞还具备一个人正常的情感。 陈常山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等了一会儿，没看到白小霞从办公楼出来，白小霞肯定是去见刘天，甚至会把陈常山的话转告给刘天。 尽情转告吧，这些话会让刘天更有压力，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何况刘天还有那么多的牵挂，等他的心理承受到了极限，肯定会自爆。 陈常山轻敲下窗台。 手机响了。 是刘万通的电话。 陈常山一接起电话，刘万通即道，“常山，说话方便吗？” 陈常山道，“方便，屋里就我一人。” 刘万通轻嗯声，“胡一发的尸检结果还没出来吧？” “没有。”陈常山回应。 “那张野有消息吗？”刘万通追问。 “也没有。” 刘万通微微叹声气。 “刘书记怎么了？”陈常山问。 刘万通道，“刚才有人在县里看到王金虎了，昨天他一直托病在家，今天突然出现在县里，我认为这有蹊跷，很可能和胡一发的尸检有关。 拖延尸检结果出来的时间，这还算好的，最怕是改变尸检结果。” 陈常山心头也是一震，“刘书记，那我们该怎么做？” 刘万通道，“和县局沟通已没有意义，得直接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虽然还没回来，但事情也得向李书记讲清楚。 不能让某些人乘李书记不在期间，钻了空子。 常山，你继续盯紧刘天，适当给他增加压力，我来向李书记汇报，我们随时沟通。” 陈常山重重道声好。 电话挂了，陈常山重新看向窗外，白小霞还没出来。关键时候，亲情是牵挂，也是压力。 此刻，一楼刘天办公室里，刘天眉头紧锁，正吞云吐雾。 坐在他对面的白小霞道，“表哥，你别光抽烟，胡一发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刘天看眼她，“没有。” “那你的车呢？我进院时，没看到你的车。”白小霞追问。 刘天吐口烟，“为了思淼上学的事，你嫂子带着思淼开去江城了。” 白小霞正要再问，刘天烦躁道，“你还有完没完，陈常山说的是摩托车，我又不骑摩托车，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有些毛病，但我肯定不会杀人。 何况，胡一发也许就是自杀。 陈常山完全是危言耸听，胡乱推断，他又不是警察，办案子他懂个屁。” 刘天故作轻松一笑。 白小霞悠悠道，“陈常山确实不是警察，可县局的人都没得到车辙印，他得到了，通过刚才他和我说的话，我预感顺着这个车辙印，不久，他就能找到骑摩托车的人。 其实那个人是谁，我知道，只是为了你，我没有告诉陈常山。 我相信找到那个人后，那个人绝对扛不住陈常山的手段，一定会都说出来。 那时，表哥，你怎么办？ 嫂子和思淼又怎么办？” 几滴眼泪掉落在桌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刮目相看 白小霞的眼泪滴落在桌上，也溅落在刘天心里，刘天感觉到了痛，递向白小霞几张湿巾纸，“小霞，别哭了，我知道你说这些都是为我好。 可胡一发的死真和我没关系。 何况，尸检结果如果是自杀，那些车辙印根本没有用，陈常山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不要信他的话，他一个副乡长，没那么大本事，和县局，乃至县里的领导对抗。 不会有事的。” 刘天自作轻松得笑笑。 白小霞没有笑，拭去眼泪，道，“表哥，我看你才是自欺欺人，陈常山真的是一个人吗？ 他背后有刘万通。 刘万通背后又有谁，你应该心里清楚。 陈常山为什么被派到花田乡，他怎么不去别的乡，真实的原因就一个，我一个女人都看出来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刘天无言以对。 白小霞接着道，“花田乡的各项自然条件都很好，李书记来得那天，就想把花田乡打造成田海经济发展的示范乡。 所以才有了马家沟项目，所以刘万通也才来到了花田乡。 可是刘万通性格软弱，根本制约不了本土势力。 制约不了本土势力，花田乡恶劣的营商环境就无法改变，打造示范乡的愿望也就无法实现。 花田乡还变成了一个群体性事件频发的火药桶。 这时必须有一个敢想敢干的人来扭转这个局面。 陈常山出现了。 开始我也不相信他个人能扭转局面，可经过几次试探，我才相信能当一县书记的人，绝不是简单人物，最起码在识人上，他比我们都有眼光。 陈常山才来花田乡几天，花田乡的格局已经开始改变，刘万通变得越来越强势，王金虎越来越退缩，现在都快无路可退了，连杀人都会杀错人。 表哥，你真相信尸检结果最后会是自杀吗？ 我不相信。 因为陈常山不是一个人。” 白小霞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也字字都击中刘天的内心，刘天惊愕的看着白小霞，以前一直以为白小霞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又凭着漂亮博得王金虎的欢心，才当上乡办主任。 没想到白小霞居然有这么深的见地，完全让自己刮目相看。 刘天不禁道，“小霞，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要再往下陷了，角逐到这个地步，只能有一个赢家，你我即使不能成为赢家，也不能成为输家的陪葬品。 我们都是土生土长花田乡人，除了花田乡，我们哪也去不了。 我还有父母，你还有嫂子和思淼。 我们必须要为他们考虑。”白小霞一字一句道。 一团烟雾飘荡在两人中间。 刘天挥散烟雾，看着白小霞，同样一字一句问，“你其实已经这样做了？” 白小霞没否认，点点头。 “那你和陈常山现在是什么关系？地下情人？”刘天追问。 白小霞道，“我尝试过，但他没接受，正因为如此我也更相信他能赢。 敢想敢干，还能克制自己，这样的对手太可怕了，不是吗？” 刘天没回应，他感觉自己已经被白小霞完全说动了，但他还是要想想，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他不可能立即转向。 更重要他的老婆孩子还在江城。 刘天刚要伸手再拿一支烟，手机响了。 刘天立刻把手转向手机，一看号码，脸色顿变。 “谁？”白小霞问。 刘天艰涩道，“王金虎。” “你接吧，我走了。”白小霞刚要起身，刘天按住她胳膊，“别走，你都把心里话和我说了，咱们之间就没有秘密。 等我接完电话，你再走。” 白小霞一笑，好。 刘天也笑笑，接起电话，脸色不断在变化，最后重重道，“王乡长，我知道了。” 电话挂掉。 刘天半天没说话。 白小霞也没问，只是静静看着他。 十几秒后，刘天终于开口，“县里派人下来调查专项资金的事，陈常山首当其冲。 如果查出问题，陈常山的副乡长肯定当不成了，弄不好还得丢官坐牢。 来人已经在路上，上午就能到。” “这么突然啊？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我这乡办主任都不知道，我现在给办公室打个电话，看他们接到通知没有？”白小霞话音刚落，刘天一摆手，“不用打了，他们肯定没有接到通知，这次县里派人下来，要的就是突然，打陈常山和刘万通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才能一击致命。” 白小霞点点头，“这一定是王金虎连夜去县里，运作的结果。” 刘天应声是，“王金虎也不是一个人，他让我转告你，县里人来了，要明白怎么说。” “怎么说？”白小霞问。 刘天伸出四根手指，翻翻，“用你所长，一击致命。” 白小霞一笑，“明白了，无非是我和陈常山私下有那种事，在他眼里，我永远是工具。 只要能打败对手，工具的脸面，他根本不在乎。” 白小霞的苦笑也让刘天感觉得苦涩，刚想回应，白小霞道，“不用劝我，你也是工具，工具劝工具，只会让人觉得可悲可笑。” “那你想怎么做？”刘天问，“告诉陈常山，让他提前做准备？” 白小霞摇摇头，“我想看看陈常山是不真做到位了。” 刘天一愣。 “你不想吗？”白小霞问。 “想。”刘天道。 “那就没有必要告诉他。我们只要做到实话实说就可以了。”白小霞道。 四目相对。 刘天深吸口气，作为对手，此刻能选择不落井下石，实话实说，已经是非常不容易。 屋内静了一会儿，刘天终于点点头，“小霞，这次哥听你的。” 白小霞笑了。 刘天也笑笑，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刘天刚想续上支烟，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舒缓，白小霞的问题却又到，“表哥，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尸检结果还没出来，调查组先来了。 即使这是王金虎运作的结果，调查组也得师出有名。 没人举报，调查组肯定不能来调查。 难道王金虎既是运作人，又是举报人？ 专项资金的审批，王金虎也一直参与其中，自己举报自己，这不符合逻辑？” 刘天拿烟的手停下，心想，自己和王金虎以前都小看了白小霞。 第三百五十九章 精准打击 刘天沉默片刻，“这我也不太清楚，刚才电话里，王金虎也没告诉我。 小霞，不管调查组是接到了谁的举报，咱们只管实话实说，陈常山若能扛过这次调查，事后，他和他身后人应该不会白领这份情。” 白小霞一笑，“我相信不会。” 刘天也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白小霞看看时间，“聊挺长时间了，我该走了。” 刘天道声好。 两人同时站起身，白小霞又微微一顿，“还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县里下发了一个去外地参观学习的指标，王金虎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指标分配到执法队。 我今天一早就按他的要求办了，马有田现在应该已经到县里报道了。 这次参观学习要走一周。” 刘天稍稍一愣，笑道，“这是好事，马有田总嚷嚷去外地参观学习轮不到他，这次总算心随所愿了。 以后他就再也不嚷嚷了。” 白小霞轻笑声，“听起来是好事，但其实也不是好事，随队外出参观学习，每天去哪，干什么都有固定的流程。 想找到他，随时随地就能找到他。 这样的安排，其实风险更大。” 刘天的笑瞬间消失。 白小霞看着他，“表哥，你怎么脸色变了？” 刘天忙摸摸自己的脸，“变了吗？没有吧，小霞，那能让马有田再回来吗？” 白小霞摇摇头，“你刚才都说了，马有田一直想免费旅游，这次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他怎么可能再回来。 表哥，马有田回不回来和你有关系吗？ 难道你也想出去免费旅游？” 白小霞的目光死死盯在刘天脸上。 刘天立刻道，“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马有田去学习的事，陈常山知道吗？” “不知道。”白小霞道。 刘天刚松口气，白小霞话又至，“但刘书记知道，这种事光乡长同意不行，还得刘书记签字。 否则财务那边走不了账。 王金虎也真够抠的，都这个时候了，让马有田出去避风头，居然还不舍得自己出钱，要占乡里的便宜。 把行踪都暴露了，这风头能避了吗？” 白小霞瞥眼刘天。 刘天额头已冒出细密的汗，心里把王金虎一顿痛骂，王金虎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女人。 凭此，怎么能成事。 白小霞语调变得和缓，“表哥，我说这些没有其它意思，就是为嫂子和思淼着想，希望你好好想想，千万不要成为陪葬。 最起码给家人留一条路。 马有田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陈常山。 你自己来做决定。 我走了。” 丢下话，白小霞刚要转身，刘天抓住她的手，“小霞，哥谢谢你。” 白小霞一笑，“你是我表哥，说什么谢，人活着，只会尔虞我诈，连亲情都忘了。 那还是人吗？” 刘天不禁泪目，重重应声对。 白小霞走了。 刘天坐回到椅子上，把白小霞的话重新想了一遍，不禁自语，对，不能成为陪葬，要为家人留后路。 白小霞出了走廊，正要继续迈步，一愣，陈常山站在办公楼门前，背对着她抽烟。 白小霞柳眉微蹙，轻咬下嘴唇，走向楼门，“陈乡长。” 陈常山转过身，“呦，白主任，你还没走？” 白小霞到了陈常山面前，笑道，“去我表哥那，和他聊了会儿天。” 陈常山轻嗯声。 白小霞上前一步，“陈乡长不会是在这特意等我，想问我和我表哥聊了些什么吧？” 陈常山摇摇头，“我就是出来抽支烟，聊什么，那是表兄妹个人的事，我不问。” “真不问？”白小霞又前一步，声音压低，“陈乡长，你想问就问，我会告诉你的。”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突然一转身，把烟扔进了门旁垃圾桶，“我的烟抽完了，你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丢下话，陈常山走入楼内。 白小霞看着陈常山头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道，“陈乡长，都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洒脱。 我选择了我表哥，你是不很失望？ 失望就说出来。”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笑道，“不失望，这个时候才应该选择亲情，人连亲情都忘了，那还是人吗。 我若是你，我也选择亲情。 我回去了。” 陈常山快步上了二楼，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白小霞静静站在原地，陈常山刚才说的话，和自己想得一样，大家都是人，同样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工具。 陈常山，凭你这句话，我笃定你能扛过这次突然而来的调查。 白小霞长发一甩，也快步下了台阶。 上午下班时间刚到，派出所的警员们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两辆车开到派出所大门前。 刘天桌上的电话同时响了，是门岗打来的，“刘所，县里来人了。” 来得真快呀。 刘天立刻起身看向窗外，“县里哪个部门？” “纪委和财政局的，他们说是来找陈乡长，我已经看过他们工作证，确实是纪委和财政局的。”门岗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放他们进来，不，请他们进来，我和陈乡长马下下去。”刘天命令道。 电话挂掉。 刘天又看看窗外，门岗已经放行。 这既是突然袭击，也是有备而来，精准打击，不去乡里，直接来了派出所，就是要将陈常山堵个正着，让他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刘天拿起话筒正要给陈常山打电话，又停住，那自己该怎么办？ 落井下石，一击致命。 念头刚闪过，看到对面空空的椅子，白小霞的话又浮现脑中。 刘天一咬牙，拨通陈常山房间电话，“陈乡长，县里来人了，已经进院了，是纪委和财政局的人。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我们的下去迎迎。” 挂掉电话，刘天即出了办公室，边走边整理仪表，到了楼梯口，陈常山也从二楼快步下来。 两人打声招呼，一起走向楼门。 未到门前，几个人已从门外走进，各个昂头挺胸，气势不凡。 其中一个人同时进入陈常山和刘天的视线。 两人心中又同时一动，刘海？！ 第三百六十章 不能白死 刘海也看到陈常山，向前一指，“牛主任，他就是陈常山。” 为首的中年男子点点头，径直走向陈常山。 众人紧随其后。 看到众人气势汹汹而来。 刘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个身位，让陈常山挡在前边。 陈常山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 很快，双方就面对面。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看着对面的陈常山，“你是花田乡代理副乡长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您是？” 中年男子亮出工作证，“我是县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牛玉山，有人向县纪委举报，你在审批扶持微小企业专项资金中存在以权谋私，滥用职权行为，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 县纪委已受理举报，委派我们第一监察室和财政局的相关人员组成联合调查组，对举报内容进行核查。 希望你予以配合，若拒不配合，你要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法律法规责任。” 牛玉山收起工作证，又拿出受理书。 陈常山看眼受理书，“我配合。牛主任，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牛玉山点点头。 陈常山道，“是谁举报的我？” 牛玉山冷冷道，“这我不能回答你，我们有责任对举报人的个人信息保密，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对你的举报是真实存在的，纪委不可能无缘无故调查一个干部。 还有问题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牛玉山道。 “请问。”陈常山回应。 “这是你的办公地吗？”牛玉山看着陈常山。 “不是，由于丽景小区的案子，乡里成立了联防队，我是联防队负责人，为了联防工作方便，就暂时在这办公。 调查组同志找的真准，直接就找到这来了，看来我临时在哪办公都被举报了。”陈常山道。 牛玉山脸色变变。 刘海立刻接上话，“陈常山，不要说没用的，你的临时办公室在哪？” 陈常山一指楼上，“二楼。” “带上你的东西，和我们去乡里，刘科长，马涛，你们两人跟他上去。”牛玉山命令道。 刘海立刻应声是。 刘天这才迈步上前，“牛主任，各位领导辛苦了，去会议室喝口茶吧。” 牛玉山看向他，“你是？” 刘天笑道，“我是花田乡派出所副所长刘天，这几天一直配合陈乡长负责联防工作，丽景小区犯罪嫌疑人马六，就是昨晚我和陈乡长带人抓住的。” 牛玉山轻嗯声，“听说过。” 刘天立刻做个请的手势，“牛主任，请吧。” 牛玉山道，“那我们就先去会议室坐会儿，刘科长，你们快去快回，注意纪律。” 刘天引路，牛玉山众人走向会议室。 派出所的人站在走廊两侧观瞧。 刘天边走边道，“和你们没关系，该下班的下班，该值班的值班，都散了，别看了。” 陈常山三人到了二楼，陈常山正要推门进屋。 刘海道，“陈常山，我们也得和你进去，从现在开始，你所有行为都要在我们视线范围之内。 你若拒不配合，要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法律法规责任。” 刘海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旁边的马涛。 两人都挺挺胸脯。 陈常山一笑，“我说了我配合，就肯定配合。” 说完，陈常山推门进了屋。 刘海两人立刻跟入，看着陈常山收拾东西。 陈常山刚拿起个包。 刘海立刻问，“里边什么东西？” “日常用品。”陈常山打开包，“你可以检查。” 刘海往包里瞅眼，“收起来吧。” 陈常山收起包，继续收拾其它东西。 马涛突然一捂肚子。 刘海问，“你怎么了？” 马涛道，“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那你赶紧去厕所呀。”刘海回应。 “可是。”马涛看眼陈常山。 刘海接过话，“放心吧，有我盯着，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去吧。” 刘海又从包里掏出纸递向马涛。 看到纸，马涛更憋不住了，“刘科长，那我去了，你盯住了。” 刘海一摆手，知道了。 马涛拿过纸，一溜烟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陈常山和刘海两人。 陈常山自顾自往包里装笔记本电脑。 刚把电脑装好。 啪！ 身后传来点烟的声音。 陈常山稍稍一顿，转过身，看向刘海，“刘科长，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刘海手指夹着刚点燃的烟，似笑非笑看着他。 陈常山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刘海表情未变，阴恻恻道，“恶有恶报，陈常山，你没想到吧，这么快你就得到了报应。” 陈常山上前一步，“你是指丽景小区的事？” 刘海点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陈常山，我舅舅不能白死，你必须为我舅舅的死，付出代价。” 陈常山淡淡回应，“你舅舅不是我杀的，虽然他死的挺冤，但与我无关。” “你还嘴硬!”刘海顿怒，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刚挥起拳，陈常山一指他，“刘科长，你现在是联合调查组成员，注意你的行为。 你可以监督我，我也愿意配合。 但你无权动手。 如果你的行为超过你的权限，我立刻投诉你。” 两人目光相对，陈常山目光咄咄。 刘海挥起的拳头缓缓放下，一字一句道，“陈常山，你不要嘴硬，如果不是你在专项资金的审批上以权谋私，滥用职权，胡二强就不会去县里杀人，我舅舅也就死不了。 我舅舅就是死在你手里。 今天你的报应来了，这次你一定会丢官丢职，灰溜溜回你的马家沟种地。 你这种人只配种地！” 刘海得意笑了几声。 陈常山也一笑，“刘海，我知道你恨我，即使没有你舅舅的事，你也会恨我。 因为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你认为我拿了专属于你的东西，所以你要恨我。 我要做的就是让你明白，那不是你的专属品，你和你的父亲都无权永远独享。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陈常山都会一直做下去。” 陈常山咄咄气势不禁让刘海倒退两步，但他随即意识到，今天他是调查组成员，陈常山是被调查的对象。 他刘海才应该气势逼人，刘海稳下心神，提高声调，“陈常山，你这是白日做梦，今天你的梦就到头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来电 回应刘海的是陈常山的不屑冷笑，“是吗？那就让我们看看，谁在做白日梦。” 刘海咬咬牙，“好，陈常山，这次输的绝对是你。” “刘海，你总是早下结论。”陈常山依旧不屑。 “我。”刘海话未说完，屋门开了，马涛进来，“刘科长，他收拾好了吗？” 刘海还未回应，陈常山道，“好了。” “那咱们走吧，牛主任还在下边等着呢。”马涛道。 刘海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三人出了房间，到了楼下会议室，牛玉山等人正在会议室里喝茶聊天，刘天亲自沏茶倒水，极尽殷勤。 刘海到了牛玉山面前，“牛主任，可以走了。” 牛玉山问，“没出什么问题吧？” 马涛接过话，“我和刘科长一直全程监督，没有问题。” 牛玉山放下茶杯，“好，去乡里。” 所有人跟着牛玉山起身。 刘天道，“各位领导难得下来一趟，吃了饭再走吧。” 牛玉山笑道，“工作在身，没时间吃饭，刘所，谢谢你的茶，下一步，需要你配合调查的时候，还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刘天连连点头，“牛主任，你放心，有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积极配合，随叫随到。” 牛玉山满意笑笑。 刘天把众人送到停车场。 牛玉山指着一辆车，“陈乡长，你上我们的车。” 陈常山应声行。 上车前，陈常山还是不禁回头看眼，正与刘天的目光相对，刘天的眼神很复杂。 陈常山收回目光，上了车。 两辆车开出派出所大门。 刘天的心中顿时一片冰冷，知道纪委下来查人很厉害，但以前是光听过没见过，现在才有切身体会。 即使一向强硬的陈常山，在调查组面前，也得收敛硬气，状如囚徒，连收拾自己动西，旁边都有人盯着。 这次王金虎是动了大力气，把牛玉山都搬来了，牛玉山是牛县长的同门亲戚，这是要玩狠的玩真的，陈常山真能过了这一劫吗？ 当调查组问讯到自己时，自己到底是选择落井下石，还是实话实说？ 刘天犯起了踌躇。 先给刘万通打个电话，该应的景还得应。 刘天拨通刘万通手机，“刘书记，有个重要情况，我必须得向您汇报，县里派来了联合调查组，刚。” 刘万通打断他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不已经离开派出所了？” “是，刚离开。”刘天道。 刘万通轻嗯声，“还有别的事吗？” 刘万通的口气很平缓，没有丝毫急躁，这和刘天预想的不一样，刘天定定神，决定再试试刘万通的口风，“刘书记，如果调查组问讯到我时，我想想听听您的意见。” 刘万通口气依旧很平缓，“我没什么意见，调查组的工作，乡里无权干涉。” 这顶如没说。 “没有别的事，就先谈到这吧。”刘万通道。 刘天悻悻应声好。 电话挂了。 刘天更踌躇，刘万通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已经胸有成竹了，根本不在乎刘天落井下石。 刘万通背后是李正海。 虽然李正海现在不在县里，但发生这么大的事，刘万通肯定会向李正海汇报。 李正海给了刘万通明确的回复，刘万通才会有刚才的不急不躁。 白小霞说得对，陈常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但这次想收拾陈常山的，也不仅是王金虎自己。 自己到底该怎么选择？ 刘天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传来，刘天顿时一激灵，是自己的手机响。 刘天骂句脏话，这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吓自己一跳。 看眼号码，刘天又愣住，是个陌生号，谁？ 刘天疑惑得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对方呵呵反问，“是刘天刘所吗？” “是，你是？”刘天感觉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我是张文远。”对方笑应。 刘天脑袋顿时清晰，电话那边就是张文远，以前的财政局副局长，现在的财政局局长。 刘天老婆一直在乡财政所工作，但父母在县里，都年事已高，刘天老婆就想调到县里，方便照顾父母。 刘天为此找过王金虎，也去过财政局，都没办成。 这也是刘天的一个心病。 在财政局，刘天见过张文远几面，也谈了自己老婆调动的事，张文远都笑脸相对，但当时张文远只是一个排位靠后的副局长，除了笑脸相对，解决不了刘天老婆调动的事。 时间久了，刘天也就死了心。 现在张文远却突然打来电话，刘天倍感诧异，“原来是张局啊，张局有什么事吗？” 张文远依旧笑道，“也没什么事，最近局审计科有人要调到市局，会空出一个岗位。 局里经过研究，决定从下属单位抽调一个工作经验丰富，各方面素质都过硬的人员来补充这个岗位。 我突然想起刘所的爱人就符合这个条件，前段时间也想调到局里工作，就给刘所打个电话，问问刘所还有没有这个意向？”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刘天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有，谢谢张局。” 张文远一笑，“刘所不用这么客气，量才适用这也是我们财政局一贯的用人原则。 那就让你爱人提前做做准备，等局里通知。” 刘天又连声称好，“张局，我爱人现在在江城，办孩子上学的事，一时回不了。 这不会影响她调动吧？” 张文远直接回应不会，“一周后，审计科的岗位才能空出来，到时你爱人按局里通知，来局里报道就行。” 一周后，刘天的心放下，“张局，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今晚我就到县里，当面致谢。” 张文远笑道，“刘所，今晚你不用过来，我知道联合调查组去了你们乡，今晚你肯定走不开。 等你爱人的事办好后，有什么话，咱们再当面聊。” 刘天脑袋顿时如被重重一击，他完全清醒了，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有突然而至的好事后边，都暗藏玄机。 张文远前边的话都是引子，联合调查组才是干货。 张文远打这个电话最终目的是什么？ 是让他刘天选择落井下石，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刘天感觉手机很沉，手心出汗。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尽在不言中 刘天定定神，决定直接问答案，“张局，联合调查组是来了我们乡，里边还有你们财政局的人，刚离开派出所，张局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张文远一笑，“刘所是警务系统的人，我可不敢越界向刘所下指示，我就是说说我个人的想法，咱们虽然不是同一个系统，但对工作的要求是一样的，都是要求实事求是，以事实说话。 刘所，我说的对吗？” 张文远一个字都没提到调查组，也一个字都没提陈常山，但已经给了刘天答案，刘天不禁道，“对。” 张文远笑应，“好，既然刘所认同我的想法，那咱们就聊到这，等刘所爱人调动的事办好后，咱们再当面聊。” 刘天也应声好。 电话挂了。 刘天木然站在原地，又想起白小霞的话，陈常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真的不是。 张文远都会为陈常山的事，给自己打电话。 再想想刘万通的平静。 刘天有了强烈的预感，陈常山能过这一劫。 自己已经上了王金虎的船，难以下船，但自己必须得给老婆孩子留条退路。 王金虎，你小瞧陈常山了，我也小瞧他了，为了老婆孩子，我别无选择了。 刘天重重一握手机，回了办公楼，随时等待调查组的问讯。 此刻。 花田乡政府大院，虽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岗待命。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调查组马上就到。 刘万通坐在自己办公室里，默默看着窗外，调查组还没出县城，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当时他没有感到震惊，这也是他预感到的结果。 他向李正海做了请示，李正海回复很简单，一切按调查组的要求做。 刘万通没有再多问，只重重回复了一个好。 随后，刘万通强令自己静下心等待，他相信自己不会空等，为不影响等待结果，他照常工作，没和任何人说调查组要来的事，甚至都没告知陈常山。 刘天打来电话时，刘万通知道他想摸底，刘万通自然不会让他的摸底得逞。 刚挂掉电话，张文远打来电话，接起电话那一瞬间，刘万通立刻意识到等待有结果了，果然张文远开门见山，直接表示，孙主任让他问问，刘万通对这次调查组下来有什么顾虑？ 孙主任即是孙元茂，是李正海的县委办主任。 既然张文远开门见山，刘万通也就直言不讳，没有其它顾虑，只怕有人不实话实说。 “谁？”张文远直接问。 刘万通也直接说，“花田乡派出所副所长刘天。” 张文远沉默片刻，说声知道了，就挂掉电话。 很快，张文远的电话又打来，告诉刘万通不用再担心，刘天肯定会实话实说。 张文远用什么办法让刘天能肯定实话实说，张文远没有说，刘万通也没有问，只是向张文远道谢。 张文远一笑，“刘书记，你这就客气了，我了解你的为人，也和陈乡长打过交道。 有人举报，县里派人下去是正常的。 但我相信真金不怕火炼。” 刘万通笑应声对。 电话挂了，刘万通点上一支烟，没有抽，只看着烟雾在面前飘荡，释然一笑。 外面有人敲门。 刘万通按灭烟，“进来。” 白小霞走进来，“刘书记，都准备好了，除了王乡长和薛乡长有病来不了，其他人都在本岗位待命。 午饭按您的指示，也没准备，就在会议室准备了些水果。” 刘万通点点头，心想，王金虎那两货是等着看笑话，肯定不会此刻出现。 “调查组应该也快到了，我们去门口迎迎吧。” 刘万通站起身。 白小霞似乎有话要说。 刘万通道，“有什么话，说。” 白小霞咬咬嘴唇，“刘书记，我相信不管谁来调查，事实永远是事实。” 刘万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白小霞加重语气，“刘书记，这是我的心里话。” 刘万通点点头，“白主任，你说得对，事实永远是事实，改变不了。”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一摆手，“走，迎接调查组。” 白小霞立刻转身去开门。 刘万通看着白小霞开门的背影，心想，陈常山争取白小霞是对的，这个女人关键时候不糊涂。 刘万通带着乡里众人刚出了办公楼门，两辆车就开进了乡政府大门。 刘万通立刻迈步相迎。 牛玉山先从车里下来，刘万通和他的手握在一起，“牛主任和调查组的同志一路辛苦了。” 牛玉山煞有介事道，“刘书记，我以为你们乡政府的人都下班回家了，没想到都在，是在等我们？” 刘万通笑应是，“虽然乡里事先没有得到调查组要下来的通知，但县里来了突然两辆车去了派出所，我这当书记的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乡政府就成了瞎子聋子。 得到消息，乡里在接待上稍作了些准备，牛主任，这不算违规违纪吧？” 刘万通的回应很轻松也很巧妙。 牛玉山道，“不算不算，为了保证调查结果的真实性，县里领导特别指示事先不要下通知，但车都开进乡派出所了，一乡书记如果还不知道消息，那就真如刘书记所说，乡政府成了聋子瞎子。 但我要说明，乡里的接待必须适当，我们是来调查问题的，必须坚决遵守纪委定下的三不原则，不吃饭，不做与工作有关的私人交流，没经上级同意，不能独自离开工作场所。 我们要做到位。 也希望刘书记和乡里同志配合我们把工作做好。” 牛玉山满脸煞有介事。 刘万通重重点点头，“牛主任说的对，我也代表乡里表个态，首先坚决坚决配合调查组的调查工作。 第二不管调查到乡里任何人，包括我刘万通，只要查出问题，乡里绝不包庇，绝不姑息迁就，必依法依规处理。” 牛玉山也重重应声好，“现在就有一个问题需要刘书记帮我们解决。” “什么问题？”刘万通问。 牛玉山一指身后。 刘海等人站在他身后，陈常山被夹在中间。 第三百六十三章 掷地有声 牛玉山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调查陈常山同志在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刚才在派出所，我们和陈常山同志也谈了。 陈常山同志的态度很好，积极表示愿意配合我们调查。 这是个好的开始。 为保证调查的真实性，我们需要乡里给我们提供一个单独的工作区域，没有我的同意，乡里任何人，包括刘书记，都不能踏入这个区域。 另外，在调查过程中，我们肯定要问讯一些人，希望乡里帮我们联系，保证问讯人员能及时到位。” 刘万通点点头，“没问题，这两条乡里都能做到，工作区域可以设在办公楼二楼左侧，那里有小会议室，还有几间空的办公室，收拾一下，就可以办公。” 牛玉山应声好。 刘万通说声白主任。 白小霞立刻上前，“在。” 刘万通道，“你领几个人，把我刚才说的工作区域立刻收拾出来。 牛主任，你也派个人和白主任一起上去吧，收拾中，有什么要求，和白主任当面提。” 牛玉山嘴上嗯声，心里在想，这就是王金虎说的白小霞，果然深山出凤凰，这白小霞身材婀娜，姿容俏丽，眉眼间还带着股风韵。 哪个男人见了都得动心。 牛玉山觉得自己的心都痒痒。 “牛主任，那您就派个人和我们上去吧，我们一定按调查组的要求，把工作区域收拾好。”白小霞甜甜声音又传到牛玉山耳中，说完，还甜甜一笑。 牛玉山顿觉不仅心痒，骨头都有点痒，但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保持调查组组长的威仪，一声咳嗽，把痒压下去，一本正经道，“刘科长，马涛，你们和白主任上二楼，不要耽误时间，我们要尽快投入工作。” 刘海和马涛跟着白小霞走了。 刘万通接着道，“第二条，乡里也完全能做到，除了王乡长和薛乡长因病请假外，乡里其他人员今天中午都没有下班，调查组若需要政府外的人员配合调查，乡里也会立刻帮助联系，保证人员及时到位。” 牛玉山满意笑笑，“有刘书记这样的积极配合，我相信我们的调查工作一定能圆满结束。” 刘万通也笑道，“积极配合是应该的，牛主任，那就进去歇会儿吧，养足精神，等一会儿工作区域收拾好了，你们就可全力投入工作。” 牛万通没动。 “牛主任，还有什么问题吗？”刘万通问。 牛玉山转身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也回你办公室歇会儿吧，但你在你回办公室之前，我要向你提三个要求。” 牛玉山伸出三根手指。 陈常山道，“请讲。” 牛玉山道，“一未经调查组同意，你不能私自接打电话，二同样未经调查组同意，你不能离开你的办公室，不能再触及与工作有关的东西，不能和任何人见面私聊。三心里不要有包袱，不要有不理智的言行，要相信组织，对你调查，也是对你的爱护。 违反以上三条，会对你的调查很不利。” 陈常山道，“记住了，我就在办公室坐着，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碰。” 牛玉山点点头，让两名调查组成员跟着陈常山一起回办公室。 看着陈常山像押解一样进了办公楼，刘万通心如刀割，心中自语，常山，你一定要挺住，大家一起挺住，这关一定能挺过去。 进了一楼会议室，众人相对坐下。 牛玉山道，“刘书记，因为我们这次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客气话咱们就不要讲了，直奔主题。 前不久，市财政局向你们乡划拨了一笔扶持小微企业专项资金，有这事吧？” 刘万通点点头，“没错。资金已经通过乡里逐级审批，分别下发到了需要扶持的小微企业手里。 调查组是来调查这件事？” 牛玉山轻嗯声，“有人向县里举报，花田乡在审批下发这笔专项资金的过程中，陈常山，还有乡里其他个别干部存在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行为。 扶持小微企业这是利乡利民的好事，专项资金必须严格按照规定公平公正的审批下发。 否则就会产生一系列严重问题。 县里对这件事高度重视，所以才派我们及时下来，要求必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我已经把调查组来的原因和目的都讲了，刘书记和乡里其他领导有什么问题，可以问。” 刘万通等人互看眼。 丁一水道，“牛主任，你刚才说的其他干部是谁，能不能像陈常山一样，把名字直接说出来。 这样会避免不必要的猜疑。” 牛玉山脸立刻沉下，“丁书记，你是老纪检了，这个问题我认为你问的很不合适。 我只能这样回答你，谁被查出问题就是谁。” 丁一水老脸难看，不再说话。 刘万通立刻打圆场，“牛主任说得对，谁被查出问题就是谁，大家就不要猜疑了。 牛主任，现在需要我们配合调查组做什么工作？。” 牛玉山腰杆一挺，中气十足道，“那就请刘书记把专项资金审批流程详细给我们讲一遍吧。 另外审批流程中的所有资料，也请拿过来，我们要审查。” 刘万通立刻派人去取资料，一份都不能少。 很快，所有资料放到调查组面前。 “这是什么资料？”一个调查组成员打开一个文件盒。 丁一水看眼文件盒，“这是审批过程中，监督组留存的资料。” 监督组？调查组成员互相看看，审批过程中还有监督组？ 丁一水也停下腰杆，“监督组是刘书记提议，由我牵头成立的，监督组具体成员名单，资料里有。 监督组成立的目的就是保证专项资金在审批过程中合法合规，公平公正，从陈乡长到刘书记，所有有审批权限的人员，监督组都有权监督，而且是全程监督。 专项资金顺利下发后，监督组也就解散了，相关资料留档保存。 你们看到的就是保存的资料。” 丁一水指指文件盒。 一个年轻的调查组成员问，“监督过程中发现问题了吗？” “没有。”丁一水道。 年轻的调查组成员轻笑声，“那这监督还有什么意义？就是摆设。” 咚。 丁一水的手指重重敲下桌子，“正因为有了不折不扣的监督，专项资金的审批下发才完全按照公平公开公正的要求完成，没有产生任何问题。 这就是监督的意义。 我可以以职务保证，所有监督资料都是真实可信的!” 话音一落，满屋肃然。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是铁板一块 牛玉山轻咳声，“丁书记说得对，有效监督是我们纪委工作的重要方式之一，花田乡在专项资金审批下发过程中，成立监督组，符合我们的工作原则，很好。 刘书记，你讲讲审批下发的整个过程吧。” 刘万通应声好，开始讲述。 会议室里除了刘万通清晰的讲述声，就是笔尖划过纸张的记录声。 等刘万通讲完，牛玉山扫眼调查成员，“听完刘书记的讲述，你们有什么想法？”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扶扶眼镜道，“在听刘书记讲述过程中，我也翻阅了花田乡审批下发专项资金的材料。 我认为花田乡审批下发专项资金的流程没有问题，符合专项资金审批下发的相关规定。 特别是成立监督组这一点，非常好，以后再涉及其它类专项资金，完全可以借鉴推广。” 女人是财政局监督评价科科长王玉萍。 王玉萍话音一落，刘海脸色立变，这样开下去岂不是成了表彰会，“我不认同王科长的看法，流程只是一个表项，调查组来，是要发现表项下存在的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问题。 修饰越华丽的表项，问题越严重。”。 咚！ 刘海敲下桌子。 王玉萍也不示弱，“刘科长，流程没有问题，这是事实，流程下有没有你说的那些问题，现在还没有查证。 在没有查证之前，我只能对我看到听到的做评价，没有看到听到的，我不能妄下结论。 这是对调查组成员基本的工作要求。” “我。”刘海被顶得无语。 对面的花田乡众人都面面相觑，心想，怎么调查组成员自己先干起来了？ 只有刘万通心静如水，王玉萍来之前，张文远肯定和她单独谈过。 调查组不是铁板一块。 表面上是王玉萍和刘海之争，实际是田海县上边两股权力之争。 自己现在心里更有底了。 牛玉山及时打圆场，“刘科长和王科长说得都有道理，我们既要看重事实，也不能停留于表项。 刘书记，这些资料的真实性还要进一步核实，下一步，我们要和审核通过的几家企业负责人谈谈，你安排一下。” 刘万通还未回应。 刘海接过话，“没通过的企业也得谈谈，为什么没通过，是真的不符合审核要求，还是没满足某些人的私欲？ 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必须问清楚。 刘书记，你可不能为了遮丑，不让他们来。” 刘海气势汹汹指指刘万通。 刘万通立刻心中不悦，你算什么东西，年纪轻轻毫无建树，靠着你爸的庇护，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也配在这种场合，对着我大呼小叫，指指点点。 就凭你这没大没小的德行，我看你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早晚出事。 牛玉山心里也不痛快，刘海，你忘了谁是大小王了吧，我才是调查组组长，你算个屁呀，你顶多算个跟班。 没牛县长罩着，你爸也是个屁。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抢镜，显你能，那我这组长岂不是无能。 你想抢风头，我偏不让你得逞。 正想着，刘万通话已道，“牛主任的要求非常合理，白主任，给通过审核的几家负责人打电话，带着与专项资金有关的所有资料，马上来乡里， 电话里不要说调查组的事，人带着资料过来就行。 电话就在这打。” 白小霞应声是，“那审核没通过的企业，通知吗？” 刘万通看向牛玉山，“这由牛主任决定，我们都要按牛主任的决定执行。” 刘万通又向牛玉山做个请的手势。 刘万通作为一乡书记，职务，资历，能力都在刘海之上，安排得法，还当众很给牛玉山面子。 刘海更显得像个屁。 混官场就是混个面子。 牛玉山轻咳声，“就先让审核通过的企业负责人过来吧。” “这。”刘海刚想接话。 旁边人悄悄捅了他一下，眼神示意，看牛玉山的脸色。 牛玉山脸色阴沉。 刘海把话咽回去。 白小霞当众打完电话，“刘书记，齐高远他们马上就到。” 刘万通点点头，“牛主任，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乡里配合的吗？” 牛玉山想想，暂时没有了，现在调查组要转到工作区域办公。 刘万通笑应好。 众人出了会议室，到了二楼工作区域，牛玉山检查一遍，很满意，“白主任，你这么快就把工作区域收拾好了，很能干啊。” 白小霞笑应，“谢谢领导夸奖，东西都是现成的，刘科长又指导有方，所以才收拾的快。” 牛玉山点点头，心想，这个女人不仅漂亮，还很会说话，王金虎有眼光。 又客气几句，刘万通带着乡里众人走了。 牛玉山开始分派工作，王玉萍带着财政局人员对所有资金资料进行更详细的审查。 纪委的人员准备与企业来人谈话。 牛玉山故意绕过刘海。 刘海顿急，“牛主任，我干嘛呀？” 牛玉山沉脸道，“你刚才没听到吗，你们财政局的人和王科长一起审查资料。” 刘海回应，“牛主任，我想谈话，我适合干谈话。” “你适合？”牛玉山冷哼声，“刘科长，这是联合调查组，所有人员都要按照调查组的安排进行工作。 不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适合这三字在这不适用。” 牛玉山话比脸更冷。 刘海明白了，对自己刚才的抢话，牛玉山确实不满了，都是田海县的皇亲国戚，对外，他们可以抱成一团，维护共同利益。 内部却又互相倾轧，都想压对方一头。 自己刚才也确实是一时着急，忽略了牛玉山不仅是调查组组长，还是牛县长的同门亲戚。 他们刘家想在田海呼风唤雨，就不能失去牛县长的支持。 该怂的时候必须怂。 “牛主任，你批评的对，刚才我确实不该抢领导的话，以后我肯定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一定配合好牛主任的工作。” 毕竟是一根藤上的瓜，刘海放低了姿态，牛玉山得到了面子，也就顺坡下驴，“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很好，既然你适合谈话，那就和纪委的同志一起准备吧。” 刘海笑了，“谢谢牛主任。” 牛玉山一摆手，“你先去看看陈常山，他是调查的重点，不能出问题。” 刘海立刻应声好。 第三百六十五章 欲加之罪 刘海到了陈常山办公室，直接推门进屋，陈常山坐在办公桌后，闭目养神，手机放在桌上，听到门开了，陈常山睁开眼，看是刘海，又把眼闭上。 马涛和另名调查组成员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刘海给马涛个眼色。 马涛跟着刘海出了屋。 刘海问，“怎么样？” 马涛道，“自回了办公室就一直那样坐着。” 刘海皱皱眉，“他是故作镇定，还是心里有底？” 马涛想想，“看不出来。” 刘海哼声，“盯紧了，他有任何异常，立刻给我打电话。” 马涛应声是。 刘海又瞅眼屋门，走了。 回到工作区，很快白小霞带着齐高远等人来了，齐高远等人听到是配合调查组调查专项资金的事，都很震惊。 齐高远道，“反正咱们行得正，做的端，是合法合规拿到的扶持资金，实话实说就行，不怕调查。” 众人齐声应和对。 白小霞看在眼里，心中一笑。 问讯紧锣密鼓进行，一圈问讯下来，调查组没有问出任何问题，所有资料经过认真审查也没有问题。 牛玉山犯难了，独坐在问讯室里，点支烟，想下一步怎么办？ 刘海敲门进来，“牛主任。” 牛玉山看眼他，“想说什么，说。” 刘海在牛玉山对面坐下，“是不该问陈常山了？” 牛玉山哼声，“刘海，你是第一次干这种工作吧，没有旁证怎么问他？ 真要好问，王金虎也不会跑到县里搬救兵。 陈常山是个硬石头。 刘万通也是个老狐狸，提前就把该布置的布置好了，这针还真扎不下去。” 牛玉山用力一弹，烟灰掉入烟缸。 刘海看着烟缸里飘起的烟雾，“我就不信扎不下去，不是胡一发举报的吗，让基泰公司的人来。” 牛玉山立刻脸一沉，“在会上你就犯糊涂，现在还犯糊涂，胡一发已经死了，胡二强在看守所，你让他们谁来？ 基泰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举报的事，来了万一说漏嘴，我们就是自找麻烦。 做事得动脑子。” 牛玉山用力点了一下刘海的脑壳。 刘海不甘心，“那就这样结束了？” 牛玉山没答话。 刘海急道，“牛主任，不能这么结束，陈常山就算在专项资金的事上没问题，其他方面也肯定有问题。” 牛玉山等的就是这句话，“比如？” “生活作风问题。”刘海接过话，“他和张秋燕就不清不楚，张秋燕上次来花田乡，胡二强去县里杀人，都是陈常山的原因。 牛主任，咱们可以顺着这条线查。” 牛玉山一笑，“刘海，我知道你和陈常山从招商局开始就不对付，你想看他出丑，我能理解。 可做事不能盲目。 你说陈常山和张秋燕有那种关系，你有实证吗？” “这？”刘海顿顿，“我们可以查呀。” “查？”牛玉山又声冷哼，“你以为纪委是你家开的，在没有基本实证的情况下，想查谁就查谁呀。 我们能查陈常山，一是有举报，这是师出有名。 二陈常山虽然现在挺得势，但他就是个代理副乡长，根基还不深，查出问题，依法依规处理他，不会有大阻挠。 查不出问题，也能交代。 但张秋燕就不一样了，她可是县里红人，背后的关系不简单，查出查不出问题，都难收场。 到时，刘海，你收不了场，我也收不了场。 张秋燕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这次调查组不涉及这个问题。” 刘海不说话了，他不得不承认，在调查事上，牛玉山更经验老道，老谋深算。 “牛主任，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无功而返，这样回去，也难交代。” 牛玉山手里的烟灭了。 刘海立刻递给他支烟，又给他点上，牛玉山沉默片刻，悠悠道，“刘海，你刚才虽然提的人不对，但你的思路是对的，一名干部如果在生活作风上出了问题，那他就不是一名合格干部，定会产生一系列违法乱纪的行为。 对这样的干部我们肯定不能姑息迁就，一定要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啪! 牛玉山重重一拍桌，大义凛然。 刘海立刻应声对，“牛主任，听说陈常山和乡综合办主任白小霞也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个就可以查。” 牛玉山看眼他，“你听谁说的？” 刘海呵呵一笑，刚要回应，牛玉山一摆手，“不用回答了，既然有传言，我们就肯定要查证，这不仅是个人的问题，更涉及到乡整个领导班子的形象。” 牛玉山直接拔高了高度。 刘海不禁赞道，“牛主任，你说的太对了。” 牛玉山并未领刘海的恭维，依旧煞有介事道，“但这次查不能像查专项资金一样劳而无获，要查就查出实证。 你先找机会和白小霞通个气，怎么说，应该心里有数吧？” 刘海立刻点头，有数。 牛玉山还在若有所思。 刘海静等。 一支烟抽完，牛玉山悠悠道，“花田乡派出所副所长刘天是不是白小霞的表亲？” 刘海立刻回应，“我今天特意问了乡里的人，他俩是表亲，他俩和王乡长关系还都不错。” 牛玉山满意笑笑，虽然刘海在会议室抢风头让人不悦，但对白小霞和刘天的调查工作做得不错，功过相抵，刘海还算个合格的助手。 “众口铄金，想把问题落实，一张嘴不够，让刘天也说说话。” 刘海笑应声好，往屋门看眼。 屋门紧闭。 刘海往前一探身，“王金虎之前和他两都交代过了。” 牛玉山轻嗯声，表示他知道。 “那？”刘海问。 牛玉山想想，“那也通个气，但要找个合适的方式与他俩见面，咱们不能先违规，让别人抓住把柄。” 刘海点点头，明白。 外边有人敲门。 刘海立刻坐会原位。 牛玉山说声进来。 王玉萍进了屋，“牛主任，我们定的饭来了，吃饭吧。” 牛玉山看看外边，天早已经黑了。 “这一通忙乎，连天黑都不知道，真饿了，吃饭。” 王玉萍将几盒盒饭放到桌上。 牛玉山打开盒盖，“这乡里的饭还不错呀，就是好像缺点什么？” “缺什么？”王玉萍不解。 刘海往盒饭里看眼，“辣酱。” 牛玉山笑道，“还是刘科长了解我，我吃饭确实少不了辣酱。” 王玉萍尴尬道，“哎呀，我不知道牛主任爱吃辣酱，我去买一瓶。” 刘海起身拦住她，“王主任，你都忙一天了，我去买。” 王玉萍刚要回应，牛玉山道，“就让刘海去吧，他年轻，又是男的，这种跑腿活儿就得他干。” 刘海呵呵两声，走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巧妙见面 刘海出了乡政府大门，回头看眼，白小霞的办公室亮着灯，调查组的人还在办公，作为乡办主任的白小霞也不能下班，得里里外外帮着招呼。 刘海又往前看看，不远处有个超市也没关门。 刘海掏出手机，刚调出白小霞的号码，想想，又换了号码，给王金虎发了条信息。 很快得到了王金虎的回复。 看完回复，刘海一笑，走向超市。 进了超市，刘海在调料架前，来回转圈，拿起辣椒酱，看看，又放下，再拿起一瓶接着看。 几瓶辣椒酱看完，有人走到刘海旁边，也拿起瓶辣椒酱，轻声道，“这么巧，刘科长也来买辣椒酱，这个牌子就不错，我常买。” 刘海转过身。 白小霞将一瓶辣椒酱递向他。 刘海笑着接过，“是巧，没想到白主任这么漂亮的女孩，也爱吃辣椒，不怕长痘啊。” 白小霞也笑道，“我已经不是女孩，是女人，早过了长痘的年龄。” 刘海呵呵两声，“没结婚就都是女孩，何况白主任这么漂亮，根本看不出年龄，今年二十明年十八，这句话用在白主任身上，最合适。” 白小霞笑应，“刘科长真会说话，不愧是县里下来的领导，乡里干部见识少，若有谁说话不对，刘科长别介意。” 刘海颠颠手里辣椒瓶，“会说话确实很重要，特别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更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一个人前途。” 两人目光相对。 刘海一笑，“这是我爸常和我讲的，部里考核提拔干部，少不了考核说话这个要素，话由心生，话不都能按要求说，那这个人肯定不能用。” “要求？”白小霞微微一顿，“谁的要求？” 刘海看着她，“谁让白小霞成为白主任，谁就有资格提要求。” 白小霞沉默片刻，“明白了，刘科长还有别的事吗？” 刘海扫眼四周，周边始终只有他们两人。 刘海的目光又落在白小霞脸上，“白主任这么漂亮聪明，窝在乡里实在是屈才了，应该到县里发展。” 白小霞一笑，“真若是能到县里，到时我一定好好谢谢刘科长。” 灯光淋淋漓漓落在白小霞凹凸有型的身上，白小霞的笑像一朵妩媚的花，身上淡淡香味飘向刘海，刘海顿时有些心旌摇曳，感觉白小霞谢字背后，另有意味。 刘海不禁暗想，这女人还真有料，等陈常山被拿下，自己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弄到县里，好好尝尝乡土野花的味道。 “刘科长，没别的事，我该回去了，办公室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白小霞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刘海的臆想。 刘海一晃脑袋，“白主任，还有最后一件事，派出所副所长刘天是你表亲？” 白小霞应声是，“他也要按要求说话吗？” 刘海点点头。 白小霞顿顿，“刘科长来一趟超市不容易，也不能多耽误时间，我会把刘科长的意思转告他。” 刘海没答话。 白小霞笑问，“刘科长不相信我？那刘科长就接着挑辣椒酱吧。” 丢下话，白小霞转身就要走。 “别。”刘海一把抓住她胳膊，立刻感觉到细腻的弹性。 白小霞看看刘海，又看看刘海的手。 刘海松开手，笑道，“我相信。” 白小霞嫣然一笑，“谢谢刘科长信任，再见。” “再见。” 白小霞走了，背影玲珑，别有风韵。 刘海闻闻右手，手上还残留着白小霞的体香，刘海咽口唾沫，陈常山，我就不信你小子能扛住这乡土野花的诱惑。 即使你真没事，只要白小霞和刘天死咬你，没事也是有事。 看白小霞刚才的表现，这次你陈常山绝对逃不掉了。 刘海重重一握辣椒瓶，志得意满离开超市。 回到乡政府，王玉萍正和牛玉山边吃边聊天。 刘海把辣椒瓶往桌上一放，“牛主任，你看这行吗，我挑了半天，觉得这个牌子最好。” 牛玉山拿起辣椒瓶，立刻道，“刘海，眼光不错，我就喜欢吃这个牌子的。 王科长，你也尝尝，这个牌子的辣椒酱好吃。” 王玉萍尝尝，“是好，可我不太能吃辣，饭我也吃完了，还有几份资料，我得抓紧审， 刘科长，你们吃吧。” 王玉萍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 牛玉山即问怎么样？ 刘海把经过讲了一遍。 牛玉山听完，笑着点点头，“办的不错，高效，还不留痕迹，刘海，你这次脑子用对了。” 刘海本就自觉满意，现在又被牛玉山夸赞，更得意，“牛主任，为避免夜长梦多，而且县里也希望在李正海回来前，把调查结果彻底敲定。 所以，我认为应该快刀斩乱麻，今夜就问讯刘天和白小霞。” 牛玉山想想，“行，为保证结果，两个人同时问，你先去准备一下。” 刘海站起身，刚要走，又一拍脑袋，“牛主任，刚才我没见到刘天，我担心。” 牛玉山一笑，“不用担心，王金虎刚才又和他打了招呼，上午在派出所看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他肯定也不敢说秃噜嘴。 去准备吧。 我得好好尝尝这辣椒酱，没这玩意我还真吃不下饭。” 牛玉山从瓶里大大挖了一块辣椒酱放进嘴里，够劲! 刘海见状，彻底放了心，呵呵笑着，出了办公室，想想，转身直奔陈常山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光明亮。 陈常山正和一名调查组成员下象棋，马涛在旁观战。 刘海一进门，马涛两人都看向他。 陈常山道，“看什么，快出子呀。” 刘海走到棋盘前，“行啊，还有心思下棋，谁快赢了？” “陈乡长是红棋，快赢了。”马涛道。 刘海看看棋局，果然陈常山占上风，刘海拿起一个黑子，啪，拍在棋盘上，“走这步，这不就反败为胜，直接把红棋将死了。” 马涛两人一愣，“刘科长，将是将死了，可马走日，你这不是日。” “不能这么走是因为你们脑筋太死。”刘海冷笑声，“规则是谁定的？是赢家定的。 只要赢了，我说马走日就走，我说马走田就走田，赢家说了算。 陈常山，我说的很对吧。” 没等陈常山回应，刘海就要马踏红将。 手腕被抓住。 第三百六十七章 自己和自己下棋 陈常山抓着刘海的手腕，“把棋放下，这不是你破坏规则的地方。 想玩，就等下一盘，按规则玩。” 四目相对。 刘海冷哼声，“陈常山，是你先破坏了规则，所以调查组才来查你。” “有结果了吗？”陈常山道。 “会有的。”刘海回应。 “那就等有了结果你再来，现在把棋放下。”陈常山手上稍一用力。 当啷！ 棋子落桌。 陈常山再顺手一推，刘海向后连退几步，幸亏马涛扶住他，他才没有坐在地上，“刘科长，你小心点，不就是下盘棋吗，别生气。” 刘海把火撒到马涛身上，“这是下棋的时候吗，他是被调查的对象，你们是调查组成员，你们和他下棋，合适吗？把棋收了。” “这？”马涛顿觉委屈，自己扶人还扶出毛病来了。 另个调查组成员忙打圆场，“好，收，现在就收。” 调查组成员刚要收棋，被陈常山拦住，“我自己下。” 刘海三人都一愣。 陈常山拿起一个红棋，“调查组没有规定自己不能和自己下棋。” 马涛和另个调查组成员互看眼，同时点点头，确实没这个规定。 啪！ 棋子落盘。 陈常山又拿起一个黑棋，全神贯注看着棋盘，刘海三人在他眼中似乎根本不存在。 刘海咬咬牙，“下完今晚的棋，明天你就没机会在这下棋了。” 啪！ 又是一声棋子落盘的声音。 棋子像是拍在刘海心口，刘海转身出了办公室，哐当，屋门关门上。 刘海刚走出一截，身后又传来啪一声响，接着是陈常山的声音，“将！” 刘海停下脚步，回看眼屋门，恨恨道，“陈常山，你的自作镇定马上就到头了。 我下一步就将死你。” 丢下话，刘海快步返回工作区。 很快，白小霞就被调查组问讯。 刘天也同时被召唤到了乡里。 调查组的几件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整个乡政府院里都散发着窒息和诡异的气息。 从乡里到县里，许多双耳朵都等着问讯的结果。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 当月光彻底从云层中钻出，问讯终于结束。 问讯室里，其他人都已走了，牛玉山脸色铁青，坐在旁边的刘海也是脸色灰暗。 刘海看看牛玉山，“牛主任，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不应该呀。” 啪! 牛玉山重重一拍桌，“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你不是和白小霞谈过吗？” “当时她绝对答应了，我被她耍了，我去找她。”刘海刚要起身，牛玉山按住他，“你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刘海，我听人说你和女人打交道很有一套。 现在看来，这就是个传说。 我高估你了。” 说完，牛玉山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起身就要走，刘海立刻拽住他，“牛主任，这就结束了？” 牛玉山看向他，“资金审批上没有问题，个人生活上也没有问题，你还想查什么？” 刘天顿顿，“可也不能这么结束啊。” 牛玉山深吸口气，“刘海，其实这次最重要的牌，不是那封举报信，那只是个起因。 最重要的牌是调查的过程，包括刚才的问讯。 结果牌都没打响。 这说明什么？” “什么？”刘海问。 牛玉山又吸口气道，“陈常山在花田乡已有了根基，上面 再查下去，难收场的恐怕就是我们了。 我们是来调查别人，不能最后反过来。 该收时候就要收，路还长。” 牛玉山拍拍刘海肩膀。 刘海顿顿，“牛主任，你说得有道理，可王乡长那边。” 牛玉山打断他的话，“是他自己没有把牌安排好，怨不得别人，剩下的事就让他自己擦屁股吧。 我们不能接着替他擦。” 刘海沉默了。 牛玉山又拍拍他肩膀，“事要办，但先要保护好自己，这是来之前，刘部长让我转告你的。 我一直没说。 现在该和你说了。 好好想想吧，当爹的肯定不会害儿子。” 牛玉山走了。 刘海颓然坐下，点上一支烟，心里充满了失落和怨恨，兴冲冲而来，却黯然收场，他不甘，绝对不甘。 他还要再搏一次，把局扳回来。 刘海丢下烟，愤然出屋，哐当，屋门被重重关上。 刘海下楼，直奔白小霞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外，办公室门敞开着，白小霞正独坐在桌前整理文件。 灯光淋淋漓漓洒在白小霞身上，白小霞依旧身材有型，侧脸俏丽。 刘海心里却只有三个字，美女蛇，这就是条两面三刀的美女蛇。 刘海气呼呼进了屋，回手把门重重关上。 白小霞闻声站起，“刘科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调查组成员不是不能单独与乡政府人员接触吗？ 有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还装。”刘海快步到了白小霞面前，“白小霞，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 白小霞微微一顿，笑应，“刘科长，我没装啊，我刚才说得都是你们调查组下的规定。 我完全是按规定执行。” “按规定执行。”刘海冷哼声，“白小霞，既然你这么认可调查组的规定，为什么刚才在问讯时，你没按我交代你的说？” 白小霞微微一笑，“刘科长，我认可调查组，并不代表我认可你，你个人也代表不了调查组吧？” “我。”刘海顿时哑口，刚要回应，白小霞话又至，“刘科长，虽然你个人不能代表调查组，但你毕竟是调查组一员，我依然尊重你。 所以我刚才对调查组的回答，也准从了你的交代。” “准从了我的交代？”这个女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刘海简直要气爆了，“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白小霞依旧平静，“谁让白小霞成为白主任，我就按谁的要求说。” 刘海立刻应声对，“既然你心里明白，刚才为什么还说错话。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上楼告诉调查组，你刚才都说错了，你要重新说。 还有，给刘天打电话，让他也重说。” 刘海拿起桌上座机话筒，气势汹汹递向白小霞。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这个女人不简单 白小霞没接话筒，“刘科长，你是在命令我吗？” 刘海道，“你可以这样理解。” 白小霞轻笑声，“你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刘海下巴一扬，“让白小霞成为白主任，这个身份够吧，你肯定不想重新变回白小霞。” 刘海盛气凌人。 白小霞沉默片刻，“是不想，我也知道刘科长不仅是代人传话，本身也有这个实力。 毕竟刘科长是刘部长的爱子。 可有一点，刘科长忘了，是乡里和县里的共同任命，让白小霞成为白主任，而不是某个人的恩赐。 乡里和县里对干部的共同要求就是说实话办实事，我身为花田乡乡办主任，刚才也是按这个要求做得。 刘科长，你代表不了调查组，更代表不了乡里和县里，让你传话那人也一样。” 白小霞面色平静，字字清晰，眼中甚至有对刘海的些许轻蔑。 刘海顿时怒火爆表。 啪！ 话筒往座机上重重一拍，“白小霞，你会后悔的？” 白小霞依旧面色平静，“刘科长是在威胁我吗？” “你说呢？”刘海反问。 白小霞轻笑一声，伸手从文件框里取出一个录音笔，对着刘海一晃，“如果一名乡镇干部因为说了实话，就被打击报复，那这录音笔里的内容，肯定不能只躺在录音笔里。 在这次调查工作中，刘科长作为调查组成员之一，最起码犯了两个严重错误，事前私自接触乡政府工作人员，并对工作人员进行诱导。 事后，还对说实话的工作人员语言威胁，意图打击报复。 凭这两点，下次被调查的就是刘科长了吧？” 白小霞嘴角微扬，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 刘海立刻想起刚才牛玉山的话，再查下去，很可能就反过来。 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美女蛇，这个两面三刀的美女蛇，完全就是陈常山暗设的棋子，怪不得陈常山会那么气定神闲的下棋。 卧槽！ 刘海伸手就要抢夺录音笔。 白小霞已有准备，往后一闪，刘海抢个空，刚要再上前，白小霞一指他，“刘科长，我不想把脸撕破，我也劝你理智，只要白主任还是白主任，笔里的内容我永远不会公开。 所有事都没有发生过。” 刘海停下，看着白小霞。 白小霞也看着他道，“刘科长，你我之间没有恩怨，我之所以没有按你们说的做，只是不想沦为工具。 这次调查，刘科长虽然没有达到个人目的，但我相信凭你们刘家的能力，刘科长回到县里后，依旧会步步高升，只要刘科长在升迁的路上，个人目的总有一天能实现。 但如果你我撕破脸，我的主任是当不成了，但刘科长的升迁也会受阻。 没有步步升迁，刘科长想实现个人目的也就彻底变成水中花。 为和一个小女人较劲，就把自己真正的仇敌永远放过了。 刘科长不会眼光这么窄吧？” 白小霞又是一笑。 刘海不禁重新打量对面这个女人，不仅漂亮，还有心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花瓶，“白小霞，我可以放过你，王金虎能放过你吗？” 白小霞道，“那是我的事，和刘科长没关系。刘科长还是想想自己吧； 我让刘科长生气了，我向刘科长道歉，对不起，刘科长。” 白小霞主动向刘海伸出手。 刘海没有握，只是看着白小霞。 白小霞嘴角微微带笑，右手倔强得停留在空气中。 屋内静了一会儿。 刘海道，“先把手放下。” 白小霞放下手。 刘海接着道，“你说你不想成为工具，可你转身就会把录音给了陈常山。” 白小霞摇摇头，“不会的，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凭什么相信你？”刘海问。 白小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凭你是刘海，凭你的父亲是刘部长，凭这次带队的组长是牛玉山，他是牛县长的同门亲戚。 我不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陈常山，让自己陷入这么势大的仇视中，那是玩火自焚。 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 白小霞的话让刘海重新拥有了优越感，“白小霞，你只当个乡办主任，屈才了。” 白小霞淡淡笑应，“一个乡里的女孩子，家无背景，能当上乡办主任，我已经很满足。 我不会挡别人的路。 但我也肯定不是只配当个工具。” 最后一句话，白小霞说得很重，眼中流露恨意。 刘海不禁心头一震，“你这话是让我转告给王金虎？” 白小霞没回答。 沉默就是默认。 刘海点点头，“行，我相信你，如果见到王金虎，我也会把你的话转告给他。” 白小霞笑应谢谢刘科长，再次举起右手。 刘海握住了她手，一用力，白小霞身体不禁前倾，刘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白小霞，你听清楚，你必须言而有信，没有第二个选择。 撕破脸，我顶多丧失些脸面。 你会丧失全部。 陈常山即使过了这一关，他也依旧在我之下，他庇护不了你。 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小霞没有回避刘海的目光，也一字一句道，“刘科长，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刘海满意笑笑。 白小霞也笑笑。 手松开，刘海道，“好，你接着忙吧，我走了。” 丢下话，刘海转身走向屋门。 “刘科长慢走。”身后传来白小霞柔柔的声音。 刘海停下脚步，闻闻右手，指尖还残留白小霞淡淡的清香，转回身，又看到白小霞嫣然的笑脸，刘海不禁道，“白小霞，你真不想去县里？” 白小霞又是嫣然一笑，“刘科长，我们今天不探讨这个问题可以吗？ 刚才差点撕破脸，现在却又探讨这个问题，转换太快，我还不适应。 何况调查组的事还没结束呢。” 刘海也笑笑，“行，那就等调查组的事结束后，找机会我们再谈。 白主任，你在花田乡肯定是屈才了，你要相信刘部长爱子的眼光不会错。” “相信。”白小霞笑应。 刘海走了。 白小霞长出口气，迅速关上屋门，回到桌前，拿起手机，低声道，“表哥。”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第二天上午下班前，陈常山终于被问讯，问讯室里，牛玉山和王玉萍一脸严肃得坐在陈常山对面。 牛玉山道，“陈常山，经过一天的单独反思，你现在对你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有什么想法吗？” 陈常山看着他，“我接受组织对我的调查，只要调查结果属实，我也接受组织给我的任何处分。” 牛玉山和王玉萍互看眼。 牛玉山加重语气，“我们下来对你调查，肯定要实事求是，这是我们工作的一贯原则。 通过一天的走访了解，我们发现你在工作中确实一些不适当的地方，现在我们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自己把问题主动说出来。 我们调查的目的不是一棍子把一个年轻干部打死，是治病救人，避免你犯更大的错误。 你对此要有正确认识。” 咚咚！ 牛玉山连敲两下桌子。 王玉萍轻咳声，喝口茶，润润嗓子，茶杯轻轻放下。 陈常山看眼两人，“谢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我接受组织对我的调查，只要调查结果属实，我也接受组织给我的任何处分。” 牛玉山脸立刻沉下，“陈常山，你这是在重复说过的话，你没听清我刚才说什么？ 需不需要我再说一遍？” “不需要。”陈常山断然回应，“牛主任，我想了一天，只想到四个字，相信组织。 所以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只等结果。” 问讯里瞬间寂然。 牛玉山想发作却又无从发作。 王玉萍微微一笑，“陈常山，你选择相信组织是对的，你先回去，等调查结果出来后，我们会通知你。” 陈常山站起身，道声好，出了问讯室。 哐当，屋门关上。 牛玉山拿起茶杯，喝口茶，噗，又吐了。 “牛主任，怎么了?”王玉萍问。 牛玉山吐出两片茶叶，茶叶放多了，苦！ 王玉萍心中一笑。 下午，对陈常山的调查结果，正式出笼，专项资金的审批下发过程中，花田乡领导班子及陈常山，完全遵循了专项资金的各项管理要求，不存在违规违纪的问题。 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举报不属实。 但陈常山因为年轻，工作方式上有时过于追求效果，导致工作方式简单，事前事后没有与相关企业做好沟通解释工作，引起个别企业对乡里间产生误解。 以后陈常山要不断改进自己的工作方式，再处理类似事情，不再产生同样问题。 棍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实际就一句话，陈常山没事了，他顺利通过了这次调查。 当王玉萍代表调查组向陈常山宣布完调查结果后，陈常山良久无语。 “陈乡长，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会代你向纪委领导转告的。”王玉萍轻声道。 陈常山一笑，摇摇头，“没什么想法，如果非说有，那就一个，我终于可以出屋透口气了。” 王玉萍不禁心头一热，重重道，“当然可以。” 陈常山走出自己办公室，门口不再有阻拦，身后不再有紧盯。 他又可以像以前一样，自由的行走，自由的呼吸。 一天时间，看起来短暂，对陈常山却是无比漫长，他除了困守屋中，等待结果，别无可做。 尽管他内心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他也预想了最坏的结果，因为对仇视他的那些人来说，清白反而是种罪。 所幸田海还没有被那些人一手遮天，他陈常山才能完整无缺得走出房间。 陈常山刚出乡政府办公楼，就收到刘万通的电话，“常山，我就不说恭喜了，因为这个结果本来就是你该得的，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想出去兜兜风。” 刘万通笑应，“屋里憋了一天，是应该出去转转，好好呼吸点新鲜空气。 今天给你放半天假，开我的车，想去哪就去哪。” “谢谢刘书记。”陈常山笑着挂掉电话。 车开出乡政府大院，一头扎进喧嚣中。 陈常山也不知道去哪，去哪也已不重要，只要能自由呼吸，自由行走，这就足够了。 车在城郊外停下，窗外是无边的绿地，阳光之下，生机勃勃。 陈常山下了车，看着棵棵野草，和飞在草间的野鸟，不禁道声真好！ 他躺在草地间，闭上眼，让阳光毫无遮挡洒满全身。 此刻，他就是这野草中的一部分。 这样的感觉让他沉醉。 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打破了陈常山的沉醉，陈常山不想去接，但铃声执拗响着，似乎他不接就不会停止。 人终究还是要回到世俗中。 陈常山闭着眼睛，掏出手机，“谁？” “陈乡长，我是刘天。”对方道。 陈常山睁开眼，天上流云飘动，“刘所，有事吗？” “陈乡长，恭喜你通过调查。”刘天道。 陈常山道声谢。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刘天接着道，“陈乡长，昨天晚上，调查组也找我谈过话。” 陈常山微微一顿，“调查结果一公布，我就从乡政府出来了，想一个人走走。 调查组和谁谈了话，我还一概不知，但我很感谢他们。” 刘天顿顿，“陈乡长，我能和你当面谈谈吗?” “现在？”陈常山反问。 刘天重重应声对。 陈常山笑应，“当然可以，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来吧，我等着你。” “谢谢陈乡长。”刘天也笑道。 电话挂了。 陈常山发完定位，阳光有些刺眼，陈常山重新闭上眼，但内心已不再平静。自己刚获自由，刘天就给自己打电话要见面，还说了那些话，此地无银三百两，话后必有玄机。 有所付出就必要有所回报，刘天想要什么？ 陈常山静静等待。 一辆车穿过闪动的光影，急速开来。 陈常山起身走向车。 车刚停下，陈常山已到车前，车窗按下，露出刘天的笑脸，“陈乡长。” 陈常山也笑着上了车，直接递给刘天一支烟。 刘天稍一迟疑，陈常山笑道，“谢你的。” 刘天笑着接过烟，陈常山有为他点上。 刘天抽口烟，看和窗外道，“陈乡长真会找地方，刚出来，就选这么一个好地方，调养心境。” 两人目光相对。 第三百七十章 最后的托付 刘天立刻解释，“当警察久了，有些话都成了口头语，刚出来这个词不恰当，我的意思是。” 陈常山一笑，打断他的话，“我觉得刚出来这个词很恰当，这一天关在办公室里，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都不能干，和在里边也没什么区别。 平时没觉得能自由有多宝贵，等失去了，即使只失去一天，也觉得度日如年。 刘所，我必须谢谢你。” 陈常山说得是心里话。 刘天也笑笑，“陈乡长，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何况，我还欠你一枪，这次就算还你了。” 陈常山道，“为了还我那一枪，你承受的压力很大吧？” 刘天沉默片刻，“是，这也多亏了小霞，没有她的苦苦相劝，我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陈乡长，小霞能当上主任，确实和王金虎有关，但王金虎做的许多事，包括春水楼的事，小霞都没有参与。 小霞比我聪明，她知道边界在哪。 所以如果春水楼的事爆了，希望陈乡长能为小霞说句公道话。 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圈子里生存，其实很不容易。” 陈常山点点头，“我会说的，那你呢？” 刘天一笑，抽口烟，“我陷得太深了，走不出来了，这两天我也想开了，凡事都有因果，你做了那个因，就不要怕承担那个果。 这是该还的、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老婆孩子，她们什么都没有做，却受了我的牵累。 在我走之前，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好的安顿。” “走？”陈常山微微一愣，“去哪？” 刘天没回答，反问道，“陈乡长，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陈常山道，“你想让我怎么帮？” 刘天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递向陈常山，“这是王金虎儿子王东在江城的公司 麻烦陈乡长帮我把她们接回来。 这事本应该我来做，但如果直接我来做，风险太大，甚至会害了她们娘俩，换一个人去接她们，把握性会更高一点。 陈乡长，愿帮我这个忙吗？” 陈常山接过纸条，“可以，我今天就去。” 刘天拿烟的手立刻一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陈乡长，这里边有她们娘俩的照片，照片上都有名字，还有我写给她们的一封信。” 陈常山接过信封，取出照片看看，“名字我记住了，信我也一定会转交。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你尽管说，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刘天连抽了两口烟，“我岳父岳母身体不好，我爱人一直想从财政所调到县财政局。为此，我跑了很多门路都没跑成。 昨天上午，县局的张文远终于答应我爱人的调动。 陈乡长应该和张文远也认识，张文远现在是县局的局长。 等我爱人回来了，希望陈乡长。” 刘天艰涩笑声，后边的话咽回去。 陈常山已听懂他的意思，“这事你放心，既然张文远答应你了，你爱人调动的事就绝对能成。” 陈常山回答得很有信心。 刘天笑了，“没有别的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再送你一条，这两天我也了解一下，你儿子确实是学习的料，只是因为临场没发挥好，才差几分没去了江城一中。 如果他想去，我帮他去。 我能把你儿子接回来，我就可以保证他在江城一中上学，不会再遇到任何风险。 你尽可放心。” 刘天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大人的事和孩子没关系，孩子是学习的料，就应该让他好好读书。 这世界上有许多迷惑人的谎言，但有一条，我相信它永远不是谎言，读书可以改变命运，之所以读了很多书，命运依旧没有改变， 不是读书的错。 是没有把书读好。 进了江城一中，最起码可以教会一个人如何把书读好，少走弯路。” 刘天不禁泪目，用力擦擦眼角，“陈乡长，你说得对，有你这番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等你从江城回来，我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回赠。” “你想做什么？”陈常山问。 刘天笑笑，“做我该做的。” 陈常山刚要再问。 刘天道，“陈乡长，你不要再问了，我现在肯定不会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会有分寸，不会给帮我的人惹麻烦。 想想也真可笑，本来我们是对手，我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可最后，我却选择让你帮我。 到底什么是敌人，什么是朋友？ 其实答案很简单，问这就知道了。” 刘天指指自己心口。 陈常山点点头，对。 “第一次和陈乡长聊了这么多心里话，真得挺痛快，今天我没白来， 陈乡长，再见。” 刘天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他的手，“我也觉得痛快，我现在就去江城，我们肯定能再见。 你也肯定能见到你的老婆孩子。” 刘天声音立刻哽咽，“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下了车。 两人挥手道别。 目送刘天的车远去，陈常山立刻掏出手机，“刘书记。” 和刘天通完电话，陈常山上了车，手机插在仪表盘上，边开车边道，“金涛，我是陈常山，我现在要去江城办点事。 是公事也是私事。 必须请你这个大所长帮忙。 好，我现在路上，我边开车边和你讲。” 车驶出草地，向着江城疾驰。 两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江城市区，江城一中出现在路边，陈常山放慢车速，隔窗看向江城一中，真不愧是整个江城，乃至西省响当当的重点中学。 具有强烈传统文化的大门气势宏伟，书香气息浓郁的教学楼完全碾压周边所有建筑。 进进出出的学生都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自豪感。 这就是读书的力量。 自己有幸也曾是江城一中的学生，回忆所学，受益终身，永远难忘。 手机响了，是金涛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 “班长，到江城了吗？”金涛问。 陈常山道，“到了。” “好，我已经在飞腾公司外了，你到了飞腾公司，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咱们在那见。”金涛回应。 陈常山也应声好，一踩油门，车从江城一中门前开过，赶往飞腾公司。 第三百七十一章 必须她出面 车到了飞腾公司外，陈常山刚把车在马路对面停下，副驾驶玻璃被敲响。 金涛的笑脸出现在副驾驶外。 陈常山打开门锁，一身便装的金涛上了车。 “行啊，班长，车开得挺快，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陈常山笑应，“事急，不得不快，金涛，给你添麻烦了。” 金涛一晃脑袋，“都是同学，客气什么，不过你这事，没经公，我没法儿按公事办。 只能私人帮你。 这就不太好办。” 金涛指指身上的便服。 陈常山点点头，“要走公函，肯定要经过县局，经过县局就有可能走漏消息。 那样我担心人就接不回去了。 按私事办，消息泄露不了，出其不意，反而成功可能性更大。” 金涛点点头，又啧啧两声，“一乡之长把一个副所长的妻儿扣下当人质，我还没碰过这种案子。 班长，你确定那个刘天说得是实话？” 陈常山反问，“你听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金涛一笑，“上学时就背过。” “那他肯定说的是实话。”陈常山道。 两人目光相对。 金涛点点头，“班长，你说吧，怎么帮你？” 陈常山从包里取出信封，拿出刘天老婆孩子的照片和纸条，“刘天只知道飞腾公司的 陈常山指指对面的大楼。 对面是座写字楼，飞腾公司在楼上的七层和八层办公。 金涛看看照片，又看看对面的写字楼，“这片儿虽然不在我的辖区，你前两天来，正好全市安全大检查，我可以让这片的所长趁着安全检查的机会，在楼里摸摸底。 现在安全检查已经过去，如果突然再去检查，按我的经验，那个王东肯定起疑心。 这样你想出其不意的目的就泡汤了。 事没经公，警方也没权限直接问讯。 只有确定对方扣了人，警方才能出面。 麻烦就麻烦在这。”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车内静了一会儿，金涛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个人，能解决这事。” “谁？”陈常山问。 “柳眉。”金涛道。 “柳眉？”陈常山一愣。 金涛点点头，“柳眉是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虽然只是挂名，那也是副主任，辖区内的公司负责人见了她，都得给她点面子。 飞腾公司正好在管委会辖区内，柳眉以副主任的身份去飞腾公司探探风，既不会被怀疑，十有八九也能探出结果。 到时，你我再把人带出来。 对方要是敢阻拦，那我就可以亮这个了，私自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 警察必须管。” 金涛亮出警官证。 陈常山点点头，这个办法是好，可柳眉会帮这个忙吗？ 金涛一笑，“其他人张口，柳大小姐肯定不帮，柳大小姐多牛啊，让柳大小姐当探子，那绝对是折了柳大小姐的身价。 但班长若是张口，那就不一样了。” 金涛笑看着陈常山，笑中别有意味。 陈常山没心情笑，“金涛，都啥时候了，你还拿我打岔。” 金涛道，“我这绝不是打岔，是实话实说，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试试。” 金涛把手机递向陈常山。 事情紧急，陈常山也没有更多选择，掏出自己手机，“行，我现在就给柳眉打电话。” 金涛笑应，妥，推门就要下车。 陈常山拽住他，“你干嘛去？” “车里闷，我下去抽支烟，打完你招呼我。”金涛笑着甩开陈常山的手，下了车，到路边点了支烟。 陈常山摇摇头，拨通柳眉电话。 一支烟后，陈常山朝车外招呼，“上车吧。” 金涛上了车，“怎么样？” 陈常山道，“谈妥了，一会儿柳眉就过来，直接和飞腾公司的老总见面谈。” 金涛笑了，“我说的没错吧，陈大班长的面子在柳大小姐那绝对好使。 班长，我看这次的事办完，你也别回乡里了，让柳大小姐想想办法，直接把你调到管委会算了。 一个破乡有什么待的，想做点事还处处被掣肘。 来管委会多好，又是在市里，又有前景，还能和柳大小姐天天见面。 等你得到了柳老爷子的认可，那就是一飞冲天。” 金涛一指车顶，双眼放光。 陈常山却看着车窗外，“你说什么？” “你没听我说话？”金涛反问。 陈常山依旧问，“那是柳眉的车吧？” 金涛也立刻看向窗外，一辆红色保时捷由远而近开向写字楼。 “是，班长，你的面子确实大，柳大小姐这么快就来了，刚才我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你没听清，我就再说一遍。” 陈常山一摆手，“不用说了，我还有许多事没办，我现在肯定不会离开花田乡。” “这。”金涛正要再说，陈常山打断他的话，“金涛，谢了。” 金涛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一笑，“行，那我不就说了，能当班长的都是聪明人，肯定自己有主意。” 陈常山也笑笑。 两人一起看向窗外。 保时捷已停在写字楼前，一身大牌，身材高挑的柳眉从车里下来，往马路对面看眼。 金涛立刻挥挥手。 陈常山也挥挥手。 柳眉一笑，表示她看到了，转身进了写字楼。 金涛往椅背一靠，“妥了， 陈常山心也放下，递给金涛一支烟，自己也点上，“金涛，等人接出来，我就得立刻回花田乡，饭，我下次来补上。” 金涛笑应，“饭补不补无所谓，我和柳眉帮你，都不是为了一顿饭。 我刚才和你聊的，你真听清没有？” 陈常山道，“听清了。” 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过，金涛挥去烟雾，“那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就要留在花田乡？” 陈常山刚要回应，金涛一指他心口，“说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我能有今天的位置，对我来说已经是一飞冲天，即使这样，我每天都是如履薄冰。 再飞，我吼不住。 你也是从基层民警一步步干上来的，你应该明白，脚下不扎实，飞得多高就有可能摔得多惨。 像我们这种的，更适合一步步走。” 金涛沉默片刻，“我就说嘛，能当班长的都聪明，你的话也有道理，但。” 陈常山手机响了，一看，是柳眉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 金涛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怎么弥补？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刚说声柳眉，柳眉道，“陈常山，我刚和飞腾公司的郭总谈完。 郭总说王东是飞腾的股东之一，前两天确实有一对花田乡的母子为上学的事，来公司找过王东。 之后，王东就请假没来公司上班，那对母子也再没来过，具体上学事办的怎么样了？王东他们现在在哪，郭总也不清楚。” 陈常山心头立刻滚过一丝冰凉，“柳眉，谢谢你。” 柳眉道，“不用谢，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陈常山回应，“不用了，改天我请你和金涛吃饭。” “我没帮上你忙，你请金涛就行，不用请我，我还有事，挂了。”未等陈常山回应，柳眉挂掉电话。 陈常山看着变暗的手机屏，发愣。 金涛捅捅陈常山，“没得到准确信息？我还以为柳眉出马，肯定十拿九稳，判断有误啊。” 陈常山回过神，一笑，“也行，最起码可以确定王东三人都不在飞腾公司，我有王东家的 陈常山刚要开车。 金涛拦住他，“按我的经验，如果那对母子是被扣押，王东肯定不会把她们安置在自己家里。 应该另选一个不为之知的地方。 我们去王东家就是空跑，弄不好就是打草惊蛇。” 四目相对。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明道走不通，看来只能走其它渠道，陈常山调出手机里的一个号码，说心里话，这条道他真不想走，特别在这个时候，这种事上。 金涛看眼陈常山的手机，“班长，你在江城还有别的朋友？” 陈常山应声是。 金涛一笑，“我再下去透口气，你问好了，招呼我。” 说完，金涛刚要推车门，又停下，看着陈常山道，“啥活儿干久了，就形成了职业病。 当警察也一样，天天和犯法的人打交道，知道犯法被抓后是什么滋味，所以特别害怕身边的亲戚朋友走了不该走的道。 人咱们肯定要救，我今天就陪着你，直到把人弄出来。 你把消息问清就行，剩下的事咱们自己办，分寸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才踏实。” 陈常山不禁叹服，金涛不愧是能被送到党校学习的派出所副所长，头脑够用，用心一观瞧，就知道陈常山想走什么道。 陈常山笑应，“金涛，你说得对，我记住了。” 金涛又拍拍陈常山肩膀，下了车。 陈常山深吸口气，把金涛的话回味一遍，正要拨号，金涛突然转身回来，拉开车门，“班长，别打了。” “怎么了？”陈常山问。 金涛往身后一指，“柳大公主过来。” 陈常山顺他所指看去，果然，柳眉穿过马路走过来。 金涛笑道，“柳大公主能屈尊过来，这事肯定还有戏，别愣着了，下车吧。” 陈常山应声对，下了车，和金涛一起迎上去。 金涛先笑道，“柳主任是来和班长当面道别的？刚才电话道别还不够？ 这和班长想一块了，我俩正准备过去呢，晚了一步。 不愧是柳主任，干啥都抢在别人前头。” 柳眉一摆手，“得了吧你，就会马后炮，也不知道你这所长是怎么当得，找个人，还得我这管企业的出面。 找人不是你们警察最擅长的工作吗？” 金涛呵呵一笑，“柳主任，你这话没错，按正常情况，这事不应该你出面，可这次不是正常情况，就得劳烦柳主任出面了。” 金涛指指身上的便装。 柳眉也笑笑，“你穿上便装，也还是金所，我只能提供消息，剩下的事，还得你来干。” 金涛一挺摇杆，“很荣幸，我又和柳主任想到一块了。” 柳眉给了金涛一拳，“就会耍嘴。” 两人都笑了。 柳眉轻咳声。 金涛一拍兜，“烟抽完了，你们聊着，我去买盒烟。” 没等陈常山两人回应，金涛一溜烟走了。 柳眉道，“真是干抓贼的，腿比嘴还快。” 说完，柳眉自己先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柳眉，你真有新消息？” 柳眉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也不禁看看自己，“怎么了？” 柳眉道，“陈乡长的意思，没有新消息，我就不应该过来。” 陈常山立刻摇头，“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 柳眉一摆手，“别解释，陈乡长这次来江城的目的，电话里已经和我讲了。 陈乡长来江城办事，能想到我，我挺高兴。 可刚才来的路上，我又想了想，我是高兴早了，如果不是金涛没帮上忙，陈乡长不会想到我。 十有八九，给我电话，还是金涛提出来的。 我不过是个临时救场的队员，有什么可高兴的。” 柳眉的语调酸溜溜，明显带着情绪。 陈常山明白了，柳眉是在怨他，来江城后没有先给柳眉打电话。 “柳眉，你这是误会了，我来江城是找人，找人肯定先找警察，这也是你刚才说的。 找人我不能去管委会报案吧。” 柳眉轻哼声，“抓我的话柄？” 陈常山笑应，“实话实说。” 柳眉没有笑，“实话实说并不能改变我是临时救场队员的现实，新消息我有，但你得为你这次的行为做些弥补。” 陈常山看看她，怎么弥补？ 陈常山刚要回应，柳眉接着道，“别说下次弥补，我不喜欢听下次。 当下事当下解决。 也别说请我吃一顿饭，我不缺一顿饭。 只要你弥补到位，我会把新消息告诉你。” 柳眉下巴微扬，满脸的公主范儿。 陈常山心想，公主就是公主，以前感觉柳眉待人还算不错，但真触了她的不愉快，公主范就尽显。 为了尽快把刘天老婆孩子救出来，现在没必要和柳眉较真，何况在王玉茹妹妹的事上，柳眉也确实帮过自己。 “柳眉，你说怎么弥补就怎么弥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柳眉微微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陈常山点点头，“我说的。绝不反悔。” 说完，陈常山伸出手，击掌为誓，这是他们在党校培训班时，学员间常用的方式。 柳眉一笑，也伸出手，刚要击掌，又收回。 “怎么了？”陈常山问。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瞧我？ 柳眉看着陈常山，“你不怕我诓你？你弥补了我，最后我却根本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陈常山一笑，“不怕，大不了我接着找，你能来帮忙，已经是很给我面子，这就够了，要求结果，那我就过分了。” 柳眉重新看看陈常山，“行，陈常山，虽然你就是个副乡长，说话还挺有气度。” 陈常山笑应，“先把掌击了再夸吧，手一直支着，累。” 柳眉也笑了，“有你刚才的话，不用击掌了，你有气度，我也不再斤斤计较。 你不是着急找人吗，我告诉你他们在哪。” 陈常山顿喜，放下手，“你真有新信息？” “不相信我？”柳眉嘴角微微一扬。 陈常山立刻道，“相信。” 柳眉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这次你着急找人，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等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把欠我的弥补补上。” 陈常山稍一迟疑。 柳眉道，“不行啊？” 陈常山忙道，“行。” 柳眉点点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听到陈常山肯定的回复，柳眉接着道，“刚才飞腾公司的郭总其实没对我说实话，他以为我一个女人好骗。 从他办公室出来，我感觉不对劲，又回去问了他，他如果再不说实话，飞腾公司就别想在高新区待了。 我虽然就是一个挂职副主任，但想查飞腾公司这种企业的问题，并让这个企业难以应对，我还是能办到的。” 柳眉眼中闪现凌厉，管委会副主任的官威尽显脸上。 陈常山不禁想，柳眉这种从小被捧出来的公主，傲娇是根植在基因里，平时被大家闺秀的外表包裹着，剥落外表的包裹，显露出来的是不能被僭越的凌厉。 不过，柳眉为了帮他，能把外表剥落，也真是尽心尽力。 正想着，柳眉道，“陈常山，你想什么呢？是不觉得我刚才的话挺可怕？ 让你认为我是一个。” 陈常山立刻接上话，“没有，为了我的事，你都要查一个企业，太古道热肠了。 多余的话我不说了，到时我必弥补。” 柳眉一笑，“其实我也就是吓唬他，不过他真被我吓住了，告诉了我，王东他们三人待的地方。 王东怕人来找，公司和家都不敢待，他带着那对母子住到了云湖别墅。” “云湖别墅？”陈常山愣愣，“这是哪？” 柳眉道，“是江城新建的一个别墅区，入住率还不高，郭总在那有栋别墅，装修好了，还没搬过去。 王东前两天向郭总借了那栋别墅。 王东和你要找的那对母子，现在十有八九在那。” 陈常山点点头，“王东没向郭总说为什么借别墅？” 柳眉一笑，“说了，但这个理由不听也罢，王东和郭总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郭总肯定知道王东借别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所以我第一次问他，他没说实话。 第二次，见我要动真格，他才把实话说出来，我也告诉了他，我们只是找人，只要找到人并平安带出来，就不会追究他和飞腾公司的责任。 我没带警察来，就是为给他一个机会。 他也保证肯定不会把我们去云湖的消息告诉王东，如果到了云湖，王东死硬不交人，还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会继续帮忙。” 陈常山心想，柳眉这套软硬兼施的组合拳用得不错。 “那栋别墅具体 柳眉递上张纸条。 陈常山接过看看，“好，我和金涛现在就去云湖。” 陈常山掏出手机刚要给金涛打电话，柳眉拦住他，“就你俩去？” 陈常山道，“柳眉，你能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已经是帮了我大忙。 剩下救人的事，你一个女人不合适，就不要去了。” 柳眉轻笑声，“小瞧我？” “不是小瞧，是。”陈常山话未说完，被柳眉打断，“陈常山，当班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大男子主义倾向。 现在你这毛病又出来了。 信息是我提供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去，今天我必须去，否则，你就是小瞧我。” 大男子主义的帽子都扣上了。 陈常山又从柳眉眼中看到刻在基因里的傲娇。 时间紧迫，不能再耽误。 “好吧。” 柳眉这才笑着松开手。 陈常山立刻给金涛打电话。 电话一挂掉，金涛就匆匆回来了，“转了好几个店，才找到我常抽的那款烟。 真没想到，烟还脱销。” “上车！”陈常山无心听他找借口，拉门上了车。 金涛正要拉副驾驶门，柳眉已先行一步，拉门上了副驾驶位。 金涛一愣，“柳眉，你也去啊？” 柳眉嗯声，算是回应。 金涛挠挠头，一笑，上了后大座。 车立刻启动，按照柳眉所指，开往云湖别墅。 黄昏落满车外，车在城市街道上疾驰。 三人都没说话，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金涛轻咳声，“柳眉，还是你行啊，管委会副主任一出马，不仅获得了重要信息，还亲自去救人，把警察的活儿都干了。 常山，咱们班也就你有这面子，事完后，你得好好谢谢柳主任。” 陈常山道，“谢是必须的，你俩我都得谢。” 金涛一笑，“谢不谢我无所谓，但柳主任你必须谢，常山，你准备怎么谢？” 柳眉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一边专注开车一边道，“现在还没想好。” 金涛呵呵一笑，“那我给你支个招，柳眉，你们管委会不是现在缺人才吗？ 我看常山就挺符合，不如。” 车突然一颠。 金涛和柳眉都身体一歪，金涛道，“常山，你咋开的车，稳点。” 陈常山笑应，“不好意思，着急了，刚才没看清路况。” 金涛啧啧两声，“这就是常开土路养成的毛病，常山，你还是想办法调到市里吧。” 车又一颠。 金涛急了，“咋又颠了？” 陈常山还未回应，柳眉悠悠道，“你把嘴闭上就不颠了。” 金涛愣愣，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一笑。 金涛知趣闭嘴。 车加速前行，一路，再没颠过。 云湖别墅区终于近在眼前。 第三百七十四章 就这么定了 云湖别墅区在江城城郊，依山傍水，环境很好，一栋栋别墅错落有致，就是灯光寥寥，说明这里的入住率确实还不高。 车到了别墅区门口，门口有道闸阻拦，陈常山正要说怎么进去？ 柳眉已从包里拿出张门禁卡，递向陈常山，“刷卡进门。” 后大座的金涛道，“柳眉，原来你也是这的业主啊，你什么时候在这买的别墅，我怎么不知道？” 柳眉瞥眼他，“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金涛呵呵一笑，是。 滴。 道闸开了。 车开进大门。 陈常山把门禁卡还给柳眉，“柳眉，既然你也是这的业主，那郭总别墅的位置，你肯定知道，麻烦再给指指路。” 柳眉笑道，“现在知道我来的作用了？” 陈常山也笑道，是。 柳眉往右一指。 车上了别墅区的右通道。 虽然小区入住率还不高，但环境确实好，典雅的园林设计，不远处还有各类运动场所。 很符合一句广告语，来了就不想走。 郭总的别墅是西区16号，属于别墅区较偏位置，周边几栋别墅都没有灯光。 只有16号别墅里亮着灯。 16号别墅有人。 “班长，你把车靠远点停下，别惊动里边人。”金涛道。 陈常山点点头，在距离16号别墅较远位置停下车。 三人随即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金涛道，“我们都是以私人身份来找人，肯定不能擅自闯入，那我们自己先违法了。 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理由进去摸摸底，如果那对母子确实被扣押在里边。” 柳眉接上话，“你这副所长就可以亮身份了。” 金涛应声对。 柳眉道，“我去摸底吧，我是这的业主，王东也没见过我，我又是个女人，我去了王东肯定不会起疑。 你们两个男的，谁去，王东都会起疑心。” 金涛和陈常山互看眼。 陈常山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金涛也附和，“我也不同意，我们不能人还没救出来，又搭进去一个。” “那你们说谁去？”柳眉急问。 陈常山道，“我去。” “你去？”柳眉和金涛立刻看向他。 陈常山点点头，“我这次来就是要和王东面对面，有什么事说在明处，我相信只要把话说清楚，他会把人放了。” “你确定？”柳眉问。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陈常山道。 “可万一没谈拢，王东狗急跳墙怎么办，也许里边他还有帮手。”金涛道。 陈常山一笑，“外边还有你，如果他真狗急跳墙，你这副所长就可以出面了。”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拨通金涛的号码。 “我不关机，你可视情而动。” 金涛顿顿，正要回应，陈常山一拍他肩膀，“就这么定了。” 丢下话，陈常山下了车，径直走向16号别墅。 金涛看眼柳眉。 柳眉道，“看什么看，把手机给我。” 金涛立刻把手机递给柳眉。 柳眉把手机插到仪表盘上，两人屏息凝神，随时准备视情而动。 陈常山到了16号别墅前，微微吸口气，按响庭院门上的可视门禁。 很快，门禁里传出一个男人声音，“找谁？” “找王东。”陈常山道。 门禁里立刻没有声息，但陈常山能感觉到男人正通过门禁看着他。 时间过去几秒，终于又听到男人的声音，“你是谁？” “陈常山。” 门禁里又没了声息。 陈常山一字一句道，“王东，我既然能找到这，就知道你在里边，你也肯定知道我来的目的。 咱俩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从你爸王金虎嘴里，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 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若今天不开门，最后后悔得肯定是你。” 夜色下，陈常山的话一字不落的通过门禁传到别墅里边。 陈常山决定再给对方一点压迫感，“你应该看到了，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报警。 我数到三，你若还没开门，我就报警。 1.” 门没开。 2。 门还没开。 陈常山拿出手机，刚要数3，庭院门开了。 陈常山将手机放回兜里，进了庭院。 咔哒。 庭院门又关上。 陈常山到了别墅门前，门虚掩着。 陈常山又微微吸口气，拉门而入。 咔哒。 别墅门也关上。 陈常山站在门前，扫视一圈，别墅装修的富丽堂皇，满眼奢华。 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靠窗沙发上，冷冷看着陈常山。 沙发前，放着一个宽大的茶几。 虽然彼此以前没见过面，但通过年轻男子的眉眼身材，陈常山即可判定，年轻男子就是王东。 “你就是王东吧？” 年轻男子点点头，“你就是陈常山？” 陈常山也点点头。 “行，居然找到这来了，你还真有点本事。”王东冷笑声，朝陈常山一招手，“有什么话过来说吧。” 陈常山走向王东。 王东始终冷冷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刚走到茶几前，王东猛然往茶几底下一探手，一把乌黑的枪到了手里。 王东举枪起身，“站那别动。” 陈常山停步。 王东狠狠道，“姓陈的，我们王家哪得罪你了，你偏要和我们父子作对。 在花田乡，你嘚瑟也就罢了，还追到这来。 你不达目的不罢休，我王东也不是吃素的，我今天就能要了你的命。” 陈常山淡淡一笑，“自从我到花田乡任职，想要我命的话，我听过不止一次，我被马六的枪顶过脑袋，也被纪委调查过。 他们都没如愿。 我笃定你也不会如愿。” “那是他们无能！”王东立刻回应，“陈常山，你的性格我知道了，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我的性格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从刚才听到你的名字那刻起，我就决定杀了你。” 陈常山又一笑。 王东立刻眼睛瞪大，怒问，“你不相信？” 陈常山点点头，“相信，但杀我之前，我们可以谈谈。” “谈谈？”王东微微一愣。 陈常山看着他，“杀人偿命，你把我杀了，你也毁了，你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这是个性价比极差的选择。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谈完再做决定。” 屋内陷入沉静。 第三百七十五章 其实你还有个选择 屋内静了一会儿。 王东道，“怎么谈？” “我能坐下吗？”陈常山反问。 王东沉默片刻，点点头。 陈常山在茶几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王东也坐下，但枪口一直对着陈常山。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陈常山道，“你把刘天老婆孩子交给我，我把她们带回去，我肯定不会报警，她们也不会报警。 你继续当你的飞腾公司股东。 我继续当我的副乡长。 咱们各走各的路。” “各走各的路。”王东冷哼声，“亏你还说得出口，你已经把我爸的路挡了。” 陈常山淡淡道，“那是副乡长和乡长的事，和你没关系，在其位就得谋其政。 我和你爸工作理念不同，就必定产生摩擦，这和江湖一个道理，总有一个人最后要出局。” “出局？”王东又声冷哼，“你以为你能赢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能保证，但我肯定不会束手就擒，轻易认输。 你我都是年轻人，我相信如果你是我，也一定不会。” 王东没说话。 陈常山静等。 十几秒后，王东左手又往桌下一探，拎出个皮箱，丢在桌上，咔哒打开，里边全是钱。 王东道，“陈常山，其实你还有个选择，咱们可以成为朋友，只要成为朋友，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你和我爸的事，我帮你沟通，既然你俩工作理念不同，那就换个地方，田海那么大，总有适合你的地方。 年轻确实应该气盛，但也别活的那么累，房还没买吧？” 陈常山道，“没。” 王东一笑，“那你当这副乡长图啥，就图被打黑枪，纪委审查，别看你前两次都侥幸过关。 但你这么蛮干，下次就未必有这幸运了。 听我的，该洒脱就得洒脱，这箱里的钱在田海买房应该够了。 等咱们处久了，你想在江城买房，我再帮你。” 王东手一推。 钱箱推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翻翻钱箱里的钱，又打开几捆，细看，“真不少。” 王东不屑一笑，“不用看了，都是真的，我这人好交朋友，只要我看得上的人，我一定大方，不玩虚的。 这钱是我自己开公司挣得，和我爸没关系。 你放心花。” 陈常山点点头，“还是做生意好，比当副乡长强多了，人呢？” “什么人？”王东故意问。 “刘天的老婆孩子，钱我收了，人我也得带走。”陈常山道。 王东沉默片刻，“陈常山，我觉得你要的有点多，不过既然咱们成为朋友了，我也不驳你面子。 你先拿上钱回花田乡。 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我肯定把刘天老婆孩子送回去，超一分钟，我都是这个。” 王东做个乌龟手势。 陈常山一笑，“留一手？” 王东也笑笑，“随你怎么想，今天我只能给你这么多面子，朋友间的信任都是一步步处起来的。 陈乡长，我这话没毛病吧？” 陈常山也笑笑，“没毛病，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刘天老婆孩子在不在这栋别墅里？” 王东笑而不答。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明天上午，刘天家楼下，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王东道。 两人相视一笑，陈常山伸出去拎皮箱，“挺沉。第一次拿这么多钱，还真有点小激动。” “咱们好好处，激动得还在后边呢。”王东笑应。 “对。”陈常山笑着点点头，手猛然往起一扬，钞票纷纷飞向王东。 王东立刻被遮挡了视线。 “陈常山。” 陈常山已饿虎扑食，扑到他身上，抓住他拿枪的手腕，一用力，枪掉落。 王东立刻反击，一拳打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没想到王东也是个练家子，措不及防，倒地。 王东起身奔向楼梯，刚冲到二楼楼梯口，对面的屋门突然打开，一个黑影从屋里冲出。 王东顿愣。 黑影根本没给王东反应的时间，闪电般到了他面前，一个侧摔，王东被摔倒在地。 王东刚要起身，黑影亮出证件，“别动，警察！” 王东立刻蔫了。 陈常山跑上二楼，擦擦鼻血，“金涛，你来的真及时。” 金涛得意一笑，“吃得就是这碗饭，及时是基本功。你没事吧？” 陈常山笑应，“没事。” “你们是一起的。”王东怒道，“陈常山，你说了不报警，你骗我。” 陈常山还没回应。 金涛道，“小子，我和陈常山是一起的，我是警察也不假，但我不是因为报警抓你。 因为陈常山压根儿没报警。 他给了你机会，可你没把握住。 我是冲私藏枪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抓你。 还有什么抱怨的？” 王东哆嗦两下，“我没私藏枪支，我那是假枪，打不响。” 金涛立刻和陈常山互看眼，金涛拿过陈常山手里的枪，颠颠，一扣扳机，一团火苗从枪口喷出。 就是个枪型打火机，不过做得太逼真，在陈常山这些外行眼里，足够以假乱真。 金涛一笑，自己也差点被虎了，“人在哪？” 王东稍一迟疑，金涛脸沉下，晃晃手里枪模，“就冲你拿这玩意刚才干的事，我照样可以抓你，懂吗？ 不想在这说，就去所里说。 这不是花田乡，没有当乡长的爹罩着你，进了里边，没有不说的。 起来!” 金涛一脚踢在王东屁股上。 王东激灵站起身。 哗啦。 金涛又从腰间掏出银镯子就要给王东戴上。 王东忙往后一撤，“别抓我，我说。” 陈常山心想，还是这银镯子好使，见了它，是虎也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刘天老婆孩子在哪？” “在那间房里。”王东一指走廊尽头一间房，刚才王东就是想跑进那间房。 “带我们去找。”金涛厉喝，“别耍心眼，否则你就是罪上加罪。” 王东连声称是，带着陈常山和金涛走向房间。 “柳眉呢？”陈常山低声问。 “现在开始惦记柳眉了？”金涛笑问。 “当然惦记，一起来的，不能这边解决了，她又出了事。”陈常山道。 金涛又一笑，“行，有这句话，柳眉也算没白帮你。她没事，在车里等着呢。 毕竟是柳主任，有些场合，不适宜露面。” 陈常山点点头，对。 谈话间，已到了房间门前。 房间有密码锁。 第三百七十六章 求放过 王东将密码锁打开，三人进了屋，这是间健身室，各类健身器材一应俱全，但空无一人。 “人呢？”金涛问。 王东到了一个健身器材后，把健身器材推开，将墙面上的一块砖抽出一半。 嘎吱，墙面分开。 原来这是道暗门。 陈常山现在明白王东为什么要借这栋别墅，一这里不易被找到，二这里有暗室。 进了暗室，还有一道门，再把门打开，才出现一个房间。 灯光下，一个女人和男孩正坐在书桌旁看书，听到开门声，两人也没有抬头。 女人淡淡道，“王东，现在是思淼的学习时间，你有什么话，等思淼学习完再说吧。 你要求的，我们母子都配合了，请你也言而有信，不要影响孩子学习。” “林姐，你们可以走了。”王东道。 女人立刻抬起头，“你说什么？” 男孩也放下手中书。 王东重复一遍，“林姐，你们可以走了。” 女人和男孩正是刘天的老婆林爱云和儿子刘思淼。 林爱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涛一把推开王东，进入房间，亮出证件，“我是警察，你们得救了。” “妈，他是警察，我们得救了。”刘思淼激动道。 林爱云立刻泪如泉涌，一把抱住刘思淼，“思淼，妈看见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母子抱头痛哭。 陈常山在门外看着，不禁想起自己听到调查结果的那一刻，和这对母子是同样的心情。 等母子心情平复，金涛又确认了母子身份。 林爱云一推刘思淼，“思淼，快给警察叔叔磕头，谢谢警察叔叔救了我们。” 刘思淼刚要下跪。 金涛拦住，“不用这样，打击违法犯罪本就是我们警察职责，你们应该谢陈乡长，没有他驱车两个多小时从花田乡赶过来，想尽办法救你们，你们也不会这么快重获自由。” “陈乡长？”母子一起看向陈常山，“你是陈常山？” 陈常山笑应是。 “你怎么会特意到江城来救我们？”林爱云疑惑问。 陈常山递上信封，“这里边有刘所写给你们的信，看了信，你们就知道了。” “刘天？”林爱云一愣。 陈常山点点头。 林爱云立刻把信接过。 陈常山和金涛互看眼。 金涛道，“你们母子先看信，一会儿咱们再谈。” 林爱云点点头。 陈常山三人出了房间。 王东立刻道，“金所，陈乡长，你们都看到了，我只是不让她们走，没有虐待她们。 刚才我也应该算主动坦白。 不能再抓我了吧。” 金涛道，“幸亏你没虐待，否则牢你就坐定了，抓不抓你，要听取受害人的意见。 再没虐待，你也是非法拘禁，受害人有权利要求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老实待着，别那么多废话。” 王东头一低，蹲在地上，不再说话。 房间门终于开了，林爱云走出来，“陈乡长，我能给刘天打个电话吗？” 陈常山道，“当然可以。” 王东忙抬起头，“林姐手机在我房间，我去取。” 林爱云道，“陈乡长，我想用你的手机，可以吗？” 陈常山微微一愣，可以，掏出手机，递向林爱云。 林爱云道声谢，拿着陈常山手机回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 又等了一会儿，林爱云再次出来，擦擦眼角的泪，“陈乡长，刘天有话和你说。” 陈常山看眼金涛。 金涛道，“去吧，这我盯着，不会有事。” 陈常山跟着林爱云进了房间。 手机在桌上放着，林爱云拿起手机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刘所，我是陈常山。” 电话那边，刘天笑笑，“陈乡长，谢谢你，你真是言而有信，我已经和我老婆孩子都说了，要永远记住是陈乡长救了你们，以后有拿不准的事，就去问陈乡长，按陈乡长说的做没错，陈乡长肯定不会坑你们。 陈乡长，你言而有信，答应我的事，做到了，我也绝不会失信于你。” “刘天，你到底想做什么？”陈常山立刻问。 刘天又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陈乡长，再次谢谢你，咱们有缘再见。” 陈常山刚说声刘所。 电话已挂掉。 再拨，对方已关机。 陈常山立刻给刘万通打电话，告知他，刘天老婆孩子已经救出，随后问刘天的情况。 刘万通回应，自上午接完陈常山的电话，他就让派出所两名警员暗中盯着刘天，防止出意外。 到目前为止，刘天一直待在所里，没什么异常，等和陈常山通完话，刘万通会再联系警员，盯紧刘天。 陈常山应声好，挂掉电话，陈常山看向林爱云。 林爱云也看着他，“刘天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和我谈。 但我们母子经历了这一劫，我也明白了，他肯定是在外边做了不该做的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了事就得挨罚，这怨不了任何人。 我一个普通女人也救不了他。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的儿子照顾好，长大成人，以后不要像他一样，走上歪路。” “妈。”刘思淼抱住林爱云。 母子又是抱头痛哭。 陈常山心塞无语，默默退出房间。 金涛递给他一支烟，“心里不舒服？” 陈常山点点头。 金涛轻叹声，“自从干上警察，这种场景，我见多了，每一次都感觉不舒服。 所以我常劝身边的亲戚朋友，犯法的事别干，到时银镯子一戴，痛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老婆孩子。 爸进了里边，孩子在学校都抬不起头，以后孩子考公参军都费劲，自己毁了，把孩子的路也堵死了。 多好的孩子，被关着还在学习，可惜了。” 陈常山应声是。 房间门开了。 林爱云母子走出来，林爱云道，“陈乡长，金所长，我们自己的事已经处理完了。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母子做得吗？” 话音刚落，王东站起身，“林姐，你和陈乡长和金所长求求情，我是把你们关在这了，但我真没虐待你们。 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给，千万别抓我。 我不想坐牢。 我真不想坐牢。 林姐，求你了。” 噗通! 王东跪在了林爱云脚下。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送个人情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而至的手机铃声吸引。 铃声是从楼下客厅传来。 王东讷讷道，“是我的手机响。” 陈常山立刻下楼，顺着铃声从茶几底下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老爸。 王金虎打来的电话。 陈常山心头一动，快步回到楼上，“王东，你爸打来的。” 王东起身看眼手机，“这？” 陈常山接过话，“我告诉你怎么说，刘天老婆孩子还在你手里，你没有见到我。” 王东稍一迟疑，金涛厉声道，“按陈乡长告诉你的说，这也是你减轻罪责的一次机会。” 王东没说话。 铃声断了，又响起。 王东依旧沉默。 一个悠悠的声音出来，“王东，我们母子可以原谅你，但你自己也得珍惜自己，你还年轻，真进去就毁了。 我相信王乡长和刘天一样，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自己的错，毁了。” 说话的是林爱云。 王东看向她。 林爱云也看着他，“谢谢你帮思淼办转学的事，我知道你其实本性不坏，有些事只是不得已为之。 有些错，你我根本改变不了结果，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就是给你们王家一个机会。 父子都陷入囹圄，这个家也就彻底毁了。” 刘思淼也叫声东哥。 王东咬咬牙，接起电话，“爸。” 电话打完，别墅里寂静无声。 良久，王东讷讷道，“林姐，你说对了，我爸确实不想因为他毁了我，他说只要你们母子不去报警，告发我拘禁了你们，他让我明天一早，就把你们母子放了，再给你们一笔钱，作为对你们的赔偿。 其实不让我虐待你们，也是我爸交代的。 他让我把你们扣在这，只是为了让刘所按他的要求做。 我现在就按他说的办。 金所，我们可以下去吗？” 金涛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 众人一起下了楼。 王东将地上的钱捡起，装回到皮箱，朝陈常山一笑，“陈乡长，怪不得调查组没查住你。 关键时候，你真是不含糊。 如果刚才你拿了这笔钱。” 王东走到电视柜前，拿起柜上的一个装饰品，往里一摸，摸出一个微型摄像头。 “我随后就会向纪委举报你。” 陈常山道，“我想到了，这笔钱不属于我。” 王东苦笑两声，走到林爱云面前，钱箱递上，“林姐，这笔钱是你们的，你们被我关了几天，担惊受怕，我应该赔偿你们。” 林爱云立刻推脱，“不，这钱我们不能拿。” 王东加重语气，“林姐，你若是不拿，就是还没原谅我。” 林爱云愣住，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陈常山到了近前，“林姐，拿着吧，于法于理，你们母子也应该得到赔偿。 以后，孩子上学也需要钱。” 金涛也插话道，“对，按照法理，受害人得到了适当经济赔偿，嫌疑人就可以减轻处罚。” 林爱云立刻道，“那我把这钱收了，金所，你可以不抓王东吗？” 金涛没回应。 “陈乡长，求你了，别抓他了，他还年轻，给他个改错的机会吧，否则他就毁了。”林爱云又向陈常山求助。 陈常山和金涛互看眼。 金涛皱皱眉，一指王东，“到窗户那站着，没有我的指令，一动不许动，你若敢乱来，我立刻带你到所里，谁拦也不好使。” 王东立刻应声是，到窗前乖乖站定。 金涛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跟着金涛出了别墅，两人站在庭院中，正能看着站在窗前的王东。 王东像个僵硬的木偶，站的笔直。 金涛一笑，“这小子骨子里还是不敢遭罪。” 陈常山点点头，“是，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真正的苦，看起来嚣张跋扈，真听到要遭罪，怂是必然的。” 金涛应声是，“那你说怎么办？” 陈常山看看他。 金涛道，“别看我，今晚的事没经公，也没造成恶性后果，我就是帮你的忙， 人情法理，法不等于无情。 你和那对母子认为能过去，那就过去。 你我也都看出来了，那对母子确实想放他一马。 现在就看你的意见了？” 于东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飘在夜色中。 陈常山重重抽口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金涛一晃脑袋，“不会。” 陈常山轻嗯声，“刘天还想让他儿子在一中读书，如果王东今晚进去了，王刘两家的仇也就彻底解不开了。 王家在花田乡，乃至田海人多势广，即使王金虎倒了，王家人想报复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子也易如反掌。 乡里也不可能永远24小时保护他们母子。 他们母子今后在田海会天天生活在恐惧中。” 金涛点点头，“常山，你说得有道理，所以办案才不能机械，既要遵从法理，也要考虑人之常情。 那就把这份人情送给那对母子？” 陈常山应声好，“刚才听完刘天和王金虎的通话，王金虎若没让王东放林爱云母子，今晚乡里还不会出事。 让放，除了王金虎最后不想让他儿子毁了，还有林爱云母子这张牌已经没用了，王金虎有了新的对付刘天的手段。 我预感今晚乡里会出事。 我得连夜带着林爱云母子赶回乡里，必须让他们一家人见一面。 王东这边。” 陈常山和金涛同时看眼窗户，王东还像僵硬的木偶一动不动站在窗前。 收回目光，金涛笑道，“你回乡里办你的事，有我在，这小子不敢乱来，我等你电话。” 陈常山立刻心涌暖意，“金涛。” 金涛一摆手，“别说谢，你要真想谢我，就好好想想我在飞腾公司外说的话。 能被柳大小姐在意，是你我这类人难得的机会，别说什么脚下不稳，就不能一飞冲天。 只要你飞起来，自然会有人帮你把脚下夯实了。 我可惜没这命。 你有就别错过，错过，后悔终生。 靠自己夯实脚下，等夯实好，黄花菜都凉了。” 金涛拍拍陈常山肩膀，走向别墅。 陈常山原地顿顿，跟上。 进了别墅，金涛一招手，王东立刻过来。 金涛笑道，“表现不错，剩下的事，让陈乡长和你说吧。” 说完，金涛坐到了沙发上，自顾自抽烟。 王东立刻看向陈常山，恭恭敬敬叫声陈乡长。 陈常山点点头，“你能帮刘所儿子到一中上学，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东立刻道，“真的，绝对是真的，初测都过了，很快就能转学手续。 这我绝没撒谎，不信，你可以问林姐。” 王东一指林爱云。 第三百七十八章 真正的改变 林爱云立刻道，“陈乡长，王东说的是真的，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我不打算让思淼在江城上学了。 就在县里安安分分上学算了。” “妈，我还想去江城一中，我喜欢江城一中。”刘思淼道。 “你喜欢就能上吗，为了你上学，家差点没了。”林爱云悲声打断他的话。 刘思淼立刻低下头，委屈的眼泪流下。 陈常山深吸口气，“林姐，上学的事，你和孩子回家后，好好再商量商量。 我个人认为，发生这一切，不是孩子的错，大人的过失不能让孩子承担，既然孩子是上学的料，就应该尽量给他提供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孩子越来越好，你的心情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林爱云点点头。 陈常山又看向王东，“王东，这次的事，于法，你肯定是犯法了，于情，咱俩也没交情，甚至我和你爸还是对手。 把你送进去，对我没坏处。 但林姐苦苦为你求情，我理解林姐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为那点钱，一你确实没虐待她们，二林姐也有儿子，作为母亲，她能感受到你被抓后，你母亲的痛。 所以林姐才为你求情。 你爸和刘所的事，那是他们个人的恩怨，让他们自己了结。 看在林姐为你苦苦求情的份上，金所就不抓你了。 你和林姐母子之间的事也到此为止，能做到吗？” 王东立刻道，“能，我对天发誓，我肯定不再找林姐母子的麻烦，思淼去一中的事，也包在我身上，我肯定让思淼去一中。” 陈常山笑应好，“那今晚的事就过去了，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肯定言而有信。”王东重重道。 陈常山看眼金涛，金涛笑着点点头。 陈常山收回目光，“林姐，你若也同意，收拾东西，我送你们回乡里。 等你们母子商量好了，再来江城办转学的事。” 林爱云忙道，“陈乡长，我们没意见，听你的。” 很快，林爱云母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陈常山出了别墅。 王东轻叫声陈乡长。 陈常山道，“有什么话，说。” 王东顿顿，“陈乡长，我有种感觉，这次你回乡里，和我爸肯定要分出输赢。 如果你赢了，飞腾公司还能做花田乡的业务吗？” 陈常山看着他，“一码归一码，合法合规没问题。” 王东点点头，明白了。 陈常山三人走了。 庭院门轻轻关上，金涛看向王东，“行啊小子，现在还想着生意。” 王东苦笑声，“人没进去，就得继续往下活，没钱怎么活，对吧，金所？” 金涛点点头，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恩怨情仇最终抵不过一个字，钱。 陈常山三人到了车前，柳眉从车上下来，“办完了？” 陈常山点点头，“乡里还有事，我得连夜带她们母子回乡里。” 柳眉看眼林爱云母子，眼神示意陈常山到一边说几句话。 陈常山让母子上了车，自己跟柳眉到一个景观灯旁，柳眉道，“我的别墅就在附近，今晚我就住在这了。我一直在听别墅里发生的情况，基本听了个八九不离十，最后总结出一句话，你这副乡长官不大，但当得不容易。 还有丢命的可能。” 陈常山笑应是。 柳眉也笑笑，“那就没想改变一下？” “想，一直在努力改变。”陈常山实话实说。 柳眉轻嗯声，“我猜猜改变的结果，即使你最后赢了，还是留在花田乡。” 陈常山道，“对。” 柳眉摇摇头，“这不算什么好结果，穷山恶水出刁民，继续留在花田乡，继续和一些乡里人打交道，是非还会不断。 我认为真正的改变，是应该换个环境，天天和高素质的人在一起，大家虽然也会有纷争，但彼此都是懂理讲分寸的人，肯定不会用野蛮方式解决纷争。 环境对一个人很重要。 你还记得王玉丽吗？” 陈常山道，“当然记得，这事，我还欠你一顿饭。” 柳眉一笑，“我提她，不是为吃你的饭，是告诉你，王玉丽在我的公司干得很好，很乖巧很懂事，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就是环境的作用。 常山，你比王玉丽更有能力，更有潜质，你也应该换个环境，不要再在乡下待了。” 柳眉目光不错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道，“柳眉，你也算半个体制人，你应该知道体制内换个环境很难。” “我帮你。”柳眉直接道。 两人目光相对。 柳眉接着道，“你不是想弥补我吗，只要你答应，就是弥补我了，剩下的事，我来办。” 调动的事被柳眉说得这么轻松，陈常山立刻有了切身感触，柳眉的家世确实不一般，最起码在江城有足够话语权。 “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常山直言相问，柳眉也不遮遮掩掩，“因为在党校时，你留给我的印象不错，我觉得你是个潜力股，值得我帮。 至于喜欢吗？我现在还不能确定。 把你调到江城，就是能更近距离接触，最后确定我到底喜不喜欢你，或者说，你值不值得我喜欢。 即使我最后确实不喜欢你。 能从乡下调到江城，陈常山，你已经有了收获，而且收获不浅。 刚才你自己都承认体制内调动不是件容易事，多少乡里甚至县里的干部，想调到市里，耗尽所有都不能如愿。 你却得到了。” 柳眉一指周边灯火，骨子里的优越感跃然脸上。 “乡下再发展也不会有这样的灯火。” 陈常山笑笑。 柳眉立刻看向他，“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陈常山道，“柳眉，我要着急回乡里，没时间和你争论，谢谢你的好意，我觉得乡里挺好，调动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 欢迎你去花田乡做客。”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就走。 柳眉喊声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没回头，“还有事？” 柳眉道，“你拒绝来市里，是因为我说的原因，伤了你的自尊？ 我认为男人维护自尊，不是靠赌气，是靠实实在在做事，你到了江城，干得让我满意了，你最后得到不仅是自尊。” 陈常山回身看向她，“让你满意？” 柳眉点点头，“当然，是我帮你调来的。” 柳眉特意将帮字说得很重。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主动自首 陈常山看了柳眉片刻，一字一句道，“柳眉，你帮过我，我谢谢你，但我不认为城市的灯火就比乡里的灯火高贵。 我现在在乡里待得很好，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自尊，不需要再到市里接受别人的审视。 祝你早日找到一个愿意接受你审视的人。 再见！” 说完，陈常山转身走向车。 看着陈常山径直离开，柳眉没有再喊陈常山，但心里已自语，陈常山，你的拒绝虽然让我不舒服，但没降低我对你的好感度，相反我更会关注你，你不让我审视你，我偏要审视你，距离不是问题。 柳眉微微一笑。 陈常山快到车前，手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陈常山忙接起，“刘书记，刘天不见了？他把盯着他的两个警员甩了，你已安排人全力寻找。 我正要回乡里，刘天老婆孩子和我一起回去。 对了，马有田现在在哪？还在外地学习吗？ 好，我等你消息。” 电话挂掉，陈常山快步上了车。 林爱云问，“陈乡长，出什么事了？” 陈常山道，“没事，我们现在就回乡里，很快你们一家就能见面。” 车启动。 林爱云抱紧儿子，不再问。 车冲出别墅区，穿破夜色向着花田乡方向疾驰。 车内一路沉静。 当车开出江城，刘思淼怯怯问，“妈，回到乡里，我们就能见到爸爸吗？” 林爱云没说话。 陈常山看眼后视镜，母子紧紧偎在一起，显得孤独无助。 陈常山不禁道，“能，一定能。” 陈常山一踩油门，车达到全速。 手机再次响起，又是刘万通的电话，“常山，马有田不在宿舍，吃完晚饭后，就偷偷离队了，目前，没人能联系上他。” “刘书记，我知道了。”陈常山打断刘万通的话，“我和刘所爱人孩子正在回乡路上。” 刘万通听懂陈常山话后的意思，叮咛句路上注意安全，电话挂了。 陈常山再看眼后视镜，镜中母子目光凄楚。 陈常山不忍再看。 车终于开进了田海县城，下一站就是花田乡，手机再次响起，是于东电话，这个电话终于等来了，陈常山忙接起，“于所！” “常山，你现在在哪？”于东问。 “刚到县里。”陈常山道。 于东微微一愣，“好，那你现在立刻来金水路派出所，我在门口等你。 不要耽误时间！” 陈常山应声好，一转方向盘，车直奔金水路派出所。 十几分钟后，车就开到了派出所门口。 于东站在门前。 陈常山急匆匆从车里下来，“于所，怎么了？” 于东道，“刚才有两个人来派出所自首，严格的说是一个人来自首，另一个受了伤，是被枪顶着脑袋押来的。” “自首的是刘天，被押来的是马有田。”陈常山道。 于东点点头，“刘天说胡一发不是死于自杀，是被他和马有田合谋杀的，背后的指使人是王金虎。 刘天本不想杀人，但王金虎控制了他老婆孩子，在春水楼，马有田又以他老婆孩子的生命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出手。 县里派人下去调查你，王金虎又唆使他诬陷你，他没有做，王金虎认为他已经不可信，派马有田从外地回来，想再制造一起所谓的畏罪自杀。 结果刘天已有准备，他打伤了马有田，然后用枪押着马有田来派出所自首。” 陈常山顿顿，“他为什么来派出所自首，胡一发的案子归刑警队管。” 于东一笑，“这个问题我也问他了，他说因为我是和你陈常山一样的另类，既守规则又不守规则。 来派出所自首，他心里能有底。 他已经走错路，不能在自首时再走错。”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道，“刘天的想法是对的。” 于东又一笑，“你知道为什么胡一发的案子发生后，我没有联系你，也没让张野联系你吗？” 陈常山也笑道，“凭于所的能力，肯定能预感到在尸检结果出来之前，会有调查组下去调查我。 于所也想看看调查的结果，我陈常山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调查。 如果我真被调查出问题，在于所眼里，我这人就不值得帮，没必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卷入麻烦。 于所，我的解释对吗？” 于东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重重抽口道，“我不是怕麻烦，穿了这身衣服，就有责任让每一个案件回归真相，这不是麻烦，这是职责。 我是怕看错人。 结果证明我没看错，而且我是派出所所长，涉嫌刑事的案件我也得有合适理由才能介入。 现在，这案子我接了。” 星光之下，于东身上徽章熠熠生辉，格外闪亮。 陈常山不禁道，“于所，谢谢你。” 于东摇摇头，“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刘天的老婆孩子是不在车里？” 陈常山应声是。 于东扔掉烟，“让她们下来吧，进去和刘天见一面，现在见面还方便些，等真正被羁押了，见面就难了。 人情法理，不能光讲法不讲情，该有的人情还得有。” 陈常山重重道声对。 车开进派出所。 于东在前，陈常山护着林爱云母子跟在后边，刚到办公楼门前。 一辆警车呼啸着冲进派出所大门。 于东停下，“警队的人来了。” 陈常山三人立刻看向于东。 于东表情镇定，朝楼里喊声李帅。 一名警员从楼里跑出，“于所。” 于东一指林爱云母子，“这是刘天老婆孩子，你带她们进去和刘天见一面，我和陈乡长在这迎迎警队的人。” 林爱云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嫂子，听于所的，去吧。” 林爱云点点头，母子俩跟着李帅进了办公楼。 陈常山和于东并肩站在台阶上，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曹金三人。 很快曹金三人就到陈常山两人面前。 曹金道，“陈乡长，你怎么也在这？” 陈常山一笑，“和曹队一样的原因。” 曹金微微一愣，看向于东。 于东道，“对，原因相同，目的不同。” 曹金顿顿，“既然于所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那就交人吧。我现在就要把人带走。” 曹金口气强硬。 于东没答话。 曹金脸立刻沉下，“怎么，于所不想交人？” 第三百八十章 是把双刃剑 于东道，“人我肯定交，但不能把嫌疑人交给曹队就完事。” “那你想怎么样？”曹金问，“胡一发的案子由我们刑警队负责，你们派出所只管交人就行，别乱开条件。” 于东一笑，“案子是归你们管，但人是来我这自首的，我就有资格介入这个案子。” “你要介入？”曹金顿愣，“于东，你手伸得也太长了吧，连刑警队的案子你也想伸手。 你以为你是局长啊，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于东神色淡然，“曹金，我若是局长，我现在就撤了你的刑警队队长，案子发生到现在，尸检结果都没出来，案情没有一点推进。 丽景小区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马六，还是陈乡长带人抓住的。 现在你来我这要人，你够格吗？” “你。”曹金气的呼呼直喘，“于东，你太狂了，我现在就给刘局打电话，告你拒不交人，违反条例。” 曹金刚把手机掏出，手机响了，曹金一看号码，顿愣。 于东看着他，“接电话吧，你不是要向刘局告状吗？” 曹金咬咬牙，“你恶人先告状。” 于东淡淡道，“不是恶人先告状，是能人先出手，曹金，案子归你管，嫌疑人却不到你那自首，来我这自首。 这是为什么？ 你若想不明白，刘局会告诉你答案。” 曹金脸上的嚣张顿消。 铃声还在执拗响着。 曹金缓缓把手机放到耳边，“刘局，我知道了，我肯定按局领导的指示执行。” 电话挂掉。 四目相对。 于东道，“曹队还有什么疑问吗？” 曹金深吸口气，“于东，你牛，你说吧，我们刑警队怎么配合你。” 话一出口，曹金顿觉自己整个人都矮了一截。 于东没答话，掏出手机，“李帅，让她们母子出来吧，还有见面的机会。” 电话挂掉，等了一会儿，林爱云母子哭哭啼啼被警员送出来，于东劝慰母子几句，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带她们回去吧，在案子没有结案前，乡里给他们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住。 咱们随时保持联系，下一步案件侦办，还需要乡里的配合。”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带着林爱云母子上了车。 车开到派出所大门前，陈常山忍不住又回头看眼，于东依旧站在台阶上，身上的徽章依旧格外闪亮。 路上，陈常山给刘万通打了一个电话。 车开进乡政府，天边已呈现亮色，车刚停下，刘万通和白小霞就从楼里走出，“常山，你们终于回来。” 两人双手重重相握，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白小霞拥住林爱云母子，三人哭成一团。 又是一番劝慰，白小霞领着母子俩先去综合办休息，等两人情绪缓过来，再换地方住。 陈常山和刘万通进了书记办公室，两人相对坐下，刘万通道，“常山，这一路你辛苦了，本来调查结束，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结果。” 陈常山笑着接过话，“我没觉辛苦，这次江城没白去，我们想要的，基本都得到了。 去有所值。” 刘万通应声是，“刘天能主动自首，这应是他最好的归宿了，作为一名老警察，最后他能做这个选择，算是对自己的职业，最后有个交代。 于东正式接手这个案子，案子的真相，我们也没必要担忧了。 王金虎现在在哪？”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刘万通起身走到窗前，初显的朝阳洒在窗棂上，天地在慢慢苏醒。 屋内静了一会儿，刘万通缓缓道，“我记得我刚来花田乡时，人们都和我说，王金虎是坐地虎，和他搭档会很难。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我并不认为坐地虎是个贬义词，这应该是中性词。 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称为虎。 基层工作不好干，一乡之长若没有虎气，工作肯定干不好。”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回身看向他，“但虎气若用错了地方，头脑中没了人心向背，就早晚会出事。 虎气是把双刃剑。 你我都要引以为戒。”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你说得对，我记住了。” 刘万通笑笑，“去看看白小霞吧，这次调查能通过，她起了很大作用。 刘天能去自首，也与她有关。 大事面前不糊涂，难得。 但毕竟刘天是她的表哥，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现在就过去。” 刘万通应声好。 陈常山出了办公室，直奔综合办，快到综合办门口，白小霞端着脸盆出来。 四目相对。 白小霞道，“找我？” 陈常山点点头。 “稍等一下，我把水倒了。”白小霞道。 陈常山笑应好。 白小霞进了卫生间，很快，重新站在陈常山面前，“她们娘俩脸都哭花了。 我刚才让她们洗洗脸，洗完，心情能好点。 陈乡长，你找我什么事？” “我来谢谢你。”陈常山道。 “谢我什么？”白小霞问。 陈常山刚要回应，白小霞已自问自答，“谢我在调查组面前没说假话，谢我劝刘天去自首。” 陈常山点点头，对。 白小霞一笑，“在调查组面前要实话实说，本来就是应该的，刘天能去自首，也不仅是我劝说的原因。 如果不是王金虎逼人太甚，陈乡长又能言而有信，刘天不会轻易去自首。 本来王金虎是能赢的，但他做错了关键一点，陈乡长做对了，王金虎就输了。” “哪一点？”陈常山问。 “人不是工具。”白小霞重重道。 走廊里回归宁静，但白小霞的话落入陈常山心里，是，人不是工具。 白小霞打破宁静，“陈乡长如果还要安慰我，也不必了，这个结果我能接受。 下一步，我就是代替表哥照顾好她们母子。 我也得言而有信。” 白小霞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你嫂子调动的事，我会和张局联系的，思淼若还想去一中，也没问题。” 白小霞一笑，“我替她们母子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谢。 陈常山的手机响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车祸之后 陈常山一看号码，是于东的来电，立刻接起，即听到于东急促的声音，“常山，王金虎出事了。” 陈常山忙问，“于所，怎么回事？” 于东道，“王金虎在回乡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伤势很严重，现正在县医院抢救。 进抢救室的时候，他还有点意识，要见你一面，我向局领导请示了，同意他的要求。 你现在往县里赶吧。 另外，你转告刘万通，王金虎也许救不活，乡里要做好应对措施，千万别出事。 局里已经下了对王金虎的拘捕令，还是晚了一步。” 于东最后重重叹声气。 陈常山心里也一沉，“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 陈常山依旧愣在原地，晃如梦中，直到白小霞轻叫声陈乡长，陈常山才清醒，“王金虎在回乡的路上出了车祸，现正在县医院抢救，也许救不过来。” 白小霞也顿惊，“怎么会出这种事？陈乡长，王集村的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闹事的，乡里的赶紧做准备。” 陈常山点点头，“白小霞，我现在去见刘书记，见完刘书记，我还得赶紧去县里。 你配合刘书记一定要把局势稳住，不能出事，我会尽快从县里赶回来。” 白小霞立刻应声好，“你放心吧，我会全力配合好刘书记。” 陈常山一指综合办，“还有她们母子，事态没平息前，不要让她们离开乡政府。” 白小霞又道声知道了。 陈常山快步去见刘万通。 敲开办公室门，陈常山刚说，“刘书记，王金虎出。” 刘万通即道，“王金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常山，既然他想见你一面，你就过去吧，乡里的事，我会安排的。 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路上开车一定注意安全。” 陈常山应声好，刚要转身又停下，“车祸是意外还是？” 刘万通沉默片刻，“刘局说是醉驾，喝多了，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强势了一辈子，最后被酒害了。” 刘万通缓缓坐下，点上一支烟。 渺渺烟雾飘起，刘万通神色黯然。 陈常山理解刘万通的心情，尽管彼此曾是对手，甚至是你死我活的对手，但大家毕竟都在一个圈子里，真听到对手落入这样的结局，内心难以言述。 陈常山悄然退入办公室，开车直奔县城，到了县医院，车一停下，陈常山就感觉县医院气氛与往日不同。 几辆警车停在县医院门口，对进出医院大楼的人员也多了询问。 陈常山在楼门前，给于东打了一个电话，才顺利进入医院大楼，在三楼一个走廊拐角僻静处等着于东。 很快，于东过来，“常山，王金虎的老婆和几个亲属在抢救室外，情绪都挺激动。 所以你现在不方便过去。 等手术做完，我再安排你和王金虎见面。” 陈常山应声行。 “意外吗？”于东问。 陈常山道，“意外。” 于东轻叹声，“我也感觉意外，但又感觉不意外。” 于东话中有话。 陈常山看向他，“王金虎真是醉酒驾驶才出了车祸？” 于东道，“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发现他时，他浑身酒气，嘴里酒精浓度很高。 事发现场没有其它肇事车辆，就是他自己喝多了，翻到沟里的。” 陈常山没答话。 于东拍拍陈常山肩膀，“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这个结果对王金虎自己来说，应该是很好的自我选择。” 于东又是话中有话。 陈常山轻嗯声，“也许是吧。” 于东手机响了，接起，嗯嗯两声，挂掉电话道，“他老婆又闹起来了，我得赶紧过去。 常山，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等我电话就行了。”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走了。 陈常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影子垂落在脚下。 陈常山突然有种感觉，其实王金虎也是个工具。 时间缓缓过去，终于于东又来了，带着陈常山到了一间病房外，病房外有人值守。 陈常山跟着于东进了病房。 病房里还有两名工作人员，全身插满管子的王金虎躺在病床上，憔弱不堪，和以前那个强势的坐地虎判若两人。 工作人员轻声道，“病人刚做完手术，医生说不能刺激他的情绪，谈话一定要适可而止。” 陈常山点点头。 于东先趴在王金虎耳边，轻声道，“王乡长，陈乡长来了。” 王金虎缓缓睁开眼，四处寻找。 于东立刻朝陈常山招招手。 陈常山到了病床前，“王乡长。我来看你了。” 王金虎的目光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道，“王乡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今天你说我听。” 屋内静了一会儿，王金虎突然一笑，“陈常山，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见你一面吗？” 陈常山摇摇头。 王金虎缓缓道，“因为你像年轻时的我，也是一只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败给曾经的自己不丢人。 但你能不能永远如此，是未知数，上的山越高诱惑的东西越多，一切都会变的，我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 到时你也会遇到一个曾经的你。” 王金虎又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王乡长，未来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未知数，一年多前，坐在招商局那张几乎褪色的办公桌前，我绝想不到一年多后，我会站在这里。 既然未来是未知数，那就不必去假设，做好当下就可以。 你的当下是好好养病。 我的当下是当好一个副乡长。 未来怎样，会有公道。” 王金虎不说话了。 于东轻咳声，“王乡长，陈常山说得对，你的当下就是好好养病，没其他事，你就先休息吧。” 于东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刚要开口告辞，王金虎突然道，“常山，王东的事，我作为父亲谢谢你。” 两人目光相对。 王金虎眼中是一个父亲的目光。 陈常山道，“不用谢我，是林爱云做的决定，作为母亲，她理解为人父母的感受。 希望王乡长也能理解林爱云母子，她们是无辜的。” 王金虎点点头，“理解。” “那我替林爱云母子谢谢王乡长。”陈常山道。 王金虎一笑，“好。” 陈常山也笑笑。 王金虎闭上眼。 于东和陈常山退出病房。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让我离开？ 出了病房，于东道，“常山，我没想到王金虎最后还会谢你。” 陈常山看眼窗外，“我无所谓，但得给无辜的母子留条生路，这个圈子不能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那就太踏马恶心了。” 于东重重应声对，一拍陈常山肩膀，“凭这句话，常山，我相信你不会成为下一个王金虎。”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一笑，“我不知道，我只能做好当下。” “做好当下就很不容易。”于东又拍拍陈常山肩膀。 出了医院大楼，陈常山给刘万通打了一个电话，刘万通告诉陈常山，王集村人现在还没到乡里闹事。 林爱云母子暂时被安置到了招待所，白小霞和派出所的两名警员陪着她们母子。 陈常山可以暂时不用回乡里，就在县里等消息，顺便休息休息静静心。 连续往来奔波，陈常山也确实想休息休息。 挂掉电话，陈常山就回了自己在县里的租住屋。 屋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些灰尘，陈常山简单收拾一番，倒头就睡。 醒来时，已过中午，看看手机，没有任何来电，也没有任何信息。 一瞬间，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了。 隔离了好，他也正想和窗外的一切隔离，完全回到自己的世界中。 简单的一份午餐，然后一杯茶，一支烟，靠窗坐在暖日融融的阳光下，看自己喜欢的书，什么勾心斗角，鱼死网破都统统滚蛋。 陈常山就是陈常山，简单自然的陈常山。 书读完一本，还不尽兴，再来一本，落日的余晖洒到窗棂，陈常山依旧沉浸在书香中。 手机还是响了。 陈常山不想去接，铃声却不停。 既然身处世俗，独享静谧就注定是短暂的，陈常山无奈放下书，拿起手机。 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电话。 “在家？”张秋燕问。 “是。”陈常山道。 彼此静了片刻，张秋燕道，“想出去聊会儿吗？” “去哪？”陈常山反问。 “十心居。”张秋燕道。 “好。” 电话挂了，陈常山看向窗外，窗外云霞满天。 到了十心居，陈常山一进院中，就感觉眼前一亮，院落完全焕然一新，多了很多绿植花草，像一个生机盎然的小花园。 一身休闲的张秋燕正在修剪花束。 陈常山走到她身后，“都是你弄的？” 张秋燕边修剪边道，“是，院子既然租下了，就得好好打理，就像人一样，活在世间，就得活出个样子。 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用不用心是另一回事。” 陈常山笑应是。 张秋燕也回头笑笑，“茶沏好了，你先坐下休息会儿，我剪完这几朵花，咱们再接着聊。” 陈常山点点头，到一旁的休闲椅上坐下，清茶已沏好，桌上还放着切好的水果和糕点。 陈常山倒杯茶，边喝边看着张秋燕修剪花枝。 落日黄昏，花园小院，美人花香。 这图景美不胜收。 陈常山陶醉其中。 张秋燕将剪下的花束放在一个水瓶里，拿到桌前，“好看吗？” 陈常山笑道，“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张秋燕在对面坐下，“自从上次你把这个院子租下后，我一有时间就过来，或者放几盆花，或者收拾一下屋子，或者干脆就在院里发呆。 特别是胡二强发生后，我在这连住了两个晚上，心情才彻底调整过来。 人确实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不用多大，能让自己踏实就行。 十心居就是能让我心里踏实的地方，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张秋燕笑笑。 陈常山看眼四周，也笑道，“看出来了，十心居确实被你调理的非常好。” 张秋燕摇摇头，“不，是十心居把我调理好了，给了我安全感，常山，最近的事，我都知道。 调查组下去调查你，我没联系你，是因为。”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秋燕，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的心思，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不联系我，其实就是帮我。”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道，“谢谢你理解，王金虎的事我也知道了，花田乡真是一个险恶之地。 王金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生前如虎，死如蝼蚁。” 张秋燕一剪剪向瓶中花束。 咔吧。 艳丽的花盘立刻掉落在地，花瓣分离，沾上泥土，艳丽消散。 陈常山看眼跌落的花盘，“王金虎还没死。” 张秋燕一笑，“只是时间问题。” 陈常山顿愣，“你的意思？” 张秋燕看着他，“我的意思你心里应该明白，王金虎走到这一步是他自己作的，但也是不得不走。 他能在花田乡一直说一不二，除了他确实有能力，少不了别的原因。 现在他出事了，而且是关系人命的大事，那些人是不会让王金虎坐在讯问室里被接受讯问的。 你刚被调查过，知道被讯问的滋味，那种高压下，虎也会变成猫，什么都可能说出来。 所以车祸就是必然的。” 咔吧，张秋燕又剪落一个花盘。 陈常山深吸口气，“秋燕，你的意思车祸是谋杀？” 张秋燕又摇摇头，“肯定不是，就是王金虎喝醉了自酿车祸，因为我刚才说的，王金虎自己也明白。 和刘天一样，舍一个自己，保全家人，否则最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来时空空，去时空空。” 张秋燕美目含悲。 陈常山不禁应声是。 院内静了片刻，张秋燕突然道，“常山，你觉得你赢了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张秋燕已自问自答，“能让王金虎沦落到现在的境地，常山，你确实赢了，你在田海的名声会更大，你的代理副乡长很快会成为副乡长，甚至乡长，但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会有更多人嫉恨你。 此后，花田乡未必能平静，甚至会有更险恶的事发生。 在此之前，你应该先做选择。” “先做选择？”陈常山一愣，“怎么选择？” 张秋燕将瓶中水缓缓倒入花盆中，“树挪死，人挪活。” “你让我离开花田乡？”陈常山看着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不仅是花田乡。” 最后一滴水从瓶中滴落。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不想尝试 张秋燕将空瓶放回到桌上，“高新区是江城今后发展的重点，那的整体环境都比花田乡强，只要有机会，县里很多人都想调过去。 你若是能调过去，虽然开始只是副科，但只要后续好好干，肯定有提升的机会。 最后安家在市里，比窝在乡里强多了。” 陈常山轻笑声。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张秋燕道。 陈常山点点头，“秋燕，去高新区的事是谁和你讲的？” 张秋燕道，“一个朋友。” “柳眉？”陈常山追问。 张秋燕喝口茶，“我和柳眉不熟，今天中午，高新区的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提到了你，她也是柳眉的朋友，她说那次党校学习完，柳眉对你挺有好感，想更近距离了解你，正好高新区目前缺人，可以把你平调过去。 她知道我曾是你的上级，所以让我和你谈谈，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了一下午，认为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你不应该错过。” 陈常山又一笑，“就这么简单？” 张秋燕立刻道，“就这么简单。” 陈常山拿起茶杯又放下，“秋燕，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昨天已经当面和柳眉说了，我不会离开花田乡。 王金虎的车祸对我心里是有冲击，但陈常山肯定不会成为第二个王金虎。” 张秋燕没说话。 “不相信？”陈常山问。 张秋燕深吸口气，“相信，但你没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调你去市里，不仅是工作原因，还有个人原因。 你在花田乡干得如履薄冰，就因为你的家世普通，虽然李书记很支持你，但这改变不了你家世普通的现实。 你想改变如履薄冰的状况，就得彻底融入一个强势家族，人们会因为仰望那个家族，而不敢再小瞧你。 刘海为什么嚣张，不是因为他有能力，而是家族给了他资本。 常山，你做得都很好，唯独缺一份能真正支撑你的感情，现在感情来了，你不能错过。” 张秋燕言辞切切，目含期待。 陈常山探身捡起地上花瓣，“你我不是感情吗？” 张秋燕道，“是，但不是正大光明的感情，所以两次你仕途遇阻，我都不能站出来正大光明的帮你。 这点，我都不如王玉茹。 和柳眉更无法相提并论。 想到此，我就很自责，常山，你该有一份真正的感情了。 你在花田乡已经把你该做的做了，此刻离开花田乡，没有人会责怪你，李书记也不会。” 陈常山将花瓣轻轻抛回到地上，“秋燕，你说一份不平等的感情和一份不能曝光的感情相比，哪个更好？” 张秋燕一愣，什么意思？ 陈常山笑笑，走到花盆前，拿起花剪，剪下一片残叶，“我认为后者更好。” 柳眉起身走到陈常山近前，拿起残叶，“你从柳眉那里感受到了不平等。 这个我能理解。 名门大家的千金小姐，肯定自带傲气，但。” 陈常山接过话，“但感情应该是平等的。王金虎的事让我看到这个圈子里，一切皆是工具。 只有最后难掩的人之常情让工具变回了人。 我也有人之常情，也想要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但这份感情的前提不是工具，每天已经够尔虞我诈了。 回到家看到依旧是虚假和审视，那即使飞的再高，又有什么意思？ 江城再好，也不如家有温馨。” 院中陷入沉寂。 微风吹过，花枝摇曳，花香幽淡。 张秋燕轻启朱唇，“常山，你说得我同意，家就应该是个平等相对，温馨甜蜜的地方，可是没有两全，得到了这些，也就会失去其它。 你应该再好好想想，最起码先调到高新区，和柳眉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也许你对的柳眉印象就会改变。 以她的身份，能主动提出调到你高新区，她已经是放下了身价，等你们真在一起，我相信她肯定不会傲气凌人。” 四目相对。 陈常山一笑，“秋燕，你就这么希望我和柳眉在一起？” 张秋燕应声是，“我和你不可能，王玉茹和你已经结束，我认为柳眉是最适合你的。 你说得不公平确实存在，但我不相信会永远存在，等你在高新区干好了，不公平自然会消失。 你有这个能力。” 张秋燕的手轻轻放到了陈常山心口。 陈常山看眼她的手，“我不想尝试。” 张秋燕刚要回应，陈常山接着道，“秋燕，能从一个垫底科员干到现在的位置，我已经很自足。 至于今后能走多远，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踏实的干好当下更重要。 我想有个家，也会有个家，但家绝不会是用交易换来的，我们谈点别的吧。” 陈常山轻轻抓住张秋燕的手。 四目相对，张秋燕只能道，“好吧。” 陈常山笑笑。 张秋燕也笑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吃什么都行。”陈常山笑应。 “那松手啊。”张秋燕道。 陈常山没松手，相反握得更紧。 “不松手我怎么做饭啊。”张秋燕嗔道。 “那就别做了。”没等张秋燕回应，陈常山一把将张秋燕拥入怀中，张秋燕挣扎两下就成了陈常山身上的藤蔓，手指在陈常山额头轻轻一点，“你真傻，放着乘龙快婿不当，非和我这见不得光的感情搅和在一起。 听我的，去。” 话未说完，被陈常山用指封住了嘴，“你已经答应我，不再提刚才的话题，再提，我就走了。” 清晰的手机铃声传来。 两人同时一愣。 张秋燕道，“我的电话。” “关于我和柳眉的事？”陈常山问。 “也许是。”张秋燕道，“你想让我现在接吗？” “随你。”陈常山一笑。 张秋燕也笑笑，“我现在接。” 陈常山松开张秋燕。 张秋燕整理一下秀发，回到茶台前，拿起手机看向陈常山，“确实是江城的电话，来问结果，你现在改变决定还来得及。” “接吧。”陈常山道。 张秋燕顿顿，接起电话，“肖玉，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的想法是。” 张秋燕又看眼陈常山。 第三百八十四章 预判成真 陈常山示意张秋燕接着说。 张秋燕收回目光，对着手机道，“现在乡里的工作刚有进展，他还是想继续待在乡里发展。 你让我转达到意思我都和他说了，也告诉他这是个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我毕竟只是他的上级，还是以前的上级，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强迫。 是不还有别的原因？ 你是指？” 张秋燕又看眼陈常山，咬咬嘴唇，“他以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后来两人分手了，那个女孩已经结婚了。 据我了解，目前他还没有新女朋友。 他决定留在乡里，就是因为工作原因，他已经适应乡里的环境，认为乡里更适合他。 不麻烦，改天我去了江城，我请你吃饭。 再见。” 电话挂了。 张秋燕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陈常山走到她面前，张秋燕看向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陈常山道，“挺好。唯一不好的，是你又隐瞒了我们的感情。” 张秋燕沉默片刻，“所以我才劝你去江城，那里不仅有更好的环境和发展，还有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等着你。 可你偏犯傻。 我现在再给肖玉打电话，说你同意去江城了。” 张秋燕刚要拨号，陈常山拦住她。 “你还要犯傻？”张秋燕问。 陈常山看着她，“做违背自己心愿的事才是犯傻，我不是，我是按自己的意愿做事。 我不傻。” “嘴犟！”张秋燕的手指在陈常山额头轻轻一点，陈常山抓住了她的手。 张秋燕娇声问，“电话我都按你的意愿打了，你还要干嘛？” “马上你就知道了。”陈常山拦腰将张秋燕抱起。 张秋燕嗔声讨厌，“你不听我的，我今天不给你。” 回应她的是滚热的吻。 张秋燕瞬间融化了，“去屋里。” 陈常山抱着张秋燕进了屋。 哐当。 屋门开启又关上。 几朵花瓣从枝头飘落。 当月光洒满院落，陈常山从床头摸到烟和火，刚要点上，张秋燕道，“我给你点。” 陈常山看眼张秋燕娇媚的脸，把火给她。 啪！ 张秋燕按亮火。 陈常山点上烟，惬意抽口。 张秋燕依偎在他怀里，“好吗？” 一语双关。 陈常山笑道，“一如既往的好。” 张秋燕媚媚看眼他，“我也一样。” 随即又是一甜蜜的吻。 陈常山轻抚着她细腻的肌肤，“那你还劝我去江城，柳眉的性格你也应该有所了解。 出身名门大家，从小养尊处优，说一不二，如果我和她真走在了一起，你我之间还能来往吗？” 张秋燕不说话了，缓缓从陈常山怀中起身，悠悠道，“你说的，肖玉给我的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对此，我也踌躇了。 但踌躇之后，我还是决定劝你去江城，因为柳眉确实不是其她女人能比了的，我也比不上她，而且是永远比不上。 即使我们以后不来往了，我也不能挡你的路。” 张秋燕眼露悲戚。 陈常山不禁道，“秋燕。” 四目相对。 月光之下，张秋燕掩住悲戚，嘴角含笑道，“不公开我们的感情，是我的决定，这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我好。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有了一份真正的感情，我绝不会怪你，需要我离开时，我也会自动离开。 我别无奢求，只要你能记住那份承诺就行。 从当初我做出那个选择开始，就已经注定我的感情不会有真正归宿，我认。 但我不能拖累你。” 两行清泪从张秋燕眼中滑落。 陈常山不禁心痛，拥住她，“秋燕，对你的承诺我永远不会忘。” 张秋燕泪中含笑，“谢谢，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娇艳的红唇吻向陈常山。 炙热在两人心中重新升起，炙热里还带着离别的伤感，让炙热更有烈度。 张秋燕变得更主动和疯狂。 当风停雨住。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相偎，一起看向窗外月光。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沉静。 是陈常山的手机响。 陈常山摸过手机，一看号码，立刻起身，“是于东，王金虎那肯定有新消息了。” 张秋燕也起身，点点头。 陈常山接起电话，“于所。” 于东道，“常山，还在县里？” 陈常山看眼张秋燕。 张秋燕自己做了个沉默的手势。 陈常山收回目光，“是，我准备明天回乡里。于所，有什么事吗？” 于东轻嗯声，“王金虎死了。” 房间里立刻陷入沉静。 陈常山定定神，“我去医院见他的时候，他还能说话，这么快就。” 于东打断陈常山的话，“本来他伤的就重，见你的时候，是勉强支撑，刚才他的伤势又恶化，没抢救过来，死在了抢救室。 县里正在和他的家属沟通。 目前看，县里和王金虎家属沟通还算有效果，家属情绪比较稳定，没做出格的事。 但等家属回了乡里，会做什么事，这就难预测了，张野已经回乡里了。” 陈常山接过话，“我也连夜回乡里，配合刘书记把后续工作做好。” 于东应声好，“王金虎的死虽然对案件侦办有一定影响，但结果不会改变。 常山，你的付出不会白付出。” 最后一句话，于东说得很重。 陈常山道，“于所，有你这句话，我的付出已经值了。” 两人都笑了。 电话挂掉，陈常山立刻把于东的话转述一遍，“秋燕，真让你说对了，王金虎必死。” 张秋燕道，“我后边那句话也不会错，那些逼死王金虎的人会更嫉恨你。 你应该再考虑考虑去高新区的事，现在离开花田乡。”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秋燕，你不要说了，我现在肯定不会离开花田乡，我现在要回花田乡。” 说完，陈常山即开始匆匆穿衣。 张秋燕不再说话，默默把衣服递给陈常山。 很快，两人出了屋。 张秋燕叮咛道，“开车一定小心，到了花田乡，一定给我发个信息。” 陈常山应声知道了，即上了车。 看着车迅速开走，张秋燕轻叹声，这副乡长当得风险重重，不禁掏出手机看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 果然发生了 陈常山连夜赶回乡里，车开进乡政府大门，刚停下，张野带着两名警员从办公楼出来，“陈乡长，你也为王金虎的事从县里赶回来？” 陈常山应声是，“情况怎么样？” 张野道，“刘书记上午就通知了王集村的村长，让他时刻关注村民的情况，特别是王金虎娘家人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向乡里汇报。 到目前为止，没有异常。 王金虎住院后，他老婆就一直在县里，县里也派专人和王金虎家人进行了沟通。 根据刘天和马有田的供述，车祸发生前，王金虎已经是谋杀胡一发的犯罪嫌疑人，他出车祸也是自己酒驾造成的。 王金虎家人应该没理由再闹。” 陈常山轻嗯声，“不怕一万，怕万一，王金虎如果没死还好说，现在人死了，万一有人煽动，王集村的人说不定就会闹事。 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张野应声是，“于所也是有这个担心，所以才让我连夜回来。”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呢？” “在办公室。”张野道。 “我再和刘书记商量商量。”陈常山快步进了办公楼。 到了刘万通办公室外，刚要敲门，屋里传出刘万通的声音，“常山，进来吧。” 陈常山进了屋，闻到股浓烈烟味。 “刘书记，王金虎。” 刘万通接过话，“我已经知道了，刚接到王集村村长打来的电话，王金虎的死讯也已经传到了王集村，村里传谣王金虎的死不是因为自己酒驾，是被人害死的。 一些村民受此传谣，正在聚集，准备为王金虎的死讨说法。” 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刘书记，那咱们不能等了，得赶紧去王集村，争取把事情在王集村解决，如果等村民来围攻乡政府，咱们就被动了，性质也不一样了。”陈常山道。 刘万通点点头，“常山，咱俩想到一块了，我现在就带着张野去王集村，你留下，看好家。” “刘书记，我陪你一起去。”陈常山道。 刘万通看看陈常山，欲言又止。 陈常山秒懂，“刘书记，你是不怕我去了，王集村会把恨意都集中在我身上。” 刘万通应声是，“传言里还说，就因为你来了花田乡，才造成了王金虎现在的结果。 所以出于对你人身安全的考虑，你现在不适宜去王集村。 常山，你还是留着守家吧。 守家也很重要。” 陈常山不再说话了，他听出刘万通话后的意思，如果陈常山此时出现在王集村人面前，也许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激化矛盾。 刘万通到了陈常山面前，刚要开口，陈常山道，“刘书记，我理解，只要事情能解决，我在哪都行。” 刘万通一拍陈常山肩膀，好。 两人相视一笑。 很快刘万通带着张野和乡里相关人员，离开乡政府，赶赴王集村。 陈常山和乡里其他人员负责留守。 留守工作由陈常山全权负责。 喧闹的院落瞬间恢复了宁静，宁静中又透着紧张的气息。 一个工作人员小心问，“陈乡长，王集村的人不会真杀到乡里来吧。” “杀？”陈常山一笑，“你这个词用的不准确，王集村人即使来了乡里，也不过是要个说法。 不可能杀人。 县里对王乡长的事已经有了明确答复，我相信王集村的人会相信政府，不会信那些谣言。 事情能妥善解决。” 工作人员笑应，“有陈乡长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陈常山让众人各回各的办公室，该干嘛干嘛。 众人散了。 天已经亮了，陈常山独自站在院中，深吸口微凉的风，还是乡里空气好，清新。 白小霞从院门外走进来，“陈乡长。” 陈常山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招待所配着林爱云母子吗？” 白小霞道，“听说王集村的人要闹事，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王集村的人是不快来了？” 陈常山道，“刘书记已经带着张野他们去了王集村，争取事情在村里解决。 闹到乡里性质就不一样了。” 白小霞应声对，“那陈乡长？” 陈常山一笑，“我留下看家，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不适合出现在王集村人面前。” 白小霞也笑了，“明白。” “林爱云母子情况怎么样？”陈常山转换话题。 “挺好的，陈乡长，昨天林爱云接了一个电话。”白小霞道。 “电话？”陈常山微微一愣，“谁的电话？” 白小霞扫眼四周，偌大的院落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晨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几只小鸟在树梢欢鸣。 收回目光，白小霞道，“王金虎的。” 陈常山又是一愣。 白小霞放低声调，“王金虎说他和刘天一个快死了一个被抓了，彼此也就两清了。 林爱云在云湖放了王东一马，王金虎不会让林爱云白放，林爱云母子以后可以安心生活，王家人不会找她们母子麻烦。 这对她们母子是个好消息。” 白小霞用力咬咬嘴唇。 陈常山点点头，“是好消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是为了他儿子，但临时前，王金虎能放过林爱云母子，也是做了件善事。” 白小霞应声对，“我嫂子说能让王金虎说这番话，还是多亏了陈乡长。 陈乡长不仅救了她们母子，在王东向她求饶时，如果不是陈乡长点头，把人情给了她们母子，王金虎就不会打这个电话。 她们母子会一辈子感谢陈乡长。 我也替我表哥谢谢陈乡长，他在里边可以彻底安心了。” 白小霞擦擦眼角。 陈常山看向院门，“希望还能有个好消息。” 白小霞也看向院门，“是。” 时间悄然而逝，陈常山的手机终于响了，接起即听到张野兴奋的声音，“陈乡长，王集村的村民已经被劝散了，没事了，我和刘书记正在回乡里的路上。 刘书记怕你担心，让我赶紧打电话告诉你。” 一块石头落地，陈常山汇重重道声好。 电话挂掉，陈常山即把消息告诉白小霞，白小霞却满脸疑惑，“劝散了，这么简单？” 陈常山看看她，“白主任，你觉得这里有问题？” 第三百八十六章 拒绝相信 白小霞想想道，“以前王金虎被调离了花田乡，王集村人都要闹一阵子，直到王金虎又被调回来，事态才能彻底平息。 现在王金虎死了，而且还有人故意传谣，王金虎是被害死的。 王集村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劝散。 即使那些村民能被劝散。 背后造谣的人也不会甘心。 这里边应该有问题。”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十有八九王集村人是虚晃一枪，“那他们会来乡里？” 话音一落，陈常山立刻自我否定，王集村人看到刘万通都赶到了村里，就应该知道乡里已经严阵以待。 他们来乡里再闹事讨不到便宜。 去县里，更难。 那去哪才能既出其不意又能讨到便宜？ “马家沟园区。”陈常山和白小霞同时脱口而出。 马家沟园区是县里扶持的重点项目，现在已基本建设完成，很快就能投入运营。 如果此刻马家沟园区遭受了破坏，乡里主要领导都要承担责任，去马家沟园区闹事，既能出其不意，又能达到要挟乡里的目的，可谓一石二鸟。 不能再犹豫，陈常山和白小霞立刻分别打电话，陈常山打给刘万通，说出自己的想法。 白小霞给马家沟园区打电话，让马家沟立刻坐好防范工作。 电话打完，很快得到了刘万通的回电，刘万通已快到乡里，他和王集村村长联系后，村长回应，被劝散的村民都已各回各家，没有再聚集，去马家沟闹事，完全子虚乌有，不可能发生。 白小霞也收到了马家沟园区的回电，园区也和王集村核实了，村里的回应同样是子虚乌有。 园区负责人表示现在园区建设现在正进入最重要的完工阶段，这次乡里和王家集村民的纠纷，与马家沟园区没有一点关系。 马家沟园区不能因为子虚乌有的判断，抽调人力物力做无谓的防范，影响工程进度。 听完白小霞的话，陈常山顿时心头一沉，“园区的意思，不准备做任何防范？” 白小霞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园区哪个负责人的意思？”陈常山追问。 “廖冰尘，现在整个园区还是由他负责。”白小霞道。 “真是糊涂。”陈常山重重一握拳，“他电话号码多少，我给他打电话。” “陈乡长，你和他本来就有矛盾，你给他打电话，他更不会听，只会适得其反。”白小霞道。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白小霞，难道你我真判断错了？” 白小霞沉默片刻，“我认为没有错，最起码我们应该防患于未然，马家沟一旦遭到破坏，损失的不仅是几顶官帽，还有花田乡好不容易看到的未来。” 陈常山点点头，“说得对。白小霞，你留在乡里，我现在就马家沟，和廖冰尘当面谈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陈常山迈步就要走。 白小霞拽住他，“陈乡长，我和你一起去。” 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也看着他道，“你和廖冰尘肯定会争起来，我居中，可以做个调和。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这样事情才能解决。” 陈常山想想，行，随即把乡里其他人叫出来，让他们按照乡里原定的安排，继续做好防范，刘书记马上就回来。 他和白小霞现在去趟马家沟。 交代完，陈常山和白小霞即驱车赶往马家沟，一路急行，终于到达马家沟园区。 园区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隔着大门就能看到，园区已是即将完工的景象，各项景观错落有致，还未彻底收尾，已经很漂亮。 白小霞不禁赞道，“廖冰尘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干工作还是很有一套，马家沟园区建设能这么快进入尾声，绝对是他管理有方的功劳。” 陈常山点点头，是。 白小霞话锋一转，“人越有能力越不听人劝，我们的提醒廖冰尘果真没放在心上，门口还是两个缺牙的保安和一个道杆，大门四敞，万一王集村人来闹事，直接就冲进园区，根本挡不住。” 陈常山应声对，车在道杆前停下。 保安立刻到了车前，“哪的？” 白小霞亮出工作证，“乡政府的，找你们廖总有重要事谈。” 保安看眼工作证，“进去吧，廖总正在住宿区现场监督施工。进门左拐按指示牌走就行。” 说完，保安刚要按遥控器，白小霞道，“师傅，您今年四十几？” 保安道，“五十。” “那位师傅呢？”白小霞指指另个保安。 “和我同岁，怎么了？”保安满脸疑惑，摘下帽子挠挠头，不仅牙不全，头发也秃了。 白小霞一笑，“随便问问，师傅，麻烦您二位今天看门时都留点心，看到有好几辆车一起冲过来，赶紧关门，千万不能把他们放进去。” 保安更疑惑，什么意思？ 白小霞道，“什么意思，现在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你按我的提醒做就行了。 否则你俩不仅会丢了工作，还得赔钱。 我可不是和你们开玩笑。 是代表乡里提醒你们。” 白小霞满脸严肃。 陈常山也认真点点头。 两个保安互看眼，记住了。 “按道杆吧。”白小霞道。 保安一按遥控器，道杆升起，车开进大门，左拐，按指示牌直奔住宿区。 身临其境，更是感觉马家沟园区与上次来相比，变化很大，园区的景观比预想的还要好。 “陈乡长，县里当初要把项目落户马家沟的决策真是太对了，有了这么好的景观，园区运营后，一定能给花田乡带来很好的经济效益。”白小霞道。 陈常山点点头，“所以我们必须保护好马家沟园区，绝对不能让它遭到破坏。” 一踩油门，车加速前行，很快，住宿区仅在眼前，廖冰尘站在一排颇具地方特色的屋舍前，手拿图纸，正对一排下属发号施令。 看到有车开来，众人停止交谈。 陈常山停下车，刚要下车，白小霞道，“陈乡长，今天咱们是来保护园区，一会儿和廖冰尘谈。” 陈常山道，“我知道。” 白小霞笑笑。 两人下了车。 看到陈常山从车上下来，廖冰尘顿时脸色一变。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我不会让你如愿 廖冰尘身边的下属见陈常山两人走过来，低声道，“廖总，乡里来人了。” 廖冰尘淡淡道，“我看到了，继续谈图纸。” 说完，廖冰尘的目光重新转向图纸。 下属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白小霞忙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神色平静，继续往前走，白小霞也不停步。 很快，两人到了廖冰尘几人近前。 白小霞抢先一步打招呼，“廖总，你好。” 廖冰尘看眼两人，“我当是乡里谁来了，原来是陈乡长和白主任，二位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工作，有什么事，等我工作完，咱们再谈。” 白小霞立刻接过话，“廖总，我们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谈，耽误不起，能不能谈完，你再工作。” 廖冰尘一笑，“白主任，你也看到了，现在园区建设已到收尾阶段，哪一项工作都很重要，我每天都是争分夺秒。 既然你们认为你们很紧急，来之前就应该打个电话，突然来了，就让我停下手里的工作。 这有点不合适吧。 当然这不是白主任的错，我相信白主任不会这么冒昧，是某些人总喜欢冒昧做事。 一个副乡长，还是代理，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廖冰尘看眼陈常山。 白小霞立刻又接过话，“廖总，我们刚才给你们园区打过电话，可你们园区压根没当回事。 陈乡长和我才特意赶过来。 事件一旦发生就是大问题，咱们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廖冰尘还是满脸淡然，“原来你们来是为电话里的事。” 陈常山应声对，“廖总。” 廖冰尘打断陈常山的话，“陈乡长，电话里，我们园区的人已经向你们解释清楚了。 现在我再解释一遍，你们乡里的纷争，和我们园区没关系，园区也不想卷入。 园区建设在收尾阶段，人手紧事情多，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子虚乌有的事。 浪费一分钟都会对园区收尾产生影响。” 说完，廖冰尘看看表，“又过去了十分钟，陈乡长，我现在真的很忙，你们若没别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丢下话，廖冰尘转身就要走。 陈常山厉声道，“廖总，事没谈完，你不能走。”。 廖冰尘脸立刻沉下，“陈乡长，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虽然你是副乡长，但马家沟园区是田海县乃至江城扶持的重点工程，工期进度有严格考核。 县里，市里领导都盯着园区的顺利收尾。 如果你以子虚乌有的理由刻意阻挠园区建设，园区建设不能按期完成，你要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责任。 你不让我走，我会立刻给县里市里领导打电话。” 廖冰尘气势汹汹。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我可以承担工程延期的责任，但你承担的起园区被破坏的责任吗？” “你是在危言耸听。”廖冰尘立刻反驳，“园区已经和王集村村委会核实过，王集村根本不会来园区。 王金虎的事和园区没有一点关系，王集村人就是想为王金虎讨说法，也会去乡里。 怎么可能来园区。 这是拿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陈常山，你就是无事生非，想借此在园区收尾阶段插一脚，然后在张秋燕和李书记那为自己表功。 我不会让你如愿。” 廖冰尘冷笑两声。 陈常山咬咬牙，“廖冰尘，你把园区当作了个人斗气的工具。” 廖冰尘又声冷笑，“是你先这么做，白小霞打来电话，我就猜出这事十有八九是你的主张。 结果我没猜错。 所以我不会听你的。 在乡里你是副乡长，但在这，我说了算。” 随之是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气息。 两人顶牛了，旁边人都不知该如何插话。 白小霞刚要说话，陈常山道，“白主任，你不用说了。” 白小霞无奈将嘴边话咽回。 又静了片刻，陈常山道，“白主任，我们走。” “走？”白小霞一愣。 陈常山没答话，转身径直走向车。 白小霞忙跟上。 廖冰尘得意道，“陈乡长，慢走啊，以后来之前打个电话，无中生有的事就不必来了。 有什么问题，我会直接向县里市里领导汇报的。” 陈常山没回身没答话，继续向前，上了车。 看着车开走。 廖冰尘不屑哼声，“一个代理副乡长，还真以为自己是领导，想来这里无事生非，最后插一脚。 你太高看自己了。” 说完，廖冰尘重新打开图纸，“接着谈刚才的外观设计，把浪费的时间找回来。” 一下属小心翼翼道，“廖总，我看刚才陈乡长和白主任的态度都挺认真，如果真的是子虚乌有，他们应该也不会着急过来。 小心无大碍，咱们还是防范一下吧。” 廖冰尘冷冷看眼他，“他们是认真的，我就不是认真的吗？到底谁是园区负责人？” 下属忙道，“当然是您？” “那就听我的。”廖冰尘口气严厉，“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若不同意，你现在就到大门口，把保安换了，你来看门。” 下属立刻不敢在说话。 “谁还有意见？”廖冰尘扫视眼众人。 众人纷纷表示没意见，听廖总的。 廖冰尘收回目光，一抖手里图纸，“谈设计。”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图纸。 此刻，陈常山两人正驱车开向园区外。 白小霞看眼陈常山，轻声问，“陈乡长，我们就这么走了？” 陈常山没答话，继续开车。 白小霞轻叹声，“廖冰尘在工作上确实有能力，但心眼太小，明明是工作上的事，他偏往歪处想。 也怨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以刘书记的名义通知园区。”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白主任，这事不怪你，我们虽然没和廖冰尘谈成，但我们还是来得及时，没被王集村人的迷惑，抢在了他们前边。 园区能保住。” 白小霞忙问，“陈乡长，你的意思，我们不走？” 陈常山点点头，当然不走，一踩油门，车冲到大门前，道杆升起，车开过道杆，到了大门外，前行几十米，靠边停下。 “我们就在这等着王集村的人来，绝不能让他们闯进园区。”陈常山看着前方一字一句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夫当关 白小霞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怪不得刚才你不与廖冰尘继续计较，原来你心里有主意了。” 陈常山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保住园区才是第一位，没必要和一个妄自揣测的人浪费时间。” 白小霞笑道，“对，我和你一起在这守着。” 陈常山看向她。 白小霞也看着陈常山，“园区如果出了事，你的副乡长当不成了，我的主任也当不成了。” 陈常山不禁一笑。 白小霞也笑笑。 烈日之下，一辆车，两个人，守着一条无边的山道。 风吹过，落叶无声。 门口值守的保安互相看看，这是什么意思？赶紧给廖冰尘打电话。 廖冰尘接到电话，不屑一笑，无事生非不成又故弄玄虚，他们想守门就守着吧。 不用搭理。 时间悄然过去，除了拉建材的货车，山道上没有其它车辆通过，陈常山手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常山，你和白小霞还在园区？” 陈常山应声是。 “见到廖冰尘了吗？谈得怎么样？”刘万通追问。 “见到了，谈的不怎么样，他认为我们是无事生非。”陈常山道。 刘万通轻嗯声，“刚才我和张野又商量了一番，认为你和白小霞的推断应该是对的。 我们可能被王集村的人集体骗了，张野已经带着派出所的人赶往园区。 我马上也给廖冰尘打电话，让他做好防范，绝不能让破坏园区的事发生。”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掉。 陈常山道，“刘书记认可我们的推断了。” 白小霞笑了。 突然，前方烟尘滚滚，一台越野车引路，后边六七辆客货车紧随，包裹着乱纷纷的喧嚣声，从山道对面开来。 白小霞的笑瞬间变成惊慌，失声道，“陈乡长，王集村的人，他们真来了。” 陈常山忙道，“别慌，你赶紧让保安关门，通知园区。” 白小霞立刻跳下车，边向大门方向奔跑，边喊，“快关门，给廖冰尘打电话。” 两个保安还傻愣在道杆旁。 白小霞声嘶力竭喊道，“还傻愣什么，没看到有人来砸园区了吗？” 两个保安才如梦初醒，朝白小霞招手，“快点跑，跑进来，我们关门。” “别管我，关门！”白小霞怒喊，“园区毁了，廖冰尘和你们都得下岗。” 两个保安不敢再迟疑，手忙脚乱关住大门，一个在门口守着，一个匆匆跑进岗亭打电话。 看到门关住了，白小霞也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回头看，陈常山已把车横停在道中央，挡住车队的去路。 白小霞长出口气，想站起，却感觉腿脚无力，心跳不止。 很快，车队就到了陈常山车前，越野车连按几声喇叭，一个男子从车里探出脑袋，“谁的车，闪开，不闪开，我撞了。” 陈常山从车里下来，“我的车，你们是哪的？” “王集村的，你是哪的，在这挡道？”男子气势汹汹反问。 “王集村的人来园区干什么？”陈常山道。 “来要个说法。”男子脖子一梗，“和你没关系，你赶紧把车挪开。” 陈常山看着他，“和我有关系，你们想要什么说法，就在这和我说。 园区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你们不能进。” 男子一愣，“口气还挺冲，你是谁呀？” 陈常山还未回应，后车有人喊道，“王彪，他就是陈常山，你姐夫就是他害死的。” 男子是王金虎的小舅子王彪，也是这次闹事的带头人。 话音一落，王彪立刻骂句脏话，从越野车里跳下。 呼啦啦，其他人也纷纷下车。 瞬间，几十号手拿铁锹木棍的男男女女站到陈常山对面。 威压之气爆棚。 王彪一指陈常山，“你就是陈常山，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等着。 姓陈的，我姐夫就是你害死的，你的给我姐夫偿命、” 陈常山看着他，“王乡长的死因，县公安局已经调查清楚，醉酒驾车发生车祸。” 话未说完，被王彪粗暴打断，“那是骗人，你们官官相护，害死了我姐夫。 我们王集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必须为我姐夫讨个公道。” “对！”身后立刻有人响应，“王乡长是咱们王集村的人，咱们不能让王乡长这么冤死。 县里不给公道，咱们就把园区砸了。” 一声煽动，众人就要往大门冲。 陈常山伸臂拦住众人，“谁也不能打砸园区，这是违法行为。” “违法，是你们先违法，再拦着，就先揍你。”有人朝陈常山一晃手里铁锹。 十几把铁锹也在陈常山面前晃动，“闪开！” 陈常山一步不退，“谁想揍我，别光嘴说，往我面前站。” 众人面面相觑。 陈常山一指王彪，“你是王金虎的小舅子，你最恨我，刚才还说要废了我。 来，你废了我。 我告诉你，今天你不废我，你们就休想踏进园区一步。” 王彪没说话。 身后有人把铁锹递向他，“王彪，别怂，揍他，为你姐夫出气。” 王彪深吸口气，接过铁锹，走向陈常山。 陈常山依旧原地不动。 王彪走到陈常山面前，“陈常山，你以为我不敢废你吗，为了给姐夫讨个公道，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有人叫好。 王彪得意哼声。 陈常山点点头，“我相信你敢，但我要提醒你，站在你面前不仅是陈常山，是花田乡政府。 陈常山身后的也不仅是个园区，是乡县市三级政府扶持的重点项目，县市领导都时刻关注这个项目的进展。 你们如果受别有用心的人挑唆，毁掉了这个项目，你们都得进去。 你们为自己想想，也为家里的老婆孩子想想，一人犯法，全家都得受牵连。 为了那百十块钱的好处费，你们让一家人遭罪，值得吗？” 陈常山虎目圆睁，扫眼众人。 人群中立刻有了窃窃私语声，“我们拿钱的事，乡里也知道了，原来县市里领导都天天盯着这个项目，那咱们把园区砸了，领导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是，这事难搞。” 见人心浮动，王彪立刻喊道，“陈常山，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今天必须为我姐夫讨个公道！” 一挥铁锹，砸向陈常山。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无脸面对 陈常山侧身躲过砸向自己的铁锹，一把抓住锹杆。 王彪急吼，“陈常山，你躲你就是心中有鬼。” 陈常山不为所动，厉声回应，“制造谣言，蛊惑村民闹事，破坏全乡发展，让这么多的无辜村民因为你门王家的个人利益承受违法的代价。 心中有鬼的是你。 我陈常山绝不会向违法让步！” 一用力，陈常山将铁锹拽到手中，横锹在手，一夫当关，万夫莫过。 人群又开始骚动。 “乡亲们，陈乡长说得对，你们绝对不能被坏人利用了，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谁敢打砸园区，就抓谁。”白小霞踉踉跄跄跑过来。 “她是白主任。”人群中有人喊。 白小霞到了陈常山旁边，边喘气边道，“你们认识我，我也认识你们，我知道王集村的村民都是朴实善良的，绝不会干违法的事，你们来这就是被某些人利用了。 你们若还不清醒，会后悔的。 警察很快就到了。” “警察要来了。”有人开始慌乱，不由自主往后退，脚步快的急忙上了车。 见队伍要散，王彪顿急，一指白小霞，“你个臭娘们，你和姓陈的穿一条裤子，我让你嘴欠。” 王彪挥拳打向白小霞。 拳未近身，陈常山的铁锹即挥出去，拍在王彪身上，王彪哎呦倒地。 “副乡长打人了！” 几个村民闻声刚要上前。 陈常山再次铁锹一横，“王彪制造谣言，意图打砸市县重点项目，还殴打阻止他的乡政府工作人员。 已经涉嫌违法犯罪。 你们也想和他一样吗！” 几个村民立刻止步，“陈乡长，我们都是被忽悠来的，我们不想犯法。”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回吧，等警察来抓你们呀。”白小霞道。 村民纷纷道好，转身奔向客货车。 兵败如山倒，瞬间整个队伍一溃涂地，接二连三上了车。 王彪见状，也要起身逃跑，陈常山用锹拦住他，“你不能跑。” “陈乡长，我。”王彪话未说完，刺耳的警笛声传来，几辆警车打着响笛急速开来。 车一停下，张野带着警员冲下车。 “都在车上别动，熄火。” 几辆客货车忙熄火，车上人急道，“陈乡长，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们走吗，怎么还扣我们。” “都别说话。”张野喝道。 车上人闭嘴。 张野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没事吧？” 陈常山摇摇头，“没事。” “那园区？”张野看向园区大门。 陈常山道，“园区也没事，他们就没进去。” 张野松口气，“那？” 陈常山一指客货车上的众人，“他们都是被忽悠来的村民，没有实际违法行为，可以让他们走。” 白小霞也道声是。 张野点点头，到了客货车前，对车上人教育一番，几辆客货车开走。 张野回到陈常山面前，一指王彪，“陈乡长，他是怎么回事？” “张所，我是王彪，王乡长的。”王彪急忙道。 张野脸一沉，“没让你说话。” 王彪立刻闭嘴。 陈常山把张野叫到一边，把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又谈了自己的想法。 张野顿顿，“陈乡长，这件事是背后有人指使？” 陈常山点点头，“对，王金虎出事了，村民出于同村情义，想为王金虎要个说法，这可以理解。 但村民要说法按常理肯定是去乡里，或者去县里。 这次却违背常理，先后采用了瞒天过海，声东击西的策略，没去乡里，突然出现在马家沟，这绝对不是村民能想到的。 肯定是有人支招。” 张野想想，“我和刘书记接到你的电话，说王集村的村民会去马家沟闹事。 开始我俩也不相信，因为王金虎的死和马家沟没关系。 这个支招的人肯定知道马家沟园区对乡里领导的重要性，园区一旦被破坏，乡里主要领导都要担责，甚至会被撤职。 所以他才蛊惑村民来马家沟。” 陈常山应声对，“所以蛊惑村民来马家沟的那个人目的不是为王金虎的死讨说法，是为让乡里主要领导担责，撤职。” 一股凉气从张野后背升起，不禁看向王彪。 王彪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像个霜打的茄子。 收回目光，张野道，“王彪我了解，虎，干事一根筋，王金虎在的时候，他和王金虎还翻愣。 他肯定没这个头脑，顶多是被人指使的枪。” 陈常山道，“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让别人走了，单独把他留下，好好审审他，那个暗中支招的人肯定能问出来。 另外王集村的村干部也得查查，向上级隐瞒实情，这本身就有问题。 这样不负责任的村干部绝不能再用，否则会出大乱子。” 张野重重应声对。 陈常山又给刘万通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 刘万通同样是心有余悸，夸完陈常山和白小霞，表示乡里一定要彻查此事。 陈常山刚挂掉电话，身后传来声音，“陈乡长，白主任，张所，你们辛苦了。” 陈常山众人回身看。 园区里出来几人，手里都拎着礼盒，其中为首男子快步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好，我是园区综合办主任王涛，刚才的情况我们在园区里都看到了，为保护园区，几位领导还有警察同志们真是舍生忘死，费心费力。 这是我们园区的一点心意，请领导们务必收下。 等园区运营后，还望领导们多多支持园区工作。” 王涛向后一挥手，身后人把礼盒奉上。 白小霞轻笑声，“现在来谢我们，刚才我们提醒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当回事，还有，陈乡长支身阻拦村民的时候，你们园区为什么不出来帮忙？ 以为能和县市领导通上话就了不起吗，园区如果遭到破坏，能和谁通话也没用，都得担责。 连这点意识都没有，怎么能管理好园区。” 王涛忙道，“白主任批评对，我们一定吸取经验教训，下不为例。” 白小霞冷哼声，“别下不为例了，当下事当下办，礼盒我们不要，保护园区也是我们乡里的职责。 刚才我提的问题，只需廖总出来，当面给我们一个解释就行。” “这?”王涛立刻皱眉。 白小霞的话立刻道，“怎么，别人都打到了家门口了，廖总还在看图纸？ 我看是廖总无脸面对，不好意思出来吧。” 第三百九十章 挡住他的升迁路 听完白小霞的揶揄，王涛艰涩咳嗽两声，“白主任，廖总现在确实有事走不开，但廖总说了，等有时间他一定去乡里，亲自送锦旗致谢。” 白小霞刚要继续揶揄，陈常山道，“白主任，行了，咱们还有事要回乡里办，就不必为难王主任了。” 王涛忙道谢。 陈常山一摆手，“谢免了，麻烦王涛转告廖总，下不为例，以后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 工作就是工作，不要把个人的东西掺杂在工作里。 否则再出问题，不管廖总认识县市哪位领导，结果都是一样的，他的责任逃不掉。” 王涛连连点头，一定转告，礼盒？ “礼盒就算了，我们不是为礼盒来的。”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而去。 众人跟着陈常山上了车。 看着车队开走，王涛不禁自语，怪不得王金虎会被斗败，这个陈常山确实是个硬角色。 回到园区，进了廖冰尘办公室，廖冰尘正看着窗外。 王涛到了廖冰尘身后，“廖总。” 廖冰尘依旧看着窗外，“怎么样？” 王涛将情况讲述一遍。 廖冰尘沉默片刻，“他真这么说的？” 王涛应声是，“廖总，通过这次的事也能看出陈常山真是个硬角色，王金虎倒了，花田乡肯定还需要一个强势的人来坐镇。 我觉得。” 王涛欲言又止。 廖冰尘回身看向王涛，“说。” 王涛忙道，“我觉得能接王金虎班的肯定是陈常山，他就是花田乡下一任乡长。” 王涛看眼廖冰尘。 廖冰尘脸色阴晴不定，“接着说。” 王涛接着道，“虽然马家沟是县市两级领导重视的项目，乡里也不能让项目垮掉。 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如果不和乡里搞好关系，等项目运营后，肯定也不会顺畅。 当初项目刚建设时，我们就吃过这亏，还是李经理满足了乡里的要求，后期建设才进入正常。” 廖冰尘冷哼声，“你的意思，我也得向陈常山低头。” 王涛忙摆手，“廖总，我没这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要和乡里搞好关系。” 廖冰尘轻哼声，“王主任，你说和乡里搞好关系，没错，而且我们一直在做。 但陈常山代表不了花田乡。 王金虎倒了，接任乡长的人也未必是陈常山，我们没必要向他低头。” 看着廖冰尘自以为是的样子，王涛心中自语，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吃一堑长一智，依旧把个人的东西掺杂到工作中。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这心眼小的毛病注定改不了了。 你官大，你说了算。 王涛还是有些不甘心，“廖总，您说的对，但这次园区没被破坏，确实是陈常山帮园区扛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总得有所表示吧。” “不是送礼盒了吗？”廖冰尘道。 “没收，而且光礼盒也不正式。”王涛回应，“刚才廖总说要亲自给乡里送面锦旗，我认为这个就很好。” 廖冰尘没答话，坐回到办公桌后，点支烟，若有所思。 王涛心里顿慌，廖冰尘不会变卦了吧。自己已经和陈常山说了，廖冰尘若变卦，自己的脸就被打得啪啪响。 正想着，廖冰尘的话传入耳中，“我亲自送锦旗的事，你和陈常山说了？” 王涛立刻道，“是，廖总，我认为您说得对，所以。” 廖冰尘摆手打断他的话，“说了就说了，既然要和乡里搞好关系，锦旗肯定要送的。” 王涛松口气，正要回应，廖冰尘话锋一转，“不过，锦旗上的内容不能有个人色彩，陈常山是代表乡政府履行职责，这不是他的个人行为。 我们要赞扬的也是花田乡乡政府，而不是他陈常山。” 王涛心中暗叹，还是斤斤计较，把个人的东西参到了工作中，不过只要能送锦旗，自己不被打脸，锦旗上不写陈常山就不写陈常山。 “廖总，我现在就按您的意思，去安排做锦旗，那锦旗还是您送？” 廖冰尘没有立即回答，王涛小心等待。 一支烟抽完，廖冰尘终于开口，“去不去我再想想，你先多备些礼盒，咱们是大公司，送礼一定要大气。” 王涛心想，廖冰尘终究还是无脸面对现实，只能无奈说声好吧。 王涛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廖冰尘一人。 咚！ 廖冰尘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又让陈常山得意了，尽管园区没被破坏，廖冰尘心里也不痛快。 如果陈常山真当了一乡之长，县官不如现管，陈常山以后在自己面前会更得意。 还有张秋燕，陈常山步步高升，自己想得到张秋燕的愿望也就更遥远。 不行，自己不能让陈常山继续得意。 廖冰尘立刻拿起手机，拨出，“刘科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去县里和你见一面，有些事和你当面聊聊。 是不是陈常山的事？ 对。 县里真会让他接王乡长的班？不能让他继续往上升，如果那样的话，你我可就太尴尬了。 花田乡的几个案子，现在县里还没处理完，所以人事的事目前不确定。 那就好，我怕万一，还是早做安排为好。 好，我现在就去县里，咱们县里见。” 电话挂了，廖冰尘冷哼声，陈常山，你想更上一步，没那么容易，在田海县，想让你永远原地踏步的不仅是我一个人。 廖冰尘起身出了办公室，正碰上迎面而来的王涛，“廖总，锦旗上的字，我拟好了，您看下。” 廖冰尘接过纸，不错，纸上没提陈常山一个字。 “就按这个做，我去趟县里，等我电话。” 把纸还给王涛，廖冰尘匆匆走了。 王涛挠挠头，这个时候，去县里干嘛？ 此刻，花田乡乡政府也不平静，刘万通主持召开全乡干部会议，先简明扼要讲了乡里近期发生的一些情况，然后传达县里的指示，要求所有人员不信谣不传谣，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共同维护好花田乡稳定和谐的社会环境。 在新乡长没有任命之前，由刘万通全权负责花田乡的整体工作，在此期间，任何人做出违法违规的行为，都会依法依规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整个会议的气氛一直很严肃。 众人走出会议室，第一感觉就是王金虎在花田乡说一不二的时期彻底结束了。 刘万通全权负责也只是个过度。 花田乡下一任乡长会是谁？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请求 开完会，刘万通把陈常山叫到办公室。 两人刚坐下，外边有人敲门。 刘万通和陈常山互看眼。 刘万通问，“猜猜是谁敲门？” 陈常山道，“薛乡长。” 刘万通点点头，薛冒最近始终称病不上班，刚才的会他也没来参加，但会议内容他肯定知道了。 突然出现，必有缘故。 刘万通轻敲下桌子，“会议中途，张野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王彪已经交代了，策划王集村人闹事的主谋就是薛冒。 不愧是王金虎身边的军师，薛冒还是有点头脑，差点就成了。 现在让我们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陈常山也想到了背后支招的人肯定是薛冒，“好。” 刘万通说声进来。 薛冒进了屋。 几日不见，薛冒如同换了个人，脸色蜡黄，身体消瘦，两眼无神，仿佛就是一副空皮囊挂在骨架上。 真如大病一场。 刘万通和陈常山不免惊愕，“薛乡长，你怎么变成这样？快过来坐。” 薛冒应声好，到了桌前，“陈乡长也在。” 陈常山站起身，“薛乡长，你坐下和刘书记慢慢谈，我先回去了。” “陈乡长，你不用走。”薛冒道。 陈常山一愣。 刘万通示意陈常山，“坐吧。” 陈常山重新坐下。 薛冒没坐。 刘万通也示意薛冒坐。 薛冒还是没坐，“刘书记，我是来向组织承认错误的。” 刘万通沉默片刻，“什么错误？” 薛冒喉结艰涩滑动两下，“王集村的事，是我一时糊涂，被村民。” 刘万通打断他的话，“薛乡长，王集村的事，王彪已经在派出所如实交代了。 王集村村书记也向我如实向我汇报了情况，承认了错误。 为了个人私利，制造谣言，蛊惑不明真相的村民闹事，意图破坏市县扶持的重点项目，搞坏全乡乃至全县的经济发展。 这绝不是一句承认错误就可以了结的。 相关人员必须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咚！ 刘万通重重一拍桌。 薛冒吓得一哆嗦，扶住桌边，才没有跌倒。 “刘书记，我一定如实交代我的问题。” 刘万通点点头，“我和丁书记也把情况讲了，你先去见丁书记，把你的问题如实讲给丁书记。 另外派出所也会向你了解情况，你也要如实讲述。 咱们共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薛，我真心劝你，不要再心存侥幸，如实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没让张野和丁书记联系你，就是相信你会主动来，既然来了，就要坦诚面对。” 刘万通拍拍薛冒的手背。 薛冒浊泪滑落，“谢谢刘书记，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坦诚面对，如实交代。” 刘万通应声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薛冒擦擦眼角，“刘书记，陈乡长也在，以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向两位道个歉。” 说完，薛冒就要躬身道歉。 陈常山忙扶住他，“薛乡长，你不用这样，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工作就难免有磕磕碰碰，过去的过去了，谁也不会计较。” 薛冒艰涩笑声，“陈乡长这么说，我更悔不当初，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最后我只想说一句，我的错我担，组织怎么处分我，我都认。 只希望刘书记和陈乡长念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不要将我的错涉及到家人身上。 这也是我最后的请求。” 薛冒浊泪又流下。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看眼，刘万通道，“薛乡长，你想多了，你也是老同志了，应该明白我们的组织原则，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会波及无辜的人。 我和陈乡长肯定会按组织原则做事。” 薛冒点点头，“有刘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谈，我去见丁书记。” 刘万通也点点头。 薛冒转身往门口走。 看他脚步踉跄，陈常山起身道，“薛乡长，我扶你过去吧。” 薛冒笑着摆摆手，“不用，我能走。” 薛冒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刘万通随即给丁一水和张野各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掉，刘万通轻叹声，“薛冒是心病，前几天他肯定度日如年。” 陈常山道，“他的状态我能理解。” 刘万通接过话，“因为你被调查时也是度日如年，薛冒和你又不同，你最起码是心里坦荡的。 他心里有鬼，更煎熬。” 陈常山应声是。 两人点上烟，任凭烟雾在屋内随意飘荡，烟抽了一半，刘万通道，“常山，你知道刚才为什么薛冒非让你留下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刘万通挥散面前的烟雾，两人的目光更清晰的碰在一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陈常山刚要回应，刘万通一笑，“不为难你了，还是我来说吧，因为他预感到你会是下一任乡长。 所以必须向你当面道歉，得到你的原谅，他担心的事才不会发生。 薛冒是地地道道的花田乡人，全家老少都在花田乡，如果新的乡长不原谅他，一直记他的仇，他心里不踏实。 人不论善恶，到了最后，家人永远是软肋，刘天如此，王金虎如此，薛冒如此。 你我也同样。”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这说明我们都还是人。” 刘万通点点头。 陈常山道，“刘书记，薛冒的担忧我能理解，可我认为他。” 刘万通接过话，“你认为他判断错了，新的乡长不会是你。” 陈常山笑应，“是，论各方面我都不够条件。” “条件？”刘万通也一笑，“常山，当初你在招商局，被提为综合办主任之前，你认为你够条件吗？ 和马达下乡后，在接受停职期间，你认为当副乡长你够条件吗？ 肯定也会认为自己不够条件。 即使勉强够，也未必能轮到你。” 说完，刘万通又笑笑。 陈常山一时无言以对，刘万通说得对，特别在那次停职期间，他认为自己能挺过停职就很不错了，根本没想到会咸鱼翻身，当了副乡长。 现在想起，都感觉当时像在做梦。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刘万通问。 陈常山不禁道，“想。” 第三百九十二章 希望你留下 刘万通看着陈常山道，“今天我必须开诚布公说说我的想法，能被认可才是最重要的条件，包括上面，这里少不了你的功劳。” 陈常山刚说声刘书记。 刘万通一摆手，“听我说完。” 陈常山点点头。 刘万通接着道，“不管有些人怎么看你，李书记肯定是认可你的，我也希望你能留在花田乡继续工作，并且承担更多责任，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我们一起再把花田乡下一步工作做好。 我认为在全县所有乡镇里，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县里任命新的乡长前，会征求我的意见，到时我也会如实说出我的想法。 常山，你想和我继续搭档吗？” 刘万通目光切切，眼含期待。 陈常山脱口而出，“想。”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重重应声好，“胡一发的案子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结果出来之前，乡里会有短暂的平静。 这段时间实在是事多，明天正好周末，我们都休息休息，等周一，我们一起再面对新的工作。” 陈常山听出刘万通的话外之音，胡一发的案子到周一肯定就尘埃落定了。 刘万通敲敲脑壳，“对了，还有件事，刚才开会的时候，廖冰尘给我打了个电话，就园区的事，向乡里表示了感谢。 还说他因为园区有事实在抽不开身，等事情忙完，会亲自来乡里表示感谢。 我还要开会，没和他没多聊。 他到园区后，以最快速度将园区建设收尾，说明他能力是有的，就是有时会固执自见。 根据我了解到的信息，园区运营后，还是由他负责管理，县市两级领导对马家沟项目又很重视。 这个项目还是李书记一手引进的，并想作为示范在全乡全县推广。 所以对廖冰尘个人性格上的缺点，只要不影响到项目运营，我们适当可以对他包容些。 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陈常山听出刘万通话中意思，一笑，“刘书记，我和廖冰尘是有些个人矛盾，但我肯定不会把这些放在工作中。 否则这次王集村人闹事，我就不会急匆匆赶到马家沟。 我知道马家沟项目对乡里县里很重要。” 刘万通点点头。 窗外突然响起喧哗声。 陈常山两人都一愣，怎么回事？ 陈常山起身到了窗边，往外看，一群人敲锣打鼓进了乡政府大院。 走在前边的是王涛，手里拿着一面大大的锦旗。 白小霞从办公楼里迎出来。 很快，刘万通桌上电话也响了，“白主任，楼下怎么回事？是园区综合办主任王涛带人来送锦旗，感谢乡里对园区工作的支持。 他们廖总因为有事过不来，委派王涛过来。 好，让王涛上来吧。” 电话挂掉，刘万通沉默片刻，“常山，这个锦旗你来接。” 陈常山立刻摇头，“刘书记，你是乡里负责人，园区是来感谢乡里的，这个锦旗应该你接。” 刘万通刚要回应，陈常山手机响了，陈常山立刻接起，“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道，“刘书记，齐高远有急事找我，我的过去一趟，我先走了。” 刘万通道声行。 陈常山出了办公室。 刚到楼梯口，看到白小霞带着王涛几人进了一楼大厅。 陈常山转身进了旁边卫生间。 等热热闹闹的喧嚣声从走廊里消失，陈常山才从卫生间出来，下了楼。 刚到办公楼门口，一辆车开进乡政府大门，在办公楼前停下，齐高远按下车窗，“陈乡长，上车吧。” 陈常山上了车，“齐总，你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齐高远笑应，“去厂里就知道了。” “你怎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现在说，我还有工作呢。”陈常山道。 “陈乡长，我请你去厂里也是工作，你是主管经济的副乡长，我们企业还得到乡里的扶持资金，现在企业有事，请你去厂里，你不能不去吧。”齐高远道。 陈常山还真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点头。 车一掉头，开向院外。 齐高远指指一旁站的锣鼓队，“陈乡长，乡里有什么喜事吗，锣鼓喧天的。” 陈常山道，“园区派人来给乡里送锦旗。” 齐高远轻嗯声，不再问。 车开出乡政府大门，很快到了久香公司，齐高远先带着陈常山参观一遍厂区，不错，乡里拨给久香的扶持资金，齐高远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参观完厂区，齐高远又把陈常山请进自己办公室，给陈常山倒杯茶。 陈常山喝口茶，“齐总，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刚才都说完了。”齐高远道。 “说完了？”陈常山一愣。 齐高远点点头，“请陈乡长过来，看看扶持资金的使用情况，不就是事吗。” 陈常山顿时无语，“齐总，看看扶持资金的使用情况确实是事，但不是急事。 不至于你风风火火把我叫过来。” 陈常山呵呵笑道，“陈乡长，你说得对，但我现在解释不了，你先喝茶，一会儿，会有人向你解释。” 齐高远恭恭敬敬做个请的手势。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常山只能继续喝茶。 两人闲聊一会儿，齐高远手机响了，齐高远接起电话，“你到了，好，我马上下去。” 挂掉电话，齐高远笑道，“陈乡长，解释的人来了，你稍等一会儿，我下去迎迎。” 陈常山点点头。 齐高远走了。 陈常山敲敲额头，到底是谁？ 走廊里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声音由远而近，在门外停下，接着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说声请进。 门开了，白小霞出现在门口，“陈乡长。” 陈常山道，“进来说吧。” 白小霞进了屋，在陈常山对面坐下。 陈常山道，“是你让齐高远给我打电话？” 白小霞应声是。 “为什么？”陈常山问。 “刚才园区送来的锦旗，上面内容，陈乡长看到了吗？”白小霞反问。 陈常山道，“看到了。” “陈乡长看到后什么感受？”白小霞追问。 陈常山没说话。 白小霞道，“我说我的感受，不舒服，为了保护园区，陈乡长一人挡住几十号村民。 可在锦旗上没有一点体现。 陈乡长保护园区确实不是个人行为，可是当时站在几十号村民面前的也确实只有陈乡长一个人。 这样的锦旗不合理。 我问王涛，他说是廖总让他这么写的。 既然廖冰尘在一面锦旗上还心存私念，我认为陈乡长就不应该触碰这样的锦旗，会脏手。 所以我给齐高远打了电话。 不知道我这样做对吗?” 白小霞看着陈常山。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能错过 陈常山一笑，“白小霞，刘书记说你在大事上不糊涂，其实小事你也挺聪明。” 白小霞也笑了，“谢谢陈乡长夸奖。” 陈常山再回到乡里，已是下午下班时间，周末下班后的乡政府院里很安静，大家都回家开心度周末。 刘万通也回了县里，和老婆孩子团聚。 陈常山独自走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几片落叶飘下，陈常山抬起头，树叶略有发黄，马上就入秋了。 自己在花田乡的打虎上山，也进入了尾声，虎确实打了，但能不能上山还是未知数。 乡里整体都看好他能接任王金虎的位置，刘万通也表明态度，会力挺他。 人在仕途，都希望更上一步，陈常山也如此，更上一步，不仅能给个人带来更多的成就感和切实待遇，而且也能做更多事情。 可是一乡之长的位置真能属于自己吗？ 陈常山没有完全信心。 他还是个代理副乡长，硬性条件并不成熟，而且张秋燕说得对，他扳倒王金虎，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太显眼了，也就会遭来更多嫉恨。 今天那面锦旗就是嫉恨的一个证明。 那些能逼迫王金虎选择自杀的人，肯定不希望他陈常山更上一步。 陈常山已感觉到一座无形的山挡在面前。 能不能翻过去，他心里没底。 坐在院落的长椅上抽了一支烟，陈常山释然了，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小人物，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当上代理副乡长，并在花田乡彻底站稳脚跟，已是非常不错。 想想贾明，想想马达，自己是幸运的，成功的。 人不能太急功近利。 能不能再上一步，无所谓了，把当下的事做好，自己还年轻，今后还有机会。 按灭烟，陈常山笑着离开乡政府，犒劳自己美美吃了一顿晚饭，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第二天，陈常山睁开眼，清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陈常山感觉心情很好，开始想这个周末去哪里？ 回县里，还是继续留在乡里？ 正想着，手机响了，陈常山拿起手机，一看号码，立刻一激灵，坐起身，“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笑道，“常山，还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陈常山立刻回应，“当然能，您是孙主任。” 电话那边是孙元茂。 孙元茂笑道，“行，你这耳朵挺好使。常山，你现在在乡里还是县里？” 陈常山道，“在乡里。” 孙元茂接着笑问，“周末还加班？” “不是加班，在家休息。”陈常山道。 孙元茂轻嗯声，“前段时间，你工作很辛苦，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你下午有时间吗？” 陈常山立刻道，“有。” 孙元茂回应，“那下午三点，你来趟县委直接找我，我们见面谈。”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还是有点恍惚，再看看手机来电，确实是孙元茂办公室电话号码，和孙元茂第一次见面后，这个号码就留存在了陈常山手机里，但从他担任花田乡副乡长后，这个号码从没有联系过他。 今天突然打来，是什么意思？ 陈常山迅速回想了和孙元茂前几次见面的过程，虽然次数不多，但都很有质量，也都是好事。 每次见面完，他陈常山的仕途都会有所改变。 难道这次也同样？ 陈常山看向窗外，阳光炽烈，更上一步的欲望骤然被提起，得不到可以释然，但机会来了，也绝不能错过。 陈常山重重一握手机，下床洗漱。 吃碗午饭，陈常山就打车直奔县里。 到了县里，才下午两点，陈常山坐在县委大院不远处的一个茶楼里，要了杯茶，静静看着县委大楼，回想以往踏进县委大楼的一幕幕。 喝完茶，陈常山走出茶楼，再次走向县委大楼，进门很顺利，和孙元茂联系完，门卫即放行。 周末的县委大楼里同样很寂静，走廊里只能听到陈常山独自的脚步声，走到孙元茂办公室门前，陈常山的心已完全平静，轻轻敲敲门。 屋里传出熟悉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进了屋。 办公室里布局依旧，孙元茂放下手里文件，朝陈常山笑着一招手，“常山，来得很准时吗，过来坐吧。” 就像老朋友见面。 亲近感不禁而生，陈常山也笑着到了办公桌前，将几袋黄杏干放到桌上，“孙主任周末还是这么忙。” 孙元茂看眼黄杏干，“怎么，当了几天副乡长，学会送礼了？” 陈常山笑应，“不是送礼，黄杏干是我们花田乡的特产，我带几袋过来请孙主任和李书记尝尝，有机会，帮我们乡再推广推广。” 孙元茂也笑道，“花田乡盛产黄杏干，这我知道，也吃过，味道确实不错。 你这陈常山，来县里还不忘给我和李书记派任务。 推广地方特色产品这是好事，这任务我接了，坐吧。” “谢谢孙主任。”陈常山笑道。 办公室内的气氛更轻松。 陈常山在孙元茂对面坐下。 孙元茂看了陈常山片刻，“常山，自从你去花田乡任职后，咱们就没再见过面吧？” 陈常山点点头，是。 孙元茂轻嗯声，“其实我早想和你谈谈，但怕谈完又让你产生压力，束缚住你干工作的手脚。 李书记也是这个想法。 现在花田乡的事基本落入尾声，现在应该听听你的切身感受，在花田乡这段时间，你自己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孙元茂目光不错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不容易。” 屋里随即陷入沉静。 几秒之后，孙元茂追问，“没了？” 陈常山道，“没了。” 孙元茂点点头，“实话，基层工作难干，花田乡的工作更能干，确实不容易。 常山，你在花田乡的不容易，我和李书记都了解，昨天晚上，刘万通刘书记也和我聊了很多，都是关于你在花田乡的工作情况。 刘书记讲了你的不容易，很认可你。 李书记和我也对你的工作也是认可的。 虽然你在工作中承受了一些压力，但要做事就会有压力，能扛住压力把事做好，这是年轻干部成长的一个必然阶段。 对吧？” 陈常山道，“对，孙主任，我说不容易不是抱怨，是说我的心里话。” 孙元茂笑笑，“这我明白。那对下一步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下一步？”陈常山愣愣，感觉谈话到了核心。 第三百九十四章 正反两面 没等陈常山回应，孙元茂已接着道，“花田乡是县里发展旅游经济的重点示范乡。 如果这个示范能做好，整个田海的旅游经济都会被带动起来，但花田乡也存在一些短板，主要就是政商环境的问题，为什么会存在这个问题，我就不解释了，你应该明白。”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孙元茂点点头，“现在花田乡的政商环境已经有望改善，能走到这一步，就像你说的确实不容易。 所以李书记的意思，不能让来之不易的希望付之东流，下一步花田乡的领导班子肯定要重组，真正有能力有担当的干部，必须成为重组的核心。 这样才能使花田乡的旅游经济建设继续推进。 昨晚和刘书记沟通，他也是这个想法。 但继续推进肯定会有阻力，甚至是更大的阻力和压力，常山，你能承受住这个压力吗？” 孙元茂实际已把话说得很明了。 陈常山好不犹豫，“能。” 孙元茂看着他，“常山，打破一个环境和建设一个环境是两回事。 后者我认为更难。 如果马家沟园区运营后，效果不佳，百达公司不满意，县里也会不满意。 到时乡里主要负责人肯定要承担责任，你还年轻，先稳一稳，其实也是个好的选择。” 陈常山顿时心生暖意，这不是一个县委办主任的话，是一个知心朋友，甚至是一个兄长的话。 “孙主任，谢谢您这番话，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把一个环境建设好，但如果县里能给我机会，我还是想试试。 成了，我为花田乡做了我该做的事。 没成，我也接受组织给我的任何处分。 我是土生土生的花田乡人，我内心希望花田乡能在我手里变得更好。” 孙元茂不说话了，往椅背一靠，默默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面色平静。 办公室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时间悄然流逝，孙元茂目光一瞥，看到桌上的几袋黄杏干，阳光里，黄杏干色泽鲜艳，晶莹剔透。 孙元茂不禁心中一动，“常山，你的心迹我都了解了，我也会向李书记转达的。 你回去好好过个周末。” 陈常山站起身，“孙主任，也祝您周末愉快。” 孙元茂笑笑，起身将陈常山送到门口。 陈常山刚要开门，孙元茂一拍额头，“对了，还有个事，我差点忘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陈常山一愣，孙元茂怎么想起问这个？ 孙元茂接着道，“工作很重要，感情上的事也不能忽视，不能顾此失彼，有个好的家庭，对事业绝对有帮助。” 陈常山笑道，“孙主任，您说的对，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孙元茂也笑应，“那我还问对了，喜欢什么样的，用不用我帮你介绍？” 陈常山立刻摇头，“谢谢孙主任，孙主任每天那么忙，这事就不用孙主任费心了，我自己能解决。” “真能解决？”孙元茂似乎还不甘心。 陈常山重重说声能。 孙元茂才点点头，“好吧，解决不了，给我打电话，我帮你介绍个好的。” 真如兄长般的关心。 陈常山又道声谢，拉门出了屋。 目送陈常山上了电梯，孙元茂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几袋黄杏干看看，也出了办公室。 县委书记办公室内。 李正海刚放下电话，孙元茂就敲门进来。 李正海道，“谈的怎么样？” 孙元茂笑道，“李书记，和您想得一样，不怕压力。” 李正海也笑笑，指指孙元茂的黄杏干，“这是？” 孙元茂立刻递上，“这是花田乡的特产黄杏干，陈常山特意带来让我们尝尝，有机会，再帮花田乡做做推广。” 李正海笑道，“这个陈常山，来县委，还不忘给我们派任务。” 孙元茂笑应，“我也是这么说他的，不过这杏干的味道确实不错，值得推广。 李书记，您尝尝。” 孙元茂打开一袋杏干。 李正海取出一块，尝尝，“确实味道不错，这几袋我留下了，等到了市里，我也请市里领导尝尝。” 两人都笑了。 李正海示意孙元茂坐，把陈常山刚才的话详细讲一遍。 孙元茂认认真真讲了一遍。 李正海听完，沉默片刻，“陈常山最后一句话说的好，作为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他内心希望花田乡在他手里变得更好。 我相信他说的是心里话。” 孙元茂道，“我和李书记想法一样，但陈乡长现在是代理副乡长，代理期还没过，就再提一格，县府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李正海道，“再提一格，他也是代理乡长，并没有直接转正，花田乡前任乡领导班子中，某些干部出现了严重违法违纪问题，在重组过程中，必须由有能力有担当的年轻干部顶上来，这不容质疑，程序上也没有问题。” 孙元茂应声是，“可县府那边肯定还是不会同意。” “因为王金虎的的事？”李正海道。 孙元茂点点头。 李正海拿起茶杯，咚，又重重放下，“我们当初把百达引进到花田乡多不容易，现在项目建设马上就要接近尾声，开始运营。 花田乡的政商环境也好不容易得到了改变，这个时候如果任命一个无担当无责任心的人去了花田乡，一切成果就可能付之东流。 担任副乡长期间，陈常山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和担当，下一步工作理应由他继续推进。 临阵换将绝对是兵家大忌。” 咚！ 李正海又重重敲下桌子。 孙元茂应声是，欲言又止。 李正海皱皱眉，“有什么疑问，说。” 孙元茂轻咳声，“打破一个环境和建设一个环境，情况不同，甚至后者更难。 如果陈常山没做好呢? 毕竟他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副乡长和乡长工作方式不一样，承担的责任也不一样。 如果陈常山没做好，县府那边可就有了切实的话柄。” 李正海没说话，看看孙元茂，孙元茂不愧是老机关，看问题不会只看一面，能看到正反两面。 “那你的意思呢？” 孙元茂刚要说。 李正海一摆手，“等等。” 孙元茂将到嘴边的话咽回。 李正海起身到了窗边，看向窗外。 孙元茂静等。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这不是好事 李正海在窗前伫立良久，回身看向孙元茂，“我还是相信陈常山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心里话。 细节也能表明心迹。” 李正海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黄杏干，“想做成一件事，首先他的内心里必须真有这件事。 陈常山具备这个要求。 何况还有刘万通把关，我们应该再给陈常山一个机会。” 孙元茂不禁道，“李书记，您真是太信任陈常山了。陈常山遇到您，绝对是他的幸运。” 李正海一笑，“信任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如果陈常山在代理副乡长的位置上没有做好，他也不会有下一个机会。” 孙元茂点点头，这是实话，“那您和县府那边。” 李正海道，“事关全乡的发展，该争的必须争，王金虎的案子已经成了烂尾案，我们不能让烂尾案的遗毒继续残留在花田乡，变成花田乡发展的新障碍。” 孙元茂重重应声对。 桌上电话响了。 李正海拿起话筒，“是柳老啊，我正想忙完手里工作，最近抽时间去看您，您最近不在本地。 那太不巧了，等您回来，我一定过去。 陈常山？对，我们县确实有个年轻干部叫陈常山，在乡里担任副乡长，干得很不错。 柳老怎么知道他？ 听别人说的。 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给您发到邮箱里。” 电话挂了。 李正海看着话筒，满脸疑惑。 孙元茂也疑惑道，“柳老问陈常山？” 李正海点点头。 孙元茂更疑惑，“以柳老的身份，怎么会突然问一个乡里的年轻干部？” 李正海摇摇头，柳老没说原因，“你把陈常山完整的个人资料发到这个邮箱里。” 李正海在便签纸写了一个邮箱号，递向孙元茂。 孙元茂接过便签纸看看，“柳老的邮箱？” 李正海应声是，“这事不要外传。” “我马上去办。”孙元茂刚要走又停下，“资料需不需要修饰一下？” 李正海摇摇头，“不要，只要详细真实。” 孙元茂应声好，快步走向门口，刚到门前，身后传来李正海的声音，“孙主任，上次陈常山参加党校学习，柳老的孙女柳眉是不也在那个班里？” 孙元茂立刻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李正海，李正海也看着他。 孙元茂想想，“是，陈常山学习期间，我和党校老师了解他的学习情况时，顺便问过一句参加学习的有哪些人？ 老师提到了柳眉。” 李正海轻嗯声。 孙元茂扶扶眼镜，“不会是柳眉向柳老提到了陈常山吧？陈常山在党校期间表现不错，还是班长，刚才我还问了陈常山，他还没女朋友。 如果陈常山被柳家相中，那可就。” 李正海一笑打断孙元茂的话，“好事？” 孙元茂被问楞了，“难道不是好事？” 李正海直接回应，不是好事。 孙元茂更疑惑，“李书记，这我就不太明白了。” 李正海走到他面前，“孙主任，你会让你女儿嫁给一个农村出身的男孩吗？” “这？”孙元茂立刻迟疑。 李正海道，“孙主任，你迟疑就说明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连你孙主任都讲门当户对，何况是柳老啊。” 孙元茂不禁应声是，“可陈常山本身很优秀，年级轻轻就已经是副乡长。” “副乡长很高吗？”李正海再次打断他的话。 孙元茂艰涩道，“在柳老眼里确实不高。” 李正海点点头，“柳老也不看重未来发展，因为普通人再发展，也不可能发展到柳老的位置。 柳老看重的就是两家能否般配。 如果真是柳眉向柳老介绍了陈常山，对陈常山不是件好事。 柳眉那大小姐的性格也不适合陈常山。” 李正海皱皱眉。 孙元茂也皱起眉头，“李书记，那怎么办，邮件发还是不发？” 李正海一摆手，“发，等柳老看完了，肯定还会来电话，到时再谈吧。” 孙元茂走了。 李正海坐回到桌后，轻敲几下桌子，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名片盒，翻出柳眉的名片，拨出，“柳眉，听出我是谁吗？ 听出来了。 我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和你好好聊聊，学习学习网络运营的经验，我虽然是书记，但网络运营你才是专家。 你什么时候来田海？我好当面向你学习。 你已经在田海了。 那你现在在哪？ 保密。” 李正海顿顿，又犯大小姐性格了，既然这样，自己也就直来直去吧，“柳眉，刚才我接到了柳老的电话，向我要陈常山的个人资料，以柳老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陈常山这么一个副乡长的，即使偶然听到陈常山的名字，也不可能直接要陈常山的个人资料。 你和陈常山是党校同学，是不是你向柳老提到了陈常山？”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是。” 李正海心头一沉，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柳眉，你和陈常山能在党校相识，并成为朋友，事业上互相扶持，这对你们个人和各自的企业单位都是好事。 但你在向柳老介绍陈常山的时候，千万别让柳老产生误解，柳老对你的个人感情要求很高，这我知道。 一旦产生误解，对你和陈常山都不好。 你再给柳老打个电话，把你和陈常山的事说清楚。”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传来柳眉一声轻笑，“难道现在当书记的，连下属的个人感情也要管吗？” 李正海刚说声柳眉，柳眉又声轻笑，“李书记，我知道你很看重陈常山，想对他委以重任，不希望被别的事影响了。 但我不是你的下属，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李书记无权干涉。 资料不是我要的，老爷子看重那些纸上的东西，我不看重，我只看重实实在在的人。 你想解释，你给老爷子打电话吧，我不会打的。” 电话直接挂了。 啪! 李正海重重把手机拍在桌上，简直太任性了，陈常山若把她娶回家，绝对是天天鸡飞狗跳，上面还有一个极其看重门当户对的老爷子。 家不和，事业怎么能干好。 孙元茂敲门进来，“李书记，邮件发出去了。” 李正海一指孙元茂，“你给陈常山打电话。” “说什么？”孙元茂问。 第三百九十六章 该选哪一面？ 李正海道，“个人的感情生活肯定由他自己做主，但我们要把情况和陈常山讲清楚，他一直在基层，不了解上边的情况，会以为攀龙附凤就是件好事。 其实一入侯门深似海，进门难，进门后更难，会处处看人鼻息，身不由己。 像他这样的年轻干部，完全可以凭自己能力走出一条自己的路，不必给自己套上一个枷锁。” 咚！ 李正海重重敲下桌子。 孙元茂不禁道，“李书记，您是太看重陈常山了，连他的个人感情都这么关心。” 李正海点点头，“家和万事兴，我们有多少有能力的干部就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桎梏了自己。 陈常山既然长了翅膀，就不应该被所谓的门第束缚，否则就可惜了。” 孙元茂应声是，“可如果陈常山想进入柳家呢？毕竟能踏进侯门，是许多普通子弟的心愿，机会难得呀。” 李正海沉默片刻，“我们只是把情况告诉他，并不干涉他的选择。” 孙元茂道，“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孙元茂走了。 李正海坐回到办公桌后，陈常山啊，你会怎么选择呢？ 此刻，陈常山已离开县委，正坐在公交车上，构想下一步如何把花田乡建设的更好。 和孙元茂的谈话给了他信心，他相信孙元茂的意思肯定也是李正海的意思，他在花田乡的工作已经得到了李正海的认可，下一步，他极可能接任王金虎的职位，成为一乡之长。 孙元茂说得没错，打破一个环境和建设一个环境是两码事，甚至建设一个环境更难。 但陈常山心中并无畏怯，只有兴奋和憧憬，他相信也必须让自己下一步干得更好。 车窗外的景色不断掠过，陈常山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花田乡被建的更好的样子。 想着，陈常山不禁笑了。 车到站了，陈常山走下车，感觉脚步都变得更加有力。 手机响了。 是孙元茂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刚说声孙主任。 孙元茂道，“常山，回家了？” “没有，刚下公交车，孙主任，您有什么事就说吧。”陈常山道。 孙元茂轻嗯声，“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和你谈谈你个人感情的事。” “个人感情？”陈常山一愣，他以为孙元茂打来电话，还是和工作有关，没想到又是个人感情，作为县委办主任，为了自己的个人感情特意打个电话，是不有点八卦了。 陈常山不禁想起门房老秦。 但孙元茂毕竟不是门房老秦，他要谈，自己不能不谈。 陈常山走到一个僻静处，“孙主任，刚才在办公室，我的个人情况已经和您说了，您还想了解什么？” 孙元茂一笑，“常山，你不用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你应该认识柳眉吧？ 你们是党校同学。” “柳眉？”陈常山心头一动，“认识。”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孙元茂追问，“那你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常山心头又一动，“同学。” “就是同学吗？”孙元茂步步紧逼。 陈常山听出些其它味道，“就是同学。孙主任，您是不听到什么传言了？” 孙元茂笑应，“是听到一点，不过那是你个人的事，我作为县委办主任也没权利干涉你的个人感情。 但是你现在正处于事业发展的关键期，感情生活对工作肯定会有影响，所以我也有责任把柳家一些情况向你讲讲，供你参考。” 陈常山道，“谢谢孙主任，您说吧。” 孙元茂开始讲述。 陈常山凝神静听，对面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从陈常山眼前开过，陈常山感觉自己的心也像不断被碾压。 孙元茂终于讲完，“常山，我讲这些只是让你做个参考，因为像你这样出身普通的年轻干部，对上面的一些情况不是很了解。 家庭生活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只看一时。 你现在已经是副科，李书记和县里一些领导也都很看重你，以你的能力，好好干，今后在田海还会有发展。 田海的好女孩也很多，咱们县委就不少，哪天咱们再好好聊聊，你把你的标准告诉我，我帮你介绍。 家和万事兴，进了高门大院看似风光，但是未必如你所想，受别人所惠，就得仰别人鼻息。 家庭生活还是要讲平等才能和睦。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怎么选择还是由你自己决定，也许是我多虑了。 最后我还得叮咛你，即使没有走在一起，也不要撕破脸，同学还是同学，同学之情对你的工作肯定会有帮助。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陈常山道，“孙主任，谢谢您和我说这些话，我记住了，我会正确处理的。” 孙元茂应声好，“常山，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愣在原地，自己和柳眉的事怎么都传到孙元茂耳朵里了？ 孙元茂知道了，肯定李正海也知道了。 甚至这个电话就是李正海授意孙元茂打的。 一个个人感情居然惊动了县委书记，这简直有点魔幻。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传来。 陈常山一拍脑袋，一点都不魔幻，如果孙元茂的想法代表李正海的想法，那就是李正海不希望他和柳眉在一起。 如果他选择了柳眉，也就是违背了李正海的想法。 否定县委书记的好意提醒，违背县委书记的想法，他陈常山以后在田海还怎么待？ 想下一步在花田乡大展脚拳的愿望也会失去支持。 到时他只能有一个选择，离开花田乡，离开田海，靠柳眉的帮助，去高新区。 感情问题上升到了仕途走向。 此刻，陈常山切身感受到侯门难惹，自己还远在侯门之外，强烈的压迫感已从两面袭来，紧紧压向他。 自己该选哪一面？ 身处闹市，陈常山却觉得自己像立在孤岛之中，放眼四处，没有人能替他选择，只能他自己选择。 陈常山深吸口气，那就凭心选择吧。 又一串喇叭声袭来，不间断得传入陈常山耳中。 陈常山有了选择。 第三百九十七章 傲慢的交换 陈常山有了最终选择，听从孙元茂的劝说，留在花田乡，让花田乡在自己手里变得更好。 有了选择，心中就不再有负累，陈常山感觉腿上重新有了力量，快步回家。 到了自家楼下，陈常山刚要进单元门，对面有人喊，“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脚步，闻声看去，柳眉从一辆车里下来。 陈常山顿楞，“柳眉，你怎么在这？” 柳眉笑着到他近前，“我来田海办点事，本来还想去趟花田乡，给乡里打电话，乡里值班人员说你回县里了。 我就没去乡里。” 陈常山轻嗯声，“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柳眉笑而未答。 陈常山明白了，“王玉丽告诉你的。” 柳眉点点头，“都到家门口，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我可是帮过你。” 陈常山伸手示意，“请。” 柳眉笑笑，跟着陈常山进了单元楼。 开门进了屋，陈常山道，“随便坐。” 柳眉扫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这房子是你的？” 陈常山给柳眉倒杯水，“不是，租的，我调到花田乡后，不常回来，也不知道你要来，家里没什么准备，你就将就喝点白开水吧。” 柳眉一笑，“没关系，白开水就挺好，养生健康。” 说完，柳眉拿起水杯，大大喝口。 陈常山也笑笑，在柳眉对面坐下，“柳眉，你这次来田海是不工作上的事，有需要我帮的，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柳眉把水杯轻轻放下，“工作上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帮忙。 陈常山，我来就为当面问你一个问题，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下一步？”陈常山微微一愣，“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柳眉轻哼声，“你不是不懂，你是装糊涂，花田乡的事我都知道了，一乡之长出了问题，人也死了。 乡领导班子肯定要重组，你为李正海出了大力，他是不要提你当乡长？” 柳眉不仅开门见山，还直言不讳提到了李正海的名字。 在田海，人们提到李正海都是李书记，几乎没人直呼其名，陈常山也习惯了李书记三个字，现在突然被柳眉直呼其名，感觉不适应，“柳眉，你这个命题问大了，县里的人事安排，我怎么能知道。” 柳眉一笑，“好，算我问大了，那我再换个问法，你想不想当这个乡长？” 柳眉依旧是直言不讳，目光也盯着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想。” 屋内静了片刻，柳眉轻轻一拍桌，“陈常山，这就是我认可你的原因，不装。 想就是想。 那你认为你肯定等当上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肯定。” “为什么？”柳眉依旧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当上。” 柳眉笑应声对，“别看我在江城，田海的情况我也了解，李正海是个想做事的人，可他在田海并不是一言九鼎。 他是个流官，县府那边才是田海的本土势力，你按李正海的想法去掉了花田乡的本土势力，李正海当然希望你继续留在花田乡，彻底实现他把花田乡打造成全市示范乡的愿景。 可县府那边人不是这么想，李正海越如愿，他们就越失意，你想更上一步，他们肯定会反对。 所以下一步谁当花田乡的一乡之长，并不是一个人事安排那么简单。 这是双方势力的一场博弈。 李正海未必能赢。” 当，当。 柳眉又轻轻敲敲桌子。 陈常山一笑，“柳眉，你来就是为告诉我这些？” “这些不够吗？”柳眉反问。 陈常山道，“够，可。” 柳眉接过话，“可我 陈常山点点头，“对，怎么做？” 柳眉伸出两根手指，“两条路，第一条不当棋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按我那天和你聊的，去高新区。” 柳眉故意顿顿。 陈常山问，“第二条？” 柳眉微微吸口气，“你想继续留在花田乡也可以，乡长的事，我也可以帮你。 但你得保证两年内，不能有女朋友。” 陈常山顿愣，“柳眉，你开什么玩笑？” 柳眉一脸严肃，“我没开玩笑。” 陈常山点点头，“你的意思，这两年我只能把你当女朋友。” 柳眉直接否认，“不，我也不是你的女朋友，最起码开始不是，两年后是不是也不确定。” 陈常山明白了，“柳眉，两年是对我的考察期，或者是对我的审视期。 我用被你审视两年换一个乡长。 如果两年内，我有了其他感情，没通过你的审视。” 柳眉接过话，“只要我没喜欢上你，乡长你还能当，但你的顶点也就是乡长了。” 柳眉嘴角微扬，眼中有无法掩饰的傲气。 陈常山现在更确定孙元茂的提醒是对的，侯门的傲慢是天然的，受人恩惠，必仰人鼻息。 “柳眉，我知道你家世不一般，但我没想到你会把个人的事和组织人事任命，这么肆无忌惮的捆绑在一起。 这个交换，我不能接受。” 柳眉刚说声陈常山。 陈常山一摆手，“听我说完。” 柳眉无奈把话咽回。 陈常山接着道，“我也不是棋子，我支持李书记，是因为我和李书记的想法一样，都想为花田乡和田海县的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纵然做不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最起码问心无悔。 继续留在花田乡是我自己的选择。 即使没当上乡长，我也会把副乡长该做的事做好。 你我想法不同，你的两条路我都不会选。” 话音一落，屋里寂然无声。 柳眉拿起水杯，又放下，“陈常山，你不选我给你的路，也就意味你堵死了自己的路。 我认为你应该再想想。” 陈常山道，“不用想了，我自己选的路堵死了，我认。柳眉，你想了解我，其实根本不用两年。 两秒之内我就能给你答案，你我不是同赛道的人，我们不适合。 做同学就足够了。” 说完，陈常山笑笑。 柳眉没笑。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变为旁观者 屋内静了一会儿，柳眉手指在屋内指了一圈，“陈常山，你现在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住在一个出租屋里，还拒绝我给你的路。 你认为这样很有骨气？ 我实话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骨气顶多是自娱自乐，自娱自乐不是你能玩的，你能遇到我，还被我关注，是你的幸运。 你可以现在给金涛打电话，问问他，多少人想有这样的幸运，却求而不得。 打完，你就会结束你的自娱自乐。” 柳眉指指陈常山。 陈常山道，“柳眉，我认为我们没必要再谈，再谈下去，把同学情分都谈没了。 你可以说我是自娱自乐，但我乐在其中。 房我会有的，车我也会有的，虽然不是别墅，也不是豪车，但我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也不奢求住别墅开豪车。 我能走出农门，成为一个乡里干部就已经是成功了。 我知足。 你的关注留给别人吧，我们还是做同学更合适。 有机会你去花田乡，你会看到花田乡和你想得不一样，不管最后谁当乡长，都希望你能为花田乡的发展献计献策。 花田乡也欢迎你。” 陈常山起身向柳眉伸出手。 柳眉没有回应。 陈常山也没有收回手，依旧笑道，“柳眉，个人的事与工作无关，你是名门大家出身，又是高新区副主任，企业老总，格局肯定超过我这个农家出身的代理副乡长。” 柳眉站起身，“陈常山，你在激我？” “实话实说。”陈常山笑应。 柳眉也轻笑声，“陈常山，你就是在激我，我长这么大，就没尝过被拒绝的滋味。 你一而再拒绝我，你知道后果吗？” 陈常山道，“我个人的后果，我已经知道了，我承担，但我不希望这个后果扩大化，我相信你也不会那么做。” 柳眉沉默片刻，“看来这个手，我今天必须握了。” 陈常山道，“欢迎柳主任，柳总有时间去花田乡作客，考察。” 陈常山的手向前伸了一截。 柳眉握住了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刚要开口，柳眉道，“陈常山，我发现你这个家伙不仅有股倔劲，还挺狡猾。” “是吗？”陈常山问。 柳眉立刻应声是，“你拒绝我，却不和我彻底闹僵，还留着份同学的情分，这应该是为你的花田乡留的。” 陈常山笑笑，“柳主任聪明。” 柳眉没笑，“陈常山，你认为你的狡猾管用吗？” 陈常山迎着她的目光道，“如果不管用，柳主任不会和我握手。” 柳眉立刻甩开陈常山的手，“现在松开了。” “已经握过了。”陈常山笑道。 柳眉顿时无语，指指陈常山，“我还是中了你的套，不过陈常山，你别得意。 想让我继续把你当同学，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光握手不行。” “什么问题？”陈常山道。 柳眉上前一步，看着陈常山，“李正海是不给你打过电话，说了我和我家的情况，所以你才态度坚决。” 陈常山还未回应，柳眉又一指陈常山心口，“说实话。我能对李正海直呼其名，最后就能验证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只要是实话，我们就还是同学。 否则。” 柳眉轻笑声，气势咄咄逼人。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没有任何人给我打过电话，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在撒谎。”柳眉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李正海打电话核实。 陈常山，咱们同学没得做了，我永远不会去花田乡，相反，我讨厌花田乡这三个字。” 陈常山没说话。 柳眉又把手机拿到陈常山眼前，“看清楚了，这是李正海办公室电话，这是他的手机号。 县委书记的手机号不是随便某个人就能有的。 你现在还有机会改变决定，我不会告诉李正海，是你说的。” 柳眉目光咄咄。 陈常山依旧摇摇头，“我刚才说的就是实话，一个县委书记，和我非亲非故，就算他在工作上看重我。 也不可能介入我个人的事。 你把李书记想得太闲了。 也太高看我了。” 陈常山语气平缓，表情镇定。 柳眉看了陈常山几秒，缓缓放下手机，眼中的咄咄逼人消失，讷讷道，“我判断错了？” 陈常山应声对。 柳眉点点头，“好吧，电话我不打了，陈常山，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我指的两条路你真不选？” 陈常山摇摇头。 “行，那我也没兴趣和你聊了，走了。”柳眉转身即走。 “我送你到楼下。”陈常山跟在后边。 柳眉没好气道，“你都拒绝我了，还送什么送。” “送同学。”陈常山道。 柳眉立刻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看着她。 柳眉有些哭笑不得，“陈常山，我真服你了，怪不得李正海会看重你。 你还真是干乡长的料，虎起来真虎，赖起来真赖。” 陈常山没生气，“没办法，基层工作就得这么干，否则干不好。” 柳眉点点头，“行，咱们还是同学，那我就以同学的身份再问问你，你执意留在花田乡，最后若没当上乡长，成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你会后悔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会失落，但不会后悔，只要我人在花田乡，我就能为花田乡变得更好出份力。 作为土生土生的花田乡人，我有这个义务。 现在离开，我才会后悔。” 屋内静了一会儿，柳眉点点头，“明白了，乡情难却，人们都希望自己的家乡越变越好，这是人之常情，我彻底理解你现在不愿意离开花田乡的原因了。 在花田乡没变得更好前，我不会再劝你去高新区。 从现在开始，我就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看你陈常山有没有能力在花田乡更上一步。 我不干涉，也不帮忙。 如果你连更上一步都无法实现，陈常山，我认为到时你还是放弃你的乡情难却吧。 你想把花田乡变得更好，但别人不允许，那就是空想。 改变是需要实力的，你连自己都改变不了，何谈改变一个乡。” 柳眉拍拍陈常山的胳膊，径直到了门前，一拉屋门，“不用送了，我没那么小气，同学永远是同学。” 丢下话，柳眉出了门。 哐当，屋门关上。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贵客是谁？ 柳眉到了楼下，刚上车，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柳眉皱皱眉，接起电话，“爷爷，我是在田海，和个人的事没关系，我不是来找陈常山，以前那些话都是开玩笑。 爷爷，咱们家里人说的话，以后能不能不要对外人讲，害得李正海给我打电话，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想法。 农民出身怎么了，往上翻，谁家祖辈不是农民，我小时候您也不是总教育我，我们吃的粮食都是农民伯伯种的，不能轻视农民。 您忘了？ 这和结婚是两码事。 我也没说要和他结婚，我只是作为同学，感觉他个人挺有能力，就在您面前夸了他几句，您就误会了，现在我把情况说清楚了，您不误会了吧。 那就好。 我现在回不了江城，我手里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我向您保证我留在田海就是为了工作，肯定和陈常山没关系。 我还要见个客户，先这样吧，我一回江城就去看您。” 电话挂了。 柳眉长出口气，真是难缠的老人家，再看眼楼上，陈常山拒绝自己，似乎是有道理的，即使最终他能被自己接纳，也难被自己爷爷接纳。 门第的代沟，口号上不存在，实际刻在每个人心里。 从下往上想跃过代沟，必须得先学会弯腰，陈常山有自知之明，又不愿意弯腰，所以他选择了拒绝。 陈常山，你骨头硬，但你的拒绝只会让我更关注你，我就留在田海，看你能不能靠自己更上一层。 能，我欣赏你的硬气，不会放弃对你的关注。 不能，说明你只会口嗨，以后你也就是我的普通同学。 柳眉一笑，开车离开。 陈常山站在窗前，看着柳眉的车开走，回到茶几旁坐下，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沙发，回想着柳眉刚才的话。 棋子。 自己真的是一枚夹在派系角逐中的棋子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自己不是棋子，自己在花田乡所做的一切都是凭心而出，自己站队李正海，纵然有其它原因，但根本原因，自己和李正海想法一致，都想为花田乡，为田海做点实事。 纵然自己最后没有成一乡之长，这个想法也不会改变。 在没有看到花田乡变得更好之前，自己绝不会离开花田乡。 陈常山重重握握拳。 心意已决。 黄昏悄然而至，陈常山正要为自己准备晚饭，手机响了，陈常山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陈常山迟疑片刻，接起，“你好，哪位？” “是陈常山陈乡长吗？”对方反问。 陈常山应声是。 对方笑道，“陈乡长能听出我是谁吗？” 陈常山品品对方的话，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对方又一笑，“陈乡长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财政局的李通。” 陈常山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原来是李主任，李主任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李通笑应，“肯定是有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冒昧打扰陈乡长，陈乡长现在在县里吗？” “在。”陈常山道。 “那半个小时后，我们在明月楼，见面聊，我请陈乡长吃饭，到了明月楼，陈乡长给我打电话。”李通很客气。 陈常山更疑惑，“李主任，有什么事，咱们电话里说就行，没。” 李通打断陈常山的话，“陈乡长不愿意来，是不还计较上次的事？那都过去了，我都忘了，陈乡长还记得。” 李通直接用话把陈常山架起来，陈常山不好再拒绝，只能说好吧。 李通笑道，“那就说定了，半个小时后，明月楼，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 陈常山还是充满疑惑，李通给突然请自己吃饭，到底为什么？ 难道和张文远有关系？ 张文远现在是财政局局长，上次的事自己还来得及谢张文远，正准备明天和张文远联系。 现在李通却先把电话打过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先去看看，视情而定，毕竟以后少不了和财政局打交道，驳了李通的面子，也不好。 想定，陈常山收拾一番，出了门，打车，很快到了明月楼。 正是上客时间，明月楼外已停满了车。 陈常山在明月楼外给李通打了一个电话，李通告诉陈常山上二楼，218包间。 服务员引领陈常山上了二楼，218是走廊最里的一个豪包。 服务员敲开门，李通立刻笑脸相迎，“陈乡长来了，里边请。” 包间很大，装修奢华，却空空荡荡只有李通一人。 陈常山不禁道，“李主任，就咱俩？咱俩在楼下吃就行。” 李通拉着陈常山在桌边坐下，又给陈常山倒上水，“不仅咱俩，还有贵客。 楼下吃肯定不行。” “贵客？”陈常山不解问，“你们局长？” 李通一笑，“一会儿就知道了，来，先喝茶。” 李通端起茶杯。 陈常山也端起。 两人刚喝口茶。 李通手机响了，李通立刻接起，“好，我马上下去。” 挂掉电话，李通道，“贵客来了，陈乡长，你稍等会儿，我出去迎迎。” 没等陈常山回应，李通一溜烟出了门。 陈常山疑惑到了门前，往外看看，李通没有往楼梯方向走，而是拐进走廊一个通道。 陈常山问门口服务生，“那有门？” 服务生看看陈常山所指，“那是我们饭店的贵宾通道。” 陈常山点点头，贵宾通道就不是一般客人走的，来得还真是个贵客。 就算张文远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架子。 李通请自己吃饭只是个障眼法，真正要见自己的，应该是那个贵客。 贵客到底是谁？ 陈常山正想着，李通打来电话，“陈乡长，你上三楼吧，我们在301见。 快点啊，别耽误时间。” 李通匆匆挂掉电话。 陈常山又问服务生，“三楼是你们的办公区？” 服务生应声是。 “那301？”陈常山追问。 “301是我们总经理办公室。”服务生刚说完，耳麦响了，服务生嗯嗯两声，挂掉耳麦，朝陈常山恭敬做个请的手势，“先生，我带您去301。 这边请。” 服务生指向贵宾通道。 第四百章 不断试探 陈常山跟着服务生上了三楼，已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在走廊等候，一见陈常山立刻伸手过来，“您就是陈乡长吧，我是明月楼总经理许天，欢迎陈乡长莅临我们明月楼。” 陈乡长握住许天的手，“许总太客气了，我就是来吃个饭，是许总要见我？” 许天立刻摇头，“是贵客要见您，我带您过去。” 服务生知趣离开。 许天前边引路，陈常山跟着许天到了301外。 许天让陈常山稍等，自己进去通报一声。 陈常山点点头。 许天敲门进了屋。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看看空荡荡的走廊，这贵客不仅架子大，还搞得神神秘秘，他到底是谁？ 门开了。 许天出来，笑道，“陈乡长，里边请。” 陈常山进了屋，许天没进去，轻轻从外边把门关上。 屋里拉着纱帘，光线有点暗，陈常山眨眨眼，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办公室是典型的中式风格装修，和明月楼的餐饮定位很匹配，虽然家具看着名贵，但陈常山却感觉名贵后透着股陈腐气。 一个穿着中式服装的中年男子正在书桌后泼墨挥毫，李通一边为男子研磨，一边不断夸好。 对陈常山的进入，两人并不在意。 陈常山却已经看清，中年男子正是花田县县长牛大远。 陈常山在招商局时，他的身份没资格和牛大远直接面对面，到了花田乡，身为副乡长，他虽然有资格了，但王金虎不给他机会，每次向县府汇报工作，都是王金虎去。 陈常山只配在下边跑腿干事。 陈常山自感和牛大远不是一路人，所以也不在意王金虎的做法。 没想到牛大远今天会主动在这见他，还玩了个障眼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中虽然打鼓，陈常山还是恭敬叫声，“牛县长好。” 牛大远没答话，依旧专注书写。 李通看眼陈常山，收回目光，继续吹捧牛大远的书法。 陈常山只能在门口默默站着。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 啪！ 牛大远突然把笔放下。 李通立刻道，“牛县长，这四个字简直太漂亮了，遒劲有力，飘逸大气，堪比名家。 不，名家也没有这样的气势。 绝对是一字千金。” 李通竖起大拇指，一脸夸张的献媚表情。 陈常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卧槽，李通这马屁拍得够有水准。 牛大远淡淡一笑，“李主任，字写完了，是不还有别的事？” 李通立刻道，“是，陈乡长来了。” 牛大远轻嗯声，“光顾写字，忘了陈乡长，让陈乡长久等，陈乡长不会介意吧？” 牛大远似笑非笑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桌前，“是我打扰了牛县长的雅兴，牛县长您接着挥毫，我在旁边等会没关系，能亲眼看到您泼墨挥毫，对我也是一种陶冶。” 话说完，陈常山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刚才他还暗笑李通马屁拍的够水准。 现在他也说的是违心话。 可是不说又不行。 牛大远一笑，“都说陈常山年轻气盛，看来也不尽然，陈乡长也很会说话吗。” 牛大远看眼李通。 李通立刻笑应是。 牛大远指向桌面，“陈乡长，那你再说说，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陈常山看向桌面，桌上的字清晰入眼。 陈常山不会书法，但上大学时，同宿舍舍友有喜欢书法的，而且还是家传的喜好，四年耳濡目染，陈常山也多少懂点书法的门路。 牛大远写得是草书，习得是张旭的风格，但行似神不似，看似笔锋豪迈洒脱，实际不是信笔挥来，由心而出，笔法也欠缺功力，完全是半路出家的入门之作。 如果不是挂着县长的名头，这幅字在街上叫卖，也就是几十块钱一张，卖到上百都难。 但纸上的四个字却别有意味，：贵在自知。 领导写字一般都是写些高大上的词，最起码也写个难得糊涂。 贵在自知，这样的词轻易不会写。 陈常山第一感觉，这四个字是写给他的。 牛大远今天见他的目的，就是这四个字，贵在自知。 “陈乡长，谈谈你的想法？”牛大远的话传入耳中。 陈常山立刻收回思绪，“写得好，飘逸大气。”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我没问你技法，我问的是内容。” 咚咚！ 牛大远在纸面上敲了两下。 陈常山道，“内容也好，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贵在自知这四个字点明了做人做事的道理。” 屋里陷入沉静。 李通偷偷看眼陈常山，又看看牛大远。 牛大远微微点点头，“陈乡长解释的不错，那这幅字我就送给陈乡长了。 你我共勉。 李主任，你一会儿把字裱好了，让陈乡长带走。” 陈常山立刻道，“谢谢牛县长。” 牛大远坐下，又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在牛大远对面坐下。 李通给两人倒上茶，拿起字幅，退出房间。 牛大远喝口茶，“陈常山，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但你的名字我早已耳熟能详。 年轻，有能力，有闯劲，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牛县长。”陈常山刚张口。 牛大远一摆手，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牛大远接着道，“你我早应该坐下好好谈谈，以前我没找你，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牛大远故意顿顿，端起茶杯，又喝口茶，余光却瞟眼陈常山。 陈常山明白牛大远话后的意思，因为他陈常山是李正海的人。 陈常山轻咳声，“牛县长，我是您的下属，向您汇报工作是我的职责，以前是我没做到位，今后我必须把我该尽的职责尽到。” 牛大远放下茶杯，满意笑笑，“这也不能都怪你，是我们中间的沟通环节出了些问题。 现在问题没有了，以后乡里再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对你的工作，我这肯定会支持。” “谢谢牛县长。”陈常山立刻起身。 牛大远笑着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重新坐下。 牛大远又喝口茶，慢悠悠道，“陈常山，今天县委的孙主任是不找你了？” 陈常山心里一翻个，前边的试探结束，现在进入实质了。 牛大远的目光也变得犀利。 第四百零一章 投名状 陈常山没有回避牛大远的目光，“是。” 牛大远接过话，“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要有顾虑，你是李书记培养起来的，你回到县里，李书记要见你，很正常。 但是。” 牛大远话锋一转，陈常山立刻凝神静听。 牛大远轻咳声，“你一直在所以上级领导才把李书记派到田海，让他把田海经济发展起来。 这是好事。 县里肯定要支持李书记的工作，但我们也不能盲目支持。 原因很简单，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田海人，要在田海世世代代生活下去，李书记的决策对了，田海的老百姓受益。 但如果李书记的决策错了，李书记可以调往其它地区，继续当书记。 可我们去哪里？田海的老百姓又能去哪里？最终都还要留在田海，为决策错误买单。 县里有人传言县府和县委不和，其实这是误解，县府正是因为站在田海老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才对县委的某些决策不认同。 陈常山，你既是地地道道的田海人，又是一个具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干部，一定要认清这一点。” 牛大远神色凌然，语重心长，言之凿凿。 陈常山点点头，“牛县长，我也听过那些传言，当时确实有些不理解，现在听您一讲，我彻底明白了。” 牛大远似笑非笑，“光明白不够，的做。” “做？”陈常山微微一愣。 牛大远却转化了话题，“陈常山，听说你现在在花田乡群众基础不错，很多人都希望你接任新的乡长。 你自己怎么想？” 牛大远目光又变得凌冽。 陈常山迎着牛大远目光道，“您说的对，作为地地道道的田海人，又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我必须站在花田乡老百姓的角度考虑问度，只要能为话田乡老百姓做点实事。 我完服从组织的任何安排。” 牛大远一笑，“年纪轻轻说话还挺圆滑，是和县委那边人学的吧。” “我。”陈常山刚要解释，牛大远一摆手，“学了就学了，这没什么难为情的。 你想为花田乡老百姓做实事，出发点是好的，可你首先要有做实事的能力，我指的能力，你明白吗？” 陈常山道，“明白。” 牛大远轻嗯声，“乡长和副乡长虽然只差一个字，但职权却截然不同，而且乡长是向县府负责，所以县府这边不同意，任命肯定通不过。 我也年轻过，当时以为这次机会没了，下次还有机会。 但人到中年才明白，机会哪有那么多，机会就那么一次两次，错过了，就可能一辈子窝在乡里，当个副职。 甚至副职也没未必能当长久。 因为田海终究是田海人的，那些来来去去的流官，靠不住。 这就是贵在自知。” 咚咚！ 牛大远轻敲两下桌子。 两声都敲到了陈常山心上，陈常山已经完全听明白了，牛大远是要陈常山向他靠拢，否则乡长就别想当，甚至副乡长以后也未必能保住。 陈常山脑海里立刻想到两个字：乡党。 这是典型的拉帮结派。 他果然卷入了两派的争斗中。 又个念头从陈常山脑中升起，自己可是李正海的人，还刚拿下了牛大远的亲信王金虎。 牛大远这么简单就能不计前嫌，把自己拉入阵营，不需要交个投名状吗？ 尽管觉得这个念头有点离奇，但陈常山又感觉这是人之常情，县长也是人，官场也是江湖，牛大远走不出这个规则。 陈常山决定先试探虚实，“牛县长，您刚才批评的对，作为年轻干部，确实不应该有圆滑的习气，特别在领导面前。 我确实想更上一步，这是对我自己的肯定，也能为花做更多事。 但王乡长的事，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包袱，我担心，当然我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毕竟领导的格局肯定比我大的多。” 陈常山故意顿顿。 牛大远笑着接过话，“陈常山，我知道你心里就会有这个包袱，王金虎走到那一步，那是他个人违法乱纪的必然结果。 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县里也不会因为你和王金虎曾经的个人矛盾，就否定你在工作上的成绩，对你该重用还是会重用。 关键是。” 牛大远话锋一转，“你今后要站在哪个角度考虑问题，是田海老百姓的角度，还是某些人的个人私欲。 这很重要！” 牛大远重重敲下桌子。 陈常山心里不禁骂句脏话，牛大远，你能代表田海老百姓吗，如果你真能从田海老百姓的角度考虑问题，田海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江城所有区县里综合发展最差的县。 你所谓角度，就是你们这帮乡党的角度。 王金虎因你而死，你还想把我拉下水。 我听你接下来还怎么说。 “牛县长，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陈常山抛出实质性问题。 牛大远沉默片刻，也转换了对陈常山的称呼，“常山，你在乡里工作期间，对马家沟的项目应该了解的很清楚吧？” 陈常山道，“马家沟园区基本已经完工，正在收尾阶段，很快就能投入运营。 运营后，如果措施得当，能给花田乡带来很好的综合效益。” 牛大远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这个我清楚，不用你向我汇报，我是说其它。” “其它？”陈常山佯装不解。 牛大远面露不悦，“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时糊涂了，比如一些违法乱纪的问题。 这么大的项目，从立项建设到运营，其中肯定会滋生一些问题，甚至和县里的某些领导有关。 花大力气把项目引进，真的就是为县乡发展，其中没有个人目的。 常山，这个问题很重要，不仅关系到咱们全县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你个人发展。” 牛大远拿起茶杯喝茶。 滋滋的喝茶声不断传入陈常山耳中。 陈常山心中暗道，这就是投名状，自己想彻底得到牛大远的信任，进而成为乡长，就得先接过这份投名状。 第四百零二章 竞争压力 陈常山思付时，牛大远手中的茶杯始终没放下，余光一直看着陈常山。 屋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牛县长，我是在马家沟项目建设接近尾声时，才去的花田乡，项目前期工作我都没参与。 而且我去花田乡后，主要的工作并不在项目建设上，是处理乡里其它工作。 所以对您刚才说的那些问题，我完全不知情，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 咚! 牛大远把茶杯重重放下，“陈常山，暂时不知情，并不代表永远不知情，你可以去调查。 作为花田乡副乡长，你有这个便利。 县里也会派人配合你调查。 关键是你愿不愿意调查。 如果你现在还没意识到你应该站在哪个角度考虑问题，今天我们的话就白谈了。” 牛大远脸沉下。 陈常山道，“牛县长，这是组织给我的安排吗？” 牛大远冷哼声，“这是田海县县长给你的安排，够不够份量啊？ 王金虎也很强势，说死也就死了，何况一个代理副乡长。” 牛大远官威十足，气势压人。 陈常山沉默片刻，“牛县长，能让我想想吗？” 牛大远微微点点头。 陈常山道，“谢谢牛县长，那。” 牛大远一挥手，示意陈常山可以走了。 陈常山起身刚要走，牛大远道，“常山，从这离开，去哪啊？” 两人目光相碰，陈常山道，“回家。” 牛大远轻嗯声，“回家是对的，你还年轻，要懂得一个道理，事可以不做，话不能乱传。 不做事顶对是角度问题。 乱传话就是人品问题。 人品毁了，两边都会嫌恶你，以后谁还会用你。” 牛大远一语双关。 陈常山看着他，“谢谢牛县长指点，我都记住了。” 牛大远一笑，“走吧。” 陈常山应声好，出了门。 屋门轻轻关上。 牛大远深深吸口气。 陈常山出了门，李通正在外边等着，“陈乡长，和牛县长谈完了。” 陈常山笑应是，“李主任，你调到县府了？” 李通也笑道，“借调，还没正式定下来，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以后还请陈乡长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陈常山道，“上次的事早过去了，以后咱们互相支持。” 两人都笑了。 李通道，“陈乡长确实是爽快人，以后必有大发展，咱们下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陈常山笑道，“牛县长那边还有事，我就不影响你了，咱们下次聊，到时我请客。” 李通本也是虚让，陈常山一推脱，李通立刻顺坡下驴，客气几句，将陈常山送到楼梯口。 陈常山停下脚步，“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牛县长那幅字还能送给我吗？ 我想挂在我家墙上，每天看着自勉。” 李通一拍脑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牛县长说送给你，那肯定能送。 我都装好了，你等会儿，我去拿。” 李通快步离开，进了另外一间办公室，很快，拿着一个精美的字盒出来，递向陈常山，“常山，你可真够幸运，县里甚至市里，多少人向牛县长求字，都求而不得。 你一次和牛县长单聊，牛县长就送你一幅字，这说明牛县长很看重你，你一定要珍惜。” 陈常山点点头，“我肯定珍惜。” 李通笑笑，“还有件事，我得叮咛你，今天这次见面，不是在正式场合，算是私人交流，所以。” 陈常山笑着接过话，“李主任，我明白，我肯定不会乱传。” 李通应声好，“牛县长那还有事，我就送你到这了，咱们下次再聊。” 陈常山也应声好，独自下了楼梯。 等陈常山消失再视线中，李通转身回了301。 牛大远刚要杯中续水，李通快步到了桌前，“牛县长，我来。” 说完，李通拿过茶壶，给杯中续上水，又小心摸摸茶壁，“温度正好。” 对李通的眼力劲，牛大远很满意，“李通，关月夸你有眼力劲真没夸错。 一件小事能看出一个人工作的态度。” 牛大远指指茶杯。 李通笑应，“谢谢县长夸奖，给领导服务眼勤手勤，这是必须的。” 牛大远轻嗯声，“眼勤手勤说明脑子不笨，既然你的脑子不笨，那你再说说陈常山会选哪个角度？” 李通顿愣，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旦答错，他的转正就可能泡汤。 牛大远看眼他，“说呀。” 李通的喉结稍稍滑动一下，“陈常山刚才走到楼梯口，还特意提到您送他的那幅字，说要好好珍惜，挂到自家墙上，每天看着自勉。 通过这个细节，我认为陈常山心里对您是很敬服的，毕竟他就是代理副乡长，就算李正海看重他。 他也担不起得罪县长的代价。 今天的事，他应该不会告诉李正海。” 牛大远没答话。 李通的心立刻到了嗓子眼，对自己的回答，牛大远不满意？ 屋内静了一会儿，牛大远轻笑声，“李通，你是所问非所答，陈常山如果是个乱传话的人，他走不到今天。 我不喜欢乱传话的人。 李正海也不喜欢。 这是人品问题，能力不够，可以弥补，人品不够，弥补不了。 何况，他事先没和李正海打招呼，就擅自来这已犯了忌讳，他若真去见李正海，首先要证明他不是被你李主任诓来的，他怎么证明？ 所以我不担心李正海会知道今天的事。” 李通立刻笑应，“您说的对，和县长您比，我的见识确实不够，还得多学习。” 李通既拍了牛大远的马屁，又让自己避开了尖锐的问题。 牛大远果然不再追问李通，自己给了答案，“陈常山要想想，这很正常，毕竟他能有今天，得益于李正海的培养，让他立刻就改变角度，这不现实。” 李通点点头，“对，这是人之常情。” 牛大远拿起茶杯，轻轻吹吹，一片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牛大远看着起伏的茶叶，若有所思道，“但也不能放任他空想，必须给他足够的压力，有压力才能有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压力？”李通心头一动。 牛大远看向他，“花田乡的乡长非陈常山莫属吗？别人就干不了吗？ 我看未必。 田海肯定有比他陈常山更适合当花田乡乡长的人选。” 李通心想，果然要给陈常山设一个竞争对手，有竞争，陈常山才会有压力。 为了在竞争中胜出，陈常山最终只能选择屈从。 第四百零三章 守住底线 李通想定，小心道，“牛县长这么高瞻远瞩，那陈常山的竞争对手，您也一定也想好了。” 牛大远微微一笑，将茶杯放下，“当然了。” “谁？”李通追问。 “关月。”牛大远道。 “关局？!”李通不禁暗想，果然是他。 牛大远看着杯里依旧漂浮的茶叶，道，“张文远当了局长，关月在局里是不一直很郁闷？” 李通应声是，老郁闷了。 牛大远轻笑声，“这都是拜陈常山所赐，谁欠的债谁还，关月有这个要债的实力，上次只不过一时大意了。 花田乡也是个好地方，等马家沟项目运营起来，作为一乡之长不比当个局长差。 关月肯定不会再郁闷了。” 牛大远端起茶杯喝口茶，口感正好。 李通怔怔，“可如果陈常山最后选择按您说的做呢？一乡之长只有一个。” 牛大远又声轻笑，“那也有办法二选一，现在当务之急，是给陈常山增加压力，不能让县委总压着县府。 田海还是要田海人说了算。 项目建成，李正海的作用已经没了，可以走了。” 牛大远用力一弹，茶叶从杯中弹出，落在桌上。 李通从牛大远眼中看到深深的恨意，心中不禁一激灵，现在有了切身体会，越往上走斗争越激烈，三十六计都不够用，一招不慎就会断送了仕途路，自己以后在牛大远身边工作，一定要谨言慎行。 手机铃声传来。 牛大远接起电话，“上来吧。” 挂掉电话，牛大远道，“关月来了，你去替我迎迎他，陈常山来的事，先不要告诉他。” 李通立刻应声是，出了房间，刚到楼梯口，关月兴冲冲走上来。 李通立刻迎上前，彼此客气两句，关月扫眼四下无人，“刚才陈常山来了？” 李通顿顿，“是”。 “拍了吗？”关月追问。 李通稍一迟疑，关月沉下脸，“别忘了是谁把你推荐到牛县长身边，别看牛县长现在对你不错，但最终你能不能留在县府，牛县长还得听我的意见。” 李通皱皱眉，“可背着牛县长做这事。” 关月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牛县长并不真想让陈常山当乡长，和他见面只是把他当枪使，用完了，他就没用了，最后还得用自家人。” 关月指指自己。 李通立刻道，“那是，论和牛县长关系近，陈常山肯定没法儿和关局比。” 关月满意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拍了吗？” 李通一咬牙，“拍了。” 关月笑了，“这就对了，我走的时候发给我。” 丢下话，关月刚要转身，李通忙道，“关局，如果这事牛县长知道了，您可千万。” 关月一拍他肩膀，“有我给你兜底，你就放心吧，能到县长身边工作不容易，好好干，你肯定能留下。” 李通艰涩应声好。 关月笑笑，敲门进了301。 哐当，屋门关上。 李通心里骂句卧槽，正要迈步离开，又停下，蹑手蹑脚到了301门前，屏吸凝听。 里边传出关月恭敬的声音，“牛县长，这是我爱人这次去南方，我特意让她为您带回的雨前龙井，口感非常好。 您尝尝。” 牛大远笑应声好。 李通心想，茶盒里绝对有奥妙，牛大远说的其他办法就在奥妙中，牛大远和关月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关月能给牛大远送厚礼，就笃定要当花田乡的乡长。 陈常山，就算你懂送茶的奥妙，你也拼不过财政局副局长的家底，即使你选择重新站队，结局也会像关月所言，被当枪使。 想做事光有想法不够，还得拼财力。 李通不禁也想到自己，自己其实也是一支被人利用的枪，苦涩摇摇头，轻轻离开屋门。 此刻，陈常山已经回到了家中，灯光之下，陈常山独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 手机放在面前，折射出微蓝的光。 陈常山拿起手机，调出孙元茂的号码，刚要拨，又放下。 他要想想，怎么做才最合适。 字盒就在手机旁边，陈常山一直没打开，他觉得那幅字写得真挺恶心，内容也不值一看。 可那毕竟是一县之长写的字，他不能当面拒收，驳了县长的面子，他在花田乡的下一步工作肯定会阻力重重。 告密也是同样结果，县长找他私下谈话，他却转身告了密，那肯定把县长彻底得罪了，同时也会受到圈里集体轻视。 没有人能瞧得起一个告密者，所有人都不会再完全信任他，而会提防他。 而且他已经在李正海不知情的情况下，和牛大远私下见了面，没有任何现场录音录像为他作证，李正海能相信他是被牛大远的障眼法诓去明月楼的吗？ 若不相信，他就自己把自己送进被动的境地。 他又不想成为牛大远构陷李正海的棋子。 他该怎么做？ 墙上的钟响了几声。 陈常山才意识到已是深夜，他还没吃饭，可他没有丝毫饥饿感，也没有任何倦意。 陈常山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清凉的风吹在脸上，清新的空气让他心情稍缓。 陈常山不禁想起上次被调查的情景，被人构陷的滋味太煎熬了，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奢求。 他深有体会，就不能做构陷别人的人，李正海对他有恩，就算李正海在项目操作中真有问题。 那个暗中调查李正海，举报李正海的人，也绝不能是他陈常山。 做官先做人，这是做人的底线。 他绝不能突破这个底线。 我不做告密者，也绝不做背叛者。 陈常山一拳打在窗台上，心意已决，转身回到茶几前，拿起手机拨通张秋燕的电话，“在哪呢？” “在家，怎么了？”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道，“就你一个人？” 张秋燕嗔道，“干嘛这么问，你回县里了，想过来，还是查我的岗？” 陈常山无心玩笑，“都不是，有件重要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听陈常山口气严肃，张秋燕也停止玩笑，“就我一个人，你说吧，什么事？” 陈常山道，“马家沟项目从前期引进到后期建设，你一直都参与了？” “对，怎么了？”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顿顿，“其中有没有违规违纪的问题，我是说甲方。” 电话那边，张秋燕立刻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问，“你是说我吗？我就代表甲方。 从前期引进到后期建设，招商局一直是主力，如果说甲方有违规违纪的问题，那就是我张秋燕有问题。 陈常山，你什么意思，大半夜想调查我，就算要调查我，也是纪委的事。 你调到纪委了？ 要拿我做你调到纪委的开门业绩呀。” 张秋燕半是揶揄半是认真。 陈常山道，“秋燕，我没调到纪委，即使调到纪委，我也不会拿你做业绩。” “那你大半夜打电话问这个干嘛？”张秋燕道。 陈常山看眼窗外的夜色，“我想知道李书记是不是代表甲方？” 张秋燕声调骤然提高，“陈常山，你要拿李书记做业绩，我知道新的乡长没任命前，你夹在两派之间很难，但李书记对你有恩，你不能这么做。” 陈常山也重重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我想心里有个底，你能给我底吗?” 声音穿过夜色进入张秋燕耳中。 第四百零四章 再送四个字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张秋燕一字一句道，“陈常山，你知道当初引进马家沟项目有多难吗，李书记虽然是田海负责人，可是在百达总部，百达老总根本不把一个西部省区的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我和李书记就在百达总部大厅等着，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 等整个公司都下班了，我们都没见到百达老总一面。 那种滋味没有亲身经历根本体会不到。 而且连着三天。 我都想放弃了，李书记没放弃，还要等。 终于把对方感动了，才有了后来，后来的过程同样很煎熬，和一个全国知名的大公司谈判很难，李书记既要保证田海的利益，又要让对方满意。 谈判那段时间，我夜夜失眠，李书记也同样。 我们是强撑着把项目谈成。 如果现在有人说李书记争取马家沟项目是为了个人牟利，那他真是丧良心。 是，李书记来田海是想干出番业绩，可这业绩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田海更好。 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却长期占据高位的所谓田海人，他们除了拉帮结伙，勾心斗角，为自己谋取私利，他们为田海什么都没做。 他们根本没资格质疑为田海真正做事的人！” 张秋燕已经愤怒。 张秋燕的每一句话都敲击在陈常山心头，陈常山不禁道，“秋燕，谢谢你和我说这些。 你说得对，他们没有资格，我也没有资格。”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静后，张秋燕的语气平静下来，“常山，是不县府有人找你？”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轻叹声，“我预感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具体谈了什么，我就不问了。 我只想说有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突破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陈常山又应声是。 张秋燕接着道，“你若感觉压力实在大，就去高新区去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陈常山脱口而出，“不。” 张秋燕一愣，“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想改变决定？” 陈常山道，“这个时候，我更不能改变决定，既然马家沟项目来得这么不容易，我就应该留在花田乡，把项目运营好，让它起到应有的效果。 这也算我回报李书记。”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这样说，我就不劝你去高新区了，但县府那边再找你怎么办？” 陈常山一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是脑袋被枪顶过的人，还怕他再找我吗。 他总不能拿枪逼着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月光洒落屋内，陈常山顿感眼前一片皎洁。 张秋燕没笑，“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件事直接和李书记说也不太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县府那人知道了，肯定会给你扣上告密者的帽子。 圈子就这么大，成了告密者，以后谁还会敢和你交往。 而且他在田海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找你私下谈话，你却转身把谈话内容说出去，今后你会连县府大门都进不去，你的工作肯定停滞。 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以找柳眉，让柳眉家给他施加压力，他就不敢再找你，柳眉应该有这个能力。” 陈常山看着洒在脚边的月光，月光随风浮动。 “我认为还是我自己面对更好。” 张秋燕急说声常山，陈常山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早点休息吧。 我也有点累了。” 张秋燕应声好吧，“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笑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俯身摸向地上的月光，手盖在月光上，月光又浮现在手面上。 陈常山笑笑，手根本遮不住月光的皎洁，清者自清。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刚把牛大远的字幅在客厅墙上挂好。 手机响了，陈常山拿起手机一看，是李通的电话，不禁冷笑声，来得真够快，看来牛大远是迫不及待想让李正海从田海滚蛋。 接起电话，陈常山笑道，“李主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先打来了。” 李通一愣，“是吗，陈乡长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陈常山道，“当然是请李主任吃饭，昨天你请我，今天我得回请你。” 李通呵呵两声，“陈乡长真是太客气了，其实咱俩谁请都一样，昨天我虽然请了你，但饭没吃成，请了个半截，你走后，我心里总觉得不得劲，今天必须把剩下半截补上。 中午还是明月楼，我请你，以后你再请我。” 陈常山也笑道，“李主任说我客气，你比我更客气，中午是不是还有贵客？” “没有，就咱俩，今天中午咱俩好好聊聊。”李通道。 陈常山轻嗯声，“既然没有贵客，那李主任就先来我家吧。” “你家？”李通。 陈常山应声对，“我家聊更方便，另外我还想请李主任看个东西。” 李通沉默片刻，“陈乡长是想好了？” 陈常山一笑，“想没想好，李主任来就知道了。” 又是短暂沉默后，李通道，“行，那就先去你家，谈完正事，咱们再去明月楼。” 陈常山应声OK。 电话挂了。 陈常山给李通发了个地址，看向墙上的字幅，阳光下，这四个字写的真一般。 二十多分钟后，屋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来了，快步到了门前，打开屋门。 李通笑站在门外。 陈常山立刻将李通请进屋，刚关上屋门，听到李通呦一声。 陈常山问，“李主任，怎么了？” 李通指着墙上的字幅，“陈乡长已经挂上了。” 陈常山道，“牛县长送我的字，我必须第一时间挂上，每天都要看着这四个字自勉。 李主任，我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挂的行不行，不行，你指点，我再重新挂。” 李通走到字幅前，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不错不错，挂的很好，陈乡长，家里挂上牛县长的字，是不感觉有不一样啊？” 陈常山道，“绝对有，蓬荜生辉。” 李通笑笑。 陈常山看看他，“李主任，我说的不对？” 李通笑道，“对，我再送你四个字。” “什么？”陈常山问。 李通煞有介事得向陈常山伸出四个手指。 第四百零五章 当面翻脸 陈常山看着李通伸出的四根手指，“李主任，是哪四个字？” 李通一字一句道，“前程似锦。” 说完，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谢谢李主任吉言。” 李通一晃脑袋，“我是实话实说，有了牛县长这个四字庇护，陈乡长今后一定是前程似锦。 不过陈乡长也得做到位。” 陈常山道，“明白，我这不是把字挂上了吗，这算不算到位？” 李通笑应，“算，下边。” “下边咱们坐下聊。”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李通点点头，陈常山请李通坐到沙发上，又给李通沏杯茶，递上烟。 李通看看墙上的字幅，抽口烟道，“陈乡长，我不白抽你的烟，在你说出你的想法之前，我先向你透漏个消息。 这个消息肯定对你有帮助。” “是吗？李主任请讲。”陈常山道。 李通轻咳声，“陈乡长，昨晚你走之后，你知道谁又去见牛县长了吗？” “谁？”陈常山问。 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过，李通挥散烟雾，一脸正色道，“关月。” 陈常山一愣，“关月？” 李通点点头，“陈乡长应该对关局还有印象吧？” 陈常山道，“当然有。” 李通又声咳嗽，“李局调到市里，关局接替李局的位置，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可就因为那笔专项资金，关局就把到手的机会错过了。 此后，他一直很郁闷，对陈乡长也是念念不忘。” 陈常山道，“是恨我吧？” 李通轻嗯声，“陈乡长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恨也没用，现在张文远是财政局局长，陈乡长再有事，可以直接去找张文远。 关局想把恨消了，根本找不到机会。 可如果关局成了陈乡长的直属领导，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直属领导？”陈常山顿顿，“李主任的意思？” 李通诡秘一笑，“陈乡长是聪明人，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 两人目光相对。 屋里陷入沉静。 良久，陈常山一字一句道，“关月也想当花田乡乡长？” 李通点点头，“恕我直言，论资历，论实力，关局都在陈乡长之上。 关局有去花田乡的想法，陈乡长的局势肯定就不妙了，不仅是现在不妙，以后的日子也难熬。 我了解关局，老财务出身，最擅长的就是算账，笔笔都记得很清，谁欠他的债，必须还上。” 咚咚！ 李通用力敲了两下茶几。 陈常山没答话，默默抽着烟。 李通一直看着他。 烟抽完，陈常山道，“李主任，这个消息，是牛县长让你告诉我的吧？” 李通一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是真的。” 陈常山点点头，“那牛县长的意思？” “就看陈乡长怎么做了，牛县长昨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陈乡长也是个讲究人，昨天确实没去县委，还把牛县长的字及时挂上，现在听了我的消息，心里肯定已想好该怎么做了。”李通阴恻恻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调查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结果。” 李通道，“陈乡长同意了?” 陈常山道，“的给我时间。” 屋内静了一会儿。 李通拿起随身包，从包里取出一个密封袋，放到茶几上，“不需要时间，东西都在里边。” 陈常山看眼密封袋，“原来牛县长都准备好了，我看看写了什么？” 陈常山刚要伸手拿密封袋。 李通把密封袋按住，“不用看。” 陈常山收回手，“不看，我怎么知道里边的内容是真的还是假？” 李通一声轻笑，“这对我你来说不重要，你只要把这份材料送到市纪委就可以。 今天我们就走，我陪你过去。” “今天是周末，纪委不上班。”陈常山道。 “没关系，有人接待，到了地点，你只需把东西送到他手里就可以。”李通道。 两人对视片刻，陈常山道，“为什么我送？” 李通又声轻笑，“因为你要当一乡之长，你想压过关月，就得你送。” “还有呢？”陈常山追问。 李通拿起茶杯，又轻轻放下，晃着脑袋道，“陈乡长，话谈到现在，我也不遮掩了，有什么说什么。 田海上下都知道你是李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你是李书记最看重的人，你去举报李书记的问题，这个可信度和杀伤力，可不是其他人能比了的。 所以重任非你莫属，这天大的机会，也只有你能得到。” 机会？陈常山冷笑声，“既然田海上下都知道我是李书记培养起来的，我却亲手去构陷李书记，那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典型。” 李通脸微微一沉，“陈乡长，你用错词了，是举报，不是构陷，举报就是大义灭亲，不是忘恩负义。 何况牛县长有为你兜底，你根本不用怕。 用一个举报换一个乡长，不，是换一个前程似锦，性价比绝对高。” 咚咚！ 李通又敲了两下茶几。 陈常山看着他，“李主任，我认为我没有用错词，连材料都不敢示人，这就是构陷。 我陈常山是想更上一步，但我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换取自己的仕途。 这事我不会做，也劝牛县长别这么做。” 腾! 李通站起身，“陈常山，你和牛县长玩心眼，你知道后果吗？” 陈常山也起身道，“知道，大不了乡长，我不当了。” 李通冷哼声，“不会那么简单，你别以为斗赢一个王金虎，就能斗赢牛县长。 乡长和县长的权力级别可是差得很多，李书记也不可能时时维护你。 我劝你还是回头好好看看墙上的字，贵在自知，再做决定。” 李通一指墙上字幅。 陈常山淡淡一笑，“不用看了，我知道以县长的权力办我一个代理副乡长绝不是难事。 所以昨晚虽然我是被你和牛县长诓到了明月楼，但从明月楼出来，我还是直接回了家，没有把明月楼的谈话告诉任何人，并会烂在肚子里。 我已对牛县长有足够的尊敬，也希望牛县长不要再逼我做越过为人底线的事。 如果牛县长非要把脸撕破，那我也只能。” “你想怎么样。你还想和县长硬来？”李通立刻接过话。 陈常山冷笑声，“为什么不能？” 李通顿愣。 第四百零六章 阴谋变成阳谋 李通还未过神，陈常山猛然将密封袋抢到手中。 “陈常山，你把袋子放下！”李通正要上前抢回，陈常山退后两步，一指他，“李通，你站那别动。” 李通站住，“陈常山，你别浑，今天我可是代表牛县长来见你，快把袋子还我。” 陈常山道，“李通，正因为你代表牛县长来见我，我才给你留余地。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敢硬磕关月，硬磕王金虎，就不怕硬磕牛县长。 牛县长不是要让我做调查吗，行啊，咱俩现在就去马家沟园区做调查，将材料的内容一条条核对，园区核对不了的，再去百达总部，路费我掏。如果核对结果证明材料里的内容都不属实，咱们再去市纪委。 不过到时我举报的不会是李书记，是牛县长。 一个县长为了个人争权夺利，竟然以职位做诱饵，威逼利诱副乡长构陷县委书记。 这样的事够恶心吧，到时看看市纪委来查谁。 你敢现在和我去马家沟吗！” 陈常山上前一步，李通立刻退后两步，“陈常山，我为你好，上门来见你，你竟然和我玩手段？”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你不敢去啊，那就说明材料是假的，这就是构陷。 你也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讨好牛县长，早日转正，才给我步步设套。 先玩手段的是你们。 我没有告密，已经做得很到位。 再逼我，咱们就是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李通也冷笑声，“陈常山，你以为你拿着这份材料，靠犯浑告到市纪委，牛县长就能被撤职。 你太天真了，最后只能鱼死，网破不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知道牛县长在市里有人，我这条小鱼撞不破网，但掀起浪花没问题。 事闹到了市纪委，不用我告密，牛县长暗中构陷李书记的事情，自然天下皆知，牛县长在市里有人，李书记就没有，没有，他来不了田海。 牛县长把阴谋玩成了阳谋， 陈常山冷笑几声。 李通不禁额头冒汗，良久，才讷讷道，“陈常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常山道，“东西我留下，我保证不会打开看，这次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当没发生过。 但别再逼我去江城，谁再构陷李书记，我陈常山即使什么都不要了，也和他死磕到底。” 李通没答话。 陈常山静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通终于开口，“陈常山，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陈常山一指墙上的四个字，“贵在自知，牛县长这四个字写得真好，我深知我的身份，和牛县长比起来，我就是个小人物，我承担不起出尔反尔的代价，除非牛县长在这件事非要一直逼我，那我也只能以死相磕。” 陈常山目光凌厉。 李通深吸口气，“陈常山，为了报答李书记，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佩服你。 但我也要提醒你，这件事能过去，可你乡长就别想当了，你把机会拱手给了关月。 以后你在花田乡的日子不会好过。” 陈常山淡淡一笑，“没关系，坐地虎我都斗过，我不相信关月能比虎还凶。” 陈常山笑中满是自信。 李通不禁一激灵，点点头，“行，陈常山，我无话可说了。” 陈常山笑应，“那今天我就不请李主任吃饭了，改日再请。” 李通咬咬牙，走向屋门。 刚到门前，陈常山说声等等。 李通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改主意了？” 陈常山道，“请李主任转告牛县长，我谢谢他送的字，这幅字我会一直挂在墙上，予以自勉。” 李通顿顿，“我会转告的。” “谢谢李主任。”陈常山道。 李通没答话，拉门出了屋，屋门重重关上，很快，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陈常山一摸后背，同样一身汗，迅速从电视柜后边取出个小型摄像机，刚才的情景都录在了里边，这样如果牛大远再耍手段，李正海找到他，他也能自证清白。 李通离开陈常山家，开车直奔县政府。 进了县府大楼，李通正要敲办公室门，手机滴声响，是关月发来的信息，询问李通与陈常山的见面情况如何？ 李通回复三字：没谈拢。 等了片刻，关月也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李通顿顿，敲响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牛大远正在品茶，昨晚关月送他的雨前龙井，味道确实不错。 看到李通一脸灰暗的进了屋，牛大远立觉事情不妙，茶杯放下，“他没答应？” 李通怯怯应声是。 牛大远沉默片刻，“坐下慢慢说。” “谢谢县长。”李通坐下，把见面的情况原原本本向牛大远讲了一遍。 牛大远听完，一语不发，默默喝茶。 李通猜不透牛大远想什么，刚要张口。 牛大远一摆手，“县委那边一直没动静，这说明陈常山确实没把昨晚的事告诉李正海。 他还是懂规矩的。” 李通立刻接上话，“主要原因他是敬畏您，怕。”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所以我说陈常山是懂规矩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昨晚我送给他的四个字，送得非常恰当，贵在自知。” 牛大远轻敲下桌面。 李通小心问，“那这件事？” 牛大远道，“他说得对，阴谋变成阳谋就没有意义了，既然他懂规矩，那些东西就留在他手里吧。 李正海真是没有看错人，培养这么一个既懂规矩又义气的下属，现在我明白了，王金虎为什么会败给他。 后生可畏！” 牛大远拿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李通怔怔看着牛大远，“牛县长，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认可他，那花田乡的乡长？” 啪！ 牛大远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眼中射出恨意，“他既然不为我所用，我认可他又有什么用。 他越有能力，越不应该成为花田乡乡长，甚至都不应该留在花田乡。 乡长非关月莫属。” 看着牛大远眼中的恨意，李通感觉后背发凉，心中暗想，陈常山，被我说中了吧，你保了李正海，就自断了自己仕途。 这事没有发生之前，你当乡长的事，在牛大远这还可以商量，现在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不管李正海怎么挺你，即使在常委会上李正海把桌子拍烂，牛大远也不会同意你当乡长。 还有关月，昨晚，关月已经将陈常山和牛县长私下见面的照片拿到手，下一步肯定会有所动作。 田海，终究还是本土势力说了算。 陈常山，你在田海的仕途之路真到头了。 想到陈常山刚才力保李正海的样子，李通不禁有些同情陈常山。 时近中午，陈常山接到一个电话，又有人约他吃饭。 第四百零七章 断然拒绝 约陈常山吃饭的是张文远。 张文远说知道陈常山回县里了，中午约陈常山出来坐坐。 接到电话，陈常山挺不好意思，本来这个电话应该是他先打，结果回县里后，县委，县府两边一系列召唤，让陈常山不得不左右应对，把向张文远当面感谢的事耽搁了。 现在张文远先打来电话，陈常山立刻道没问题，中午他请张文远。 张文远笑笑，也没推辞。 两人定好了时间地点，刚挂掉电话，张秋燕的电话又打来，询问陈常山想没想好怎么应对县府那边，需要她帮什么? 陈常山表示自己已经应对完了，张秋燕不用担心，他和张文远已约好中午吃饭，他的现在走。 张秋燕没有再问，回应好，陈常山如果还有什么事拿不准，随时给她打电话。 和张秋燕通完话，陈常山收拾一番，即出了门。 他和张文远约在一家川菜馆，路上，陈常山特意买了两瓶好酒，到了川菜馆，进了预定的包间，张文远还没来。 等了一会儿，张文远推门进来，陈常山立刻起身相迎，两人笑着客气几句，坐下。 陈常山把菜单放到张文远面前，让张文远点菜。 菜上了桌，陈常山又给两人倒上酒，先端起杯，“张局，我先敬你一杯，向你表示感谢。” 张文远笑道，“是为上次调查组的事吗？” 陈常山道，“不仅是调查组的事，上次专项资金的审批，我也得谢谢张局。” 张文远又笑笑，“陈乡长，你这就客气了，专项资金的事，若不是你将了关月一军，我这副局长还得当下去。 所以你要谢我，我也得谢你， 至于调查组的事，打铁还需自身硬，你陈乡长若经不起调查，我打多少个电话也没用。 一回生二回熟，今后我把陈乡长就当朋友处了，朋友之间，就不用说太过客气的话。 陈乡长，你觉得呢？” 陈常山笑应好，“张局，那我们就干了这杯一回生二回熟的酒。” 两人重重一碰杯，将杯中酒一干而进。 放下杯，包间的气氛里立刻多了亲近。 张文远吃口菜道，“局里已经通知刘天老婆到局里上班，她把财政所的工作交接完，下周就会到局里报道。” 陈常山道，“太好了。” 张文远笑笑，“陈乡长为了把工作干好，还要考虑工作之外的问题，乡里工作不容易呀，花田乡的工作更不容易，不过陈乡长挺过来了，这说明孙主任和李书记当初都没看错人。” 张文远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花田乡的工作是不容易，我能挺过来多亏了孙主任，李书记，还有张局的帮助。 没有你们的帮助，我肯定挺不过来。”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张文远轻嗯声，“陈乡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现在花田乡乡长的位置，可是空着。”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一笑，“人在仕途，谁不想更上一步，空着是空着，可谁来补空，是县里决定，我怎么想没有用。” 张文远也一笑，“来之前，我和刘书记和孙主任都通过电话，他们都很认可陈乡长，希望陈乡长补这个空，他们的想法应该也是李书记的想法。 他们也肯定都和陈乡长谈过。” 陈常山点点头，“是。” 张文远轻咳声，“所以陈乡长有再上一步的几率，只是县府那边会有阻力。 听说关月也有意补这个空，这个消息，陈乡长知道吗？” 张文远看着陈常山。 没等陈常山回应，张文远已接着道，“我当局长不久，李通就被借调到了县府办，是关月推荐的。 李通在县府办干得不错，很得牛县长赏识。 关月以前就和牛县长走得很近，现在又有了李通这根线，关月若真想去花田乡，牛县长肯定会支持他。 关月本身实力就很强，上次没当上局长，只因为一招不慎。 这次他若真笃定去花田乡，又有牛县长的支持，李书记恐怕也不能让陈乡长如愿。 陈乡长准备怎么应对？” 张文远自己端起杯，抿口酒。 陈常山笑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张局如果有办法，还望张局帮我指点迷津。” 陈常山给张文远续上酒，端起自己的杯，“我先干为敬。” 陈常山把酒干了。 张文远也喝了杯中酒，轻轻放下杯，沉默一会儿道，“出于朋友之情，我就给陈乡长支个招。 但这些话，只限于这个包间内，不能出这个门。” 陈常山又端起杯，一口干了，“当然。” 张文远满意笑笑，轻声道，“李通虽然不是我推荐到县府的，但我这老上级的面子，他多少还是给点。 何况他现在只是借调，若留不在县府，还得回财政局，所以我让他办点事，他还是能听。” “办事？”陈常山微微一愣，“张局的意思？” 张文远笑道，“我的意思，让李通帮你搭搭线，和牛县长见一面，以前的事都在见面时说开了，只要在提名花田乡乡长人选时，牛县长不反对李书记的提议就行。 但这次见面不能让李书记知道，为什么，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明白。” 张文远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飘荡在包间内，烟雾中，张文远的目光忽明忽暗。 陈常山轻轻一吹，烟雾飘散，“说不开。” 张文远一笑，“陈乡长，没有说不开的话，就看怎么说，适当弯个腰，这也合情理。 陈乡长是聪明人，这不用我教。” 陈常山也笑笑，“张局，谢谢你给我支招，不过这招我不想用，咱们聊到那算哪，这招就不用再聊了。” 张文远愣愣，刚说声陈乡长。 陈常山一摆手，“真不用再聊了，喝酒，咱们聊点别的。” 张文远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好。 余下时间，两人都没再谈这个话题。 饭还是很尽兴的吃完，陈常山主动接了账，又给张文远叫了个代驾。 目送张文远的车开走，陈产生深深吸口气，掏出手机。 第四百零八章 三个问题 陈常山打完电话，打了辆车回到家中，刚坐定，门被敲响。 陈常山到了猫眼前，往外一看，张秋燕站在门外。 打开门，张秋燕进了屋，一眼看到墙上字幅，“这是牛县长的字吧？”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到了字幅前，边看边道，“贵在自知，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特别左右为难的时候。 不自知就会做傻事。 你现在？” “有点困惑。所以我给你打电话。”陈常山道。 张秋燕一笑，“行，那我们就聊聊吧，我听听你怎么困惑。” 张秋燕到沙发边坐下。 陈常山坐到她对面，刚要开口，张秋燕一摆手，“等等，你承诺别人不讲的，不要说出来。 虽然你我都很信任对方，但也要允许对方保留自己的秘密。” 陈常山点点头，“对，还有吗？” 张秋燕接着道，“我先问你三个问题？” 陈常山道，“问。” 张秋燕看着他，“你肯定没有做违背良心的事？” 陈常山也看着张秋燕，“没有。” 张秋燕点点头，“你挂这幅字，是一种策略？” 陈常山应声是。 屋内静了片刻。 张秋燕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想留在花田乡当乡长？” “对。”陈常山道。 张秋燕顿顿，“我问完了，说你的困惑吧。” 陈常山把与张文远见面的情况讲了一遍。 张秋燕静静听完，“你困惑在哪？” 陈常山道，“据我了解，张文远和孙元茂的关系一直不错，他能当上局长，虽然和上次专项资金的事有关系，但肯定也是孙元茂帮他在李书记那说了话。” 张秋燕道，“你了解的没错。” 陈常山接着道，“所以他也应算是李书记的人，可刚才他却给我出了背着李书记，去见牛县长的招。 我认为不正常。”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认为不正常是对的，没有接招更是对的，因为这是种试探。 你若接了招，你暗中背叛李书记的怀疑就坐实了。” 陈常山顿愣，“你的意思？” 张秋燕反问，“昨晚你和牛县长在哪见的面？” “明月楼。当时除了李通，牛县长，没有外人，对了，还有一个明月楼的总经理，但他始终没进屋。 难道是他把事说出去？”陈常山道。 张秋燕摇摇头，“牛县长在明月楼私下见客，是给明月楼老总脸，借明月楼老总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把事说出去，除非他明月楼不想在田海开了。”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张秋燕接着道，“昨晚打电话，我就和你说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特别在田海，县委和县府一直较着劲，彼此挖墙脚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牛县长私下见你，你若转身去向李书记告密，牛县长很快就能知道。 同样，你私下去见牛县长，李书记也能知道。 至于李书记是怎么知道的，我的推测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 “故意放消息，谁？”陈常山立刻问。 张秋燕微微一笑，“谁也想当花田乡乡长，就是谁。” 陈常山心头一亮，“关月。他也想当花田乡乡长，李通能去县府，还是他推荐的。 当初他竞争局长的时候，我将他一军，让他没当成。 现在他反过来将我一军。” 张秋燕应声对，“李书记听到这消息，没有直接找你，而是让张文远见你，说明李书记还是信任你的。 但事情肯定还没结束。 所以我刚才才问你那三个问题，特别是第一个问题，如果你真为了当上乡长，做了违背良心的事。 谁也帮不了你，你只有离开田海这一条路。” 张秋燕表情严肃。 陈常山也感觉后脊背发凉，他现在才深有体会，越往上走，越险恶重重。 张秋燕加重语气，“我再问你一遍，你真没做违背良心的事？ 如果做了，现在给柳眉打电话，去高新区。”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做。” 张秋燕脸上的严肃瞬间消逝，露出笑容，“那就好。” 陈常山也笑了。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手机。 陈常山道，“孙主任。” 张秋燕点点头，“接吧。” 陈常山拿起手机，接起。 很快通完话，陈常山看向张秋燕，“孙主任在楼下，让我下去。” 张秋燕走到陈常山面前，轻轻整整陈常山衣领，“我的车停在小区外停车场，孙主任不会看到，你下去吧，我在这等你。 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坦然面对。” 陈常山笑应声好，起身进了卧室，很快拿着个小包出来，张秋燕问，“拿的什么？” 陈常山一笑，“关月要将我的军，我光嘴说不行。” 张秋燕也笑笑，“对。” 陈常山拉门出了屋，张秋燕重新坐下，看向墙上的字幅，又笑笑。 陈常山到了楼下，一辆黑车停在楼门对面。 孙元茂独坐在驾驶位。 陈常山到了驾驶门前，“孙主任。” 孙元茂淡淡道，“上车吧。” 陈常山上了副驾驶室。 车随即启动，向小区外开去，陈常山看眼孙元茂，孙元茂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陈常山收回目光，也看向窗外。 车开出田海城区，开向花田乡，一路之上，孙元茂都没说一句话，车里的气氛压抑沉重。 终于车在花田乡外停下，孙元茂看着车窗外道，“常山啊，前边就是花田乡了，现在你有什么感受？ 说实话。” 一转脸，孙元茂看向陈常山，目光凌厉。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和昨天一样，想让花田乡变得更好。” 孙元茂目光未变，“那就是说，你还是想接任花田乡的乡长。” 陈常山脱口而出，“对。” 孙元茂脸立刻沉下，“既然你想法未变，为什么要做不该做的事？” “不该做。”陈常山话未说完，孙元茂已道，“你现在是花田乡副乡长，回县后，和牛县长见见面，汇报汇报工作，这没有问题。 可是投机钻营就不好了，年轻人想上进首先要脚踏实地，说感恩这词有点大，但最起码不应该做忘恩的事。 做了，就不得不让人重新看你。” 孙元茂叹声气，眼中是失落和失望。 第四百零九章 应有的回报 车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昨晚，我和牛县长是在明月楼见了一面，是县府李通给我打的电话，去明月楼之前，我还不知道李通借调到了县府，也不知道牛县长会在明月楼见我。 我们谈的内容，您看了这些就都知道了。” 陈常山从包里取出密封袋和小型摄像机。 孙元茂先拿过密封袋看看，没打开，又接过摄像机，完整看完摄录的内容，慢慢道，“从明月楼出来，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即使不方便见面，也可以打个电话。 如果你当时打了电话，就不会有后边的误解。” 孙元茂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孙主任，如果没有刚才您看到的录像，光凭我嘴说，您能完全相信我是被牛县长用障眼法诓到明月楼的吗？” 孙元茂脸色变变，没说话。 沉默即表明孙元茂不会完全相信。 陈常山接着道，“孙主任，我知道我能有现在是谁帮了我，所以我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但我毕竟又只是个副乡长，在一县之长面前，我不可能完全撕破脸。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既要拒绝他，又要保全自己。 我还想留在花田乡继续工作，把花田乡变得更好。” 说到最后，陈常山声音哽咽。 孙元茂也不禁眼眶潮湿，重重拍拍陈常山肩膀，“常山，是我错怪你了，难为你了。” 陈常山摇摇头，没关系，“孙主任，您是怎么知道我和牛县长昨晚见面的？ 可以告诉我吗？” 孙元茂掏出自己手机，打开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一看，愣愣，这是昨晚在301室，陈常山和牛大远相对而坐的情景。 孙元茂道，“今天上午，有人把这张照片直接发到了李书记邮箱里，李书记看后，还是很信任你陈常山，不想追究这件事。 但我作为县委办主任，我得担起我的职责，领导用错人，也是我的失职。 所以我让张文远约你吃饭，又和你说了那番话，你小子行，没接招。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当面问问你。 现在误会消除了，我也知道了你的难处，我给你道个歉。” 陈常山立刻接过话，“孙主任，您千万别向我道歉，没有您的帮助，我陈常山走不到现在。 这次的事，您做的没错，我一点都不怪您。” “真不怪我？”孙元茂问。 陈常山用力点点头，不怪。 两人都笑了。 孙元茂轻敲下摄像机，“那这件事，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处理？” 陈常山道，“您说，我听您的。” 孙元茂道，“照片肯定不是牛大远发的，也不是牛大远授意发的。 牛大远这人我了解，暗中使绊子是他的长项，但自曝其丑，把暗中的事放到台面上来让人看，作为一县之长，他不会那么做。” 陈常山点点头，“对，那这照片就是关月发的，李通是他推荐到县府办，他又也想当花田乡乡长。 他既能得到照片，也有发照片的动机。” 孙元茂应声是，若有所思。 陈常山静静看着他。 十几秒后，孙元茂道，“密封袋里的东西，你看过吗？” 陈常山摇摇头。 孙元茂把密封袋拍在陈常山手里，“那你就继续留着吧，摄像机里的东西，你也自己留着。 我会把情况如实向李书记汇报的。” 陈常山疑惑问，“这些东西，您不带走？” 孙元茂笑着摇摇头，“你说的对，这次不是举报，是构陷，既然是构陷，重要的就不是密封袋里的东西，是谁向纪委送密封袋。 你没去，袋里的东西就一文不值。 你不想和牛县长为这次的事完全撕破脸，也是对的，毕竟作为今后的一乡之长，和县府现在就唱起对台戏，即使有县委对你的支持，下一步工作你也很难开展。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在牛县长眼里，你还是那个言而有信的陈常山。 回去后，把东西收好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乡里工作上。”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肩膀。 陈常山没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孙元茂问。 “您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陈常山问。 孙元茂微微一愣，“常山，你要拿这张照片去找牛大远告发李通和关月，目前没必要这么做。 牛大远看到照片，是会恼怒李通偷拍他，但这张照片不会改变牛大远支持关月到花田乡当乡长的决定，他们的关系不是靠一张照片就能打破的。 相反，作为一县之长，牛大远用错人，自己都没发现，却被你发现了，这会让他自觉丢了县长脸面，还会迁怒于你。 为了马家沟项目的顺利运营，李书记现在也不想为这次事，和县府弄得不可开交。 所以。” 陈常山接过话，“孙主任，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不会去找牛大远，我被人将了一军，我只想还回去。 我肯定会注意分寸。” 陈常山言辞切切。 孙元茂沉默片刻，把照片发给陈常山。 陈常山刚说声谢，孙元茂一摆手，“常山，一定要注意分寸，尽管从资历，实力，关月在你之上，但你在花田乡有实实在在的工作业绩。 李书记已经表示，能担起花田乡乡长重任的非你莫属，不管牛大远他们怎么反对，李书记都会坚持这个想法。 所以你千万不要乱来，拿不定主意时，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点点头。 孙元茂满意笑笑，“去乡里还是回县里？” “回县里。”陈常山道。 车掉头，开向县里。 陈常山看眼后视镜，夕阳下的花田乡格外漂亮，这次构陷风波终于有惊无险过去了，自己守住了良心，也得到应有的回报，通过这次的事，孙元茂和李正海对他不再仅是工作上的信任，更有个人上的信任。 在这圈子里，个人上的信任其实工作上的信任更重要。 非你莫属这四个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这事还不能完，我言而有信，没有做告密者，可李通关月，你们打破了规矩。 那我也就不按规矩办事了。 言而无信，打破规矩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 车在陈常山家小区外停下。 目送车开走，陈常山掏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看眼，冷笑一声。 第四百一十章 有这个必要吗？ 陈常山回到家中，张秋燕还在等着他。 陈常山把与孙元茂的见面情况向张秋燕讲了一遍。 张秋燕长出口气，“幸亏你没做违背良心的事，否则你的仕途就毁了，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你走到哪，都没有人会用你。” 陈常山点点头。 张秋燕接着道，“孙主任的意思肯定也是李书记的意思，不把这事再追究下去，是对你的保护。 事闹大了，李书记和牛县长上边都有支持者，一个失败的构陷对他们的职务都不会有影响，顶多是让两边较劲的气氛更浓烈，市井里多些道听途说的谈资。 最后受到冲击最大的是你，特别在选定花田乡乡长的这个风口浪尖上。” 陈常山点点头，“我明白。” “那你还要照片干什么？”张秋燕问。 陈常山沉默片刻，“说好了言而有信，我遵守了，别人却没遵守，还借此将我的军。 破坏规矩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你想怎么做？”张秋燕忙问。 陈常山道，“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我既然向孙主任保证了，我肯定会注意分寸，不给他们添乱。” 两人对视片刻。 张秋燕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陈常山摇摇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搅进来。” 张秋燕刚说声我，陈常山一摆手，“秋燕，在我最困惑的时候，你能陪在我身边，给我不做违背良心事的底气。 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这次的经历我不亏，没有比信任更重要的东西，我经受了煎熬，也得到了信任。 值。” 张秋燕点点头，“没错，从这次事后，李书记对你的看法，不再仅是一个有能力的下属，更是一个可信的人。 这种信任，钱买不到。”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笑笑，“通过这次的事，我对你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更有信心了，你想自己处理照片，我同意。 但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别忘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也笑应声好。 张秋燕看眼窗外，“天都快黑了，出去吃饭吧，我请客，庆贺你有惊无险过关。” 陈常山也看眼窗外，“我想自己待会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秋燕笑应，行。 陈常山将张秋燕送到门口，张秋燕轻抚着陈常山的脸，“别想得太累了，让自己轻松点。” 陈常山笑应，“知道。” 两人轻轻一吻。 张秋燕开门走了。 陈常山走到窗前，目送张秋燕渐渐消失在灯火中，轻声自语，秋燕，谢谢你。 回到沙发前坐下，陈常山拿出照片看看，拨通李通电话。 半个小时后，陈常山和李通在小区附近一个路边摊见面。 李通扫眼周边环境，“陈乡长，这的环境有点差，你看这桌子都有油。 咱们换个地方吃吧。 我请你。” “坐。”陈常山坐下。 李通顿顿，也坐下，“我忘了，陈乡长是在乡里工作，这的环境和乡里比，就算好的。 陈乡长改主意了，我就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以陈乡长的聪明，最后肯定能知道该选哪一边。 虽然现在改主意有点晚，但我帮陈乡长在牛县长面前好好说说，事肯定还能有缓。” 李通摇头晃脑，一脸自以为是。 陈常山淡淡一笑。 李通顿时有些不悦，“陈乡长不相信我的能力？别看我现在是借调到县府，但在牛县长面前，那些正式的也没有我说话好使。 而且我这借调就是个过度，最后我肯定是留在牛县长身边工作。 到时，陈乡长你到县府汇报工作，还得先通过我这，你得和我处好关系。 下次请客可不能在这了。” 李通拍拍陈常山胳膊，得意之色浮现眼角眉梢。 陈常山甩开他的手，“下次的事下次说，咱们先说这次，还没点菜呢。” 李通一摆手，点吧。 陈常山把服务生叫过来，李通刚要拿菜单，陈常山已把菜单拿过，“我来点。” 李通悻悻收回手。 陈常山没理会他，一句没问，自己把菜点完，菜单递向服务生，“点完了。”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 李通脸色很难看，“陈乡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电话里，是你说请我吃饭。” 陈常山道，“你没记错。” 李通咳嗽声，“那你点菜的时候，是不应该问问我想吃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陈常山反问。 李通脸沉下，“陈乡长，现在和上午情况不一样，是你求我，吃路边摊也就算了。 你连点菜之道也不讲，那就过份了。 陈乡长这个态度，在牛县长那，我就没办法替陈乡长说话了。 陈乡长已经得罪了牛县长。 县委那边再找陈乡长的麻烦，陈乡长下一步要考虑的就不是能不能更上一步。 而是能不能继续在田海工作。 那时，陈乡长可就走投无路了。” 服务生把一把烤串端上桌，李通拿起一根烤串，狠狠咬口，当啷，签子重重丢在桌上。 陈常山轻笑声，“李主任怎么会知道县委会找我麻烦，是因为这个吗？” 陈常山朝李通一晃手机。 李通顿愣，“你。” 陈常山接过话，“县委已经找我麻烦了，不过我没事，因为我也有。” 啪嗒。 陈常山把小型摄像机拍在桌上，“上午咱俩的对话都在里边，李主任想重温一遍吗？” “你居然偷偷录像。”李通一指陈常山。 陈常山把他的手拨开，“彼此彼此，你能偷拍县。” 李通忙起身捂住陈常山的嘴，迅速看眼四周，已有人往这边看，李通不禁声音放低，“陈乡长，不要再说了，我也是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咱们都在圈里混，互相留点情面。” 陈常山刚要拿开他的手，李通忙加重语气，“算我求你了。” 陈常山轻嗯声。 李通道声谢，坐回原位，用力喘了两口气，“陈乡长，你没按规矩出牌。” 陈常山道，“我守规矩了，是你们先破坏了规矩，如果这张照片没出现，本来事情就可以了结。 既要拍照片，还要发照片，李主任真是太辛苦了，可惜是白辛苦，还要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李通脱口而出，“照片不是我发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是一般人 “牛县长？”陈常山问。 李通立刻摇头，“牛县长连有照片都不知道，牛县长是想让李书记离开田海，但他毕竟是一县之长，不可能自曝其丑。”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那就只能是一个人，关月，” 李通没答话。 “李主任，你不回答我没关系，我可以去找牛县长，向他求证。”陈常山刚起身，李通一把拽住陈常山，“别。” 陈常山看向他。 李通沉默片刻，“我说。” 陈常山重新坐下，李通松开手，点支烟，狠狠抽了两口，一咬牙道，“我是关月提出上来的，本以为他当了局长，我能在财政局混得更好，可没想到，张文远突然杀了出来，抢了局长位置。 我以前和张文远关系就处的不好，他当了局长，我这办公室主任就不好当了。 关月上位没成功，还因为他小舅子开饭店的事，挨了处分，在局里声望大不如前，自己都干得郁闷，更没办法替我说话。 前段时间，局里要做人事调整，我的办公室主任肯定当不成了，我就求关月帮我换个地方。 他虽然是落魄的凤凰，但上面还是有关系。 正好县府以前的办公室主任要调走，关月就把我推荐给了牛县长。 我能借调到县府，都是关月的推荐，最后能不能留在县府，也需要他帮我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让我拍照片，虽然我不想做，但我也拒绝不了。 陈乡长，以前我是为难过你，但那事咱俩都互相谅解了，没接下仇怨。 你这次能不能当上乡长，和我也没厉害冲突。 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得已。” 李通擦擦眼角，满脸无奈。 周边陷入安静，似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陈常山将一杯茶放到李通面前，“喝口茶吧。” 李通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想找牛县长就去找吧，是我破坏了规矩，我认。” 陈常山道，“你回了财政局，还是原来的职务吗？” 李通苦笑声，“我一借调到县府，财政局新的办公室主任就上任了，其它部门也都是满员。 回去我也不知能干啥，听天由命吧。 这个圈子表面和和气气，实际残酷的很，成王败寇。” 李通又擦擦眼角，两眼无神看着前方灯火。 陈常山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递向李通。 李通一愣，“陈乡长，你让我向牛县长自首，你这就过分了。 电话我肯定不会打。” 陈常山轻笑声，“李主任，你能不能想点阳光的事。” “阳光的事？”李通更迷惑。 陈常山道，“自己把照片删了，这一页儿，在咱俩这就算翻过去了。” “真的？”李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陈乡长你找我来，不就是想报复我吗？” 陈常山没否认，“来之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我现在觉得没一点意义。 你充其量就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报复一个棋子，也没什么快感，混口饭不容易，删了吧。” 李通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觉得我的话难听，认为自己不是棋子，行，那我改主意了。” 陈常山刚要把手机收回，李通一把抓住陈常山的手，“不难听，是实话。” 陈常山松开手。 手机到了李通手里，李通立刻把照片删掉，又看向陈常山，陈常山道，“放心吧，我对牛县长言而有信，对你也会言而有信。 照片我没留备份。” 李通把手机递向陈常山，“谢谢陈乡长，牛县长说的没错，陈乡长是懂规矩的人。” 陈常山拿过手机，“该懂的规矩必须懂，否则走不远。” 说完，陈常山一招手，服务生到了近前。 陈常山道，“结账。” 李通立刻起身，“我来结。” 陈常山一笑，“说我请就我请。” 李通顿顿，好。 陈常山结完账，“李主任，你慢慢吃吧，我先告辞了。”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而去。 李通怔怔看着陈常山越走越远，当陈常山就要消失在灯火中，李通一拍脑袋，快步追向陈常山。 听到李通的喊声，陈常山停下脚步。 李通气喘吁吁追上来。 陈常山道，“还有事？” 李通喘了两口气，“陈乡长，你还想不想再上一步了？” 陈常山道，“当然想。” 李通又喘口气道，“虽然这次的事，没影响到李书记对陈乡长的信任，但牛县长肯定是更不愿意让陈乡长再上一步。 即使照片的事，牛县长知道了，也不会改变对关月的支持，我和关月在牛县长心里的位置不一样。 他俩的关系不会因为一张照片打破。” 陈常山点点头，“对。” 李通接着道，“这种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陈乡长若想胜出，就只能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陈常山问。 李通指指头顶，“找找市里的关系。” 陈常山不禁一笑，“李主任，我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原来是这招，我一个副乡长，见县领导都难。 哪有什么市里的关系。 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特意跑过来给我支招。 再见。” 拍拍李通的肩膀，陈常山走了。 李通也不禁自嘲的笑笑，自己这招是够臭的，找关系谁不知道，但首先得有关系，陈常山若真在市里有强硬的关系，为当个乡长，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周折。 自己也一样，因为没有硬关系，才沦落为棋子，如果不是陈常山放自己一马，自己饭碗都砸了。 李通苦笑几声，想喝酒，只有喝醉才觉得自己就是自己。 李通转身往回走，到了路边摊，一愣，他刚坐的位置坐了一个漂亮女人，正有滋有味吃着烤串。 李通不禁恼怒，自己没说要撤，自己的位置怎么就让别人占了。 李通快步到了桌前，“美女，这是我的位置，我还没吃完，你换个地方坐。” 女人放下签子，瞥眼他，淡淡道，“李主任，我就想在这坐。” “李主任？”李通顿楞，“你知道我？” 女人轻嗯声，“李通，原财政局办公室主任，现在被借调田海县政府。” 李通更惊讶，不禁重新看向对面的女人。 女人依旧神色淡然，“不用看了，我知道你，但你不知道我。” 傲气浮上女人的眼角眉梢，凭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李通立刻判断，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秒都不多等 李通愣神间，女人一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李通坐下，女人又把放着烤串的餐盘推到他面前，“这环境虽然差点，但串的味道不错，吃吧，边吃边说。” “说什么？”李通问。 “说说刚才走的那个男人和你聊了什么，说详细点，别说假话，我有问题问你，你也要照实回答。”女人傲然道。 李通一笑，“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想听我讲，最起码做个自我介绍吧。 这是基本的礼貌。” “礼貌。”女人也一笑，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写了两个手机号，将纸放到李通面前，“这个介绍够吗？” 李通一看，顿惊，这是牛大远和李正海的手机号。 在田海，能知道县长或书记手机号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能同时知道两个号码，并轻松写出来，那更不是一般人。 “你到底是谁？” 女人把纸拿回，直接撕掉，扔进垃圾桶，“这个问题我肯定不会回答你，但我可以给你另一个答案。” “什么？”李通忙问。 女人看着他道，“你不说实话的代价就是从哪里回哪去，县府你肯定待不成了，你和张文远的关系以前就不好，回到财政局也不会有一席之地。 人到中年，混成这样，只能用一个字形容，惨。” 女人的傲气中多了冷冽。 李通不禁一激灵，下意识看眼垃圾桶，喉结艰涩得滑动两下，“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讲，我讲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女人点点头，“有。” “什么关系？”李通追问。 女人沉默片刻，“因为我在审视一个人，我想知道我对他的判断是否正确？” 李通立刻往陈常山消失的方向看眼，又重新看向女人，“你说的是陈常山？” 女人没回应，沉默即是默认。 李通追问，“你和陈常山是什么关系？” 女人面露不耐烦，“李主任，你的问题太多了，你是老机关，应该明白适可而止。 我再给你一分钟思考，如果你不愿讲，那你明天就等结果。” 女人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 李通的心不由怦怦直跳。 一分钟很快过去，女人连一秒都不多等，直接站起身，“李主任，再见。” 丢下话，女人就要走。 李通忙起身道，“别走，我讲。” 女人冷冷看着他。 “我真讲。”李通加重语气，又做个请的手势。 女人坐下。 李通也缓缓坐下，摸着心口，苦脸道，“再折腾，我今晚非得心脏病，美女，我看的出来，你来头不小，我也不知道你和陈常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帮他还是想坑他。 但我，我也得对得起良心。” 女人点点头，“李主任，冲你这番话，我给你个回赠，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管你说了什么，都是你我之间的私人交流，你在县府的工作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通笑笑，“凭美女这气势，我信。” 女人也笑笑，“李主任眼光很准。” 两人都笑了。 李通开始慢慢讲述，女人静静听着，时不时插入问题，李通也都如实回答。 等李通讲完，周边已经是灯火稀疏。 女人幽幽道，“陈常山是个讲情义的人。” 李通应声是，“身在圈子里，每天面对的都是功名利禄，情义两字都成稀缺品了。 陈常山对李书记够意思，对我也够意思。 所以我不能再编他的假话。” 女人笑笑，“那李主任认为谁当花田乡乡长更合适？” 李通点了支烟抽口，“对花田乡来说，肯定是陈常山更合适，他是花田乡人，也确实想让花田乡变好。 可是，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也不是李书记能决定的。 关月势在必得，牛县长又极力支持他。 这次陈常山维护了李书记，却得罪了牛县长，牛县长肯定不会让陈常山上位，没商量的余地。 这恐怕会成为田海有史以来最难产的一次任命。 到底最后谁能赢，不知道。” 李通摇摇头。 女人沉默片刻，“陈常山放了李主任一马，李主任就没给陈常山支个招。” 李通苦笑声，“支了，我让陈常山到市里找找关系，争取把县里这种势均力敌的局面打破。” “陈常山怎么回答？”女人问。 李通声苦笑，“他说他没关系，我也觉得我这招出的挺臭，他在市里如果真有强硬的关系，也不会有前边那些事。 一个普通农家出身的孩子，到了市里，谁会认识他。 也就是李书记慧眼识人发现了他，可李书记在田海也不是一言九鼎，这次想越过田海的本地派。 难!” 李通重重把烟按灭。 女人没说话，若有所思。 李通看看她，小心问，“美女是市里来的？” 女人笑着反问，“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笑给了李通胆气，也笑道，“气质，田海的女孩子没有美女这种霸气。” 女人笑应，“不愧是办公室主任出身，会说话，李主任，你除了刚才那招，还有没有别的招？” “别的招？”李通顿顿，“我现在都不知道美女是想帮陈常山，还是想坑陈常山？” 女人刚要回应，李通又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必须知道美女的目的，才能有的放矢出招。” 女人点点头，有道理，“想帮。” 李通一愣。 女人话又至，“我不让你白出招，只要你的招管用，我肯定让你留在县府，不再是借调。 有了正式的县府编制，关月也就没有办法再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相反，以后他还要看你脸色。” 女人嘴角微微扬起，气质确实不一般。 李通顿顿，“美女为什么非要帮陈常山？” “因为他值得我帮。”女人道，“成交吗？” 李通没立刻回答。 女人也没有再追问。 夜风吹过，周边稀疏的几盏灯火也渐次熄灭，服务生开始收拾摊子，收拾到桌前时，李通突然道，“等会儿收拾。” 服务生一怔。 啪。 李通把一张百元钞拍在桌上，“再来点串儿。” 服务生笑道，“行，我再给二位烤点。” 服务生拿着钱走了。 李通皱皱眉。 第四百一十三章 夜半敲门声 女人看着李通，“李主任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李通沉默片刻，“我虽然不知道美女是谁，但我能看出来，美女不是一般人，既然美女想帮陈常山，为什么不直接去找牛县长谈。 这样既省事又有效。” 女人轻笑声，“我当然可以直接去找牛县长，可那样就会有人说陈常山是靠一个女人上位。 我不希望他落下那样的名声。 我才来找你。 李主任也才有机会转正。 李主任如果不想把握机会，那就继续当你的借调吧。 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 女人说完又要起身。 李通忙说等等。 女人冷冷道，“我已经等李主任够久了，没有耐心再等，我相信财政局肯定也有人想去县府，别人会珍惜我给他的机会。” 话音刚落，李通脱口而出，“我想到招了。” 女人立刻看向他，“说。” 李通艰涩得滑动几下喉咙，“美女能言而有信吗？” 女人一字一句道，“第一今天的话我肯定不会告诉任何人，第二我保证让你在县府转正。 我是陈常山的朋友，他做事有底线，我也同样有。” 两人对视几秒，李通点点头，“我从上班开始，就在办公室工作，虽然也出过差错，但我自信我看人还是比较准的。 我就信美女一次。” 女人一笑，“你不会失望的。” 李通也笑笑，“和陈常山竞争乡长职务的只有关月，尽管牛县长也不想让陈常山当乡长。 但我还要留在县府工作，我不想把这事闹大，咱们只针对关月，关月下去了，陈常山自然就上来了。” 女人点点头，“可以。” 李通又笑笑，“谢谢美女理解，关月的档案有问题。” “档案？”女人稳稳一愣。 李通点点头，“对，我在财政局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偶然知道关月当初为了当上副局长，在人事档案上造过假。 这事只有极个别人知道，当副局长之前，这事挺重要，但当上了副局长，而且越当越稳固，这事就不重要了，恐怕连关月自己都忘了。 现在他要当乡长，如果这事曝出来。” 女人接过话，“他的乡长就肯定当不成了。” 李通应声是，“按照组织原则，肯定不能让一个档案造假的人当乡长。 到时，谁也帮不了他。” 女人点点头，“哪里造假？” 李通摇摇头，“招我已经出了，我只能保证我这招肯定是准确的，其它我不知道。 我也没办法弄到档案。 美女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女人一笑，“行，我理解李主任的难处，李主任还有要说的吗？” 李通又摇摇头。 女人向李通伸出手，“再见。” 李通立刻握住女人的手，女人的手细腻滑软，是保养很好的手，“再见。” 松开手，女人笑道，“我相信再见的时候，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李通点点头，“我也相信。” 女人转身而去，上了路边一辆车，很快消失在灯火中。 李通缓缓坐下，晃晃脑袋，刚才是梦吗? 掐掐手指，疼，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实的。 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女人迷惑，说出了关月的隐秘。 这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李通现在感到了后怕，刚要迈步追车又停下，追肯定已晚，直觉告诉他，这次他应该没看错，这个女人肯定不一般人，女人也会言而有信，兑现诺言。 再看看陈常山刚才离开的方向，这个女人和陈常山又是什么关系？ 女人为什么又要暗中帮陈常山？ 喜欢他？ 陈常山怪不得敢拒绝牛县长，原来陈常山背后不仅有李正海，还有其它强势背景。 如果陈常山真靠档案胜出，自己以后绝不能再轻视陈常山，相反还要和他搞好关系。 一陈常山这人可交，二陈常山背后的背景，自己惹不起。 李通正想着，服务生端着烤串过来。 李通无心再吃，打包好，即匆匆离开。 此刻，陈常山正在家中独坐，放过李通，不是他见李通前的本意，可见到李通后，除了李通那副可怜相，让陈常山改变了主意，还有个原因，陈常山已经得罪了牛县长，但以后他的工作还要和县府打交道，现在放李通一马，以后涉及县府的事，可以通过李通做个缓冲。 让李通继续留在牛县长身边，对陈常山并不完全是坏事。 李通这步棋暂时到此为止。 那他陈常山又该重新走哪一步？ 陈常山一时没有头绪。 墙上的表响了几下，陈常山还是没有想到新办法。 陈常山按灭烟，刚要起身去洗把脸再想，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愣愣，这么晚谁来? 张秋燕？ 张秋燕来，事先会打电话。 李通? 他还有话要和自己说？ 敲门声已经停止。 陈常山疑惑到了门前，打开门，楼道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屋门前，门外空无一人。 陈常山顿顿，刚要关门，看到脚下有一个信封。 陈常山把信封拿起，又扫眼四周，还是空无一人。 陈常山看向信封，信封封着口，上面写着一行字：陈常山亲启。 字很娟秀，也很陌生，他没见过。 陈常山拿着信封回了屋，快步到窗前，往下看看，单元外一片幽暗。 收回目光，陈常山打开信封，里边有张折叠的纸条，打开纸条，里边是同样娟秀的字迹，关月档案存在造假，去找档案吧，这是你胜出的唯一办法。 下边没有落款。 这是谁送来的？ 陈常山站在原地，既喜又疑惑。 小区外，王玉丽上了车，柳眉正在车里等她。 “柳总。” 柳眉嗯声，“送到了？” 王玉丽应声是。 柳眉一笑，“好。” 王玉丽看看柳眉，“柳总，既然您想帮陈哥，为什么不亲口告诉他，打个电话，或发个信息也行。 用写信这种方式，还是我来代笔，陈哥怎么会知道是您帮了他？” 柳眉淡淡道，“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在帮他，我才用这种方式。 我和他是同学，他见过我的字，我来写，他肯定一眼就认出来了。 用这种方式最好。” 王玉丽怔怔，“那您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陈哥怎么能明白您的心意？” 柳眉又一笑，“他了解不了解我的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越来了解他了。 这次来田海，这就足够了。” 王玉丽似懂非懂，点点头。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有人脉心不惧 第二天，陈常山早早起身去花田乡上班。 到了乡里，一切平静，刘万通告诉陈常山，他已经和孙主任和李书记都谈过了，如实表达了他的想法，希望陈常山接任乡长职务。 孙元茂和李书记都对他的想法表示认同。 说话时，刘万通很兴奋，似乎陈常山当乡长已十拿九稳。 陈常山看出刘万通对明月楼的事完全不知情，但他还是向刘万通表示了感谢。 下午，县公安局和县纪委组成联合调查组来到了花田乡，对胡一发案件进行深挖。 经过县局的缜密侦查，胡一发属于他杀，犯罪嫌疑人刘天和马有田都已归案，幕后指使王金虎畏罪自杀。 胡氏兄弟长期以来网络社会闲散人员，和两劳人员，在乡里某些干部的包庇纵容下，欺行霸市，危害乡里，已具备黑社会性质。 胡一发的被杀是其团伙内部出现矛盾所致。 调查组按照县里领导指示，本着绝不姑息，一查到底的原则，对所有涉案人员都将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县局查封了胡一发的公司，抓获了胡一发的一帮手下，并起获了重要证据。 县纪委也对乡里相关人员开展调查。 一场扫黑风暴立刻在花田乡展开。 刘万通和陈常山的精力暂时都转到了这场风暴中。 连续三天，整个花田乡乡政府都气氛凝重。 陈常山又一次被调查组约谈，这次不是调查他，是调查王金虎，薛冒，还有白小霞。 有人举报白小霞和王金虎也存在利益关系，白小霞能当上乡办主任，是卖身上位。 调查组问到陈常山时，陈常山直接回应，“白小霞和王金虎的事，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我到花田乡任职以来，白小霞的工作都是兢兢业业，特别上次王集村人闹事，要毁坏马家沟项目时，白小霞及时判断出情况，并到现场舍身阻止，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对我的话绝对负责，领导们可以调查。” 调查组成员互相看看，点点头。 从问讯室出来，陈常山站在空寂的走廊里抽了支烟，才回到自己办公室。 窒息的三天终于结束。 调查组给出了初步调查结果，王金虎，薛冒等人存在严重违法违纪行为，要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王金虎虽已身亡，但这不是逃避法律法规追究的理由。 因为王金虎已经身亡，所以白小霞和王金虎是否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无法查证，经查实，白小霞也没有其它违纪违规的行为，在保护园区的事上，也确实有实际举动，因此，白小霞免于查处。 听到调查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常山大大松口气。 门被敲响。 陈常山说声进来。 于东推门进来。 陈常山站起身，“于所。” 于东到了近前，示意陈常山坐，自己也坐下。 这三天，陈常山和于东虽然天天碰面，但没有单独谈过话，现在调查结束了，尘埃落定，两人终于可以单独坐在一起。 于东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常山，听完调查结果，什么感觉？” 陈常山一笑，“挺好。” “真的挺好？”于东问。 陈常山点点头，“真的。” 于东顿顿，“那如果我告诉你，调查就到此为止了，你又什么感觉？” 陈常山没说话。 “有点失落，是吧？”于东看着他。 陈常山沉默片刻，“听到王金虎死了，我就知道调查肯定到此为止。 所以我不失落。 这对花田乡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一个副乡长管不了县里的事，能看到花田乡变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于东点点头，“实话，我一个所长也管不了县里的事，能把手里案子理清就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两人相视一笑。 陈常山道，“刘天会判死刑吗？” 于东摇摇头，“人不是他杀的，而且他有自首情节，不会。胡二强有重大立功表现，也能保条命。 但他们都得在里边待到老。 出来以后，除了后悔，什么都没了。 对了，曹金的队长也当不成了，抓获马六，王凉立了功，他会是新的队长。 王凉让我替他谢谢你，没有你，他抓不到马六，也不会当上新队长。 以后花田乡再有什么案子，你可以直接联系王凉。” 于东拿起桌上便签纸，写下王凉的手机号和办公室号码，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过便签纸看看，“也请于所替我告诉王凉，他的心意我收到了，祝他在队长的位置越干越好。” 于东笑应，“一定转告。” “于所，我该怎么谢你？”陈常山道，“没有你，胡一发的案子肯定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于东抽口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且还没做好，就不必谢了。” 说完，于东轻叹声。 陈常山看着他，“于所，不仅是我，刘天，王凉，刘书记都认为你是个好警察，你没有把事做得让自己满意，不是你的错。 是你的职权所限。 如果胡一发的案子，一开始就由你负责，结果肯定超过现在。” 陈常山顿顿。 于东示意他接着说。 陈常山道，“你应该更上一步。” 于东没接话。 陈常山接着道，“最近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有时，我在工作后会有遗憾，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我的权力不够。”？ 两人目光相对。 “你想当乡长？”于东问。 陈常山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想多做点事，少点遗憾，就得更上一步。” 于东笑了。 陈常山也笑笑。 于东拍拍陈常山胳膊，“说得有道理，你想再上一步，我支持你。” 于东手机响了，是调查组其他人员通知于东该走了。 陈常山把于东送出门，回到桌前，拿起便签纸又看看，人脉就是这样一步步建立起来的。 有了这些人脉，即使关月来花田乡当了乡长，他陈常山也不惧。 何况，关月还未必能当上。 陈常山打开抽屉，取出信封，看着上面的字，轻声自语，既然自己有机会赢，自己就必须要抓住机会。 外边又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把信封放回抽屉，“进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志在必得 白小霞推门进来。 陈常山道，“有事?” 白小霞到了桌前，“陈乡长，我是来谢谢你的。” “为调查组的事？”陈常山问。 白小霞点点头。 陈常山一笑，“我只是像你一样，说了实话，最终的调查结果是调查组确定的，你不用谢我。” 白小霞道，“那我也得谢谢你，我嫂子已经去县里上班了，本来走之前，她想当面谢谢你，可这几天调查组一直在乡里，她怕给你惹麻烦。 所以让我先代她表达谢意。 等有机会，她一定会当面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笑应，“我心领了，刘天的儿子还想去江城一中上学吗？” 白小霞摇摇头，“不去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思淼也想通了，只要好好学，在县里上学也一样能考上好大学。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多陪陪他妈。”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 桌上座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让陈常山现在到他办公室。 刚放下电话，白小霞道，“陈乡长，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陈常山道，“说。” 白小霞看着他，“我希望陈乡长能继续留在花田乡，接任乡长的职务，这也是乡里很多人都希望的。” 陈常山笑应，“谢谢。” 白小霞也笑笑。 陈常山敲开刘万通办公室门，刘万通正对着面前的座机出神。 陈常山到了他近前，“刘书记。” 刘万通回过神，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坐下，“刘书记，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刘万通边想边道，“调查组一来，这几天我们忙着配合调查组工作，现在调查组终于走了。 王金虎的事尘埃落定，不会再有改变。 乡里面貌不同了，我们也应该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陈常山应声是，“下一步乡里工作重点，应该就是马家沟园区的运营，必须把开头开好。” 刘万通点点头，“想把头开好，得先把乡里的事情定下来，刚才孙主任给我打来电话，财政局的关月想来花田乡接乡长的职务。 孙主任问我怎么想？ 我说我当然不同意，好不容易送走一个坐地虎，又来一个刮地皮的。 那花田乡怎么能变好? 如果县里一定要安排关月下来，我就离开花田乡，县里另派个书记吧。” 啪。 刘万通气恼得点上一支烟。 陈常山没接话。 刘万通抽了两口烟，接着道，“孙主任也说了，让关月来花田乡是县府那边的想法，李书记并不同意，李书记的意见还是由你接任乡长职务。 可是牛县长坚持要用关月。 现在双方在任用上陷入了僵局。 孙主任给我电话，是让我告诉你，现在这种局势下，谁都不能犯错，谁犯错，谁就会出局。 所以任命没下来之前，你哪都别去，就待在乡里，把工作做好就行。 常山，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刘万通按灭烟。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想请两天假。” “请假？”刘万通一愣，“去哪？” “回县里。”陈常山道。 “为乡长的事？”刘万通追问。 陈常山点点头。 刘万通沉默片刻，“你想怎么做？” 陈常山道，“我现在不方便说，等需要刘书记帮忙时，我会给刘书记打电话。” 屋里静了一会儿。 刘万通一拉抽屉，取出车钥匙放在陈常山面前，“把手里工作处理完，你就可以走，开我的车回去。 有车办事方便。” 陈常山立刻心生暖意，“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道，“把事办好，回来咱们继续搭档，这就是最好的谢我。” 陈常山点点头，拿起车钥匙，起身离开，刚到门前，身后传来刘万通的声音，“常山，拿不准的时候，记住打电话，给我和孙主任都行。 一定不要犯错。” 陈常山回身道，记住了。 刘万通笑笑。 陈常山拉门出了屋。 刘万通拿起座机拨出，“孙主任。” 陈常山回到自己办公室，把手里工作处理完，即开车离开乡政府，直奔县城。 到了县里，天已近黄昏，陈常山把车停在档案局附近，打贾明手机，机主已关机。 对面档案局早已下班，整个楼都是黑漆漆。 陈常山摇摇头，只能明天再联系贾明。 车调头离开，开出一截，油表显示要加油，附近就有个加油站，陈常山把车开进加油站，加满油，见不远处还有个洗车行。 正好把车也洗洗，新车新气象。 陈常山又把车开到洗车行，工人忙乎洗车，陈常山独站在店外，抽烟等待。 “这不是陈乡长吗?”一个声音传来。 陈常山闻声看。 关月和刘海走过来。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卧槽，碰到这俩孙子了。 思付间，关月两人已到了近前，关月皮笑肉不笑道，“陈乡长，咱俩可是好久没见了，没想到会在碰到。 陈乡长也来洗车？” 陈常山淡淡应声是。 刘海哼声，“陈常山，我记得以前你在招商局，都是坐公交或骑电动车上班。 这才当副乡长几天就买车了。 看来副乡长油水不少啊，关局，等你到了花田乡可得好好查查，不能让腐败从乡里就开始。” 关月煞有介事道，“该查必须查，陈乡长，到时我若查到你，你可别生气。 我这人向来公是公，私是私，县里信任我，让我主政一方，我就不能徇私情。” 陈常山淡淡一笑，“不生气，关局的公私分明我已经领教过，连自己的小舅子都被坑了，何况我一个外人。” “你。”关月脸色顿变，“陈常山，我知道李书记支持你，但这次乡长任命，不是李书记一个人说了算。 你想更上一步，没希望。” 陈常山点点头，“看出来了，关局这次是志在必得，可我若不让步，牛县长也难把关局推上去。 最后大家不过就是个耗。 耗，我不怕，我年轻，现在又是花田乡副乡长，天时地利人和，我现在最起码占两项。 等马家沟园区成功运营，三项我就都占全了。 那时关局，你想以乡长的身份查我开什么车，肯定就没机会了。” 陈常山一笑。 关月和刘海立刻互相看眼。 第四百一十六章 错判方向 关月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非要和我较劲，上次专项资金的事，咱们还没说开，这次你又和我较劲。 你就不能换条路走，非要把路走窄。” 陈常山一笑，“关局，你这话说反了，不是我要和你较劲，是你要和我较劲。 上次专项资金的事，是你先为难我。 这次也一样，你在财政局当你的局长就是，干嘛非参乎花田乡的事。 你要参乎，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 关月冷笑声，“陈常山，咱们不谈这个，你刚才说耗下去，你就能赢？” 陈常山点点头。 关月又声冷笑，“陈常山，你太自以为是了，耗下去你也赢不了，只要你当乡长，马家沟园区必运营不好。 我劝你还是放弃自以为是吧。 只要你放弃，专项资金的事，我可以不计前嫌，等我到了花田乡，我也不会为难你。 等你配合我将马家沟项目成功运营了，我会向县里推荐你去别的乡镇担任正职。 这才是你应该选择的路。 刘科长也在这，我可以当着刘科长的面向你保证，绝对说话算话。” 关月一指刘海。 刘海腆胸迭肚嗯声。 回应他俩的是陈常山的轻笑，“关局，我对你信不过，对刘科长，我更信不过。 你们指的路，我不选，这个劲，我较定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怕耗。” 关月和刘海立刻脸色灰暗。 工人过来招呼陈常山，车洗完了。 陈常山道声再见，从关月两人面前走过，上车，径直离开。 刘海指着远去的车，咬牙切齿道，“关局，陈常山这小子太狂了，不仅是瞧不起我，连你一样瞧不起。 花田乡乡长，你必须当上，到了花田乡，狠狠收拾他。” 关月同样脸色铁青，“刘海，我肯定不能让陈常山得逞，但现在的情况，李正海力挺陈常山。 牛县长除了不同意也没有其它办法。 这样耗下去，真会如陈常山所言，等马家沟园区一成功运营，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了，乡长就非他莫属了。” 关月恨恨咬咬牙。 刘海没说话。 关月看向他，“刘海，你有什么办法吗？” 刘海诡秘一笑，“关局，你刚才说陈常山自以为是，绝对是说对了，他就是自以为是。 关月苦笑声，“我那是气话。” 刘海一摇头，“不，你那是实话，你一句话，让陈常山自露败招。” “自露败招？”关月忙问，“什么意思？” 刘海扫眼四周，周边只有他们两人。 关月催促，“快说吧，这没其他人。” 刘海收回目光，阴恻恻道，“你刚才说得对，李正海这次是力挺陈常山，市里边打招呼也不好使。 但有一个地方打招呼，肯定好使。” “哪？”关月忙问。 刘海一指花田乡方向，“马家沟园区是县里引进的重点项目，县市两级领导都很关注，现在又马上面临开业运营。 如果这个时候，马家沟园区管理团队向县里递交一份申请，表示他们对陈常山的工作方式不认同，如果陈乡长当了乡长，肯定会影响乡里与园区的日后合作，导致园区运营不畅。 马家沟园区能成功运营，是县里下一步工作重点，乡里如果不能和园区管理团队默契配合，项目运营后必然存在风险。 马家沟园区又是李正海力主引进的，也算是他的脸面，看到这份申请，他肯定要掂量掂量后果。 是保一个微不足道的陈常山，还是保一个重点项目？ 牛县长也更有了反对陈常山接任乡长的理由。 到时，花田乡乡长一定是你关局的。” 刘海阴恻恻连笑几声。 关月也笑了，向刘海一竖大拇指，“刘海，你不愧是刘部长的儿子，想事真能想到点子上。 可是马家沟园区会出这份申请吗？” 刘海把关月的手推回去，“关局，你把问号去掉，百分之百会，园区的现在负责人廖冰尘比你我还恨陈常山。 巴不得陈常山立刻就从花田乡滚蛋。” 关月笑道，“太好了，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联系廖冰尘，今晚我请客，咱们好好聊聊申请怎么写。” 刘海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手机响了。 刘海看到号码，一皱眉。 关月问谁？ 刘海没好气道，“贾明，贾秃子，以前的招商局办公室主任，后来犯了错误，被贬到档案局。 都废物一个了，还给我打什么电话。 真影响心情。” 铃声还在继续。 关月也没好气道，“咱们还有正事，别为一个废物耽误时间，你接起随便应付一下算了。 省得一会儿咱们和廖总谈事时，他再打电话，把正事影响了。” 刘海满脸不悦接起电话，“老贾，我都和你说了，这事我办不了，你总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凭什么非说人是我介绍给你的，我怎么一点不记得，你有凭据吗？ 两年前的烂事，你无凭无据非往我身上扣，你是不觉得我好说话。” 话音未落，关月拿过电话，一口官腔道，“我是县财政局副局长关月，在和刘科长研究县里预算资金的问题。 牛县长正等着我们的研究结果。 你不要再影响刘科长的工作，否则耽误向牛县长汇报，延误审批，你要承担责任。 听明白了吗？ 那就这样，不要再打了。” 关月官派十足挂掉电话。 刘海朝关月一竖大拇指，“牛！” 关月得意得把手机拍回到刘海手里，“和一个没用的人就没必要废话，直接给他压力，他肯定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 刘海笑应声是。 关月道，“给廖总打电话吧。” 刘海拨通廖冰尘电话，几句沟通后，刘海笑着挂掉电话，“妥了，廖冰尘让我们现在去园区，他在园区等候咱们，到时边吃边聊。” 关月也笑了，道声好，询问工人，车洗好没有？ 工作人员回应还没有。 关月已急不可耐，和刘海上了未洗好的车，两个即赶赴马家沟园区。 此时，陈常山已经回到家中，意外碰到关月和刘海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相反，陈常山的心情很好。 刚才他在洗车行虚晃一枪，让关月两人错判了陈常山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以为陈常山真会靠耗取胜。 陈常山就可以放心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落魄之人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先给档案局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告诉陈常山，贾主任家里有事，请了一周假，还没来上班。 陈常山问是不是贾明又住院了？ 对方道不是，就是家里事，具体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挂掉电话，陈常山想想，出了门，在附近超市买了些礼品，开车赶赴贾明家。 在招商局时，有次单位聚餐，贾明喝醉了，陈常山送贾明回过家，因此知道贾明家的地址。 很快，车开进贾明家小区，这是一个中档小区，环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错，买的时候，房价还不贵。 贾明当时不仅买了套房，还买了小区一处临街底店，买下不久后，田海的房价就开始大幅上涨，贾明不仅赚了，还能坐地收租。 这算是贾明在当招商局办公室主任期间，做出的最明智决定，贾明为此得意很久。 车开到贾明家楼下，陈常山提着礼品进了单元楼，上电梯直达三楼，一出电梯，左侧就是贾明家。 门虚掩着。 屋里有人。 陈常山到了门前，刚要敲门，屋里传出一个年轻男子的抱怨声，“爸，你真是白混了，干得头发都没了，最后只混了一个股级，还被发配到档案局。 连人都没维下，遇到事没一个帮忙的，都是能躲就躲，能闪就闪。” 一声暴喝打断年轻男子的话，“行了，还不到你教训老子的时候。” 是贾明的声音。 年轻男子委屈道，“我也不想这么说，可现在钱拿不到，人还赶不走，底店卖不掉，我怎么在江城买房子。 没房子，艳艳就得和我分手。 那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瞧你那点出息，就会回来和爹娘老子叫板，有本事你就结婚，没本事，你就打光棍。 你爸妈不欠你。”贾明怒道。 “好了，你们父子俩别吵了，还是说说底店的事怎么办吧？”一个女人及时打圆场，“自己吵有什么用啊。” 屋里立刻陷入安静。 浓烈的烟雾顺着门缝飘出。 “门都忘关了，我去关门，让外人听到笑话。”女人说着走向屋门，到门前刚要关门，看到门外的陈常山，“你？” 陈常山笑应，“嫂子，您还记得我吗，我来看看贾主任。” 女人点点头，记得。 门内又传出贾明的声音，“谁来了？” “你招商局的同事，陈常山。”女人回应。 “陈常山？”屋里稍静片刻，贾明到了门前，“还真是陈常山，你来？” 陈常山笑道，“贾主任，我来看看您。” 贾明顿顿，“进来吧。” 陈常山跟着贾明进了屋，客厅有些凌乱，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见陈常山进来，也不打招呼。 贾明到了年轻男子近前，“别抽了，去倒点水，一点礼貌也没有。” 年轻男子一晃脑袋，“一个个关键时候都不帮忙，要什么礼貌。” “你。”贾明顿怒，陈常山忙道，“贾主任，我不渴，不用倒水，我就是过来看看您。 您家里有事，那我改天再来。” 放下礼品，陈常山转身就要走。 贾明立刻拦住他，“人都来了，哪能说走就走，喝杯茶再走。” 女人也应声是，从茶几底下拿出新茶杯倒茶。 几句客气后，陈常山和贾明坐到了沙发上。 贾明朝依旧闷头抽烟的年轻男子一瞪眼，“你去里屋待着，别在这显眼。” 年轻男子哼声，起身嘟囔句不知道谁显眼，苦大仇深的离开客厅。 哐当，卧室门重重关上。 女人立刻叹声气。 贾明朝女人一摆手，“你也别在这待着了。” 女人愁云惨淡的走了。 贾明无奈摇摇头。 上午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淋淋漓漓散进屋内，毫无保留照在贾明头上。 好久没见，贾明的头全秃了，彻底剃了光头，阳光下就像个硕大的电灯泡，闪闪发亮。 再配上他那紧锁的眉头，贾明似乎老了十多岁。 陈常山不禁心中暗想，看这情形，贾明家真是摊上事了。 没等他张口问，贾明先道，“常山，我听说你调到花田乡当副乡长了，干得还不错，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陈常山道，“我是调到花田乡了，今天到县里办事，经过档案局，就想起以前在招商局和贾主任共事的情景，不由想进去看看贾主任。 给办公室打电话，办公室人说贾主任家里有事请假了，我就特意过来看看，如果需要我帮忙，我能帮的，就搭把手。” 贾明立刻长叹一声，重重拍拍陈常山的腿，“常山，你是个讲情义的人，上次我住院，也是只有你去看我。 这次又是你能想到我。 想起以前，我心里就愧呀。” 贾明擦擦眼角。 陈常山道，“贾主任，我来看您是应该的，我进招商局第一天，您就是我的直属领导，手把手把我带上路。 这些我都记得。” 贾明重重应声好。 “光嘴说有什么用，能帮上忙才是实际。嘴说谁不会。”卧室里传出年轻男子的不屑声。 啪！ 贾明拍桌而起，一指卧室门，“你给我闭嘴！” 陈常山立刻也起身道，“贾主任，您别生气，家里到底发生事了，您要是觉得方便，就和我说说。 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贾明道，“能说。” 两人重新坐下。 贾明递给陈常山一支烟，自己也点上，狠抽几口，猛然看向陈常山，“常山，你今天来真是顺路看看我，没别的事？” 陈常山笑应，“没有。” 贾明顿顿，“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档案局混吃等死，人走茶凉，早就没人把我当回事了。 给人家打电话，人家都嫌烦。 所以我家的事，我和你说了，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也没关系，帮了，我也还不了你人情，你就当听个笑话。 你能来看看我，咱们在招商局就白没共事。” 贾明语调沉重，充满了落魄的凄凉和无奈。 陈常山不禁感到酸醋，成王败寇，这个圈子就是这么功利，你有用时，处处被追捧。 无用时，人人都弃之如履。 “贾主任，我不用您还我人情，您就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这事我管了 贾明立刻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贾主任，难道我还得给您发个誓，那我就。” 陈常山话未说完，贾明一把按住陈常山的胳膊，“不用，常山，是我想多了，我信得过你。” 陈常山笑应，“既然您信得过我，那就说吧。” 贾明应声好，“常山，你应该知道我当初买这房的时候，还买了一套小区的临街底店。” 陈常山笑道，“知道，虽然您买房的时候，我还没去招商局，但我到招商局后，您和我提过这事，您说房子和底店都买在了低点，赚了，一铺养三代，这辈子都不用愁。 当时我老羡慕您了。” 贾明苦笑声，“人就是不能把话说满，我就是那时把话说得太满了，才遇到现在的麻烦。” “怎么回事？房子出问题了？”陈常山问。 贾明摇摇头，房子没问题，是底店出问题了。 底店？陈常山微微一愣。 贾明解释，他自从买上底店，就对外出租，因为地理位置好，一直租的不错。 两年前，原来的租户到期不干了，贾明刚贴出出租底店的信息不久，就有人要租他的底店。 贾明听对方是要开麻将馆，怕这生意会惹麻烦，一口拒绝。 可没想到。 贾明狠狠抽口烟。 陈常山问，“怎么了？” 贾明叹声气，接着解释，刘海找到了他，说想租贾明底店的人，是刘海的朋友，希望贾明看在刘海面上，把底店租给他。 刘海还保证麻将馆完全合法合规，肯定不会出事，万一出事，刘海担着。 当时贾明正想攀附刘部长更上一步，他肯定不能拒绝刘海，就把底店租了。 后来贾明才知道，租底店的人根本不是刘海朋友，是县警队曹金曹队长的亲戚，因为这事曹金不便出面，才委托刘海和贾明谈。 一眨眼，两年过去了，麻将馆也确实没出过事，前不久，贾明在江城工作的儿子，就是刚才满嘴怨言的年轻男子，回来告诉父母，他在江城谈了一个女朋友，准备在江城买房结婚。 儿子的婚姻大事，贾明当然要支持，可江城房价贵，家里积蓄不够买房，正好底店租约到期了，贾明就准备把底店卖了，给儿子凑房钱。 贾明兴冲冲去和租底店的人谈，对方不仅不退房，连该付的租金也不给，还气势汹汹表示，这底店他占定了，谁来说也不好使。 贾明见对方耍无赖，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对方还想用底店开麻将馆，那就把欠的租金给了，再签续租合同。 可这个要求，对方也没同意，就是想白占底店。 贾明无奈之下，给刘海打电话，两年前，他是看在刘海面上，把底店租出去，当时刘海还下了保证。 现在真出事了，刘海的管。 但贾明打了几次电话，刘海都说这事和他没关系，最后反而说贾明是无理取闹。 底店拿不回来，儿子的婚事就会泡汤，家里天天鸡飞狗跳。贾明气得差点又住医院。 说完，贾明连连叹气。 陈常山听得心里也不舒服，“贾主任，你没找社区或派出所解决？” 贾明苦笑声，都找了，社区说这事不归他们管，派出所来过人，但最后说这是合同纠纷，派出所也解决不了，让贾明去法院打官司。 贾明苦笑声，“什么解决不了，不就是因为那是曹金的亲戚，他们都不想得罪曹金。 档案局本来就是边缘局，我一个档案局的办公室主任和警队队长比，更是无足轻重。 所以他们才都敷衍我。 打官司哪那么容易，就算耗时耗力把官司打赢，到时也执行不了。 纯是白费力气。 常山，在这个圈里，真不能落魄，一落魄，谁都瞧不上你。” 贾明痛心疾首，浊泪流出，又用力擦擦眼角。 哐当。 卧室门开了。 贾明儿子从卧室里冲出，直奔厨房，很快，拎着菜刀又从厨房冲出。 贾明忙起身拦住他，“你干嘛去?” 贾明儿子喊道，“我去麻将馆找他，他再不腾房，我就和他拼了。” “儿子，你不能这么干。”贾明立刻夺儿子的刀。 贾明老婆也从另间卧室冲出来，哭哭啼啼挡在客厅门口。 贾明儿子嘶喊着要挣脱贾明。 顿时，整个客厅乱成一锅粥。 “贾主任，这事我管了。”陈常山站起身。 客厅里瞬间安静。 贾明一家三口齐刷刷看向陈常山。 贾明儿子问，“你是县局的？” 陈常山摇摇头，“我就是个乡里的工作人员。” 贾明儿子立刻一撇嘴，“这是县里的事，派出所都管不了，你一个乡里的能管了？” 陈常山一笑，“试试呗。” 贾明儿子还是不信，刚要回应，贾明道，“别说了。常山，你真愿意帮我家这忙？” 陈常山点点头。 贾明儿子一指陈常山，“你不会白帮吧，你想要多少钱？咱们的先说清楚，是你自己要帮忙的，你出了事，和我们没关系。 事办成了，我们才给钱。” 啪！ 贾明给了儿子一巴掌，“你说什么混账话，常山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他就不是那种人。 你一边待着去。” 贾明夺下儿子手里的菜刀，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我儿子不懂事，这两天因为房子的事，他女朋友又总和他提分手，刚才他说的都是糊话，你别和他计较。”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计较。 贾明松口气，“那你想怎么做？” “贾主任，我能看看租赁合同吗？”陈常山反问。 贾明立刻应声行，招呼老婆去取。 很快，贾明老婆抱着一个盒子出来，盒子里，当初买底店的票据，还贷记录，等等一应俱全。 陈常山拿起租赁合同看看，确实合同上个月就到期了。 “贾主任，对方差你多少房租？” “半年，两万五，半年前他就耍无赖找各种理由不给房租，当时我不想把事闹大，想合同到期，让他走人就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 可没想到他得寸进尺，居然想长期白占房子。”贾明重重一跺脚。 陈常山轻嗯声，“他叫什么名字？” “曹三宝，听这名字，就和曹金是亲戚。”贾明道。 第四百一十九章 谈笑自如 陈常山点点头，“贾主任，麻将馆现在开门吗？” 贾明道，“开，从早开到晚。” “那好，您带我去麻将馆找曹三宝，我和他谈。”陈常山道。 贾明立刻应声行，穿好外衣，拿上所有底店凭证，让老婆儿子在家等着。 贾明和陈常山出了门。 两人到了小区外，贾明指着一处没有门头的底店，“常山，就是那家。” 陈常山点点头，走向底店。 贾明立刻跟在后边。 到了底店门口，陈常山正要拉门进屋，贾明拽住他，“常山，你有没有把握？没把握就算了，我去法院告他。 你现在事业发展的不错，别给你惹麻烦。” 陈常山一笑，“贾主任，都到门口了，有没有把握，咱们都得试试，试了才知道。 咱们是来讲理，又不是来打架，不会给我惹麻烦。” 贾明顿顿，好，松开陈常山。 陈常山拉开门，两人进了底店。 屋里果然是个麻将馆，烟雾缭绕，桌桌有人，生意不错。 陈常山刚挥散飘到面前的烟雾，一个脂粉气十足的妖艳女人到了陈常山面前，“来打牌，等会儿吧，现在没座。” 陈常山还未答话，身后的贾明道，“金玉凤，我们不是来打牌，我们来找曹三宝，谈退房的事。” 女人叫金玉凤，是曹三宝的老婆。 金玉凤闻言，粉脸立刻变成冰脸，柳眉一挑，撇嘴道，“原来你俩是一起的，曹三宝不在。 赶紧出去，别影响我做生意。” 金玉凤手一挥，像驱赶苍蝇。 “你。”贾明气得刚要上前理论。 陈常山拦住他，对金玉凤道，“姐，麻烦你给曹三宝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趟，我们和他谈谈退房的事。” 金玉凤斜眼上下看看陈常山，“瞎叫什么，谁是你姐，你让我打电话，我就打电话，你是谁呀。 赶紧出去。 别找不自在啊。” 话音一落，两个彪形大汉从一张桌上起身，站到金玉凤身后，虎视眈眈看着陈常山。 麻将馆里瞬间安静，所有人也都看向陈常山。 贾明拽拽陈常山衣角，“常山，和他们讲不清理，咱们走吧，我去法院告他们。” 金玉凤不屑哼声，“爱去哪告去哪告，我实话告诉你们，越告这房子你们越拿不走。 这房子姑奶奶占定了。” 刁蛮之气布满金玉凤的眼角眉梢，活脱脱一个不讲理的泼妇。 贾明气得直哆嗦。 金玉凤更得意，连连冷笑。 陈常山点点头，“听你的意思，肯定是不准备讲理了。” 金玉凤冷哼声，“就不讲了，怎么样，想动手啊，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方。 打折了你们，我都不用承担医药费，不信你们试试。” 金玉凤身后两男子同时向前跨了一步，摆出要动手的架势。 陈常山扫眼两男子，“我们是来讲理的，既然理讲不成，那就算了，贾主任，我们走。”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往出走。 贾明一指金玉凤，“我肯定告你们。” 说完，贾明跟着陈常山出了麻将馆。 屋门一关，金玉凤朝地上吐口唾沫，“呸，怂货，还在我面前摆样子，借你们一百个胆儿，你们也休想在姑奶奶这捡到便宜。 没事了，接着玩。” 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又响起。 陈常山两人到了麻将馆外，贾明道，“常山，看到了吧，那个金玉凤就是典型的破皮无赖。 曹三宝比她更无赖。 和他们讲理肯定讲不通了，我还是打官司吧，死马当活马医。” 贾明重重叹声气。 陈常山没接话，扫眼四周，不远处有个冷饮摊，“贾主任，我们去那坐会儿，我请你喝冷饮。” 贾明连连摇头，“常山，我现在哪有心思喝冷饮，算了吧。” “走吧，喝点冷饮去去火，事没到解决不了的地方。”陈常山连拉带拽将贾明带到冷饮摊，按着他坐下，要了两杯饮料，“贾主任，喝。” 贾明喝口饮料，饮料是甜的，但喝到嘴里全是苦涩，“常山，你还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你就回吧。 我今天实在没心思请你吃饭，改天我再请你。” 陈常山一笑，“贾主任，我可没说让你请我吃饭，你别急，慢慢喝着，我打个电话。” 陈常山掏出手机，调出王凉的手机号，想想，拨出，“王队，我是陈常山，没打扰你吧。 那就好。 听说你升大队长了，恭喜，主要还是你干的好，和我关系不大。 你要请我吃饭，我现在没时间，不是客气，是真没时间，我一个老领导遇到点事，我正帮他处理，他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个直属领导，教了我很多东西，对我一直不错，他遇到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就是这事不好解决，遇到一对不讲理的泼皮无赖，挠头。 说说什么事，也许你能帮忙。 王队，那我就不客气，说了。” 看着陈常山谈笑自如的打电话，贾明手里冷饮立刻有了温度，心中也有叹服，电话那边十有八九是警队的人，而且应该还是大队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自己只知道陈常山当了副乡长，没想到陈常山现在人脉这么广。 和警队大队长居然也是朋友。 还有陈常山一口一个老领导，言语里充满了对他贾明的尊敬和感谢，没有丝毫怨恨之意。 想起往事，贾明不禁自愧。 电话打完，陈常山笑道，“贾主任，现在妥了，今天这事肯定能解决，咱们在这再等会儿。” 贾明立刻点头，“等会没问题，常山，你刚才是给谁打电话？不会是县警队的队长吧？” 陈常山笑应，“是，刚提为大队长，曹金已经不是大队长了。” 贾明轻嗯声，这些人事变动，他根本不知道，待在档案局那个幽暗的房间里，守着一堆蒙尘的纸卷，就像和外界封闭了。 自己已注定如此了，而陈常山却在蓬勃向上，又得势不骄，有情有义。 过去的都过去了，从今后，自己也必须在陈常山向上的路上帮一把，这样的人值得帮，帮他就是帮自己。 贾明想定，拿起饮料杯，大大喝口。 时间悄然而逝，贾明心境已彻底平静。 一辆车急速开来。 第四百二十章 不容商量 车在麻将馆前停下，一个刀条脸的精壮男子从车里匆匆跳下，快步进了麻将馆。 贾明立刻站起，“常山，他就是曹三宝。” 陈常山点点头。 “人来了，咱们进去吧。”贾明道。 陈常山淡定道，“上杆子不是买卖，咱们是被赶出来的，主动进去，多没面子，还是没法儿讲理。 不急，等会儿。” 看看陈常山淡定的表情，贾明应声对，坐下。 很快，贾明手机响了，贾明拿起一看，“是曹三宝的电话，常山，接吗？”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告诉曹三宝咱们在哪，但咱们还是不进去。” 贾明顿顿，“行。” 通完电话，贾明脸上多了笑意，“常山，曹三宝客气多了，你刚才那个电话真管用。” 陈常山也笑笑，没答话。 两人继续静等。 几分钟后，曹三宝从麻将馆出来，扫眼四周，快步走向冷饮摊，人未到，笑先到，“贾叔，您怎么还在外边待着。 我茶已经沏好了，咱们去里边边喝边聊。” 贾明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原地未动。 贾明也没动。 曹三宝愣愣，看向陈常山，“这位是？” 陈常山道，“陈常山，贾主任是我的老上级。” 曹三宝一拍脑袋，“您就是陈乡长啊，久仰久仰，这马路边说话不方便。 您和贾叔一起去我那，咱们搓两圈，中午我请客。” 曹三宝笑着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没握，“不好意思，曹老板，我不会打牌，吃饭也免了。 今天我陪贾主任过来，是和你谈谈退房的事。” “退房？”曹三宝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悻悻收回手，“陈乡长，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的生意不错。 房子退了，我生意怎么办？” “生意好你还欠房租不给。”陈常山冷冷道。 曹三宝立刻面露尴尬，艰涩咳嗽声，“我没说不给，就是缓缓。 前段时间有点别的事，我的钱都挪到那事上了。 房租今天我肯定给。 但退房，能不能咱们再商量？” 陈常山看眼贾明。 贾明道，“曹三宝，情况我以前都和你讲了，我儿子等着结婚买房，底店我肯定的卖。 这没法儿商量。” 曹三宝顿顿，“一点没缓儿？” 贾明道，“要不你把底店买了，但钱不能拖欠，我真急需这笔钱。 因为买房的事，我家现在鸡飞狗跳了。” “这？”曹三宝刚想发飙，碰到陈常山凌厉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强挤出丝笑，“那这样吧，我和我老婆商量一下，商量好了，我再联系贾叔。” 贾明还未回应，陈常山道，“你们夫妻可以商量，我和贾主任就在这等着，半个小时后，你给我们答复。” 曹三宝强挤出的笑立刻消失，看着陈常山道，“陈乡长，我知道你后边有人。 可是你半个小时就要结果，是不有点强人所难。 大家都在这。”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就半个小时，否则你后果自负。” 陈常山目光和语气一样冰冷。 曹三宝和陈常山对视片刻，一晃脑袋，“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二位真不去我那？” 陈常山道，“曹老板，我已经开始计时了，你赶紧回去商量吧。” 曹三宝点点头，“行，陈乡长，你牛，那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丢下话，曹三宝转身而去。 看着曹三宝不服不忿回了麻将馆，贾明担心道，“常山，咱们刚才是不太强硬了。 其实给他们一两天时间商量也行。” 陈常山道，“贾主任，对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态度，这种泼皮无赖，给他好脸，他不会认你的好，只会认为你软弱可欺。 既然我们占理，就没必要拖时间。 事必须干脆利索解决，给他半个小时足够了。” 贾明点点头。 麻将馆门突然打开，金玉凤从麻将馆里冲出来，破口大骂，“仗势欺人，想让姑奶奶腾房，没门儿。要房没有，要命有一条。” 贾明见状，脸色顿变，“常山，这女人撒泼了，怎么办？” 陈常山淡淡一笑，“撒泼好，我就怕她不撒泼。” 说完，陈常山走向麻将馆。 贾明愣愣，忙跟上。 陈常山穿过围观人群，到了麻将馆门前，金玉凤还在撒泼骂人，陈常山道，“金玉凤，你不用指桑骂槐了，是我让你腾的房。” 围观人立刻看向陈常山。 金玉凤也一愣，“你还有脸过来，你凭什么让姑奶奶腾房？” 陈常山亮出租房合同，“凭你租赁到期了，又没有续租，我就有权利让你腾房。” 金玉凤冷哼声，“少拿合同吓唬姑奶奶，房租到期了，姑奶奶也得做生意，我就是不腾房。 想腾房，你先把姑奶奶命拿走，不敢拿，你就别想要房。 你背后有人，姑奶奶也不怕。” 金玉凤重重一拍胸口。 陈常山轻笑声。 金玉凤忙问，“你笑什么？” 陈常山又声轻笑，“我是按合同依法来收房，不是来要你的命，但你这么撒泼耍赖，肯定会有人管。” “谁，谁敢管？”金玉凤气势汹汹扫眼四周。 “不急，一会儿就到。”陈常山话音刚落，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手机，“没谈妥，拿出合同也没用，对方站在街面上耍赖，就是不腾房，店门口围了不少人。 这是闹市区，我感觉影响不好。 我肯定保持理智。 好，就这样。” 陈常山刚挂掉电话，金玉凤急问，“谁给你打的电话？” “我没必要告诉你。”陈常山不屑回应。 “你敢戏弄姑奶奶。”金玉凤捡起块砖头，扔向陈常山。 陈常山侧身一躲，砖头擦着陈常山飞过，站在陈常山身后的贾明没躲开，哎呦一声，抱头蹲在地上。 “打人了。”有人喊。 曹三宝慌慌张张从店里冲出，一把抓住金玉凤胳膊，“你个傻娘们，不能和他们动手。” 话音未落，一辆警车开过来，两名警员从车里下来，穿过人群，“怎么回事？” 贾明站起，立刻一指曹三宝两人，“警察同志，他们合同到期不腾房，还拿砖头打人。 你们看我脑袋。” 曹三宝刚说声刘警员，刘警员朝他一板脸，“曹三宝，上次已经和你说过，合同到期就按合同执行，你不腾房，怎么还打人！ 不执行合同。打人都是违法行为。 你这店真是该关了。” 警员和以往口气不同，曹三宝立刻蔫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必须办到 刘警员到了贾明面前，“伤的严重吗？” 贾明伤的并不严重，只是左脸擦破点皮，刚才抱头蹲地，是为了演足悲情戏。 陈常山道，“警察同志，他伤的虽不严重，但曹三宝夫妻合同到期，不按合同退房，还当街辱骂殴打房东，这性质很恶劣。” 刘警员立刻看向陈常山，“你是谁？房东家属？” 陈常山道，“我是贾主任的前同事。” 前同事？刘警员微微一愣，“现在在花田乡？” 陈常山点点头，“对。” 刘警员脸色变变，轻咳声，“伤的不重，就先去派出所解决。” “去派出所？”贾明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贾主任，咱们听警察同志的，警察同志肯定能依法秉公处理。” 贾明应声行。 金玉凤还不服，“我是扔砖头了，可我有原因，我。” 话未说完，被刘警员打断，“你打人还有理了，我们在依法办案，你再胡闹，就是抗拒执法。” 曹三宝忙接过话，“去派出所。我们夫妻肯定配合警察同志依法办案。” 金玉凤还想回嘴，曹三宝狠狠给他个眼色，别说了。 刘警员随即责令曹三宝立刻关店。 麻将馆关闭，众人即一起前往派出所。 派出所据此不远，很快，到达派出所，刘警员将众人分开讯问，陈常山被单独带到一间屋里，屋门一关，刘警员立刻脸上有了笑容，“你是陈常山陈乡长吧？” 陈常山应声是，“警察同志，你还没问我呢，怎么就知道我的情况？” 刘警员笑道，“不用问了，刚才王队把电话打到我们所里，你的情况，王队已经向我介绍了。 其实贾明和曹三宝房屋纠纷的事，我们所里以前做过调解，但这件事确实属于合同纠纷，不在我们职权范围内，所以我们也只能做调解。” 陈常山点点头，“这我明白，可这次情况不一样了，金玉凤当街辱骂殴打他人，这在你们职权范围内吧？” 刘警员顿顿，“在。” 陈常山看着他，“刘警员有什么疑问？” 刘静员沉默片刻，“陈乡长，遇到这类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治安案件，我们所里还是主张双方调解解决。”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我们的要求就两条，第一金玉凤必须向我们当面道歉，把拖欠的租金补上。 第二曹三宝夫妻必须今天按合同腾房。” “这？”刘警员微微皱皱眉，“这也是贾明的意思？” “我可以代表他。”陈常山道。 刘警员想了一会儿，“陈乡长，当面道歉，补租金都没问题，第二条今天就腾房，恐怕。” 陈常山接过话，“就今天，合同早就到期了，曹三宝夫妻没理由再继续占据底店。 刘警员如果不好办，没关系，我。” 陈常山说着掏手机。 刘警员立刻拦住陈常山，“陈乡长，你先别着急打电话，坐下喝口茶，我去问问曹三宝的想法。” 陈常山点点头。 刘警员请陈常山坐下，又给陈常山倒杯茶，走了。 陈常山喝口茶，茶的味道还不错。 刘警员到了另个房间，曹三宝刚做完笔录，刘警员让笔录人员出去。 屋门一关，曹三宝立刻从兜里掏出烟，递上，“刘哥，这事，你得替我做主啊。” 刘警员脸一沉，把烟推回，“干嘛呢，坐回去。” 曹三宝悻悻坐回原位。 刘警员看他几秒，“曹队没给你打电话？” “打了，我。”曹三宝话未说完，啪，刘警员一拍桌子，“打了，你还让你老婆胡来。 你以为胡来那店就是你的了。 让你老婆一会儿给贾明道歉，把拖欠的房租当场补齐了，今天就把底店腾出来，还给人家。” “今天就腾，凭啥呀。”曹三宝忽的站起身。 刘警员也立刻起身道，“凭曹金不是曹队了，凭和贾明在一起的陈常山是现在警队王队的朋友。” “那又怎样？”曹三宝还不忿，“他警队队长管杀人越货，也管不了我租房的事。” 刘警员真想上去抽他两耳光，“警队队长是管不了你租房的事，但能管了曹金。 队长被撸了，曹金本来就够抬不起头，你们夫妻俩再胡折腾，他制服都得脱了。 他的饭碗砸了，你们夫妻别说开麻将馆，连面馆都开不了，就等着被人收拾吧。 本来有件事，不应该和你说，但为你别再犯糊涂，我还是告诉你吧，局领导马上要调整，新任职的副局长很可能是金水路派出所所长于东。” “于东？”曹三宝一愣，“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刘警员没好气道，“于东也是陈常山的朋友。” “啊。”曹三宝顿觉浑身没了力气，没想到陈常山背后还有这么硬的背景。 “现在想明白了吗？”刘警员问。 曹三宝无力点点头，明白了，“三条我都同意，今天就撤店腾房。” 刘警员点点头，“用不用再和你老婆商量一下，让她也明白明白。” 曹三宝软软道，“我和她说就行了，不用商量，她能明白。” 刘警员站起身，“行，那就准备调解吧。” 调解很顺利，陈常山提出的三项要求，曹三宝夫妻当场答应，并向贾明赔礼道歉。 贾明也没追究金玉凤的其它法律责任。 从派出所出来，曹三宝夫妻即组织人撤店腾房。 看着麻将馆的东西一件件被搬出，装上货车，贾明老泪纵横，闻讯而来的贾明老婆儿子同样激动不已。 贾明儿子对陈常山的态度完全改变，一口一个陈哥，又递烟又点烟。 贾明老婆一定要陈常山留下吃饭。 在饭馆吃完饭，贾明让老婆儿子先回家，自己陪着陈常山到了车前，“常山，底店回来了，你了了我们全家一块心病，仅请你吃顿饭，肯定不够还你这份人情。 你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陈常山刚说声贾主任。 贾明一摆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每天那么忙，又不年不节，突然来看我，肯定是有事。 刚见面时，我没问，一是没心情，二是怕你说了也白说，我帮不上你。 现在我心情好了，你就说吧，能帮的我肯定帮。” 陈常山点点头，心想，贾明还是有点道行，贾明既然已把话点破，自己也就直言不讳。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迫在眉睫 陈常山请贾明上了车，又给贾明点上支烟，自己也点上，把自己想要办的事向贾明讲了。 贾明听完，沉默良久才道，“你说的关月确定是现财政局副局长？” 陈常山应声是，“贾主任和他认识？” 贾明摇摇头，“不认识，但和他打过一次交道，这个人和刘海一个德行，一丘之貉。” 贾明的回答让陈常山不禁疑惑，不认识又打过交道，这是什么意思？ 贾明没有解释，皱皱眉，“常山，你这事不好办，关月这个级别的干部，人事档案都由组织部指定档案室保管。 没有组织部的批示，档案是不可能调阅的，私自调阅是严重违纪。” 陈常山点点头，“这个我懂，我知道这事很难，所以贾主任如果办不了，那就当我没说。 我不为难贾主任。” 贾明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笑，“真的。” 贾明依旧看着他，“那不走档案这条路，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陈常山实话实说，“暂时没有。” 贾明沉默片刻，“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意味乡长你当不上了？” 陈常山一笑，“反正悬，不过我能想得开，能争取当上当然好，当不上也无所谓，我以前就是招商局垫底小科员，现在提成副科，我也知足了。 我还年轻，好好干，以后也许还有机会。” “机会？”贾明也一笑，“常山，我是过来人，我知道机会这个东西其实没有那么多，错过一次，可能这辈子就没第二次了。 这次你没提一格，说不定干到最后，也只能停留在副科，像我一样，再无人理睬。” 凄凉之色涌上贾明眼中。 陈常山也不禁心酸，刚说声贾主任，贾明一摆手，“你的事我知道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陈常山摇摇头。 “那我先上去了。”贾明道。 陈常山应声行。 贾明下了车，径直走向单元门，快到门前，身后传来陈常山的声音，贾明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脑袋探出车窗，“贾主任，保养好身体，身体好才最重要。” 贾明笑笑，“对。” 陈常山也笑笑，车启动，从贾明面前开过，很快消失在贾明视线中。 贾明原地伫立良久，轻声自语，该上班了。 陈常山离开贾明家小区，一时不知该去哪里，车就在县城街道上无目的穿行。 陈常山眼睛看着街景，脑袋里却不断回味贾明刚才说的话。 贾明刚才只说了查档案有难度，但直到下车，也没说帮不帮忙。 如果贾明不帮忙，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直接举报？ 万一消息是假的，关月的档案没有造假，自己举报岂不弄巧成拙，反而帮了关月。 车开到楼下，陈常山没有下车，从包里取出信封，重新细看，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会不会关月他们设的一个局？ 正想着，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电话，“刘书记。” 电话那边，刘万通道，“常山，你在县里事办的怎么样？” 陈常山又看眼信封，“办了，但是目前结果还不太清楚。” 刘万通沉默片刻，“你那边没结果，关月已经有结果了。” “有结果了？”陈常山一愣，“乡长的人选不可能这么快定下来吧？” 刘万通道，“乡长人选是没定下来，但是今天马家沟园区给县委和县府都递交了一份申请。 申请的主要意思园区不认可你的工作方式，不同意你当乡长，如果你当了乡长，会影响园区和乡里的工作配合，进而影响园区开业后的运营效果。 李书记已经看了这份申请。 孙主任才特意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深吸口气，“李书记的意思呢？” 刘万通轻咳声，“李书记当然还是原来的想法，花田乡乡长非你莫属，可是在开业运营之即，园区递上这份申请，而且是给县委和县府各递了一份。 李书记就不能不重视，孙主任给我电话，就是核实申请上的内容是否属实？ 我说不仅不属实，还有刻意隐瞒的成分，上次王集村人到园区闹事，你和白主任及时保护住了园区，申请上就一字没提。 这样的申请完全是出于个人目的，对园区对乡里都极不负责任。” 说到最后，刘万通声音提高，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陈常山不禁道，“刘书记，谢谢你。” 刘万通道，“不用谢，作为一乡书记，我要对乡里和园区负责，这是我应该说的。 孙主任也认可我的话，他会向李书记转达。 李书记对你的信任，我相信不会改变。 现在最头疼的是县府那边可能拿这份申请做文章，在常委会上，向李书记发难，这无疑对你的任命增加了难度。 常山，所以你手里的事要尽快办，如果你手里的事不好办，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刘万通言辞切切。 陈常山再看眼信封，“刘书记，谢谢你，我手里的事其实已经办完了，就是等结果。 我相信肯定会有结果。” 电话那边，刘万通沉默片刻，“那你到底在办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陈常山顿顿，“对不起刘书记，我现在还是不方便说。” 刘万通再次沉默一会儿，“那我换个问题，这件事对你当上乡长确实有帮助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确实有。” 刘万通没再追问，“好吧，那你加快点时间，如果县府再把园区这份申请报到市里，市里某些领导为了保园区，很可能会强给县委加压力。 那时，你这乡长真就难当上了。” 刘万通语气沉沉。 陈常山也重重道，“刘书记，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陈常山往椅背一靠，点上支烟，眼前立刻浮现出四个字，忘恩负义。 廖冰尘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尽管他俩之前有些个人矛盾，但上次王集村人闹事，如果不是陈常山及时现身阻止，园区就被毁了，作为园区主要负责人，廖冰尘必难逃其责。 是陈常山保住了园区，也保住了廖冰尘的负责人职务，事后，即使廖冰尘出于个人原因，不愿感谢陈常山，也不应该写这样的申请。 小人啊。 这份申请立刻让自己的局势变得不利，想一举扭转局势，只能等贾明的消息。 陈常山又抽口烟，看向窗外。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绝地反击 等陈常山从车里下来，夜已笼罩了四周，小区里只剩下了稀疏的灯火。 陈常山心里的担忧疑惑也都渐趋消散，他相信贾明肯定会给他一个消息。 这个相信没有理由，就是直觉。 在没有等到贾明消息之前，档案的事，他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真会弄巧成拙。 就等贾明,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上了楼。 一夜难眠。 第二天，陈常山醒来，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陈常山有些茫然，不知道起床干什么？ 县里的事，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自己是回乡里，还是留在县里继续等贾明的消息？ 今天若等不到，明天接着等吗？明天若也等不到呢？ 陈常山拿起手机，调出贾明的号码，想想，又放下。 时间艰难流动，墙上的钟响了九下。 九点了。 陈常山不想再这样枯坐，决定下床活动一下筋骨。 手机突然响了。 陈常山一激灵，拿起手机，是贾明的来电。 自己的直觉没错，这个电话终于等来了。 陈常山立刻接起电话，“贾主任。” 电话那边贾明笑问，“常山，等急了吧？” 陈常山没有否认，“是。” 贾明又笑笑，“常山，昨天我没有当即表态答应你，是因为我当时不能确定自己能把事办成。 我以前吃过随便答应别人的亏。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这次我不能再犯以前的错误。” 陈常山道，“贾主任，我理解。” “理解就好。”贾明轻咳声，“关月的档案我查过了，具体怎么查的，你就不要问了，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档案我也不能让你看。 我只能告诉你，我看到的。” 陈常山道，“贾主任，这就足够了。我也一定会保密的。”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贾明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以确定，关月在年龄和学历上都存在造假。 而且是故意为之。 现在县里正召开常委会，讨论花田乡乡长的人选，你现在就给县里打电话，举报关月的档案问题。 让李书记在会上就派人下来，审查关月的档案。 记住，一切都在今天的会上解决，千万不能拖，一拖就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效果，档案会出现新的变故。 那时，我也没法帮你。 记住了吗？” 贾明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都清晰传入陈常山耳中，陈常山完全明白了贾明为什么这个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毕竟曾经也是在圈子里角逐过的人物，虽然现在落魄了，但真若重拾刀锋，贾明还是谋算不减当年。 “贾主任，谢谢，我都记住了，您现在在？” “我在档案局办公室，县里来人，肯定要由我这办公室主任接待。”贾明道。 陈常山心里更有了底，应声好。 不能再耽搁时间，陈常山想了片刻，即给孙元茂发了个信息。 等了片刻，孙元茂打回电话，“常山，什么重要的事？” 陈常山反问，“孙主任，县里是不在开常委会，讨论花田乡乡长人选？” 孙元茂应声对，“是牛县长提议要开的，现在正讨论的激烈，主要是针对马家沟园区提出的那份申请。 虽然那份申请内容对你不利，但李书记会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为你争取的。 你不要太焦虑。” 陈常山一笑，“孙主任，我相信实事求是，我不焦虑，我打电话是向组织实名举报 关月的人事档案存在年龄和学历造假。” 电话那边立刻静了片刻，“常山，这可不能乱说，你确定？” 陈常山道，“我是实名举报，如果我的举报不属实，我接受组织给我的任何处分。 档案造假是严重的违纪违规，本着对花田乡负责的原则，我希望县里今天会上就能对这个问题进行查证。” 电话那边又沉默片刻，孙元茂道，“常山，你反应的这个问题很重要，我现在就向县领导汇报。” “谢谢孙主任。” 电话挂了。 陈常山立刻把手机丢在一边，直接坐在床上，一模额头，都是汗，真悬啊。 对方的刀都要顶到自己咽喉了，自己终于得到了绝地反击的机会。 下面就是继续等消息。 陈常山点上支烟，这支烟抽的真有味道。 一个小时后，陈常山手机滴声响，拿起一看，是贾明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县里来人了。 陈常山回复贾明一个大拇指。 现在可以放心准备午饭了。 陈常山哼着小曲，刚把午饭做好，外边响起激烈敲门声。 “陈常山，开门。” 陈常山到了门前，一开门，关月和刘海气势汹汹冲进来。 关月一指陈常山，“陈常山，我档案的事，是不是你举报的？” 陈常山点点头，是。 “你大爷的。”关月伸手就要拿凳子。 刘海立刻拦住他，“关局，先别动手。” 关月气得呼呼直喘。 刘海一边拦着关月一边对陈常山道，“陈常山，我知道你小子阴损。 但没想到你小子这么阴损。 为了当个乡长，你小子居然背后下阴招，你小子还是不是人。” 陈常山冷笑声，“我肯定是人，我是实名举报，不是背后下阴招，不像某些人，表面是人，背后是鬼。 为了当官，不仅偷改档案，还唆使园区某些小人向县领导递交污蔑我的申请。 对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行为，我肯定要反击。 我不能让鬼去了花田乡。” “你敢骂我是鬼。”关月挣开刘海，拎起凳子砸向陈常山。 陈常山侧身躲过，一脚踹在关月肚子上。 关月捂肚倒地。 陈常山上前一指他，“关月，乡长你肯定是当不成了，你到我家行凶，我也有录像。 我可以现在就报警，让你再感受一下里边的滋味。” 话音一落，陈常山就要拨手机。 关月立刻道，“陈常山，我走，但你别以为当了乡长，你就能当好。 你早晚有一天，会比我还惨。” 陈常山淡淡一笑，“那是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刘海将关月扶起，两人转身出了门。 哐当，陈常山把门关上，回到桌前刚坐下，外边又响起敲门声。 第四百二十四章 杀人诛心 陈常山再次到了门前，把门打开，刘海独站在门外。 陈常山看着他，“还有事？” 刘海顿顿，“陈常山，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告诉我，档案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常山一笑。 “不敢说？”刘海问。 陈常山又一笑，“刘海，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应该向县里申请去花田乡当乡长，咱俩明的较量一次，而不是把关月推在前边。 可你不敢。” 陈常山指指刘海的心口。 刘海脸色变变，“陈常山，你的乡长当不长。” 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的轻笑，“刘海，你现在还是科长吧？说白了就是股级。” 刘海艰涩应声是。 陈常山一笑，“那你得快点进步，我已经是副科，在你之上，当了乡长，正科，更在你之上。 一步追不上，步步追不上，看别人背影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准备永远看下去？” 此话杀人诛心，刘海的脸色瞬间晦暗，良久才挤出三个字，“走着瞧。” 丢下话，刘海转身下楼。 “不送。”陈常山道。 刘海没有回答，只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刘海消失在楼道里。 陈常山转身进了屋，刚坐下，手机又响了，接起，即听到刘万通的笑声，“常山，行啊，没想到你关键时候会有这一招。 直接把牛县长在常委会上的布局打乱了。 李书记也很果决，直接在会上提出查证关月的档案，档案在会上就被查实了，确实存在造假。 档案造假可不是小问题，是严重违纪，关月不仅乡长当不成了，副局长也够呛能保住。 你的举报不禁出现的恰时恰当，还很准确。 打蛇打七寸，这真是打在了七寸上。” 刘万通又连赞几声。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事先没告诉你。” 刘万通打断他的话，“只要结果是好的，事先没告诉我，我完全能理解。 这招赢就赢在出其不意。 如果事先消息泄露了，不仅没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若再被关月察觉，对档案提前做了处理。 那这招就彻底功亏一篑了。” 陈常山应声对。 两人都笑笑。 刘万通接着道，“常山，我的想法都说完了，下面我转达孙主任的意思。” 陈常山立刻屏息静听。 刘万通一字一句道，“今天的常委会因为出现了意外，所以会议最后的结果只是查实了关月档案造假的违纪问题。 花田乡乡长的任命，改在下一次常委会上讨论。” “下一次？”陈常山顿顿，“下一次什么时候开？” “着急了？”刘万通笑着反问。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沉默片刻，“明天，由李书记提议召开。常山，档案造假还能通过审核，不是一个人能做的。 今天突然在会上被查证，不仅关月一个人着急，还会有其他人着急。 如果今天在会上，李书记就拍板你接任乡长，那些着急的人肯定会撕破脸阻挠。 所以必须在下次会上提，双方在会下做好沟通，再开会，对你的任命也就顺利能通过。 我说的意思，你能听明白吧？” 陈常山应声明白，所谓沟通，就是交易，县委同意档案造假的事，除了处理关月，不再追究其他人。 作为交换，县府也就不再阻挠陈常山上任。 最后牺牲品只有关月一个人。 这就是圈子里的现实与残酷。 陈常山正想着，刘万通的话又至，“常山，既然你明白了，我就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也是转达孙主任的提醒，目前的局势来之不易，明天常委会没有开完之前，你就老实待在家里等消息。 孙主任他们会把其它的事处理好。” 陈常山重重回应，记住了。 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向窗外，不禁感叹，各有各的不易，李正海看似是田海主要负责人，其实也有他的不易，一个乡长的任命，都要在田海受到这么大的阻力。 其它工作的开展肯定更难。 李书记，如果最终我真当了花田乡乡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让花田乡更好。 收回目光，陈常山的心回归平静，决定就按刘万通的提醒，今天明天就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吃完午饭，陈常山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醒来后，倦意全消，拿本书，坐到窗前看书。 手机滴声响。 是张秋燕发来的信息：常委会会上的事，我都知道了，行啊，陈常山，关月档案造假，这么隐秘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知道。你又让我刮目相看。 陈常山顿顿,回复，信不是你写的？ 张秋燕立刻发来一个大大问号，什么信？ 陈常山盯着问号看了几秒，看来那封信确实不是张秋燕写的。 没等陈常山回复，张秋燕的信息又发来，我明白你说的什么信了，信肯定不是我写的，你如果真想不出答案，我可以帮你猜一个答案，柳眉。 柳眉？陈常山一怔，回复张秋燕，为什么你会猜这个答案？ 良久，张秋燕都没有回复。 陈常山都要放弃等待了，张秋燕的回复姗姗来迟，没有理由，就是凭女人的感觉。 陈常山无语回复。 张秋燕又发来一个笑脸，常山，不管我猜的答案是对还是错，今天的结果肯定是写信那人想看到的，也是我想看到的。 天助自助者，恭喜你，又赢了一次，未来的陈乡长。 后边是个大大的笑脸。 陈常山也笑笑，谢谢。 发完信息，陈常山无心再看书，把信取出，再看一遍，真的是柳眉？ 陈常山起身进了卧室，找出党校培训期间同学的签名簿，上面有柳眉的签名，与信上字迹对照，完全是两个人的笔法。 柳眉的签名大气含锋，女人写了一笔男人字。 信上的字迹娟秀娇柔，小家碧玉的字体。 绝不可能是一个人。 陈常山拍拍额头，关月档案造假，这种隐秘的事，张秋燕都不知道，写这份信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最起码她应该是圈里人。 陈常山开始一一排除，白小霞，不可能，她虽然在圈里，但离县太远，字迹也不吻合。 张秋燕已经自我排除。 最后只剩下柳眉，不对，还有一个。 陈常山再看眼信封，这字很像她的字，虽然不完全相同，却有几分神似。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用你管 陈常山想到了王玉茹，这字和王玉茹的字有几分神似。 难道是王玉茹偷偷送的这封信？ 往事浮上眼前，上次他被停职，就是王玉茹过来劝慰他帮助他，之后，他们差点真正走在一起。 自民政局门口一别，他们就再无交集，也不知道王玉茹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没有新的感情？ 陈常山回到客厅，调出王玉茹的手机号，想想，发条信息。 等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王玉茹的来电。 陈常山立刻接起手机，即听到王玉茹轻缓的声音，“有事？” 陈常山一笑，“没事，你在上班？” 王玉茹轻轻应声对。 “还在财务科？”陈常山追问。 王玉茹应声是。 问了两句话，王玉茹都是一字回答，陈常山都不知该怎么聊下去了，那个熟悉的王玉茹仿佛一瞬间变得特别遥远。 彼此静了片刻，王玉茹先开口，“你在花田乡当副乡长了，干得还好吧？” 陈常山笑应还行。 王玉茹也笑笑，“我就说你这人有能力，这么年轻就当了副乡长，好好干吧，以后一定还会有发展，” 陈常山轻嗯声，看眼旁边的信封，“王玉茹，前两天，有人在我家门口放了一封信，是你放的吗？” 王玉茹的回应很快，“不是我。” “可字。”陈常山还未说完，王玉茹又加重语气道，“真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还有别的事吗，若没有，我得回去工作了。” 陈常山顿顿，“没了，打扰你了。” “没关系。”王玉茹挂掉了电话。 陈常山不禁摇摇头，打电话前的期许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他和王玉茹真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看来这封信确实不是王玉茹写的。 那就只能是柳眉了，字迹虽然不同，但柳眉可以找人代笔。 手机又响了，还是王玉茹的电话。 陈常山心头一动，王玉茹要承认了，信就是她写的，立刻接起电话，脱口而出，“王玉茹，你终于还是承认了，信就是你写的，谢谢你又帮了我。” 话未说完，被王玉茹打断，“我承认什么？你说的信，我根本不知道，你不用谢我。” 陈常山顿时心凉，白激动，“那你为什么还打电话？” 王玉茹道，“我是要谢谢你，我妹妹在江城那家传媒公司干得很好，而且也正常上学了，整个人都比以前懂事了。 这都多亏你帮忙，我必须谢谢你。” 陈常山一笑，“你妹妹能变懂事，这是好事，我也挺高兴。” 王玉茹也笑笑，“我妹妹说她们公司的老总叫柳眉，不仅家世好，个人也很优秀，又漂亮又干练，柳眉还和我妹妹提到了你。 常山，我认为柳眉这样的女人才会对你真正有帮助，所以。”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就要给我保媒拉纤。” 王玉茹刚说个我，陈常山再次打断她的话，“王玉茹，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王玉茹稍一迟疑，陈常山加重语气，“说实话。” 王玉茹讷讷道，“没有。” 陈常山轻笑声，“那你先把你自己个人生活打理好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没等王玉茹回应，陈常山挂掉电话，想了片刻，拨通柳眉的手机，“柳眉，还在田海吗？” 柳眉笑应，“在。” “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陈常山道。 “可以呀，什么时候？”柳眉反问。 “就今天，地点你定。”陈常山道。 柳眉笑笑，“行，半个小时后，你到金鼎大厦来找我，812房。” 陈常山道，“好。” 电话挂了。 金鼎大厦？陈常山轻声自语一遍，金鼎大厦是田海县城中心的一座商业楼，一到五楼是综合商场，五楼以上是一些规模不大，形形色色的独立经营户。 陈常山匆匆收拾一番，即下楼开车赶往金鼎大厦。 很快到了金鼎大厦，上八楼的电梯坏了，陈常山只能步梯爬楼，顺便也浏览了一遍六到八楼的各类经营户。 由于田海整体经济较差，大厦在招商时也没有太多讲究，只要项目合法合规，按时交租，都可以到大厦经营。 因此大厦内的经营户五花八门，美容美发，保健养生，教培电游，好好一个大厦，搞成了大杂烩。 终于爬到八楼，一出楼梯口，叮叮当当的拆卸声立刻传来，陈常山顺声看去，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胖子正指挥一群工人拆除以前的店面，各类拆卸物堆满了走廊。 陈常山上前问，“师傅，这要重装？” 胖子应声是。 “812在哪？”陈常山问。 胖子立刻看向陈常山，“你是谁？问812干嘛？” 陈常山笑应，“我是柳眉柳总的同学，来找柳总谈点事，已经和柳总约好了。” “同学？”胖子一双肉泡眼上下重新打量陈常山，“你是不叫陈常山？” 陈常山被看得很不舒服，“是，怎么了？” 胖子迟疑片刻，往走廊里一指，里边，不再理会陈常山。 陈常山也不再多问，绕过拆卸物，小心翼翼往走廊里走，到了812门前，门紧闭，但里边有说话声。 陈常山敲敲门。 屋里传出柳眉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而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宽大办公室，柳眉正坐在办公桌后，和两个设计师打扮的人看墙上的投影。 投影是一副装修图。 柳眉看陈常山进来，笑道，“常山，我这有点事，你先坐会儿，冰箱里有饮料，你自己取。 不用客气。” 陈常山笑应声好，在一边沙发上坐下，看到桌上有烟灰缸，习惯性得从兜里掏出烟，再看眼屋里的环境，正要把烟装回。 柳眉的声音又至，“想抽烟就抽吧，在我这没那么多讲究。”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还是把烟装了回去。 柳眉起身出了办公桌，啪，把一盒烟和火放在陈常山面前。 “你以为我是假客气，抽吧，我知道你们这些烟民忍不住。” 两个设计师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拿起烟，“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眉一笑，“刚才就不应该客气。” 说完，柳眉回到办公桌后，一指墙上投影，“接着讲。” 两个设计师收回目光，接着讲述装修图。 陈常山点了支烟，也静静旁听，两个设计师讲得不错，柳眉的问题更犀利，句句都问在点上。 陈常山虽然对装修不太懂，但也能听出柳眉是个行家，而且品鉴在两个设计师之上，不仅想起刚才王玉茹对柳眉的评价，家世好，个人还很优秀。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不虚此行 半个多小时后，设计师终于把装修图讲完，柳眉道，“那你们就按我刚才提的要求，回去修改吧。 修改完，咱们再商讨。” 两个设计师点头称是，收好投影，走了。 屋门轻轻关上。 柳眉笑着朝陈常山招招手，“我的事谈完了，陈乡长找我有什么事，过来谈吧。” 陈常山到了办公桌前坐下，“柳眉，你要在田海开公司？” 柳眉点点头，“是，准备在田海设个分部，你上楼时看到拆除的地方，都是我租下的，和大厦已经签了合同。 下一步就是装修。 我对装修设计一项要求很严，就是分部也不能马虎。” 陈常山笑应，“看出来了。你要在田海成立分部，那天见面的时候，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也没问啊。”柳眉一笑。 “这。”陈常山被问住了。 柳眉又笑道，“陈常山，现在你相信了吧，我来田海真的是有我自己的工作，绝不仅是为了你。” 陈常山应声是，“你来田海开分部，是认为田海有潜力？” 柳眉沉默片刻，“是，我去花田乡考察了，花田乡的整体旅游资源确实不错，马家沟园区也很有特色。 如果再有一个肯干事有能力的乡领导把花田乡的旅游经济实实在在抓起来。 花田乡一定能火。 我是搞传媒的，遇到这样的潜力资源，我当然不能错过。” 柳眉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你说得对。” 柳眉往前微微欠欠身，“陈常山，你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个乡领导是谁吗？” 四目相对。 陈常山反问，“谁？” 柳眉一笑，“你来找我，是要给我看个东西吧？” 陈常山微微一愣。 柳眉向前一伸手，“拿出来吧。” 陈常山将信掏出，放在柳眉手上。 柳眉把信放到桌上，“这封信是我让人放到你家门口的，其实让你当乡长，我有更有效的办法。 但我没有用。 我认为那种办法像是施舍，有的人不在乎施舍，反而沾沾自喜，但我相信你会在乎，所以我就只提供给你一条信息，剩下的你自己去做，输赢你自己掌控。 陈常山，你还真行，居然把这条信息用成功了。” 柳眉向陈常山竖起大拇指。 陈常山沉默片刻，“柳眉，谢谢你这么费心帮我，可。” 柳眉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没打算通过这件事改变咱俩的关系。 就是老同学帮忙。 或者说是投资。” “投资？”陈常山微微一愣。 柳眉一指笔记本上装修图，“我来田海投资，不是做慈善，是为了挖掘商机，最终是为了赚钱。 我在田海的这些租赁费，装修费都要在今后经营中赚回来。 我当然希望花田乡的负责人是我的亲朋故旧，这样彼此好合作，好沟通。 关月若当了乡长，我还得先打点他，和他熟起来，我可没那么多精力。 还是投资自己的老同学更合适，一条信息就够了。” 说完，柳眉笑了。 陈常山也笑道，“有道理，那你想怎么合作？” 柳眉顿顿，“这个我还需要再想想，县里对你的任命也还没下来吧？”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柳眉道，“那就等你任命下来，我和陈乡长在正式谈，我相信我们的合作效果肯定是双赢。” 柳眉满眼自信。 陈常山也道，“我也相信。” 两人都笑了。 柳眉看下手机，“快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陈常山道，“谢谢你那条信息。” 两人对视片刻。 柳眉笑应，“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眉关掉笔记本，和陈常山一前一后刚到门前，桌上座机响了。 柳眉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我在外边等你。”陈常山拉门出了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前边的工人干活。 柳眉租赁的面积不小，等全部装修完，将会是大厦里最大的公司。 柳眉是要实实在在为花田乡的发展助力。 这一点，陈常山来之前真没想到，有了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实际助力，马家沟园区乃至花田乡的旅游经济一定能火。 陈常山感觉今天不虚此行。 正想着，办公室门开了，柳眉出来，欲言又止。 “柳眉，怎么了？”陈常山问。 柳眉顿顿，“我临时有点事，今天就不能陪你吃饭了，改天，等你乡长任命下来，我请你，顺便再谈谈合作的事。” 看柳眉的样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陈常山没有多问，笑应，“行，柳眉，你先忙你的，改日咱们再聊。 最后再次谢谢你，送我那条信息。” 柳眉也笑道，“陈常山，能帮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这句话现在我信了。 那条信息其实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只不过是起了个传话的作用。 以后不用再提了。 下次见面咱们只谈合作。” 柳眉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柳眉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松开手，陈常山转身而去。 柳眉目送陈常山走远，转身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拨出，“张立强，到我办公室来。现在，马上。” 很快，刚才戴着安全帽的胖子出现在柳眉面前，他就是张立强，“柳总，那几个店面快拆完了，我一直盯着呢。” 柳眉冷哼声，“那你的意思你一直在楼门附近站着，进出的人，你都能看到。” 张立强顿愣，“柳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眉拉开抽屉，取出两叠钱丢在张立强，“你被开除了，拿钱走人。” 张立强立刻张大嘴，“柳总，我辛辛苦苦跟你到田海工作，你为什么开除我？” “为什么?”柳眉拍桌而起，“我带你来田海，是让你来工作，不是让你来监视我，背后打我的小报告。 拿钱走人。” 柳眉厌恶的一摆手。 张立强立刻回应，“柳总，我没那么做，你不能冤枉我。” “没有。”柳眉脸一沉，一指门口，“刚才陈常山来我谈事，是不你在背后打的电话。” 张立强顿慌，但随即掩饰道，“什么陈常山，柳总，我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回应他的是柳眉的冷笑。 第四百二十七章 这个运气不属于你 柳眉看着张立强冷冷道，“你不认识陈常山，但你肯定听过他的名字，怎么听到的。 你心里清楚。 我心里也清楚。 刚才陈常山来找我，正巧你在楼梯口，他向你问了路，然后你问了他的名字。 接着你就打我的小报告，我说的没错吧。” 张立强脸色顿变，“柳总，你这是凭空猜测。” “我猜对了吗？”柳眉冷冷问，“说实话，你还有可能留下。” 屋内静了片刻，张立强头一低，“柳总，你猜对了，可我是身不由己，是柳区长。” 柳眉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你可以走了。” “走？”张立强怔怔看着柳眉，“柳总，我去哪？” 柳眉冷冷道，“离开我的公司，你想去哪去哪，我这不需要你了。” 张立强晃晃脑袋，“柳总，你刚才可是说只要我说实话就能留下。 你不能出尔反尔。” 柳眉依旧表情冷漠，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叠钱，拍在桌上，“你不想走可以留下，但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经理了。 与那些力工干一样的活，拿一样的钱，你接受吗？” 张立强沉默良久，才讷讷道，“柳总，我在公司干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次我也是为你们柳家办事。 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柳眉冷笑声，“可你不是为我办事，还出卖我，我这么对你已经够宽容，不要再给我讲任何理由。” 柳眉艳丽的美容冷若冰霜。 张立强苦笑几声，“以前有人和我说，柳总表面彬彬有礼，实际冷漠无情。 我还不信。 现在我领教了，我走。” 张立强拿起桌上的钱，转身走向屋门，到了门前，又停下，回身看向柳眉，“柳眉，就算我不告密，你们家人也不会同意你嫁给陈常山那样的人。 一个农村出身的小乡长，他的顶点也就是这个县城，你在田海所有的投资，最后只能是一场空。 为了一个农村小子，柳总和家人作对，根本不值得。” “滚！”柳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张立强悻悻离开。 柳眉深吸口气，拿起座机拨出，“张立强已经被我赶走了，没有商量，这是他自找的。 我身边绝不允许有告密者，发现一个我就开掉一个。 不要再劝我了，在田海开分公司的决定，我不会改变，我看好这。 作为江城最年轻的区长，我希望你在看问题的时候，也不要那么狭隘，想得到老爷子的完全认可，靠的是实实在在业绩，而不是蝇营狗苟。 拿窥探自己妹妹的隐私，博得老爷子的青睐，这很无耻。 你不用解释，所谓为我好，其实都是为你自己好，一直你都是这样，现在也没有改变。 以后请你自重。” 啪！ 柳眉重重挂掉电话，又骂句无耻，目光转向笔记本，看到上面的装修图，心情才稍稍平静，轻声自语，陈常山，你不会让我一场空，对吧？ 此刻，陈常山已在回家的路上，到了自家楼下，陈常山刚停好车，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电话，区号是江城的。 谁? 陈常山接起电话，还未开口，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已传到耳中，“你是陈常山吗?” 声音很陌生。 陈常山道，“我是陈常山，你是哪位？” 对方轻咳声，“我是柳眉的哥哥。” “柳眉的哥哥？”陈常山一愣，“你好，你找我有事？” “有点事。”对方的声音很冷，“陈常山，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工作一年多，就能干到副科。 虽然有很多运气成分，但也说明你还是有能力的。”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貌似夸赞，又不是。 陈常山没接话。 对方接着道，“像你这种情况，其实最应该有的能力是自知之明，想进步就脚踏实地去干，不要心存幻想，妄图通过攀龙附凤改变自己身份。 身份是天生的，改不了，一味强求，只会弄巧成拙。 我和你们县的李书记，牛县长都认识，你如果不改变自己的想法，我一个电话，就会让以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所以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心存幻想，做不切实际的梦。” 最后的话已经变成了威胁。 陈常山道，“你真是柳眉的哥哥？” 对方重重应声对。 陈常山轻嗯声，“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柳眉要在田海投资。 我认为这是好事，她很有商业眼光。” 对方刚说声你，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你现在身任何职，也许是某个公司的老总，也许是某个地区的领导，不管你是老总还是领导，我都希望你来田海实际看看，再对柳眉的投资做结论。 别把工作的事庸俗化。 作为花田乡副乡长，我不仅认可柳眉的商业眼光，下一步还要建立乡里与天音公司的合作。 这是合作共赢，不是攀龙附凤。 至于我和柳眉的个人关系，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将来还是合作者，请别拿门第的眼光来判断我们的往来。” 陈常山话音刚落，“合作，你想合作到什么程度？合作到我们家吗？ 陈常山，你进不了柳家门。 我再劝你一句，泥鳅是跳不上龙门的，别以为认识柳眉就是你的好运，这个运气不属于你。 和她保持距离，否则我肯定会给你们县领导打电话。” 对方的声音冰冷如铁，充满轻蔑。 陈常山轻笑声，“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从过刚才的对话，我认为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投了个好胎。 除此以外，你连基本判断都没有。 想打电话你就打吧。 希望你心愿得成。” 陈常山直接把电话挂了，手机丢到一边，点支烟狠狠抽两口，上次孙元茂给他介绍柳家情况时，是说柳眉有个哥，但没说名字，也没说在哪任职。 今天柳眉的哥居然气势汹汹自己找上门来。 孙元茂说得没错，侯门看似好，实际进门难，进门后更难。 那花田乡与天音公司的合作，还需要想吗？ 陈常山轻轻一吹，烟灰从窗口飘出。 第四百二十八章 新的生存之道 按灭烟，陈常山心意已决，公是公，私是私，孙元茂说得对，即使他陈常山不愿意进入侯门，也要保留一份同学情分。 彻底割裂，对陈常山个人和花田乡都没有益处。 何况柳眉现在已经带资进入田海，凭陈常山的权限，和柳眉的家世个性，陈常山也挡不住柳眉的商业行为。 堵不如疏，在花田乡的发展上必须顺势而为。 想定，陈常山拿起手机，再想想刚才柳眉哥哥高高在上的态度，陈常山一笑，狗屁侯门。 我陈常山宁愿当个自由随心的小乡长，也不低眉顺眼当家奴。 陈常山完全释然。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陈常山接到了刘万通电话，刘万通难掩兴奋，“常山，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任命在常委会上通过了。” 一瞬间，陈常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刘万通道，“常山，你想什么就说吧。” 陈常山声音哽咽，“刘书记，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不容易。” 电话那边刘万通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常山，我理解，这个任命确实来得不容易。 昨天的常委会上还是一片焦灼。”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加重语气，“常山，虽然来得不容易，但还是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尽管还有代理两字，但我相信这两字你一定能去掉。” 陈常山道，“我会尽力。” 刘万通笑了，“我们一起尽力，下面组织部会找你谈话，谈完，李书记也会找你。 这些，你都经历过，我就不多说了，我在乡里等你。 乡里见。” “乡里见。”陈常山道。 挂掉电话不久，陈常山就接到组织部电话，向他通报了任命，并定好下午约谈。 随后陈常山电话不断，都是恭喜的。 陈常山接电话一直接到中午，才终于平息。 陈常山看着那一连串的来电号码，不禁一笑，没想到，自己现在在这个圈子里居然有了这么多朋友。 这就是下一步当好乡长的资本。 下午，陈常山按时到了组织部，这次和陈常山谈话的，是组织部其他领导。 谈话气氛一直很好。 陈常山顺利通过了谈话，明天上午，组织部将安排人陪陈常山到花田乡宣读任命。 出了组织部，陈常山立刻给孙元茂打电话。 孙元茂笑问，“谈完了？” 陈常山道，“谈完了，我想当面谢谢您和李书记，不知道您和李书记现在方便吗?” 孙元茂笑应，“常山，你是应该当面谢谢李书记，为了你的任命，李书记做了很多工作。 但是现在你应该先去县府。 个人是个人。 工作是工作。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常山道，“明白。” 孙元茂笑笑，“好，那你联系那边吧，见完了，再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县府大楼，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在这两栋楼之间找到生存之道。 当上乡长是好事，但也更是种历练，想要生存下去，并做得更好，需要更多的智慧和承受力。 陈常山咬咬牙，走向电梯。 进了县府大楼，陈常山有种强烈的陌生感，他以前多次来县府开过会，但以乡长的身份来见牛县长还是第一次。 踩在县府大楼那坚硬的地面上，陈常山都能想到，牛大远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一定比这地面还要坚硬冰冷。 可即使想到了，陈常山也不能转身离去，还要坦然面对。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陈常山这样劝慰自己。 出了电梯，陈常山正走向县长办公室，听到身后有人喊陈乡长。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看。 李通匆匆走过来，“陈乡长，你来见牛县长？” 陈常山点点头，“组织部刚和我谈完话，明天上午我就回乡里了，走之前，想听听牛县长对我和乡里工作有什么指示。” 李通扫眼四周，走廊里就他两人，李通压低声音，“陈乡长是从李书记那过来的？” 陈常山摇摇头，“从组织部一出来，我就直接来见牛县长。” 李通笑了，“好，陈乡长回乡之前先来见牛县长，这是对的，我带你过去。” 陈常山也笑道，“谢谢李主任。” 两人并肩走向县长办公室。 快到办公室，李通放慢脚步，“陈乡长，我已经正式调到县府了，县府办副主任，任命会和你的一起下发。” 陈常山一愣，“李主任，恭喜你。” 李通笑笑，“同喜，陈乡长，以前你我还是不够了解，通过这次的事，我对陈乡长又有了新的认识。 以后，还希望陈乡长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乡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这边沟通的，陈乡长也可随时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两人的手相握。 相视而笑。 把陈常山安排在县府办等待，李通去向牛大远通报。 看着李通敲门进了牛大远办公室，陈常山不禁道，李通居然这么快就转正了，还当了县府办副主任。 关月因为档案造假被彻底拿下，难道关月被拿下之前，还为李通被转正说了话？ 陈常山摇摇头，不像。 那是谁帮李通这么快转正？ 柳眉。 陈常山立刻想到了她，又想到了那个信封，李通曾经是关月的人，关月的隐私，李通肯定知道。 柳眉从李通手里得到了关月档案造假的信息，作为交换，帮李通在县府转正。 整场事件下来，李通，柳眉，他陈常山，甚至贾明都有所得，只有关月连底裤都输掉了，还不知道怎么输的。 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诡异，所以想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一定不能把话说满，该留余地时必须留余地，该破规矩的时候也得破规矩。 陈常山正想着，李通进来，“陈乡长，我和牛县长说好了，你进去吧。 牛县长心情还不错，你千万别提那些事。” 陈常山道声谢，出了县府办，到了县长办公室前，陈常山稍稍顿顿，敲响办公室门。 很快，里边传出牛大远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进了屋。 第四百二十九章 忍和不能忍 牛大远办公室的格局和李正海办公室的格局相同，只是多了些压抑感。 陈常山知道，这是心理作用，调整一下心理，“牛县长，您好。” 牛大远没答话，依旧看着手里的文件。 陈常山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牛大远放下文件，“有什么事，过来说吧。” 陈常山到了桌前。 牛大远没有让他坐，面无表情道，“从组织部过来？” 陈常山应声是。 “怎么不先去县委？”牛大远依旧面无表情。 “我认为应该先来您这。”陈常山道。 牛大远轻笑声，“这么说你还是会去，只是先到我这。” 陈常山刚要回应。 牛大远一摆手，“你去见李书记是应该的，你能接任乡长是李书记力挺你。 做人不能忘本。 不过陈常山，你接任的是乡长，不是乡书记，乡长是要对县府负责，所以你今后所有的工作都要按今天这个顺序执行，不要把顺序搞错了。 这不是我要求你，是组织原则要求你。 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乡长。 明白吗？” 咚咚。 牛大远用力敲了两下桌子。 陈常山点点头，“以后乡政府的工作，需要县里指示的，我会第一时间向县府请示汇报。 以您的指示为准。” 牛大远满意嗯声，“坐吧。” 陈常山坐下。 屋里陷入沉静。 牛大远端起茶杯，滋滋喝口茶，“那就先说说，你对乡里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早已想好答案，刚说了一半，牛大远一摆手，“行了。” 陈常山将到嘴边的话咽回，看着牛大远。 牛大远皱皱眉，“你这些想法还是县委那一套，没什么新意，想把工作干好，得有新想法。” 陈常山听出牛大远是故意刁难，但现在他得忍着，“请牛县长给我指指思路。” 咚。 牛大远把茶杯放下，“是你当乡长还是我当乡长，既然当了乡里负责人，就要有自己的主张，不能事事都靠上级领导给你想办法。” 牛大远口气严厉。 陈常山心里骂娘，是你要求我必须向你汇报，我汇报了，结果你又说我没有自己的主张。 你这不是谈工作，你这就是借机刁难，发泄我当上乡长的不满。 忍，还得忍。 “牛县长，是我没把工作考虑清楚，我回去后一定认真考虑清楚，然后再向您汇报。” 牛大远没答话。 陈常山想得没错，牛大远就是在借机发泄，给陈常山下马威，顺便立下规矩。 如果陈常山敢反驳，在陈常山刚刚上任,立足未稳之即，正好以陈常山目无领导，目无组织的由头，将陈常山拿下。 没想到陈常山居然忍而不发。 牛大远没了刁难的理由，“行，那你回乡里好好想想，做一个书面报告，尽快报上来。” 陈常山应声好。 牛大远端起茶杯又放下，“王金虎事发后，你们乡领导班子已经不健全，现在你接任了乡长的位置，对副乡长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没立即回应。 牛大远道，“有什么想法大胆说，想把乡里工作做好，肯定不是你一个人能办成的。” 陈常山应声是，“副乡长的工作很重要，我认为从乡里选拔最合适。 马家沟园区马上将投入运营，乡里其它工作也不能耽误，还得及时跟上。 乡里选拔的干部熟悉环境，能立刻上手。” 牛大远轻嗯声，“你这么说，心里有人选了。” 陈常山道，“乡综合办主任白小霞，乡派出所所长张野这都是合适人选。” 牛大远依旧没答话。 陈常山心想，我推荐这两人都是秉着公心，你不会又要否定我吧？ 屋里静了几秒，牛大远突然轻笑声，“陈常山，据我了解，这两人和你关系都不错。 上次调查组下去调查，还有人向调查组反映，你和白小霞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怎么，刚上任就要任人唯亲了？” 把任人唯亲的帽子都扣在陈常山脑袋上了，还提到他和白小霞不清不楚，这不能再忍。 陈常山忽地站起。 牛大远一愣，刚要说话，陈常山已正色道，“牛县长，您批评我工作考虑不周，没有新意，这我都能接受，我也会按您和县府的要求改进。 但您说我任人唯亲，我不能接受。 我是秉承公心向您推荐白小霞和张野。 他们的工作能力和综合素质，牛县长可以派人下去调查，乡里也肯定会配合调查。 至于我和白小霞的关系，上次调查组已经给了明确结果，就是同事关系，没有其它问题。 牛县长如果不了解，可以把调查结果调出核实。” 陈常山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牛大远怔怔，“陈常山，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认真了。” 陈常山面色不变，“牛县长，我必须认真，这不仅关系到我个人，也关系整个花田乡政府的形象和团结。 花田乡政府已经出过问题，作为一县之长，您肯定不希望花田乡因为无中生有再出问题吧？” 陈常山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牛大远脸色变变，“我当然不希望，但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较真，好吧，刚才的话我收回。 你推荐的两个人选，县里会考虑。 如果他们被定下来，肯定是量材适用，不是任人唯亲。” 牛大远顺着陈常山设的台阶，把话拉平。 陈常山也顺风下坡，“谢谢牛县长。” 牛大远道，“我这没事了。” 陈常山回应，“牛县长您忙，等我把工作理清了，我再向您书面汇报。” 牛大远淡淡嗯声。 陈常山转身走向屋门。 刚走进步，身后传来牛大远声音，“去向李书记告状。” 陈常山回身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也看着他。 陈常山一字一句道，“牛县长应该了解我，我不是那种人。” 牛大远沉默片刻，“这我相信，否则我也不会同意你当乡长。” 陈常山又道声谢，转身出了门。 屋门轻轻关上。 牛大远深吸口气，这小子。 外边有人敲门，牛大远没好气道，进来。 李通拿着一份材料进了屋。 第四百三十章 成功甩锅 李通拿着材料进了屋，到了办公桌前，“陈乡长走了。” 牛大远嗯声，“这个陈常山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表面恭恭敬敬，实际心里较劲。” 李通顿顿，“既然是老样子，肯定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不过陈常山从组织部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去李书记那，先来了您这。 说明他心里还是拎得清，今后想当好乡长，谁对他更重要。 有了这个心理，今后他的工作肯定不会出圈。” 牛大远看向李通。 李通被看得发毛，“我哪说错了，您尽管批评。” 牛大远道，“李通，我发现你开始为陈常山说话。” 李通忙解释，“牛县长，我是为您说话，乡长直接向县府负责，陈常山干好了，是您和县府的荣耀。” 牛大远轻笑声，“陈常山如果是我一手提上来的，他干好了，是我的荣耀。 可他不是我一手提上来的，他干好了，只能是李正海的荣耀。 如果不是关月档案发生了问题，我依旧会选择支持关月。 档案的事，陈常山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举报还恰恰举报在常委会开会时。” 牛大远眼睛微眯，看着李通。 李通也皱起眉头，“这事确实挺蹊跷，也许是当初办档案某个环节的人走漏了消息，被陈常山捕捉到了。” 牛大远依旧看着他，“李主任，你参加工作就在财政局，和关月相处又不错，档案的事，你不知道？” 李通摇摇头，“牛县长，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关局从没和我提过，我在财政局一直是从事办公室工作，不涉及人事，和档案不沾边。 我倒是想去人事科，可申请了几次，都没调成。” 牛大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李通始终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 十几秒后，牛大远终于收回目光，“那就是财政局人事那边出了问题。” 李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牛县长，您判断的太准了，肯定是财政局人事那边出了问题。 张文远又和关局一直不对付，趁着这个机会把消息漏出来，借陈常山之手，让关局彻底离开财政局。 我听说县里下了关局的免职决定后，财政局的一些人喜笑颜开，其中就包括人事科的人。 关局平时在局里，虽然说话严厉些，但对局里人都还是不错。 他们这么干，简直太恶劣了！” 李通痛心疾首握握拳。 牛大远不禁被李通的情绪感染，“看来就是财政局内部出了问题，被陈常山抓住了机会。 我早就和关月说过，局长是要有局长的权威，但权威不是霸道，他就是搞不明白，总在关键时候吃亏，现在职务没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李通立刻连连称对，“县长您说的太对了，关局如果早明白您的话，肯定不会连续两次吃陈常山的亏。 您的话对我也是教育，我必须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引以为戒。” 李通的恭维让牛大远听得很舒服，点点头，“李通，你比关月强的地方，就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一点不要丢。” 李通重重应声是，心里一阵窃喜，这个锅总算甩出去了，太悬了，自己的赶紧出去透口气，“牛县长，这是您要的那份材料，您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我立刻回去补充。” 牛大远拿起材料看看，“不错，很详实，材料组织的不错。” 李通刚要回应。 牛大远把材料放下，“李通，你在江城有亲戚？” 亲戚？李通一愣，他是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家里从上到下也都是田海人。 在江城根本就没亲戚。 牛大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一个美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李通脑海中，李通脱口而出，“有，我有个远房亲戚在江城，和我的工作类似。” 牛大远轻嗯声。 李通等着牛大远继续说，他想知道那个美女到底是谁。 牛大远却不说了，笑道，“好，你现在已经是县府正式人员了，好好干。 县府办还是很有发展潜力的。” 李通笑应，“我一定会好好干，不辜负您对我信任。” 牛大远也笑笑，示意李通可以走了。 李通带着感恩戴德的表情走了。 牛大远又一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刘海父亲刘文昌，“老刘，心情还不好。 既然木已成舟，就不要再郁闷了。 刚才他来我这了，我看得出来，他是表面恭敬，内心较劲。 上次举报的事足以证明，他是铁了心要和李正海走，不会和我们一条心。 先来我这，没去李正海那，就是做个样子。 乡长的任命无法改变了，但副乡长的任命，我们必须握在手里，这样才能制衡他，也不能让李正海太得意。 他给我提供了两个人选，一个叫白小霞，一个叫张野，我肯定不能认同。 给你打电话就是让你来定。 对了，李通就不用调到别的部门了，就留在县府办，我刚才和他谈了，档案的事他完全不知情，和他没关系。 而且他确实有亲戚在江城，也在政府部门工作，通过他亲戚让柳家帮他说句话，这完全解释的通。 李通的整体能力也是不错的，可以胜任县府办副主任的工作。 那就这样，你好好想想副乡长人选，这次一定要选对人。” 电话挂掉。 牛大远看向窗外的阳光，李通说得对，陈常山你再能，也出不了我给你画的圈。 此刻，陈常山早已出了县府大楼，但他没有立刻去见李正海，而是在县府大楼不远处的一条长廊边坐下，看着县府大楼那不断向上的台阶出神。 他依旧记得他刚被提为招商局办公室主任时的激动心情，那是他向上迈出的第一步。 那种激动无法用语言描述。 之后，他不断向上，虽然他只迈到了乡长的台阶，但和同龄人相比，他已经是遥遥在前。 局外人永远体会不到局内人想迈上一个台阶有多难，特别是身无背景的小人物，大多数人穷其一生甚至都不知道迈上台阶是什么滋味。 而他陈常山已经迈上三个台阶。 他是成功的。 可这次，他没有过多激动，因为他体会到了不容易和如履薄冰。 内心甚至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陈常山，你该满足了，到此止步吧，不要再往上走了，上面不是属于你的台阶。 阳光倾泻在台阶上，又形成一道向上的光柱。 陈常山起身默默看着那道光柱。 第四百三十一章 推心置腹 光柱映衬下，周边的一切都顿显暗淡，只有光柱内的景物瑰丽多姿。 走下去，还得走下去，想做更多事，想让更多人和物变得瑰丽多姿，他陈常山就必须沿着光柱继续向上。 没有其它选择。 陈常山深吸口气，走向光柱。 二十多分钟后，陈常山坐在了孙元茂办公室。 孙元茂笑问，“和牛县长谈完了？” 陈常山点点头。 “谈得怎么样？”孙元茂依旧笑道。 陈常山也笑笑，“还行。” 孙元茂点点头，“常山，我知道你心里有些抵触情绪，但既然你接任了花田乡乡长，就得按组织程序办事，以后的工作要先向县府汇报。 格局打开，一切也就开阔了。 当然，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还是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书记和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记住了。” 孙元茂笑笑，“常山，有个问题，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你，关月档案造假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常山还未回应。 孙元茂又道，“这涉及隐私，你也可以不回答，只要查证关月档案确实存在造假，这就可以了。” 陈常山道，“孙主任，这个问题，我现在确实不方便回答。” 孙元茂笑着一摆手，“没关系，我带你去见李书记。” 陈常山站起身，“谢谢孙主任。” 两人进了李正海，孙元茂客套几句，就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李正海。 又一次单独与李正海面对面，陈常山内心开始还是有些紧张，但李正海的亲切很快消除了陈常山的紧张。 李正海目光温和得看着他，“常山，前段时间过得不容易吧？” 陈常山应声是，“主要是心里挺煎熬。” 李正海点点头，“一样，我的内心也很煎熬，我没想到一个乡长的任命居然会这么艰难。” 陈常山起身刚说声李书记。 李正海示意他坐。 陈常山坐下。 李正海接着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田海县领导班子出了问题。 两种理念水火不容，你夹在中间，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 李正海的话直接击中了陈常山的内心隐痛，这就是他想说却无法说出的话。 “李书记，谢谢您理解我。” 一支烟递向陈常山。 县委书记亲自给他递烟，陈常山顿时有些无措。 李正海笑道，“抽一支，虽然抽烟确实不是好习惯，但有时候抽一支，也确实能改善心情。” 陈常山应声对，起身接过烟。 李正海又抽出一支烟，陈常山立刻给李正海点上。 李正海道，“别光给我点，你也点上。” 陈常山笑应好，自己也点上。 李正海抽口，品品滋味，“我的心情确实改善了，你试试？” 陈常山也抽口，品品，道，“我的心情也改善了。” 两人都笑了。 一支烟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李正海道，“我们的心境都改善了，我就接着往下说，知道你承受了不该有的压力，县委为什么还要坚持让你接任花田乡乡长？ 最关键的原因是你想做事，想把花田乡变得更好。 没有关键原因做支撑，其他原因就都不成立。 常山，我相信你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陈常山立刻道，“李书记，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李正海点点头，“好，那就按你的想法大胆去做，打破压力唯一办法，就是把想法落在实处，先把事做好。 这点，你肯定深有体会。” 陈常山应声是。 李正海轻弹下烟灰，“如何处理与县府的关系，孙主任已经告诉你了，我相信你肯定也能处理好。 我就不多说了。 一定记住，先把事做好。” 陈常山点点头，记住了。 李正海抽口烟，想了片刻，“常山，天音公司要在田海开分部的事，你知道吗？” 李正海的目光从陈常山脸上扫过。 陈常山没犹豫，“知道，就在金鼎大厦八楼，昨天我还去看过，正在装修。” 李正海轻嗯声，“柳眉约你去的？” 陈常山没否认，“是。” “那你认为天音在田海开分部，是不是好事？”李正海追问。 陈常山道，“我认为是好事，马家沟项目启动运营，花田乡今后要打造旅游经济，这都需要传媒的宣传。 天音是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在整个西省都很有名气，有充沛的传媒资源。 天音在田海设立分部，花田乡就可以与天音就近合作，全面打开传媒渠道。” 陈常山侃侃而谈，说的都是心里话。 李正海听完，点点头，“从商业角度而言，你的分析完全正确，马家沟项目若想运营成功，花田乡乃至田海想打造好旅游经济，就必须与天音这样有实力的传媒公司合作。 这是市场发展的必然。 县里也欢迎天音这样的传媒公司入驻田海。 但有一点。” 李正海微微皱皱眉。 陈常山立刻明白李正海想说什么，却又一时难开口，“李书记，您是不担心我和柳眉的关系？” 陈常山直接把话点破，李正海也就不再顾虑，“常山，按说个人感情的事，只要合法，其他人无权干涉。 本来上次我让孙主任给你打完电话，就不准备再谈这件事。 可是昨天我又接到一个电话，也是柳家人打来的，是谁我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他的态度，自为贵胄，高高在上，对你进入柳家是完全排斥。 我不喜欢这种态度。 我认为你也不会喜欢。 我说句实话，攀上侯门，是有助你的发展，但你的发展都会在侯门掌控之内。 身不由己。 我对柳家和柳眉都有了解，柳眉人不错，很能干，没有二代那些坏毛病，但脾气性格肯定和普通人家女孩不一样。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仅当成交易，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李正海推心置腹说着，陈常山静静听着，内心涌动，李正海是真的关心他，否则一个县委书记，不会在办公室里，和下属推心置腹说这些话。 既如此，陈常山也必须诚心诚意做个表态。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尽快安排 陈常山看着李正海道，“李书记，谢谢您这番话，我和柳眉就是同学，她来田海投资，我也是以花田乡乡长的角度认为这是好事。 我没想过进入侯门。 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很知足，今后走到哪一步，我都是赚了。 我不需要侯门为我加持什么，随心做事对来说更重要。 给您打电话的那位柳家人肯定是误会了，如果他再给您打电话，请李书记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他。” 陈常山言语诚恳。 李正海点点头，“我会转告的。” “谢谢李书记。”陈常山笑道。 李正海也笑笑，“既然工作和个人是两码事，天音和花田乡的合作，县里不反对，需要什么支持，你就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又道声谢。 孙元茂敲门进来，“李书记，会议时间马上到了。” 李正海点点头，“常山，那我们今天就谈到这，明天你就回乡里了，我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工作干好。” 李正海起身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立刻也起身握住李正海的手，“李书记，我一定努力干好。” 两人相视而笑。 孙元茂把陈常山送回门，再回到办公室，看到李正海正若有所思。 孙元茂到了桌前，“李书记，您都和他讲了？” 李正海点点头，“他还是很明白的，这还没进侯门，侯门就挑理了，真进了侯门，日子怎么过。” 孙元茂应声是，“柳吉元管得也太宽了吧，柳老爷子还没发话，他一个当哥的就出来横加阻拦。 还要您把陈常山的乡长撤了。 若不是您顶着没同意，陈常山女婿还没当上，乡长先没了。” 李正海一笑，“这就是侯门的傲慢。” 孙元茂顿顿，“柳吉元这样做，真是为柳眉好吗？” 李正海看眼他，“你说呢？” 孙元茂轻咳声，“柳吉元虽然也是柳家人，但他和柳眉是同父异母，柳老爷子一向看重家风门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子开始并不感冒。 后来柳吉元干出点成绩，柳老爷子才慢慢接受他，但还没到完全认可的程度。 柳老爷子真正疼爱的还是他从小带大的嫡孙女柳眉。 如果柳眉是个男孩，早就在江城显赫位置了。 可惜是个女孩。 这也没影响柳老爷子对柳眉的疼爱。 柳吉元现在是江城最年轻的区长，但他想发展到市里，必须有柳老爷子真正为他说话。 柳吉元也知道他在柳老爷子心里份量，想得到柳老爷子对他的完全认可，他必须打柳眉这张牌。 所以他不是为柳眉，是为自己。” 说完，孙元茂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李正海不禁笑了。 孙元茂疑惑道，“李书记，我说错了？” 李正海笑道，“对错先不论，没想到一向严肃认真的孙主任也这么八卦，收集这些八卦用了不少时间吧？” 孙元茂也笑道，“没用多少时间，去市里开会，听他们说的，后边的推测是我自己想的。 人人都有颗好奇心，机关人员也拒绝不了八卦。” 李正海点点头，“孙主任，你这话说得对，刚才推测也对，所以我才要和陈常山说那番话。 他现在的工作压力已经很大，感情应该是助力，而不是增加压力。” 孙元茂道，“柳眉来田海设分部，应该就是助力。” 李正海应声是，“可这助力背后潜藏着压力，柳吉元如果还要搬弄是非。 我担心柳老爷子真要发话了。 这会对陈常山很不利。” 李正海眉头微蹙。 孙元茂也皱皱眉，“关键柳眉也很有主见，她决定的事，您也劝不了。 陈常山还真行，真把柳眉引到田海来了。” 李正海看眼他。 孙元茂立刻道，“当然了，这有利有弊，对花田乡和田海的发展是有利的。 对陈常山目前看是利弊各半。 既然陈常山明白，个人的事就让他自己把控吧，我相信他能把控好。” 李正海没答话。 孙元茂静等。 屋内静了一会儿，李正海道，“你给刘万通打个电话，和天音合作的事，由他来负责。 乡里要发展，个人的事，我们也得考虑全面。” 孙元茂立刻应声对，心想，李书记，你对陈常山真是太上心了。 这也不奇怪，这是上次牛大远构陷李正海的过程中，陈常山的表现换来的。 “李书记，开完会，我就给刘万通打电话。时间到了，我们先去开会吧。” 李正海站起身，刚要走，又停下，“孙主任，上次你说要给陈常山介绍女朋友，这事办得怎么样？” 孙元茂一愣，以为李正海是有什么要事要说，没想到还是陈常山的事，笑道，“我已经寻摸好了，宣传部的丁雨薇，去年刚考进来的大学生，很文静的一个女孩，人长得也挺漂亮。 他父母也都在县里工作，都是本份人，母亲是县小学的老师，父亲老丁是工会宣教科副科长，我们认识多年。 家里就一个女孩，家庭条件挺好，没负担。 我和老丁谈了，老丁很愿意，不在乎常山是从农村出来的，没父母。 本来前段时间，我就准备安排常山和丁雨薇见面，但因为乡长任命的事，耽搁了。” “丁雨薇？”李正海想想，“我见过，看相貌就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女孩。 既然女方家同意，你就尽快安排男女见面，最好在陈常山去乡里任职前，把这事敲定下来。” 李正海一摆手。 孙元茂嘴上称好，心想，李书记，你可真够着急。 “李书记，您还有其它指示吗？” 李正海摇摇头，“没有了，去开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会开到一半，孙元茂从会场出来，先给刘万通打了一个电话，接着给老丁打了一个电话。 最后打给陈常山。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家中，明天就要回乡了，这一次去乡里，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临走前，把家收拾收拾，再准备些下乡的东西。 刚准备了一半，孙元茂电话打来。 陈常山拿起手机，心想，李正海又要见他？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误入相亲 陈常山接起电话，刚说声孙主任，孙元茂笑问，“在家？” 陈常山也笑应，“是，正收拾明天回乡里的东西。” 孙元茂嗯声，“先别收拾东西了，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七点到丽日餐厅。” “干嘛？”陈常山问。 孙元茂哼声，“去餐厅能干嘛，当然是吃饭了，我请你。” 陈常山忙道，“孙主任，我还没请您吃过饭，您先请我，这不合适，七点我必去，我请您。” 孙元茂道，“谁请谁不重要，七点你准时来就行，收拾立正点，别给我丢人。” 呱嗒。 孙元茂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原地想想，收拾得立正点，看来孙元茂晚上是要见重要客人，说不定李正海也会到，让自己作陪，那自己不能马虎，必须好好收拾一下。 距离七点还有时间。 陈常山无心再收拾东西，匆匆出门理发刮脸，回到家又换了衣服，自觉满意才赶往丽日餐厅。 对丽日餐厅，陈常山丝毫不陌生，这里环境很好，价位不低，是田海数一数二的自助海鲜餐厅。 他和吴丽四年的感情也终止在这里，当时，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激愤。 但今天再回到丽日餐厅，餐厅依旧，他的心境却已彻底不同，过去的早已过去，他也不再是那个青涩的陈常山，看到熟悉的门头，淡然一笑。 陈常山迈步进了餐厅，手机响了，是孙元茂的电话，“常山，到了吗？” “到了。”陈常山边回应边张望，他提前到了近二十分钟，没想到孙元茂已经来了，这必然是有重要的客人，说不定是市里下来的领导。 “上二楼。”孙元茂道。 陈常山快步上了二楼，又拨通孙元茂手机，“孙主任，哪个包间？” 话音未落，陈常山看到孙元茂站在靠窗的一个散座前朝他招手。 陈常山愣愣，怎么是散座？ 挂掉电话，陈常山快步到了孙元茂面前，“孙主任，我是不来晚了？” 孙元茂看看表，笑道，“没来晚。” 陈常山也笑道，“孙主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尽管安排。” 孙元茂没答话，上下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禁也看看自己，“孙主任，怎么了，我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吗？” 孙元茂摇摇头，“不错，是个有潜力的年轻干部。” 此话一出，陈常山心想，自己猜对了，确实市里有领导下来了，自己是被叫来作陪，可这散座还是有点奇怪？ 陈常山正要张口问，孙元茂一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坐？”陈常山面露疑惑。 孙元茂点点头，“一会儿还有人来，我们先喝杯茶等等。” 陈常山笑应好，坐下。 两人边喝茶边闲聊，孙元茂始终不说谁会来？ 陈常山也就知趣不问。 一杯茶喝完，孙元茂手机响了，孙元茂一看号码，站起身，“人来了，常山，我去接一下，你在这等着，别离开， 敢离开，我撤你的职。” 陈常山起身道，“孙主任，我和您一起去迎吧。” “不用，你等着就行。”孙元茂接起电话，快步走了。 陈常山一头雾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了重要客人，即使是李正海来了，孙元茂去迎接，自己却坐在这等着，也不合适了。 孙元茂到底什么意思？ 陈常山挠挠头，目光一直看着楼梯入口。 很快，看到孙元茂出现在楼梯口，陈常山正要上前，又停下，跟在孙元茂后边的还有个女孩。二十左右，面容清秀，衣着素雅大方，一头乌发扎成马尾，简洁利落，袅袅婷婷跟着孙元茂走过来。 陈常山没见过这个女孩，这就是重要客人？ 正疑惑，孙元茂已带着女孩到了陈常山面前，孙元茂先招呼两人坐下，接着道，“常山，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丁雨薇，去年考进宣传部，雨薇很有能力，现在已经是宣传部的笔杆子。” 丁雨薇立刻脸红，羞涩道，“孙主任，您过奖了，我在宣传部还是学习阶段。” 孙元茂一摆手，“我和你爸是老朋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从小就是个又懂事又好学的好孩子。” 丁雨薇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得低下头。 孙元茂咳嗽声，“常山，你做个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陈常山一愣。 孙元茂脸一沉，“自我介绍都不会，你这乡长怎么当的？” 陈常山道，“我叫陈常山。” 陈常山稍一停顿，孙元茂道，“接着说，把你的年龄，职业，家庭情况都说清楚。” 陈常山道，“孙主任，您让我说这些到底要干嘛？” 孙元茂煞有介事道，“我让你说就说，怎么，乡长的任命下来了，我这主任的话就不好使了。” 陈常山只能笑应好使好使，把自己的个人情况讲了一遍。 “孙主任，行吗？” 孙元茂看向丁雨薇，“雨薇，行吗？” 丁雨薇羞涩说声行。 孙元茂笑了，“既然行，那你们接着好好聊，账我已经结了，人我也带到了，剩下就没我的事了，不给你们年轻人当电灯泡。” 说完，孙元茂起身就要走。 陈常山立刻也起身，“孙主任。” 孙元茂一指陈常山，“对，我还得叮嘱你小子几句，跟我过来。” 孙元茂带着陈常山到了餐厅一侧，“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来这了吧？” 陈常山道，“孙主任，您不会是要给介绍女朋友吧？” 孙元茂笑应，“没错。” “这。”陈常山刚要回应，孙元茂打断他的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工作要干好，个人感情也不能耽误了。 这是李书记指示的，我认为李书记的指示很对，雨薇人不错，工作稳定，性格也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孩。 我和雨薇她爸老丁认识多年，她家的情况我也了解，雨薇母亲在县小学当老师，老丁是工会宣教科副科长，家里就一个女孩，虽不是大富大贵家庭，但安稳过日子绝对没问题。 雨薇父母同意女儿来和你见面，一是信任我，二也是认可你，你老实待着，和雨薇好好谈。 听到了吗？” 孙元茂一指陈常山。 第四百三十四章 揭开表面 陈常山立刻道，“孙主任，您和李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明天就要回乡里，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我现在没时间谈恋爱。 麻烦您和丁雨薇解释一下，我先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就要走。 孙元茂喝声站住，“人都约来了，你说走就走啊，我看你升了一格，脾气也见长。 你这么走了，我和李书记的脸往哪搁。” “可我。”陈常山话未说完，又被孙元茂打断，“你是不是想当柳家女婿，所以才拒绝相亲。” 陈常山刚要解释，孙元茂一摆手，“常山，不是我和李书记非要干涉你的感情。 是我们知道柳家女婿不好当。 你还没和柳眉在一起，已经有人给李书记打电话，阻挠你们往来，借机生事，你和柳眉真若发展下去，对你并不好。 田海有句老话，多大的胃口用多大的碗，我们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踏踏实实一步步向上就是普通人家的碗，别人家的碗虽好，但和普通人不般配。 你干到今天不容易，不能在感情上出事，让自己翻车。” 孙元茂用力拍拍陈常山肩膀，像兄长一样语重心长。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您说得对，我留下。” 孙元茂笑了，“这就对了，雨薇那孩子真不错，家庭也好，家和万事兴，有了安定的家庭，你的事业才会越干越好。 去吧。” 陈常山走向餐桌。 看着陈常山在餐桌前坐下，孙元茂才笑着离开。 陈常山坐下，却不知该说什么，脑袋里还在想着刚才孙元茂的话，今天这相亲真是场意外。 丁雨薇看看他，“孙主任走了？” 陈常山点点头。 丁雨薇轻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取。” 陈常山道，“我自己去取，你想吃什么，我顺便给你取上。” 丁雨薇头一低，“我第一次来这，也不知道这有什么。” “那我们一起去取吧。”陈常山道。 丁雨薇点点头。 两人一起去取餐，陈常山看到丁雨薇爱吃海鲜和蔬菜，对肉类不是很感兴趣。 取完餐，两人重新相对坐下。 丁雨薇细心的剥虾壳，像剥一件艺术品。 陈常山心想，吃饭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丁雨薇生活中一定是个精细的女孩。 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吃饭，还有点不自在。 正想着，一块鲜嫩的虾肉放到了陈常山碟子里。 陈常山一愣，看向对面的丁雨薇。 丁雨薇声音轻柔，“我给你剥的，吃吧。” 陈常山说声谢谢。 丁雨薇一笑，“不用，你吃，我再给你剥。” 丁雨薇又要拿第二个虾。 陈常山忙道，“你吃你的，我自己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丁雨薇收回手，“好。” 两人间的距离稍有拉近。 陈常山给丁雨薇续上茶，“宣传部的工作忙吗？” 丁雨薇道，“还行，主要是写东西，我喜欢写东西。陈乡长。” 陈常山一摆手，“别叫我陈乡长，叫我名字就行。” 丁雨薇不好意思笑笑，“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你，但你的一些事，我都听过。 县委的年轻人有时会提到你。” “提到我？”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因为大家觉得你很牛。”丁雨薇道。 “很牛?”陈常山看看自己，“我自己都没这感觉。” 丁雨薇又笑笑，“参加工作一年多，就从招商局一个普通科员当到了乡长，还不牛吗。 我来宣传部也一年了，一年前什么样，现在基本还是什么样。 和我同来的也差不多。 我爸在工会干了一辈子，也就是个股级。 和这些相比，你当然很厉害。” 丁雨薇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笑道，“你这么说有点道理，在体制内想上一步确实很难，我是幸运捡到了几次机会，算是误打误撞。” “你太谦虚了，机会可不是随便捡来的，是给有能力人准备的，没能力，机会到了面前也没用。 对吧？”丁雨薇眼中带着崇拜。 陈常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匆匆应声对，“你还吃虾吗，我去给你取。” 陈常山刚要起身。 丁雨薇道，“不用了，你是不是不想聊这个话题？” 陈常山顿顿，“也不是不想聊，每天都是聊工作，聊累了，下班时间，就想聊点别的，换换脑筋。” 丁雨薇笑应，“我同意，那你想聊什么？” 陈常山一愣，从开始到现在，丁雨薇一直都是顺着他说话。 “随便，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丁雨薇头一低，“那我的想想。” 餐桌上陷入沉静。 看着丁雨薇很纠结的样子，陈常山决定先开口，“那就聊我吧，刚才我还没做完自我介绍，现在我把后面的补上。” 丁雨薇立刻抬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道，“首先从我的工作开始补充介绍，我虽然刚被任命为花田乡乡长，但我这个乡长前边还有代理两字，干不好就会被撸掉。 另外，我现在没房没车，县里的房子是租的，因为工作原因，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乡里，周末也未必能回来。 我父母早不在了，我现在就是孤身一人，成了家，父母也不能帮我照应。 这就是我的现状。 有人觉得我很牛，其实我压力很大，前两天因为乡长的任命，我还夜夜失眠。 来之前，我也一直在想，我能不能把马家沟园区运营好，运营不好，我的乡长也就当到头了。 和我在一起，只能感受到压力。 这恐怕是你们每天坐办公室的女孩承受不了的。 所以。” 丁雨薇接上话，“所以你没相中我。” 陈常山道，“我的意思你们在机关讨论的那些都是表面，我刚才说的才是真实的。 所以。” “所以你还是没相中我。”丁雨薇又打断了陈常山的话,“不断说自己的不足，其实就是没有相中对方，这个我懂。” 餐桌上陷入沉静。 陈常山心想，丁雨薇不仅精细，还挺聪慧，看来这次相亲可以结束了。 丁雨薇夹起一块虾肉，放到嘴里，用力咀嚼，当啷，轻轻把筷子放下，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常山道，“问。” 这应该是结束前，最后一个问题。陈常山心想。 第四百三十五章 拒绝的理由 丁雨薇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的乡长，不，代理乡长被撸了，会被一撸到底吗？” “一撸到底？”陈常山愣愣，“你说的到底是？” 丁雨薇道，“就是被开除出体制。” 陈常山摇摇头，“那不至于，我只是没干好，能力不胜任乡长职务，又不是犯了重大错误。 最后就是一辈子当个普通小科员。” 丁雨薇笑笑，“那我觉得就没什么可担忧得了，我爸妈在单位里也一直干得很普通，可他们过得也挺好。 我认为有份稳定工作就足够了，只要两人真心在一起，房子，车，这些都可以慢慢完善。 我家就我一个女孩，房和车都有，这些我并不看重。 我爸和孙主任认识多年，我知道孙主任是个很认真的人，他看不上的人肯定不会给我介绍。 所以你刚才那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丁雨薇目光清澈透明。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正想怎么回应，丁雨薇又道，“你如果没相中，就直说。 相亲吗，本来就是有可能成，有可能不成。 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 我先说，我觉得你还行，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可以先处处。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陈常山不禁暗想，看丁雨薇文文静静，内心却是挺直爽的女孩，自己也不必再绕弯子。 “我认为你很好，是我对现在的自己信心不足，我明天就回乡里了，有一堆事等着我。 我下面主要精力肯定要放在那些事上。 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丁雨薇不再说话。 陈常山也进入沉默。 气氛有些压抑。 丁雨薇拿起包，“我先走了。” “我送你下去。”陈常山道。 丁雨薇没说话，起身走向楼梯口。 陈常山跟在后边。 两人到了餐厅外，丁雨薇问，“你是怎么来的？” 陈常山指指自己的车，“开车。” 丁雨薇看眼车，“你不是没车吗？” 陈常山道，“是我们乡书记的车，我回县里办事，他把车借给我了。” 丁雨薇轻嗯声。 “你是怎么来的，用不用我送你回去？”陈常山问。 丁雨薇摇摇头，指指一辆红色小车，“我也开车了。我走了。” 陈常山应声好，“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丁雨薇一笑，“你也一样。” 看着丁雨薇上车离开，陈常山深深吸口气。 回到自己车上，陈常山正想着怎么回复孙元茂，孙元茂电话打来，开口即怒道，“陈常山，你搞什么鬼，我让你和人家好好谈，你怎么就拒绝了。 我那番话都白说了吗。 你当了乡长，真飘了。 那么好的女孩都看不上！” 孙元茂一句比一句口气重。 陈常山始终静静听着，不驳一句。 孙元茂骂够了，“说话呀，怎么不说话。”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等您骂够了，我再说。” 孙元茂哼声，“我骂够了，你说吧，说不出个一二一，明天你就别去乡里上任。 别以为乡长的任命下来了，县委就不能改变决定。”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在您面前，肯定有一说一。” 孙元茂怒气稍息，“这还差不多，说吧。” 陈常山轻咳声，看着外边的夜色道，“孙主任，丁雨薇是个好女孩，这我一点都不否认。 但我现在真不能找她。” 孙元茂打断他的话，“别和我说工作原因，你就是个乡长，不是县长，也不是市长。 工作没那么忙。 就是县长市长工作之余也得谈恋爱结婚。 工作原因不成立。” 隔着手机，也能想象到孙元茂断然否定的表情。 陈常山笑道，“对，工作确实不是理由，是因为别的理由，我不方便和丁雨薇讲，但我可以和您讲。” 孙元茂顿顿，“什么理由？” 陈常山点上支烟，深深抽口，烟雾飘荡出窗外，“柳眉。” 孙元茂声音骤然提高，“说了半天，你还是想。”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孙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想成为侯门女婿，您说的很对，多大的胃口用多大的碗。 我和柳眉确实不合适。 可是柳眉的公司现在已经到了田海，她要和花田乡合作的事，我相信县里谁也挡不住。 当然这是好事，也没必要挡。 可如果其中出现意外，也许好事就变成坏事。” 孙元茂沉默了，良久才道，“常山，你的意思因为你谈了个女朋友，柳眉就会在合作上生事端。 不至于吧，柳眉投资田海虽然有个人原因，但也是从商业角度考虑才做出的决定。 我相信柳眉肯定不会拿商业投资做儿戏。” 陈常山道，“我也相信，但是她可以针对个人做文章。” “个人？”孙元茂一愣，“你是指丁雨薇？” 陈常山应声对。 孙元茂笑了，“常山，你这个理由成立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成立，关月档案造假就是柳眉告诉我的，我知道她是在帮我。 但这也让我看到她的实力，连您都不知道关月档案造假的事，她居然能知道。 而且我和她的往来，还能惊动到李书记。 如果我和丁雨薇真在一起了，以柳眉那种强势的性格，她能无动于衷吗？ 我能扛住。 可丁雨薇能扛住吗，她就想有份真实真意的感情，过普通踏实的日子，这一点没错，凭什么要接受本不该有的攻击。” 孙元茂沉默片刻，“常山，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没想到，但因为这个原因，你就不找女朋友了吗？” 陈常山道，“当然要找，但找之前，我必须和柳眉把关系理清楚。 同学就是同学。 合作就是合作。 我不奢求端柳家的碗。 柳家也别砸我的碗，更不要波及他人。” 夜色中，陈常山一字一句，句句清晰。 孙元茂的声音也穿过夜色到了陈常山耳中，“常山啊，都说当局者迷，这句话其实不完全对，有时候旁观者不了解真实情况，更容易做出错误判断。 今天这个相亲草率了。 相亲前，我应该和你谈清楚。 现在我对你做的决定不反对，丁家，我会帮你解释。 柳眉那。” 陈常山接过话，“孙主任，柳眉那就我自己来处理吧。” 孙元茂应声好，“我等你的处理结果。” 陈常山笑道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刚靠到椅背上，车窗玻璃被敲响。 第四百三十六章 被敲诈 陈常山看向车窗。 一个男人的胖脸出现在车窗外。 陈常山按下车窗，“怎么了？” 男人笑道，“陈乡长不认识我了？” 陈常山看看男人，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男人依旧笑道，“金鼎大厦，八楼，我还给陈乡长指过路。” 陈常山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你是柳总的。” “项目经理，我叫张立强。”男人道。 陈常山点点头，“张经理，你好，找我有事？” “能上车谈吗？”张立强反问。 陈常山顿顿，“行。” 张立强转身到了副驾驶，拉门上了车，从兜里掏出烟，递向陈常山。 “我自己有。”陈常山道。 张立强不再推让，收回烟，自顾自点了一支，美美抽口。 陈常山看着他，“张经理有什么事说吧。” 张立强朝窗外轻轻一弹烟灰，“本来我今天下午就准备回江城，结果田海有两个朋友非约我来丽日吃饭，盛情难却，我就留下了。 真是天意，我这一留，居然看到陈乡长也和人来这吃饭。 那个女孩挺漂亮，还给陈乡长剥虾。 是陈乡长的女朋友？” 张立强似笑非笑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张经理，你直接说你想干嘛。” 张立强咳嗽声，“陈乡长知不知道我被柳总开了？” 陈常山摇摇头，“这和我有关系吗？” 张立强冷笑声，“就是因为陈乡长，我才被柳总开了，我失业了，陈乡长却过得活色生香，一边泡着柳总，一边还有美女给剥虾。 这是不是不公平？” 张立强狠狠抽口烟，愤愤之色溢于言表。 陈常山道，“你想让我给你公平？” 张立强一撇嘴，“陈乡长可以不给，但如果柳总看到美女给陈乡长剥虾的照片。 那就不能怨我了。” 陈常山没答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张立强呵呵两声，“陈乡长，你别这么看着我，照片不在我身上。 我也不怕你告我敲诈勒索，你告我，你脚踏两只船的事就更做实了，你会损失的更多。 所以咱们最好商量的来。 我的要求肯定在陈乡长承受范围内。” 当啷！ 张立强轻敲下仪表盘。 陈常山点点头，“大门大户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在异地他乡，说话也这么有底气，敢和当地的一乡之长这么叫板。” 张立强笑笑，“我虽然不是田海人，但田海也归江城管，一乡之长和柳家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何况，陈乡长还想攀柳家的富贵。 肯定不会为了十万块钱，就做傻事。” “十万？”陈常山道。 张立强应声是，双手向陈常山比划了一个十，“我就要个心理平衡，只要陈常山做到位，我肯定不挡陈乡长的富贵路。 今晚的事，我全然没看到。 合理吧？” 张立强呵呵一笑，鱼泡眼挤成了两团包子。 两人对视片刻。 陈常山道，“合理。” 张立强立刻朝陈常山一竖大拇指，“我就知道陈乡长是明事理的人，否则不会这么年轻就当上乡长。 还会被柳总看上。 那钱。” 陈常山道，“我卡上没十万，家里倒是放了些现金，我带你回去取。” “这？”张立强稍一迟疑，陈常山道，“不敢去啊，那你刚才的话就是屁话。” 张立强顿急，“谁说我不敢去，我知道你们当领导的现在都喜欢在家里藏现金。 开车！” 张立强自以为是晃晃脑袋。 陈常山没再搭理他，转身启动车。 车迅速离开丽日餐厅。 陈常山看眼后视镜，一辆越野车跟在后边。 陈常山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车平稳在城区内前行，张立强开始还挺淡定，随着车窗外街景不断变化，张立强皱皱眉，“陈乡长，你家在哪？” “前边。”陈常山道。 张立强探身看看前车窗，“前边不是金鼎大厦吗？” 话音刚落，车已冲过路口，到了金鼎大厦前，快速开进地下停车场，一个急刹，车在停下。 张立强措不及防，脑袋磕在挡风玻璃上，“你踏马疯了，怎么开车的。” 话音刚落，啪，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 张立强顿愣，“你踏马还打人。” 话未说完，脖子被掐住，陈常山掐着他，狠狠道，“我就打你了，怎么着。 你不是想向柳眉告状吗。 不用你偷偷去告，我送你过来，让你当着我的面，光明正大的告。”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拨出，“柳眉，你在金鼎大厦吗？好，我就在大厦地下停车场。 你现在下来，有人有事要和你说。 下来你就知道了。 我等着你。” 电话挂了。 张立强已呆若木鸡。 陈常山松开手，“老实在这等着，不老实我送你去派出所，敲诈勒索，三千就是判刑起点，十万够你喝一壶。” 张立强没想到陈常山会来这一手，完全蒙了，无措应声好。 一辆黑色越野车也在旁边停下。 车里下来两个男子，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 “那是我哥们。”张立强话未说完，陈常山已下了车，迎面看向两男子。 两男子到了近前，走在前边的一指陈常山，“你跑什么，想找死啊。” 陈常山一把抓住他手指，往后一撅，男子疼的哎呦声，腰弯下。 另个男子顿惊，刚要动手，陈常山一指他，“你不就是曹三宝店里的打手吗，你也想学学曹三宝。” 男子立刻愣住，借着停车场昏暗灯光，重新看看陈常山，“原来是你。我眼拙，我们哥俩这就撤，张立强的事，和我们哥俩没关系。” 陈常山松开手。 两男子仓皇上车离开。 陈常山轻笑声，回到车上，张立强面如土灰。 陈常山点支烟，抽口，“还有啥招？” 张立强挥开面前的烟雾，讷讷道，“我也眼拙，没想到陈乡长这么牛。 但陈乡长这么做，就不怕柳总。” 陈常山摇摇头，“我正想和你们柳总谈清楚，你顶如帮了我一个忙，我还得谢谢你。” 陈常山把一根烟丢向张立强。 张立强接住烟，这？ 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传来。 柳眉来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当面撇清 陈常山推门下车，喊声柳眉。 柳眉闻声走过来，“陈常山，你搞什么搞，有什么事非得让我到停车场说。” 陈常山一拉副驾驶门，“下来吧。” 张立强从车里下来，怯怯叫声柳总。 柳眉顿愣，“张立强？你俩怎么在一起？” “我。”张立强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俩刚才在饭店碰到了，他看到我和别人吃饭，要向你告状。 我就把他拉来了。 张经理，现在柳总就站在你面前，看到什么，你就说吧。” 张立强喉结艰涩滑动几下，连说几个我。 “说呀！”陈常山脸一沉，“再不说，我送你去派出所说。” “我说。”张立强立刻道。 柳眉喝声行了，“张立强，你滚吧，别让我在田海再看到你。” 张立强如听大赦，却又不敢动，怯怯看眼陈常山。 “滚！”柳眉又声厉喝。 “我滚。”张立强仓皇逃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中。 柳眉骂声混蛋，看向陈常山，“他是我公司的人，因为违纪，昨天我已经把他开了。 也不是我让他暗中盯着你。” 陈常山点点头，“这我相信，我和他就是偶遇，我把他带过来，不是要质疑柳总。 是想把一些事说清楚。 否则以后还会有误会，这不利于我们下一步的合作。” 柳眉沉默片刻，轻笑声，“我明白张立强要向我讲什么了，你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吃饭。” 陈常山点点头。 “女朋友？”柳眉追问。 “还不是。”陈常山道。 “还不是？”柳眉想了片刻，“那就是相亲，陈常山，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用这么土的方式找女朋友。 谁给你介绍的？ 女孩应该也是你们县里的吧？干什么工作，漂亮吗？” 柳眉将一连串问题抛向陈常山。 陈常山没答话。 柳眉又声轻笑，“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能找到答案。” 柳眉眼中闪现出权力的自信。 陈常山迎着她目光道，“关月档案造假，那么隐秘的事，你都能查到。 我这点事，只要你知道了，肯定也能轻而易举得到答案。 这我一点都不怀疑。 所以我才把张立强带过来，先和你把事说清楚。” 柳眉一笑，“陈常山，你很聪明。你这样做，是为保护自己，还是保护那个女孩？” 陈常山点支烟抽口，渺渺烟雾飘起，又落下。 烟雾散去，陈常山也一笑，“柳眉，关月的事上，我谢谢你。天音公司与花田乡的商业合作，我也欢迎。” 柳眉接过话，“你不欢迎也不行，你是花田乡乡长，但你也仅是花田乡乡长。 我要与花田乡合作，以你的权限根本拦不住。” 陈常山应声是，“那我就不当这个乡长了。” 柳眉顿怔，“你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上次在我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今天再解释一遍，你我之间适合做同学，做合作伙伴。 唯一不适合做男女朋友，更别说真正在一起成立家庭。 抛开门第差距不谈，你我的性格就不合适，咱俩都是强势性格，做事都喜欢自己做主，不喜欢被别人摆布。 家庭性格应该是互补，你我在一起只能是鸡飞狗跳。 我不喜欢那样的婚姻生活。 我相信你也肯定不喜欢。 既然知道不喜欢，为什么还非逼自己去做呢。” 陈常山把烟按灭，丢进垃圾桶。 柳眉没说话。 陈常山向她伸出手，“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也请你和你家人解释清楚，你我就是同学，和合作伙伴。 仅此而已，不要再无端揣测。” 柳眉看看陈常山的手，“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陈常山点点头。 “谁？”柳眉追问。 “你哥。”陈常山道。 柳眉沉默片刻，“我如果不同意你的话，一定要试试，你就不当乡长了？ 乡长的职务可是你费劲心力争来的。 你这样做，太儿戏了吧。” 陈常山收回手，“我能接任乡长确实不容易，可如果工作和私情混在一起，我这个乡长肯定干不好。 与其干不好被人撸了，还不如现在自己先下来，最起码能保住脸面。 另外乡长不是我，柳总和花田乡合作时，心里也就没了私怨，商业行为回归本质，合作就肯定能成功，对花田乡和天音公司都好。” 说完，陈常山笑笑，笑得很坦然。 柳眉眉头紧蹙，“陈常山，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为了彻底撇清我们的关系，你连乡长都可以不当。” 陈常山道，“不是讨厌，相反柳眉，我很认可你，也真感谢你。 但这只是从同学和合作伙伴的角度。 其它的关系，你我真不合适，不是你不好，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认为我现在的状态很好，我不想违背我的自知之明。” 停车场里陷入安静。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从另一个角落传来，柳眉点点头，“我明白了，你骨子就根本不想进侯门。” 陈常山道，“对，我喜欢随心做事。” 柳眉轻嗯声，“可是随心做事，也许你永远只能当个乡长。” 陈常山一笑，“乡长就不小了，一乡几万户人，柳总，你的公司也没有这么多人吧。” 柳眉也笑了，“你还真知足。” 陈常山道，“知足。” 四目相对，柳眉道，“我今天必须表态吗？” 陈常山没犹豫，“必须。” 柳眉点点头，“好吧，你我就是同学和合作伙伴，我也会向我家人这样解释。 以后不会再有误会。” “谢谢。”陈常山又向柳眉伸出手。 柳眉轻轻握住。 陈常山刚要把手松开，柳眉却突然握紧陈常山的手，“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个女孩是谁？在哪工作？ 你们相亲成了吗？” 陈常山刚要回应，柳眉的话又至，“现在你自己说，和我自己去找答案，结果肯定不一样。 你可以舍弃乡长的位置。 但我相信，那个女孩肯定很珍惜她的工作。” 说完，柳眉笑笑，又是权力在手的自信。 笑容刚绽放，柳眉突然哎呦声，“陈常山，你捏痛我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雨中的倔强 陈常山松开手，看着柳眉一字一句道，“我和她没成，所以我没必要告诉你答案。 你如果非要去找答案，还用你的权力资源去无端伤害那个女孩。 那我不得不小瞧你，我们同学也做不成了。 柳眉，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柳眉晃晃手腕，一笑，“我不找答案了，我也听明白你的想法，就是咱俩不可能，以后你再有其他感情，我也不要干涉。 你我就是纯粹的同学加合作伙伴的关系。” 陈常山点点头，“对。” 柳眉沉默片刻，又一笑，“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还心存想法，那我也太放低自己了。 陈常山，你还没好到我割舍不掉的地步。” 陈常山也笑道，“确实。” 柳眉一摆手，“行，以后你我就在商言商，其它的事互不干涉，不过陈常山，关月档案造假是我告诉你的，这个你怎么回报我？ 总不能用一个谢字就了结吧。” 柳眉似笑非笑。 “你说。”陈常山道。 柳眉看着他，“从来都是我拒绝别人，没有人拒绝我，而你一而再拒绝我。 刚才还捏疼了我的手，难道我不要面子吗？” 虽然痛感已经消失，柳眉还是朝陈常山晃晃手。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了，你也拒绝我一次。” 柳眉道，“这里距离你家好像挺远。” 陈常山应声对，“开车得二十多分钟。” 柳眉伸出手，“把车钥匙给我。” 陈常山掏出车钥匙，递向柳眉。 柳眉拿过车钥匙，看看，“你走回去吧，明天再来取车。” 陈常山没答话。 柳眉嘴角微微一扬，“不愿意呀，那我只能去找答案，我不管你和她成没成。 她让我不高兴，我就让她不舒服。” 柳眉眼中射出寒意。 陈常山点点头，“我走。” 说完，陈常山转身即走，身后传来柳眉的声音，“不许打车，不许骑共享单车。 骗我会是代价双倍。” 陈常山停下脚步，没回头，“你想多了。” 丢下话，陈常山继续向前。 柳眉用力咬咬嘴唇，“陈常山，你这样走了，就是我拒绝了你，不是你拒绝了我。” 陈常山淡淡回应，“无所谓，只要你言而有信就行。” 随着话音，陈常山越走越远，头也不回消失在灯光中。 柳眉颓然靠在车身上，这样争来的脸面，不仅没有快感，反而让她很失落。 这个陈常山，真是块倔石头。 屋顶响起不间断的叮咚声。 柳眉一愣，下雨了？ 再看，陈常山早已离开停车场。 柳眉顿顿，按开车门上了车，车迅速启动，开向停车场外。 车出了停车场，密集的雨水正从天而降，浓浓的雨雾包裹了城市，车窗外的一切朦胧模糊。 大厦雨檐下站满躲雨的人。 柳眉用力看看，没有陈常山。 柳眉一转方向盘，向着陈常山的家开去。 雨下得很急，车开得很慢，柳眉边开车，边看向路边，很快看到陈常山正在前边雨中独行。 陈常山没有打伞，也没有拦出租车，就是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倾盆的雨毫无保留洒落在他身上，陈常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是继续冒雨往前。 有辆出租车开到陈常山身边，按按喇叭。 陈常山摆手示意，不用车。 出租车从陈常山身边开走。 路上似乎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不打伞，也不打车，冒雨前行。 柳眉不禁自语，“真是个傻子，你就不懂得躲躲雨吗，我看你这样能走到什么时候。” 雨下的更大了，整个城市如同在被水洗。 城市的街面上确实只有陈常山一个人还在冒雨前行。 过了一个路口，又过了一个路口。 柳眉终于忍不住，车一加速，到了陈常山旁边，用力按下喇叭。 陈常山转脸看向车，但脚步没停。 柳眉按下一截车窗，“都成落汤鸡了，上车吧。” 陈常山没答话，目光转向前方，继续往前走。 柳眉立刻把车窗全按下，“喂，你傻子呀，非得把自己彻底淋湿才高兴。” 风雨声把她的话淹没。 陈常山没有回应，接着往前。 柳眉正要再喊，一股风夹着雨吹进车内，柳眉忙把车窗按上。 “你傻就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你走回去，又没让你冒雨走回去。” 柳眉嘴上嘟囔，但目光还是看着前方，车也不由自己继续跟在陈常山身后。 终于陈常山走到自家楼下。 柳眉也把车停在单元楼对面，“陈常山，你现在能上车了吧？” 陈常山回身看向她。 柳眉无奈道，“我真服你了，我现在就给我家人打电话，把咱俩的关系说清楚。 你我之间就是同学加合作方，没有其它关系，你不愿意攀龙附凤，我也不愿意下嫁。 让他们以后别再误会。 你不想上来听听吗？” 隔着车窗，柳眉向陈常山晃晃手机。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了，柳眉，我相信你能和你家人解释清楚。 你帮我的，我也还你了。 你早点回去休息，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明天上午我去取车。 再见。” 说完，陈常山走向单元门。 柳眉推门下车，“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 四目相对。 雨小了，丝丝细雨飘荡在两人中间。 柳眉道，“你宁愿冒雨走回来，也不愿意上车，说明在你心里真的认为咱俩不合适。 虽然这个滋味挺苦涩，但我也挺感动。 我彻底接受了，咱俩不合适，电话我肯定会打给我家人，刚才的话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们。 你去寻找你的感情吧。 我也会去寻找我自己的感情。 咱们以后就是在商言商，再见，老同学。” 柳眉轻轻一抛，车钥匙抛向陈常山。 陈常山伸手接住。 柳眉转身而去，雨滴落在她肩头。 陈常山忙道，“柳眉，你开车回吧。” 柳眉头也不回道，“不用，走走挺好，走走能让自己清醒。别跟着我，跟着我，我会改主意。” 正要迈步的陈常山停下，目送柳眉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细雨中。 陈常山原地伫立一会儿，一握车钥匙，到了车前，刚要开车门。 手机响了，是柳眉的电话。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新难题 陈常山接起电话，听到柳眉的声音，“我已经打上车了，陈乡长，我们乡里见。 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会达到共赢效果。 也祝你早日找到和你般配的另一半。” 没等陈常山回话，柳眉挂掉电话。 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雨已经彻底停了，花田乡的方向露出一抹亮色。 陈常山不禁自语，我也相信，柳眉，我也同样祝你。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按点去组织部报道，在组织部人员的陪同下，返回花田乡。 这次任命宣读比上一次的气氛热烈，整个会议室里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氛，把组织部人员送走，乡里众人就一一上前向陈常山道贺。 白小霞道，“陈乡长，王金虎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你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陈常山顿顿，“我暂时不换办公室。” 白小霞一愣，“行。” 下午，乡里又开了一个全乡干部会议，陈常山第一次以乡长的身份在会上做了发言，指出乡里下一步工作重点是配合马家沟园区做好开业运营，然后以马家沟园区为基点，结合花田乡实际，大力发展具有本乡特色的旅游经济。 马家沟园区办公室主任王涛也参加了会议，并做了简短相应表态。 白小霞私下问，“王主任，我不是通知你们廖总来开会吗，他怎么又不来？” 王涛艰涩道，“廖总有事，走不开。” 白小霞轻哼声，“你们廖总不是有事，是仍然无脸见人吧，我认为廖总应该大气点。 现在陈乡长可真是一乡之长了，没有乡里的全面配合，光靠园区自身，肯定运营不好。 百达派廖总来马家沟，是希望他把项目做好，而不是为一己之私，让投资失败。 廖总就算为自己未来发展考虑，也不应该再纠结在那些个人恩怨上。 得不偿失。” 王涛连连点头，“白主任说得对，我会去一定好好劝劝廖总。” 白小霞笑应好。 会议结束后，陈常山刚回到自己办公室坐下，刘万通笑着敲门进来，“常山，今天第一次以一乡之长的身份召开会议，感觉怎么样？” 陈常山起身笑道，“我真还是有点紧张，幸亏有刘书记帮我在旁边坐镇。” 刘万通到了桌前，示意陈常山坐，自己也坐下道，“我可没看出你紧张，说得有条有理。 不仅其他人都听得认可，我也听得完全信服。 好。” 刘万通向陈常山一竖大拇指。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刘书记，您别夸我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会上我讲的都是思路。 怎么把思路具体落实，我还没想好。” 刘万通点点头，“我来找你就是谈怎么把思路落实。” 陈常山立刻道，“刘书记，那您快说说。” 刘万通轻嗯声，“首先是人员配备问题，工作定下来，得有人干，不能事事都我们两个人往上冲。” 陈常山应声是。继续听。 刘万通接着道，“王金虎的事发生后，被查出问题的乡里干部有的被撤职，有的直接司法拘押。 这些岗位都需要有新人补充上来。 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和丁书记他们拟了一个补充人员名单，你看看。” 刘万通递上一个名单。 陈常山拿过看看。 刘万通道，“这些人都是经过本部门推选，和乡领导班子商议后定下的。 当然，这只是草拟，最终还要听取你这一乡之长的意见。” 刘万通特意把一乡之长四个字说得很重。 陈常山放下名单，“刘书记，名单上的人我都了解，您和丁书记他们的眼光很准，我没意见，同意。” 刘万通笑道，“那我就按这个名单向县里上报了。”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是不还缺一份名单？” 刘万通道，“你是说两个副乡长的人选？” 陈常山道，“副乡长的工作很重要。” 刘万通沉默片刻，“副乡长，乡里没有任命权，只有推荐权，昨天刘部长直接给我打来电话，询问副乡长的人选。 我说乡里还没确定下来。 他还挺不高兴，让我今天必须给他回个电话。 昨天和刘部长通完电话，我又特意给孙主任打了个电话，询问李书记的意见。” 刘万通顿顿，下意识摸兜，什么都没有。 陈常山立刻递上烟，“我这有。” 点上烟，刘万通抽口笑道，“现在都成习惯了，想事的时候，总得抽一支。” “我陪您抽。”陈常山也点上一支。 两人都笑笑，刘万通接着道，“孙主任的意思，这次副乡长的人选，县委就不干涉了，以县府的决定为准。 这点，我理解，毕竟在对你的任命上，牛县长面子丢的挺大，总得让他找回点面子。 否则县委县府就真闹得无法收场了，不利于县里整体工作。”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将烟灰轻轻一弹，“可这样就给乡里工作增加了难度，别看刘部长问得急，那只不过是走个程序。 刘部长和牛县长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你我推荐的人，他肯定不会用。 他派来的人肯定会和你我唱反调。 这样乡里就又变成了两派。 难啊。” 刘万通重重按灭烟。 陈常山看眼烟缸里的烟灰，“刘书记，那您心里有人选吗？” 刘万通道，“有。常山，你心里是不也有了？” 陈常山笑应是。 刘万通也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有了，我等你回来，就是想好好商量这件事。” 说完，刘万通拿起桌上的纸笔递向陈常山，“那咱俩就把心中的人选都写出来，看咱俩想没想到一处。 如果想到一处。” 陈常山接过话，“就把人选报给刘部长，不管他同不同意，这都是我们乡里的意见。” 刘万通应声是。 陈常山接过纸笔，开始刷刷书写。 刘万通也迅疾写了两个名字。 纸面一对，两人眼前都一亮，他俩写得是完全相同的两个名字，张野，白小霞。 英雄所见略同。 刘万通立刻拿起座机话筒，拨出，“刘部长。” 电话打完，刘万通道，“人选报出去了，剩下的就看刘部长他们是私心多，还是公心多了。 常山，还有件事，我也得和你商量。说之前，我得特别说明。” 刘万通顿顿。 第四百四十章 必须完成 陈常山道，“刘书记，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刘万通嗯声，“常山，江城的天音公司在田海设立了分部，还有要和我们乡里合作，共同宣传马家沟园区和花田乡旅游特色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了。” 刘万通接着道，“对此，我也请示了县里，县委和县府都认可这样的合作，具体合作事宜由我们乡里和天音公司直接谈。 本来你和天音公司老总柳眉是党校同学，这件事应该由你来负责，但考虑到一些特殊情况，李书记让我和柳眉直接对接。 具体是什么特殊情况，我就不解释了，你心里应该明白。 我相信李书记这样安排，应该是合情合理，既考虑到了乡里发展，也是对你个人的负责，毕竟你刚上任，而且还在代理阶段，如果在个人感情上出现了问题，很不利于你最后的转正。 当然，与天音若合作成功了，马家沟成功运营，花田乡的旅游经济发展起来，肯定不是我个人的成绩，是整个乡领导班子共同的成绩。 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吧？” 刘万通说完，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刘书记，我能理解，我也认为李书记这样的安排很合理。 我接受安排。” 刘万通应声好，“常山，我就知道你在工作上肯定会通情达理，其实我认为最合理的方式，与天音对接时由我来，你负责操作具体事宜。 操作执行你比我有能力。 这样我们既遵照了李书记的安排，也做到了依据乡里实际情况，合理分工。 你认为呢？” 陈常山依旧笑应，“我没意见。” 刘万通也笑了，想了片刻，道，“工作谈完了，还有个私人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是想问我和柳眉的关系吧？” 刘万通应声是，“我没和柳眉打过交道，但对柳家的情况，我也多少了解一点，确实是侯门之家。 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有傲气自然，没傲气才奇怪。 而且柳家择婿看重门第，这也不足为奇，普通老百姓结婚还讲个门当户对，何况是柳家。 李书记和孙主任不希望你和柳眉在一起，是不希望你进了侯门，失去自我。 虽然靠自己打拼，发展慢一点，但能一直保留自我做主的硬气。 有的时候没感觉，但真失去了这份硬气，恐怕住多大的屋，当多大的官都觉得不舒服。” 当，当。 刘万通轻敲两下桌子。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您说的有道理，在来乡里之前，我和柳眉已经说清楚了，我俩就是同学和合作伙伴，没有其它关系。” 刘万通一愣，“真的？” 陈常山加重语气，“真的。” 刘万通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相信你肯定能处理好个人的事。 孙主任给你介绍的那个女朋友，感觉怎么样?还愿不愿意再处下去？” 陈常山顿顿，“刘书记，这事你都知道了？” 刘万通笑应声是。 陈常山明白了，刘万通前边说了一堆，都是铺垫，从陈常山嘴里得到确切信息后，铺垫立刻结束，转入实质。 正想着，刘万通接着道，“丁雨薇的母亲和我爱人都在县小学当老师，我对他们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全家都是知书达理的善良人。 丁雨薇自身条件不错，工作也稳定。 孙主任一给我打电话，我就认可这门亲事。 丁雨薇对你印象不错，既然你和柳眉把关系谈清了，那你和丁雨薇就好好处下去。 距离不是问题。 乡里距离县里也不远，周末开公务车回县里不合适，那你就赶紧买辆车，这样谈女朋友方便，工作也方便。 你手里钱不够，我这有。” 刘万通从兜里拿出张卡放到陈常山面前。 “这里有五万，你这两天抽时间去县里贷款买辆车，钱，你不着急还我，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我就行。” 陈常山忙道，“刘书记，我是得买辆车，我已经和张野说好了。 我有钱，你不用借给我。” 一番你来我往。 陈常山最终还是把卡推回给刘万通。 刘万通装起卡，“行，那就尽快把车买了，这是任务，两天之内，必须完成。” 陈常山无奈笑应好吧。 刘万通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放在陈常山面前，“这是丁雨薇的联系方式，人家是女孩子，肯定不好意思先联系你。 你得先联系人家。” 陈常山看眼纸，“刘书记，昨天见面的时候，我已经和她说了，我俩不。” 刘万通打断他的话，“昨天是昨天，现在是现在，常山，我和孙主任，包括李书记都很看好你俩这段感情。 你总不能让我们三个人都失望吧。” 陈常山无语了，本来一段简单的个人感情，现在却像成了政治任务。 刘万通似乎看出陈常山的心思，起身轻轻拍拍陈常山肩膀，“当然，感情是个人的事，别人只能意见，不能强迫，我的意见是你先处处。 确实不合适再分。 毕竟这是孙主任为你保的媒，据我了解，孙主任从未给任何一个人保过媒。 你是第一个。 后边还有李书记。 你连处都不处就拒绝了。 这。” 刘万通后边的话没说，但陈常山明白这会让孙元茂和李正海感觉不舒服。 陈常山把纸拿起，看眼，“刘书记，两天之内，我先把车买了。” 刘万通笑应行，“欲先成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车，两人见面才方便。” 陈常山也笑笑，对。 “把纸条收好了，你忙吧，我回去了。”刘万通心满意足刚要走。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有件事向你请教。” 刘万通停下，什么事？ 陈常山即把牛大远刁难他的事讲了，“刘书记，你说这个汇报材料，我该怎么写？” 陈常山递给刘万通一支烟。 刘万通抽口，笑道，“常山，你真问对人了，在写材料上我肯定比你有经验。 好写。” “好写？”陈常山愣愣。 刘万通又笑着点点头。” 第四百四十一章 偷偷见面 刘万通看着陈常山笑道，“花田乡下一步工作怎么搞，其实牛县长和你我一样，都心里清楚。 想法也和你我一样。 他让你提新意，不是在工作思路上，因为思路已经定了，不可能再有新意。” 陈常山有些疑惑，“那体现在哪？” 刘万通笑应，“体现在思路是谁定的？开发马家沟，打造花田乡旅游经济这个思路虽然是李书记到任后定的。 但现在你是花田乡乡长，是向县府汇报工作，你在汇报材料中就必须表现出这个思路是县府定的，特别是牛县长定的。 这样你的汇报才能通过。” 陈常山点点头，有道理，“刘书记，幸亏你点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个汇报材料怎么写。 我也算是写材料出身，这次居然被难住了。” 刘万通笑着解释，“常山，你刚才没有把这个问题想通，是因为你的角色还没换过来。 你以前一直是向孙主任和李书记汇报工作。 现在虽然你身份不同了，但思维还停在以前的模式。 从现在开始，你应该清晰意识到你是花田乡乡长，首先要向县府负责。 这样你才不会再遇到类似的困惑。 我相信孙主任和李书记肯定能理解你的难处。”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刘万通走了。 陈常山打开电脑，开始写汇报材料，写了几行，就有点反胃，明明是李正海制定的发展思路，现在却要强安在牛大远头上。 这真有点杀良冒功的味道。 可不这样写，汇报材料就通不过。 为把工作干下去，只能忍着反胃接着写。 下班前，终于把材料写完。 陈常山又认真审了一遍，确定无误，给李通打电话。 李通听完客气道，“我知道陈乡长曾经是招商局的笔杆子，写的东西肯定没问题，我哪有资格给陈乡长指点。 既然陈乡长这么客气，那我也不客气了，发过来吧，我帮陈乡长看看。” 陈常山把材料发给李通。 等了一会儿，李通打来电话，“陈乡长不愧是笔杆子，材料写得非常好，思路明确，条理清晰，有深度有见地，特别针对县府对花田乡工作思路的指导上，写的特别贴切。 我认为这份汇报材料没有问题。” 得到李通的肯定，陈常山松口气，“李主任，那这份材料可以报送牛县长吗？” 李通想了片刻，“我认为可以，我先打出来给牛县长看看，如果牛县长看完，认为哪里欠妥。 我再通知陈乡长修改。 修改完，陈乡长再来县里向牛县长当面汇报，省得为一份材料，陈乡长来回跑。” 李通的话正是陈常山想听的，写违心的材料已经够反胃，陈常山真不想拿着一份违心的材料，和牛大远再次面对面。 道完谢，陈常山挂掉电话，点上支烟，心想，朝中有人好做官，当初自己放李通一马是对的，有了李通这个缓冲剂，他和牛大远的关系就有缓冲的空间。 自己可以把更多心思放在乡里工作上。 陈常山正想着，座机想了，接起是张野的声音，“陈乡长，刘书记刚才和我说了你买车的事，这事都怨我，上次本来我已经和我朋友谈好了，车都定好了。 结果因为其他事，让我给耽搁了。 我现在正在去乡里的路上，接上你，我们去县里，今天我肯定让你开上车。” 陈常山刚说声不着急。 张野回应必须的，“陈乡长，你一定等着我，我马上到。” 电话挂了。 陈常山摇摇头，现在切身体验到了自己不急别人急，车今天就能开上。 那下一步？ 陈常山从文件框里拿出刘万通留给他的纸条。 到时这电话自己不想打，肯定都会有人催他打。 门被敲响。 陈常山把纸条放回文件框，“请进。” 张野匆匆推门进来，“陈乡长，走吧。我已经和我朋友说好了，过去就能看车提车。” 陈常山起身道，“张所，还是等等吧，我钱还没准备好。” 张野到了近前，“都是朋友，钱不着急，先提车后给钱都行。陈乡长，你如果还不和我走，刘书记就得批评我了。 一辆车的事，居然耽搁这么久。” 张野此话一出，陈常山无法再拒绝，“好吧。” 两人出了乡政府，刚要上车，白小霞从楼里跑出来，“张所，陈乡长，你们去哪？” 张野道，“去县里，白主任，你要去，就一起走吧。” 陈常山也道，“是。” 白小霞顿顿，“我不去县里，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走吧，开车慢点。” 张野和陈常山互看眼，“陈乡长，那我们走吧。” 陈常山两人上了车。 看着车开出乡政府大院，白小霞扫眼四周，已过了下班时间，院落很安静。 白小霞掏出手机，想想，拨通一个号码，低声道，“刘科长，你的心意我领了，吃饭的事还是算了。 我也没有车，去县里不方便。 你来接我，已经在路上，这不合适吧，乡里人会看到的。 你把车停在乡政府旁边的路口，不会有人看到，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你不仅是代表你个人，你还代表组织部请我吃饭，这我可不敢当。 关系到副乡长的问题。” 白小霞咬咬嘴唇，一片秋叶从她面前飘落，又被风吹起，在空中起起伏伏。 白小霞心中一动，身为圈中人，她当然也希望更上一步。 “好吧，那我等着你。” 电话挂掉，白小霞深吸口气，走到飘落在地的秋叶前，捡起看看，为了更上一步，就和刘海见一面，自己和刘海打过交道，上次自己没吃亏，这次，只要自己拿捏好了，应该也不会吃亏。 想定，白小霞把落叶装进衣兜，也出了乡政府大院。 此刻，陈常山两人已经在去县里的路上，张野道，“陈乡长，我觉得白主任刚才有点不对劲。” 陈常山正看窗外的风景，“怎么不对劲？” 张野边想边道，“我看她是想搭顺风车，后来，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陈常山看向张野，“我也有这种感觉。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张野笑应，“也许白主任去县里有约会，见男朋友，坐咱俩的车不方便，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了。” 男朋友？陈常山愣愣，没听说白小霞有男朋友,还是在县里？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敢再骗 陈常山不禁问，“张所，你听说白主任找男朋友了？” 张野笑应，“没听说，我是瞎猜，按她的年龄，也应该找男朋友了。 再不结婚，说不定哪天又得起谣言。” 陈常山应声对。 张野看眼陈常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立刻转移话题，“这是她个人的事，不谈了，陈乡长，你喜欢什么车？” 陈常山也无意再谈白小霞，接住话题，“有个代步工具就行。” 两人开始谈车。 白小霞被抛在脑后。 一路急行，赶到县里，到了张野朋友的二手车行，天已经完全黑了，张野的朋友还在等着他俩。 见了面，张野的朋友叫周成，开二手车行多年，很热情，连着向陈常山推荐了好几款车型，性价比都不错。 最后陈常山选中一款近两万的哈弗，除了这款车的综合性能不错，关键是便宜，陈常山自己能拿出这笔钱，不用向别人借钱。 周成觉得陈常山作为乡长，应该再选个更好的车。 陈常山表示乡里有公务车，自己个人时间作为代步工具，目前有哈弗就足够了。 最终选定哈弗，明天就可过户。 车敲定后，陈常山主动提出请张野和周成吃饭，以表感谢。 一番客气后，三人出了车行大门，正要往饭店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这车怎么修的，修完说没问题，我才刚上路一天，车就又出毛病了。 你们的给我免费重修。” “美女，这不是我们修车的问题，是你驾驶不当，重修可以，但不能免费，我可以给你优惠，九五折。”一个男人回应。 “什么，明明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还要收我的钱。”女人愤怒了，声音骤然提高。 “这不是我们的问题，你不花钱，我们肯定修不了。”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明显带着无赖味。 陈常山停下脚步，顺声看去。 距离大门不远，有个修车店，声音是那传来的，店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正和一个修理工对质。 见陈常山停下脚步，周成和张野也停下脚步看看，张野问，“周成，怎么回事？” 周成笑应，“车没给人家修好，回来打麻烦了呗，这店也不是咱开的，和咱没关系。 走吧，吃饭去。” 周成一拍张野。 张野刚要说话，看到陈常山走向修车店，张野忙喊声陈乡长，陈常山没回应他，继续往前走。 张野立刻跟上。 周成顿顿，也跟上。 三人到了修车店近前，女人还在和修理工理论，女人越说越急，修理工始终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免费修不可能，必须给钱。 女人都快气哭了。 陈常山喊声吴丽。 女人看向陈常山，四目相对，女人正是吴丽。 吴丽惊愕道，“陈常山，你怎么在这？” 陈常山指指身后的张野，“陪朋友过来看车，听声音像你，我就过来看看，车坏了？” 吴丽点点头。 陈常山指指吴丽身边的红车，“这辆车？” 吴丽应声是，“前天刚修完，结果今天就坏了，就是没修好，我来找他们，他们还不承认。” 话未说完，被修理工打断，“美女，不是我的问题，我肯定不能承认，就是你朋友来了，我也承认不了。” 咚。 周成在修理工屁股上踢了一脚。 “张麻子，你那点猫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店是不不想开了，知道我这俩哥们是干嘛的吗？” 周成一指陈常山和张野，煞有介事道，“一个是县里的领导，一个是派出所所长。 你再胡搅蛮缠，立刻把你店封了。 赶紧给美女免费重修。” 修理工外号张麻子，是这家店的负责人。 张麻子被周成的气势镇住，小心翼翼问，“周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不会忽悠我吧？” 周成脸一沉，“你小子离进去真不远了，张所，给他看看。” 张野掏出证件朝张麻子一晃。 张麻子立刻脸露畏怯。 周成道，“看清楚了吧，领导的证件也让你看看？” 张麻子忙摆手，“不用了，我现在就给美女免费重修，这次配件绝对换最好的。 美女，你尽管放心，包你满意。” 说完，张麻子朝里招呼，“都把手里活儿停停，先修美女的车。” 从店里又跑出两个修理工，立刻对着吴丽的车开始忙乎。 周成笑道，“算你张麻子识趣，什么时候能修好？” 张麻子伸出一根手指，“最多一个小时。” 周成看向陈常山，“领导，行吗？” 陈常山看眼吴丽。 吴丽点点头，“行。” 张麻子如释重负，擦擦手上的油，“两位领导，周老板，还有这位美女，你们去休息室喝茶等会儿。 我保证一个小时后，这车会嘎嘎好，开起来和新的一样。” 吴丽道，“你上次也是这么保证的。” 张麻子尴尬一笑，“美女，你就别揭我的短了，有周老板和这两位领导在，我这次肯定说话算话。” 吴丽刚要回应，周成道，“美女，你就放心吧，这次张麻子肯定不敢骗你。 车修好后，你直接给我打电话，不用张所和领导动手，我先替你收拾他。” 说完，周成递给吴丽一张名片。 张麻子小心问，“美女，现在放心了吧？” 吴丽点点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道，“吴丽，既然事解决了，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们三个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陈常山转身即走。 周成和张野互看眼，跟上。 三人刚走出一截，身后传来吴丽的声音，“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还有事？” 吴丽也看着陈常山，“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事不是解决了吗？”陈常山指指吴丽的车。 陈常山还未答话，张野一拍陈常山胳膊，“陈乡长，那你俩聊吧，我和张野在饭店等你。” 说完，张野给周成一个眼色。 周成笑应声对。 张野两人匆匆走了。 吴丽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问，“什么事？” 吴丽沉默片刻，指指斜对面的茶餐厅，“我们去那聊吧，我请你。” 第四百四十三章 你敢吗？ 陈常山顺着吴丽所指看看，“我朋友还等着我，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修车再有问题，给周成打电话，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以后修车还是找个正规的地方，麻烦少。 我走了。” 丢下话，陈常山迈步即走。 吴丽一把抓住陈常山胳膊，“陈常山，我让你瞧不起了。” 陈常山看向她。 吴丽目光哀楚。 陈常山道，“我不知道聊什么。” “聊聊我们各自现在的生活。”吴丽道。 “有这个必要吗？”陈常山问。 吴丽咬咬嘴唇，“算我求你了。” 吴丽的目光更加哀楚，像一颗风中的草。 陈常山沉默片刻，“好吧。” 吴丽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茶餐厅。 茶餐厅生意清淡，寂寥无人，只有一个服务生在吧台后打瞌睡。 陈常山和吴丽在靠窗位置坐下。 服务生过来问两人点什么？ 吴丽把菜单递给陈常山，“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陈常山只要了一杯清茶。 吴丽见状，也要了杯茶。 茶的热气弥漫在两人中间，将餐厅幽冷的气息稍稍冲淡。 吴丽问，“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陈常山喝口茶，“我没什么可说的，你说吧，我听。” 吴丽顿顿，“我现在在教育局人事科。” 陈常山轻嗯声，“不错，比在乡小当老师强多了，有发展。” 吴丽轻咳声，“前段时间，局里要提几名副科长，我以为会有我，结果名单出来，没有我。 后来我才知道，原本名单上是有我的，被刘海他妈剔下来了。” 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吴丽苦笑声，“因为刘海现在才是财政局的一个科长，刘海父母不希望我超过刘海。 他们说我能嫁到刘家，并从乡小调到县局，我就应该知足了，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可是结婚前，他们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在教育局发展。 可是结婚后，他们就变卦。 原因就一个，他们害怕我超过他们的儿子。 难道为了他们的儿子，我就一辈子只能做个小科员吗？” 吴丽既委屈又愤怒，啪，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茶水溅落在桌上。 正在吧台打瞌睡的服务生吓得一激灵。 陈常山抽出餐巾纸，轻轻擦拭桌上的茶水。 吴丽一把按住陈常山的手，“陈常山，你怎么不说话？你看我到现在的样子，是不很开心？ 你已经是乡长了，而我还是教育局一个小科员。 如果我们当初。” “当初已经过去。”陈常山甩开吴丽的手，把沾水的餐巾纸扔进垃圾桶，“吴丽，路都是我们自己选的，你当初的愿望也只是从乡小调回县里。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那就轻松点，别让自己那么累，结婚了就把婚姻经营好，事业发展也许还会有机会。” 吴丽沉默片刻，“你是在帮刘海劝我？”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可能帮刘海，我是希望你轻松点。。” 吴丽苦笑声，“我也想把婚姻经营好，可现实不允许，结婚之后，我才发现刘海是个花花公子。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婚姻上，我只是家里一个摆设，他外边还有别的女人。 我和他的婚姻早晚会有破裂那一天。” 陈常山没答话，拿起茶杯，茶有点凉了，陈常山续上热水，“你来点吗？” 吴丽摇摇头。 “那你想怎么做？”陈常山问。 吴丽道，“我和刘海父母谈过，他们虽然站在自己儿子一边，但也不想家里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给我升职，就是好掌控我。 我现在是左右为难，常山，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吴丽接着道，“我知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可我真不知道该问谁？ 问同学朋友，他们都会笑话我，舍弃四年感情，攀上刘家公子，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问我父母，他们只会让我忍。 我天天在纠结中，想不出办法，所以开车时才把车碰了。 老天爷还是可怜我的，让我今天碰到你。 常山，你给我一个办法好吗？” 吴丽又要抓陈常山的手。 陈常山把手拿开。 吴丽抓个空，悻悻收回手，目光依旧哀楚得看着陈常山，“常山，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能从普通科员做到乡长，你肯定能想到办法。 帮帮我。” 哀楚的声音通过飘荡的热气传到陈常山耳中。 陈常山沉默片刻，“吴丽，你敢鱼死网破吗？” “鱼死网破？”吴丽一怔。 陈常山看着她，“我换个问的方式，你敢离开教育局重新回乡小教书吗？” 吴丽顿顿，“非得这样选择吗？” 陈常山点点头，“置死地而后生，你想彻底摆脱纠结，就得先有这样的想法，我从普通科员做到今天，遇到纠结的事不止一件，每次难以下决定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大不了回马家沟种地，没什么了不起。 最后我都挺过来了。 你敢回乡小再教书吗？” 吴丽没回应，但她的眼神已给了答案，她不敢，别说真回乡小，她连想都不想去想。 尽管是教育局人事科的普通科员也比乡小教书强千倍。 “常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现在和以前。”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吴丽，我帮不了顾虑太多的人，以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就这样吧，我真该走了。” 说完，陈常山刚要起身，吴丽说声等等。 四目相对。 吴丽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顾虑太多，尽管我知道这段婚姻不幸福，可我没勇气彻底和它决裂。 因为我现在拥有的，都是靠这场婚姻换来的。 决裂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用勇气再回乡小教书，乡小那个环境我已经完全接受不了了。 我只想让自己活得更好，除此，我没有选择。 就像尝到了糖的甜味，不愿再触碰苦涩一样。 你也不愿真的再回招商局当小科员，对吧？” 陈常山点点头，“对。” 吴丽一笑，“陈常山，你没有给我一个办法，我不怨你，是我自己没有承担失去的勇气。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修车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拿什么回馈你，就送你有一句话吧。” 陈常山应声好。 第四百四十四章 向上的执念 吴丽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不是一个层级的人千万别在一起组成家庭，那对双方都是折磨，特别对层级低的那一方。 自己若有能力，还是靠自己的能力发展更踏实。 我已经掉进坑里出不来了。 你比我有能力，已经靠自己发展的很不错，千万别和我一样。 真心祝你越干越好。” 吴丽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握住吴丽的手，“谢谢，我。” 吴丽收回手，“不用再说了，你走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等车修好了，我再走。 走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说完，吴丽目光转向窗外。 陈常山顿顿，“那我走了，你保重。” 吴丽回头一笑，好。 陈常山起身离去。 吴丽隔窗看着陈常山越走远远，喃喃自语，陈常山，虽然今天你没有给我一个想要的办法，但你更让我看清了自己。 我确实没有向下的勇气了，只剩下向上的执念，既然婚姻已成为一场交易，那就继续交易下去吧。 刘家人，我不会让你们一直掌控下去的。 你们想掌控我，我偏要摆脱。 置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话说得真好，现在刘家就是我的死地，我要从这里再生，而继续向上。 吴丽冷笑一声，目光一扫，服务生正惊愕得看着她，碰到吴丽的目光，服务生立刻低下头。 吴丽起身到了吧台前，“结账。” 服务生低头应声好，指指吧台上的二维码，“20，您扫这个码就行。” 吴丽掏出手机，扫完码，轻咳声，“你怎么不看着我？” 服务生抬起头，“怎么了？” 吴丽看着他，“我的眼神很可怕吗？” 服务生顿顿，“美女，我就是卖茶的，你的眼神和我没关系。” 吴丽又声冷笑，“再买两杯茶。” 说完，吴丽又扫了二十。 服务生应声好，刚要准备茶。 吴丽道，“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的眼神是不很可怕？” 吴丽目光不错看着服务生。 服务生喉结艰涩滑动两下，“美女，你人长得挺漂亮，但刚才和现在的眼神，确实挺犀利。” “犀利。”吴丽一笑，“你还挺会用词，走了。” 丢下话，吴丽转身走向餐厅门。 服务生忙喊，“美女，你的茶。” 吴丽头也不回到了门前，“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喝吧。” 说完，吴丽推门出了餐厅。 服务生挠挠头，这女人。 到了餐厅外，吴丽扫眼霓虹闪烁的街面，深吸口微凉的夜风，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夏局，我是吴丽，您要的那份资料，我找到了。 我随身带着呢，您若着急用，我随时都能给您送过去。 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们，工作永远是第一位。 只要为了工作，我没时间也必须抽出时间。 您过奖了。 我的车出现了点状况，正在修车，再有一会儿就能修好，修好了，我就过去。 夏局，一会儿见。” 吴丽娇笑着挂掉电话，哀楚和冷冽都从眼中一扫而光，只有向上的执念。 吴丽冷哼声，想掌控我，我偏要踩着你们刘家这块死地，更上一步。 吴丽快步走向修车行。 此刻，陈常山已坐在饭店中，和张野和周成边吃边聊。 三人虽没提前商量，却悄然达成默契，谁也没再提吴丽修车的事，聊得都是其它。 三人正吃着，周成手机响了，接起，“车修好了，这次肯定没问题，一分钱没收，行，我一定向两位领导转告。 以后修车实诚点，别再干不长眼的事。 就这样吧。” 周成挂掉电话，笑道，“张麻子的电话，陈乡长，你朋友的车已经修好开走了。 张麻子一文钱没收，配件都是用的最好的，保证不会再出问题。” 陈常山端起酒杯，谢谢，一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成一愣，刚想再说，张野给他个眼色。 周成把到嘴边的话咽回，“陈乡长客气了，张麻子怕的不是我，是你们二位。 我也干了。” 周成也把酒一口干了。 吃完饭，约好明天过户的时间，陈常山三人从饭店出来，周成回了车行。 陈常山和张野刚要上车，陈常山手机响了，陈常山一看，是白小霞的电话，立刻接起，“白主任，有事？” 电话那边，白小霞的声音有些急促，“陈乡长，你和张所现在还在县里吗？” 陈常山道，“在，怎么了？” “我现在想回乡里，你们能过来接我吗？”白小霞反问。 “能，你在哪？”陈常山到。 “龙海宾馆，我就在宾馆门口等你们。”白小霞回应。 龙海宾馆？陈常山立刻一激灵，这个地方对他而言太敏感了，当初他就是在龙海宾馆发现了张秋燕的隐蔽，并由此改变了自己的仕途走向。 “行，我和张所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没上自己的车，上了张野的车，“去龙海宾馆，白主任让我们过去接她。” 张野立刻发动车。 陈常山把白小霞刚才的话向张野重复一遍。 张野听完皱皱眉，“怎么约会约到宾馆了，白小霞不会遇到麻烦了吧？” “我感觉像。”陈常山道。 张野立刻加快车速，一路急行，到了龙海宾馆，车在宾馆门前停下，没看到白小霞。 陈常山打电话，对方已关机。 陈常山和张野下了车，正准备去宾馆门岗问问，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陈乡长，张所，我在这。” 陈常山两人闻声回头看，白小霞从不远处一个公厕踉踉跄跄出来。 陈常山两人迎上前，白小霞头发纷乱，眼眶还有点青紫，张野立刻道，“白主任，你被人打了？打你的人是不还在宾馆？你不要怕，带我们去找他，我和陈乡长帮你做主。” 陈常山应声是，“张所，报警。” 张野刚掏出手机，白小霞忙拦住他，“张所，别报警，我没事，就是磕了一下，是我自己磕的。” 张野抽抽鼻子，“你喝酒了。” 白小霞点点头。 张野手指在白小霞眼前晃晃，“你的眼神恍惚，酒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陈常山一愣。 张野道，“陈乡长，你扶白主任上车，我去宾馆里边看看。” 第四百四十五章 他是谁？ 白小霞再次拽住张野，“张所，不要去，是我自己喝醉了，磕伤了，我想回乡里，麻烦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张野道，“白主任，我和陈乡长肯定会送你回去，可先得把事搞清楚。 不能让坏人跑了。”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求你了，别再逼我了，我不想把脸丢在县里。”白小霞眼泪流出。 张野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怎么办？” 陈常山深吸口气，“按白主任说的办吧。” 张野无奈点点头。 两人把白小霞扶上车。 车离开龙海宾馆，陈常山看眼后视镜，白小霞无力得靠在后大座上，两眼空洞无神，眼眶边的青紫清晰可见。 再看眼龙海宾馆那幽暗的灯光，难言的冰冷涌上陈常山心头，顺路取上哈弗，浓浓夜色中，两辆车一前一后回到了花田乡。 陈常山两人原本想把白小霞送回家，白小霞表示她想在招待所住一晚上，这个样子回家，父母会担心。 车到了招待所，刚把白小霞安顿好，张野妻子打来电话，孩子突然生病了，需要张野回家帮着照顾。 陈常山让张野回去，自己留下陪白小霞一晚，防止再发生意外。 张野走了。 陈常山坐在了一楼大厅沙发上。 工作人员见状，过来道，“陈乡长，给您也安排个房间吧，这样您好休息。” 陈常山摆摆手，不用。 工作人员给陈常山倒杯茶，回到了自己岗位上。 陈常山独坐在大厅里，点上支烟，看着窗外浓浓夜色，想起吴丽和白小霞，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吴丽和白小霞身上有种很相似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陈常山一时想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肯定有。 不知不觉，倦意袭来，陈常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陈常山感觉有人坐到了自己对面，陈常山一睁眼，对面是白小霞。 陈常山晃晃脑袋，不是梦，再看眼窗外，天色微亮，手机显示，凌晨五点。 “才五点，白主任，你再回屋休息一会儿吧，还是觉得不舒服，今天就不用去乡里上班了。” 白小霞一笑，“回屋也睡不着，我本来是想下来走走，听工作人员说陈乡长在沙发上待了一晚上。 是怕我出意外？” 陈常山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开个房间？”白小霞说完，陈常山还未回答，白小霞已自问自答，“这问题我就不该问，上次调查组都调查过我和陈乡长的事。 陈乡长既担心我出事，又要避嫌，真是难为陈乡长了。” 陈常山摇摇头，“没出事就好，其它都不重要，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白小霞笑应，“好多了。” 工作人员端来两杯热茶。 白小霞双手把茶杯握在手中，“还是回乡里好，踏实，县里再大，也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白小霞话中有话。 陈常山看着她。 白小霞也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是想问我，昨天晚上，我在龙海宾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常山道，“想，但你可以不说。” 白小霞咬咬嘴唇，“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陈常山道，“我给过你答案。” 白小霞点点头，“对，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答案，最终陈乡长应该是认可我的，最起码对我的工作能力是认可的。” 陈乡长道，“对，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昨天回乡里前，去见了牛县长，并向他推荐了两名副乡长的人选，一个是张野，另一个就是你。 今天，刘书记和我商讨副乡长人选时，也是选定你们两人，报给了组织部。 最后县里能不能批，我不能保证。 但这足以证明，刘书记和我对你的工作能力都是认可的。 如果你是为副乡长的事去了县里，我劝你不要再去了，万一再发生昨晚的事，不能及时收场。 刘书记和我就白推荐你了。” 白小霞愣怔无语。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走了。”陈常山站起身，走向大厅门，出门刚走一截，白小霞追出来，“陈乡长。” 陈常山停下脚步。 白小霞快步到了他面前，“陈乡长，昨晚我确实是为了副乡长的事，去了县里。” 陈常山没说话。 白小霞接着道，“既然有更上一步的机会，我想更上一步，这没有错吧？” 陈常山道，“没有，而且你也具备具备副乡长的能力，否则刘书记和我不会推荐你。” 白小霞笑笑，“我若早听到这番话，就不会去县里了，你和刘书记都是正直的人，可有人不是这样，他和王金虎是一丘之貉，都把权力当成满足个人欲望的工具。 我以为他是县里人会有分寸，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就原形毕露，比王金虎还恶心。” 白小霞眼中是憎恶。 “谁？”陈常山问。 白小霞眼里的光消失，“对不起陈乡长，这个我不能说，说出来，不仅对我，对乡里也不好。 他不是乡里干部，乡里治不了他。” 陈常山轻嗯声，“既然他知道你，那他一定来过乡里。” 白小霞脸色顿变，眼中闪动慌乱。 陈常山忙道，“白主任，你不用怕，我不会再问了，今天你还是好好休息一天。 明天再上班。 昨晚的事过去了，不管他是谁，他都不可能在田海一手遮天，花田乡副乡长肯定属于真正胜任这个职务的人。” 白小霞点点头，让开路。 陈常山刚走一截，身后又传来白小霞的声音，“陈乡长，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只要是你和刘书记在乡里任职，我即使没有升为副乡长，我也会工作的很开心。” 陈常山回身看向白小霞。 白小霞笑看着他。 陈常山也笑笑，“谢谢。” 陈常山回到乡政府大院，还未到上班时间，院里很清静，陈常山迈上台阶，脚被咯了一下。 挪开脚，陈常山捡起台阶上的一粒石子，石子是从其它地方被风吹到台阶上，和光滑如镜的台阶很不匹配。 陈常山看着石子，不禁想起白小霞，县里那个人到底是谁？居然猎艳猎到了花田乡。 而且时机捕捉的很准。 他到底是谁？ 第四百四十六章 故意拖延 陈常山带着疑问进了楼，不知不觉，上班时间到了，办公楼里响起喧哗声，疑问也暂时被陈常山搁置。 成了一乡之长，工作也陡然增多，而且两个副乡长还都没确定，乡政府所有的工作都堆到了陈常山案头，从上午上班一直忙到下午下班，陈常山连乡政府大院都没出，已经忙得像个陀螺。 下班了，门外还有人等着向他请示工作。 如果有副乡长在，这些工作就可以让副乡长分担解决。 总算忙完最后一项工作，天已经黑了，陈常山靠在椅背上点支烟，除了疲惫，更多是无奈。 现在深刻体会到一个好汉三个帮这句话很对。 如果每天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消耗在日常事务处理中，那马家沟园区的运营自己就根本没时间去想去做。 工作必须有分工有重点，不能这么干。 陈常山按灭烟，起身去找刘万通。 刘万通也没下班，正在凝神想事，见陈常山进来，立刻示意陈常山坐。 “常山，我看你脸色不好，是这一天太累了吧，要注意劳逸结合。” 陈常山道，“累无所谓，关键是工作没有重点，所有乡里事务到了我那。 从早晨到现在，我连乡政府大院都没出，已忙成个陀螺，根本没时间去考虑马家沟运营的事。 刘书记，两个副乡长什么时候能确定？刘部长那有没有回复？” 刘万通拉开抽屉，取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自己也点上。 陈常山一看刘万通抽烟，心里顿时冰冷，副乡长的事，悬。 刘万通抽口烟，神色凝重道，“常山，你那边的情况，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和你一样着急。 刚才我已经给刘部长打过电话，询问副乡长的事。” “怎么样？”陈常山问。 刘万通又抽口烟，“乡里推荐的两个人选，县里都不同意。” “为什么？”尽管预感会是这个结果，陈常山还是不禁站起身。 刘万通看着他，“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听了只会堵心，不说也罢，归根到底，还是这作祟。” 刘万通指指自己心口，私心作祟。 “我给孙主任也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孙主任也很为难，毕竟你当乡长的事，县委和县府严重顶牛。 在副乡长的事上，不能那么顶了，还是以县府的决定为主。” 刘万通叹声气。 陈常山沉默片刻，“县里不同意乡里推荐的人选，可以，那县里选定的副乡长什么时候能派下来？ 工作耽误不得。” 刘万通道，“我也是和刘部长这么说的，刘部长说副乡长的选拔任命不是小事，特别是花田乡的副乡长更得优中选优。 所以我们的等着。” “等到什么时候？”陈常山问。 刘万通摇摇头，不知道。 这是故意拖延，陈常山怒了，转身就往外走。 刘万通立刻起身问，“常山，你去哪？” 陈常山回身看向刘万通，“我连夜回县里，明天一上班，我直接去见牛县长，问问牛县长为什么这么做？ 乡里明明推荐了两名合格的副乡长人选，上手即能用。 组织部却不同意。 不同意也可以，你把你认可的人选尽快派下来。 却又故意拖延。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都是个人私心作祟。 这样做针对的不仅是我陈常山个人，还有乡政府和乡政府的所有工作。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必须要和牛县长当面谈清楚。” 陈常山越说越气愤。 刘万通从桌后走出，“常山，你这些话虽然都在理上，可你以这样的态度说给牛县长，事情肯定解决不了。 你还得挨批。” 陈常山道，“刘书记，那我们也不能坐着干等，这样拖下去，乡里整体工作都可能被拖垮。 马家沟园区运营在即，我们拖不起。” 刘万通点点头。 陈常山看着他，“我还是去趟县里吧，我会注意说话的态度，保证不将问题激化。” 四目相对。 刘万通拍拍陈常山胳膊，“一定要克制住情绪，毕竟他是一县之长，现在副乡长任命的主动权又掌握在他手里。 不要因小失大。 实在拿不准，给孙主任打个电话，他可以帮你协调。” 陈常山应声好。 刘万通笑笑，“院里那辆哈弗是你的？” 陈常山道，“是，昨天张野带我到县里他朋友车行买的，二手车，不贵，不过代步足够了。” 刘万通点点头，“是，车就是代步工具，先开着，等以后再换。 给丁雨薇打电话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从昨天到现在，自己忙得像个陀螺，早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刘万通指指陈常山，“别找借口，没打电话只能说明你还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明天去县里见完牛县长，中午请丁雨薇吃个饭再回来。” “这。”陈常山刚要回应，刘万通道，“别这那了，我也替你想着，明天上午，我再打电话提醒你。” 陈常山无语了，为了促成他和丁雨薇在一起，孙元茂和刘万通联合在一起，真是又费心又费力。 但他们都是好意。 陈常山笑应，好。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常山把手头工作梳理一遍，打出几个电话，最后打给白小霞，“白主任，好点了吗？” “好了。”白小霞道，“陈乡长，本来今天我是要去乡里上班，因为家里有点别的事，没去成。 我明天肯定能上班。” 陈常山应声好，“我给你打电话，没别的事，就是告诉你，明天我要去县里，也许得待一天。 我走了，乡政府就没负责人了，你明天辛苦点，把乡里工作盯好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白小霞立刻回应，“陈乡长，你就放心去吧，我肯定把乡里工作盯好。” 白小霞说得很自信。 陈常山相信白小霞的自信是源于心底，不禁暗叹，如果白小霞和张野成为副乡长，那该多好，自己肩上的担子立刻就轻了，可以从繁杂的日常工作中解脱出来，全身心做好马家沟园区的运营。 可惜某些人私心作祟，不愿看到这个结果。 正想着，白小霞的声音又传入耳中，“陈乡长，你明天去县里，是为副乡长的事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真不知道？ 白小霞的话一入耳，陈常山立刻收回思绪，“没错，乡里工作这么多，副乡长的任命不能长时间拖延。 我去县里就是和牛县长说说乡里的实际情况。 白主任，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白小霞沉默片刻，“我没想法，领导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工作，我现在唯一想法就是把领导安排的工作做好，在副乡长到任前，让乡里工作能有序进行。” 白小霞回答的很得体，但这不是陈常山真正想要的答案。 既然白小霞还是不想说出昨晚那个人到底是谁？ 陈常山也不再问，又说了几件工作上的事，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着桌上一堆文件，明天见了牛大远，真的好好谈谈副乡长的事。 当夜陈常山即开车回到县里，第二天一早，县政府刚上班，陈常山就到了。 到了牛县长办公室门前，陈常山正要敲门，身后有人道，“陈乡长。” 陈常山回身看，李通从县府办出来，“陈乡长来向牛县长汇报工作？” 陈常山应声是。 李通到了近前，“来得够早，刚上班你就来了。” 陈常山笑应，“有点急事。” 李通轻嗯声，“牛县长不在，去市里开会了，昨天走的，估计三五天才能回来。” “三五天？”陈常山顿时心中冰凉，真倒霉，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李通看出陈常山心情，轻咳声，“陈乡长，正好我也要找你，你报上来的汇报材料，牛县长已经看完了。 牛县长走前，把批示完的材料放到了我那，你和我去取吧。” 陈常山点点头，跟着李通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门牌写着主任室。 陈常山微微一愣。 李通笑着解释，“原来的周主任调走后，正主任还没定下来，我这副主任就暂时来这办公。” 李通解释的风轻云淡，但陈常山能看出李通眼中的得意，圈子里很讲究名分排序，开会时，连座位都不能乱坐，办公室更不能乱用。 即使主任办公室闲置，副主任也不能坐到主任办公室办公。 李通能僭越这个规矩，说明牛大远已很看重他，他就是未来主任的不二人选。 再想想那晚大排档上李通的可怜样。 陈常山不禁暗叹，在这圈子里，起起伏伏其实就是一瞬间决定的。 两人进了办公室，李通又给陈常山倒杯茶，两人才相对坐下。 李通拉开抽屉把材料递给陈常山，“陈乡长，牛县长对这份材料很满意，特意让我转告你，一定要把材料中的内容落到实处，作为一乡之长，不能只会空谈。” 前一句话是褒，后一句话却立刻变成贬。 陈常山打开材料看看，牛大远的批示是同样的意思。 陈常山不禁笑笑。 李通看着他，“陈乡长对牛县长的批示有想法？” 陈常山道，“牛县长的批示非常正确，我完全接受，我也想把材料上的内容落到实处，不是一纸空谈。 可花田乡现在遇到了实际困难，影响了落到了实处，所以我才一早来见牛县长。” 陈常山掏出烟，递给李通一根，自己也点上。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起。 李通隔着烟雾看着陈常山，“花田乡遇到的困难，陈乡长方便和我说说吗？” 陈常山一笑，“当然方便，李主任，现在花田乡就我一个乡长，其他副乡长都没定下来。 乡里给县里上报了人选，县里不同意。 可县里又不尽快安排人下去。 我这乡长只能唱独角戏，从早忙到晚，看似干了一堆活儿，却都是日常工作，脚连乡政府大门都没迈出去。 这样怎么能把材料上的内容落到实处。 马家沟园区又运营在即，县里如果不赶紧落实副乡长人选，这材料上的内容就真成了一纸空谈。” 咚，咚！ 陈常山用力弹了两下材料，烟灰落在材料上，雪白的纸立刻多了灰暗。 李通点点头，“陈乡长，我理解你的心情，工作本就是有分工有合作，所有工作堆在一个人头上，肯定就抓不住重点了。 可你这事，找牛县长也未必能解决。” 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李通看眼屋门，屋门紧闭。 但李通还是压低声音道，“因为牛县长这次把任命权完全下放了，至于下放给谁，凭陈乡长的聪明，应该能想到。” 李通轻弹下烟灰。 陈常山想想，“组织部刘部长。” 李通笑而未答，证明陈常山猜对了。 李通道，“陈乡长，你知道牛县长为什么下放吗？” 陈常山摇摇头。 李通抽口烟道，“据我所知，李书记对这次副乡长的人选不准备再干涉，完全由县府决定。” 李通看着陈常山，故意顿顿。 陈常山一笑，“我也听说了。” 李通这才接着道，“李书记这样做，是为了促进田海整个领导班子的团结。 这是大格局。 作为一县之长，牛县长肯定也有相同的格局，所以就把任命权限完全下放到了组织部。 这样县委县府都不争，就是一个整体大格局。” 李通煞有介事画个大大圆圈。 陈常山心中冷笑，狗屁大格局，县里上下谁不知道牛刘一党，牛大远把权限下放给刘文昌，实际权限还在他手里。 牛大远是既想要不争的名，又想通过表面放权，实际把权限抓在手里。 万一出了问题，还可以往出推。 牛大远老谋深算。 想定，陈常山道，“李主任，我不是县领导，我没那么大格局，我只想解决实际问题，别让材料上的内容变成一纸空谈。” 李通接过话，“那陈乡长只能去找刘部长了，只要刘部长那通过了，问题就解决了。” 陈常山没答话。 李通往前微微一探身，“陈乡长在刘部长那不好说话？” 陈常山一笑，“何止不好说，完全说不上话。” 李通点点头，“了解，可我的话也不顶用。” 四目相对，李通眼珠转转，“其实有个人能帮陈乡长说话，而且应该管用。” “谁？”陈常山问。 李通笑着反问，“陈乡长真不知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得志便猖狂 陈常山看着李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佯装不知，“我真不知道李主任说的是谁？” 李通呵呵一笑，“那就当我没说，反正我能想到的都已告诉陈乡长。 怎么做，只能看陈乡长自己了。 我确实爱莫能助了。” 李通双手一摊。 陈常山也笑道，“李主任能告诉我这些，就已经是帮了我，剩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谢谢李主任。 我先告辞了。” 陈常山站起身。 李通也没有挽留，把陈常山送到门口，目送陈常山进了电梯，李通回屋关上门，轻哼声，你个陈常山，都这个时候了，还和我深藏不露。 你装糊涂，我也不点破。 反正该说的我说了，能不能办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桌上电话响了。 李通到了桌前，拿起话筒，“牛县长，是，陈常山刚走，我正要给您打电话，我完全是按您交代和他说的。 他应该是去找刘部长了。 好，再有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挂掉电话，李通长出口气，凡事有利必有弊，脚踏两只船，确实能占到便宜，但翻船的风险也时刻存在。 真是不好驾驭，自己在今后的驾驭过程中更得小心谨慎。 此刻，陈常山已出了县府，但没有去找刘海老爸刘文昌，他知道此刻去见刘文昌，只能是碰壁，而且是碰得铜墙铁壁。 自己得想好应对，再去见刘文昌。 陈常山走到自己车前，有人从一辆刚进院的车里下来。 是刘海。 陈常山不想搭理他，开车门就要上车。 刘海却喊声陈常山。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停下。 刘海大大咧咧到了陈常山面前，“见了我怎么就要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陈常山冷冷道，“和你没招呼可打。” 刘海切声，“陈常山，当了两天乡长，脾气又长了，你可以和我不打招呼，但你得和组织部的人打招呼，而且还得跪着打招呼。” 陈常山看向他。 刘海一抬下巴，“看什么，我是没你官大，你是正科，我是股级。 但偏偏股级的上面有个管干部任用的老爸，只要他不同意，你推荐的那两人就当不了副乡长。 你不是能干吗，那乡里的活儿就由陈乡长全干了吧。 拖个一月两月，我估计陈乡长到时就累成狗了。” 刘海伸手要点陈常山胸口。 陈常山把他手挡开。 刘海悻悻收回手，又声冷哼，“脾气还挺大，那我就再告诉陈乡长一个接受不了的好消息。 我马上也要提了，财政局副局长，顶关月的位置。” 陈常山顿愣。 刘海重新面露得意，“没想到吧，我能成为刘局，还得谢谢陈乡长，没有陈乡长出奇招把关月拿下。 我还没这机会。 另外我还得告诉陈乡长一个不能接受的好消息，我这副局长前面，没有代理两字，直接任命，是实打实的副科。 陈乡长，咱俩谁看谁的背影，最后还真不一定。 十有八九，一个月后，陈乡长只能看我的背影了。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陈乡长，你得加把劲呀。” 刘海把上次陈常山的话又还给了陈常山。 陈常山没说话。 刘海往前一探脑袋，“陈常山，上次我和关月去你家，你不是很得意吗，又动拳又动嘴。 今天怎么沉默了，接着怼我呀。” 刘海像一只得志便猖狂的狗，伸长脖子向陈常山狂吠。 一道挖痕出现在刘海脖颈处。 陈常山心头一动，“刘海，你脖子是怎么受伤的？” 正得意的刘海闻言一激灵，收回脑袋，下意识捂住脖子，“陈常山，你瞎看什么?” 陈常山淡淡道，“看你的脖子，如果我没看错，那是被女人挖的，下手挺狠，如果那是刀，你的命就没了。 在哪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小心点，如果被纪委查到，别说副局长，你现在的科长都得歇菜。” 刘海脸色顿变，“我这是不小心被猫抓伤的，陈常山，你要是敢造谣毁我的前程。 我饶不了你。 我副局长当不成。 你乡长也别想当。” 刘海明显气急败坏。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咱俩性质不一样，我当不成了，起码我当过。 你当不成了，你都没当过。 最终还是看我的背影。” 刘海立刻被怼的无语，脸气成猪肝色，勃颈上的挖痕更加明显。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刘海匆匆从包里掏出手机，接起，“梁县长，我已经到了，我马上上去。” 挂掉电话，刘海一指陈常山，“我要向梁副县长汇报工作，没时间再和你扯淡。 陈常山，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最后肯定是你看我的背影。” 丢下话，刘海匆匆走了。 看着刘海县府大楼，陈常山也回到了车里，咚，重重一拳打在副驾驶座椅上。 心里的郁闷再无法遏制。 他陈常山能有今天的位置，虽然有运气成分，更多是靠自己搏出来的，甚至几次把命都押上，才有了今天的陈乡长，前边还有代理两字。 而刘海什么都没做，只是投了一个好胎，就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他还心安理得，以此为荣。 更可笑的是，阴差阳错，陈常山居然在刘海高升的路上帮了刘海一把。 陈常山想骂人，包括骂他自己。 可是骂也没用，这就是现实。 再冷静想想，关月竞争花田乡长，就是刘海父子包括牛县长给关月设的一个局，只有关月走了，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才能空出来，刘海才有机会上位。 所以无论关月竞争乡长的结果是输是赢，刘海当副局长都已内定好。 陈常山轻笑声，拿过烟和火准备抽支烟。 砰！ 火机按照，一团火苗出现在陈常山眼前，跃动的火苗中，陈常山似乎又看到了刘海勃颈上的挖痕。 还有昨晚的龙海宾馆，从公厕里仓皇跑出的白小霞。 上次调查组下乡，刘海和白小霞接触过。 刘海又是见色挪不动步的花花公子。 昨晚打白小霞的主意难道是刘海？ 白小霞想当副乡长，刘海又有这个资源。 两人有见面的动机。 陈常山手松开。 火苗熄灭。 陈常山心中却豁然明亮。 第四百四十九章 以毒攻毒 陈常山心中有了答案，又想副乡长的事，李通说的那个人肯定是柳眉。 通过柳眉向刘部长施压，这虽然是条捷径，但定两个副乡长的人选，柳眉能不能办到，其实也是未知数。 另外，他好不容易和柳眉撇清了关系，他不想再欠柳眉的人情。 能自己办还是先自己办。 既然已捕捉到刘海的弱点，就将刘海作为突破点。 怎么突破？ 通过白小霞？ 陈常山摇摇头，白小夏已经是副乡长待定人之一，不能让她再卷进这种权色交易里，否则一旦事发，白小霞也难逃干系。 吴丽说刘海婚姻之外，还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能抓到刘海婚姻之外出轨的确实证据，自己见了刘文昌，就可以平等的和他谈。 刘文昌为了护儿子，势必妥协。 陈常山看眼县政府门前那步步向上的台阶，心中自语，刘海，不是我非要收拾你。 是你太作了，你们父子完全把手中权力当成满足个人欲望的工具，和君子讲道理，和小人只能以毒攻毒。 你们父子就是小人。 陈常山冷笑声，车开出了县政府，刚到大门外，手机响了，是刘万通的电话，询问陈常山和牛县长谈得怎么样？ 陈常山将车停在路边，将情况向刘万通讲了一遍。 刘万通听完道，“常山，牛县长这是故意躲出去，把坏人让刘文昌当。 刘文昌也愿意当这个坏人，借此机会可以拿捏乡里一把。 你去找他，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看来还得孙主任，甚至李书记帮助协调。 遇事总找领导，不能自己解决，这真是没办法。” 刘万通叹声气。 陈常山听出刘万通的无奈，“刘书记，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认为遇事就找领导确实不太好。 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得在县里再待一两天。 乡里的事只能先辛苦你了。” 刘万通立刻道，“常山，只要能找到解决办法，我辛苦无所谓，什么办法？” 陈常山顿顿，“据我了解，刘海存在婚内出轨，我想在这事上做文章。” 刘万通顿时一怔。“你有证据吗？” 陈常山道，“没有，所以我得在县里再待一两天，争取找到实证。” 电话那边沉默了。 陈常山静等。 过了两分钟，终于听到刘万通讷讷的声音，“常山，用这种方式好吗？” 陈常山已想到刘万通就会这么问，刘万通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领导，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书生气太足，总是墨守成规，遇事不敢破规矩，只能向上级汇报。 “刘书记，我认为没有问题，刘家公权私用，我们和他讲道理肯定讲不通，只能以毒攻毒。 否则我们就只能接受不愿接受的现实。” 刘万通沉默片刻，“常山，你说得有道理，但你一定要注意分寸，你我毕竟都是公职人员，不是个人寻仇。 既要把事解决，也不能给乡里县里带来不良影响。” 刘万通特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的话我都明白，也都记在心里了，你放心，我肯定会按照你的要求，掌握好分寸。” 刘万通应声好，“常山，从现在开始算，我只能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如果事情没有进展。 我只能向县委汇报了。 乡里工作耽搁不起。” 陈常山笑应，“两天够了。” 刘万通也笑了,“常山，光说别人的事了，现在说说你的事，你给丁雨薇打电话了吗？” 陈常山一拍脑袋，他早已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 刘万通笑道，“我就知道你忘了，所以才特意提醒你，既然你在县里要待两天，抽空就请丁雨薇吃顿饭，今天不行就明天。 这样，孙主任再给我打电话，我也好交代。” 刘万通把话说到如此地步，陈常山再无推脱的理由，连说几遍行，抽空一定会联系丁雨薇。 刘万通又叮咛陈常山在刘海的事上一定要注意分寸。 陈常山再次回应记住了。 刘万通才放心挂掉电话。 陈常山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不禁笑笑，刘万通就像个唐僧，不停在自己耳边念紧箍咒，听起来烦，但听完再想想，又觉得刘万通的提醒有道理。 李正海让陈常山和刘万通搭班子，绝对是正确决定。 首先两人都是想做事的人，两人心能连到一处。 同时两人性格互补，陈常山善于打破规矩，刘万通习惯遵守规矩，这样乡里遇到难解的事，陈常山就可以站出来解决问题，刘万通在他身后既支持他，又时时刻刻拉住他，不至于让陈常山忘乎所以，捅破天。 有这样的搭档，是陈常山的幸运。 陈常山又笑笑，刘万通同意了，下一步自己就该想怎么得到实证？ 窗外阳光炽烈，陈常山挠挠头，首先想到通过吴丽，立刻又摇头否定，尽管那晚吴丽对现在的婚姻流露了很多不满，但毕竟吴丽现在是刘家的儿媳，她现在拥有的也都是刘家给的。 听她的意思，她也不愿舍弃所有和刘家决裂。 虽然当初是吴丽提的分手，但念及四年感情，陈常山也不想让吴丽最终一无所有。 吴丽不行，再从哪入手。 陈常山一时没了方向，阳光倾泻入车内，车内有些燥热，陈常山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该吃饭了。 想起刚才刘万通的提醒，陈常山正要从兜里掏纸条，又停下，拿起手机，不由自主调出张秋燕的号码。 自己要请另一个女孩吃饭，然后两人成为男女朋友，最后成为一家人。 这件事是不应该先和张秋燕说一声？ 不用想。 脑中立刻有了答案。 是。 手也同时有了反应，陈常山拨通了张秋燕的号码。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张秋燕的调侃声，“陈乡长有什么指示？” 陈常山笑应，“没指示，想请张局吃饭，不知张局中午有没有时间？” 张秋燕微微一愣，“你在县里？” 陈常山应声是。 张秋燕笑声，“你回县里，不会是为专门请我吃饭吧？” “不是。”陈常山实话实说，“我来县里办事，顺便请你吃饭。 中午能赏光吗？” 第四百五十章 你请错人了 陈常山话一说完，张秋燕笑了，“那中午这顿饭，看来我不能白吃。” 陈常山也笑应对，“张局的建议对我一向很重要。” 张秋燕嗔声，“就会说好听的。好吧，中午我正好有时间。” 两人都笑了。 定好吃饭的地点，挂掉电话，陈常山即发动车。 地点是一家土菜馆，陈常山到了菜馆，刚下车，张秋燕的车也到了，张秋燕从车上下来，到了陈常山近前，“乡里的车？” 陈常山道，“我买的。” 张秋燕再看眼车，“二手车。” 陈常山点点头，“便宜，但性能不错，出来办事，不能总开乡里的车，有辆自己的车，方便。” 张秋燕笑笑，对。 两人进了饭店，饭店是张秋燕选的，说这里的菜味道很不错，两人在靠窗的小雅间坐下。 张秋燕往窗外停车场看眼，又看向陈常山，“当了一乡之长，就是不一样，立刻车也买了。 人也更精神了。 下一步，还准备添什么？” 张秋燕话中有话。 陈常山一笑，把菜单放到张秋燕面前，“先点菜。” 张秋燕没客气，迅速点了几个特色菜。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陈常山给张秋燕倒上茶，“秋燕，任命下来的时候，我就想请你吃饭，可当时我手里事太多，又着急回乡。 所以。” 张秋燕打断陈常山的话，“我可没挑理，你现在请我吃饭，我也不觉得晚。 我们之间不会因为一顿饭，斤斤计较，对吧？” 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 张秋燕喝口茶，“你回县里，是不询问副乡长的事？” 陈常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张秋燕淡淡一笑，“因为我是张秋燕。” 陈常山顿顿，“对。” “结果不理想吧？”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又应声对，“县里就是要拖，把我拖成一个光杆司令，工作上彻底顾头顾不了尾，他们就达到目的了。” 陈常山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是陈茶，味道苦涩。 张秋燕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这个乡长不好当，你没去找李书记吗？” 陈常山摇摇头，“为了让我接任乡长，李书记已经费了很多心力。 他也有他的难处，我不能事事都让他出手帮我解决，那我这乡长还当得有什么用。”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说得有道理，我也听说了，对这次花田乡副乡长的人选，县委不准备干涉。 李书记这是从大局考虑，没有错。 可却给乡里，特别是你出了难题。 你准备怎么做？” 两人目光相对。 陈常山刚要开口，张秋燕道，“我给你提个建议吧，去找柳眉，通过柳家解决这件事。”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往前微微一探身，“我听说柳眉已经在田海投资，天音公司在金鼎大厦设立了分部。 她这次来肯定不仅是商业投资，还有感情投资。 你去找她帮你解决，都不用去江城了。 今天你其实应该请她吃饭，她比我更能帮到你。” 张秋燕笑笑，笑中带着苦涩。 陈常山没有笑，“秋燕，你这话说晚了，我和柳眉已经谈清楚，我和她就是同学加合作伙伴。 不存在其它关系。 这次的事，我不想求她。” “谈清楚了？”张秋燕顿愣，“陈常山，你想在花田乡先做好，不去高新区，我可以理解。 可柳眉来了田海，你却和柳眉撇清关系，你是不傻？ 你知道想攀上柳眉的男人有多少吗？ 这个饭店都装不下。” 张秋燕对着饭店指了一圈。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道，“先听我说完，你是怕我吃醋？放心，我不会吃醋。 你变得越来越好，我只会高兴，说明我当初的眼光没有错。 我不止一次说过，现在我再说一遍，我给不了你归宿，所以我绝不阻拦你有个好的归宿。 这顿饭，你真请错人了。” 张秋燕用力皱皱眉。 “说完了？”陈常山问。 张秋燕道，“在和柳眉谈之前，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陈常山看着她，“问了你的意见，我也会按我的想法做，所以没必要问。” 张秋燕一愣，随即轻笑声，“确实是当了一乡之长了，有主见了。 我的意见开始在你眼里无足轻重了。 这无所谓，我能接受。 可是对你不利。 如果现在你是柳眉的男朋友，即使李书记有难处，柳眉还可以站出来帮你说话。 有了柳家的支持，牛大远和刘文昌就不敢这样为难你。” 咚。 张秋燕拿起茶杯又重重放下。 服务生端着菜推门进来。 几道色香味俱佳的特色菜上了桌，张秋燕也没有胃口。 陈常山夹块鱼放到她碟里，“先吃饭吧。” 张秋燕轻哼声，“吃饭不着急，还是先说你的事吧，我再给你提个建议。” 陈常山接过话，“今晚在这也请柳眉一顿，把撇清的关系再拉回来。” “这不对吗？”张秋燕问。 陈常山摇摇头，“不对。” 张秋燕顿愣，“为什么？” 陈常山看着她，“因为柳家其实并不接纳我，相反很排斥我，柳吉元，你知道吧？” 张秋燕顿顿，“江城最年轻的区长，未来有可能主政市府，也是柳眉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们也见面了？” 陈常山道，“没有，但他主动给我打过电话，电话内容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他的态度，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好像我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而是一条想进入侯门的狗。 以他这种态度，即使我和柳眉成了，今后我所有的发展也必然在柳家掌控中。 我不喜欢被掌控。 你喜欢吗？” 张秋燕不说话了，陈常山的问题戳到了她痛处，她能有今天，除了个人能力，还有就是依附了那条大鱼。 尽管现在她和大鱼的关系已经疏远，但实际她的生活依旧在大鱼掌控中。 不能有公开的个人感情，不能结婚，一旦突破这些，大鱼就会拿走她的一切。 这让她有时夜不能寐。 现在听到陈常山的问话，痛意立刻弥漫全身，让她不禁垂下目光。 一杯热茶轻轻放到了她面前，“对不起，秋燕，我不该那么问。” 张秋燕抬起头，陈常山正看着她。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不能 张秋燕淡淡道，“没什么，你说的是事实，被人掌控的感觉确实很不舒服，是我不了解情况，把你和柳眉的事想简单了。 你不想被掌控，我能理解。 可问题总得解决，副乡长的事拖下去，最不利的就是你。 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李书记出面了，他把你扶上马，再送你一程，也在情理中。” 陈常山没答话。 张秋燕接着道，“你不好意思找李书记，我去找，我下午就去。” 陈常山喝口茶，“还没到找李书记的时候，我有招。” “有招？”张秋燕眼中立刻有了亮色，“什么招？” 陈常山看眼雅间门，雅间门紧闭，菜也上齐了，服务员不会再进来。 收回目光，陈常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张秋燕顿愣，“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是吴丽告诉我的。”陈常山道。 “吴丽？”张秋燕顿顿，“你俩？” 陈常山道，“我俩没有旧情复燃，是偶遇。” 陈常山把与吴丽的偶遇讲了一遍。 张秋燕喝口茶，若有所思道，“我在教育局的朋友和我讲过吴丽升职的事，吴丽讲得没错，原本名单上是有她，任命下发前，被刘海母亲给剔出去了。 这件事都快成教育局一个笑话了。 你当时正被调查组调查，你在花田乡的处境也很艰难，所以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你。 既然吴丽亲口和你讲了，又向你求助，说明她其它的话也是真的。 刘海沾花惹草的赖毛病在招商局就有，只不过他当时就是个普通科员，大家又都看刘部长的面子，只要女方不追究，众人也就都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都是科长了，他的赖毛病还是没改。” 张秋燕啧啧两声。 陈常山道，“刘海现在不仅是科长，还是有妇之夫，和以前单身时不一样了。 单身时一切都可以解释为谈恋爱，最严重也就是感情不专一。 结婚了就是婚内出轨，不再是感情问题，是作风问题。 一个作风有问题的人，按照组织原则，不符合成为财政局副局长的标准。” 说完，陈常山喝口茶。 张秋燕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我的解释有问题？” 张秋燕摇摇头，“没问题，陈常山，我觉得你现在越来有手段了。” 陈常山没有回避张秋燕的目光，“我也不想这样做，没办法，手段都是被逼出来的。 既然当了一乡之长，我就不想黯然离场。” 张秋燕笑了，“你的话我赞同，可想和刘部长谈条件，光靠嘴说不行，得有证据。 你怎么获得证据？ 通过吴丽？” 陈常山摇摇头，“这件事我不想让吴丽介入。” 张秋燕点点头，“理解，那你还有别的渠道吗？” 陈常山道，“暂时还没有，但我相信我能想出来。” 雅间里陷入沉静。 张秋燕夹块鱼品品，“我想起一个人。” 陈常山立刻看向她，“谁？” “张文远。”张秋燕道。 “他？”陈常山愣愣。 张秋燕点点头，“他是财政局局长，刘海在财政局的情况他肯定了解。 而且张文远是李书记一派的，不属于牛县长和刘文昌的人，刘海若当了副局长，张文远心里肯定不舒服，这顶如刚送走一个关月，又来了一个关月。 甚至刘海会比关月更难缠。 每个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副手压过自己，即使有威胁感都不愿意。 我相信张文远也同样。 通过张文远，应该能得到刘海婚内出轨的有效信息。” 张秋燕说的认真。 陈常山也听的认真，听到最后，陈常山不得不佩服，张秋燕不愧是久当局长的人，分析的很准确。 “秋燕，你说的有道理，我下午就去找张文远。” 张秋燕一摆手，“你和张文远谈不合适。” “为什么?”陈常山顿楞。 张秋燕道，“两个大男人，又一个是乡长，一个是局长，关在办公室里谈这种事，你不觉得尴尬吗？” 陈常山想想，是尴尬，可是。 张秋燕接过话，“可是在尴尬心理下，你难张口，张文远也难知无不言。 下午正好我俩都去县里开会，我和他聊聊，就像聊八卦一样，轻松愉悦的就能聊出信息来。 这样岂不更好。 刘海也不会觉察出异样，提前做防备。” 张秋燕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划，一道划痕出现在了陈常山眼前。 陈常山的心头也被划亮，“秋燕。”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别说谢，我已经说过看到你好，我心里也高兴，如果柳眉帮你，这件事不会这么复杂。 可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 我就尽我的力帮你吧。 你个倔牛，有捷径走，非要绕远路。” 张秋燕的手指在陈常山额头一点。 陈常山顺势抓住她的手。 张秋燕忙道，“小心被人看到，你还没抓到刘海的作风问题，你自己反而先被抓住了。 那你就毁了。 快松开！” 张秋燕想甩开陈常山的手，却被陈常山抓的更紧，陈常山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抓住更好，你心里的羁绊没了，我心里的羁绊也没了。 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张秋燕立刻不再挣脱，也看着陈常山幽幽道，“你在怨我，没有给你一个真正的归宿。” 陈常山应声是，“秋燕，你就不能走出那个羁绊吗？我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张秋燕沉默良久，吐出两个字，“不能。” 陈常山刚要回应，张秋燕另只手捂住他的嘴，一字一句道，“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是个现实的女人，我不会为了一份感情，失去自己辛辛苦苦拼来的一切。 我也不能看着你因此失去一切，只得到一份感情。 这对你我都是不负责任。 我理解你。 也请你理解我。” 张秋燕的声音和手都开始变得冰冷。 陈常山松开手。 张秋燕也把捂着陈常山嘴的手拿开，“对不起。” 陈常山摇摇头，“秋燕，你不要这么说，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以后我不会再逼你了。 我们都随心生活。” 两人目光相对。 张秋燕红艳的唇靠向陈常山。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变聪明了 陈常山没有躲闪，张秋燕在陈常山脸上轻轻一吻，“常山，我虽然刚才拒绝了你，但你的话已足以感动我。 我知足了。”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也看着他，加重语气，“我真的知足了。” 陈常山应声好吧，“我也不会再逼你。” 张秋燕一笑，“谢谢，你和柳眉的事，我认为。” “不要再说了。”陈常山打断她的话。 张秋燕点点头，“好，我不再提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我，错失本该属于你的感情。 那样我会心里不安。” 张秋燕言辞切切，眼中闪着诚意。 陈常山点上一支烟，没说话。 张秋燕静静看着陈常山。 渺渺烟雾在两人中间飘动。 烟抽了一半，张秋燕打破沉静，“你是不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陈常山看向她。 张秋燕也看着陈常山，“说吧，憋在心里会不舒服。” 陈常山又狠抽口烟，重重将烟按灭，“孙主任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 张秋燕轻嗯声，“然后呢？”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秋燕静静听完，一笑道，“李书记和孙主任说得都对，也正合你的心思。 刘万通说得也没错，县委办主任为你保媒，后边还有李书记，你连处都不处就拒绝了，确实不合适。 你和柳眉撇清关系，已经让自己失去一个屏障。 不能再让李书记和孙主任对你有想法。 女孩的条件虽然不如柳眉，但在县里已经是不错的，你应该处处，也许会成就一段好姻缘。” 说完，张秋燕又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秋燕，我认为最好的姻缘。”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那是你认为，我不那样认为，圈里人也都不会认可。 你已经是一乡之长了，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职务，别做不切实际的傻事。” 张秋燕的目光不容质疑。 陈常山不禁道，“张秋燕，你有时候冷静的可怕。” 张秋燕一字一句回应，“所以我才有今天的一切，我不想失去这一切，就必须继续冷静下去。 你也一样。 你可以放弃柳眉。 但你不能让自己身陷绝境，就按刘万通的建议，和那个女孩处处吧，最起码要给李书记和孙主任一个交代。” 张秋燕轻拍下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轻笑声，“婚姻成了政治。” 张秋燕道，“你应该感到高兴，田海上上下下那么多年轻干部，个人的感情生活能被李书记亲自关注，孙主任亲自保媒的就你一个。 你必须认真对待。” 张秋燕将一个丸子夹到陈常山碟子里。 陈常山夹起丸子，狠狠咬了一口。 吃完饭，两人从饭店出来，张秋燕看看时间，“我现在到县府开会，你等我的消息，没接到我电话前，你千万别乱来。” 陈常山应声好。 张秋燕扫眼四周，四周无人。 张秋燕收回目光，接着道，“你和那个女孩的事，如果今天没时间请人家吃饭，就先给人家打个电话，别让人家一直等你的消息。 反映到李书记那，那就晚了。” 话未说完，陈常山道，“张秋燕，这事你就不用教我了，我谈过恋爱。” 张秋燕到了嘴边的话被堵回去，悻悻道，“这次不一样。” 一碰陈常山的目光，张秋燕再次把话咽回，“好吧，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斟酌。” 说完，张秋燕转身上了车。 陈常山站在原地，目送张秋燕的车开远，才上了自己的车，轻叹声，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你我的感情没有归宿。 张秋燕，这样的生活，你真觉得知足？ 陈常山拍拍方向盘，车启动。 回到出租房，陈常山坐在窗前，边看书，边等张秋燕的电话。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张秋燕的电话一直没有打来。 陈常山却始终心静如水，他相信张秋燕的电话会打来。 下午四点，桌上的手机终于响了，陈常山拿起手机，是张秋燕的号码。 电话一通，张秋燕即问，“等急了吧？” 陈常山笑应，“不急，我相信肯定能等到这个电话。” 张秋燕也笑笑，“这话我爱听。今天开会出了点意外，张文远是会开了才来，我俩坐的距离远，没说话的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会间休息，我才有机会和他聊了聊。 还真聊到点东西。 和他聊完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 刘海在男女关系上有些风言风语，但女方不是财政局的，刘海到了财政局后，确实想更上一步，所以他也怕被局里人抓到把柄，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没在局里乱来。” 张秋燕顿顿。 陈常山道，“这小子变聪明了。” 张秋燕应声对，“所以女方是外单位的，好像是县印刷厂的，据传是印刷厂的一枝花，姓赵。 具体名字张文远不知道，而且这都是私底下的小道传言，张文远也不确定真假。 就当八卦聊。” “一枝花，姓赵。”陈常山沉默片刻，“她结婚了吗？” 张秋燕道，“好像是有夫之妇。” 陈常山心想，刘海，你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 “秋燕，还有别的信息吗？” “没有了，而且张文远不能确定这些信息是真的。常山，你还要接着做吗？”张秋燕问。 陈常山看眼窗外，秋光正好，“既然有信息了，那是试试呗，也许成了呢。 秋燕，剩下的事你不要管了。 我自己想办法。” 张秋燕刚说声常山，陈常山打断她的话，“就这么定了，既然我们不能走在一起，那就不能让我的事影响到你。 你已经帮我了。 再帮，万一出了问题，我也会心不安的。” 电话那边，张秋燕沉默片刻，“好吧，需要我帮忙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笑应声好，刚说完再见。 张秋燕立刻回应等等，“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还看到一个人。” “谁？”陈常山问。 “丁雨薇，她是替她领导来开会，就坐在我侧后方，我一转脸就能看到她。 孙主任和李书记的眼光都很准，女孩不错，漂亮又文静，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女孩,你肯定不会有被掌控的感觉。值得你相处。”张秋燕一字一句说完，“你的电话打了吗？” 第四百五十三章 来对了 陈常山道，“没打，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我在县里只有两天时间，一天马上就过完了，没心思想别的事情。” 张秋燕刚说声那。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秋燕，个人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但肯定要在公事之后，孙主任问起来，我自己向他解释。 我现在先要考虑刘海的事下一步怎么做。” 张秋燕沉默片刻，“那我不打扰你了，等你想好了，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敲敲脑壳，坐在屋里想不出办法，去县印刷厂实地看看。 陈常山匆匆出了门，开车赶往县印刷厂。 县印刷厂在县城东边，是一家有几十年历史的老厂，最辉煌的时候，也是全县响当当的支柱型企业之一，后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县印刷厂开始越来越没落，十年前就被个人收购，虽然一直打着县印刷厂的招牌，实际已经是私营企业。 陈常山到了县印刷厂门外，将车停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印刷厂的红色砖墙上，还能感受到曾经火红的辉煌。 一个保安在大门前值守，除了穿工装的本厂员工，进出厂门的其他人员车辆都得经过保安盘问。 陈常山作为完全陌生人，开车进厂肯定也得被盘问。 陈常山决定再看看情况。 一辆货车从厂区里开来，到了门前，司机探出脑袋，和保安打声招呼，保安即放行。 货车轻松开出厂门。 陈常山同时眼前一亮，货车车门上的图标清晰显示是久香公司的车。 来现场观察真是来对了，不来现场，陈常山都忘了，花田乡所有果品加工企业用的纸质包装，都是从县印刷厂采买。 陈常山立刻掏出手机给齐高远打电话，“齐总，你在哪？” “陈乡长，我在县里。有事吗？”齐高远回应。 “你是在县印刷厂？”陈常山反问。 齐高远一愣，“是，陈乡长，你怎么知道，我刚从印刷厂出来。” 陈常山笑应，“我就在印刷厂门口，你能先让司机回乡吗? 你来找我，我有事和你谈。” 齐高远立刻回应没问题。 陈常山笑道声好，把自己的具体位置和开的车告诉齐高远，挂掉电话，等了一会儿，齐高远快步走来。 陈常山按下喇叭。 齐高远到了车前，拉门上车，“陈乡长，真没想到你也在这，有什么事？” 陈常山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点上。 两人抽了几口，陈常山把自己的大致意图向齐高远讲了。 齐高远一拍胸脯，“原来是为这事，陈乡长，你找我是找对人了，我从开厂就和一直和印刷厂合作。 印刷厂哪只蚊子是公的，那只是母的，我都清楚。 你就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齐总，印刷厂真有一枝花？” 齐高远点点头，“有，赵晓梅，是印刷厂的会计，也是印刷厂老板赵金生的远方表妹。 说是会计，其实财务知识，她就懂个基础，赵金生就是用她年轻漂亮到处拉关系。 要不然印刷厂哪里那么多业务。 我这还有她的照片，你看看。” 齐高远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对向陈常山照片。 照片上是个年轻娇媚的女人，姿色不算上佳，但眉眼间媚态十足，身材凹凸有致。 绝对是个勾人的尤物。 “齐总，你手机里有她的照片，你和她。” 齐高远立刻接上话，“陈乡长，我和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女人我招惹不起。 这照片是我和其他老板闲聊时，他们开玩笑发给我的。” 陈常山点点头，“她结婚了吗？” “结了。”齐高远道，“她老公叫王小宇，也在印刷厂上班，车间干装卸。” “干装卸？”陈常山一愣。 齐高远笑道，“想不到吧，我刚听王小宇干装卸，和陈乡长你一样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王小宇和赵晓梅以前都是在外地打工，两人是在打工时结的婚。 后来赵金生把他们召回田海，赵晓梅直接去了财务，王小宇被安排当了装卸工。 王小宇又蔫又老实，明知道赵晓梅作风有问题，他既不离婚，也不吭声，就每天埋头干活。 人门都说，当初王小宇能和赵晓梅结婚，是因为王小宇当了接盘侠，这么多年当习惯了，不当还难受。 我每次去印刷厂看到王小宇那蔫样，我都同情他，不像别人那样笑话他，我俩处的还行。” 陈常山点点头。 齐高远接着道，“陈乡长，你推测赵晓梅和财务局的那个科长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我认为极有可能。 赵晓梅待在财务科就是拉关系，财政局又是批钱的，两面正好对口。前段时间，我听说赵金生奖励赵晓梅一笔不小的奖金，原因就是赵晓梅为印刷厂批下一笔钱。” 陈常山立刻看向齐高远，“真的？” 齐高远顿顿，“是财务人私下和我聊的，具体情况谁也没看到，但我认为八九不离十。 陈乡长，我刚才出厂的时候，看到赵晓梅还在厂里，咱们就在这等着，我认得她的车，等她车出来后，跟上她，说不定就能捉奸捉双。” 齐高远握握拳头。 陈常山看着厂门，没答话。 齐高远静等。 等了一会儿，陈常山道，“如果我们没捉到呢？” 齐高远一愣，“再捉。”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那么多时间。” “那怎么办？”齐高远问。 陈常山按灭烟，“你能联系上赵晓梅的老公王小宇吗？” 齐高远立刻回应能。 陈常山点点头，“那你联系他，晚上我请他吃饭。” 齐高远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即使他们夫妻再不合适，毕竟也是枕边人，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不说，并不证明他心里没数。” 齐高远重重道声对，掏出手机刚要给王小宇打电话，又放下，“我还是进厂里当面和他说更好。” 陈常山一笑，对。 印刷厂附近有饭店，齐高远下车去找王小宇。 陈常山开车赶往饭店，在饭店等齐高远两人。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明人不说暗话 陈常山到饭店要了一个雅间，坐下等了二十多分钟。 雅间门开了，齐高远拽着一个男子进了屋，“小宇，快进来。” 陈常山站起。 男子三十出头，又矮又瘦，还有些秃顶，眼神呆滞，一看就是个长期心里憋屈的老实人。 “陈乡长，他就是王小宇。”齐高远介绍。 王小宇怯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着上前，“王哥，你好，我叫陈常山，你叫我常山就行。” 陈常山向王小宇伸出手。 王小宇没握，看向齐高远，“齐总，你刚才可没说有外人，这怎么又出来一个人。” 齐高远笑道，“小宇，他不是外人，他是我们乡乡长，也是我朋友，请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认识认识，聊聊天。” “乡长？！”王小宇一愣，“我就是个装卸工，又不是什么干部，和我有什么可聊的。 齐总，我还有活儿，我走了。” 丢下话，王小宇转身就要走。 齐高远忙拽住他，但王小宇还是执意要走，眼见齐高远已拉不住王小宇，陈常山道，“聊聊刘海的事。” 王小宇顿时一怔，不再挣脱，看向陈常山，“你为什么要聊这个？” 陈常山也看着他，“明人不说暗话，我实话实说，我和刘海在工作上有过节，我要办他。” 王小宇顿顿，“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常山递给他一支烟，“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齐总也不知道，只有王哥你知道。 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你先想想，想清楚了，愿意留下，咱们就接着聊。 不愿意留下，也没事，今天就算大家交个朋友。” 说完，陈常山笑笑，坐回到桌旁。 齐高远立刻接过话，“小宇，我们陈乡长说得对，你先坐下想想，抽完烟，愿意留下愿意走，你随便，没人会勉强你。” 王小宇没说话，说明内心已犹豫。 齐高远顺势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又给他倒杯茶。 服务员进来问点什么菜？ 齐高远一摆手，等会儿。 服务员出去了。 包间内陷入沉静，只有王小宇不间断吞吐烟雾的声音。 陈常山两人静等。 终于一支烟抽完，王小宇重重按灭烟，看向陈常山，“你真是乡长？” 陈常山还未答话，齐高远道，“小宇，这个你不用怀疑，你应该了解我齐高远的为人，我肯定不会骗你。” 王小宇看看齐高远，点点头，又看向陈常山，“乡长也管不了科长吧？” 陈常山也看着他，“管不了。” 王小宇轻哼声，“和我一样，那你这乡长有什么用？” “你。”齐高远刚要插话。 陈常山一摆手，齐高远把话收回。 陈常山看着齐高远接着道，“乡长确实不是什么大官，但乡长能随意出入县委县政府，也能和书记和县长相对而坐。 王哥，不是我小瞧你，别说你，就是你们厂长也没这个资格吧？” 王小宇脸色变变，局促应声是。 陈常山乘胜追击，“王哥，我看得出你心里有憋闷，我也有憋闷。 让咱俩的憋闷是同一个人，财政局预算科科长刘海。 我有办他的资源，却没有办他的证据。 你有办他的证据，却没办他的资源。 我们俩联手起来，正好互补，所以我才来找你。 不知王哥愿不愿意和我联手？” 王小宇大大喝口茶。 齐高远立刻给他续上水，“小宇，我们陈乡长是诚心诚意来找你谈，有事不能在心里憋着，你看你都成瘦成啥样了，再憋下去非憋出病来。” 王小宇看眼齐高远。 齐高远拍拍他肩膀，“哥是你为你好，说吧。” 王小宇深深吸口气，“陈乡长，刘海和你有什么过节？” 陈常山道，“工作上的过节，不把他办了，我下面的工作就很难推进。” 王小宇轻嗯声，“我和他是个人上的过节。” 陈常山和齐高远互看眼。 齐高远道，“小宇，接着说。” 王小宇喝口茶，苦笑声，“我知道印刷厂的人都说我是个窝囊废，我确实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婆都看不住。 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赵晓梅，当初打工的时候，她就是厂里一枝花，我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嫁给我。 尽管当时她是无奈做得选择，但我愿意接受。” 王小宇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咚。 茶杯重重放下。 齐高远忙道，“小宇，别激动慢慢说。” 王小宇缓缓情绪，“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天天看到她，受委屈我也认。 她要回田海，我就和她一起回田海，那些风言风语，想说就说呗，我就当没听到。 所有的事我都忍了。 可他刘海不能骑在我头上，还朝我拉屎啊。” 王小宇忽的站起。 哗啦。 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茶杯粉碎。 陈常山两人立刻站起身。 齐高远问，“小宇，怎么回事？” 王小宇咬咬牙，“有一天晚上，我值夜班身体不舒服，请假提前回了家，正巧撞到他俩在一起。 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上前理论，那个刘海不仅不害怕，还打了我耳光。 我要报警，他说他在县里很有势力，县里方方面面都有朋友，印刷厂老板赵金生也是他朋友，我敢告他，他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赵晓梅也站在他一边，我敢把事说出去，她就和我离婚。 当时，赵金生也给我打了电话，说我敢闹事，就把我拉到田海郊外埋了。 我一个外地人，在田海无亲无故，又不想和赵晓梅离婚，我就只能忍了。 可我也是个男人，心里憋屈呀。” 咚咚。 王小宇连续几下重重捶打自己的胸口，委屈的眼泪不禁流下。 齐高远指指王小宇，“小宇，我说你啥好，这种事你还能忍，你真是。 你当时怎么知道他叫刘海，是财政局的科长？是刘海亲口告诉你的。” 王小宇脱口而出，“我在屋外头偷听到的，我还录了音，我没告诉任何人。 赵晓梅他们也不知道。” 齐高远立刻问，“小宇，录音在哪？” 王小宇却头一低，不说话了。 陈常山和齐高远立刻互看眼。 陈常山看出来了，王小宇虽蔫，但不傻，蔫人也有蔫心眼。 第四百五十五章 消除顾虑 雅间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王哥，你想怎么出气？” 王小宇抬起头看向陈常山，“刘海不能再和我老婆来往。” 陈常山点点头，“这是必然，还有呢？” 王小宇顿顿，“当时他抽了我三耳光，我也要抽他三耳光。” 陈常山又点点头，“可以，而且我保证，你打完他，他也不敢报复你。 接着说。” “没了。”王小宇道。 “没了？”陈常山两人都一愣。 齐高远道，“小宇，他和你老婆有了那种事，还打了你，你不想把他送进去?” 王小宇沉默片刻，讷讷道，“那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老婆真的和别人有一腿，她肯定会和我离婚，我不想和我老婆离婚。 我只要出了这口气就行了。” 陈常山两人无语了。 雅间内静了一会儿，陈常山道，“齐总，点菜。” 齐高远立刻起身招呼服务员。 很快，菜上桌。 齐高远刚开口，“小宇，录音到底。”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先吃饭。” 说完，陈常山用公筷给王小宇夹块骨头。 齐高远把话咽回。 王小宇看眼陈常山，开始低头啃骨头。 饭到中途，陈常山借口上厕所，把齐高远交到屋外，“齐总，你们厂算是印刷厂的大客户吗？” 齐高远道，“不算，但如果花田乡所有的厂子加起来，那就绝对是大客户了。 应该能有印刷厂三分一多的业务量，而且都是优质客户，因为咱们乡每年都有果品需要加工。 纸箱，包装袋这都是必需品。 这还不包括日常办公用纸。” 陈常山轻嗯声，“你的话我可以这样理解，如果花田乡所有厂子换一个印刷厂，将是县印刷厂巨大的损失。” 齐高远应声是，“陈乡长，你的意思?” 陈常山看眼雅间门，“刚才说了半天，王小宇还是没有把证据拿出来。 这说明他对咱们还是不放心。 咱们先得把他的顾虑完全除了，才能让他彻底相信咱们。” 齐高远点点头，“陈乡长，我和你的感觉一样，所以你先想拿赵。” 陈常山笑应声是。 齐高远也笑笑，“明白了，我现在就给赵金生打电话，让他过来。” 陈常山道，“还是老办法，先别提我。” 齐高远笑应明白。 电话很快打完，赵金生一会儿就到。 陈常山两人回了雅间，王小宇立刻站起身。 齐高远道，“小宇，坐下吃啊。” 王小宇砸吧砸吧嘴，“陈乡长，齐总，我已经吃好了，没胃口再吃了。 你们不是帮我出气吗，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齐高远拍拍他肩膀，“小宇，我们要帮你，你也得帮我们，说了半天，你的录音在哪？ 不会骗我们吧？” 王小宇顿急，打开齐高远的手，“齐总，我觉得你这人平时还不错，刚才才愿意留下。 结果现在你说我骗你们。 那算了，我不用你们帮我出气了，我走。” 王小宇转身就要走。 齐高远立刻拽住他。 陈常山道，“王哥，齐总是和你开玩笑，我俩都相信你不会骗我们，但你心里还是有顾虑。 怕我们说到做不到。 眼见为实，你再一会儿，等亲眼看到了，你就会知道，我们肯定能说到做到。” “眼见为实？”王小宇满脸疑惑，“见什么？” 齐高远一把将王小宇拉到椅子上坐下，“你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就是再等一会儿吗，很快你就会看到眼见为实。” 话音刚落，齐高远手机响了。 齐高远一看号码，“说曹操曹操到，陈乡长，人来了，我去接一下。” 陈常山点点头。 齐高远快步到了门前，又回身一指王小宇，“踏实等着，马上就让你眼见为实。” 丢下话。 齐高远匆匆出了雅间。 哐当。 门关上。 王小宇愣愣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给他倒上酒，“不着急，喝一杯。” 王小宇艰涩应声好，刚把杯拿起，雅间外传来说话声，“老齐，我还以为你回乡了，没想到你还在县里。 你到底有啥事，电话里不能说，非得来这说。” 话音一落。 王小宇手里酒杯脱手，站起身，一指屋门，“是，是，赵厂长。” 王小宇声音都结巴了，看出他内心对赵金生很畏惧。 陈常山也起身道，“是。” “陈乡长，勾引我老婆，打我的是刘海，不是赵厂长。”王小宇急道，“我不能和他作对。” 陈常山接过话，“可事后威胁你的也有赵金生，今天不把赵金生摆平，你就不还了刘海的耳光。” 王小宇刚说声可是。 陈常山一拍他肩膀，“放心吧，等赵金生进了门，你只负责看，事我来做。” 陈常山手上一用力，王小宇被按在椅子上。 咚！ 雅间门同时开了，齐高远和一个矮胖的男子说笑着走进来。 矮胖男子看到陈常山，一愣，“走错雅间了？” 齐高远笑道，“没错，就是这，赵总，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们花田乡乡长陈常山。 陈乡长，他就是县印刷厂赵金生赵总。” 齐高远刚说完，赵金生就伸着手走向陈常山，“原来是陈乡长，我早有耳闻，咱们县的政坛新星。 齐总，刚才在外边你怎么不说清楚，我后备箱正好有瓶茅子，知道陈乡长在，我就带进来了。 我先和陈乡长握握手，握完，我去取。” 赵金生边说边和陈常山握住手。 陈常山道，“赵总，你的心意我领了，酒不用取，今天事比酒重要。” 陈常山松开手。 “事比酒重要？”赵金生目光一瞥，看到低头坐在一边的王小宇，“这不是王小宇吗？” 王小宇闻言立刻站起，怯怯叫声赵总、 赵金生立刻眼睛睁大，“还真是你小子，齐总，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 齐高远还未达话，陈常山道，“因为刘海的事。” 赵金生立刻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什么意思，什么刘海？” 陈常山也看着他，“赵总听不明白，那我就说清楚点，赵晓梅和刘海的事。 现在明白了吧？” 赵金生脸色立变，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两声，“还是不明白，陈乡长，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改日我再请你和齐总吃饭。” 丢下话，赵金生转身就要走。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这个问题很幼稚 赵金生刚要走，陈常山道，“赵总这么走了，不想要花田乡的业务了？” 赵金生立刻停下脚步，看向陈常山，“陈乡长这话怎么讲？” 陈常山也看着他，“花田乡的所有业务加起来占印刷厂总业务量的三分一之多，如果这些业务丢掉了，对印刷厂可是很大的损失。” 赵金生脸色变变，立刻又看向齐高远，“齐总，这也是你的想法？ 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齐高远道，“赵总，我是地地道道的花田乡人，厂子也在乡里，县官不如现管，我得听乡里的。 其他企业也一样。 赵总多谅解。” 赵金生恨恨哼声，收回目光，“陈乡长，我和花田乡的企业都有合同，你们乡政府破坏市场行为，肆意撕毁合同，我会去法院告你，这个责任你能承担吗？” 陈常山淡淡一笑，“赵总，我认为你这个问题很幼稚，自古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斗。 你是个县印刷厂，不是全球五百强，你应该先考虑你能告赢吗？” 赵金生的脸瞬间灰暗，良久才讷讷道，“陈乡长，我听过你的一些事，知道你虽然年轻，但做事强硬。 我和花田乡的企业一直合作不错，咱们没必要为了些小事伤了和气，这对大家都不好。 有事好商量。” 陈常山点点头，“赵总，不伤和气，这话也是我想说的，那就坐下商量吧。” 陈常山做个请的手势。 齐高远忙招呼赵金生坐。 三人相对坐下，赵金生看眼王小宇，“陈乡长，咱们商量事，他也要在场吗？” 陈常山道，“王哥是主要当事人之一，他当然得在场。” “王哥？”赵金生一愣，无奈应声好吧。 齐高远给赵金生倒上茶，“赵总，不着急，想好了再说，我们陈乡长虽然做事强硬，但很讲道理。” 赵金生连喝几口茶道，“陈乡长，我不知道你和刘海有什么过节，这是你们圈里人的事，我一个圈外人也不想问，我只说我的情况。” 陈常山应声好。 赵金生接着道，“齐总也是做生意的，肯定知道我们这些生意人最头疼的就是和财税部门打交道，但又避免不了。 因为和财税部门没处理好关系，我的企业吃了不少瘪。 赵晓梅是我远房表妹，上学时学过财务，后来在外地又干过公关，所以我才把她从外地挖回来，让她待在财务，既是会计也是公关。 主要是公关。 干这个工作，难免有风言风语，其实没什么实质的事。” 话音一落。 王小宇脱口而出，“没实质？” 赵金生看向他，“小宇，有没有实质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你小子表面蔫头蔫脑，其实心里都是弯弯绕。 几次上夜班你偷偷溜回家捉奸，还偷偷堵我的办公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捉到什么了？ 你堵到什么了?” 啪！ 赵金生重重一拍桌。 王小宇头立刻低下，他什么都没捉到，也什么都没堵到。 赵金生哼声，“当初晓梅在外地出了事，是你救了她，又照顾了她，她才嫁给你。 虽然你俩不般配，但念及你对她那份情义，晓梅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直到遇到刘海。” 一听刘海两字，王小宇立刻抬起头，眼睛瞪圆。 赵金生没搭理他，看向陈常山道，“前段时间，我们厂急需更新一批设备，向银行贷款，放在以前，这不是难事。 可偏偏和我们相处不错的银行领导调走了，新上任的领导和调走的领导有过节，就把气撒在我们这些企业身上。 已经谈好的贷款怎么都批不下来。 设备又急需更换，再不更换，厂子就得停产，我当时急的吃不好睡不好。 后来是晓梅打听来一条消息，财政局的刘海和银行的新领导关系不错，通过刘海有可能把钱批下来。 我们托中间人请刘海吃饭，之后，晓梅就和刘海认识了，钱也顺利批下来了。 再之后。” 王小宇忽的站起，一指赵金生，“再之后，他俩就睡在一起了，被我发现了，你还帮着他俩威胁我，说要埋了我。” 赵金生也站起身，怒目相对，“我当时不那样说怎么办？刘海是财政局的科长，他爸还是县里的领导，刘家在县里方方面面都有关系。 你以为你闹就能把事闹起来吗，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我的企业也得完蛋。 企业完蛋了，厂里上百号人去哪吃饭。 你想过吗？ 我作为企业老板，要对全厂老老小小负责，不是光对你负责。” 王小宇不说话了，缓缓坐下，低头道，“是你让赵晓梅和刘海认识的，你不能最后管都不管，任凭他俩胡来。” 赵金生长叹声，“开始我一直以为还会是以前的情况，表面打打闹闹，不会有实质事情。 没想到他俩真在一起了。 我也劝过晓梅，刘海有老婆，家境又不一般，不可能离婚再找一个离婚的。 可是。” “晓梅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王小宇急问。 赵金生道，“晓梅开始有这个打算，可是经过我的劝，她也试探问过刘海几次。 刘海都是敷衍。 晓梅在外地吃过一次亏，不想再吃二吃亏，心里也就明白了，不愿意再和刘海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可刘海不愿意，他尝到了晓梅的好，就想一直吃下去。 晓梅若是敢拒绝，我们厂就得受影响。 陈乡长，你刚才说得对，我们这小厂和全球五百强没法比，县里只要有点权力的，都能拿捏我们。 你陈乡长我惹不起，刘科长我也惹不起。 我这小老板不好当啊，所以刚才你一提刘海，我才转身要走，我是怕。” 赵金生苦涩摇摇头。 陈常山满满倒了一杯酒，端起，起身道，“赵总，作为一乡之长，其实我刚才不应该说那些话。 我向你道歉。 这杯酒我干了。” 赵金生也立刻起身，“陈乡长，你能理解我们这些小企业主的难处就行，道歉我不敢当。” 陈常山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四百五十七章 果然有实力 放下杯，陈常山道，“赵总，作为公职人员不仅要理解你们小企业的难处，还要帮你们解决难处。 刘海和赵晓梅的事，我和他谈。 如果谈后，他利用关系报复你的企业，你联系我，我帮你解决。 我和刘海从招商局做同事就开始较劲，但他从没赢过我，怎么对付他，我比你有心得。” 赵金生怔怔，没说话。 齐高远递给他一支烟，“赵总，我可以作保，我们陈乡长绝对说话算话。 县里李书记对我们陈乡长的能力都非常赞赏。 他刘海再牛，能牛过县里书记？” 赵金生点点头，“陈乡长，那你让我做什么？” 陈常山道，“我知道你说王小宇如果把事说出去，就把他埋了，这是无奈的气话。 但刚才王哥确实把事都告诉我了，我认为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一直憋着，终于有机会倾诉出来，很正常。 所以赵总别怪他。” 赵金生艰涩咳嗽两声，“陈乡长说得对，我那确实是无奈的气话。 小宇，我肯定不怪你。 陈乡长和刘海谈完后，你也和晓梅好好谈谈，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晓梅离婚。 但这事不能勉强，的好好谈。 谈完后，你俩若还愿意留在厂里，就接着干，我给小梅换个岗位。 不愿意，还想去外地，我也不拦着。 这样行吗？” 王小宇点点头，行。 赵金生又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接着道，“在我没和刘海谈之前，赵总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刘海。 赵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谈完，我会第一时间联系赵总。” 赵金生沉默片刻，“行，还有呢？”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 赵金生顿顿，“我能问陈乡长一个问题吗？” 陈常山笑应问。 赵金生道，“陈乡长想把这事闹得多大？” “赵总觉得呢？”陈常山反问。 赵金生沉默片刻，“我认为把事谈妥就行，说白了这也是场生意，做生意最好见好就收。 陈乡长上面有李书记，刘海上面也不是没有人，闹得动静大了，最后大家都不好收场，晓梅和小宇如果还想留在县里，他们也得保住脸面。 尤其女人，别看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在意的很。” 赵金生边说边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不禁心想，赵金生确实是个老生意人，这话说得很圆滑，却也是生意场多年打拼磨炼出的生存之道。 “赵总，你的话有道理，我接受了。” 赵金生立刻道声谢，也倒杯酒一饮而尽。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赵总，既然你我谈妥了，我和王哥还有点事，就不留你了，改日我再请你。” 赵金生应声好，客气两句，齐高远把赵金生送出雅间。 到了饭店外，赵金生给了齐高远一拳，“老齐，你今天不讲究，咱们处了多年，你却给我来个鸿门宴。” 齐高远拱手笑道，“老赵，事先我没和你说清楚，我给你道歉，但我不承认是鸿门宴。 你老赵通过这次和陈乡长认识了，以后绝对不白认识。” 赵金生顿顿，“你这话倒是说得有点道理，你们花田乡人总在我耳边讲陈常山多厉害多能干。 以前我还不信，这次我信了，年级虽然轻，说话办事还真有点手腕。” 齐高远笑应，“这就叫眼见为实，没手腕，上面又没人支持，怎么能把王金虎拿下，那可是全县都出名的坐地虎。 你一直纠结刘海的事，你办不了，陈乡长肯定能办妥。” 齐高远拍拍赵金生肩膀。 赵金生轻嗯声，“你我这种小老板当得太难了，哪方面都得罪不起。” 齐高远应声是，“所以我们才要看对人。” 两人目光相对。 赵金生道，“老齐，我相信你的为人，因为相信你，我也相信陈乡长。 我没别的要求，就求你再提醒陈乡长一遍，千万见好就收，刘海上边还有刘部长，牛县长。 火点大了，陈乡长不好收场，咱们也会引火烧身。” 齐高远能感受到他说的是心里话，重重应声好，“老赵，你就放心吧，陈乡长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说到做到。 他作为一乡之长做事不会不管不顾的。” 赵金生这才放心上了车。 看着车开走，齐高远不禁轻叹自语，做一个小企业主真难啊。 此刻，雅间里，陈常山正看着王小宇，一字一句道，“王哥，赵总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也向你做了保证。 现在就我们两人，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答应你。” 王小宇沉默片刻，“陈乡长，我没要求了，我带你们去拿录音。” 说完，王小宇站起身。 陈常山没动，“你再想想。” 王小宇摇摇头，“不用想了。” 陈常山笑应好，朝外喊声，“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闻声进门。 结完账，两人刚出雅间，有人喊声常山。 陈常山转身看去。 王凉兴冲冲走过来。 陈常山立刻迎上前，“王队，这么巧？” 王凉笑应，“刚办完个案子，还没吃饭，带弟兄们过来吃点饭，你吃了吗，一起坐坐。” 陈常山也笑道，“我刚吃完，改日我请你。” 王凉一拍陈常山胳膊，“不行，我得先请你，早说要请你，忙，没抽出时间，这饭我必须不上。 请客可是我先说的，你不能和我抢。” 两人都笑了。 又玩笑几句，王凉走了。 陈常山招呼站在不远处的王小宇，“咱们也走吧？” 王小宇走到陈常山面前，“陈乡长，刚才那个人是县警队的王队吧？” 陈常山点点头，“你认识？” 王小宇尴尬摇摇头，“我一个装卸工哪能认识警队的队长，刘海打完我，我心里憋屈，曾去过县局门口，正好他和几个人出来，我听他们谈话知道他是警队队长。” 陈常山轻嗯声，“后来呢？” 王小宇无力得抬起头，“后来我就回家了，我一个装卸工和一个科长没法比。 科长和队长才是一家人。” 王小宇眼里重新流露出畏怯。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刚才看到了，我和队长才是一家人，这口气我肯定让你出了。” 王小宇眼中重现亮色，“看到了，陈乡长，我相信你。” 两人都笑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洗刷屈辱 陈常山两人出了饭店，齐高远正在外边等着。 陈常山道，“齐总，我和王哥都喝酒了，你来开车。” 齐高远应声好。 三人上了车。 齐高远问，“去哪？” 王小宇道，“天泉浴池。” 齐高远一愣，“去洗澡？” 王小宇讷讷道，“录音放家里和厂里我都不放心，怕人发现，就在天泉浴池定了个柜子，把录音放在那了。” 齐高远不禁笑道，“小宇，怪不得赵总说你虽然蔫，但心里有弯弯绕，居然把录音放在澡堂子，亏你想得出来。” 王小宇也呵呵笑了。 车启动。 天泉浴池是个大众浴池，平民价位，洗一次澡也就十元二十元。 车到了浴池外，浴池还没关门，进进出出人不少。 王小宇下车去取录音。 陈常山两人在车里等，齐高远道，“陈乡长，刚才我送赵金生出门，赵金生还是怕你把事闹大，波及到他的企业。 毕竟他的企业在县里，不在花田乡。”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这既是个人的事，也是公家的事，我在雅间答应他了，也答应了王小宇，我会有分寸” 齐高远笑道，“我就说赵金生多虑了。” 陈常山也笑笑。 王小宇拿着一个录音笔上了车，递向陈常山，“陈乡长，录音都在里边，你听听。” 陈常山接过笔，看看齐高远，又看看王小宇，“不听了，这录音我也不会备份，等事办完了，我原封不动把录音还给你，你自己处理。” 王小宇立刻眼露感动。 齐高远暗暗为陈常山点个赞，录音是王小宇老婆赵晓梅和刘海的偷情内容，当着王小宇的面，听这样的内容，是对王小宇的二次伤害。 “小宇，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和赵晓梅还想在一起，你和赵晓梅谈的时候，你就当着她的面把录音删掉。 你们肯定还能在一起。” 王小宇应声好。 “陈乡长，咱们现在去哪？”齐高远问。 陈常山道，“王哥，录音笔取上了，还得拜托你件事。” 王小宇看着陈常山，“陈乡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陈常山也看着他，“我把刘海的电话号码告诉你，你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谈。 然后我和齐总一起陪你去见他。 到时，你想打他几个耳光都可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给你扛着。 这个电话我和齐总也可以打，但齐总和刘海互不认识，齐总给他打电话，没有用。 我和刘海虽然是老相识，但他对我一直有戒备心，这么晚，我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不会见我。 所以。” 王小宇打断陈常山的话，“陈乡长，你不用说了，这电话我打，你说号吧。” 王小宇掏出手机。 陈常山也掏出手机，说出刘海的号。 王小宇把号输入手机，连续深吸几口气，一咬牙，拨出。 电话很快通了，王小宇吸着气问，“你是刘海吗？” 当听到对方说是。 王小宇的表情瞬间变化，握手机的手不禁颤抖。 陈常山立刻按住他的胳膊，低声道，“冷静。” 王小宇强克制住情绪，重新开口。 电话终于打完，王小宇面如死亡灰，嘴脸不停嘀咕，“他还是瞧不起我。” 齐高远拍拍他肩膀，“小宇，一会儿他就瞧得起你了，咱们现在就走。” 车立即启动。 见面的地点是印刷厂厂后的一块空地，周边没有人家，只有一些废弃的建筑垃圾。 陈常山三人到了地点，刘海还未到。 月光洒落在空地中，静谧苍凉。 王小宇看着空地道，“陈乡长，一会儿你们先别露面，我想先单独和刘海谈谈。” 陈常山和齐高远互看眼。 齐高远刚要说话。 王小宇道，“我好不容易有勇气给他打电话，我想先和他谈，我手里有录音。 我不相信他还敢打我。” 王小宇一握拳。 陈常山明白了，王小宇迈出了作为男人的第一步，就想继续靠自己把男人的面子挣回来。 “王哥，就按你说的办。我和齐总就在车里待着，需要我们出面的时候，我们肯定出面。” 王小宇笑笑。 陈常山和齐高远也笑笑。 陈常山让齐高远将车换个位置停。 齐高远将车重新停在一个暗处，在空地上就看不到陈常山两人的存在。 “陈乡长，那我先下车了。”王小宇道。 陈常山点点头，“一会儿别慌，我和齐总会帮你。” 王小宇笑应好，下了车，独自走向空地。 陈常山两人坐在车里默默看着他。 王小宇慢慢走到空地中央，深吸口气，将腰杆挺起，月光倾泻在他身上，瘦弱的身体瞬间显得硬朗，一动不动看着路口方向。 齐高远不禁道，“陈乡长，我明白王小宇为什么选这见面了，印刷厂是他的屈辱地，只有在这见面，才能把他的屈辱彻底洗刷掉。” 陈常山应声是。 手机滴声响。 陈常山一看手机是张秋燕发来的信息，询问陈常山想好具体办法没有？办的怎么样？ 陈常山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张秋燕还在惦记他的事，心里独生暖意，立刻回复：已经想好，正在办，你不必担心，早点休息。 张秋燕的回应也来的很快：正在办？现在是晚上十点？你不会办出格吧？ 陈常山一笑，回复：我是陈常山，也是陈乡长，我肯定不会办出格，你就放心吧。 “陈乡长，车来了。”齐高远一指路口，两束雪亮的车灯向空地照来。 刘海真来了。 陈常山立刻又在手机上写了几个字：马上要谈了，等办完了，我会给你电话。晚安。 信息随即发出。 滴，张秋燕回应了一个好，你也晚安。 陈常山看眼信息，刚把手机放下，来车已在空地前停下，车里人没下车，雪亮的车灯照在王小宇身上。 一瞬间，王小宇又恢复了瘦弱的原貌。 齐高远叹声气，“小宇想完全靠自己找回男人的脸面，看来难，对方还是瞧不起他。” 陈常山没答话，打开行车记录仪，同时举起手机对向空地。 在车灯强烈照射下，几十秒后，王小宇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萎缩。 “刘海，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下车。” 无法再忍受的王小宇走向车。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双倍偿还 王小宇未到车前，车突然启动，向着王小宇开过来。 王小宇顿楞，忙往后退。 车继续迎着王小宇往前开。 “刘海要杀人灭口。”齐高远刚要启动车，陈常山按住他，“别动，刘海没那个胆量，他只是想恐吓王小宇，我们接着看。” 齐高远点点头，继续看向车窗外。 空地上，王小宇已像只受惊的兔子仓皇躲闪逃跑，车紧跟在他后面追逐。 突然车往前一加速，将王小宇撞倒。 车随即停住。 未等王小宇起身，车门打开，刘海气势汹汹从车里下来，“兔崽子，你还威胁我，录了音了不起啊，我踏马压死你就像压死个臭虫。” 一叠钞票像纷纷的雪花落向王小宇。 刘海指着纷飞的钞票道，“这是给你的，把录音交出来。” 王小宇看着刘海，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的钱，我不会把录音给你，我要去告你。” “告我？”刘海冷笑两声，不屑道，“你以为你有个录音就能拿捏我，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 和个癞蛤蟆一样。 县里哪都有我的朋友，你告我，先把你抓起来。” 刘海抬脚踢向王小宇。 王小宇哎呦一声，滚向一边。 “我让你告。”刘海追上去，正要再补脚，两束雪亮的车灯照向他，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刘海。” 刘海伸出的脚不禁停住，顺声看出，车灯的光线让他无法睁眼，模糊视线里，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向他。 当人影到了近前，刘海顿惊，“陈常山，你踏马怎么在这？” 陈常山没答话，上前扶起王小宇，“王哥，没事吧？” 王小宇摇摇头，“没事，陈乡长，谢谢你。” 陈常山道，“你歇会儿，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今天肯定让你把气出了。” 王小宇点点头，退到一边。 陈常山重新看向刘海。 刘海也惊愕得看着他，“你俩居然是一伙的？” 陈常山应声是。 刘海惊愕未消，“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陈常山冷冷道，“因为我要办你，他也要办你，我俩自然就在一起了。” 刘海失神嗯声，“陈常山，你可真够毒，为了。”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彼此彼此，你们父子先毒的我，我要不反击，就只能黯然离场。 可你知道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所以咱俩今晚见面了。 录音在我这。” 陈常山从兜里掏出录音笔。 刘海顿顿，突然冷笑声，“陈常山，你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我刘海更不是。 我既然敢做我就不怕你手里的东西。 不就是和女人有点关系吗，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没强迫她，你去告啊，我顶对挨个处分，处分结束，副局长还是我的，你还是光杆司令。” 说完，刘海哈哈大笑，嚣张之气充斥全身。 站在陈常山身后的王小宇慌了，“陈乡长，他一点都不怕，还是这么狂。 怎么办？” 陈常山神色镇定，“没事。”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点开视频，对向刘海。 刘海的笑声戛然而止。 视频是他刚才开车追逐撞倒王小宇的情景，压死你那三个字清晰得从手机里传出，刺破夜空。 陈常山道，“刘海，这个不是你情我愿了吧？涉嫌故意杀人肯定也不是一个处分就能解决。 这得走司法。 具体判几年，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只有法律知道。 但有一点我肯定知道，即使你有关系，能尽快从里边出来，你的副局长也肯定当不上了。 科长也绝对歇菜。 到时另谋职业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让警察处理。 我知道你在警局有关系，我在警局也有关系，我相信警局能依法处理。” 说完，陈常山就要拨电话。 刘海忙喊声别。 陈常山停下。 刘海声音变软，“陈常山，你牛，别打电话，有什么要求你提。” 陈常山没答话。 刘海重重叹声气，“常山，我知道你恨我，咱俩也确实一直较着劲，可你把我毁了。 对你也没有好处，你的乡长会当得更难。 田海不是李书记一个人说了算。 咱们好好商量，不行吗?” 陈常山依旧没答话。 刘海朝陈常山拱拱手，“算我求你了，我再告诉你件事，吴丽怀孕了。” 陈常山一愣。 刘海忙接着道，“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吴丽，可你和吴丽毕竟曾是大学同学。 我毁了，吴丽也就毁了。” 刘海还要再说，陈常山一摆手，“够了。” 刘海忙把剩下的话咽回，忐忑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看向王小宇，“王哥，那天他打了你几个耳光？” 王小宇伸出三根手指。 陈常山点点头，“还有今天的一脚，你去双倍还回来。他敢动你一下，我立刻毁了他。” 王小宇怔怔。 陈常山一拍他肩膀，“去吧。” 王小宇点点头，走向刘海。 刘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王小宇走向自己，当王小宇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刘海冷冷一笑，“你敢打我？” 王小宇刚要举起的手，立刻又垂下，回头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揍他，双倍。” 陈常山眼中的冷硬瞬间让王小宇心中畏怯消失，王小宇猛然抬手。 啪。 重重一耳光抽在刘海脸上。 刘海措不及防，啪，又一耳光抽在他另别脸上。 “你。”刘海顿急，刚要反击， 一束车灯照向他，如同陈常山冷硬的目光。 刘海瞬间失去了反击的想法。 接二连三的耳光开始不断抽向他，刘海嘴角被抽出血，又一脚狠狠踹在他肚上，刘海被踹倒在地。 接着又是一脚，刘海哎呦声，身体佝偻成一个大虾米，躺在地上无力喘气。 打累了的王小宇也站在他面前呼呼喘气，突然王小宇连声大笑，“我终于出了这口气!。” 月光照在他身上，他近乎癫狂，笑声终于结束，王小宇一指地上的刘海，“以后离我老婆远点，再敢碰我老婆，我杀了你！” 刘海忍痛艰涩道，“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不和你老婆往来。” 王小宇重重哼声，“陈乡长，我的气终于出了，痛快！” 陈常山笑笑，走向刘海。 第四百六十章 你不够资格和我谈 陈常山到了刘海近前，刘海从地上爬起，擦擦嘴角的血，“陈常山，你指使人殴打我，我也可以告你。” 陈常山点点头，“可以，我随时等着你告我，不就是一起毁掉吗? 我不在乎。 我是普通科员的时候，你拿捏不住我。 现在你更拿捏不住我。 谁在县里还没几个朋友啊。” 刘海眼神立刻暗淡，苦笑声，“现在的陈常山确实不一样了，打我挨了，也向王小宇保证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常山道，“你和王小宇的事了了，咱俩的事还没了。” 刘海顿顿，“你真要一起毁？” 两人对视片刻。 陈常山道，“这件事，咱俩商量不了。” 刘海一愣，“你什么意思？” 陈常山道，“人事任命是组织决定的，你代表不了组织，不够资格和我谈，让能代表的和我谈。”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走向车灯。 王小宇立刻跟上。 走出一截，陈常山又停下，回身看向依旧呆立在原地的刘海，“刘海，记住你刚才向王小宇的承诺，不该碰的人别碰，花田乡也不是你猎艳的地方。 小心你成为第二个王金虎。” 刘海立刻一激灵。 陈常山两人上了车，车从刘海面前开走。 刘海重重一脚踹在自己车上，妈的。 陈常山三人驾车离开空地，在印刷厂附近一栋老楼前停下，王小宇指指楼上一扇亮灯的窗户，“陈乡长，那就是我家，上去坐会儿吧。” 陈常山看眼楼上，“赵晓梅在家？” 王小宇应声是。 陈常山道，“那我和齐总就不上去了，你和她好好聊聊，齐总教你那个办法应该管用。 如果实在谈不拢，心不在一起，也别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说完，陈常山掏出录音笔递向王小宇。 王小宇顿愣，“陈乡长，你和刘海还没谈完，这里边的东西对你还有用，你不用现在还给我。 你和刘海谈完再还。” 陈常山一笑，“这笔里有刘海的不堪，也有你老婆的隐私，我和齐总作为外人，不适合听，也不适合一直带在身上。 该起的作用它已经起了，现在物归原主，由你自己保管处理。 刘海若言而无信，再找你麻烦，你随时给我电话。 我答应你了，就肯定负责到底。 拿着吧。” 陈常山把录音笔拍在王小宇手里。 王小宇顿时喉头哽咽，“陈乡长，你做事周道，是个讲究人，不管最后我和我老婆谈没谈拢，我都谢谢你和齐总。” 陈常山和齐高远都笑笑，“好好谈，但别再让自己郁闷。” 王小宇重重应声好，下了车。 看着王小宇进了单元楼，齐高远不禁道，“这真是个痴情男人，老婆都对他那样了，他还处处想着他老婆，怕老婆受伤害。 陈乡长，你说这是？” 陈常山接过话，“是什么不重要，重要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外人没理由强迫他改变选择。 他自觉开心就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成全他的开心。” 齐高远应声是，“所以陈乡长才把录音笔原封不动还给他。” 陈常山点点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外人听到自己老婆那种隐私，何况王小宇那么在意他老婆。 录音笔已经没用了，应该还给他。” 齐高远顿顿，“陈乡长，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明天如果。” 陈常山一笑，“我们不是还有那段视频吗，另外刘海又不知道我们把录音笔已还给王小宇。” 齐高远笑了，对。 陈常山也笑笑，开车。 车启动。 陈常山回头看看楼上的窗户，窗户上出现两个模糊的人影。 陈常山心中道，男女的事永远说不清，所以外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男女当事人自己内心的感受。 王小宇，希望你不再郁闷。 陈常山收回目光。 当晚，齐高远就住在了陈常山的出租屋，两人几乎聊了一夜，从个人聊到乡里建设。 直到天色微亮，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睡着。 陈常山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一睁开，即看到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屋内，再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 客厅沙发上，齐高远的呼噜声还在继续。 陈常山晃晃脑袋，接起电话，“刘书记。” 刘万通道，“常山，这已经第二天，你的事处理怎么样？” 陈常山笑应，“处理完了，今天就应该有结果。” 刘万通声音骤然提高，“这么快，没出事吧？” 陈常山依旧笑道，“没有，我一直按你的要求掌握分寸，绝没违法违纪。 而且也给刘家留了余地，不会成为县里一桩丑闻，影响县乡的形象，和领导班子的团结。” 刘万通松口气，“这么说，刘海真有那种事？” 陈常山应声是，“我抓住了实证，但绝没传播，昨晚我和刘海谈过了，今天就等着刘部长找我。” 刘万通又是片刻沉默，“常山，你留余地是对的，这事千万不能扩散。 等刘部长和你谈完，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陈常山道声好。 电话挂了。 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陈常山一笑，刘万通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 再侧耳听听，客厅呼噜声消失了。 陈常山起身出了卧室，齐高远正从沙发上站起来，“陈乡长，刘书记担心了？” 陈常山点点头。 齐高远道，“陈乡长，你和刘书记放心，昨天的事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 陈常山一笑，相信，“洗漱吧，洗漱完，咱俩下去吃早点，然后你回乡里，忙你自己的事。 我继续在县里等刘部长电话。” 齐高远道，“陈乡长，我也留下吧，也许能帮上你。”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用，剩下的事自己能应对。 两人洗漱后，下楼找了一个早点摊，正吃早点，陈常山手机响了，接起嗯嗯两声，“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掉，齐高远小心问，“是？” 陈常山点点头，夹起碟里的小笼包，一口吞下，拍拍肚子，“吃饱了，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该去办正事了。” 说完，陈常山站起身。 齐高远也立刻起身，“陈乡长，我还是留下吧。” 陈常山一笑，“不用，你回乡忙你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见面就设局 和齐高远分别，陈常山独自去见刘文昌，但不是去组织部，是去了县城一处文体馆。 进了文体馆大厅，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等着陈常山，陈常山跟着工作人员到了羽毛球馆。 羽毛球馆里只有两个人在打球。 一个是刘文昌，另一个是球馆的教练，两人打得你来我往，很有模有样。 陈常山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就看出端倪，教练是在打假球，该扣的不扣，该杀的不杀。 刘文昌一个劈扣，一局结束，刘文昌拿下教练，教练还竖起大拇指恭维，“刘部长，您真是老当益壮，球打得越来越好了，这记扣杀，我根本接不住。” 刘文昌擦擦额头汗，笑道，“你不是输在技术上，你是输在心态上，优柔寡断，该扣不扣，这怎么能赢球呢？ 打球和做事一样，必须果决，敢下手才能赢。” 教练陪笑道，“刘部长，您说的太对了，心态上，我确实没法儿和您比，我认输。” 刘文昌接着指导，“心态不是一天能提高的，要不断磨练。” 教练又连连称是。 刘文昌用球拍一指观战的陈常山，“陈乡长，别光在旁边看着，既然来了，上场来一局。” 教练立刻到了陈常山面前，把球拍递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道，“我心态也不能和刘部长比，上场也是输，还是不打了。” 教练看向刘文昌。 刘文昌沉默片刻，“还没上场就认输，这好像不符合陈乡长的性格。 不过我这人也不喜欢强人所难，那今天就不打了，改日有机会我再和陈乡长上场切磋。 陈乡长，你先去休息室等我。” 陈常山应声好。 陈常山被工作人员带到休息室，休息室各项设施一应俱全，茶几上已摆好了水果。 工作人员给陈常山沏了杯茶，退出房间。 陈常山喝口茶，看看屋内的环境，这刘文昌挺会享受，不过他玩的项目比他儿子玩的健康多了，最起码不会出事。 想着，陈常山不禁笑笑。 一杯茶喝完，休息室门开了，换了衣服的刘文昌走进来。 陈常山站起身，“刘部长。” 刘文昌笑着到了近前，“坐。” 说完，刘文昌自己先坐下。 陈常山也坐下。 工作人员再次进来，给刘文昌沏上茶。 刘文昌道，“我和陈乡长谈点工作，没有重要事情，不要打扰我们谈事。” 工作人员应声是，退出休息室。 门轻轻关上。 刘文昌端起茶杯，悠然喝口茶。 上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淋漓得洒在刘文昌身上。 陈常山也又一次近距离观瞧刘文昌。 上一次，两人如此近距离，是陈常山被定为副乡长，刘文昌代表组织部与他谈话。 那次刘文昌全程黑脸，不断给陈常山设计话术陷阱。 是一次晦涩的见面。 这次，也许是刚打完球的原因，刘文昌脸色红润，目光也很明亮，嘴角还带着微笑。 已过五十的人，头上没有一根白发，在渺渺的水雾中，刘文昌身上似乎还多了一丝亲和感。 但陈常山明白，这种亲和感绝对是错觉，今天的见面同样会很晦涩，甚至会比上次还晦涩。 刚才在球场，刘文昌实际已经出了招。 下面陈常山只需静等刘文昌的新招数。 咚！ 刘文昌把茶杯轻轻放下，“陈乡长，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谈吗？” 陈常山摇摇头。 刘文昌看向他，身上的亲和感在消失，“真不知道？” 陈常山依旧摇摇头。 刘文昌脸沉下，亲和感彻底无影无踪，“陈常山，你是被县里看重的优秀年轻干部，优秀的标准之一就是能做到公私分明。 可你是怎么做的？ 诱骗，打人，威胁。 不仅不符合优秀的标准，而且还在违法犯罪！” 啪！ 刘文昌拍桌而起。 陈常山也立刻站起身，“刘部长。” 刘文昌一指他，“你不用解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想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左右组织人事安排，完全不可能。 在我这就通不过。 你做不到公私分明，我能做到。 在花田乡副乡长的任用上，只有组织原则这一个原则，谁也不能改变这个原则。 没有任何条件可谈。 陈常山，你只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刘文昌大义凛然，气势咄咄。 陈常山一时也被震慑住了，内心不禁想，刘文昌这次真豁出去了？只要能把陈常山彻底拿下，即使他儿子刘海毁了，也在所不惜？ 刘文昌如此决绝的态度，完全出乎陈常山意料。 但另一个声音又告诉陈常山，刘文昌绝对做不到大义灭亲，这就是个局。 反正我陈常山是笃定豁出去的想法而来，你想演，我就陪你演。 刘文昌果然愈演愈烈，表情凝重道，“作为一个父亲，自己孩子犯了错，又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我肯定痛心。 但陈常山你高估了你的判断力，我再痛心，也不会让居心不良得逞，否则我这部长今后还怎么当，组织原则还要不要了。 古人能刮骨疗毒，我也能壮士断腕。 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态。 球场你不敢上。 官场，你照样赢不了。” 刘文昌短粗的手指一指陈常山，气势逼人。 外边有人敲门。 刘文昌放下手指，“进来。” 工作人员进了屋，到了刘文昌近前，“刘部长，县公安局的人来了。” 刘文昌沉默片刻，“你让他们等一会儿。” 工作人员应声是，走了。 屋门再次轻轻关上。 刘文昌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县局的人已经来了，是你自己去自首坦白，还是我让他们过来。 这两个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 你是李书记一手培养起来的，又刚当乡长，为了不让李书记太丢脸，我认为你还是自首坦白为好。 乡长肯定是当不成了，体制内也不能留你了，但坦白从宽，最起码可以减轻刑罚。 到了里边，好好想想，组织原则绝不是你能用非法手段践踏的。” 咚咚！ 刘文昌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陈常山深吸口气，“刘部长，我确实判断错了，我没想到您这样公正无私。 我佩服，从心底里佩服。 您是这个。” 陈常山向刘万昌一竖大拇指。 刘文昌哼声。 陈常山收回手，“在您的公正无私面前，我自行惭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愧对优秀两字。 我选择自首坦白，我所有知道的，录制的都会如实向县局的人交代。 刘部长，县局的人在哪屋，麻烦您带我去自首。” 陈常山满眼诚意看向刘文昌。 第四百六十二章 套出原形 刘文昌看着陈常山没说话。 陈常山一拍脑袋，“您看我，都这个时候了，还麻烦刘部长，我真是太不应该。 县局的人肯定在球馆，我自己去。 刘部长，谢谢您对我的教诲，见了县局的人，我一定如实坦白，您也保重，别为刘海的事太伤心。 我走了。” 陈常山向刘文昌微鞠一躬，径直走向屋门。 眼见陈常山头也不回到了门前，刘文昌才回过神，急喊声等等。 陈常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刘文昌，“刘部长，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个道理我知道。” 刘文昌示意陈常山回来。 陈常山佯装疑惑问，“您对我还有教诲?我怕县局的人等久了，县局的人找过来，那我就不是自首了。” 刘文昌咳嗽声，“没我的招呼，他们不会进来，你回来坐。” “这？”陈常山话音未落，刘文昌脸一沉，“我让你回来坐。” 陈常山应声好，重新回到茶几边。 刘文昌先坐下。 陈常山也坐下。 两人重新四目相对。 屋内静了片刻，刘文昌道，“常山啊，你知道组织培养一个年轻干部有多不容易吗？” 刘文昌口气变软，也改变了对陈常山的称呼，又显得亲近。 陈常山道，“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我自己一路走来，我觉得我自己不容易。” 刘文昌应声是，“你是咱们县年轻干部里的佼佼者，成长很快，不仅李书记对你寄予厚望，县里其他领导，包括牛县长和我也都对你寄予厚望。 年轻有活力有干劲，敢担当这都是你出色的方面。 但是年轻也有年轻的弱点，比如遇事不冷静，容易冲动，不计后果。 在昨晚的事上，你就犯了这个错误。” 当，当。 刘文昌轻敲了两下桌子。 陈常山痛心疾首道，“刘部长，您批评的对，所以刚才听了您的教诲，我才决定自首。 我不能再逃避错误了，我还得去自首。” 陈常山刚要起身，刘文昌立刻探身按住他的腿，“陈常山，你怎么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组织培养你不容易，你自己走到今天也不容易。 难道就要为一次冲动毁掉自己吗？ 这是对组织，和你个人的不负责任。” 陈常山立刻看向刘文昌。 刘文昌一脸正色。 陈常山道，“刘部长，您这么说，我还真不明白您什么意思了，您到底让我自首，还是不让我自首？” 刘文昌收回手，重新坐端正，请咳声道，“常山啊，我知道你和刘海有些个人上的矛盾，吴丽曾经是你的女朋友，所以。” 陈常山立刻解释，“刘部长，您误会了，我和吴丽虽然大学时确实相处过，但毕业后，我俩在很多理念上就完全不相符了，根本没法儿继续在一起。 所以吴丽选择谁结婚那是她的自由。 我绝不会因此嫉恨吴丽和刘海。 相反，我真心希望他俩婚姻幸福。” 陈常山眼中诚意满满。 刘文昌点点头，“年轻人能有这个心胸，很好，其实当初刘海要和吴丽结婚，我和他母亲都是不同意。 但刘海执意要娶，我们看吴丽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学生，就没有再反对，还帮吴丽调到县里。 天下父母都一样，都是希望儿女们过得好。 何况我们只有刘海这一个儿子。” 刘文昌擦擦眼角。 陈常山心想，刘文昌，你装了半天，只有这句话才发自内心，我终于把你原形套出来了。 “刘部长，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 刘文昌轻嗯声，“婚后他们两人其实过得不错，吴丽也怀孕了，但也就这个时候，夫妻关系最容易出问题。 我也多次提醒刘海，结婚后，男人就两件事，一把事业做好，二把家庭经营好。 其它的都不要碰。 但我和他母亲工作太忙，难免疏忽，结果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昨晚我也批评了刘海，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刘文昌端起茶杯，喝口水，目光瞟向陈常山。 陈常山明白，刘文昌是等他表态，陈常山一笑，“昨晚的事发生后，我回家想想，也认为自己做得太冲动，很后悔。 其实我应该先找您谈，您作为父亲去教育刘海，他肯定能听，这样效果更好，还不至于惊动县局的人。 本来就是私人的家事，结果现在变成了违法行为，是我处理不周，我自首一点都不冤。” 陈常山低下头，用力晃晃脑袋。 咚！ 茶杯落桌。 陈常山抬头看向刘文昌。 刘文昌也看着他，“县局的人来不是为昨晚的事。” 陈常山佯装惊讶，“您的意思，昨晚的事，县局的人还不知道。” 刘文昌轻嗯声，“年轻人犯错，要给年轻人改错的机会，这也是我们任用年轻干部的原则之一。 何况这只是你们个人间的矛盾，并不是工作上的问题。 你和刘海都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没有必要惊动县局吗。” 刘文昌手一挥，显出大度。 “刘部长，其实昨晚的事，和工作也有关系。”陈常山道。 刘文昌的手立刻僵在空中，几秒之后，缓缓放下。 “常山，花田乡是咱们县下一步重点打造的示范乡，所以副乡长的人选很重要，必须优中选优。 你肯定以前误会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 陈常山笑应，“刘部长，对县里优中选优的决定，我和刘书记都完全支持。 没有任何意见。 只希望县里把人选的速度加快点，既然要把花田乡打造成示范乡，工作就必须有人干。 我一个光杆司令真是分身乏术，比如那天财政局有个重要会议要乡里分管领导参加，我都派不出人。 结果乡里挨了一顿批。” 听到财政局三个字，刘文昌脸色变变。 当啷。 陈常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点开，“时间过得真快，过了点，就再回不去了。 我和刘书记现在就希望在有效时间内，尽快补足合适人手，别把乡里整体工作耽误了。” 陈常山话中有话，刘文昌自然能听出来。 “常山，听刘海说昨晚你还录了点东西？” 陈常山也听出刘文昌话后的意思。 谈判开始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无奈交换 陈常山想定，笑道，“昨晚我也是一时冲动，录着玩，现在没用了，删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调出视频，递向刘文昌，“刘部长，您先审一下？” 刘文昌一摆手，不用。 陈常山收回手，把视频删掉，一拍脑袋，“对了，还有段录音，我也得删了。” 陈常山又调出一段音频，删掉。 刘文昌一直默默看着他。 “音频不是你录的？” 陈常山应声是，“不过您放心，我昨天也和印刷厂的人打了招呼，只要这事彻底了断，他们肯定不会把事爆出来。 他们还要开厂做生意，还有一个是外乡人，在田海无亲无故，就是想出口气，气出了，他们也就安心了，没能力，也没胆量有更大的奢望。” 刘文昌轻嗯声，“常山，李书记没看错你，虽然年轻办事却很周密。” 陈常山一笑，“刘部长，您过奖了，是您的及时教诲，让我明白了遇事该怎么做，以后遇事，我绝不会在这么冲动。” 刘文昌也笑笑，“知错能改就好，常山，你现在还是代理吧？” 陈常山应声是。 刘文昌往沙发上一靠，慢悠悠道，“前边有代理两字，这乡长就当的不确定，想去掉代理两字，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必须经过县府和组织部的审核。 所以你以后真不能再冲动。” 刘文昌嘴角一扬，露出审核者的姿态。 陈常山心中冷笑，迎着刘文昌目光道，“刘部长说得对，任何一个职位的变动，都要符合组织原则的标准。 达不到标准，肯定就变动不了。 我会时刻提醒自己。” 刘文昌上扬的嘴角立刻垂下，重新坐回原样，“县里已经了解你们乡里的难处。会尽快选定对副乡长的人选，争取让乡里工作早日步入正轨。” 陈常山立刻起身，“谢谢刘部长，乡里向县里推荐的张野和白小霞，我认为就符合任用标准，他们熟悉乡里情况，有很好的群众基础。 上任即能用。” “你认为？”刘文昌话音刚落，陈常山即接上话，“这也是我们现乡领导班子一致认为。” 刘文昌没答话。 陈常山静等，用力握握手机。 刘文昌看看陈常山，又看看他手里的手机，沉默片刻，终于道，“你们乡里的想法我会向县领导汇报，人选商定时，会考虑你们的想法。” 陈常山道，“谢谢刘部长。” 刘文昌道，“常山，我没别的事了，你还有事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那你可以走了。”刘文昌道。 陈常山应声好，到了门前，又停下。 刘文昌刚端起茶杯，疑惑得看向陈常山，“怎么了？” 陈常山指指门外，“县局的人是不还在外边，我怕碰到。” 咚！ 刘文昌把茶杯放下，“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们在另一个休息室，不会碰到的。” 陈常山笑笑，“是我多想了。刘部长，再见。” 刘文昌轻嗯声。 陈常山拉门而出。 啪！ 刘文昌一拍沙发扶手站起，这个滚刀肉！ 刘海从里间出来，“爸，你就让陈常山这么走了？” 刘文昌一指他鼻子，“真想让县局的人把他抓起来，那你也得进去。 他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滚刀肉。 幸亏他现在还是个代理，否则我今天都拿不住他。 刘海啊刘海，你也老大不小了，都快当爹的人了，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这样下去，你就一辈子只能当个科长。” 刘文昌举起手，又放下，最终还是亲儿子，不舍得打。 刘海依旧不服不忿，“我不就是有点那种事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年轻时。” “闭嘴！”刘文昌的巴掌落在刘海身上。 刘海不忿变成了嘀咕，“其实我那点事根本不算事，就是陈常山一直和我较劲。 看到我要当副局长，他眼红了，挖空心思找我的毛病。 这小子太阴毒了。 刚才他还和您玩心眼，绝不能让他再得志。 副乡长的任命还得拖。” “拖。”刘文昌看向他。 刘海点点头。 刘文昌又想揍他，真是恨铁不成钢，“刘海，你刚才没看出来吗，陈常山不怕去自首，就说明他是抱着一起毁的决心来的。 陈常山也不是当初那个小科员了，上面有李正海力保他，县局新上任的副局长于东和他关系也不错。 而且你的事比他的事严重。 真要再拖下去，陈常山真敢再犯混，那我也保不了你。” 刘文昌狠戳了两下刘海。 刘海气焰顿消，“陈常山肯定留有备份。” 刘文昌点点头，“所以我才和他提代理的事，就是让他心里有所忌惮，他再犯浑，也是在县府和组织部的掌控中。 田海还没到李正海一人说了算的地步。 他想去掉代理两字，就先掂量掂量分寸。” 刘海应声是，“那？” 刘文昌道，“副乡长的人选就按他们乡里的意见定，先把事平息下来，你的副局长也就能顺利任命。 就当做个交换吧。” 刘文昌无奈叹声气。 刘海仍有担心，“爸，如果副乡长人选定了，陈常山反悔，又把录音曝光怎么办？” 刘文昌摇摇头，“那个时候，你已经是副局了，曝光对你也影响不大。 何况，我看得出来，陈常山只是想做交换，只要交换能达成，他并不想把你彻底拉下马。” 刘海一愣，“为什么？” 刘文昌一指自己，“因为你上面还有我，还有你牛叔，投鼠忌器，不懂吗？” 刘海笑了，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只要有背景就能大事化小。 “陈常山他最终还是奈何不了我。” 刘文昌脸立刻沉下，“差点你就载在他手里，还得我这老脸帮你出来说话，你还有脸笑。 从现在开始，你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彻底断了关系，好好给我干事业，再惹出事来，没人给你擦屁股,你就等着进去吧。 亏你还是我儿子，被一个陈常山玩得团团转，真给我丢脸。” 刘文昌气恼得回到沙发坐下，拿起茶杯，大大喝口，又呸一声，唾出几根茶叶。 茶已凉了。 从嘴凉到心。 第四百六十四章 想一想又不犯罪 见刘文昌真的伤了心，刘海走到刘文昌面前，头一低，“爸，以前是我不懂事，贪玩，才让陈常山抓住了把柄，还让您跟着我受了气。 我以后肯定好好干，绝不能再让您失望。” 毕竟是亲儿子，刘海认错，刘文昌也就不再责备，起身拍拍刘海的肩膀，“你能知道错，爸也就不生气了，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在乎一时一事，陈常山心眼再多，他也没有你这样的根基。 你输一次，可以重新起来。 他输一次就全完了。 他现在还是代理乡长，只要代理还在他脑袋上，你就有扳回回来的机会。 做事要往远看，田海姓不了李，更姓不了陈。 一定要先把心稳住。” 四目相对。 刘海重重应声知道了。 刘文昌坐下，示意刘海也坐。 刘海给刘文昌倒杯新茶，在刘文昌对面坐下。 刘文昌喝口茶，“你这次出事，家庭不和是一个最重要原因，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和吴丽是不又冷战了？” 刘海哼声，“结婚前没看出来，结婚后我才发现，吴丽和陈常山是一丘之貉，都是有野心的人。 我妈把她从乡小调到县局，她还不满足，就因为我妈把她的副科长提名去了，她就不高兴，开始给我甩脸子。 我家里待得不痛快，才去外边。” 刘文昌一摆手，“行了，当初我和你妈不同意你俩的事，你偏不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吴丽别看表面文文静静，实际比你精明，她真要成了副科长，以后你更管不住她。 所以我才让你妈把吴丽剔出去。” 刘海顿愣，“爸，原来是您。” 刘文昌点点头，“我干这么多年组织工作，看人不会看错，做我家儿媳可以，但进了刘家门，就得按刘家的道走。 想把刘家完全当梯子，那绝对不行。” 刘海应声对，眼珠一转，“难道是吴丽告诉陈常山我的事，借陈常山之手报复咱家没让她当副科长。 这个吃里扒外的臭娘们，我非收拾她。” 刘海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刘文昌问。 “我去找吴丽，这口气我不能这么咽下去。”刘海气势汹汹一握拳。 刘文昌喝声坐下。 刘海刚要回应。 刘文昌道，“自己老婆没看住，让外人趁虚而入，这事传出去，不是让人看笑话吗，我们刘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刘文昌拍拍自己的脸。 “那？”刘海又气又无奈。 刘文昌深吸口气，“刚才我也旁敲侧击问了陈常山，按陈常山的回答，依我的判断，这事应该和吴丽关系不大。 即使有点关系，昨晚那个局也肯定不是吴丽安排陈常山做的。” “为什么？”刘海问。 刘文昌看着他，“做事都要讲利弊，陈常山这么做，对他有好处，否则他拿什么和我做交换。 可吴丽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现在有的，都是我们刘家给她的，她把你坑了，她已经拥有的一切也都失去了。 以陈常山的现状，给不了她想要的。 所以吴丽闹情绪归闹情绪，但昨晚的事，她绝对不可能做。” 刘海品品刘文昌的话，还是老爸久经世故，分析的有道理。 “那我心里也不痛快，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吴丽就是我身一颗不稳定的炸弹。 说不定那天又爆了。 我想和她离婚，彻底消除隐患。” 刘文昌直接回应不行。 刘海忙道，“爸，我当时娶吴丽，并不是真喜欢她，我就是想气气陈常山。 现在这招没用了，还有隐患，我为什么不能和她离婚？” “因为你要当副局长，要往上走，这个时候家庭就不能出问题，你刚吃完亏，还不懂吗？抛妻弃子，怎么当副局长。”刘文昌气恼得连敲几下桌子。 刘海皱眉道，“那我就忍着。” 刘文昌道，“在你副局长位置没坐踏实前，你必须忍着，等你坐踏实了，你想怎么处理，我就不管了。 刘海，男人想成事，该忍的时候必须忍，否则我和你牛叔就是拼尽全力，你在仕途上也不会有进展。 这一点，你要向陈常山学学，他虽然有时混不吝，但该忍的时候是真能忍住。 明明是来和我较劲，却一口一个刘部长，一口一个您的教诲，好像他真犯了错。 实际是绵里藏针。 听得我心里都佩服。 这才能成事。” 刘文昌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大大喝口。 刘海重重点点头，“爸，我记住了。” 刘文昌放下茶杯，“别光嘴说，这段时间，你下了班就老实回家，哪都不要乱去。 把副科长的事和吴丽好好解释解释，只要进了我们刘家，就亏待不了她，她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让她把心安定下来，有事自家人关起门商量，不要把家里的不满动不动向外人倾诉，都是一家人了，还离心离德，这对她也没有好处。” 刘文昌用力皱皱眉。 刘海也皱眉道，“她占了刘家的便宜，还吃里扒外，我还得给她解释，凭啥？” 话音一落，碰到刘文昌冷硬的目光。 刘海把后边的不满咽回去，“好，我忍，可我怎么解释？” “这也要我教你呀。”刘文昌站起身，“不会就想想刚才陈常山怎么和我应对的。 绵里藏针，画大饼。 连这个脑筋你都没有，怪不得你总出事。 气死我了。” 丢下话，刘文昌拂袖而去，哐当，休息室门重重关上。 刘海骂句脏话，掏出烟，狠狠抽了两口，又把烟重重按灭，陈常山，我今天挨骂都是因为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只要我刘海还有一口气，我必把这局扳回来。 咚！ 刘海一拳砸在沙发上。 此刻，陈常山早已离开文体馆，车开到自家楼下，陈常山没有下车，默默看着天上的云朵出神。 现在他深刻体验到了背景的重要性，只要刘海背后有刘文昌，牛大远，陈常山即使手里有刘海一千个把柄，也不可能把刘海彻底拿下。 双方谈成交换已经是最好结果。 想让刘海一输到底，关键不是抓把柄，而是打掉他的背景。 目前看，这很难。 那什么时候自己能做到呢？他陈常山最起码到县领导的级别。 乡长还没当稳，就想当县领导。 陈常山觉得这个设想很大胆，甚至是幻想，却又不由自主冒出来。 想一想又不犯罪。陈常山一笑。 手机响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没有借口 陈常山拿起手机，是刘万通的电话，接起即听到刘万通急切的声音，“已经第二天，你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陈常山收回目光，笑道，“和刘部长已经交易完了。” “交易完了？”刘万通一愣，这词用得让人浮想联翩，“常山，你不会是？” 陈常山接过话，“刘书记，我有分寸，你的要求我一点没忘。” 刘万通松口气，“那就好，常山，你是怎么和刘部长谈得？” 陈常山讲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刘万通听完，啧啧连声，“常山，这种事我连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做了。” 陈常山笑应，“刘书记，我也是没有办法才用这种方式，在整个过程中，我时刻让自己保持理智。 既要在你要求的范围内把事办了。 也不能治人反被人治。” 话到此处，陈常山才感觉自己能把事办成，真的很不容易，像在鸡蛋上跳舞。 刘万通也深有同感，“常山，难为你了，回来我请你吃饭。”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能理解我就行，饭无所谓。” 刘万通笑应，“理解是必须的，饭也必须请，另外我们还要向孙主任汇报这事，让李书记有个准备。 常山，是你汇报，还是我汇报？” 陈常山脱口而出，“刘书记，你汇报吧，我。” 陈常山顿顿。 刘万通立刻明白陈常山的意思，“你是不还没和丁雨薇联系？怕孙主任问你？”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笑应，“那就我汇报，顺便我也会向孙主任解释，你不是不联系丁雨薇，是最近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 现在你把手里事办完了，就会和丁雨薇联系的，对吧？” 陈常山也不禁笑道，“刘书记，你这还是给我布置任务。” 刘万通道，“这个任务我必须布置，我能为你挡一时，不可能为你挡一世。 丁雨薇的电话，你肯定是要打的。” 陈常山无奈应声好吧。 刘万通听出陈常山的无奈，“别这么惆怅，谈恋爱是件好事，丁雨薇那女孩真不错，错过确实可惜。 既然你手里事办完了，今晚请丁雨薇吃顿饭，明天再回来。” 陈常山明白，这顿饭不请是不行了，现在他也没有任何借口推脱，只能应声行。 “刘书记，其实刘海的事，我对结果还是有些不满意。” 刘万通沉默片刻，“常山，我明白你的意思，像刘海这种作风不正，公权私用的人就不应该继续留在岗位上。 但理想和现实毕竟有差距，刘海不是一个个体，他后边还有刘文昌，牛大远。 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会影响到县里，乃至市里的权力平衡。 这不是你我能把控的。 所以你选择和刘文昌各让一步，把事平和解决。 我认为这是目前最理智，最可取的方式。 我们的目的是让乡政府尽快按照我们的意愿运转起来，让马家沟园区产生应有的效能。 这个目的达到了，我们就是成功了。 风物长宜放眼量，你相信我一句话，污浊总有一天会被彻底洗涤，只是时间问题。” 风物长宜放眼量。陈常山重复一遍，心中豁然开朗，“刘书记，谢谢你和我说这番话，我心里郁闷全清了。” 刘万通笑道，“那就好，既然心情舒展了，工作的事就不要想了，想想怎么给丁雨薇打电话。 我也抓紧要向孙主任汇报。”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掏出纸条，看看上边丁雨薇的手机号，怎么打？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 张秋燕也是询问陈常山事办的怎么样？ 陈常山又讲了一遍，最后还把刘万通那番劝解也讲了。 张秋燕听完笑道，“刘万通不愧是李书记钦点的书记，虽然执行能力差些。但看事物的角度是蛮高的。 这番话讲得很有道理。 我现在也彻底明白了，李书记为什么让刘万通和你撘班子。 有了刘万通这个时刻念紧箍咒的唐僧，你这孙猴子做事就不会太出格。 李书记即使不能时时听到你的汇报，也能放心。” 陈常山笑应，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秋燕，你说刘文昌会按我俩谈妥的做吗？” 张秋燕脱口而出，“这个你不用担心，他肯定会，在刘文昌眼里，什么都没有比他宝贝儿子的前途更重要。 副乡长的人选肯定不会再拖，也会按乡里的意愿来。 这对乡里是件好事，但对你个人。” 张秋燕顿顿。 陈常山忙问，“怎么了？” 张秋燕道，“敢拿捏刘部长，这在田海估计是首例，刘文昌肯定要把你写进他的黑名单。 常山，这一次你们是谈妥了。 但下次未必。” “下次？”陈常山愣愣。 “你不是还没转正吗？”张秋燕道。 陈常山应声是，“我和刘文昌谈的时候，他也用代理两字敲打我。” 张秋燕轻笑声，“我没说错吧，刘文昌现在就开始敲打你，到时他肯定会把敲打变成真做。 不过你也别担心，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你已经赢了一局，就把眼前的事做好，等马家沟运营成功，你有实实在在的业绩，谁也拦不住你转正。 何况还有李书记，刘书记，这么多人支持你。” 陈常山笑应，“秋燕，我和你想的一样，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先把现在的事做好，代理的事我不会去想，也不担心。 今天你和刘万通的电话，都让我豁然开朗，人生有一知己足以，今天我是深刻体验到了。 我不能白听你这么多有道理的话，明天我就回乡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张秋燕没答话。 “你晚上有约？”陈常山问。 “你联系丁雨薇的电话还没打吧？”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一愣，才发现刚才还拿在手里的纸条不知何时掉落到驾驶座下面。 “没打，昨天我实在是太忙。”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这个借口现在已经没用了，工作的事你已经办完了，该办个人的事了。 晚上我要加班，走不开。 既然你明天就回乡，晚上就请丁雨薇吃饭吧。 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等这个电话的不仅是丁雨薇一个人。 你真不想去掉代理两字了？ 业绩要有，人情世故也不能丢啊。” 张秋燕特意把后三句话说得很重。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想遇到的人 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受到张秋燕希望他好的目光。 “秋燕。”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别说了，该说的昨天咱俩都说过了，剩下的就是去做。 常山，你会越来越好的。 我也想看到你越来越好。”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用力咽下去，“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给丁雨薇打电话。” 张秋燕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静静坐了一会儿，探身捡起掉落的纸条，深吸口气，拨出电话。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陈常山静等，电话自己挂掉。 陈常山一笑，不是我没打，是她没接，说明她对我已失去耐心了，这就不怨我了。 自觉心安的陈常山笑着下了车，上楼，回到自己家，刚泡了碗面，正要吃，手机响了。 陈常山一愣，是丁雨薇的回电。 我靠，居然打回来了。 陈常山顿顿，接起电话，没等开口，对方已道，“是陈常山吗？” 陈常山应声是，“你是丁雨薇？” 丁雨薇也应声是，“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开会，没拿手机，刚回办公室，看到你的电话。 你打电话是？” 丁雨薇没再往下说，但陈常山能想到，丁雨薇肯定又害羞了。 “我也没别的事，今天我正好在县里办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晚上我请你吃饭。” “今天晚上？”丁雨薇顿顿。 陈常山立刻接上话，“我这电话打得有点仓促，你没时间也没关系，改日我再回县里，再请你。” “我有时间。”丁雨薇道。 陈常山心里又一个我靠，“那好，你想吃什么，想去哪吃？” “随便，你定吧，我吃什么都行。”丁雨薇轻声回应。 陈常山挠挠头，最怕女孩说随便两字，“那就还在丽日餐厅吧，晚上七点。 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看碗里的泡面，泡面已经完全泡软，丁雨薇的声音也像这泡面一样软软的。 自己将来的另一半真的会是丁雨薇吗？ 陈常山夹起一筷子面，又放下。 一下午平静过去，未到七点，陈常山就到了丽日餐厅，坐在车里等着丁雨薇，虽然心里对这次见面并不抱太大期望，但该有的礼貌还得有。 六点五十，一辆出租车在餐厅门口停下，丁雨薇从车里下来，扫眼四周，正要往餐厅里走。 陈常山也下了车，“丁雨薇。” 丁雨薇闻声停步。 陈常山到了她面前，今天的丁雨薇和上次装扮差别不大，依旧是简约清丽。 “你早来了？我有个稿子，我们领导刚审完，所以我来晚了。” 丁雨薇有些不好意思。 陈常山一笑，“没晚，我也是刚来，我以前在单位也写材料，知道材料写起来没点。 咱们进去吧。” 丁雨薇也笑笑。 两人进了餐厅，还是上次的位置，选好餐，两人相对坐下。 丁雨薇轻声道，“上次咱俩见完面，我以为你没相中我，我还一直在想是不我哪做得不好， 所以你。”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你误会了，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是我自己没信心。 回乡里后，事情又太多，才一直没联系你。 今天正好来县里办事，我就给你打了电话，开始你没接，我心里还一直打鼓，不接电话，这顿饭我肯定是没机会请了。 没想到，你居然回了我电话。” 陈常山呵呵笑笑。 “然后呢？”丁雨薇问。 “然后？”陈常山一愣，“然后咱俩不就是约好坐在这了吗。” 丁雨薇轻咬下嘴唇，“我是说你看到我的回电高兴吗？” 说完，丁雨薇目光垂下。 陈常山不禁心中暗想，丁雨薇不愧是宣传部的，这问题问得真绕。 “高兴。” 丁雨薇重新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真高兴，否则咱俩不可能又坐在这。” 丁雨薇笑了，“看到你的电话，我也高兴。” 这话很甜蜜，证明丁雨薇对陈常山的认可。 陈常山心里却忽悠一下，“是吗，那趁着高兴，我们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丁雨薇笑应声好。 两人开始边吃边聊，不知不觉，时间悄然过去。 从餐厅出来，两人已有了更多了解，陈常山道，“你没开车？” 丁雨薇摇摇头。 陈常山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丁雨薇应声好。 两人到了陈常山车前，丁雨薇看看车，“你换车了？” 陈常山道，“上次我开的是我们书记的车，这是我的车，前两天刚买的二手车，便宜，但性能还行。 来县里办事，不能总开别人的车，有辆自己的车，方便。” 陈常山是如实回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丁雨薇笑笑，“车就是个代步工具，能跑就行，乡里县里两地跑，有辆自己的车确实会方便很多。 你明天就回乡里了？” 陈常山应声是。 “那。”丁雨薇看眼陈常山，欲言又止。 陈常山不是初谈恋爱的青涩男生，他秒懂丁雨薇话后的意思，“马家沟园区运营在即，乡里还有一堆其它事等着我，我也不知道下次回县是什么时候？ 所以异地恋一般很难成。” 话音刚落，丁雨薇接上话，“乡里县里不算异地恋，你有车我也有车。 你没时间回县，我可以抽时间去乡里。” 陈常山的借口立刻就被丁雨薇熄灭。 陈常山上次就感觉丁雨薇表面文文静静，其实骨子里是个直率的女孩，这次，他有了更深的感触。 没等陈常山想定，丁雨薇的声音又至，“陈常山，咱俩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而且这次比上次谈得更多。 你对咱俩的关系是不是还犹豫？ 我认为咱俩挺合适的，我想继续和你处下去。” 丁雨薇依旧直言直语，清澈的目光也定定看着陈常山。 在这样目光下，陈常山感觉自己再找不到任何借口。 陈常山正要回应，又一个声音传来。 “雨薇。” 陈常山两人不禁顺声看去。 丁雨薇微微一皱眉，“怎么是她？” 陈常山疑惑问，“谁？怎么了？” 丁雨薇没回应，眉头却皱得更紧。 陈常山心想，丁雨薇肯定遇到了不想遇到的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陈常山正想着，有人已到了丁雨薇和陈常山面前，“雨薇，见了我，你怎么皱眉，不高兴啊？” 说话的人是一个和丁雨薇年龄相仿的女人，穿着打扮比丁雨薇艳丽的多，长相却比丁雨薇差了好几个档次，特别那高高的颧骨，显得刻薄刁蛮，身上还带着酒气。 丁雨薇立刻展开眉头，努力挤出丝笑，“没有，就是挺突然，夏芳，你怎么来田海了？” 女人叫夏芳。 “是公司派我来的，百达公司，你知道吗？”夏芳反问。 丁雨薇点点头，“知道。我们县马家沟园区就是百达公司投资的。” 夏芳一笑，“我现在就在百达公司任职，马家沟园区就要进入开业运营阶段，公司派我来负责。 园区人对我到来太热情，我刚到县里还没去园区，他们就非要在县里就为我接风洗尘，一个接一个向我敬酒，我喝点有点多，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看到你。 雨薇，你还是没变，穿着依旧是小城市的风格。” 夏芳已流露出贬损之意。 丁雨薇顿顿，“我这样穿习惯了，我记得园区有负责人，好像叫廖冰尘？” 丁雨薇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应声是。 夏芳笑应，“廖总是园区总负责，我是策划总监，负责策划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本我不想来，这土了吧唧的地方，晚上连点像样的灯火都没有。 别说和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比了，就连秦州江城都比不了。 可公司非要派我来，说这个项目对当地很重要，只有我才能胜任这个职责。 我只好勉为其难了。 有时候，能力太强也不是好事。” 夏芳双手一摊，似乎她真是公主下嫁，不情不愿。 丁雨薇被她的表情蒙蔽，不禁道，“夏芳，你也太厉害了吧，咱们毕业才一年，你就当上了总监了，还是百达的总监。” 夏芳心中得意，脸上却故作无所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上学时都是死读书，我上学时可不像你们一样。 我一直是理论联系实际，边学习边实践，大三的时候，我在校外的兼职就已经是总监。 只不过你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 夏芳嘴一撇，傲视丁雨薇。 丁雨薇尴尬咳嗽声，“是我孤陋寡闻了。” 丁雨薇的囧样更激起夏芳的贬损欲，“雨薇，我听说你一毕业就考了老家的公务员。 这一年多没见，你肯定当官了吧？” 丁雨薇摇摇头，“我就是个普通科员，没当官，我也不是当官的料，能考回来，我就满足了。” 夏芳拖长声调嗯声，“知道你在田海，我来前还挺期待，以为你当了官，说不定能在工作中帮我点忙。 没想到你就是个小科员。 你们这些县城里出来的女孩，思想还是保守，上了四年大学，最后就想回老家，过小富即安的日子，知识都白学了。 这小县城里的普通科员，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吧。 窝在这土不拉几的地方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这是你男朋友吗？” 夏芳把目光转向陈常山。 丁雨薇还未回应。 陈常山迎着夏芳目光应声是。 丁雨薇微微一怔，也应声是。 陈常山不退让的目光让夏芳不舒服。 夏芳重新审视一遍陈常山，“雨薇，你这男朋友明显不如康宇。” 丁雨薇立刻急了，“夏芳，你别瞎说，我还有事，先走了，常山，我们走吧。” 丁雨薇一拽陈常山，转身就要上车。 身后有传来夏芳的声音，“你男朋友就开个这车，比康宇的车差多了。” 丁雨薇转身看向夏芳，“夏芳，你什么意思？” 夏芳也看着丁雨薇，阴恻恻道，“没什么，就是说点实话，你以为躲回老家就没事了吗，过去的事不会因为你躲回老家就能彻底过去。 我们还是碰到了。” 昏暗灯光下，夏芳的眼中闪着恨意，高高的颧骨加重了恨意。 两人对视片刻。 丁雨薇一字一句道，“夏芳，我早和你解释清楚，康宇的死和我没关系。 我回老家也不是为了躲避，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可躲避的。我们都毕业一年多了，现在各有各的生活。 我不打扰你。 也希望你别打扰我。 常山，我们走。” 丁雨薇又一拽陈常山。 陈常山这次没有和她一起转身，而是甩开她的手，走向夏芳。 “常山。”丁雨薇再拽，抓个空。 陈常山已到夏芳面对。 四目相对。 夏芳道，“因为我刚才的比较，让你不高兴了，不高兴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你和康宇比，确实差康宇很远。 知道康宇是谁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没兴趣知道康宇是谁，相反，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夏芳一愣，又不屑一笑，“你不就是丁雨薇回县后，新找的男朋友吗？ 看你的样子也是田海人，县里某个部门的小科员，小富即安那种。 我告诉你，我是百达总部派来负责马家沟园区运营策划的总监，马家沟园区对你们县有多重要，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就是你们县的贵客。 你对我的比较即使不高兴，也得憋回去。 否则影响了项目的运营，你担不起责任。” 夏芳下巴微微扬起，目光向下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依旧迎着她目光道，“你的介绍我都听清了，还有补充吗？” 夏芳轻哼声，“没了。” 陈常山道，“下面该我介绍了，我叫陈常山。” 夏芳淡淡道，“这名字没什么特别。” 陈常山接着道，“我的工作单位在田海县花田乡。” “花田乡？”夏芳愣愣，“马家沟园区就在花田乡。” 陈常山道，“没错，你虽然刚来田海，还是了解了点情况，勉强称职。” 夏芳顿急，“我称不称职，不用你评价，你在花田乡工作又怎么样？ 一个普通科员能左右什么。” 夏芳又是不屑一哼。 陈常山一笑，“你称不称职，我还真有资格评价，因为我是花田乡一乡之长。” 话音一落，夏芳脸色顿变，“你是花田乡乡长，不可能，我怎么没看出来。 哪个乡长开那种车。” 夏芳一指陈常山的二手哈弗。 丁雨薇上前几步，“夏芳，他就是花田乡的乡长。” 夏芳反而更不相信，“丁雨薇，你嫌我刚才的话难听，你可以反驳我。 但你俩用这种骗人的方式给自己脸上贴金，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们。” 夏芳又哼声。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只能换人 “我们没骗人。”丁雨薇话音未落，陈常山已掏出手机，拨出，“白主任，你现在给廖冰尘打电话，让他立刻到丽日餐厅门口停车场。 我在那等他，有事和他谈。 五分钟内，我看不到他，他的园区就别想开业了。 就五分钟，我知道他就在丽日餐厅。” 陈常山挂掉电话。 夏芳和丁雨薇都愣愣。 丁雨薇刚要张口，陈常山道，“什么都不用说，五分钟后必有结果。” 丁雨薇点点头。 夏芳半信半疑看看陈常山，又看向餐厅门口。 五分钟未到，廖冰尘从餐厅里快步走出，站在门前扫眼四周，即走向停车场。 夏芳顿时嘴张大，急忙迎上前，“廖冰尘，你怎么真出来了？” 廖冰尘也是一愣，“夏芳，你什么时候从餐厅出来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真出来了？”夏芳道。 “我。”廖冰尘刚要解释，对面传来陈常山的声音，“我来回答你吧，因为廖总刚才接了花田乡乡办主任的电话。 对吧，廖总？” 廖冰尘和夏芳一起看向陈常山。 廖冰尘恨恨道，“陈常山，你想干什么，作为一乡之长，你居然拿园区开业这么重要的事来威胁我，你这是严重不负责任。 我不是冲你才出来，我是为了园区。” “廖冰尘，他真是花田乡的乡长？”夏芳急问。 廖冰尘应声是。 夏芳的脸色瞬间垮了。 廖冰尘不明原理，没有注意到夏芳的脸色变化，依旧看着陈常山恨恨道，“陈常山，你必须给我合理解释，没有合理解释，我就向县里反应。” 陈常山道，“廖总，我既然请你下来，就肯定有理由，我认为你们百达公司对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用人上存在问题。 作为花田乡乡长，我也希望园区能开业运营成功。 所以我发现了问题，就必须立即和你说清楚。” “用人？”廖冰尘冷哼声，“陈常山。”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请叫我陈乡长，我现在是和你谈公事。” 陈常山目光冷硬，口气不容质疑。 廖冰尘顿顿，“陈乡长，你希望园区开业运营成功，这我相信，这毕竟和你政绩挂钩。 可园区用人不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别说乡长，县长也无权干涉园区用人。 而且园区用人不存在任何问题。 对陈乡长这种无中生有的质问，我代表百达表示不能接受。” 廖冰尘同样口气冷硬。 陈常山淡淡一笑，“廖总，你我之间有矛盾，那是你我之间的事，我绝不会将这种矛盾带到工作中，我也不会在公事上无中生有。 我说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这位夏芳女士是园区开业运营的策划总监？” “策划总监？”廖冰尘一愣，看向夏芳，夏芳轻咳声。 廖冰尘秒懂，重新看向陈常山，“对，夏总监是我们公司最优秀的策划人才，她以前执行的都是一二线城市项目的策划运营，这次是我向公司反复申请，她才屈尊来到田海。” 廖冰尘一吹捧，夏芳立刻又面露傲色，“为了来这，我把上京的一个项目都推了。 那个项目钱又多，又上档次。 廖总，我可是冲你的面子才来，要不然打死我都不来这穷乡僻壤的小县城。 某些人还不知足，无理搅三分。” 夏芳嘴角一撇，瞥眼陈常山。 廖冰尘道，“陈乡长，你听到了吧，夏总监把上京的项目都推掉了，屈尊来你们田海，为你们田海发展做贡献。 你应该以贵客相待，怎么还能无中生有呢？” “贵客？”陈常山冷笑声，“廖总，我作为花田乡乡长，诚挚欢迎每一位来田海，真心为田海发展献计献策的朋友。 但夏总监不属于这一类。 从我们刚才交谈到现在，她言语里都是对田海的轻视，对这次来田海工作的抱怨。 我不知道夏总监到底多大才能，也许才高八斗，但我知道心里没有热爱，没有尊重，只有轻视和抱怨，肯定策划不出好的东西。 马家沟园区对你们来说，只是个项目。 但对花田乡和田海县的老百姓而言，却是希望，改变现状，不用外出打工，居家就能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所以我肯定不会让一个心中无热爱，无尊重的人来策划这个项目的开业运营。” “那你想怎么样？”廖冰尘立刻问。 “对，你想怎么样？”夏芳跟着附和。 陈常山看着两人，一字一句道，“或者换人，或者换态度，没有第三个选择。” 夏芳冷哼声，“你还真想干涉园区用人，陈乡长，你把百达公司当成你们乡里的小企业了吧。 百达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到你们小县城投资，是给你们天大的脸。 你还挑三拣四，就你们这破地方，天生就是穷命，别说百达，就是把全球五百强都集中过来，也富不起来。 当初公司来这投资就是错误，害得员工也得跟着受苦。” 夏芳的话开始越来越过界。 “夏芳，行了，别说了。”廖冰尘忙阻止她。 夏芳不服气得撇撇嘴。 陈常山冷笑声，“听出来了，夏总监对田海的轻视和抱怨不是装的，是发自心底。 那态度肯定是换不了了。 只能换人。” “你还想换我，你试试。”夏芳刚要往前冲，廖冰尘忙拽住她，“夏总监，我熟悉这的情况，我来和他说。” 四目相对，夏芳顿顿，好吧。 廖冰尘把夏芳挡在身后，看着陈常山道，“陈乡长，我承认夏总监刚才某些言辞确实有些偏颇，但这和她优秀的策划才能没有关联。 公司派她来首先是看重她的才能。 你以偏概全的看人方式，我不能接受，百达公司肯定也不能接受。 换人是不可能的。 我唯一能答应你的，事后会提醒夏总监以后注意她的言辞，偏颇的话不要再说。” 廖冰尘微微扬起下巴，尽量让自己在陈常山面前保持对等。 时间静静过几秒，陈常山道，“廖总只能做到这么多？” 廖冰尘重重应声对，等着陈常山发起攻击。 时间重新静静流过。 廖冰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四百六十九章 强颜欢笑 几秒之后，陈常山点点头，“好，廖总，我尊重你们园区的想法，但我也保留我的意见。 为了园区开业运营后达到最好的效果，我建议我们回去后，都再慎重考虑考虑，考虑好我们再谈。 再见。” 陈常山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没想到陈常山停止了攻势，机械得握住陈常山的手，“好，再见。” 松开手。 陈常山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一直呆立在原地的丁雨薇忙跟上。 看着车开走，夏芳哼声，“一个小乡长，还真以为自己是大领导了，最后还不是虚张声势。” 廖冰尘立刻道，“别说了。” 夏芳立刻看向廖冰尘，“廖冰尘，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完全是靠我爸的拉引，你要是敢换我，我就让我爸先换了你。” 夏芳一脸刁蛮。 廖冰尘无奈道，“不用你说，夏总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 我肯定不会按照陈常山的意思把你换了。” 夏芳得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廖冰尘心里更无奈，夏芳是他的上司夏总的女儿，毕业后，靠夏总的关系进了百达公司，夏总一直想提携他的女儿。 可是夏芳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在公司待了一年多，始终拿不出像样业绩，还被同事诟病。 夏总的老脸都快被女儿丢尽了。 夏总无奈之际，想到马家沟项目，廖冰尘是夏总一手拉引起来的，自从独自负责马家沟项目建设后，干得很不错，受到公司上下的认可。 大家都认为廖冰尘也一定能把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搞好。 夏总也同样这样认为，把夏芳派到马家沟，可以公私兼收。 公，夏芳借廖冰尘的光，在马家沟园区开业运营中捞点业绩，再回到总公司，就可以一白遮百丑，顺理成章升职。 私，培养培养廖冰尘和夏芳的关系，争取让两人走在一起，夏总老了，需要在公司培养一个接班人，自己女儿不堪大用，廖冰尘目前就是不二人选。 夏总这些心思，廖冰尘都知道。 他想攀附夏总继续向上，但对廖总的安排却充满无奈。 夏芳性格刁蛮，为人霸道，容貌也不漂亮，不是他廖冰尘喜欢的菜。 可是夏总是百达创业元老之一，在百达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连百达的大老总都给夏总三分薄面。 他廖冰尘想在百达继续向上，他就不能得罪夏总，只能逆来顺受。 所以对夏芳的到来他不仅不能表示反对，还要强颜欢笑，知道夏芳喜欢吃海鲜，所以特意在田海最贵的海鲜自助餐厅为夏芳接风洗尘。 没想到却又在这里意外碰到了陈常山。 尽管他和陈常山有矛盾，但廖冰尘也不得不暗暗佩服陈常山看人很准，公司派夏芳来参与马家沟项目，确实是派错人了。 但这话只能心里想，嘴里不能说，甚至还要违背心意，逢迎夏芳。 “夏芳，你刚才怎么和陈常山发生了冲突？他提出换人，就是因为你俩发生了冲突。 在我这公报私仇。” 夏芳哼声，“还不是因为那个丁雨薇。” “丁雨薇？”廖冰尘一愣，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刚才陈常山旁边那个女人，一直没说话，最后和陈常山上车一起走了。”夏芳道。 廖冰尘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就是刚才陈常山旁边那个挺清秀，挺漂亮的女孩。” 夏芳立刻冷冷瞥眼他，“廖冰尘，你是不见了女人就觉得漂亮啊？ 她哪漂亮了，哪清秀了？” “我。”廖冰尘顿时无语，“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夏芳又声冷哼，“廖冰尘，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你在总部那点烂事我都知道。 我爸让我来的用意，你也清楚。 你若是在我眼皮底下犯老毛病，我就告诉我爸，到时，你就算把马家沟园区运营成功了，也别想在公司更上一步。 别以为自己有点能力就了不起，没人拉引你，你干了也是白干。” 昏暗灯光下，夏芳瘦脸上尽显刁蛮，两个高高的颧骨可憎又可恨。 廖冰尘真想狠狠给她一耳光。 但他知道他伸不出手，一耳光下去，必然前途尽毁，只能心里骂声臭娘们。 骂完，廖冰尘脸上还得强挤出笑，“夏芳，那些毛病我早改了，刚才我真是顺口说说，论气质形象，你比那个丁雨薇强多了。 她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局局促促，气质形象根本没法和你比。” 女人该有的美丽夏芳都没有，廖冰尘实在找不出别的词把话圆回来，只能说气质。 气质是丑人最后一块遮羞布。 夏芳果然中招，一笑，“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个词，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论气质形象我确实比丁雨薇强多了，她算什么呀，小门小户小县城，连个大世面都没见过。 上学时我瞧不上她，现在我更瞧不上她。” 夏芳满眼恨恨。 久经沙场的廖冰尘立刻嗅出这里有故事，“夏芳，你和丁雨薇是大学同学？” 夏芳点点头，“同校不同系。” 廖冰尘顿顿，“那你们这也不算完全的同学，还会有矛盾？” 夏芳没答话。 廖冰尘更觉其中有事，小心道，“是不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生？” 夏芳看眼他。 廖冰尘一笑，“大学谈恋爱很正常，没有爱情的大学生活就不是完美的大学生活。 这我不会计较。” 夏芳也笑笑，“你计较我也不怕。” 被轻视的痛感又一次扎到廖冰尘心里，廖冰尘强行把痛快压下去，“好。” 夏芳也确实不在意他的痛感，思绪已回到大学生活，“大学时，我们校篮球有个男生叫康宇，球打的好，人也长得帅。 每天下午，校篮球队都在球场练球。 那也成了我固定去篮球场的时间。 那时，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球场边看康宇打球，他的球打得真好。 也真帅。” 夏芳不禁眼睛微闭，双手合十，彻底回到了校园时代的篮球场。 廖冰尘看着夏芳的花痴样，心里却暗骂，你真是不把我当回事，当着我的面就犯花痴。 就你这丑样，那个康宇看上鬼，也不会看上你。 不过这对自己收拾陈常山，获得张秋燕却像是个机会。 第四百七十章 这不是我的错 廖冰尘正想着，夏芳突然睁开眼，脸上的花痴荡然无存，重现刁蛮，眼中射出恨意。 廖冰尘一激灵，忙道，“夏芳，难道康宇没和你在一起，找了丁雨薇。” “康宇死了。”夏芳恨恨道。 “死了？殉情？”廖冰尘小心问。 夏芳摇摇头，“不是，车祸。” “车祸？”廖冰尘不解。 夏芳喃喃道，“如果不是那个下午，丁雨薇走过篮球场，康宇看到了她。 我和康宇就在一起了。 康宇就不会因情发生车祸，杀人犯就是丁雨薇，她以为她躲回老家就没事了。 我不会放过她，我第一天来田海，就碰到了丁雨薇，这不是巧合。 这是康宇在天有灵，要我为他报仇，康宇，你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夏芳看向天空。 天空月色凄惨。 夏芳面色狰狞。 廖冰尘不禁心惊，现在他明白了，夏芳来马家沟不仅是镀金捞业绩，还暗藏私货。 这个情况夏总肯定不知道。 这样的夏芳留在田海很危险，说不定就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廖冰尘也会牵连其中。 不行，必须让夏芳离开。 没等廖冰尘开口，夏芳已看向他，“廖冰尘，你在想什么？” 夏芳狰狞的目光让廖冰尘无措，我，剩下的话说不出来。 夏芳冷笑声，“你听了我的故事，害怕了，和那个陈常山一样，想让我走。” 廖冰尘无言以对。 夏芳又声冷笑，“告诉你，我不会走，除非我把我的事办完了，你若是敢让我走。 我不仅要毁掉你的事业，还有你的命。” 夏芳的手指一捅廖冰尘的心口，尖锐的指甲扎的廖冰尘不禁哎呦声。 “夏芳，我不会让你走的。” 夏芳点点头，“你还要帮我。” 廖冰尘稍一迟疑，又感到心口的痛感，忙道，“帮，我一定帮。” 夏芳终于不再冷笑，手在廖冰尘脸上轻轻一抚，“我不会让你白帮，只要我的事办成功了。 你以后就是夏家女婿，我父亲的接班人。” 条件很诱惑，廖冰尘却只感到冰冷，机械应声好。 夏芳一笑，收回手，“那个陈常山是不很厉害？” 廖冰尘道，“你刚才也感受到了，他不仅很强势，也很狡黠，是体制里的另类。 很对人对他都很怵头，包括我。 你想报复丁雨薇，陈常山这关不好过。 对了，丁雨薇和陈常山现在是什么关系？刚才他们和你说了吗？” 夏芳若有所思道，“男女朋友，恋人关系。” “你确定？”廖冰尘心头一亮。 夏芳点点头，“是他们亲口说的，不会有错，如果陈常山没说他是丁雨薇的男朋友，我也不会针对陈常山发飙。 丁雨薇这个贱人，害死了康宇，居然还能心安理得找新的男朋友。 她想躲回田海小富即安，休想！” 恨意重新弥漫夏芳的面容。 廖冰尘暗想，为情所困的女人真可怕，留在田海的夏芳真是一颗雷。 不过陈常山居然找了女朋友，这事张秋燕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那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机会。 想到张秋燕艳丽的脸，凹凸有型的身材，廖冰尘不禁又心旌摇曳，再看眼旁边恨意满脸的夏芳。 廖冰尘不禁想，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要利用你的恨，达到我的目的。 两人目光一碰，各怀鬼胎。 此刻，陈常山已经把丁雨薇送到家楼下。 丁雨薇家所在小区距离县小学不远，是县小学的家属楼，夜风吹过，空气中似乎都带着粉笔的气味。 陈常山停下车，“你家就在这栋楼？” 丁雨薇指指楼上，“三楼。” 陈常山顺着丁雨薇所指看去，三楼一扇窗户还亮着灯。 “上去坐会吧，我爸妈都在，正好让他们也见见你。”丁雨薇道。 陈常山摇摇头，“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父母休息了，改日吧。” 丁雨薇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笑道，“我没做准备，空手上门不合适，还是改日吧。” 丁雨薇轻嗯声，目光垂下，“你的意思，我们还能往下处，对吧？” 陈常山没答话，如果没有遇到夏芳，他会选择继续往下处，但现在他确实想打退堂鼓，但话却又不知怎么说合适。 刚才一路上，两人基本都是沉默。 现在不能再沉默。 还是选择直言不讳，陈常山刚要张口，丁雨薇重现看向他，“你不说话，就是不想处了，我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夏芳那些话。 我和她大学期间确实有些矛盾，但那不是我造成的，康宇也确实有这个人，他也和我们同在一所大学，是校篮球队的主力。 家里有钱，人也很帅，有很多女生喜欢他，包括夏芳。 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从小我父母就告诉我，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过普通人的日子最适合我，不要让不切实际蒙住双眼，使自己不幸福。 我认为我父母说的很对，因为他们就是这样做的，而且很幸福。 我在大学时不想谈恋爱，也不想毕业后去什么大城市发展，只想毕业后回到父母身边，守住他们，然后像他们一样幸福平静的过一辈子。 可就因为一次我偶然路过篮球场，被康宇看到了，他就开始纠缠我，我的拒绝让他自认为失去了自尊，一次酒后开车，他的跑车撞到了高速路上，人还没到医院，就死了。 发生了这种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可这不是我的错，我不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种生活，难道不可以拒绝吗？” 丁雨薇情绪骤然激动，眼中闪动晶莹。 陈常山道，“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力。” 丁雨薇深深吸口气，“可为什么夏芳要把车祸的罪责强加到我身上，就因为她喜欢康宇吗？ 在学校，我已经向夏芳解释过很多次，连康宇家人都理解我了，可就是夏芳不原谅我。 回到田海一年多，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又遇到了夏芳，还是那样咄咄逼人，见面就对我讥讽嘲笑。 陈常山，如果今天没有你，我相信她一定会吃了我。” 无限委屈的丁雨薇眼中满是楚楚可怜的柔弱。 陈常山还未回应，丁雨薇接着道，“我把我心中的隐痛也告诉你了，这件事除了我父母，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孙主任。 你如果接受不了，或者不相信我，可以说分手，我不会怪你。” 四目相对。 月色阑珊。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样又不一样 陈常山沉默片刻，“丁雨薇，我相信你的话，也认为你大学同学的死不是你的错。 那个夏芳就是小人心理，第一次见面，我对她就没有好印象，所以我才向廖冰尘提出换人。 你不用害怕她，这是田海，不是你们学校，也不是百达，她伤害不了你。 你可以放心继续过你喜欢的平静日子。” 丁雨薇露出笑意，“谢谢。” 陈常山也一笑，“这不用说谢。” 车里陷入沉静。 陈常山看向丁雨薇，“还有事？” 丁雨薇目光闪闪，“你还没说咱俩的事呢？” 陈常山一拍脑袋，忘了这茬，“如果你不介意我工作太忙，又长期在乡里，不能随时陪你。 而且还无房无钱。” 丁雨薇打断陈常山的话，“我不介意。” 陈常山一愣。 丁雨薇加重语气，“我真不介意，我看重的是人。” 陈常山点点头，“那咱们就先处处，处一段时间，你若觉得不合适，就直接说。 我这人经历的事多了，不怕打击。” 丁雨薇噗嗤笑了，“听你的口气好像七老八十一样，怎么相处，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教我。 如果觉得不合适，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陈常山也笑应声好。 “那我下车了。”丁雨薇道。 陈常山点点头。 丁雨薇下了车，刚要关车门又停下，看向陈常山，“下次回县，记得给我打电话。” “记住了。”陈常山道。 丁雨薇嫣然一笑，轻轻关上车门。 陈常山看了丁雨薇进了单元门，才开车离开。 出了小区，陈常山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独自在县区里穿行。 县区的灯火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但和乡村相比，已足够璀璨。 明天就要回乡了，这一次可谓满载而归，不仅解决了乡里的用人问题，还收获了感情。 尽管这份感情开始让陈常山感觉是赶鸭子上架。 相亲这种老土的方式也缺少浪漫色彩。 但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生活，浪漫终究是昙花一现，实实在在才是生活的本真。 车在一座桥边停下。 桥面下流淌的河水叫小白河，是横穿田海县城的一条河流，河水不宽不深，但很清澈。 夜色灯火下，缓缓流淌的河面光影浮动。 陈常山站在桥栏边，点了支烟，看着流动的河水默默出神，河有尽头，自己的尽头又在哪？ 感情似乎已经看到了尽头，不出意外，就是和丁雨薇不温不火处下去，然后结婚生子。 其他感情都成了过往。 事业的尽头呢？ 其实他已满足了。 但内心又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满足，他还应该走得更远。 对权力的欲望没有止境，陈常山现在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因为他切身感受到了权力的作用。 权力能让他做更多有益的事，同时也更利于满足个人私欲，刚才在丽日餐厅门口，他措辞强硬让廖冰尘五分钟必须到场，就是借权力发泄心中郁结。 当初任命乡长前，廖冰尘递给县委县政府的一份申请书，差点让他的乡长任命夭折，这是背后捅刀的痛，所以他刚才才用那种方式告诉廖冰尘，你的背后捅刀是徒劳，最终乡长还是我。 他陈常山不是圣人，做不到完全了然忘我，在特定情境下，也想把郁结发泄出来，但他也已历练出圈内生存的分寸感，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所以最后他主动向廖冰尘握手言和。 陈常山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笑，陈常山，其实你也是个俗物，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别把自己想得太高。 风吹过，倒影晃动，似乎在回应陈常山，他就是个俗物。 陈常山轻叹声，转身刚要走，看到桥另一侧，有个人正看着他。 “柳眉？” 桥另一侧确实是柳眉，柳眉依旧笑看着陈常山，风将她的长发发丝吹到脸上，柳眉轻轻把发丝挑开，笑容未变。 陈常山走到柳眉近前，笑问，“你怎么在这？” 柳眉反问，“你怎么在这？”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我来县里办事，待了两天，明天就要回乡了，一回乡就要面对一大堆工作，还有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 再回县里还不知什么时候，就出来转转，看看夜景。” 柳眉轻嗯声，“一个人出来转啊？” 陈常山一愣，还未回应，柳眉已接着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咱俩已经说清关系，你就是带着三妻四妾出来转，我也不会吃醋。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 柳眉说得风轻云淡，似乎她和陈常山确实只剩下了同学间的友情。 陈常山笑道，“柳眉，你太高看我了，三妻四妾我可养不起，按我现在的情况，能把自己照应好就不错了。” 柳眉切声，“一进圈里，再当上领导，就总喜欢把自己从人堆里拔出去，说些不接地气的话，还以为自己挺与众不同。 其实就两个字，装叉。 我在管委会挂个闲职，不想管正事，就是怕沾上装叉的毛病。 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干嘛非把自己装成不食人间烟火，多累呀。 陈常山，你刚才的话就有装叉的味道，说实话，你不想要三妻四妾吗？ 你大小也是个乡长，照应好自己有那么难吗？ 照应不好，只有两个原因，生活不能自理或刻意矫情。” 柳眉一顿输出，让陈常山哑口无言，但不得不承认柳眉说得对。 “生气了？”柳眉问。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生气，你说得我都认可。我刚才还想其实我就是个俗物，和其他人一样的俗物，听了你的话，我更认定我的判断了。” 柳眉也笑道，“陈常山，其实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该装也得装，因为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不装就没法生存。 但你的装和其他人的装一样又不一样，你的装里面有人间烟火气，有真正想做事的心气。 有这两点，适当装一装，无可厚非。 最起码我已经能完全理解。” 柳眉又笑了，这次是理解的笑，温暖的笑。 陈常山顿时心生暖意，“谢谢。” 柳眉又一笑，“不用客气，你也别误会，我刚才的话，全是同学间的想法。 我可不是要改变咱俩的关系。 我是言而有信的人，说过的话就肯定做到。”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又一阵风将柳眉的长发吹上脸颊，柳眉再次把发梢挑开，“现在我该回答你的疑惑了，我为什么晚上会独自来这里。” “为什么？”陈常山道。 柳眉看向河面，“因为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怎么能把花田乡的旅游资源推广出去，办公室太憋闷了，出来走走，看看夜景，也许会有思路。” “想好了吗？”陈常山问。 第四百七十二章 特立独行 柳眉点点头，“接地气。” 说完，柳眉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你认为我这个想法行吗？” 陈常山也看着她，“这也是我想到的三个字，全县全市，乃至全省全国，旅游地点不计其数。 为什么别人偏偏要来花田乡旅游消费。 因为花田乡有独特的地气，有与其他旅游点不同的体验。 而且这种地气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刻意营造出来的不会持久。 是花田乡本身就具备的地气，我们只是把它放大和提升，来源于自然的地气，才是有活力，持久的地气。” 陈常山娓娓道来。 柳眉静静听着，听完，点点头，“陈常山，今天这个偶遇，我颇有所值，你的这番话彻底让我找到了思路。 还有什么补充吗？” 陈常山扫眼周边的灯火，又看向桥下静静流淌的河水，“想把思路落到实处，最关键一条，是真的爱这片土地，最起码不轻视她，能尊重她。”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我这不是装，也不是矫情，我说的是心里话，作为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我是真心希望花田乡能变得更好。” 柳眉点点头，“我相信。” 两人都笑了。 柳眉道，“我明天就带团队去乡里做深入采风，顺便去园区看看，然后尽快拿出一份可行的接地气方案，再与乡里谈合作的事。” 陈常山应声好，“需要乡里怎么配合你们，你尽管提，只要乡里能办到的，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柳眉一笑，“我带团队采风，不太喜欢有政府人员跟随，我认为这会影响我的思路。 咱俩现在已经把大思路定了，明天就不麻烦乡里了，需要协助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看着柳眉自信的表情，陈常山心想，大门大户出来的女人确实不一样，在江城这个范围内，柳眉到哪都有无限自信，认为凭她自己就可以摆平一切，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帮助反而成了累赘，影响她的特立独行。 若是换成其她女人，肯定不敢这么想，更不敢这么做。 “行，明天我在乡里等你电话，需要乡里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 柳眉笑应，“我不会客气。” 陈常山也笑了。 两人下了桥，陈常山先把柳眉送到她车前，“柳眉，我等着你的方案。” 柳眉笑应，“放心，这个方案肯定会让你满意。知道为什么吗？” 陈常山摇摇头。 柳眉道，“在田海待得这几天，我发现我挺喜欢这里，虽然也有些遗憾，但遗憾也有遗憾的美。 这是个有人情味的城市。 我也希望它越变越好。” 柳眉满眼诚意。 陈常山也发自内心，“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柳眉上了车。 目送车开走，陈常山不禁自语，“柳眉，今晚的偶遇，也让我颇有所值，你让我看到除了犀利高傲，你同样颇有人情味的另一面。 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成功。” 陈常山又看眼灯影婆娑的河面，上了车。 第二天陈常山早早回乡上班。 车开进乡政府大院，还没到上班时间，朦胧的雾气飘荡在院中，树影摇曳，鸟鸣啾啾。 悠然恬静。 陈常山下了车，深吸口清凉的空气，还是回乡好，空气里都带着甜味，让人精神一爽。 陈常山迈步进了办公楼，正要上楼，白小霞从楼梯上快不下来，“陈乡长，你回来了。” 陈常山一愣，“白主任，你这么早就来上班？” 白小霞到了面前，“我这两天没回家，一直待在乡里。” 陈常山点点头，“白主任，这两天辛苦你了。” 白小霞笑道，“不辛苦，陈乡长走时把工作交代给我，我就必须尽力把工作干好，住在乡里，有事能随时处理。” 陈常山心想，自己走时，没白交代白小霞，她还真是尽职尽职。 “行，你一会儿去我办公室，把这两天的工作，我们再捋捋。” 白小霞应声好。 两人边聊边上楼，回了各自办公室。 陈常山的办公室一尘不染，各类文件摆放的井井有条。 陈常山明白，这一定也是白小霞的功劳。 陈常山在办公桌后坐下，刚给自己倒杯水，白小霞拿着文件夹敲门进来，“陈乡长，现在能汇报吗？” 陈常山愣愣，白小霞真是雷厉风行，“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已经在来乡的路上吃过了，你也先去吃早饭，吃完了，我们再捋。” 白小霞笑应，“我也吃过了。” “真的？”陈常山不相信。 “真的，在单位住比在家里住起的早，我给自己泡碗面，已经吃过了。”白小霞回应。 陈常山不再怀疑，他立刻意识到白小霞应该已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白小霞是个有心眼的女人。 “行，那我们就捋捋这两天的工作。” 陈常山示意白小霞坐。 白小霞在陈常山对面坐下，开始一项一项汇报这两天的工作，陈常山边听边点头，白小霞虽然有些小心眼，但也绝对是个有能力的女人。 两天的工作条分理细，丝毫不乱，她自己能处理的，合适恰当的处理了。 无权处理的，也及时向刘万通和其他乡领导汇报。 没有一项工作出现偏差和遗漏。 两天里的文件也都分门别类，有序得摆在陈常山桌头，陈常山取阅非常方便。 陈常山不得不内心对自己说，自己豁出去和刘家父子硬扛，力保白小霞和张野接任副乡长绝对没错。 有了这样能干的助手，自己的乡长才能当得踏实稳固。 一番汇报结束，陈常山道，“白主任，听完你这番汇报，我必须夸你，我不在期间，这两天你的工作干得非常好。” 白小霞脸微微一红，“谢谢陈乡长夸奖，其实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陈常山笑道，“能把应该做的做好就值得夸奖，白主任，这两天 有没有人再给你打电话？” 电话？白小霞一愣。 陈常山看着她，“我是说县里。” 白小霞脸色立变，“陈乡长，我已经知道我错了，为了当副乡长，我不该那么做。 其实当时我就和他说清楚了。” 陈常山一摆手，打断白小霞的话。 第四百七十三章 共同的幸运 陈常山打断白小霞的话，“你的意思这两天他没给你打电话？” 白小霞应声是，“以后我也不会再和那种人联系，陈乡长，我想了两天，决定还是应该告诉你，那个人是。” 陈常山再次打断她的话，“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 前两天去县里，我已经当面和他谈过，如果不出意外，乡里推荐的副乡长人选，县里会采纳。 你和张野应该是花田乡新的副乡长。” 白小霞顿时惊愕，怔怔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笑问，“你这么看着我，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改变主意，怕担任副乡长后，工作压力重，不想更上一步了？” 白小霞立刻摇头，“都不是，我是没想到。陈乡长，我该怎么谢你呢？” 陈常山一笑，“好好工作，把副乡长的担子担起来，这就是谢我。 白主任，你有这个能力。 你以前选的方式错了。” 陈常山一指桌上摆放整齐的文件。 白小霞眼睛潮湿，哽咽道，“陈乡长，我以前选的方式确实错了，我因此吃过亏，但我很幸运，遇到一个真正做事的好乡长。 我肯定会把该担的担子担起来。” 陈常山应声好。 窗外传来喧嚣声。 上班时间快到了，人们陆陆续续来了。 陈常山道，“我也相信你能把担子跳起来，在县里没有正式下任命前，副乡长的事，不要和别人讲。 我这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白小霞点点头，起身走向屋门，到了门前，又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陈乡长，谢谢。” 陈常山一笑。 白小霞拉门出了屋。 陈常山往椅被一靠，白小霞刚才的道谢，绝对是真心真意。 白小霞刚走一会儿，刘万通敲门进来，看到陈常山回来，刘万通很高兴。 两人聊到乡里的工作，刘万通对白小霞和张野前两天的工作表现都很认可。 “常山，我昨天向孙主任汇报时，孙主任说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全县干部里边也只有你陈常山能干出来，还干成。” 陈常山笑应，“孙主任在批评我。” 刘万通也笑道，“孙主任说既然刘部长愿意协商解决，事情也没有扩散，没给乡县造成不良影响，起因也是为工作考虑。 这次就不批评了。 但下不为例，以后这样的方式还是少用。 孙主任是怕你掌握不好分寸，反而把自己陷进去。 这是对你的爱护。” 陈常山点点头，“我明白，那副乡长人选的事？” 刘万通道，“不出意外，今天县里开会就能定，你昨天上午和刘部长谈完，也得给刘部长和牛县长沟通的时间。” 陈常山笑道，“对。昨天我在县里还遇到了廖冰尘。” “廖冰尘？”刘万通一愣。 陈常山即把与廖冰尘偶遇的情况向刘万通讲了一遍，但夏芳对他和丁雨薇的攻击，及丁雨薇的隐私，陈常山没有说。 刘万通听完，先笑道，“常山，你总算联系丁雨薇了，感觉不错吧？” 陈常山道，“还行。” 刘万通接着笑道，“还行就可以接着处下去，我相信最后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有了家庭的牵绊，你以后做事也就更有分寸了。 不用我总打电话提醒你。 你现在肯定一看到我的电话，就想起唐僧了。” 原来刘万通自己也知道自己像个絮絮叨叨的唐僧。 陈常山不禁笑了。 刘万通一指陈常山，“我猜对了吧，在你心里，我就像个唐僧，惹人烦。” 陈常山立刻摇头，“刘书记，我可没觉得烦，相反我认为您对及时的提醒，太重要了。 我是个不把规矩完全放在心里的人。 可我又是一乡之长。 如果我不管不顾做事，不仅是对我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乡里不负责任。 所以必须有人能够及时提醒我，这样我才不至于把打破规矩变成真正犯错误。”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刘万通也感受到了陈常山的诚意，点点头，“常山，你对自己的认识很对。 你我是乡里负责人，改变花田乡的担子压在你我身上。 你我和别人争来斗去，当然有个人原因，但更多是想做事，想让花田乡在你我手里变得更好，对得起全乡的老百姓，对得起肩上这份职责。 当有一天，你我不再是乡长书记了，调离花田乡多年后，再路过花田乡，能心无愧意在乡间路上走走，悠悠然然进路边店里喝杯茶，看看自己曾经为乡里留下的风景。 我们就没白干。 人在仕途，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最起码要做到心安。” 刘万通也是心意抒发。 陈常山道，“刘书记，您说的太好了，能和您搭班子是我的幸运。” 刘万通笑应，“也是我的幸运。” 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词，志同道合。 办公室的气氛立刻更加融洽。 刘万通道，“常山，你刚才说因为那个夏芳，你对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不乐观。 这是不是有点武断？ 马家沟虽然不能和一二线大城市的项目相比，但百达投资马家沟，也肯定不希望项目失败。 廖冰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虽然他性格上确实存在些问题，但工作能力绝对不容质疑，否则马家沟园区建设不会那么快就进入收尾。 我想这个夏芳也一样，大城市来的女孩子，肯定有点傲气，这并不说明她的工作能力不行。” 陈常山笑笑，“刘书记，我没有否定夏芳的工作能力，因为我还没看到她的工作。 我只是从她昨晚言谈举止中，强烈感受到她不喜欢田海，也不尊重田海，眼里只有轻视和抱怨。 我相信一个心里没有喜欢和尊重的人，肯定策划不出有温度的方案。 而且我也强烈感受到廖冰尘虽然是项目负责人，却很在意夏芳的态度，如果廖冰尘被夏芳左右了。 园区的运营开业肯定不乐观。” 刘万通不说话了。 陈常山递向他支烟，“抽吗？” 刘万通接过。 陈常山又为他点上。 刘万通抽了两口，“常山，也许你的判断是对了，但园区用人不是我们说了算，县里也权干涉。 我们只能和廖冰尘沟通。” 刘万通重重把烟按灭。 第四百七十四章 弥补已晚 “沟通？”陈常山皱皱眉。 刘万通看出陈常山的心思，“常山，我知道你和廖冰尘沟通有困难，这事我来负责，我和他谈。”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就是一软一硬搭班子的好处。 “刘书记，昨晚我还见到了柳眉。” “柳眉？”刘万通脸色立变。 陈常山笑道，“刘书记，你别误会，我和柳眉也是偶然碰到，我们没聊别的，主要聊了如何推广马家沟项目，包括我们花田乡整体旅游资源的思路。” 刘万通神色恢复，“柳眉对咱们花田乡的事情还是很上心。” 陈常山应声是。 “那你俩聊得怎么样？”刘万通问。 陈常山把两人聊的内容向刘万通讲了。 “刘书记，您觉得我俩定的思路对吗？” 刘万通认真想了一会儿，“这个思路我认同，接地气就是有特色，只有接地气有特色的推广，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愿意来花田乡旅游消费。 这就是特色经济。” 不愧是当了多年的书记，刘万通的理论水平扎实，直接就将思路上升了高度。 陈常山不禁道，“刘书记，您说的太好了，我们花田乡就是要发展有本乡特色的旅游经济。”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思路定下来了，我和廖冰尘沟通时，就按这个思路和他沟通。 我相信只要沟通到位，廖冰尘肯定也能认同这个思路，只要思路达成一致了，能不换人就不换人。 毕竟双方还要长期合作，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马家沟项目能良好运营起来，从而带动整个花田乡旅游经济建设成功。 这对个人，还是双方单位都是好事。 不要因为某一个人影响了整体关系。” 刘万通的意思，陈常山都听明白了，“刘书记，我同意。” 刘万通笑了，“常山，你刚才还说柳眉要带着她的团队到咱们乡实地采风？ 包括马家沟园区？” 陈常山点点头，“对。” “那她需要乡里怎么配合她？”刘万通问。 陈常山道，“她说不需要。” “不需要？”刘万通一愣。 陈常山把柳眉的意思讲了一遍。 刘万通眉头皱起。 “刘书记，我认为以柳眉的工作能力，即使没有乡里配合，她也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采风结果。”陈常山道。 刘万通依旧眉头紧皱，“常山，对柳眉的能力我不怀疑，她担心乡政府人员陪同会影响她的采风结果，这我也能理解。 搞传媒和搞艺术的人差不多，都有特立独行的性格，何况柳眉又出身在那样的家庭。 但是柳眉在乡里采风，乡里不知道她的行踪，万一出了事，你我担不起责任。 她可是柳家的女儿。 到时李书记也没法向柳家交代。 常山，你这事办的欠妥，昨晚就不该答应柳眉。她和团队在乡采风期间必须要有乡政府工作人员陪同。 乡政府工作人员可以不左右他们的采风方式，只是为保护柳眉一行的安全。 否则不出事则好，出了事就是大麻烦。” 刘万通神色凝重，语气沉沉。 陈常山也意识到昨晚自己答应柳眉确实草率了。 “刘书记，我现在就给柳眉打电话，让他们团队先来乡政府，然后由乡政府派人陪同他们采风，我亲自陪也可以。” 刘万通点点头。 陈常山拿起座机刚要打，刘万通按住，“等等，电话里只说让他们先来乡政府，陪同的事，等他们来了再说。 这个柳眉，我虽然没见过，但能想象的出，一定是个自己做了决定，别人就左右不了的强势人物。 你在电话里把她的决定否了，她肯定就不来乡政府了，直接就下了乡。” 陈常山应声对，拨出号码，很快耳边听到柳眉的声音，“陈乡长一早给我打电话，什么指示？” 陈常山看眼刘万通。 刘文通微微点点头。 陈常山收回目光，“我可没权力向柳总下指示，柳总，你现在在哪？” “花田乡啊。”柳眉道。 “花田乡！”陈常山不由声调提高。 坐在对面的刘万通也神色顿变。 刘眉却很淡定，“陈乡长，你怎么大惊小怪的，昨天咱们不是谈好了吗，我今天带团队到花田乡接地气。 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干工作不拖泥带水，天没亮，我就带团队出发了，已经在乡里接地气。 陈乡长，我这工作效率可以吧。 这的地气还真不错，连空气都是甜的。” 电话那边柳眉深吸口气，隔着手机也能想象到柳眉陶醉于自然的神情。 陈常山心想，柳眉，你这效率确实快，快得坐在我对面的刘万通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当，当。 刘万通轻敲了两下桌子，眼神示意陈常山赶紧让柳眉来乡政府。 陈常山心领神会，“柳眉，你的高效，我确实佩服，现在我请你和你的团队来乡政府。” 电话那边的柳眉微微一顿，“陈常山，咱们不是昨好了吗，你忘了？” 陈常山笑应，“我没忘，昨晚咱俩聊完后，我又想了些新的内容，内容有点杂，还多，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想请你过来，咱们当面聊完，你再继续你的采风。” 柳眉轻嗯声，“原来这样，常山，不好意思，我现在过不去，等我忙完手里事，我再过去和你详聊。” 陈常山刚说声柳眉。 柳眉到，“就这么定了，你若是再左右我的工作安排，我就挂电话了。” 柳眉再次霸气侧漏。 陈常山应声好吧，“柳眉，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吗？” 柳眉直接回应不能。 陈常山顿顿，“那你能告诉我，你们团队有几个人，这不算干涉你的工作安排吧？” 柳眉沉默片刻，“可以，五个人，一个摄像，一个文案，一个司机，还有花田乡的一位老奶奶，她世代居住在花田乡，花田乡就像她的家人，她身上全是地气。 最后就是我这个总导演。 我的想法先拍一个有特色接地气的花田乡宣传片投放到网上，然后根据这个宣传片的反馈，再有序宣传花田乡和马家沟项目。 我对我的专业水平，审美标准绝对自信，我也有政府部门工作的经验，我知道用什么样的角度会出最好的效果。所以我希望在我取景，构思的时候，旁边没有乡里工作人员指手画脚，告诉我怎么拍，拍什么。 如果我拍的不好，你们可以不采纳。 但我首先要保持独立创作。 费用我自己出。” 柳眉口气强硬。 第四百七十五章 十二个字 陈常山一时无语。 隔着电话，柳眉似乎感觉到了陈常山的无奈，口气变缓，“常山，我只是想保持我独立的工作方式，做出我自己先满意的作品，不会给你们乡里找麻烦。 真遇到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这不行吗？” 陈常山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行，柳眉，你们一定注意安全，万一遇到问题，不要自己处理，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柳眉笑应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向刘万通。 刘万通也是一脸无奈，“柳大小姐，柳大小姐，这次我是亲身感受了。 常山啊，幸亏你没和她真成为男女朋友，若真成了一家人，家里有事，你俩谁说了算？ 你还不得天天让着柳大小姐啊。” 陈常山呵呵一笑，“刘书记，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的手机会随身带着，柳眉给我打电话，我第一时间就能接听到。” 刘万通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但愿柳眉平安无事，最后还能拍出一个好的作品。 两人相视而笑。 刘万通手机响了，刘万通一看号码，笑容立止，“孙主任。” 陈常山心头也一动。 刘万通接起手机，“孙主任，我在常山办公室，和他商谈乡里的工作。 县里刚开完会，副乡长人选定下来了。 谁？” 刘万通不禁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看着他。 两人眼中都既有期待也有担忧。 刘万通眼中的担忧先消失，“是按乡里推荐定的，县委和县府都没意见。 太好了，这样乡里的工作就能步入正轨了。 常山就在我对面，你有什么话和他说吗？ 不说了，让我转告李书记给他的十二个字。 你稍等一下。 我拿纸记下来。” 刘万通一伸手，陈常山把纸笔递向他。 刘万通接过纸笔，“孙主任，你说。” 刘万通认认真真把内容记下，看着纸上的字笑道，“不愧是李书记，这十二个字总结的好，我也向孙主任和李书记汇报一个情况。 昨晚常山请丁雨薇吃了顿饭，两人开始正式相处了，我相信他俩肯定能成。 李书记和孙主任促成了一段好姻缘。” 刘万通笑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正低头想事。 刘万通收回目光，“李书记让我现在到县里，有工作要和我谈，好，我也正想向李书记汇报乡里关于推广马家沟园区，及促成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一些新思路。 县里见。” 电话挂了，刘万通把纸递向陈常山，“常山，这是李书记对你的评价和提醒，我认为很合适，你好好看看。” 陈常山接过纸，纸上十二个字：胆大心细，分寸有度，勿傲勿焦。 陈常山深吸口气，默默把纸放下。 刘万通道，“李书记没写骄，是用了焦虑焦躁的焦，我认为用得非常好。 常山，你是从普通科员一步步干上来，身上不会有骄气。 也正因为是自己打拼上来的，遇事不顺时，会有无助感，有无助感自然就产生焦躁焦虑。 焦躁焦虑易让人情绪失控，忘记分寸，做出不理智的事。 这次刘海的事，稍一过界，就是另番结果。 所以李书记才特意用了这个焦。 提醒你在以后的做事中，一定要戒焦。 心气平和，结果自顺。” 咚咚。 刘万通对着戒焦两字连敲两下。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你说得对，在处理刘海的事时，我偶而确实会有焦虑感。 不是你时时提醒我，我可能真会做过界。 这十二个字，我记下了，以后就是我做事的座右铭。” 陈常山重新拿起纸。 刘万通笑道，“李书记能写出这十二个字，说明他已经很了解你，也很认可你。 再感觉无助时，就拿出这张纸条看看，你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陈常山也笑道，“对。” 刘万通看看墙上的表，“我的去县里了，刘海的事虽然过程曲折，但结果不错。 县里终于同意了我们推荐的人选。 乡里工作马上就能步入正轨。 有了一个好的班子，花田乡肯定也能越来越好。” 刘万通满脸自信。 陈常山同样信心暴增。 刘万通兴冲冲走了。 陈常山重新看向纸上的字，反复念了几遍，熟记心中。转身看向窗外。 窗外碧空如洗，秋色明媚。 陈常山不禁心想，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遇到能真正懂自己的领导，太难了。 他陈常山是幸运的，先遇到了张秋燕，又遇到了李正海，还有刘万通这样的好搭档。 自己若不扎扎实实干出点成绩，都愧对这些人的信任和期待。 陈常山重重一握拳，用力自语，陈常山，不管前边有多难，你都要坚持走下去。 心顿如秋光一样开阔坚实。 门被敲响。 陈常山收回思绪，“请进。” 张野外推门进来，到了桌前，“我是来向陈乡长道谢的。” 陈常山笑问，“副乡长的事知道了？” 张野道，“组织部给我打了电话，下午我和白主任一起去县里。” 陈常山点点头，“走之前，把所里工作安排好。” “已经安排好了，于局也给我打了电话，征求新所长的人选，很快也能定下来。 新所长没上任前，所里工作还是暂时由我负责。 我不在时，陈乡长有事也可以直接给白所打电话。”张野道。 白所叫白名海，是刘天出事后，县局新派来的副所长。 陈常山应声好，等着张野继续说。 张野看眼墙上的表，“陈乡长中午有时间吗？” “怎么了？”陈常山反问。 张野呵呵一笑，“我和白主任中午想请陈乡长吃饭，以表谢意。” 陈常山道，“心意我领了，饭就免了。” 张野立刻回应，“陈乡长，我和白主任是真想谢谢你，虽然你没说，但我和白主任都明白，如果不是前两天你去了县里，我和白主任根本不可能。”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向县里推荐你俩接任副乡长，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刘书记先提议，其他乡领导共同商议的结果。 你俩不应该仅感谢我，更应该感谢刘书记，和其他乡领导。 另外，你俩能被推荐，也是你们个人工作表现的结果。 真要想谢，不是一顿饭，是把今后工作干得更好。 这个时候，你俩单请我，真不合适。” 陈常山从公从私都解释了原因。 第四百七十六章 傲气碰到刁蛮 张野自然能听明白陈常山的意思，“陈乡长，我明白了，那就等任命正式下来，我和白主任再请乡里所有领导。 不过，我还是要先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笑应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张野走了。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秋日阳光洒在身上，很舒服。 什么是自己的班子？ 这就是自己的班子。 当初王金虎在花田乡说一不二，就是因为薛冒等人都是他的人。 陈常山不想成为第二个坐地虎，但想要按自己心愿做成事，就必须有自己的班子。 从副乡长到乡长，直到现在有了自己的班子，陈常山感觉自己终于在花田乡彻彻底底站稳了脚跟。 陈常山为自己点了一个赞。 中午，陈常山没有休息，把桌上文件认真审了一遍，明天这些文件就可以分类让张野和白小霞去执行。 陈常山可以彻底抽出精力，主攻园区的事。 下午陈常山正在办公室和乡里其他人员谈论工作，办公室门突然开了，丁一水急急忙忙进来，“常山，马家沟园区出事了。” 陈常山立刻起身，“丁书记，出什么事了？” 丁一水看眼屋内。 陈常山立刻让工作人员先回去。 工作人员走了。 丁一水关上门，到了陈常山面前，边喘气道，“刚才园区打来电话，说有人未经园区允许，用无人机对园区进行偷拍，被园区发现，将无人机打下来。 双方因此发生了冲突。 使用无人机的说他们拍摄马家沟园区，是经过乡政府同意，要求园区赔偿无人机。 园区则表示他们没有得到乡政府的通知，对无人机不仅不予赔偿，还要把对方扭送派出所。 园区办公室主任王涛感觉这事有蹊跷，怕误会闹大，就给乡里打电话核实，电话打到了我那。” “打到了您呢？”陈常山一愣，丁一水是纪委书记，这事不归丁一水管。 丁一水解释，“我办公室的号码和白小霞办公室的号码，尾号正好颠倒，王涛一着急，拨错号了。” 陈常山点点头，是有这个问题，早就有人提议把丁一水的办公室号码换了，丁一水表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个号码他用习惯了，县里各级领导也都知道他这个办公室号码。 换了还得挨个告知，更麻烦。 人到一定年龄就不喜欢有太多变动。 丁一水既然坚持不换，换号码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又是一个误会。 “丁书记，乡里确实没给园区这个通知，放无人机的到底是哪的人？王涛问清没有？” “问清了，天音公司。”丁一水道。 陈常山顿时心里一沉。 丁一水也神色凝重，“常山，刘书记已经和我说过，天音公司的老总是江城柳家的柳眉。 天音公司和园区发生冲突，这可不是小事。 我已经和王涛说了，乡里马上派人过去解决，乡政府人员没到前，园区一定要保持克制，千万不能动手。 乡里肯定会给园区一个合理处理。 王涛也答应了。” 陈常山点点头，“丁书记，您交代的对，我现在就去园区把事情解决。 刘书记和白主任都去了县里。 乡里的事就暂时交给您了。” 丁一水点点头，放心吧。 两人出了办公室，陈常山一上车，即给柳眉打电话，“柳眉，你在哪？” “马家沟。”柳眉道。 “马家沟？”陈常山脑袋嗡一声,果然是柳眉他们，“柳眉，你们是不和马家沟园区人，因为放无人机发生了冲突？” 柳眉应声对，“你要过来吗？” “我现在正要过去。柳眉，你们向马家沟园区放无人机，事先为什么不和乡里沟通一下。 马家沟园区不是无主景区，拍摄景区内的场景，必须得到园区同意。 你如果提前和我讲了，我会让乡里和园区打招呼。 而且出事后，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陈常山口气不由加重。 柳眉也口气变重，“陈乡长，你想数落我，也得先把事情搞清楚，如果你连原委都没搞清楚，就妄下结论，那你就不必过来了，这事我自己能解决。 我必须要他们道歉。” 柳眉把电话挂了。 真是大小姐。 但听柳眉的口气，这事还有蹊跷，王涛说得不全面。 陈常山立刻启动车，冲出乡政府。 路上，陈常山又给王涛打了一电话，告诉他，自己正往园区赶，王涛千万别乱来，否则他承担不起责任。 车到了园区，王涛已经在园区门口等待，陈常山一招手，王涛上了车，车边往园区里开，陈常山边道，“王主任，到底怎么回事，我给天音公司柳总也打了电话，柳总和你说的不一样。 天音公司可是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他们来花田乡拍摄采风，也是经过县乡两级政府同意的。 你如果杜撰虚假消息，出了问题，可得担责任。” 王涛道，“陈乡长，天音公司我知道，我没给派出所打电话，先给白主任打电话核实，就是怕出问题。 我没有杜撰消息，是因为着急，事情开始也不是我处理的，所以打电话前没把事情了解全面。 听到陈乡长来，我才特意在园区门口等着，把事情再说清楚。” 王涛用力挠挠头。 陈常山把车靠边停下，递向王涛一支烟，“王主任，刚才我也是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王涛接过烟，“陈乡长，咱们都是为了解决事，你不用这么客气。” 陈常山笑笑。 王涛也笑笑。 王涛道，“刚才我才彻底了解清楚，上午，园区就有人和天音公司的人发生了冲突。 所以下午天音公司来人想进园区看看，园区才没有同意，天音公司的人表示他们和乡政府打过招呼，但仍没得到同意。 天音公司才不得不准备用无人机进行拍摄，但刚取出无人机，还没放，就被园区保安发现，双方在争夺过程中，无人机损坏，冲突彻底爆发。” 陈常山点点头，原来如此，“上午园区是谁和天音公司的人发生冲突？” “夏芳。”王涛道。 “她？”陈常山眼前立刻浮现出夏芳刁蛮跋扈的样子。 “陈乡长知道她？”王涛问。 陈常山一笑，何止知道。 柳眉傲气，夏芳刁蛮，都是轻易不让步的主儿，居然碰到了一起，这次可是针尖对麦芒。do 第四百七十七章 第一次听有人要抓我 陈常山想定，“王主任，通过上次王集村人闹事的事，我感觉你这个人挺实在，是真正做事的人。 所以在你面前，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实话实说，我对夏芳的印象不好，所以我判断这次冲突十有八九的是她造成的。 就算这次的事解决了，她如果继续留在园区，以后还会有事情发生，甚至会影响到园区的开业运营。” 陈常山眼含诚意看着王涛。 王涛沉默片刻，“陈乡长，你说得对，夏芳是我们夏总的女儿，她在总部时就惹事不断。 夏总为什么现在派她来，园区的人心里都明白，人家上边有关系，想来挣点业绩，再回总部能有更好的发展，这可以。 但你别影响到大家，为了建马家沟园区，大家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眼看就要胜利在望，如果被某一个人搅黄了，大家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王涛重重叹声气。 陈常山看着他，“王主任，我听出来了，其实你们园区的人并不欢迎夏芳此刻来园区。” 王涛应声对。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廖总反应？”陈常山问。 王涛苦笑声，“百达全国那么多项目，夏总为什么偏偏把夏芳派到马家沟。 主要原因廖总是夏总一手提上来的，廖总想在百达继续发展，还得靠着夏总。 廖总怎么会让夏芳走啊。” 陈常山现在明白昨晚廖冰尘为什么在夏芳面前低眉顺眼。 “廖总现在在吗？” 王涛摇摇头，百达西部区域开会，廖冰尘一早就赶往秦州，在秦州要待两天才能回来。 走前，把园区的事都交给王涛负责，结果夏芳横插一杠，事事都要指手画脚，王涛不堪其扰，给廖冰尘打了两次电话，廖冰尘都态度含糊，第三次还把王涛骂了一顿，批评王涛连这点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影响他开会，王涛真是没用。 无人机的事发生后，王涛也就不给廖冰尘打电话了，完全自己处理。 目前处理成这样。 王涛无奈摊摊手，“陈乡长，我虽然就是个园区综合办主任，但我心里清楚，百达再大，到了地方也是外来企业。 强龙不压地头蛇，想把项目做好，就得和当地政府企业处好关系，园区不应该和乡政府发生矛盾，也不要和天音这种本土有影响力的传媒公司为一件小事弄得不可开交，惊动警方。 最好是彼此各让一步，协商解决。 所以事情发生后，我才没让园区人报警，而是给白主任打电话核实，希望白主任过来帮忙调解。 没想到一着急打错电话，打到了丁书记那，丁书记对这件事也很重视，认可我的处理方式。 既然陈乡长亲自来了，我也希望陈乡长能把这事合理解决掉。 我相信咱们都是希望园区能顺利开业运营，不让以前的辛苦白费。” 王涛说的是无奈话，也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王主任，你是个明白人，咱俩的想法一样。” 王涛笑了，“陈常山，那咱们就赶紧过去吧。” 陈常山道，“王主任，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夏芳是不是园区策划总监？” 王涛一愣，“夏芳和你说的？” 陈常山应声是。 王涛轻笑声，“她在总部入职时是策划专员，夏总几次想提她，但因为她业绩不佳，实在提不起来。 所以夏总才把她派到马家沟，来之前，强安了个策划主管，如果这次马家沟园区运营成功了，回到总部她可以升职为经理，但距离总监还有距离。 百达毕竟是全国有影响力的企业，真要当总监还是看能力，不可能让一直业绩不佳的人当总监。 如果不是夏总的原因，她连主管都当不上。 但她到了园区，却自称总监，廖总没揭她的底，我们知道内情的人，也就不多言。 其他不知内情的普通员工真以为她是总监。 所有人的纵容让夏芳也产生了幻觉，真把自己当成总监，肆意妄为。 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王涛又叹声气。 陈常山现在全明白了，这个夏芳不仅刁蛮还是个骗子。 车立刻启动，直奔办公楼。 车到了楼下，两人刚下车，有人从楼上匆匆跑下来，“王主任，你总算回来了，夏总监又和天音公司的人吵起来了。 不是我们拦着，双方就动手了。 你快去看看。” 王涛说声我靠，招呼陈常山上楼。 陈常山刚要迈步，手机响了，是柳眉的电话，“你在哪？” 陈常山立刻道，“我在园区办公楼下，马上上去。” 柳眉打断他的话，“你不用上来，这事我自己能解决。” 陈常山刚说声我，又被柳眉打断，“我说自己能解决就肯定解决，而且这件事必须我自己解决。 请你不要影响我处理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陈常山感觉柳眉话中有话，“好吧，我在外边等着，需要的时候，我再进去。” 柳眉笑道声谢，电话挂了。 王涛急道，“陈乡长，咱们赶紧上去吧，打起来就晚了。” 陈常山道，“晚不了，再等会儿，出了任何问题，我负全部责任。” “这。”王涛刚要回应，陈常山用力拍拍他肩膀，“既然你选择让乡里协调这件事，就请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坑你王主任。 我和你一样不希望园区出现问题。让辛苦白费。” 陈常山的话立刻让王涛想起上次陈常山独挡王集村的人场景，王涛顿顿，“好吧，陈乡长，那我就听你的，等等再上去。” 陈常山笑道声谢。 二楼一间会议室里，夏芳坐在会议桌靠近门一侧，双手交叉在胸前，双眼瞪圆，气势汹汹，脸上颧骨显得更加高耸。 三个保安站在她身后。 夏芳一指坐在对面的柳眉，对保安怒道，“你们还看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 保安面面相觑，“夏总监，王主任刚才有交代，今天的事协商解决，不能抓人不能动手。 我们是保安，也没有抓人的权利。” 啪！ 夏芳拍桌而起，“廖总不在，谁说了算？是我说了算，还是王涛说了算？” “这？”三个保安刚一迟疑。 啪！ 夏芳又一拍桌，眼神凌厉，“我是园区总监，王涛只是个小主任，廖总不在，就是我说了算。 你们如果不把她抓起来，你们就滚！” “滚？”三个保安互看眼。 夏芳冷哼声，“滚就是你们被解雇了，王涛不按我说的做，他也会被解雇。 你们到底听谁的？” 夏芳气势咄咄。 保安被震慑，不禁道，“我们当然是听总监的。” “那就把她抓起来。”夏芳一指柳眉。 柳眉身后两个男子立刻护住柳眉，“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柳眉把两个男子推开，淡淡一笑，“不用拦着，让他们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有人要抓我，还是三个保安。 挺好玩。 抓吧。” 柳眉的淡定反而让三个保安不敢动了。 柳眉又是一笑，“不敢了，没关系，你们可以报警，警察有执法权，警察来了就可以抓人。 但抓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就不好说了。” 傲气自然浮现在柳眉的眼角眉梢。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要骂人 柳眉的傲气也让三个保安心生畏惧，不禁道，“夏总，我们确实没执法权，不能乱抓人。 还是等王主任回来解决吧。” 夏芳直接骂声废物，“连个臭女人都不敢抓，园区养你们有什么用，你们都被开除了。” “我们。”三个保安刚想反驳，一碰夏芳冷硬目光，只能把话咽回去，等王涛回来再向王涛抱委屈。 “有理讲理，你不要骂人，有点素质，亏你还是总监。”柳眉的声音飘飘而至。 夏芳立刻看向柳眉，“我就骂你了，怎么样，不就是开个传媒公司吗？ 你有什么可傲的。 你知道这是哪吗？ 这是百达公司马家沟园区，百达公司随便拔出根毫毛，都比你的腰粗。 今天你如果不按我的要求给我道歉，你们肯定走不了。” 夏芳一扬下巴，想要压住柳眉的傲气。 柳眉轻笑声，指着办公桌上破损的无人机，“我不可能给你道歉，相反你要给我道歉，还要赔偿我的损失。 我的公司是不大，但也不能吃哑巴亏。 我再提醒你一次，有理讲理，别骂人。 你的素质可以不高。 但别给百达丢脸。” 柳眉的眼中不仅有了傲气，还有了轻视。 夏芳瞬间被刺痛，脱口而出，“臭女人。” 柳眉的眼神立刻也变冷，“我已经提醒过你两次。” 夏芳丝毫不在乎，“臭货，臭女人。” 柳眉站起身。 身后两个男子刚说声柳总。 柳眉一摆手，“你们不用动。” 丢下话，柳眉独自走向夏芳，鞋跟有节奏得踩在地面上，不断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每个人的心都不由随着高跟鞋的声音颤动。 眼见柳眉越来越近，三个保安下意识挡住柳眉，“你要干什么？” 柳眉一指三人，“你们每月开多少钱？” 柳眉的问题太意想不到，三个保安都愣住。 “说话。”柳眉脸一沉。 一个保安脱口而出，“三千五。” 柳眉不屑一笑，“堂堂的百达公司才给开保安开三千五，我在田海有分公司，去我那，我一个月给你们开五千。” “真的？”保安不敢相信。 柳眉点点头，“我不会和一个保安开玩笑，前提你们把路让开。 我讨厌别人挡我的路。” 柳眉目光如刀一样扫过三个保安。 三个保安稍一迟疑，柳眉道，“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一个保安让开路。 另两个保安也缓缓闪开，嘴里嘀咕，“柳总，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夏芳被暴露在柳眉眼前。 柳眉没搭理保安，继续向前，很快和夏芳面对面。 近距离四目相对，夏芳切实感受到了柳眉的冷气和傲气，但骨子里的刁蛮让她迷之自信，即使柳眉到了自己面前，夏芳也确信柳眉绝不敢动手，“你过来又怎样，我会怕你吗，臭女人。”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夏芳脸上。 所有人都被这身脆响惊得猝不及防，没人敢相信一个本地传媒公司的老总居然敢在百达公司的园区会议室打百达公司的总监。 夏芳还没反应归来，啪，柳眉一反手，又一个耳光抽在夏芳脸上。 夏芳立刻嘴角出血，捂着脸坐到地上。 这个女人居然真会动手。 三个保安意识到自己失职了，再不亡羊补牢，饭碗肯定丢，忙伸手要阻止柳眉。 哎呦。 一个保安捂着脚惨嚎。 另个保安手刚抓到柳眉肩膀，被柳眉一个背摔，摔倒在地。 这女人会格斗。 第三个保安完全蒙了，没等反应过来，冲过来两个男子已把他控制住。 会议室内外，一片惊呼。 捂嘴倒地的夏芳也惊惧地看着柳眉， 柳眉也看着她冷冷道，“我提醒了你三次，不要骂人，可你偏不听。事不过三。 既然你非要让自己丢脸，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 夏芳哆嗦道，“我要报警。” 柳眉拿起办公桌上夏芳的手机，丢给她，“报吧，给谁都行，我不拦着你，你不是你们总部派来的吗。 你也可以直接给你们老总打电话。 我告诉你，不管你把谁请来，无人机你必须给我赔，少一分都不行。 上午因为停车的事，你骂了我的员工，当时我着急进乡工作，不想和你计较。 但现在我看出来了，你这个人不识好脸，只识耳光。 别人不敢教育你，我教育你。 你必须给我的员工道歉，不道歉，我还打你。” 柳眉一指夏芳。 夏芳慌得又一哆嗦。 一男子为柳眉搬把椅子。 柳眉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打电话吧，把你能叫来的人都叫来。 我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没素质。” 柳眉高高在上，打完人还完全无所谓的姿态让夏芳开始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绝不是一个本市传媒公司的小老板那么简单，她在江城一定有强硬的权势资源，所以她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自己十有八九踢到了铁板上。 在江城，自己除了廖冰尘，没有别的依靠，可是廖冰尘去了秦州开会，远水解不了近渴，电话还能打给谁？ 王涛去哪了？园区出了事，他跑出去躲清净，留自己在这扛雷，这个混蛋？ 夏芳心里骂，手机也不由调出王涛的号码，正要拨打。 王涛从门口挤进来，惊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夏总监，你怎么坐地上了。” 王涛边喊边跑到夏芳面前，“夏总监，你嘴角还流血了，摔倒还磕伤了。” 夏芳闻言又气又怒，一指王涛，“王涛，你瞎眼了，我不是摔倒的，是被她打倒的。 你这些保安也都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都得开除。 还有你，你怎么才来。 园区都要被人抄家了，你躲哪去了？ 你这个主任还想不想当了？” 看着夏芳的刁蛮样，王涛心里骂，夏芳，你还是挨打没挨够，应该让柳眉再打你两耳光。 你就彻底老实了。 心里骂，嘴上还是强忍着，边把夏芳扶起边道，“夏总监，我没躲清净，我去找人帮咱们解决这件事。 出门前，我都和你们说好了，好好商量，不要动手。 你们不听我的，挨了打，这不怨我。” 王涛把责任推出去。 夏芳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把谁找来了？” “陈乡长，请进来吧。”王涛朝门口喊。 柳眉和夏芳一起看向门口。 第四百七十九章 挟私报复 看到陈常山，夏芳先一惊，“王涛，怎么是他？” 王涛道，“夏总监，他是花田乡乡长陈常山，既然天音公司说是乡里让他们来园区，到底是不是?陈乡长亲自来了，事情肯定就能说清楚。 你被打，陈乡长也一定会秉公处理。” “我不相信他。”夏芳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让他走。” 王涛立刻回应，“夏总监，总部一直强调，要保持与当地政府的良好关系。 陈乡长亲自来解决你与天音公司的纠纷，我不能违背总部的要求把陈乡长赶走。 你想让陈乡长走，那你自己和陈乡长说吧。” 丢下话，王涛闪到一边。 三个保安见状，也站到王涛一侧。 夏芳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独自面对走向自己的陈常山。 陈常山到了她面前，“夏总监，你好，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夏芳面无表情，“你是来处理纠纷的？” 陈常山点点头，“在乡里接到王主任的电话，我放下手里工作，立刻就往过赶。 夏总监伤的严重吗？ 用不用先去医院看看，然后咱们再谈怎么解决纠纷。” 陈常山态度友好。 夏芳却不领情，擦下嘴角的血，“陈乡长是在笑话我吗？” “我在笑话吗？”陈常山反问，“我认为我刚才的话没有问题。” 夏芳看向王涛。 王涛把目光挪开。 其他人也都避开夏芳的目光。 夏芳只能独自咽口气，重新看向陈常山，“陈乡长，如果你真是来秉公处理纠纷，就应该立刻给你们乡派出所打电话。 让他们马上派人过来，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夏芳一指柳眉。 陈常山道，“打电话可以，但我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抓人，就不能协商解决吗？” “协商解决？”夏芳立刻瞪起眼，“未经园区允许，就私自带无人机到园区，企图盗拍商业机密，被发现后，拒不认错，还殴打园区负责人。 这不应该抓吗？ 陈乡长，你不能秉公处理，园区就向县里反应。” 夏芳一指屋顶。 陈常山心想，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夏芳和廖冰尘玩得是一个套路，不如意就拿向县里反应压人。 “夏总监，你向县里反应可以，别说县里，你向市里反应，我都不拦着。 但无论是县里还是市里解决问题，方式也肯定和我一样，先把情况问清楚。 情况还没问清楚，你让我怎么秉公处理？” “我。”夏芳顿时无语。 陈常山没再理会她，到了柳眉面前，“柳总，你们想进入园区前，没有告知园区，你们到花田乡考采风，包括进园区拍摄，都是向乡政府打过招呼，并得到乡政府同意的吗？” 柳眉道，“我们下午一到园区，就向园区保安出示了我们的证件，讲明我们的来意。 并告知他们，我们是和乡政府打过招呼，园区如果不相信，可以和乡政府核实。 需要我们配合做什么，我们都会配合。 本来我们开始和保安沟通的很好，结果这位夏总监突然出现，一切就改变了，她不听我们任何解释，也不向乡政府核实，直接不允许我们进园区，还辱骂我公司人员。 为不影响乡里和园区的关系，开始我也没和她计较，决定放无人机拍摄几个镜头，作为我们将要制作的宣传片素材之一。 拍完我们就走，明天我们再请乡政府工作人员陪我们一起来。 可我们刚取出无人机，夏总监就派人过来抢夺，导致我们上万元的无人机损坏。 我肯定不能再忍，夏总监也不允许我们离开，还要求我们向她道歉，否则就要把我们扭送派出所。 刚才夏总监当着众人面骂我是臭女人，我提醒她三次注意素质，她不接受。 我只能动手了。” 柳眉晃晃手腕。 陈常山轻嗯声，“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柳眉道，“当然有，整个过程，我们都有录音录像。” 柳眉一招手，一男子把手机递上。 柳眉把手机递向陈常山，“都在这里边，陈乡长可以看看。” 陈常山点点头，“一会儿我再看。” 说完，陈常山回到夏芳面前，“夏总监，柳总确实是天音公司负责人，天音公司是我们江城最大的传媒公司。 乡里也有意和天音公司在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乃至整个花田乡旅游开发上进行合作。 这件事，县里也知道，并且县领导也都非常支持。 所以这次柳总带队下乡采风，是和乡政府打过招呼，乡政府也完全同意。 当柳总他们到达园区后，如果你们及时与乡政府进行核实，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整个事件就是场误会。” 夏芳立刻眼眉挑起，“陈乡长，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陈常山笑应，“夏总监，我的意思这就是场误会，既然是误会，而且咱们三方都是想把园区搞好，这件事就可以在咱们范围内协商解决。 没有必要惊动其他人。” 夏芳冷哼声，“陈乡长，我还是没有听出你要秉公处理，我只听出你在刻意袒护天音公司的人，甚至是挟私报复。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用乡里处理了，我们园区肯定要向县里反应。 百达是全国知名企业，能在一个山沟里投资，是你们天大的幸运，你们居然这么不珍惜。 那下面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王主任。” 王涛还未答话，陈常山道，“夏总监，你话可以说，但帽子不能乱扣，何来挟私报复？” 话音刚落，柳眉接上话，“今天的事确实存在挟私报复。” 众人立刻看向柳眉。 柳眉一笑，“但挟私报复的不是我，也不是陈乡长，恰恰是夏总监。 我们天音公司的人刚到园区时，和门口保安谈的很好，可夏总监一出现，情况就完全变了，不听我们任何解释，也不向乡政府核实。 就是不允许我们入园。 这是为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 夏总监在挟私报复!” 柳眉一指夏芳。 夏芳脸色顿变。 柳眉得势不饶人，“夏总监，你这就是贼喊做贼，我偏不吃这一套。” 柳眉霸气侧漏。 第四百八十章 果然惹不起 夏芳刚说声你。 柳眉立刻打断，根本不给她反驳机会，“你狡辩也没用，你不让我的团队进园区，就是因为今天早晨，在县里加油站加油时，你非要插队，我的员工没同意。 你就对我的员工破口大骂。 当时我急着要来乡里，没让员工继续和你计较，结果你却不依不饶，记住了我们的车牌号。 下午，我们到了园区，你就非不让我们进园区，我的员工百般解释，并让你和乡里核实，你都拒绝，还指使保安损坏了我们的无人机，我肯定不能再忍，才一定和你要个说法。 今天谁来了也不好使，你如果不向我的员工道歉，不赔偿无人机，这事完不了。” 柳眉目光凌厉，口气冷硬。 “你打了我，你还让我给你道歉。”夏芳急道。 “那是你该打，谁让你骂人，我提醒了你三遍有理讲理，你偏不听，我只能动手。”柳眉道。 夏芳在柳眉面前完全处于下风，只能把目光转向陈常山，“陈乡长，她打人还无理搅三分，这事你必须公道处理。 你如果不处理她，我自己给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如果也包庇她。 我就直接去找你们县里领导，百达公司来田海投资，为你们田海做贡献，你们花田乡就是这样对待投资人吗？ 你们花田乡还想不想致富了？” 夏芳一指陈常山。 陈常山还未回应，柳眉道，“这电话不用陈乡长打，今天这是咱俩的矛盾，咱俩自己解决，不用麻烦乡里。 你想给谁打电话告状，是县委李书记，还是县府牛县长？ 他们的电话我都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说完，柳眉掏出手机，看着夏芳问，“你想要谁的号码？” 柳眉的锐气立刻把夏芳震住。 柳眉轻笑声，“看来你觉得找县领导还不够，要找市领导，没关系，江城书记和市长的号码我也有，你想打，我也可以告诉你。 用我的手机打也行，他们看到我的号码，肯定会接。” 柳眉把手机递向夏芳。 夏芳愣愣，没接。 柳眉收回手机，“县里不行，市里也不行，那你还想向谁告状？ 我虽然有省里领导电话，但给省领导打电话，你资格差的太远。 你只能向你们总公司告状。 总公司能庇护你的人，也就是你父亲夏总夏元礼，他的手机号我也有，但你是他女儿，肯定就不需要我告诉你了。 打吧。” 柳眉淡淡一笑。 夏芳满脸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爸是夏总，谁告诉你的？” 夏芳看眼王涛。 王涛立刻摇头，“我没说。” 夏芳正要看向其他人。 柳眉道，“不用问了，你还没去百达前，我就和夏总认识，知道夏总有个女儿叫夏芳。 这次夏总为什么把自己女儿派到马家沟，我也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不说了，给你留点面子。 夏总给我打电话时，还让我有机会就照应着你点，毕竟你一个女孩子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有解决不了的事。 我也答应夏总了。 可我没想到，刚见面咱们就不愉快。 如果马家沟项目开业运营不顺利，你觉得对你有好处吗？” 夏芳没答话，大脑还处在混乱中，她万万没想到面前的柳眉不仅仅是一个传媒公司老总，背后还有那么深厚的背景，居然和她父亲也是朋友。 柳眉的强势不是装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打底。 和柳眉这样的女人硬碰硬，不管她夏芳的电话打到哪，最终的结果都是她夏芳输。 今天出门她没看黄历，踢腿踢在了钢板上，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输，她又下不了台，这怎么办？ 夏芳陷入两难境地。 柳眉看出夏芳的心思，一笑，“因为咱俩的一点小事，还让陈乡长放下手里工作，特意跑来，我真觉得是小题大做。 看在夏总和陈乡长的面上，我不想再为这点小事较真了，无人机不用园区赔了。 刚才我动手打人也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夏总监。” 柳眉主动放低姿态。 众人看向夏芳。 陈常山道，“夏总监，柳总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也向你道歉，我认为你也不必再较真。” 夏芳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她，“当然，如果你还按你的方式处理，也可以，我现在就让派出所派人过来，倚法处理你们的事。 但经过派出所后，这事就不再是你和柳总个人间的误会了，处理结果肯定要向县领导汇报，甚至向市领导汇报。 同时也得向你们总公司汇报。 到时又会是什么结果，那就谁也说不准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乡里包括我个人该承担的责任，我肯定不逃避。” 夏芳沉默片刻，“我接受道歉，早晨加油站的事。” “加油站的事不提了。”柳眉再次打断她的话，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夏总，我和小芳见到了，是在马家沟园区，我今天正好也来了园区，算是正式参与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我肯定都会按合同做到位。 我们聊的还不错，放心吧，我会照应她的，等您来了江城，我请您吃饭。 好，我让她接电话。” 柳眉把手机递向夏芳，“夏总要和你说话。” 夏芳顿顿，接过手机，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夏芳不禁又看眼柳眉。 柳眉一笑。 夏芳收回，目光“爸。” 电话打完，柳眉接过夏芳递还给自己的手机，“我没骗你吧？” 夏芳点点头，“你和我爸认识，刚到园区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我肯定会让你们进园区。” 柳眉直言不讳，“因为我想看到一个真正的夏芳到底什么样？” 夏芳顿时无语。 柳眉的话又至，“我也想让你看到一个真正的柳眉到底什么样？” 夏芳愣愣。 柳眉接着道，“这样今后咱俩才能找到正确的相处方式，你爸交代我的任务，我也才能有信心完成。 管住你的任性胡来，让你好好在园区工作，带着成绩回去。 这就是你爸交代我的。 也肯定交代过你。 对你父亲的交代，你能做到吗？” 两人目光一碰，夏芳脑袋里立刻想到一句话，这个女人，她果然惹不起。 第四百八十一章 背后的隐情 会议室内静了几秒，夏芳道，“能做到。” 柳眉笑道声好，向夏芳伸出手，“那我们一起努力。” 夏芳握住柳眉的手，也应声好。 众人看在眼里，都不禁心生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夏芳的任性跋扈连廖冰尘都无奈，结果让柳眉治得服服帖帖。 松开手，柳眉看向陈常山，“陈乡长，从今天开始，我和我的团队就待在园区了，和园区一起商讨开业运营怎么搞？尽快拿出一份接地气的可行方案。 夏总会向廖总打招呼的。 乡里没有意见吧？” 陈常山笑应，“当然没有，柳总和夏总监需要乡里怎么配合，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乡里对园区的开业运营工作一定会全力支持。” 柳眉也笑道，“谢谢陈乡长。” 两人一起看向夏芳。 夏芳立刻笑应，“我也没意见。”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众人闻声看去，王涛接起电话，“廖总，天音公司的柳总和她团队正在园区，就在我对面，我一定做好接待工作。 食宿我肯定安排好，你就放心吧。” 王涛拿着手机到了柳眉面前，恭敬道，“柳总，我们廖总要和你说话。” 柳眉接过电话，“你好，廖总，我是天音公司的柳眉，不好意思，我们团队来得有点突然，给你们园区添麻烦了。 夏总都已经和你说了。” 柳眉谈笑自如打着电话。 众人在一旁默默看着。 电话打完，王涛接过手机，“柳总，我现在就给你和你的团队安排办公和住宿的地方。 无人机，我们园区也有，你们团队需要拍摄，园区可以随时提供。” 柳眉笑道声谢。 王涛转身走向门口，朝门口围观的人道，“误会已经解除了，以后都是一家人，都别看了，回去工作。” 众人跟着王涛散了。 柳眉看眼两男子。 两男子心领神会，“柳总，我们也忙去了。” 柳眉点点头。 两男子也走了。 会议室里只剩柳眉三人。 柳眉又看眼夏芳。 夏芳忙道，“柳总，陈乡长，你们聊，我也忙去了。” 柳眉笑应声好。 夏芳走了。 会议室门轻轻关上。 柳眉道，“陈乡长，坐吧。” 两人相对坐下。 柳眉看着陈常山，“想说什么就说吧。” 陈常山笑笑，“我想听你说。” 柳眉笑应声好，“我和夏总的关系，我之前没告诉你，不是要故意藏着掖着，是因为我认为还不到时候。”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柳眉接着道，“我不仅答应夏总照应他女儿，我和百达还签有商业合同，如果马家沟园区运营成功了，天音公司也是受益者。 所以我们在龙鼎大厦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了，我来田海投资不是为了个人那点事，更重要是一次商业投资。 现在信了吧？” 陈常山笑道，“信了。柳眉，今天的事虽然让我很意外，但结果我很高兴。 说实话，昨晚遇到夏芳后，我就有不由自主的担忧，担心因为她的出现，影响到园区的开业运营，昨晚我明显感觉到廖冰尘拿捏不住她。 现在你进驻了园区，又直接参与了园区的开业运营，我这个担忧就不存在了。”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 柳眉轻嗯声，“知女莫如父，夏总比谁都清楚他女儿的脾气秉性，也知道廖冰尘拿捏不住她。 夏总派夏芳来马家沟是想让夏芳拿点业绩，回总部后好提升。 如果夏芳到了马家沟还是总部的表现，夏总就是白费心血，说不定还会毁了他女儿。 夏总也知道我的性格，所以他又主动联系了我，还给了我一份不错的合同。 本来我就要来马家沟，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别人害怕夏芳的刁蛮，我可不害怕。 论刁蛮，从小到大，好像没人能刁蛮过我。” 说完，柳眉自己先笑了。 陈常山也笑了，“柳眉，你不是刁蛮，你只是有些傲气，真正做事，你是很讲道理的。” “是吗？”柳眉笑问。 陈常山应声是。 “好吧。”柳眉道，“这句话我接受了。陈乡长，还有什么交代吗？” 陈常山道，“柳眉，你还会格斗？” 柳眉点点头，“我从小就学，是我爷爷让我学的，我爷爷说即使我是柳家的孙女，也不能避免一个人出门，学会格斗没坏处，最起码可以强身健体，锻炼性格。 我爷爷还专门给我请了教练。 但我很少用格斗术，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 陈常山轻嗯声。 柳眉看看陈常山，“陈常山，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另有原因？” 两人目光相碰。 陈常山不得不承认，柳眉心思缜密，是个聪明女人。 “是。” 说完，陈常山看眼屋门。 屋门紧闭，窗外也没有人影。 陈常山刚收回目光，柳眉的问题又至，“还和夏芳有关系？” 陈常山点点头，“柳眉，既然夏总很信任你，有没有告诉你，夏芳来马家沟的另外一个原因？” “另外原因？”柳眉想想，“有。” “什么？”陈常山立刻问。 柳眉道，“廖冰尘是夏总一手拉引上来的，所以夏总想促成廖冰尘和夏芳走在一起。 但这是他俩之间的事，我管不了。 我只负责看住夏芳不要任性胡来，在园区好好工作，等园区顺利开业运营后，夏芳能拿业绩回总部就可以了。” 柳眉双手一摊。 陈常山没答话。 柳眉又看看陈常山，“陈常山，这和你心里的原因不一样？” 陈常山应声对，“看来这个原因，夏总真的不知道。” “到底什么原因？”柳眉忙问。 陈常山即把夏芳和丁雨薇的事讲了。 柳眉听完，沉默片刻，“这么说，丁雨薇是你新认识的女朋友？” 陈常山没否认，“对。” 柳眉接上话，“不用再说了，咱俩的关系已经谈清，就是同学加合作伙伴。 你找女朋友和我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人目光一碰。 柳眉一笑，“我真的不介意，但你说的事，还真的注意，我看得出夏芳是性格比较偏执的女孩。 她如果真因为感情在田海做了犯法的事，我也没法向夏总交代。” 柳眉微微皱皱眉。 第四百八十二章 滴水不漏 看柳眉微微皱眉，陈常山道，“柳眉。” 柳眉一摆手，“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反正这段时间，我都在园区待着，找机会我和夏芳好好谈谈。 我相信我能和她谈通，都是大学时的事了，责任也不在那个丁雨薇身上，夏芳应该把这件事放下，好好工作，别让她父亲失望才是正道。” 柳眉眼中又恢复了自信。 陈常山笑道声好，“柳眉，谢谢你。” “你是替丁雨薇谢我吗？”柳眉问。 陈常山没否认，“是，也包括我自己。” 柳眉轻嗯声，“有机会我能见见丁雨薇吗?” 陈常山稍稍一愣。 柳眉道，“当然，我这不是强迫，也不是交换，见不见丁雨薇，我都会祝福你们，也会和夏芳谈。” 陈常山笑笑，“我知道，有机会你们肯定能见到。” 柳眉也笑道声好，“那我期待。” 两人都笑了。 笑毕，柳眉道，“个人的事谈完了，现在谈谈工作，今天按照昨晚咱俩的思路，我带团队在乡里拍摄了一些有特色的场景，还经人介绍，请了一位花田乡的老人，参与我们团队的行程。 我自认为今天的行程基本是成功的，接地气的思路也更清晰，等廖冰尘回来后，我和他再好好商议具体开业方案，形成一个初步文案后，再请陈乡长审阅。 到时需要乡里怎么配合，我们也会一并告知乡里。 不知陈乡长同意吗？” 柳眉虽然是玩笑口气，态度很认真。 陈常山道，“当然同意，如果早知道你和百达已签了合作合同，我就早不担心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柳眉笑应。 陈常山也笑应声是。 柳眉却突然话锋一转，“常山，听说你和廖冰尘有些个人矛盾？” 迎着柳眉的目光，陈常山越来越感觉柳眉不简单，厉害的不仅是她的背景，还有她的做事方式，特立独行，敢想敢干，而且行事还很周密。 她这次来田海，完全是滴水不漏，有备而来。 “对，柳眉，不过你放心，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清，我绝不会把个人的事参乎到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中。 马家沟园区如果开业运营失败，对我个人也没有好处。” 柳眉点点头，“这我相信，我也会向廖冰尘讲清楚，大家现在的目标应该都是把园区的开业运营做好。 做好了，我们都能受益。 在大利面前，个人那些小矛盾，真的不算事。”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心想，柳眉深度参与到项目中绝对是好事，有了这样一个中间人，他和廖冰尘之间的关系就好处理了。 外边有人敲门。 柳眉说声请进。 王涛进了屋，“柳总，办公室和休息室都给你收拾好了，你去看看行不行？” 柳眉笑应声好，站起身，“陈乡长，那今天我们谈到这，等方案出来，我再联系你。” 陈常山也起身道，“好，柳总，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再次代表乡里表态，乡里对你和园区的工作肯定会全力支持。” 柳眉道声谢，伸出手。 陈常山轻握住柳眉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柳眉和王涛把陈常山送到楼下，目送陈常山的车开走，王涛道，“柳总，我们去看看你的办公室吧？” 柳眉轻嗯声，“夏总监呢？” “她回自己办公室了。”王涛向楼上一指，“您有事，我带您过去。” 柳眉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一会儿，我再找你。” 王涛点点头。 柳眉转身上了楼梯，鞋跟踩在楼面上，又发出有节奏的铿锵声。 王涛心想，这才是真正厉害的女人，廖冰尘也比不了她的气势，夏总是真会选人，有了柳眉在园区强势坐镇，夏芳笃定不敢再作妖了。 想起夏芳被连扇耳光的情景，王涛不禁噗嗤一笑，恶人还得恶人磨，柳眉两耳光打得夏芳服服帖帖，王涛暗暗朝柳眉身后竖竖大拇指，也上了楼。 此刻，陈常山已在回乡路上，来时焦急，回时轻松，柳眉展现出的一系列没想到，不仅将园区的事解决了，也将丁雨薇的事解决了。 可谓一举两得。 一路轻松，陈常山回到乡里，刚进办公室，丁一水就跟进来，“常山，事情怎么样？” 陈常山笑应，“完全解决，没出任何问题。” 陈常山把大致情况向丁一水讲了，柳眉动手打人这些事，陈常山没说。 丁一水听完，笑道，“原来天音和百达已经签了合同，是家里人闹了场误会。”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丁书记，可以这么理解，误会解除了，彼此就相安无事了，还是一家人。” 丁一水也点点头，“那就好，园区即将进入开业运营阶段，县里市里都看着呢，可不能出乱子。 咱们乡里也得和园区做好配合。”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两人又聊了些乡里其它工作，下班时间到了，丁一水走了。 陈常山点支烟，正准备歇口气，张野打来电话，说组织部已经与他和白小霞谈完话，明天任命就会下发，明天他和白小霞一起陪组织部的人回乡里。 今晚，他俩就留在县里了。 陈常山有什么交代？ 陈常山笑应没交代，欢迎两位副乡长明天回乡上任。 张野也笑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起身看向窗外，窗外，夕阳无限好。 陈常山也感觉心情很好，这是他当上乡长后，第一次感觉前路无忧，心里踏实。 外有好的合作伙伴，内有得力助手，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花田乡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陈常山对着漫天红霞，重重一握拳。 桌上电话响了，陈常山兴冲冲回到桌前，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拿起话筒，中气十足，“你好，哪位？” “我，丁雨薇。”话筒里传来柔柔的声音。 陈常山一愣，立刻看眼来电，确实是丁雨薇手机号，不过自己没告诉丁雨薇，自己的办公室号码，丁雨薇怎么把电话打到自己办公室？ 陈常山心里想，也随口问出。 “今天你们乡里的刘书记来县里开会，我正好和他碰到，刘书记告诉我的。”丁雨薇道。 陈常山嗯声，心想，这个刘万通，到县里开会还不忘扯闲篇。 “丁雨薇，你打电话有事吗？” 第四百八十三章 刻不容缓 丁雨薇闻言，柔声道，“没什么事，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都下班了，你还在工作啊？” 陈常山明白了，丁雨薇确实没什么事，这就是一个促进感情的电话。 “对，我手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再加会儿班。你下班了吗？” “下了，我没你那么忙。”丁雨薇道。 双方随即陷入沉默。 陈常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雨薇似乎也在想词，最终还是丁雨薇先开口，“你下班怎么吃饭？” 这是男女刚开始交往，最常用的促进感情的问话。 陈常山道，“去食堂或者去小饭馆吃一口，我们乡政府外边小饭馆多的是，我一个人吃饭好解决。” 彼此又沉默了。 常规的问题问完，双方都要琢磨下一步该说什么。 陈常山突然心头一亮，“丁雨薇，我今天托了一个朋友，让她和夏芳聊聊，我相信聊完，夏芳对你的误解就能消除。” “你把我的事告诉别人了？”丁雨薇问。 陈常山一愣，“我就告诉了我那个朋友，是为了让她能劝解夏芳。 事先没征得你同意，你生气了？” 丁雨薇一笑，“没有，谢谢你到了乡里，还能想着我的事，我挺高兴的。” 陈常山松口气。 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进来。 一个乡政府工作人员进了屋。 “有人找你？”丁雨薇听到了动静。 陈常山道，“是，有人找我汇报工作。” “那你忙吧，有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丁雨薇道。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了。 工作人员是来请示明天组织部人下来，怎么接待。 陈常山交代完。 工作人员去准备。 陈常山看眼桌上的座机，这异地恋的感情相处起来确实费劲，特别以前两人还没感情基础，打个电话都得现想词。 没打电话前，还没感觉饿，现在感觉确实有点饿了，陈常山起身出了办公室，乡里有食堂，但陈常山更喜欢去乡政府外边的小饭馆吃饭，口味多价钱实惠，还能在吃饭过程中了解许多办公室听不到的市井烟火。 出了乡政府，陈常山步行到了乡中心街道，走出一截，陈常山就感觉不对劲，好几家熟悉的店面都关门了，有的已贴上转让字条。 临街店面的开张程度直接反映一个城镇经济情况。 特别是花田乡这种以商业经济为主的乡镇，临街店面纷纷关闭，不是好事。 旁边一家卖土特产的店面还开着门，老板正坐在门前打瞌睡。 陈常山到了老板，轻叫声老板。 老板一激灵睁开眼，“买啥呀，进里边看。” 陈常山笑道，“我不买东西，我就是问问，对面那些店面怎么都关门了？” 一听不买东西，老板的热情顿时消失，“这还用问吗，生意不好呗，生意好谁吃饱了撑的关门。” 陈常山笑应是，“为什么生意不好？” 老板瞥眼陈常山，“你问这些干嘛？” 陈常山依旧笑道，“我也想开店，但是手里本钱有限，又没经验，所以先打听打听，现在开店到底好不好不干？ 麻烦大哥给我指点指点。” 陈常山递上烟。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常山谦恭的态度让老板很满意，接过烟，陈常山又给老板点上。 老板抽口烟，“哥们，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大哥也就给你掏个实底，你想找死就去开店。” 陈常山一愣，“有这么严重吗？” 老板一晃脑袋，“把吗字去了，有，你看看周边这些店，都是半死不活，有些干脆就是吃老本，吃不下了，就只能关店歇菜。 对面那几家就是这情况。” 老板指指对面几家关停的店面。 陈常山顺他所指看看，“大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老板哼声，“这还用问吗，没人啊，没人就没消费，没消费，开店还怎么赚钱。 现在咱们花田乡是往出搬的多，往进搬的少，外来旅游的人更是没有。 留在花田乡的也大多是老弱病残，兜里没几个钱，买颗白菜都得掂量掂量，你说这生意还怎么做。” 老板苦笑声，一口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过。 陈常山应声是，“其实咱们花田乡是个好地方，不应该这样。” 老板点点头，“咱们花田乡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果木资源。 可就是搞不好。 以前搞了个农家乐加民宿经济，刚有起色，结果胡家兄弟宰客被曝光，处罚结果还轻描淡写，不了了之，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外地人都不敢来花田乡了。 花田乡也就越来越差。 现在听说乡里又重点要运营马家沟园区，如果还像以前那么搞，这园区也热闹不了几天，十有八九花田乡最后还得挨骂名。” 老板一脸愤愤。 陈常山点点头，“你的意思，要想让园区持久经营，就得把营商环境搞好。” 老板道，“那肯定，你天天只想宰客，宰完还不认账，互相包庇，那谁还敢来，只会变成一锤子买卖。” 陈常山笑笑，“有道理，还有呢？” 陈常山的夸赞让老板谈兴更浓，“还有就是别刚有点人气，做生意的刚挣点钱，各路神仙就来薅羊毛，你也薅一把，他也薅一把，外地来做生意的被薅的吓跑了，本地的也没法儿干了。 你看看，这店面外是干净了，可烟火气没了，生意也没了。 花田乡只能越来越差。” 老板一指周边。 旁边一些店家也都聚过来附和。 陈常山应声对，“城镇的繁荣不能少了烟火气。” 老板看看陈常山，“哥们，我看你不像要开店，你到底是干嘛的？ 不会是乡里的干部吧？ 我刚才就是瞎聊，你可别当真。” 老板眼神有些慌乱。 陈常山一拍老板肩膀,“大哥，你刚才说的挺好，大家说的也都挺好，我受益匪浅，谢谢。 再见。” 陈常山转身而去。 老板看着陈常山渐行渐远的背影，挠挠头，我刚才说啥了?这哥们到底干啥的？ 陈常山没回直接七里巷，重新回到乡政府，坐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边敲字边想。 让马家沟园区成功开业运营，只是发展特色旅游经济的一个环节，想持续发展下去，并不犯以前的错误，就一定要彻底改善马家沟园区包括整个花田乡的营商环境。 而且彻底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工作刻不容缓，必须在马家沟园区开业前，就把这项工作做到位。 对破坏花田乡整体营商环境的人和事，发现一起就必须严厉惩处一起。 在新的发展中，乡里及所属部门，也要改变以前以管为主的运营思维，必须提升服务理念。 键盘随着陈常山的思绪不断敲打。 窗外，夜越来越深。 陈常山浑然不觉。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有人会不愿意 天色微亮时，陈常山终于将自己的想法写成具体方案，洋洋洒洒好几页。 陈常山又认真审了一遍，自觉满意，才打印出来，等上班后，再与刘万通商讨。 上班时间很快到了，开完班子例会，陈常山即进了刘万通办公室。 刘万通刚喝口茶，看陈常山进来，即放下茶杯，“常山，还有事？” 陈常山到了刘万通对面坐下，“刘书记，刚才在例会上，有两件事，我不方便展开说，现在再和你商讨商讨。” 刘万通立刻点头，可以。 陈常山首先把柳眉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刘万通听完也是很意外，“这柳眉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原来天音公司已经和百达签了合同。” 陈常山笑应声是，“虽然这事我也很意外，但我认为这是好事，有了柳眉的直接参与，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方案肯定能符合乡里的思路。 这样乡里和园区的沟通也就不存在障碍了。” 刘万通应声对，“我也认为是好事，你告诉柳眉，需要乡里怎么支持，尽管提，只要能把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搞好，乡里一定会全力配合。” 陈常山道，“我已经告诉柳眉了。” 刘万通笑道声好，“第二件事呢？”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认为想让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彻底持续得发展起来，仅做好马家沟园区的工作不够，只做旅游资源的推广，不做好后勤也不行。 推广之前，必须要彻底改善花田乡的营商环境，使来花田乡的游客不成为一轮游，能持续不断有游客来到花田乡，花田乡的旅游经济才能有长久生命力。” 刘万通点点头，“一轮游，以前花田乡吃过这个亏，那你有好的想法吗？” 陈常山将方案递上，“刘书记，这是昨晚我连夜写出的，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具体措施。 你看行不行？” 刘万通接过方案，看向陈常山，“熬夜了？工作重要，身体也很重要。” 陈苍山一笑，“没事。” 刘万通也笑笑，收回目光，开始看方案，逐字逐句看完，沉默不语。 陈常山轻叫声刘书记。 刘万通轻轻把材料放下，“常山，你的思路举措，都是好的，我也认同。 但是。” 刘万通话锋一转。 陈常山明白，但是后边才是重点，“刘书记，有什么不同意见，你尽管提。 我来与您商讨，就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刘万通端起茶杯，喝口茶，“但你这里有些举措在全县还没有哪个乡镇搞过。 如果在我们乡搞，我们乡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第一个人吃螃蟹的人承担的风险可是很大。 而且这些举措想真正落实，必须县里同意才行，光我们乡里同意不顶用。 否则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 咚！ 刘万通重重把茶杯放下。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你说得这些，我昨晚也想到了，可我还是决定把这些举措写下来，并报给县里。 原因就一个，再走过乡里街道时，我不想看到关门转让的店面越来越多。 为此，我不在乎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刘万通不说话了。 办公室里静了一会儿。 刘万通道，“常山，你说的话我理解，每次经过乡里街道，看到那些关张的店面，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说明我们工作没做好。 县里要把花田乡打造成特色旅游经济示范乡，就应该允许花田乡大胆尝试。 我相信把这份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放到李书记案头，再把我们的想法讲了，李书记肯定也能理解我们，会同意这份方案。 但是。” 刘万通又一个但是，陈常山道，“你是担心牛县长不同意？” 刘万通点点头，“以前花田乡旅游经济因为一些不好现象，中途夭折，除了乡里工作不到位。 也和县里某些领导一些做法有关。 常山，你现在提出这些举措，就是在揭某些领导的旧疤，他肯定不愿意。” 刘万通深吸口气。 陈常山道，“刘书记，您说的某些领导是？” 刘万通看看陈常山，“我就直说吧，就是你的顶头上司牛大远，当初花田乡搞民宿经济，出现了宰客现象，也正是县府换届的时候，牛大远作为常务副县长，花田乡是他分管乡镇，如果宰客事件弄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他接任县长的事，也会泡汤。 所以他才要求乡里强行把事按下，不了了之。 事件最后虽然如他所愿结束了，他也接任了县长，可宰客事件因为没有得到合理公正的处理，花田乡的民宿经济也就此夭折。 常山，你现在提出这些举措，在牛大远眼里就是揭他的旧疤，他会同意吗？” 刘万通拉开抽屉，取出烟，递给陈常山一支，自己也点上。 陈常山抽口烟。 刘万通把烟雾挥散，“常山，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单独拿出几条容易实行的上报县里。 我认为这两条阻力应该不会大。” 刘万通刚把材料拿起。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认为要不不做，做就一步做到位，单独一两条根本起不到改善营商环境的作用，只能是隔靴搔痒做样子。” “那你的意思？”刘万通问。 陈常山道，“刘书记，这个方案你若没有不同意见，那请你向李书记汇报。 我向县府汇报，等组织部人来了，我把手里工作向白小霞和安排完，我就去县里，当面向牛县长汇报。” 说完，陈常山重重按灭烟，目光坚定。 刘万通沉默片刻，“我没意见。” 陈常山道，“谢谢刘书记。” 刘万通摇摇头，“这是你我的职责所在，不用说谢，常山，听完你刚才的话，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刘万通道，“明明可以躺着吃饭，却偏偏自存苦吃。” 陈常山一笑，“如果这苦能让乡里的店面都不关门转让，我觉得这苦应该吃。” 刘万通也笑应声对。 桌上电话响起，刘万通接起电话，是组织部的人马上到。 第四百八十五章 更有底气 放下电话，刘万通道，“常山，我们先迎接组织部的人，向县里汇报的事，我们迎接完再议。” 听得出，刘万通还想再想想。 陈常山应声好。 两人出了办公楼，组织部的车正开进乡政府大院，白小霞和张野也陪同回了乡里。 一番副乡长的任命流程走完，时近中午，众人在一起吃了便饭，下午一上班，刘万通即组织召开乡领导班子会议。 会上对白小霞和张野的工作做了明确分工，在乡办主任还没有确定前，仍由白小霞兼任乡办主任。 县公安局已经选派了新的派出所所长到花田乡任职，所以张野就不再负责派出所工作，全力担起副乡长的职责。 两人也都对新的工作表了态。 两人表完态，刘万通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材料，“昨晚，陈乡长熬夜写了一份切实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举措方案。 今天上午，我和陈乡长又对这份方案进行了深入探讨，我认为这份方案写得很好，对持久发展我们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会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但这份方案执行起来也存在一定难度和风险。 我和陈乡长开玩笑，如果这份方案真正落实，我们花田乡将是全县乃至全市第一个吃螃蟹的乡。 这个螃蟹该不该吃？ 仅我和陈乡长决定，不符合民主集中制的原则。 今天我们乡新领导班子成员终于凑齐了，所以我决定在咱们新领导班子第一次全员会上，拿出这份方案，大家共同议议。 小张。” 一名旁听的乡政府工作人员立刻起身。 刘万通把方案递向他，“去复印一下，人手一份。” 小张立刻拿着方案走了。 陈常山看向刘万通，会上讨论方案，事先刘万通没和自己说。 刘万通表情淡定，悠然喝口茶。 陈常山只能收回目光，接受木已成舟的事实。 很快，小张拿着复印好的方案回来，每个参会的乡领导都发了一份。 随即，会议室里响起沙沙翻纸声。 等众人看完，刘万通扫眼众人，“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众人互相看看，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万通道，“新班子成员第一次全员开会就讨论这个方案，是因为这方案可不可行对我们乡的发展很重要。 既然坐到这个位子上，在座的各位就对花田乡的发展都有责任，所以有话就得说出来。” 当，当。 刘万通轻敲了两下桌子。 丁一水一挺腰杆，“刘书记说得对，在其位谋其政，我先说两句。” 刘万通笑应声好。 丁一水咳嗽声，“我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参加工作后，也一直在乡里工作。 论年龄，论工龄，我都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大的。” 哗。 众人都笑了。 丁一水没笑，依旧认真道，“所以花田乡几次经济没有起来，我都是亲眼所见，亲有感受。 为什么没发展起来？ 不是县里市里不给咱们机会，是咱们没有把握好机会，乡里经济刚有点起色，就忘乎所以。 明明宰客，却互相包庇，不愿意承认，就遮着掩着，结果把名声搞坏了，没人再敢来了。 还有，小商小铺刚挣点钱，乡里有些人就眼红了，想法设法去人家店里罚钱，结果店开不下去了，外地来乡里开店的人也走了，顺便还把在花田乡娶的老婆也带走了。 剩下一片狼藉。 连生孩子的女人都走了，花田乡的人能不越来越少吗？” 哗。 众人又都笑了。 丁一水道，“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举得那些例子，王金虎当乡长的时候都干过。 人气人气，一个乡连本乡人都留不住，没有人气，还怎么发展经济，最终结果必然就是十店九空。 所以我认为陈乡长提出的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非常好。 不把花田乡的营商环境彻底改善了，即使我们有了马家沟园区，花田乡的特色旅游建设也可能重蹈失败的覆辙。 我是快回家的人了，真不希望看到花田乡经济发展又重蹈覆辙。” 丁一水重重一声长叹。 叹息声落在了每一个心里。 丁一水加重语气道，“所以我同意陈乡长的方案。” 此话又落在了每个人心里。 张野随即表态，“丁书记说的话都说到了我心坎上，我也同意陈乡长的方案。” 白小霞跟着表示同意。 其他人互相看看，也相继同意，最终陈常山的方案全员通过。 会议很成功。 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陈常山脑海里还在想着丁一水那番话，那绝对是一个真正花田乡老人的肺腑之言，没有私心，只有一心想让花田乡真正好起来的公心。 刘万通敲门进来，“常山，想什么呢？” 陈常山道，“想丁书记刚才说的那番话，很感动。” 刘万通点点头，“我也有同感，会前，我没有和你说讨论方案的事，你心里是不有点不舒服？” 陈常山笑应，“开始是有点。” “现在呢？”刘万通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 刘万通也笑笑，“会前我没和你说，是因为这个方案能不能在会上通过，我心里也没底。 但最终我还是决定在会上把这方案拿出来，一起商议，两个原因，首先，这个方案涉及全乡发展，不能我们两人认为可行就可行，必须听取其他人的意见。” 陈常山点点头，对。 刘万通接着道，“第二这个方案是经过乡领导班子集体讨论一致通过的，我们向县里汇报时，特别是你向牛县长汇报时，也就更有底气。 牛县长可以因为个人原因，否定某一个人的想法，但他不能完全否定整个花田乡领导班子的集体决定。 刚才我已经向白乡长交代了，在整理今天的会议纪要时，一定要把会上所有人的话原封不对记下来。 在向县领导汇报时，我们也让领导们看看今天的会议纪要，真正了解花田乡的干部是怎么想的。 不是想揭以前伤疤，是想让花田乡真正变好。” 越说越激动的刘万通一挥手。 哐当。 烟灰缸落地。 刘万通刚要捡。 陈常山拦住他，“刘书记，我来捡。” 说完，陈常山弯下腰。 第四百八十六章 阻力来了 陈常山弯腰将烟灰缸捡起，轻轻放在刘万通面前，“刘书记，谢谢你，也谢谢丁书记，和今天会上的每一个人。 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的工作寸步难行。” 陈常山说的是肺腑之言。 刘万通点点头，“常山，今天会上能达成一致，根本原因是大家都希望花田乡能从此真正变好。 明天一早，我们去县里，你去向牛县长汇报，我去向李书记汇报。 有什么问题，我们随时沟通。”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 两人相视而笑。 刘万通走了，陈常山整理一下思路，然后给李通拨去电话，确定牛大远明天在县里。 放下电话，陈常山又把张野和白小霞叫来，把工作交代完，即做去县里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和刘万通同乘一辆车，赶赴县里，到了县里，刘万通道，“常山，见了牛县长，一定就事论事，稳住情绪。”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两人下了车，各自去汇报。 陈常山独自进了县府大楼，先找李通，李通见陈常山进来，立刻笑着起身招呼，“陈乡长，你来的可真够早，刚上班就来了。” 陈常山也笑应，“向县长汇报工作，必须赶早不赶晚。牛县长在吗？” 李通道在，“你这赶早不赶晚，还真是来对了，正好牛县长办公室没人。 我现在带你过去。” 说完，李通出了办公桌，到了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是要向牛县长汇报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 陈常山点点头，“对，李主任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李通顿顿，“问题倒是没有，就是陈乡长在汇报时，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说花田乡以前旅游经济没搞起来，是营商环境的原因。 因为牛县长在当副县长的时候，花田乡是牛县长的分管乡。” 李通虽然没有提揭伤疤三个字，但这样的提醒已经很到位，陈常山不禁暗想，当初放李通一马，是放对了。 “李主任，谢谢你，我记住了。” 李通一晃脑袋，“不用谢，陈乡长照应我，我也肯定照应陈乡长。 陈乡长，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能问不能问？” 陈常山笑应，“尽管问。” 李通轻咳声，“据我所知，刘部长起初一直不同意你们乡里推荐的两个副乡长人选。 后来居然同意了。 这是不是与江城那边有关系？” 李通眼神闪烁。 陈常山心中暗笑，你说的江城肯定是柳家，你小子上次就遮遮掩掩和我玩套路，这次还玩。 那我也就遮遮掩掩，让你永远心有忌惮。 “李主任，你觉得有吗？” 李通一愣，立刻又笑了，“明白了，多余的我就不问了，我们去见牛县长。” 李通说完，快走两步，拉开门，“陈乡长，请。” 陈常山道声谢，两人出了门。 李通带着陈常山进了牛大远办公室。 牛大远拿着手机在发信息。 李通到了办公桌前，“牛县长，陈乡长来了。” 牛大远轻嗯声，依旧发信息。 办公室里陷入沉静。 几分钟后，牛大远才放下手机，端起茶杯，喝口茶。 李通立刻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也到了办公桌前，“牛县长。” 牛大远示意陈常山坐。 陈常山坐下。 李通给陈常山倒杯茶，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常山和牛大远。 牛大远放下茶杯，又拿起一份文件观瞧，似乎对面陈常山根本不存在。 陈常山也觉得别扭，这是他第二次在县长办公室里与牛大远面对面，每次来他都感觉很压抑，胸口像压着块石头。 和与李正海单独面对面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是没办法，受职权划分的限制，压抑陈常山也得忍着。 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到牛大远把材料放下，看向陈乡长，“李主任说你来是向我汇报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 陈常山立刻应声是，“方案我带来了，请牛县长审阅。” 陈常山刚要从文件包里取出方案。 牛大远一摆手，“方案不着急看，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陈常山停下，“牛县长，您问吧。” 牛大远又喝口茶，清下嗓子，“胡家兄弟团伙不是已经被打掉了吗，花田乡的营商环境怎么还会存在问题？” 陈常山道，“胡家兄弟没被打掉前，他们的一些违法行为确实对花田乡的营商环境造成了很坏影响。 胡家兄弟团队被打掉后，花田乡的营商环境虽然有了极大改善，但这只是表面，一些不利于营商环境的思想和行为依然存在，如果不能从根上清除这些思想和行为，那等马家沟园区正式开业后，这些思想和行为就会对马家沟的开业运营造成不利影响。 对今后整个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建设也都不利。 所以我们乡领导班子才一致决定，在马家沟园区开业运营前，就把从根上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工作展开。 避免等园区正式开业了，乡里措手不及。” 陈常山在汇报时，脑子里一直想着刘万通和李通的提醒，尽量就事论事。 牛大远始终面无表情，从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对陈常山的汇报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等陈常山说完了，牛大远才轻嗯声，“陈乡长，你们乡里想把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以旅游经济带动全乡发展，这个县里绝对支持。” 陈常山刚说声谢谢牛县长，牛大远又一摆手，“但你们把旅游经济发展不好归结为营商环境不佳，我认为是不对的，最起码有失偏颇。 全国那么多旅游景点，它们的营商环境就都比花田乡好吗？ 不见得的吧。 但照样挡不住人家客源滚滚，五一十一，人流爆满。 旅游经济没搞好，根子不在营商环境，花田乡的营商环境也一直不错，根本没有你描述的那么糟糕，虽然出现过胡家兄弟那样的毒瘤，但也已经清除了。 作为一乡之长，对自己管理的乡妄自菲薄，这是不对的。” 啪！ 牛大远用力一拍桌子。 陈常山立刻感觉，阻力来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他还想打谁的脸？ 看着满脸愤愤的牛大远，陈常山也真想拍桌而起，但脑海里飘过的那十二个字，立刻又让他冷静下来，“您说的有道理，但。” 牛大远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要解释了，想把乡里经济搞好，首先要把思路放正确，不要搞那些偏门左道。 特色旅游经济，特色才是重点。 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把特色搞起来，不要让游客到花田乡后，感觉处处都平淡无奇，那怎么能留住游客。” 牛大远哼声。 陈常山道，“牛县长，特色我们乡里也想了，就是接地气，也已经和马家沟的策划团队达成了共识。 园区正在围绕这个思路进行策划。” 牛大远终于点点头，“接地气这三个字还不错，那就继续按这个思路往下走，一定要把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工作做好，这个项目不仅县里重视，市里领导也很重视。 开业前，我要亲自去园区检查你们的工作，工作做不到位可不行。” 牛大远县长派头十足。 陈常山道，“我们乡里一定会按您的指示，把园区开业工作做到位，欢迎您随时下去检查我们的工作。 但营商环境这一块。” 牛大远脸立刻沉下，“我已经说了工作要抓重点，不要搞偏门左道，你怎么又谈到营商环境。 不改不行吗？” 陈常山迎着牛大远的目光，“不行，而且这个工作必须在园区开业前开展。” 牛大远胖脸变成了黑脸，指指陈常山，“陈常山，你这是在和县府唱对台戏，而且不是第一次。 利用偏门左道达到个人目的，是你惯用的手法。 在副乡长的任用上，你就用了这个手法，现在还想用是吗？” 牛大远的语气言辞已经完全变了味。 陈常山感受到的不仅是阻力，更是敌意。 “牛县长，我认为心存个人目的不是我，是别人。” 啪！ 牛大远拍桌而起，一指陈常山，“陈常山，你给我站起来!” 陈常山站起身。 四目相对。 牛大远怒道，“陈常山，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县里否了你的方案，你就要挟私报复吗？ 你还想抓谁的小辫子，直接说出来。” 啪！ 牛大远又一拍桌，声音更响。 李通推门进来，急匆匆到了办公桌前，“牛县长，您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您要批评陈乡长的工作有失误，坐下慢慢批评，陈乡长肯定能领会您的正确思路。” 牛大远哼声。 李通忙给陈常山个眼色。 陈常山深吸口气，“牛县长，我刚才的话说的不恰当，我向您承认错误。 您指出的工作思路，我回去后好好想想，想好后，我再向您汇报。 您看这样可以吗？” 牛大远没答话。 李通小心道，“牛县长，既然陈乡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愿意回去好好想想，那就让他先回去想想吧。 现在谈，恐怕谈不出结果。” 牛大远沉默片刻，一挥手，“回去吧。” 陈常山道声谢谢牛县长，转身走向屋门，刚走出一截，身后传来牛大远的声音，“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回身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也看着他，“市里要求凡是涉及重要经济举措，县委和县府必须达成一致，才能实行。 这是为了保证每项经济举措都能切实落到实处，不会因为在执行过程中，相互扯皮，白白耗费人力物力。 所以你的改善营商环境方案仅李书记认可是不够的。 你们乡领导班子一致认可，也不行。 作为一县之长，又是地地道道的田海人，我必须把好这一关，不能让乱作为在花田乡开了源头。 陈常山，你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改变你的思想。” 牛大远又一指陈常山，正气凛然，陈常山却想冷笑，因为他从牛大远所谓的正气下，看到是牛大远不敢示人的丑陋疤痕。 见陈常山没答话，牛大远皱皱眉，“陈常山，你是不是又在想偏门左道，像对刘部长那样。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那种办法在我这行不通。” “偏门左道，刘部长？”李通立刻疑惑得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神色淡然道，“我没想偏门左道，我会按照牛县长的要求，重新调整我的工作思路。” 牛大远没答话。 陈常山看着他，“牛县长，我可以走了吗？” 牛大远道，“走吧。” 陈常山拉门出屋，屋门关上。 牛大远又是重重一哼，坐下，“不敲打敲打他，他要上天。” 李通立刻给牛大远续上热茶，“牛县长，不就是个方案吗，您不同意，让陈常山回去重新改就行。 何必和他动气。” “那就是个方案吗？”牛大远眼眉一挑。 李通忙道，“是我想简单了。” 牛大远哼声，“一个代理乡长，上任没几天，就把副乡长的人选干涉了。 整个乡政府的领导班子都成了他的人。 打了组织部的脸还不够，现在他又想在营商环境上做文章，他还想打谁的脸，打我的脸吗？” 牛大远气得一摆手，茶杯倒了，茶水横流，李通一边擦拭茶水，一边道，“陈常山再混，也就是个代理乡长，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打您的的脸。 就算他能豁出去乡长不当，变成老百姓，他以后也还得在田海生活。” 牛大远鼻子吐着粗气，“他自己是没胆量打我的脸，可是有人给了他胆儿。 他就是那个人放在县府的一支枪。” 四目相对。 李通立刻停下，小心道，“您说的是李书记？” 牛大远反问，“你说呢？” 李通还未回答，牛大远已自问自答，“陈常山提出的改善营商环境方案，肯定不是陈常山自己想的。 是县委那边授意他这么提。 当初花田乡的旅游经济没搞起来，就有人说是营商环境的问题，那时我是分管花田乡的副县长。 现在陈常山又把这个话题搬出来，还不改不行，不就是他背后那个人暗中指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吗。 这个双簧唱的真好啊。” 牛大远连连冷笑几声。 李通听得浑身发冷，如果牛大远这样想，那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在牛大远手里绝对不可能通过。 陈常山你也真是，按部就班当你的乡长就行了，搞这些干嘛。 下边，看你还能想啥招？ 第四百八十八章 这可能吗？ 陈常山从县府出来，虽然憋火，但没有沮丧，因为这个结果在他预想之中，可牛大远连方案都不看，就妄下结论，作为一个县长，简直太不负责任。 有牛大远这样的县长，还有刘文昌一帮所谓的田海派，田海怎么能发展起来。 对这些人的评价一点没错，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田海的好坏，只在意他们自己的好坏。 陈常山一脚踢在车胎上。 车发出犀利的警报声。 县府门口值守的警卫忙往这边看，陈常山拉门上了车，田海幸亏还有想真正做事的李正海，李正海一定会同意刘万通的汇报。 这次改善营商环境和上次选定副乡长性质又不同，这次切实关系到花田乡，乃至田海的经济发展。 李正海肯定不会再选择沉默。 陈常山信心恢复，点支烟，静静等着刘万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终于看到刘万通兴冲冲走过来，陈常山立刻下车，“刘书记。” 刘万通示意陈常山上车说。 两人上了车，刘万通又让陈常山开车，车出了县府大院，刘万通才道，“常山，谈得怎么样？” 陈常山吐口气。 刘万通问，“没同意？” 陈常山道，“何止没同意，我连方案都没从包里拿出来，就被一顿批。” 说完，陈常山咬咬牙。 刘万通点点头，“看来结果比我们想的还糟糕。” 陈常山应声是，“李书记呢？” 刘万通道，“李书记很认可我们的方案，说营商环境是基础，旅游项目是建在基础上的设施，基础不打好，设施建设的再华丽高大，也经不住考验。 所以想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成功打造起来，一定要先抓好营商环境。” “太好了。李书记和咱们想得一样，这样我就不担心了。”陈常山不由兴奋，话音刚落，刘万通手机响了，刘万通立刻接起，“孙主任，我和常山在一起，牛县长没同意，连方案都没看，就把常山批了一顿。 常山情绪还行，挺稳定，对，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批了。” 刘万通看眼陈常山，笑笑。 陈常山也笑笑。 刘万通收回目光接着道，“我们正在回乡的路上，该汇报的都汇报了，剩下的只能是领导定。 我门留下意义也不大。 我明白了。 孙主任，再见。” 刘万通挂掉电话。 陈常山刚说声刘书记，刘万通道，“常山，前边路口右拐，往去江城国道路口开。” “江城？”陈常山一愣，“刘书记，你要去江城？” 刘万通道，“不是我要去江城，是孙主任让我们在那个路口等着，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到了就知道了。” 陈常山应声好，车在前方路口左拐，转向直奔国道路口。 车一路急行，到了路口靠边停下，没看到其它停的车辆。 刘万通又给孙元茂打个电话，孙元茂表示知道了，刘万通和陈常山原地等着就行。 电话挂掉，刘万通幽幽道，“看来这件事要惊动市里了。” 陈常山看向他。 刘万通拍拍陈常山胳膊，“等着吧。” 两人静心等待。 时间悄然而释，刘万通先道，“来了，常山，下车。” 刘万通推门下车。 陈常山立刻跟上。 一辆黑车很快在两人旁边停下，车窗按下，李正海出现在车窗内。 刘万通和陈常山异口同声，“李书记。” 李正海微微笑笑，“常山，我要去市里开会，你和我一起去。” 陈常山稍一楞。 刘万通忙捅捅他。 陈常山回过神，“行。” 李正海又笑笑，示意陈常山从另一个门上车。 陈常山走向另一个门。 李正海对刘万通道，“万通，常山不在期间，你要把乡里工作顶起来，不能出问题，特别是园区那边，要做好配合沟通。 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 刘万通连连点头，记住了。 已到另一个车门前的陈常山，也向刘万通挥手道别。 看着陈常山上车离开，刘万通心想，李正海带一个乡长去市里开会，这在田海所有乡镇干部里，陈常山是独一例。 自己这个乡委书记都看得眼热。 但自己也知道，陈常山能获此待遇，肯定和改善营商环境的事有关。 所以这次去市里，对陈常山是殊荣也是考验。 常山，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呀。 刘万通深深吸口气，上车，掉头回乡里。 此刻，李正海的车已飞驰在去江城的路上，车里除了司机，还有孙元茂。 孙元茂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看眼陈常山，“常山，刚才刘书记说，牛县长都没看方案，就把你否了？” 陈常山应声是，从公文包里掏出方案，“我方案还在包里，可能是我没表达清楚，让牛县长误解了。” “误解也不影响看方案啊。”孙元茂道，“看完再下结论也不晚吗。 牛县长这样对待工作，太草率了。” 在一个密闭空间内，车内又都是自己人，孙元茂毫不掩饰对牛大远的不满。 李正海打断他的话，“常山，你的方案我看过了，刘书记也把你们乡里为什么改善营商环境的原因向我讲了。 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要有顾虑。” 李正海眼中带着笑意。 陈常山立刻被李正海的笑意感染，在李正海面前，他丝毫没有那样的压抑感，只有知己般的亲近感，和发自内心的尊敬。 陈常山立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的想法倾囊而出。 车在国道上疾驰，车内的气氛始终很融洽，时不时还有笑声。 当车开进江城，他们的交流也接近尾声，李正海满意点点头，“常山，你刚才说得非常好，想把工作做好，就要分清主次，懂得抓重点。 想把花田乡特色旅游真正建设起来，提前将营商环境搞好，是不可缺的重点。 我完全同意你们乡里的方案。 县府那边，你暂时不要考虑。 到了江城，你主要考虑一件事，见了市里领导，你能不能像刚才一样，把你的想法清晰无误表达出来。” “市领导。”陈常山顿时一愣，上车后他想过李正海带自己去市里，肯定会见到市领导。 但自己顶多是个跟班。 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市领导相差太远了。 但李正海刚才的话，似乎不是这个意思，是要让陈常山直接向市领导汇报。 这可能吗？ 陈常山不敢相信。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想提携你 李正海没有再说，陈常山也不便再问。 车开进江城市区，到了江城宾馆外停下，李正海道，“常山，你和孙主任先休息休息，把你的思路再好好整理整理。 在原方案的基础上做个补充材料。” 陈常山应声好。 孙元茂和陈常山下了车，车直接开走。 孙元茂一拍陈常山胳膊，“常山，走吧。” 陈常山接过孙元茂的电脑包，跟着孙元茂进了江城宾馆。 孙元茂和宾馆的人很熟，来之前也定了房间，拿上房卡，两人就进了电梯，出电梯，到了一间房前，孙元茂打开房门，“常山，这间房归你，我在隔壁，你休息一会儿，就按照李书记的要求，赶紧补充材料，不要耽误时间。 一定要把所有想要表达的理清理细。 ” 有什么问题，到隔壁找我。”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了。 孙元茂又笑着拍拍他，“进去吧。” 陈常山进了房间。 孙元茂从外边把门关上。 房间是个标间，设施还不错，陈常山放下电脑包，走到窗前，往下看看，宾馆临街，街面上车流如织，不愧是江城市，比田海县繁华，花田乡更没法和江城比。 以前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向市领导汇报工作。 这简直像做梦。 陈常山掐掐自己的手，疼，不是梦。 但紧张感还是让他心跳不由加速，陈常山深吸口气，心跳才稍缓。 既然是难得的机会，那就一定要抓住，这次汇报必须成功。 陈常山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电脑包，取出电脑，即开始啪啪敲打键盘。 思路都已经存在脑子里，随取随用，根本没有障碍，几乎是一气呵成，陈常山将补充材料写完，又连审三遍，自觉没有任何问题了，才长出口气，起身出了房间，到了隔壁，轻敲两下房门。 里边传出孙元茂的声音,“谁呀？”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常山，补充材料我写完了。” 门很快开了，孙元茂出现在门内，“这么快就写完了？” 陈常山笑应，“思路都是现成的，提笔就能写，孙主任，我想让您帮我审审，哪写得不对，我立刻改。” 孙元茂也笑道声好，跟着陈常山回了房间。 陈常山请孙元茂在桌前坐下，又给孙元茂倒了杯水。 孙元茂开始认真看材料。 陈常山站在椅子一旁，心又不由自主加速跳动，他已经是写材料的老手，刚才他还对自己这篇材料很满意。 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有担心，他真担心孙元茂看完直接否定，这材料不行，不配给市领导看。 陈常山暗暗连吸两口气。 孙元茂终于把材料看完，却盯着电脑屏不说话。 难道不行？陈常山心里一翻个，轻叫声孙主任。 孙元茂轻嗯声，“常山，你知道我看完这份材料，有什么感受吗？” 陈常山心里又一沉，“孙主任，我哪写得不对，您尽管指出来，我肯定虚心接受。 重写也行。” 孙元茂看向陈常山，“紧张了？” 陈常山点点头。 孙元茂一指他，“你陈常山面对那么多事都不怕，一份材料就紧张了？”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这次真紧张。” “因为要见市领导？”孙元茂问。 陈常山应声是，“孙主任，我心里明白，如果这次见市领导，我没有成功，那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想法也就无法落实了。 花田乡想建设特色旅游经济的愿景也会再次夭折。 所以我心里真的很紧张。” 孙元茂点点头，“常山，你这个时候还能把乡里的事放在首位，说明你这个乡长很称职。 李书记带你来市里，是对的。 你不用紧张，你这个材料写得很好，刚才看完材料，我在想，当初我如果没让你下乡，就把你留在秘书室，你现在一定是秘书室的头号笔杆子。 可惜你志不在此。 下乡也挺好，能干实事。” 孙元茂笑了。 陈常山也彻底松口气，心想，孙主任，你这大喘气，差点把我喘出心脏病。 见孙元茂高兴，陈常山决定试探问问，“孙主任，是哪位市领导？” 孙元茂看眼他。 陈常山立刻道，“我这问题不该问，您就当我没问。” 话音刚落，孙元茂道，“肖天河，肖书记。” “肖书记！”陈常山不禁又心跳加速，肖天河是江城市委书记，妥妥的全市第一人。 他陈常山能向肖天河当面汇报工作，那是连跨了好几个级别。 “常山，又紧张了？”孙元茂问。 陈常山应声是，“孙主任，肖书记是市委书记，能听我一个乡长汇报工作吗？” 孙元茂点点头，“按正常程序，你一个乡长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肯定不可能，但凡事都有特例，就看李书记怎么从中沟通了。 肖书记对李书记一向很看重，我认为肖书记见你的概率会很大。 常山，你知道李书记为什么一定要带你来市里吗？” 孙元茂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因为改善营商环境的事，我在牛县长那受了阻，李书记带我来市里，是希望通过肖书记下指示解决。” 孙元茂点点头，“那李书记直接向肖书记汇报就可以，为什么还要让你见肖书记呢？” 房间内静了几秒。 陈常山道，“李书记想给我一个在肖书记面前展现的机会。” 孙元茂重重应声对，“常山，李书记是想让你得到更多重视，这样如果你在花田乡的工作干好了，你的路就能走得更远。 多一份看重就能多一个发展。 这样展示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李书记是真看重你，真想提携你呀，你心里也一定有个数。” 孙元茂重重拍下陈常山胳膊。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我心里有数，我能走到现在，不是我多有能力，是我有幸遇到了贵人，您和李书记都是我的贵人，我永远不会忘。” 孙元茂笑了，“你陈常山的为人，我和李书记也都清楚，外道的话就不说了。 咱们说点别的，对你来说也是大事，你和丁雨薇到底处的怎么样？” 看着孙元茂满眼的期待，陈常山立刻有些挠头，这个问题好像比改善营商环境的事更难回答。 第四百九十章 似乎有蹊跷 陈常山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把他与丁雨薇相处的情况讲了。 孙元茂听完，轻嗯声，“常山，我已经听刘书记讲了，柳眉的公司与百达签了合同，现在柳眉就在园区，直接参与了园区的开业运营。 这对园区是好事，对你们乡里也是好事，可以减轻你们在园区开业运营上的工作投入。 乡里只负责把关，和把营商环境建设好就行。 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工作归工作，个人归个人，既然你和丁雨薇正式相处了，在个人的事上就更要把控好。 丁雨薇那个孩子善，一旦出了问题，我这媒人也不好交代。” 孙元茂后几句话立刻给陈常山增添了心里压力。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我明白，我肯定会把控好。” 孙元茂笑了，“常山，通过这次来市里，你也应该更清楚了，不用把感情做交易，只要好好工作，依旧会得到看重，有好的发展，而且更舒心，对吧？” 陈常山也笑应声对。 孙元茂拍拍陈常山肩膀，“那就和雨薇好好处，雨薇那孩子不会差，绝对是个贤妻良母，等你们成家后，家里根本不用你操心，你就放心在外面干事业就行。 这多好。” 陈常山再次笑应声对。 孙元茂递给陈常山一个u盘，“公事私事都谈完了，三楼有个打印室，你去把材料打上五份，然后咱们等着李书记召唤。” 陈常山拷出材料，出了房间，脚踩在走廊厚厚的地毯上，陈常山头有点晕，孙元茂的话言犹在耳，意思很明确，他和丁雨薇必须成。 别人看好的，就必须我也看好吗？陈常山不禁自问。 立刻有了答案，当然不用必须。 可是当人深度融入一个圈子，有些事就身不由己，包括感情。 其实孙元茂说的也对，丁雨薇确实是个居然过日子的好女孩。 但？ 陈常山却总觉好像缺什么？ 电梯门开了。 陈常山心头也同时一亮，缺那种大开大合的热度，他和丁雨薇走在一起，目的很简单，就是结婚过日子。 而他陈常山内心却始终潜藏着大开大合的悸动，事业如此，感情也如此。 张秋燕，可惜你太现实了，否则在一起的应该是你我，后边的纷扰就不会出现。 陈常山摇摇头，进了电梯。 出电梯，走廊左拐就是打印室，陈常山进了打印室，把u盘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将u盘插入电脑，打开文件，正要打印，一个男子匆匆忙忙进来，“小张，把这个赶紧打印了，领导着急要。” 工作人员叫小张。 小张立刻接过男子递过的u盘，“李秘书，我现在就打印。” 说完，小张又看向陈常山，“先生，不好意思，您能稍等会儿吗？” 陈常山一笑，可以。 小张道声谢，把陈常山的u盘从机箱拔下，插入男子的u盘。 陈常山刚接过u盘，男子道，“麻烦你出去等。” 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男子道，“因为我打印的内容涉密，你在这不方便。” 陈常山不禁笑道，“涉密还在打印室打印？” 男子脸立刻沉下，刚要回应，陈常山道，“行，我在外边等。” 丢下话，陈常山出了打印室。 屋门关上。 男子瞥眼屋门，问小张，“他是哪的？” 小张摇摇头，“不知道，以前没见过，我刚才看他材料上写的是田海县花田乡，应该是从那来的吧。” “田海县花田乡？”男子品品，“材料上还写什么了？” 小张摇摇头，“我还没细看，李秘书你就来了。” 男子轻嗯声，若有所思。 “李秘书，是打这个吗？”小张的话打断了男子的思绪，男子应声对。 很快，男子拿着打印好的材料出了打印室，陈常山正在外边等着。 男子径直到了陈常山面前，“我打完了，你可以进去了。” 陈常山刚要迈步。 男子道，“你是从田海来的？” 陈常山应声是。 “花田乡？”男子追问。 陈常山一愣，反问，“怎么了？” 男子笑道，“没事，随便问问，花田乡的马家沟园区什么时候能开业？ 我想带着老婆孩子去玩。” 原来是这样，陈常山一笑，“建设已经完成了，开业运营正在筹备，正式开业前，你肯定能看到开业宣传。” 男子又笑笑，“听你这话，你肯定是乡政府的，我姓李，李太远，刚才让你出去，不好意思。 你贵姓？” 李太远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他的手，“没关系。都是工作，理解。我免贵姓陈，陈常山。” “陈常山。”李太远神色微微一变，立刻又恢复笑意，“行，咱们这就算认识了，等园区开业了，我去玩，说不定咱们还能遇到。” 陈常山也笑道，“等园区开业了，欢迎你去玩。” 松开手。 李太远道，“我得赶紧给领导送材料了，你去打印吧，再见。” 陈常山点点头，目送李太远进了电梯，转身刚要进打印室，心头突然一动，再看眼电梯，刚才李太远对自己的态度像是两个人，开始高高在上，后来主动热情。 这里边似乎有蹊跷。 陈常山目光一垂，看到手里的u盘，再看眼打印室门，找到了蹊跷的原因。 领导？秘书？ 李太远是哪个领导的秘书？ 陈常山带着疑问推门进了打印室，小张见陈常山进来，立刻起身招呼，“先生，不好意思，我机子还得重启一下，您把u盘给我，重启好我马上给您打印。” 陈常山把u盘递给小张，“李秘书刚才出门接了个电话，领导说那份材料可能还要改。电脑可不能坏了，有问题赶紧修。” “还要改？”小张一皱眉，脱口而出，“是柳区长给他打的电话？” “柳区长？”陈常山心头一动，“好像是柳吉元柳区长。” 小张嗯声，抓紧重启电脑。 陈常山不禁心想，怪不得刚才觉得李太远不对劲，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居然在这碰到柳吉元。 手机响了，是孙元茂的电话，陈常山立刻接起，“补充材料不用打了，口头汇报就行。 好，我知道，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看到小张的电脑刚重启好，正要插u盘。 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的选择不比你少 陈常山立刻将u盘要回，道声谢，出了打印室，到了电梯门前，电梯正好刚到。 陈常山一按键，电梯门开了，李太远从里边出来，“真巧，你去哪？” 陈常山笑应，“回我自己房间，你还要打印材料？” 李太远一摇头，“不，我找你。” “找我？”陈常山顿顿，“我不是刚才告诉你了吗，园区还没开业。” “不是园区的事。”李太远道，“我们领导要见你。” “你们领导？”陈常山看向李太远。 李太远笑应，“见了你就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是骗子，我也是公职人员。” 陈常山一笑，“骗子我也不怕，不过我现在有事，真没时间见你们领导，请你转告柳吉元柳区长，我来江城是办公事，如果柳区长是要和我谈私事，我和柳区长之间没私事，他想和谈，和柳眉谈就可以了。” 李太远顿楞，“你怎么知道我的领导是柳区长，小张告诉你的？” “这也涉密吗？”陈常山反问。 李太远摇摇头。 陈常山一笑，“李秘书，我给你提个建议，等园区开业了，你去园区玩，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不要套话。 花田乡人都直爽，不喜欢遮遮掩掩那一套。” 李太远顿时面露尴尬。 陈常山笑容未变，“欢迎李秘书去花田乡做客，再见。” 说完，陈常山进了电梯，一按键，电梯门合拢，尴尬的李太远消失在电梯外。 陈常山轻笑声，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兵。 回到自己房间，一开门，孙元茂即道，“常山，肖书记同意见你了，吴刚已经从市委出来了，你赶紧下去，车一到，你就上车去市委。” 吴刚是李正海的司机。 说完，孙元茂还整整陈常山的衣领，“见了肖书记，千万别紧张，就按你写好的说。” 陈常山点点头，“孙主任，你不去？” 孙元茂笑应，“肖书记见得又不是我，我去干嘛，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你肯定能成。” 兄长般的关爱又一次传递到陈常山心里，陈常山重重道，“孙主任，那我走了。” 孙元茂将陈常山的包递给陈常山，陈常山接过包，转身出了门。 门轻轻关上。 孙元茂笑着自语，老丁啊，我给你找了个好女婿，你得请我喝酒。 陈常山到了楼下大厅，车还没到。 陈常山不禁又有些紧张，想抽支烟，大厅不允许抽烟，陈常山就站到大厅门外，一来能抽支烟压压紧张，二来车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陈常山点支烟，刚抽了几口，有人从大厅里出来，“区长，您慢点。” 声音很熟悉，像是李太远，陈常山心想，怎么又碰到这小子了。 见肖书记是大事，自己不想和李太远纠缠，就当没听到，再走远点。 陈常山刚走出一截，身后传来声音，“区长，他就是陈常山。” 立刻另一个声音传来，“你是陈常山吗？” 李太远快步到了面前，拦住陈常山，“陈常山，我们区长问完你话，你再走。” 陈常山停下，转过身。 一个三十左右，身材瘦高，衣冠楚楚的男子走到陈常山面前。 四目相对。 陈常山可以断定他就是柳吉元，因为他的眉眼和柳眉很有几份相似，眼中同样带着自然生成的傲气。 柳吉元上下看看陈常山，“你就是田海花田乡的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迎着柳吉元的目光反问，“你就是柳吉元柳区长？” 柳吉元也点点头，“我刚才听李秘说，你不敢和我见面，是心虚吗？” “不敢？”陈常山看向李太远，李太远立刻避开陈常山的目光。 陈常山重新看向柳吉元，“柳区长，我认为你应该换个秘书，我没说不敢。 我是有公事，没时间和你谈。 而且我认为我们也没有可谈的。” “公事？”柳吉言冷笑声，“你一个乡长，公事的范围顶多在县里。 到市里能有什么公事？ 你所谓的公事就是来江城怎么钻营吧。 柳眉是不和你一起回来了？ 要带你去见老爷子。 她在哪，你现在打电话让她过来。” 柳吉元声色俱厉。 陈常山淡淡一笑，“柳区长，我知道你就要和我谈这个，所以刚才我拒绝了你的秘书。 现在我依旧拒绝你。 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陈常山刚要走。 柳吉元说声站住。 李太远又立刻挡住陈常山。 柳吉元看着陈常山一字一句道，“陈常山，即使你不想和我谈，我也要再次告诉你，不管你怎么钻营，我也不允许你进我们柳家的门。 原因就一个，你不够资格。 你能蒙蔽柳眉，蒙蔽不了我，也蒙蔽不了老爷子，想借我们柳家上位，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柳吉元一指陈常山。 陈常山把他的手挡开，“柳区长，不，我还是叫你柳吉元吧，你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尊重你。 你是不认为你们柳家很了不起？” “你不是也这样认为吗？所以你才会处心积虑想和柳眉在一起，还把她骗到田海。”柳吉元高高在上道。 陈常山冷笑声，“柳家是很牛，柳眉也很不错，但自从上次你给我打完电话后，我就彻底断了进柳家的念头。 原因也只有一个，你败了柳家的人品。” “你说什么！”柳吉元顿急。 李太远也在一旁装腔作势，“陈常山，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再这样胡说，我要报警了。” 陈常山又声冷笑，“报吧，柳吉元，你上次给我打电话的录音，我还留着呢。 警察来了，正好让大家都听听，江城最年轻有为的柳区长私下是怎么和别人说话的。” 陈常山掏出手机。 李太远顿愣，“这？” 柳吉元朝他一摆手，“陈常山，你电话录音，只能让我更瞧不起你。 你更不可能进柳家门。” 陈常山淡淡道，“柳吉元，你能有今天，得益于你是柳家人， 我虽然不是侯门子弟，但我的选择不比你少，能不能进你们柳家，我根本不在乎。” 一辆车开进大门，直接在台阶前停下，吴刚按下车窗，“陈乡长，上车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故意拆台 听到吴刚的声音，陈常山应声好，“柳区长，我该去忙公事了，我认为刚才我已经把我的想法都说清楚了，希望以后你不要再给我打那样的电话。 我对所谓侯门不稀罕。” 丢下话，陈常山径直走向车，拉门上车，车迅速从柳吉元眼前开走。 柳吉元还站在原地愣神。 李太远道，“柳区长，那好像是李正海的车。” 柳吉元道，“不是好像，就是。” 李太远又往车离开的方向看看，“可车里好像没有李正海，一个乡长坐县委书记的车来市里办事，李正海够器重陈常山的，怪不得陈常山刚才那么牛。” 李太远眼中不禁露出艳羡。 柳吉元看眼他。 李太远忙收敛艳羡，“柳区长，我的意思既然陈常山是跟李正海来市里办事，那就应该和柳总没关系。 刚才十有八九是个误会。” 柳吉元没答话。 李太远不敢再说，小心翼翼看着柳吉元。 时间艰涩过去几秒，柳吉元终于开口，恨恨道，“一个小乡长，到了市里，刚才还敢那么说话，就是李正海纵容的。 老爷子也总说李正海能干有想法，我看他纵容下属确实挺有想法，纵容出一个不知高低的骄兵悍将。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下属不怎么样，他李正海也是言过其实。” 听着柳吉元的愤愤之词，李太远大气不敢出，心里却想这是典型的羡慕嫉妒恨，不是所有的领导都有大格局，领导也是人，也存在相互比较。 柳吉元就常与李正海比较，李正海比柳吉元年长几岁，职位也高一级，两人都处于年富力强的阶段，都是市里重点培养的潜力干部，未来都有可能入主市里。 但是李正海的口碑和能力都比柳吉元好，在柳家老爷子眼里，也更看好李正海。 同行相轧，李正海的好评越多，柳吉元心里的醋意就越多，而且两人的私人关系也不融洽，心里都有点互相瞧不起，不太买对方的账。 比如上次柳吉元给李正海打电话，要求处理陈常山，李正海不仅没答应，反而力挺陈常山当了乡长。 这让柳吉元感觉很没面子。 今天陈常山又是坐着李正海的车，从他眼前离开，又让他觉得扎心。 这口气不能这么咽下去。 柳吉元快步走向停车场。 李太远忙跟上。 两人上了车，柳吉元即掏出手机打电话，“老牛，你在哪？在县里，我在市里，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你们乡里的工作，县里解决不了吗？ 作为一乡之长，还要跑到市里来解决问题，这属于越级了吧。 这种现象不存在。 老牛啊，我说你什么好，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蒙在鼓里。 你们县花田乡乡长陈常山刚才就坐着李正海的车，从我眼前开走，我没看到李正海，但肯定是李正海带他来到市里。 乡长是你的下属，却跟着李正海到处跑，你这县长还不知情。 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 长期下去，田海就只有书记，没有县长了。 我是为你着想，才打这个电话，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柳吉元直接挂掉电话，阴冷一笑，不用听牛大远的回应，他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即可。 此刻，身在田海县长办公室的牛大远一定暴跳如雷，既骂陈常山，也骂李正海。 等李正海两人回到田海，县委县府必然又是一番争斗，陈常山也逃不过。 不用他柳吉元动手，一个电话，借别人之手就把气出了，这才是高手。 柳吉元得意得轻拍下扶手，眼珠一转，李正海带陈常山来市里到底办什么事？ 会不会和马家沟园区有关？ 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如果成功，再把整个花田乡，乃至田海的经济带动起来。 李正海的业绩簿上就多了靓丽一笔，入主市里将是板上钉钉，到时他柳吉元将被彻底比下去。 扎心的痛又一次袭来，柳吉元深吸口气，把痛感稍稍压下去，“李秘。” 坐在副驾驶的李太远立刻回过身，“区长。” 柳吉元道，“陈常山在打印室打的那份材料，上面还写了什么？” 李太远忙回应，那份材料自己没看到，只是听打印室小张说了一句。 柳吉元皱皱眉，“你现在给打印室打电话，问问小张，材料后边的内容，她看到没有？” 李太远立刻给小张打电话，打完，一脸懊丧，“小张说那份材料，陈常山最后没打印。 所以材料其它内容，小张也没看到。 区长，您看？” 柳吉元一摆手，示意李太远别说话，他再想想。 车内陷入沉静。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柳吉元一看号码，轻笑声，接起，“老牛，还生气呢，我知道这事和你说了，你肯定生气。 可是凭咱俩的关系，这事我看到了，不说，我又觉得心里堵，感觉对不住你，所以我最后想想，还是给你打了电话。 你不要再生气了，气大伤身，对身体不好，关键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做？ 我不知道李正海带陈常山到市里做什么？ 你是县长，你应该比我了解情况。 应该是改善营商环境的事？ 你说，我听着。” 柳吉元边听边点头。 终于听牛大远说完，柳吉元想了片刻，“老牛，按你讲的，李正海带陈常山来市里，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你说的事。 他们来肯定是要见肖书记，按时间算，陈常山现在已经见到了肖书记，我们再做什么都晚了。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的是如果肖书记同意了他们的想法，他们又把事情搞成了。 最后的成绩就是李正海和陈常山的，你老牛不仅一点光都沾不上，还会成为阻挠田海经济发展的人。 老牛，经济发展是根本，扣上阻挠经济发展的帽子可是不舒服呀，而且还是一个乡长给你扣得。 那个时候，老牛你。” 柳吉元连着啧啧几声，他完全可以想到，此刻电话那边牛大远的脸都气绿了。 坐在副驾驶的李太远也听的心里发麻，暗想，柳吉元不愧是私生子，干工作能力一般，但拆台却是专家级水平。 这两个电话打完，等陈常山回了县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不死也得扒层皮。 此刻，陈常山已经在市委。 第四百九十三章 犀利的提问 陈常山到了市委，没有立即见到肖天河，先被工作人员安排到接待室等待。 陈常山独坐在接待室里，隔着玻璃门，看着走廊里来来回回走过的人，心想，市委和县委就是不一样，不仅楼宇更有气势，楼里的办公人员也更有一种见多识广的优越感。 他这个县里来的乡长在这就是妥妥的小人物。 一会儿见了肖书记，自己一定要撑住气，别说错话给李正海丢脸。 陈常山将所有想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门开了。 李正海走进来。 陈常山立刻起身，“李书记。” 李正海到了他面前，“紧张吗？” 陈常山实话实说，“有点。” 李正海一笑，“紧张是正常的，但一会儿见了肖书记，不用太紧张，肖书记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可以。 有说不清的，我在旁边也会帮你补充。 一定要记住，要说实话。”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李书记，我记住了。” 李正海笑应，“那就走吧。” 李正海转身走向门口。 陈常山忙快走几步，先到门前，推开门。 李正海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接待室，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前，李正海停下脚步。 陈常山知道，到地方了，暗暗吸口气，跟着李正海进了门，眼前豁然一亮，屋内比李正海的办公室更宽敞。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批阅文件。 李正海先到办公桌前，“肖书记。” 男子抬起头，“人来了，过来吧。” 李正海回头给陈常山个眼色。 站在门前的陈常山立刻也到了桌前，“肖书记好。” 男子正是江城市委书记肖天河。 陈常山在各种传媒上都见过肖天河的照片和影像，但见真人这是第一次。 真人肖天河更威仪，也更有派，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肖天河微微点点头，算是回应了陈常山，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看眼，又看向陈常山，“这份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是你写的？” 陈常山应声是。 肖天河气势未减，“你先把你花田乡前三年的各项经济数据给我报一下。 尽量详细一点。” 陈常山一愣。 肖天河的脸同时微微一沉，“我知道你这个乡长上任时间不长，前三年的工作不是你干的。 但既然当了一乡之长，又想把工作搞好，就应该对你管辖的区域有充分了解。 否则你这方案就是纸上谈兵。 回答不了，就先回去学习。” 肖天河把手里方案放回桌上。 “肖书记，我能回答。”陈常山道。 肖天河和李正海同时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重复一遍。 肖天河点点头，“说吧。” 陈常山开始汇报，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花田乡的各项经济数据，在大脑里蜂拥而至，陈常山还将田海其它乡镇的数据也报了出来，并进行了对比分析，最后道，“肖书记，花田乡的整体经济数据自身不仅是逐年下滑，和其他乡镇类比，差距也在不断拉开。 这和花田乡的实际资源情况完全不相符。 所以县里才要结合花田乡的实际，充分挖掘花田乡的自身优势，打造有特色旅游经济。 营商环境的好坏是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基础。 如果花田乡的营商环境不能从根本上改善，打造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就会重蹈以前失败的覆辙。 这对花田乡，田海，乃至江城都会是巨大损失。” 陈常山终于把自己想表达彻底说完，心里也同时感觉舒畅，余光看眼李正海。 李正海微露笑意。 肖天河重新拿起方案，看了一遍，再次看向陈常山，“改善营商环境，不是一句口号，要做扎扎实实的工作，其中牵扯的问题很多。 你有多大信心能把这项工作做好？”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肖书记，彻底改善花田乡的营商环境，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是我们乡领导班子的共识，大家都想把这项工作做好，让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真正发展起来，使花田乡的老百姓守着家门就能过上好日子，不用孩子成为留守儿童，老人守在家中，无人照顾。 振兴乡村，首先要让大家回到乡村，乡村里有了人气，有了烟火气，才是一个真正生机勃勃的乡村。 我相信花田乡的老百姓也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工作，他们也想看到一个生机勃勃的乡村。” 话到此处，陈常山眼前立刻浮现出满满的烟火气。 办公室里沉静了。 三人似乎都陷入一种情绪中。 李正海先打破沉静，“肖书记，县里市里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引进百达项目，就是想通过这个项目在花田乡建立特色旅游经济，并带动田全县的旅游经济发展。 如果因为营商环境的原因，马家沟园区没用运营成功，那以后就很难再有百达这样企业到田海投资了。 这对田海和江城的长远发展会非常不利。 所以我们县里是同意这份方案，并在方案落实过程中会给与乡里支持。” 肖天河沉默片刻，看向陈常山，“陈常山，你表述的很详尽，我也都听明白了。 你先去休息休息。 我和李书记还有些工作要谈。” 陈常山明白，今天自己与市委书记的见面，到此结束了，应声好，退出办公室。 门轻轻关上。 肖天河看眼关上的屋门，“你选的这个乡长还真有股拼劲。” 这不仅是对李正海的夸奖，也是对陈常山的夸奖。 李正海立刻应声是，“肖书记，陈常山对工作确实有股拼劲干劲，又是土生土长的花田乡人，心里对花田乡有真正的情感。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马家沟园区搞好，并将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切实打造起来。” 肖天河点点头，“正海，我相信你的识人眼光，但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准确。” 李正海微微一愣，“您是说县里同意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这句话？” 肖天河应声对，“你这边同意了，牛大远那边同意吗？田海县不仅有县委，还有县府。 作为县委书记，你带一个乡长来汇报工作，牛大远知道了又会怎么想，你考虑过没有？” 当。 肖天河手指在方案上轻轻一敲。 第四百九十四章 无所谓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李正海道，“肖书记，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也一直记得我去田海前，您对我的嘱托，要因地制宜把田海经济发展起来，不能让一个具有发展潜力的地方却一直拖全市经济的后腿。 您另一句话我也始终没忘，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也要和当地干部搞好关系，没有团结的队伍，就不会有良好的发展。 说心里话，想同时做到这两点，真的很难，田海一些干部思想里并不把经济发展放在首位，相反，因为发展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还会层层设阻。 市里某些领导也和他们想法一样。 为了团结，有些事我迁就了，但这次我不能再迁就，错过这次机会，田海就再没发展的可能。 肖书记，您当初派我去田海，不就是想看一个不拖后腿的田海吗？ 我在努力，像陈常山这样的田海干部也都在努力。” 肖天河沉默了，拿起桌上的方案又重新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提笔方案上批下两个字：同意。 李正海立刻起身，“谢谢肖书记。” 肖天河看着他道，“田海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本土干部拉帮结派的情况比其它区县严重，市里从田海出来的有些同志也确有亲亲相护的思想，这确实阻碍了田海的发展，目前还不能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现象。 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让田海守着好的资源却永远落后。市里派你去田海，就是认为你能克服这些问题，把田海发展起来，这也是对你的考验。 市里某些同志，我来协调。 你回到县里，还是那两句话，一要发展二要团结，没有团结，再有想法也会执行不到位。 正海，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肯定能做到。” 李正海重重点点头，明白。 肖天河沉默片刻，“那个陈常山，我看脑子转的很快，是个干事的人，但也有股虎劲，你得把他驾驭好，工作要做好，尺度也要把握好。” 李正海又点点头。 方案虽然肖天河批示同意了，但还要再和市里某些人沟通后，才能正式下批复。 李正海回去等消息即可。 等李正海出了办公室，肖天河拿起笔，顺手在便签纸上写下三个字：陈常山。 此刻，陈常山正在接待室里静心等待，他把刚才与肖天河见面的场景，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最终给自己打分，最起码及格。 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陈常山立刻起身，门开了，果然是李正海。 陈常山立刻迎上前，“李书记。” 李正海笑笑，“谈完了，我们走吧。” 看到李正海的笑，陈常山彻底轻松，自己的分没打错，及格。 两人出了接待室，进了电梯，电梯只有他俩，陈常山小心问，“李书记，肖书记同意我们的方案了吗？” 李正海道，“同意了，但还要开会研究完才能最后批复，肖书记能同意，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常山，你刚才的表现不错，你虽然任职时间不长，但工作上看来没少下功夫。” 李正海这是表扬陈常山。 陈常山立刻道，“我刚才汇报的内容，都是我应该掌握的，开始向肖书记汇报时，我还有些紧张。 后来完全投入了，就不紧张了。” 两人都笑了。 李正海道，“常山，在花田乡工作，是不觉得很难？” 李正海语调关切。 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正是说心里话的时候，陈常山应声是。 李正海点点头，“下面的还会更难，肖书记给我提了要求，我心理已有准备。 你心理也要有个准备。 虽然难，但工作还得必须做，而且还要做到位。” 四目相对。 李正海眼中是期待和信任。 陈常山迎着李正海目光道，“李书记，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多难，我也要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扎扎实实搞起来。” 李正海重重一拍陈常山肩膀，“好。” 电梯门开了，两人出了电梯，繁杂的景象又出现在陈常山眼前，陈常山心一动，快走两步，到了李正海身边，“李书记，有件事我还得向您汇报。” 李正海放缓脚步，“什么事？” 陈常山道，“刚才我在宾馆门口等车时，碰到柳吉元了。” 李正海微微一顿，“柳眉的哥哥？” 陈常山点点头，“我们还聊了几句，但聊的不愉快。” 李正海稍稍顿顿，扫眼大厅，“上车说。” 陈常山应声好，跟着李正海出了市委大楼，两人上了车，车出了市委大院，李正海道，“常山，你和柳吉元以前见过面吗？”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他，今天碰到，完全是巧合。”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 李正海一直默默听着。 最后陈常山道，“我当时也是一时没憋住，回怼了他两句，现在想想，当时太意气用事了。” 李正海一笑，“常山，这不是意气用事，是你正常的心理反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你陈常山，被人怼成那样，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不是你陈常山了。” 三人都笑了。 李正海接着道，“常山，这就是我不赞成你和柳眉在一起的原因，这次切身感受到了吧？” 陈常山应声是。 李正海道，“别人不尊重你，你也没有必要刻意迎合他，迎合换不来别人的尊重，回怼几句没关系，不要往心里去。” 李正海一挥手，似乎陈常山说的根本不算事。 司机吴刚突然插话，“陈乡长，既然刚才你和柳吉元在宾馆台阶旁说话，那你上李书记车的时候，柳吉元肯定看到了。” 陈常山想想，应该是。 吴刚看眼后视镜，“李书记，柳吉元和牛县长关系不错，他会不会给牛县长打电话？” 李正海没答话。 车内气氛瞬间紧张。 陈常山忙道，“都怨我想事欠妥，不应该在台阶旁和他争执。” 吴刚也忙道，“也怨我大意了，从背后没看出那个人是柳吉元。” 两人话音刚落，李正海声音传来，“你俩干什么呀，一个接一个自我批评。 他想打电话就打吗，我们来市里向领导汇报工作，又不是犯了什么错误，怕被举报。 柳吉元真要是拿这种事做文章，他真是难当柳这个姓。” 李正海言语中不仅流露出无所谓，还有对柳吉元的轻视。 车内的紧张气氛瞬间一扫而光。 吴刚尴尬笑了两声，“李书记您说的对，是我想多了。” 吴刚心想，我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开车，少多嘴。 车过了路口，向着江城宾馆开去。 第四百九十五章 电话里的失落 车到了江城宾馆，李正海三人没下车，给孙元茂打了个电话，很快，孙元茂从楼上下来，上了车。 车启动，顺路吃了饭，直接回田海。 车开进田海县委大院，李正海问，“常山，你怎么回乡里？” 陈常山道，“我是和刘书记开一辆车来得县里，刘书记开车回去了，我坐回乡的公交就行。” 李正海沉默片刻，“吴刚，你把常山送回去。” 吴刚立刻应声好。 陈常山忙道，“李书记，不用了，我。” 李正海打断他的话，“就这么定了，常山，回乡后，思想里不要背任何包袱，和刘书记一起把乡里的工作干好。 关于改善营商环境的事，县里会给你们一个统一明确的答复。” 陈常山点点头，“李书记，我记住了。” 李正海笑笑，下了车。 陈常山立刻跟着下车。 李正海主动和陈常山握握手，转身走向办公大楼。 陈常山站在原地正目送李正海越走越远，孙元茂到了陈常山面前，“常山，刚才李书记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陈常山道，“李书记的意思，我回乡后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在县里对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没有统一明确答复前，我不要再去找牛县长提这件事。” 孙元茂笑了，“行，有悟性。” 陈常山也笑道，“孙主任，我还是坐公交回去吧，或者打车，我坐李书记的车回乡，感觉。” “感觉不适合。”孙元茂道。 陈常山呵呵一声，“确实有点。” 孙元茂点点头，“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我和李书记说。” 陈常山立刻道谢。 孙元茂让吴刚把车开走，轻咳声，“你今天如果不回乡里，就给丁雨薇打个电话，晚上吃个饭。 感情都是一点一点处起来的。” 看着孙元茂一脸认真，陈常山心想，如果最终自己和丁雨薇没成，孙元茂脸上最终会是什么表情？ 不敢想，也不能想。 陈常山应声知道了。 孙元茂笑笑，走了。 陈常山独自出了县委大院，走在车流如织的街道上，陈常山 想着自己这一天的经历，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即使在市里的要求下，县里同意了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乡里在具体执行过程中，也肯定会有阻力。 明明可以躺着吃饭，却偏要自讨苦吃。陈常山又想起刘万通这句话，如果大家都抱着躺平心理，当一天乡长撞一天钟，花田乡永远发展不起来。 最后就是都没饭吃。 虽然今天挨了牛大远的训，但却也见了肖天河，这个苦没白吃，值了。 陈常山一笑，心中顿然开阔，看看时间，回乡还有趟末班车，留在县里也没别的事了，抓紧时间回乡。 陈常山加快脚步，走向车站，到了车站，刚站定，手机响了，一看，是丁雨薇的电话。 陈常山接起，还未开口，丁雨薇已道，“你在县里吗？” 陈常山一愣，立刻意识到是孙元茂告诉了丁雨薇，“对，我在县里，正等车。 你有事吗？” “你要回乡里？”丁雨薇反问。 陈常山应声是，“乡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正好还能赶上回乡的末班车，我就准备坐车回去。” 丁雨薇没说话，但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丁雨薇的失落。 陈常山忙道，“这次我回县事多时间紧，我还没开车，下次，我回县里时间宽裕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为一顿饭，我请你也行。”丁雨薇道。 丁雨薇的失落更浓烈袭来。 末班车也由远即近开来。 陈常山突然犹豫自己该不该上车。 靠站停车的声音传入手机里。 “车来了？”丁雨薇问。 “对。”陈常山道。 “那你上车吧，等你下次回县，我们再联系。”丁雨薇声音依旧柔柔。 陈常山刚要回应，丁雨薇的话又至，“不耽误你工作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常山道声好。 电话挂了。 末班车也开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迟疑片刻，上了车。 车开出站台，陈常山回看眼站台，落日余晖里，似乎充满了丁雨薇的失落。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陈常山的思绪，陈常山收回目光，接起手机，“刘书记，我正在回乡的公交车上，一会儿咱们在乡里见面谈。” 放下手机，陈常山的思绪也全部回到乡里的事上，丁雨薇的失落像路边的站台，完全消失在车后。 等陈常山回到乡里，天色已擦黑，刘万通还在办公室等着陈常山。 见陈常山进来，刘万通连连摇头，“你还真回来了，怨我没想周全。” 陈常山疑惑问，“刘书记，怨你什么，你什么没想周全？” 刘万通道，“你难得回趟县里，我给你打电话时都已经下班了，我就应该让你留在县里，晚上和丁雨薇吃顿饭，加深加深感情。 但我当时脑袋一糊涂，没想到这点，想到都晚了。” 刘万通拍拍自己额头。 陈常山笑着坐下，“刘书记，想回乡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我和丁雨薇的饭下次也能吃。 乡里的事却耽误不得，我去市里的情况，必须今天当面和你讲了。 听听你的意见，我心里才能更有底。” 陈常山的话让刘万通释然，“常山，听你的意思，这次去市里，你见到市领导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不仅见到了，还把咱们乡的情况做了整体汇报。” “太好了，哪位市领导？”刘万通追问。 “肖天河肖书记。”陈常山道。 话音一落，刘万通道，“常山，你这次去市里没白去。”、 陈常山自然能听出刘万通话后的意思，点点头，“是，我一个乡长能当面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这确实是我以前不敢想的。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陈常山说的是实话。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常山，不管你向肖书记汇报的结果如何，通过李书记带你去市里见肖书记，这一件事就可以说明。” 刘万通顿顿，喝口茶。 “说明什么？”陈常山问。 刘万通轻轻把茶杯放下，看向陈常山。 第四百九十六章 从内部下手 陈常山也看着刘万通。 刘万通道，“为了改善营商环境的事，李书记亲自去市里，还带上你，这说明李书记是完全支持你的方案，和乡里的决定。” 陈常山应声是。 刘万通接着道，“另一个说明，我就不说了，你心里应该清楚。” 刘万通一笑。 陈常山没笑，“刘书记，我清楚，其实李书记能同意这个方案，首先是刘书记你。” 刘万通摆手打断陈常山的话，“常山，我对李书记带你去市里，可没有任何个人想法。 你也千万不要多想。 我们是全县最好的搭档，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团结一心，把李书记和全乡干部百姓的期待落到实处，才是重点。” 刘万通大度的笑笑。 陈常山也笑笑，“刘书记，您说的对。” 两人相视而笑。 刘万通接着道，“其实向肖书记当面汇报工作，压力很大，一旦汇报失误，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方案就有可能直接被否。 按这个角度说，常山，你是为全乡担起了压力。” 刘万通的话让陈常山很感动，走到今天，圈子里互相倾轧，嫉贤妒能，瞒上欺下，陈常山看到听到的太多了。 可以说，他就是一路突破倾轧，走过来的。 如果面前不是刘万通，而是其他乡书记，肯定会因为今天去市里的事，对陈常山心生芥蒂，甚至是羡慕嫉妒恨。 可刘万通不仅没有羡慕嫉妒恨，还显示了足够的大度。 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搭档。 “刘书记，我们去吃点饭，我请你。” “我吃过了。”刘万通笑应。 “吃过了再吃点，我还没吃呢，就算你陪我吃点，走吧。”陈常山站起身。 刘万通看出陈常山为什么非要请他吃饭，也不再推辞，“好。” 两人说笑着出了乡政府大院，行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陈常山指指街边的店面，“刘书记，你看看，这个面馆，我以前经常来，面的味道很不错，也关门了。 还有那家。” 刘万通顺着陈常山所指看看，“是啊，如果花田乡的经济发展再得不到根本性提升，这条街早晚变成空街。 等人们都从花田乡搬走了，你我这乡长书记也就变成光杆司令了。” 话虽然是玩笑，但两人心里都感觉很沉重，把整条街走完，在街尽头，两人进了一家饭馆，边吃边聊，继续商议怎么进一步提升花田乡的旅游经济，改善营商环境。 聊得很尽兴，从饭馆出来，刘万通回乡政府取车，陈常山回七里巷，两人在路口告别。 刘万通回到乡政府大院，刚上车，手机响了，是老婆电话。 这个时间老婆给自己打电话，家里出事了？ 刘万通立刻接起电话，“小云，怎么了？我在乡里，刚从办公室出来，正要回住的地方。 家里没事吧？ 没事就好。 我也没事，你这大晚上给我打电话，吓我一跳。 我一个人在车里，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神神秘秘的。 上午李书记带陈常山去市里，这事我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你的？ 谁呀？ 你们学校的一个老师，老师不好好教书，怎么开始变得传闲话了。 你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李书记带陈常山去市里是工作需要，和其它没有关系。 我该当书记还当书记，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把自己的工作干好，把家照顾就行了。 我工作上的事，你不懂不要瞎操心，更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万一传出去，会影响我们班子团结，也会给我的工作造成阻碍。 记住了吗？ 你早点休息吧，有时间我就回去。” 电话挂了，刘万通用力皱皱眉，县里还没统一明确的答复，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手了，挑拨离间他和陈常山的关系。 班子如果不团结，互相拆台，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 想想上午陈常山坐李正海车离开的情景，刘万通扪心自问，确实有点眼热。 稳稳心神，刘万通又一笑，轻声自语，刘万通啊刘万通，陈常山没来花田乡之前，你这书记当得舒服吗？ 相当不舒服。 在王金虎的威压之下，你这个书记就是个摆设。 陈常山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你这书记才真正像个书记，为了去市里这点事，你就眼热眼红，不应该呀。 你的心思还是应该放在和陈常山一起把花田乡搞好的事上，水涨船高，只有花田乡真正好了，你和陈常山才都都能有更好发展。 绝对不能听信那些挑拨离间的胡言乱语。 刘万通心中释然，正要启动车，又停下，明天的开个会，防止有人传谣信谣。 想定，刘万通一拧车钥匙，车轰然启动，开出乡政府。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七里巷，刚洗漱完，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是张秋燕的电话。 陈常山立刻接起，“有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呀？”张秋燕笑着反问。 陈常山也笑道，“当然能。” “这还差不多。”张秋燕依旧笑道，“今天你去市里了，还见了肖书记？” 陈常山一愣，“你怎么知道？” 张秋燕切声，“这又不是绝密，圈子就这么大，而且又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作为圈内人，自然能知道。” 陈常山应声是。 “见市委书记的感觉怎么样？”张秋燕笑问。 陈常山顿顿，“开始有点紧张，后来一汇报开工作，心里也就平静了。 总体还行。” 张秋燕又笑了，“听你这口气，自认为这次见面很成功?” 陈常山道，“不能说很成功，可以说及格。” 张秋燕没答话。 屋内静了片刻，陈常山问，“秋燕，你给我打这个电话到底什么意思，是恭喜我，还是提醒我？” 电话那边又是片刻沉默后，张秋燕道，“有恭喜也有提醒，毕竟一个乡长能当面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这展现的机会太难得了。 但你自感及格的时候，想没想过其他人的感受。” “其他人？”陈常山顿顿，“你是说刘书记吧？” 张秋燕应声是，“你回乡和刘万通见过面吗？” 张秋燕语气变沉。 第四百九十七章 必须今夜解决 陈常山道，“我刚和刘书记吃完饭，我俩聊了很多，包括这次我去市里的事。 我讲了我的感受，刘书记也谈了他的感受。” 陈常山一五一十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秋燕听完，感叹道，“常山，你真幸运，遇到了两个好书记，一个看重你，刻意要提携你。 一个心怀大度，能包容你。”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这也是我的感受。我还有另一份幸运，遇到一个把我引上路的好局长。” 张秋燕一笑，“我就不要提了，我现在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只是电话里提醒你一下，你去市里的事，这么快传出来，应该是有人故意放风，要挑拨你和刘万通的关系。 你是不又得罪牛大远了？” 在张秋燕面前，陈常山无需隐瞒，把乡里要改善营商环境，自己向牛大远汇报时，直接被牛大远否定的事都向张秋燕讲了。 张秋燕沉默片刻，“怪不得你去市里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消息肯定是牛大远安排人放出来的，牛大远这么做就一个目的，如果牛大远迫于市里的压力，不得不同意你的方案。 那通过挑拨离间的手段，让你和刘万通不和，方案也就不能有效执行。 到时牛大远就抓到了理由，当初他否定方案是对的。 我猜现在肯定已有人给刘万通打了挑拨你们关系的电话。” 张秋燕语气沉沉。 陈常山一愣，“秋燕，你的意思。” 张秋燕接过话，“我的意思，挂掉电话后，你应该再见一次刘万通，看看他接了别人的电话后，是不是改变了想法？ 没有改变，那是最好。 改变了，你的赶紧和李书记沟通，让李书记帮助调解，必须在市里对方案的批复下来之前，把你和刘万通的关系重新理顺。 否则这个方案对你就是个坑。” “有这么严重吗？今晚我还得再见一次刘书记？”陈常山问。 “当然有。”张秋燕加重语气，“好思路没有干出好成绩，就是因为班子不和，这样的事我见多了。 常山，谁也不是圣人，刘万通也不是。 如果在你们吃完饭后，有人给刘万通打了电话，而且还挑拨的很严重，你相信刘万通能继续保持大度吗？ 反正我不相信。 这种事和夫妻吵架一样，不能隔夜，必须当夜解决，否则胡思乱想一晚上，第二天，只能让心里的不满更浓。 如果在明天的乡班子会上，突然接到县里的通知，你们的方案通过了。 而你和刘万通的误会还没解除。 你想想到时会上会是什么情景？ 所以今晚你必须得到刘万通的最终态度。 常山，你听我的没错。” 张秋燕一句比一句重。 陈常山彻底被说动了，“秋燕，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见刘书记。” 张秋燕笑应声好，“见完，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 陈常山也笑道记住了。 电话挂了。 陈常山走到窗前，看向外边的夜色，人心就像这夜色，看不清。 他承认张秋燕的话有道理。 但他也相信，即使刘万通接到了挑拨离间的电话，应该也不会改变想法，夜色再浓，也总有几颗星星是闪亮的。 何况，他和刘万通现在在一条船上。 船沉了，谁都不会好。 陈常山深吸口气，转身出了门。 刚到花田乡任职书时，刘万通和陈常山一样，住在乡里安排的七里巷。 但刘万通有老婆孩子，老婆孩子到乡里看他，七里巷住宿的条件，老婆孩子都不习惯。 刘万通老婆在县小学的同事正好在花田乡镇中心有套两居室的二手房，闲着没人住。 这位同事当初从乡里调到县里时，刘万通帮她说过话，看到刘万通调到花田乡后，刘万通全家住的不方便，这位同事就把花田乡的房子便宜卖给了刘家，还了当初那份欠的人情。 这房子对刘家来说，也买的很合适，既解决了住宿问题，等刘万通不再花田乡任职了，调往别处，再把房子卖了，反正当初买的便宜，不愁卖，还能小赚一笔。 买房的事，开始刘万通不知道，是他老婆一手操作的，后来知道了，还和他老婆生了气，但木已成舟，刘万通最终也只能接受结果。 陈常山开车到了刘万通家楼下，抬头看看，三楼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刘万通的人影出现在窗帘上，他拿着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窗帘上的人影出现又消失。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么晚，刘万通还没睡，还在接电话，是挑拨离间的电话吗？ 陈常山一笑，默默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过去了，刘万通的影子又出现在窗帘上，这次他没打电话，而是重新整理一下窗帘，转身离开。 陈常山正要推门下车，又停下，他再看眼三楼的灯光，灯火就像星光一样，此刻，在这栋楼里孤独的存在。 这个圈子里确实人心难测，他陈常山也确实亲身体验过别倾轧的痛感。 但他和刘万通共事以来，一直是互相扶持，互相信任，黄昏时，他和刘万通已经有过坦诚相见，有必要再见第二次吗？ 彼此的信任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陈常山决定不上楼了，就当自己今晚没有来过，不管明天是什么结果，他都认。 想定，陈常山启动车，车径直从刘万通家楼下开走，开出小区那一刻，陈常山感觉心里无比舒畅。 手机响了，陈常山以为是张秋燕的电话，没关系，自己依旧会和张秋燕实话实说。 陈常山拿起手机，顿楞，是刘万通的电话。 手机执拗响着。 陈常山把车停在路边，接起电话，“刘书记，这么晚还有事？” 刘万通笑着反问，“常山，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上来？” 陈常山也笑道，“刘书记看到我了？” 刘万通依旧笑道，“我住三楼，不是住三十楼，楼下停辆车，我能看不到吗？”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常山，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咱俩吃完饭后，也确实有人给我打电话，谈到你去市里的事。 你连夜过来，也说明真有人在拿你去市里的事做文章。 而且还真做出了结果。” 刘万通又一笑。 第四百九十八章 绝对把握 “那既然人都到楼下了，为什么不上楼啊？”刘万通问。 陈常山脱口而出，“来之前，我想听个结果，可到了楼下，我觉得我来错了，我和刘书记共事以来，无论在工作还是生活上，刘书记都给了我很多支持，没有刘书记，我在花田乡待不到现在。 在花田乡，我如果连刘书记都信不过，我还能信过谁？ 所以我根本不必来。” 夜色里，陈常山的声音字字清晰，他是说给刘万通，也是说给他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刘万通清晰的声音也传来，“常山，谢谢你这番话。 其实接到别人的电话，我开始心也有点乱，毕竟我也是个肉体凡胎，有人在我耳边鼓噪，我不可能充耳不闻。 但放下电话，我冷静想了想，最后想出的结论和你刚才说的一样，我们是互相支持，你若不来花田乡，我这个书记会当得一直窝囊。 你来了，我才感受到我想做的事终于能做了。 把花田乡在自己手里变好，是你我不谋而合的想法。 为了实现这个想法，你我一起走到现在不容易。 下面还有更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做，所以那些无事生非的鼓噪，挑拨离间在我们共同的目标面前，根本不算事。 完全可以当它们不存在。 你说是不是？” 刘万通的话让陈常山感觉到了秋夜的暖意，无法割裂的信任隔着手机也传递到心。 陈常山重重道声是，“刘书记，您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挂掉电话，陈常山隔窗看向前方，再浓的夜色也会有星光闪亮。 陈常山笑笑，调出张秋燕的号码，拨出去，电话一通，张秋燕即问，“怎么样？” 陈常山把刚才的情况讲了。 张秋燕听完，不禁叹道，“没想到你和刘万通相处的这么好，这在圈子里实属罕见。 是我多虑了，还逼着你连夜去见刘万通，差点把你们的关系搞坏。 对不起。” 陈常山一笑，“秋燕，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和你通完话后，我心里也打鼓。 所以我才立刻到了刘万通家楼下，只是在楼下那一刻我犹豫了。 顶多算一念之间。” 张秋燕轻嗯声，“常山，听你的意思，你和刘万通一定要把改善营商环境的事做成。” 陈常山应声是，“你想劝我不要做？” 张秋燕沉默片刻，“你和刘万通都笃定要做了，我劝也没有用，而且我也认为想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真正做起来，营商环境必须改。 牛大远反对，不是他不明白这点，是他不想被人揭旧疤，而且他一直认为你是李书记的人，你提出改善营商环境，也肯定是李书记授意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县委和县府本身就不和，牛大远若这么想，自然就不会同意你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 张秋燕娓娓道来，陈常山听完不禁道，“秋燕，方案被否后，我想了很多原因，揭旧疤，对我个人有意见，这些我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改善花田乡营商方案，是我自己想到的，和李书记没关系，李书记更没有授意我要拿这个方案揭牛大远的旧疤。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种情况根本不存在。” 陈常山话音一落，耳边传来张秋燕的轻笑，“常山，存在不存在，不是你说，是牛大远怎么想。 自从上次，你拒绝了牛大远举报李书记，牛大远就认定你是李书记的人，和他牛大远不是一条心，之后你所做的一切，牛大远都会认为有李书记的影子。 这次也一样，只不过这次还触及到牛大远的旧疤，牛大远才比以前更敏感。 所以我敢断定，即使县府迫于市里压力同意你们乡里的方案，你们乡在实际执行中也会很难，稍有不慎，就会被抓到把柄。 今天的挑拨离间就是开始，所幸你和刘万通的关系扛的住挑拨。” 张秋燕的话像一块石子落在陈常山心头。 陈常山良久没说话。 张秋燕轻声声，“想什么呢？” 陈常山深吸口微凉的夜色，“秋燕，以前我就有感受，这件事让我感受更强烈，田海始终不能不能真正发展起来，最大的障碍就是以牛县长为首的所谓田海派。 他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地地道道的田海人，可他们真正的做法根本不是为田海着想，他们只想守住田海这一亩三分地，世世代代把田海变成自家私器，他们只看重自己的好坏，根本不看重田海的好坏。 否则李书记在田海的工作就不会那么难，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也不会被否定。” 咚！ 陈常山重重一拳打在副驾驶上。 张秋燕道，“常山，你说的对，可那又能怎么样？” “清除障碍。”陈常山脱口而出。 张秋燕立刻道，“常山，这话你可不要乱说，你以为牛大远和王金虎一样吗？ 首先他们级别不一样，你和牛大远也差着级别。 其次势力也不一样，既然是田海派，牛大远就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县里方方面面都有他的人。 市里也有领导支持他。 如果他出了问题，上上下下很多人都会受到影响，整个田海可能一时都会工作瘫痪。 所以即使李书记那样的强势人物，到达田海后，在处理与县府的关系上，也是很谨慎。 常山，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在之前的一系列事上，你能全身而退，还能有所斩获，除了你个人能力外，另个重要原因是李书记，还有于东这样的人保护你。 没有他们的保护，你肯定走不到今天。 所以你不要冲动，先把自己的事做好，让自己更强大，没有绝对把握前，千万不能乱来。 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不能让保护你的人最终却要承担你犯错的代价，那样，以后就没人敢用你了。” 张秋燕的话确实不好听，像一盆冰冷的水泼到了陈常山身上。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这人用对了 良言逆耳，尽管张秋燕的话不好听，但也让陈常山清醒，“秋燕，你说的对，我现在是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好，等我在花田乡做出成绩，有了更强的实力再考虑下一步。” 张秋燕笑了，“听你的口气，你对把花田乡搞好，还是蛮自信，不怕牛大远给你设绊子。” 陈常山直接回应，“不怕，我本来就是跌爬滚打过来的，没绊子我反而不习惯。” 两人都笑了。 张秋燕道，“常山，我就欣赏你这种自信，李书记也是看重你这种自信，才不断重用你，还把你带到市里肖书记面前。 我相信你能干好，只要你能把花田乡确确实实改变了，你肯定还能有再上一步的机会。 聪明人从不做无畏的冒险，而是蓄势待发，你肯定会有和牛大远真正掰手腕的时候，但前提是你的实力已和他旗鼓相当，最起码，市里也有人真正支持你。” 陈常山明白张秋燕话后的意思，笑应，“秋燕，你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张秋燕也笑应声好，“听说柳眉去了去了马家沟园区？” 陈常山一顿，“是。秋燕，你想说什么？” 张秋燕顿顿，“没有，她去园区挺好，虽然你俩没走在一起，但是留住了同学的情义，她也能帮助你。 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 陈常山没答话。 “我说错了吗？”张秋燕轻声问。 陈常山沉默片刻，“没错，但柳家人还是在误会我，这次去江城，我意外碰到了柳吉元，他对我的态度没有改变，反而更恶劣。 孙主任，刘书记，包括李书记都认为我和丁雨薇很合适，我知道他们是好意。 可我自己总觉得我和丁雨薇之间似乎缺少什么东西。 我又不能直接拒绝她。 秋燕，如果你我的关系。” 张秋燕立刻打断陈常山的话，“你我的关系不可能挑明，更不可能有归宿，特别在这个时期。 没要谣言，牛大远都要刻意制造对你不利的谣言，你我关系一旦挑明，那对你就是惊涛骇浪，你直接就被打翻了。 我也没法在田海待了。 我们的关系只能止步到此，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知道你和丁雨薇缺什么，缺见面。 一个在乡里，一个县里，本来就有距离，又是相亲认识的，刚开始相处肯定不自然。 如果你俩在一个地方上班，这就好办了，很快就能越走越近。 就像当初你我。” 张秋燕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马上把后边的咽回去。 陈常山却明知故问，“当初你我什么？” 张秋燕道，“我累了，今天就聊到这吧，反正咱俩的事不可能有结果，你不要再乱想了。 晚安。” 张秋燕直接挂掉了电话。 陈常山看看渐渐变暗的手机屏，摇摇头。 回到七里巷，已近一点，陈常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公事私事轮番出现，直到天色微亮，才稍稍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班子例会，陈常山一进会议室，刘万通看眼陈常山，微微一愣，等陈常山坐到他旁边，刘万通低声问，“眼圈有点发黑，昨晚没休息好？” 陈常山笑应，“有点失眠，不过没事，工作照样干。” 刘万通也笑笑，看向众人，“开会。” 例会开完，陈常山刚回办公室，张野跟进来，“陈乡长，今天开会怎么没谈改善营商环境的事？” 陈常山道，“县里还没批，县里同意了，乡里才能下一步工作，否则谈了也是白谈。” 张野点点头，“是不在牛县长那遇到阻力了？” 四目相对。 陈常山应声是。 张野哼声，“我就知道牛县长会否定，陈乡长，如果因为牛县长的否定，方案最终没通过。 那咱们乡又会重蹈以前失败的覆辙。 陈乡长，改善营商环境的事不能这样就到此为止。” 陈常山看出张野的内心急迫，作为新提拔的副乡长，又是陈常山帮他上了一步，从公从私，张野都想帮着陈常山把改善营商环境的事落到实处。 陈常山递给张野一支烟，“这次打造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我们肯定不能重蹈以前失败的覆辙。 但是县里没同意方案前，我们只能等待，不能乱来，县里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的，只是时间问题。 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们应该考虑考虑，在打造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事上，我们还有什么事可做。” “什么事？”张野挠挠头，一时想不出来。 陈常山笑应，“没关系，咱俩一起想。” 张野也笑应声好。 两人正想着，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请进。 白小霞推门进来，一抽鼻子，“烟味这么浓，你俩先谈，我一会儿再来。” 陈常山立刻招呼，“白乡长，不用走，正好你和我俩一起想想。” 白小霞疑惑到了近前，“想什么？” 张野解释一遍，白小霞听完，笑道，“原来是想这个，我已经想好了，我来就是向陈乡长汇报的。” 陈常山和张野都一愣，异口同声，“快说说。” 白小霞打开手里文件夹，放在桌上，“陈乡长，自从乡里确定要发展特色旅游经济后，我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发展? 改善营商环境，建设有吸引力的大型项目，这些都很重要，但我认为还缺了一点。” 白小霞顿顿。 陈常山忙问，“什么？” “丰富多彩。”白小霞道。 “丰富多彩？”陈常山和张野同时重复一遍，又同时点点头，有道理，示意白小霞接着说。 白小霞道，“游客是多样性的，对马家沟园区感兴趣只能是一部分游客。 我们想吸引更多的游客来花田乡，就应该把我们旅游色彩丰富起来，花田乡也具备这个优势，除了马家沟，花田乡还有别的好山好水，一年四季也有不同的景色，以前用过的旅游设施也可以重新挖掘启用，这都是我们丰富旅游资源的宝藏。 我根据我的切身感受，也和我县文旅局的朋友进行了咨询，设计了几条花田乡旅游线路，二位领导看看行不行？” 白小霞把文件夹放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看看文件夹里精心拟写好的文字，再看看白小霞，心里想起一句话，这人用对了。 想定，啪，陈常山把文件夹合上。 白小霞忙问，“陈乡长，我的思路不行吗？” 第五百章 难以应和 看着白小霞疑惑的表情，陈常山笑道，“白乡长，你的思路非常好，好东西不能光咱们几个分享，咱们三个一起去见刘书记，你把你的思路和方案也向刘书记讲讲。 如果没问题，今天咱们直接实地考察。” 白小霞脸上的疑惑顿消，捂着心口道，“陈乡长，你刚才吓我一跳。” 三人都笑了。 三人出了办公室，直接去找刘万通，刘万通刚打完电话，见三人进来，刘万通道，“我刚联系完孙主任，营商环境的事，县里正在等市里的消息。 你们不要急，会有结果的。” 陈常山到了桌前，“刘书记，我们来不是为营商环境的事，是在打造特色旅游经济上有了新的思路。” “新的思路？”刘万通一愣。 陈常山向后一招手，“白乡长，你坐下，把你的想法好好给我们讲讲。” 白小霞应声好。 众人相对坐下，白小霞开始认真讲述。 等白小霞讲完，刘万通点点头，“非常好，有了好的营商环境，有了丰富多彩的旅游线路，还有马家沟园区这样的重点项目，再加上接地气宣传推广，我们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必能搞好。 白乡长，既然你在县文旅局有朋友，和文旅局对接的事，就由你来负责。” 白小霞笑应声行。 张野见状主动请缨，“陈乡长，刘书记，虽然改善营商环境的方案，县里还没批下来。 但我先表个态，我以前一直在派出所工作，对治安管理工作有经验，等方案批下来，我愿意在改善营商环境的工作中担起主要责任。” 陈常山和刘万通相视一笑，刘万通道，“好，不过张乡长，还有在座的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都要改变一下思维，把做好服务放在首位。” 陈常山三人都点点头。 刘万通接着道，“陈乡长，方案谈完了，下一步你怎么安排？” 陈常山笑道，“与其在家里空等消息，还不如出去走走，趁着今天天气好，时间也早，我们把白乡长设计的那几条旅游线路考察一下，有什么问题，实地解决。 刘书记，你说呢？” 刘万通也笑道对。 陈常山三人离开刘万通办公室，各自回去把手里工作安排好，即乘车一同出发。 一路之上，众人兴致都很高，实地考察发现的问题，大家现场商量解决办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到乡里，已是夜色低垂，众人依旧谈性不减，一起吃完饭，回到乡里，刘万通问，“常山，今天一天什么感受？” 陈常山道，“众人拾柴火焰高。” 刘万通点点头，“我也是这种感受，其实那天会上，丁书记那番话后，我就这样的感受。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这样的信心打底，其它都不是问题。 今天你我都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多想了，明天精神抖擞的继续工作。 只要我们人人火把在手，我就不信一点夜色就能把我们路挡住。” 刘万通豪气的手往前一推。 陈常山重重应声对。 陈常山回到七里巷，倒头就睡，这两天他确实太累了，前天写了一夜方案，昨晚又失眠，今天白天又爬山涉水一天。 现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陈常山的酣梦，陈常山闭着眼睛，摸到手机，含含糊糊说声喂。 电话那边传来笑声，“哟，陈乡长在睡觉，我打扰陈乡长休息了，不好意思，我明天再打。” 声音像是柳眉，陈常山睁开眼，看眼窗外，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夜色，“柳眉，电话你都打过来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我也睡够了。” 陈常山坐起身，头有点晕。 柳眉道，“你睡够了，那我就接着说了。” 啪。 陈常山点支烟，烟味让他更清醒，“说吧。” 柳眉笑笑，“两件事，第一件，我和夏芳谈了，而且谈了两次，夏芳最终决定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不再和你女朋友为过去的事计较。 你的女朋友从此后可以安心，你们俩可以甜甜蜜蜜的在一起了。” 柳眉前边的话听起来还不错，最后一句话却有点酸酸的感觉。 陈常山品到了酸味，但没较真，“柳眉，谢谢你。” 柳眉一笑，“一句谢就过去了？” 陈常山也笑道，“我请你吃饭。” “就你自己请我啊？”柳眉追问。 陈常山正想如何回应，柳眉的话又至，“怎么，忙帮完了，答应的话就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有机会让我们见一面。 是不舍得拿出来，还是怕我欺负她。 我可没想欺负她，想，我就不会和夏芳谈了。” 柳眉凌厉的性格又展现无遗，陈常山不禁想起柳吉元，兄妹俩都是话锋夺人，一笑，“不就是见一面吗，等哪天有时间，我和她一起请你吃饭，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柳眉的话又至，“陈常山，我刚才的话是不有点过了，我就这性格，你别介意。 其实请不请我吃饭无所谓，我又不在乎那顿饭。 我就是好奇想见见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你也别多想，我也没有其它想法，绝不是情敌的见面，咱俩就是同学。” 陈常山又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没多想，还有别的事吗？” 柳眉笑应，“当然有，第一个宣传片制作好了，我一会儿发给陈乡长，请陈乡长审阅。 廖冰尘和夏总都已经看了。他们都认为制作的很好。” “廖冰尘？”陈常山心头一动，“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他知道我正式进驻园区后，第二天一早就从秦州赶回来了，针对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我们几乎谈了一天。 他给我印象还不错，思维很敏锐，工作上有很多有见地的想法，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他待人很谦和，没有恃才傲物的臭毛病，怪不得夏总能看重他。 陈常山，我认为你们之间以前有矛盾，肯定是因为误解， 改天我做东，请你俩吃顿饭，误解消除，矛盾也就没有了。” 柳眉流露出对廖冰尘的夸赞。 陈常山没有立即应和。 第五百零一章 终于等到 听陈常山没有回应，柳眉接着道，“陈常山，你不说话，是因为放不下乡长的面子，不想和廖冰尘在一起吃饭？” 陈常山一笑，“柳眉，你误会我了，只要是对乡里，对园区有利，我和谁吃饭都行。 我没那么矫情。 但站在同学的角度上，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谈工作没关系，但私人相处，你和廖冰尘还是要保持点距离。 我不能说他是小人。 但他肯定不是君子。”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柳眉笑了，“陈常山，你是怕我和廖冰尘成了男女朋友，走在一起呀？ 我如果说你吃醋了你介意吗？” 陈常山看眼窗外，夜色里，似乎有缕忽明忽暗的灯光在晃动。 收回目光，陈常山道，“柳眉，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站在同学的角度提醒你。 我和廖冰尘打交道的时间比你长，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我不否定他的工作能力，但对他的人品，我永远不相信。 百达的夏总安排夏芳来马家沟的目的你也清楚，如果你和廖冰尘有什么事情，你向夏总怎么交代？ 你是个聪明人，来马家沟主要是为了商业投资，我相信最终你会有个正确的判断。” 电话那边又沉默一会儿，柳眉笑笑，道，“谢谢老同学的提醒，我和廖冰尘就是工作关系，我不会过界的。” 陈常山应声好。 “那吃饭的事？”柳眉随即问。 “你安排吧，只要我时间能挪开，我肯定到。”陈常山道。 柳眉也应声好，互道晚安，电话挂了。 陈常山又点上支烟，渺渺烟雾在屋中飘荡，陈常山微微皱皱眉，本以为柳眉直接参与园区开业运营是好事，现在隐隐有些担忧。 柳眉，希望你真能记住我的提醒，我的提醒绝对是老同学的真心真意。 滴。 手机一声响。 柳眉把拍好的宣传片发了过来，后边还附了一句话，请陈乡长审阅，不吝赐教，最后是个调皮的表情。 陈常山笑笑，点开宣传片，看了一会儿就不禁道好，角度好，取景好，文案也好，将花田乡的自然美与烟火气，完美融合，园区的景致也拍得有声有色。 陈常山连看两遍，不得不叹服，柳眉的傲气绝不仅因为她是柳家人，她是真有才。 陈常山立刻给柳眉回复了几个好字，并表示明天让刘万通他们也看看，他们一定也会满意。 柳眉发来一个笑脸。 看着柳眉发来的笑脸，陈常山不禁自语，柳眉，我真心希望你笑着来到马家沟，也笑着离开马家沟。 第二天班子例会上，陈常山当众播放了柳眉制作的宣传片，众人看完，都认为好。 刘万通赞道，“天音作为江城最大的文化传媒公司，果然名不虚传，这个宣传片的立意角度取景文案更方面都无可挑剔。” 众人都点头称是。 会上当即决定，宣传片报送县领导和宣传部，县里如果也对宣传片的内容认可，就和柳眉协商拍摄系列宣传片的具体事宜，并将这部宣传片放到网上。 报送的事由白小霞负责，系列宣传片的拍摄事宜，由陈常山和柳眉直接对接。 会议结束，陈常山示意刘万通等等，自己还有话说。 众人散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刘万通和陈常山。 刘万通道，“常山，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改善营商环境的事，县里今天能不能出结果？” 陈常山点点头，“所有工作都在紧锣密鼓进行，唯独改善营商环境这一块还在等。” “着急了？”刘万通问。 陈常山一笑，不急是假的。 刘万通也笑笑，“我也急，我们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再急也只能等，我相信会等来一个好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也许今天县里就会开会吧。” 四目相对。 陈常山道，“那就接着等吧。” 刘万通拍拍陈常山的胳膊。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常山即联系了柳眉，告知乡里对宣传片的意见。 柳眉笑应，“好，正好我也正在做方案，等县里的批示下来了，咱们再一起谈。” 陈常山应声行。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柳总，廖总请你过去开会。” “好，我马上过去。”柳眉回应完，重新对着手机道，“常山，我马上要开会，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陈常山道，“没有了。” 柳眉随即挂掉电话。 陈常山顿顿，昨晚那种隐忧不由自主又涌上心头，陈常山捶捶心口，隐忧无法消失。 乡里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向陈常山汇报工作。 陈常山思路转移到工作中，那种隐忧才暂时消失。 工作人员走了，白小霞又进来，告知陈常山，已把宣传片报给宣传部和县领导。 同时，白小霞联系文旅局也有了结果，文旅局对花田乡发展特色旅游经济非常支持，对乡里在发展特色旅游经济中遇到的问题，文旅局在自己职权范围内，会尽力给与帮助解决。 白小霞还把宣传片报送文旅局一份。 听着白小霞条理清晰的汇报，陈常山不禁想，人必须用对地方，白小霞自当了副乡长，工作能力和效率都被彻底激发出来。 把事交给白小霞办，放心。 白小霞汇报完，刚起身要走，刘万通推门进来，“白乡长也在，正好，今天下午，李书记要来我们乡视察工作，你准备一下。 另外通知园区，李书记还要去园区看看。” 白小霞立刻应声好，问明刘万通准备事宜，即匆匆出了办公室。 刘万通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看着他，“有结果了？” 刘万通点点头，“市委肖书记亲自批示，一定要以改善营商环境为突破口，将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打造成功，为全市乡镇旅游经济的建设创造经验。 今天县里会上，没人反对。 李书记下午还要亲自来传达肖书记的指示。 常山，这个结果我们终于等到了。” 刘万通声音哽咽。 陈常山也不禁眼眶潮湿，“是啊，等到了。” 两人心中都感慨万千。 刘万通到了桌前，“常山，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军令状，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 前进的路上，永远都是机遇与压力并存。 第五百零二章 不按常理出牌 下午一上午，李正海的车队就开进了花田乡乡政府大院。 李正海没做任何休息，直接到了乡政府大会议室。 全乡干部都已在会议室等待。 会议随即召开，会上，李正海传达了市委肖书记的指示，随后明确指出，县里对花田乡以改善营商环境为基础，大力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工作完全支持，并提出了相关要求。 沙沙的记录声不断在会议室内响起。 李正海讲完，陪同的文旅局，宣传部等局办相关负责人也纷纷发言，表示支持。 刘万通和陈常山也分别代表乡里做了表态。 整个会议气氛热烈，刘万通和陈常山都感觉像吃了颗定心丸。 会议结束，李正海马不停蹄，在乡里众人的同下，先对花田乡的市景情况进了实地考察，随即众人即赶赴马家沟园区。 园区也早已做好了接待工作。 廖冰尘和柳眉带领园区人员在园区门口迎接。 李正海众人下了车，先在园区里参观一番，李正海对园区的建设情况非常满意，夸赞廖冰尘，“百达派廖总过来，确实是派对人了，园区建设的很好，希望廖总再接再励，把园区的开业运营工作同样做得有声有色。” 廖冰尘笑应，“李书记，您这么支持我们园区的工作，我们园区一定会把开业运营做好，不辜负您的期待。 而且有天音公司的柳总在旁边帮我出谋划策，我更有信心。” 廖冰尘一指旁边的柳眉。 李正海看向柳眉，“柳总，你们制作的那个宣传片，我看了，角度创意，各方面都非常好，牛县长他们看后，也都很认可。 县里同意你们按照这个角度思路拍成系列片。 天音公司能直接参与到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中，确实给马家沟园区和花田乡助了力。” 李正海对柳眉也全是夸赞。 柳眉却一笑，“李书记，您别光嘴夸我呀，得来点实际，我来马家沟不是义务劳动，人员吃住，拍宣传片都得要钱。 现在你们乡里县里，还没给我一分钱。 下面，我该和谁要钱啊。” 话音一落，众人哗然，李正海毕竟是一县书记，周边都是他的下属，他能当众夸赞柳眉，是给足了柳眉面子。 按照常理，柳眉应该说感谢李书记之类的话。 没想到柳眉却不按常理出牌，语出惊人，这岂不是让李正海当众不痛快。 刘万通刚说声柳总。 李正海道，“柳总说得对，既然是市场行为，就得按市场规则办，出了力就得付钱。 刘书记。” 刘万通接上话，“李书记，我们乡里有这笔预算，只是还没和柳总正式谈，您看到的那个宣传片是个样品，样品合格了，乡里才能和柳总谈正式合作事宜。 只要达成正式合作，乡里肯定会按照合同支付天音公司合作费用。 柳总，在制作样片前，这个想法咱们沟通过，双方都认可。 你不会忘了吧？” 最后一句话，流露出刘万通对柳眉的些许不满，费用的事，你提前不和乡里沟通，就直接当众问李书记，这岂不是给李书记难堪，给乡里上眼药吗。 你这大小姐有才是才，但做事也太任性了。 柳眉淡淡笑应，“刘书记，我没忘，我就是见了李书记，忍不住想再确定一下费用的事。 我是做生意的，我可不希望碰到赖账行为。” “赖账？”刘万通心里的不满又加剧一层。 李万通接过话，“柳总，赖账的事你不用担心，打造特色旅游经济不仅是花田乡的工作重点，也是县里的工作重点，你们天音公司为这项工作出了力，到时如果乡里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给你们按合同支付费用，还有县里吗。 赖账是不可能的。” 柳眉笑应，“我就等李书记这句话，有了李书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谢李书记。” 李正海也笑道，“先别说谢，前提你们天音公司也要按合同把作品做到位。” 柳眉笑着接过话，“李书记，您就放心吧，我们天音公司最大长处就是品质和诚信，所有天音公司出产的作品肯定会按合同做到位。” 李正海道声好，“那我们一起期待柳总下一个高品质作品。” 众人都笑了。 孙元茂插话道，“廖总，前边还有景点吗？” 廖冰尘立刻应声有。 “那咱们去前边看看吧。”孙元茂道。 廖冰尘心领神会，一伸手，“李书记，前边请。” 廖冰尘引路，李正海众人前往下个景点，刚才的话题就此过去。 柳眉没有继续往下跟，看着众人走远，轻哼一声。 “柳总，你怎么不跟着了？”身后传来声音。 柳眉回头一看，夏芳站在她身后。 柳眉淡淡道，“有什么可跟的，都是些套话，听听就行了，作品怎么设计，最终还得自己动脑筋。” 夏芳噗嗤笑了。 柳眉不禁问，“你笑什么?” 夏芳依旧笑道，“柳总，刚接触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不好打交道，挺怵你。 但现在我觉得你我有点像，我还挺佩服你，别人见了书记，都是顺着书记说话，唯独你不那样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柳眉轻笑声，“不用佩服我，我不顺着李书记说话，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说了我想说的话，他也不会生气。 你别和我学，因为你没我的资本。 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带着成绩回总部，让你爸满意，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柳眉一拍夏芳胳膊，转身走向办公楼，留给夏芳一个背影。 夏芳原地愣愣，怕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又被柳眉教训一顿。 柳眉，你牛什么牛，你不就是家世好点，人漂亮点吗。 如果这不是在马家沟，而是在百达总部，咱俩还不知道谁训谁？ 给我当人生导师。 呸。夏芳刚要吐唾沫，柳眉突然转过身，夏芳忙把唾沫咽回去，“柳总，还有事？” 柳眉一笑，“没事，我就先上去了。” 夏芳立刻点点头。 柳眉又转身走了。 夏芳擦擦嘴角，尽管她心里有怨，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因为上次的挨打，她内心怕柳眉。 她一个人绝不敢对柳眉再有任何举动。 夏芳不禁目光转向，看向李正海等人走远的方向，廖冰尘正边走边向众人介绍景点情况。 夏芳咬咬牙。 第五百零三章 和性别没关系 柳眉回到回到自己办公室，轻轻关上门，为自己沏了一杯热咖啡。 柳眉捧着捧着咖啡坐到桌后，看着不断变换的电脑屏保，涩涩一笑，轻声自语，李正海，不是我要当众让你这个书记难堪，是你先让我难堪。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劝说陈常山不要和我在一起，还给陈常山介绍女朋友，那个雨夜，陈常山也不会那么决绝和我说那番话。 当个县委书记很不了起吗，不仅要左右下属的仕途，还要左右下属的情感。 你让我不舒服，我也让你尝尝不舒服的滋味。 别人看你的脸色说话，我偏不。 柳眉冷哼声，喝口咖啡，咖啡的温度驱散了秋的寒意，柳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怨气归怨气，工作归工作，怨气撒完了，柳眉点开电脑，开始重新投入工作。 外边有人敲门。 柳眉看着电脑屏，头也不抬道进来。 廖冰尘推门进来，“柳总，又忙上了。” 柳眉轻嗯声，“县里的人都走了？” 廖冰尘在对面坐下，“县里乡里的都走了，我都让餐厅把菜准备好了，李书记执意不留，说园区开业前事情多，不给园区增添麻烦。 像李书记这种实干的领导真是难得。” 柳眉一笑，不置可否。 廖冰尘看看柳眉，“柳总，你以前就和李书记认识？” 柳眉点点头，目光依旧看着电脑。 廖冰尘笑笑，“怪不得柳总在李书记面前说话很大胆。” 柳眉看向他，“大胆有错吗，本来我就不是义务劳动，好不容易书记来一趟园区，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用吗。 肯定要说干货。 钱就是干货。 否则等被赖账了，后悔就晚了。 有了县委书记的当众保证，等我和乡里要钱的时候，我看他们乡里谁敢赖账。” 傲娇之气布满柳眉的眼角眉梢。 廖冰尘不禁怔怔看着柳眉，那天，他在秦州突然接到夏总的电话，听夏总郑重介绍完柳眉，廖冰尘很惊讶也很疑惑，他想不明白，这个柳眉是何方神圣，居然和夏总直接挂上关系，不仅成功得到了一份合作合同，还被夏总当贵客介绍。 挂掉电话，廖冰尘再无心开会，立即搜索天音公司和柳眉的一切信息。 搜索的结果更让他大吃一惊，柳眉的家世不一般，柳家在江城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柳眉个人也很出色，不仅是个美女总裁，还在政府部门挂着职，妥妥的人生赢家。 更重要还是单身。 看到网上柳眉白领丽人的照片，廖冰尘的心不禁摇曳，拿张秋燕和柳眉做比较。 容貌上两人不相上下。 可是家世背景，张秋燕差柳眉好几个档位，张秋燕顶多适合做情人，柳眉却完全适合做老婆。 有了柳眉的青睐，即使他廖冰尘放弃了百达的发展，凭借柳眉的家世背景，也能在江城，乃至西省闯出一片天地，然后自己当老板。 第二天一早，廖冰尘就借口园区有重要事需要处理，离开秦州会场，马不停蹄回到了马家沟园区。 百闻不如一见，真见到柳眉，更让廖冰尘欣喜，柳眉的一切都比他预想的好。 张秋燕果然要比柳眉低两个档次。 夏芳更没法儿和柳眉相提并论。 廖冰尘极力按住蠢蠢欲动的心，几天来，不停向柳眉展示自己好的一面。 从柳眉对他的态度中，廖冰尘自信自己的展示很成功。 但鉴于夏芳也在园区，廖冰尘不能把自己的心机彻底暴露出来，他还需要隐藏，等待最佳时机。 同时他也想亲眼看看柳眉的家世到底有多厉害，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 眼见为实，他不能下错注。 机会来得太快了，还没等廖冰尘创造机会，李正海就来园区视察，柳眉当着众人面和李正海谈钱的情景，廖冰尘都看在眼里。 如果身后没有强硬的背景，一个开传媒公司的本土老总，绝不敢和县委书记当众那么说话。 县委书记还能笑脸相对。 廖冰尘立刻判断出柳家在江城的实力不是传说，柳眉和李正海也肯定有私交。 这都是想自己当老板，并赢在一方的重要人脉。 现在听到柳眉的直言不讳，和看着柳眉无所谓的表情，廖冰尘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想定，廖冰尘笑道，“柳总，你的话非常对，你们天音公司来马家沟不是做义务劳动，我们百达投资马家沟也不是。 大家都是做生意，做生意就得赚钱。 可有时候，这些话确实难说出口，特别面对下来视察的这些领导。 说钱好像就俗了。 必须说点高大上的。 像柳总这样直言不讳表达心意的人，我真是佩服。 正应了那句话，巾帼不让须眉。” 说完，廖冰尘还向柳眉拱拱手。 柳眉笑了，“廖总，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呀，什么巾帼须眉，我敢说和性别没关系，是因为我和李正海私下就认识。 我和他当众要钱，他不会计较。 换一个人当众和李正海那样说话，肯定不行。 所以我这方法不值得提倡，你也别和我学，等李正海再来，该说高大上的话，你还得说。” 柳眉又一次直言不讳。 廖冰尘顿喜，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柳总，我就欣赏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 夏总真是慧眼识人，选你与百达合作，这是马家沟园区的幸运，也是我廖冰尘的幸运。” “幸运？”柳眉不禁一笑，“廖总，这两天相处，我觉得你这人挺谦和的。 见完书记，怎么也变得虚头巴脑，又是巾帼不让须眉，又是幸运。 我又不是吉祥物，什么幸运不幸运。 还是那句话，我和百达合作就是为了扩大公司影响力，然后挣钱。 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还是言归正传，把方案再议一议，然后尽快确定下来，再与乡里协商。 乡里改善营商环境的工作已经开始了，咱们也不能落后，否则陈常山肯定和我急眼。 对李正海我不怵，但陈常山犯起倔劲来，我还真有点怵头。” 柳眉不禁想起那个雨夜，笑笑。 陈常山？看着柳眉的笑，廖冰尘顿觉心里不是滋味。 第五百零四章 见不得你好 廖冰尘心里不是滋味，嘴里也不禁道，“柳总和陈乡长很熟吗？” 柳眉看眼他。 廖冰尘立刻解释，“我听王涛说，那天柳总和夏芳发生冲突，他给乡里打电话，陈乡长立刻就赶过来了。 看样子，陈乡长和柳总以前就认识。” 柳眉应声对，“我和陈常山是同学。” “同学？”廖冰尘顿觉心里的酸涩增多，暗想，这关系够近，忐忑问，“大学同学？” 柳眉笑应，“不是，党校同学，我和陈常山在党校培训时，正好在一个班。” 廖冰尘轻嗯声，心里的酸涩少了一些，既然是培训，那肯定时间不长。 “廖总和陈常山也认识吧？”柳眉问。 廖冰尘点点头，“认识。” 柳眉看看他，“提到陈常山，廖总好像不是很开心？” 廖冰尘沉默片刻，“柳总，不瞒你说，我和陈乡长虽然认识，但我们的关系一直处的不好，我承认陈乡长很能干，在体制内也算年轻有为，否则县里也不会把他派到花田乡。 作为园区负责人，我也想和他处好关系，但也许是我俩性格相冲的原因吧，关系就是处不好。 为这事，我也很头疼。 柳总，幸亏你来了，又和陈乡长是同学，有你在中间，我就不烦难了。 否则开业筹备期间，和乡里沟通这一块，就让我犯难。” 廖冰尘长吐口气。 看着廖冰尘眉头皱起又展开的样子，柳眉不禁笑道，“廖总，我听说你和陈常山关系不好，除了性格相冲外，还有些其它矛盾？” “其它矛盾？”廖冰尘心里一翻个，难道自己对张秋燕有想法的事，柳眉也清楚了？ 廖冰尘看看柳眉。 柳眉也看着他。 廖冰尘稳稳心神，决定反守为攻，“柳总说的其它矛盾是什么？” 柳眉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你和陈常山之间有些矛盾，具体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问廖总也没有其它意思，既然大家现在都想把园区的开业运营做好，目标是一致的。 那些不必要的矛盾就把它化解了。 我来之前你和陈常山不好直接沟通，我来了，可以帮你们化解。 我认为和园区成功开业运营相比，其它的事都不是事。” 柳眉满眼诚意。 廖冰尘暗暗松口气，幸亏自己刚才稳住了，“柳总，你说的非常对，我和陈乡长其实也没什么大矛盾，就是因为性格原因，工作上有些互不相让。 当时心里觉得不服气，非要争个高下，事后想想，真没必要，听了柳总刚才一番话，我更觉自己以前小气了。 柳总，麻烦你转告陈乡长，只要能确保园区成功开业运营，以前那些事，从我这就都过去了。 他如果过不去，我向他当面道歉都可以。” 廖冰尘一挥手，显示出自己的大气度。 柳眉立刻笑道，“廖总不愧是百达公司的精英，有大气度，我一定将你的话转告陈常山。 我相信陈常山也不是个小鸡肚肠的人，听了廖总的话，他心里的结也一定能解开。 到时，我做东请你们两人吃饭，以后你和陈常山的矛盾就不存在了。 咱们一起齐心把园区的开业运营做好。 我知道这次园区开业运营能否成功，对你和陈常山都很重要，等园区开业运营成功了，你和陈常山都能在各自的区域更上一步。 为此，你们更没必要闹矛盾。” “更上一步？”廖冰尘心中并无喜悦，反而有些酸涩，“柳总，你的意思如果园区成功开业，陈乡长还能往上升？” 柳眉一笑，“我又不是县里领导，他能不能再往上升，我不知道。 不过想往上升，必须得先有业绩，马家沟园区就是他的业绩，谁不希望业绩好点。 廖总，你也一样吧，你如果把园区开业搞砸了，即使夏总再卖力为你说话，你们总部也不能再提你一格，你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 对吧？” 柳眉直言不讳。 廖冰尘笑应声对，心中那种酸涩并未减少，看看柳眉，忍不住问道，“柳总好像很希望陈乡长更上一步？” 柳眉没有遮掩，依旧直言不讳，“我和陈常山是同学，我当然希望他能发展的更好。” 廖冰尘顿觉心里不仅是酸涩，还有点疼，强忍情绪道，“柳总这次来田海，其实也和陈常山有关系吧？” 四目相对。 柳眉狡黠一笑，“廖总，你是不想套我的话？” 廖冰尘顿时尴尬，“我。” 柳眉一摆手，“不用解释，套也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我对陈常山一直挺有好感，有段时间，我还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很倔，不想在别人屋檐下低眉顺眼，想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我俩就没成。 不过我不怨他，他那种性格确实适应不了低眉顺眼的生活。 所以我俩还是做同学更好，这次我来田海，除了商业因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想帮帮他，尽份同学之情。” 说完，柳眉释然一笑。 廖冰尘却心如刀绞，心中暗骂，陈常山，好事都落在了你头上，我不想看到你好，我得不到你的，凭什么你能得到？ 不行，绝对不行。 廖冰尘再次强压下情绪，“柳总不愧是大门大户出来的，这份气度，我们男人也比不了。 不过柳总可能搞错了，陈常山没有和柳总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倔强，也不是他不能适应低眉顺眼的生活。 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柳眉一愣，“什么？” 廖冰尘故意顿顿，“我能说吗？” 廖冰尘的欲擒故纵，立竿见影，果然更勾起了柳眉的好奇心，加重语气，“廖总，你放心说，我肯定为你保密，你如果不说，那我只能给夏总打电话。” 柳眉拿起手机。 廖冰尘立刻道，“别，柳总，我说，怨我多嘴。” 廖冰尘轻轻抽自己嘴一下，“柳总，我说完了，你可别生气，我还得实现说明，我没有挑拨你和陈乡长同学关系的想法，我是。” “别解释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快说吧。”柳眉晃晃手机。 廖冰尘佯装无奈，“柳总能理解我是好意就行，我说。” 办公室里陷入片刻安静。 第五百零五章 万万没想到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廖冰尘道，“陈乡长不敢和柳总在一起，我认为就一个原因，陈乡长有份不可告人的感情。” “不可告人的感情？”柳眉愣愣，又笑了，“廖总吞吞吐吐半天，我以为要和我说什么，原来就是这个呀。 廖总，这是你误会了。 陈常山现在有女朋友，这我知道，她叫丁雨薇，在县委宣传部工作，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丁雨薇还和夏芳是大学同学。 这我都知道，陈常山也如实和我讲了。 这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陈常山认为和我不合适，想找个适合他的女孩结婚过日子，很正常。 我能理解，也不会强迫他改变选择。 感情本来是两厢情愿的事，强扭的瓜甜不了。 我也不是除了陈常山就嫁不出去，最后仍然是同学也挺好。” 柳眉的释然让廖冰尘心里绞痛又重了一些，陈常山拒绝了柳眉，柳眉还能包容他，还想帮他。 陈常山这小子也太幸运了。 陈常山，你的幸运，只能加重我心里的不痛快。 廖冰尘深吸口气，“柳总，不是我误会了，是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丁雨薇，是另一个女人。” “另一个？”柳眉脸上的笑瞬间消失，“谁？” 廖冰尘再次上演欲擒故纵，欲言又止。 “快说呀。”柳眉催道。 廖冰尘佯装一咬牙，“好吧，那我就说了，张秋燕。” “张秋燕？!”柳眉皱皱眉，这个名字她似乎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廖冰尘见状道，“张秋燕是田海县招商局局长，陈常山没来花田乡前就在招商局工作。 陈常山能从招商局走出来，在花田乡当上副乡长，起初全靠张秋燕的拉引。 否则陈常山现在仍是招商局的一个小科员。 招商局那么多员工，张秋燕为什么独独拉引陈常山？ 我承认陈常山的个人工作能力确实挺强，但更重要的是其它原因。” 廖冰尘往椅背一靠，从兜里掏出烟，啪，点支烟，隔着渺渺烟雾看着柳眉。 柳眉半话，沉默良久才道，“张秋燕是有夫之妇？” 廖冰尘摇摇头，“她没结婚，现在还是单身。” 柳眉一顿，刚要再问。 廖冰尘已接着道，“张秋燕没结婚，不是她自己想单身，是她不得不单身。 张秋燕以前也是个普通科员，没什么背景，是机缘巧合，认识了某些关系，才步步飞升，最终当上了局长。 她如果敢结婚，她背后的关系肯定不高兴，她现在拥有的都得失去。 所以她和陈常山的关系才不能示人。” 廖冰尘把烟灰轻轻弹在烟缸里。 柳眉看眼灰白的烟灰，又看向廖冰尘，“廖总，你不是田海人，又不在他们那个圈子，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廖冰尘一笑，“柳总，你肯定听过风过耳这个词，我虽然不是田海人，也不在他们那个圈子了。 但我到了马家沟后，就顶如到了他们那个圈子边缘，即使我不想听，圈子里一些风也会从我耳边吹过。 时间久了，有些事也就落进了我耳朵里了。” 廖冰尘指指自己的左耳。 柳眉点点头，“你说的那些有证据吗？” 廖冰尘摇摇头，“道听途说，不过我信一句话，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传，事情就有存在的可能。 其实事情到底存在不存在，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我和陈乡长虽然有些矛盾，但我们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我们不在一个圈子里争饭吃，他当什么官对我没影响，干完马家沟的项目，我就回总部了，然后去负责另一个城市的项目。 这辈子，也许再不可能与陈乡长有交集。 所以对陈乡长那些传言，我真的是当风过耳，一笑了之，没往心里放，更不会去找寻什么证据。 今天若不是听到柳总对陈乡长的大度，我也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 我认为一个男人怎么选择感情无可厚非，但他欺骗对方，那就是卑劣。 男女相处最不该做的就是欺骗。 陈常山不应该这样对待柳总的大度宽容。” 廖冰尘特意把最后几句话说得很重，说完，又连连摇头。 柳眉没说话。 办公室内陷入死般的沉静。 廖冰尘挥散面前的烟雾，“柳总，你是不生气了？那就当我没说。” 柳眉突然一笑，“我没生气啊。” 廖冰尘疑惑地看看柳眉，“柳总，陈常山欺骗了你的感情，你不生气？” 柳眉又一笑，反问，“廖总是希望我生气？” 廖冰尘顿愣，“我当然不是。” 柳眉再次打断他的话，“不是就好，廖总自己都说那些传言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证，那就是假的，我和假的生什么气。 再说，我和陈常山现在就是同学，以后也是同学，他和哪个女局长有关系，那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我犯不着生气。 风过耳，廖总听完一笑了之，我也是一笑了之，下面该怎么工作，我还怎么工作，我肯定不会为这点道听途说的传言，让自己在马家沟的生意失败。 我来马家沟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道听途说的传言生气。” 柳眉再次一笑，眼中写满了无所谓。 廖冰尘顿时满心冰冷，他万万没想到柳眉最后居然是这个一个态度，他不甘心，“柳总，我可以一笑了之，但你不行，因为陈常山没有欺骗我，但他欺骗了你。 我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容忍在感情中被欺骗。 何况是柳总你这样有身份的精英人士。” 廖冰尘右手向上一指，像显示出柳眉的卓尔不凡。 柳眉笑笑，“廖总，我自己都说无所谓了，你还一再拱火，我现在感觉你好像不是好意了，是在挑拨离间，挑拨我和陈常山的关系。 非要我和陈常山为了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打个头破血流，连同学都做不成了、 你才满意。” 柳眉的话像犀利的剑直接扎进廖冰尘的内心，廖冰尘托举的手顿时僵住。 四目相对。 柳眉的眼神同样犀利。 廖冰尘不禁心中道，他小看对面这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绝不是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 他得挽回局面。 第五百零六章 前后不同 廖冰尘想定，干笑一声，“柳总，我出于好意回答你的疑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 但为了园区的开业运营，我也不生气，我也不想解释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以后我和柳总就只谈工作，工作之外的话题一概不谈。 我回去了，明天我们再讨论方案。” 说完，廖冰尘起身走向屋门。 身后并没有传来柳眉的声音。 廖冰尘不禁心想，难道自己这招不好使吗？可自己已经出招了，不能再收回，只能硬着头破往门口。 廖冰尘稍稍放缓了脚步，还是没有听到柳眉的声音，廖冰尘彻底失落了，艰难走到门前，正要拉门。 声音终于传来，“廖总。” 廖冰尘长出口气，停下，回身看向柳眉。 柳眉也起身看着他，“对不起，廖总，刚才我不应该那样说，我这人有个毛病，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太在意别人的感受，我知道这个毛病不好。 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希望廖总别介意。” 廖冰尘顿顿，道，“没关系，柳总直言直语的性格，刚才李书记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李书记不介意，我也不会介意。” 柳眉笑笑，“谢谢廖总，我相信廖总是好意，我也接受廖总的好意。 但以后涉及县里乡里干部个人的事，我们真得不要聊了，园区想成功开业运营，离不开县乡干部的支持。 因为规章的原因，他们是很在意这些事的，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把道听途说的事当做谈资，甚至传播，影响了他们的仕途，园区的开业运营肯定会遇到麻烦。 我是地地道道的江城人，又是半个体制内的人，这些县乡干部最忌讳什么，我比廖总清楚。 风过耳，偶尔听到，一笑了之就可以，千万别记在心里，并当做谈资。” 柳眉似笑非笑。 廖冰尘却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微微吸口气，“柳总说得我都明白，所以我一直是风过耳。 如果不是柳总刚才执意问，我不会说，也没兴趣说。” 柳眉点点头，“所以我才向廖总道歉，让我们继续风过耳。” 廖冰尘没答话。 柳眉又一笑，“廖总刚才是好意，我说这番话也是好意，我真心希望园区能成功开业运营，然后我们能各得所想。 那才是大目标，机会往往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千万别被一些道听途说干扰了。” 说完，柳眉走出办公桌，到了廖冰尘面前，“廖总如果认为我的话说得对，我们就继续一起为大目标努力。” 柳眉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看看柳眉，柳眉嘴角微扬，挂着笑意。 廖冰尘道声好，握住了柳眉的手。 柳眉笑道，“谢谢廖总。” 廖冰尘也笑道，“柳总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刚才的事都过去了。 手松开，廖冰尘道，“柳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柳眉点点头，“行，明天我们议方案。” 廖冰尘应声好，柳眉道，“廖总让我转告陈常山的话，我也一定转告，我相信陈常山也和你我一样，在大目标面前，那些个人矛盾都是小事。 廖总说不定还能和陈常山成为朋友。” 廖冰尘一笑，“朋友我不奢望，我俩的性格也很难成为朋友，只要陈乡长别给园区开业运营找麻烦就行。” 丢下话，廖冰尘拉门而出。 哐当。 屋门关上。 柳眉冷笑声，和我来这套，本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理顺一下你和陈常山的关系。 没想到你还想借鸡生蛋，越聊越花，玩起了挑拨离间。 你以为我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轻易就被蒙蔽，我当副主任，自己开公司，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一套在我这不好使。 不过前两天你装的还很挺好，我差点就高看你一眼，昨晚，陈常山的提醒还真没说错。 不敲打敲打你，你真以为我柳眉只是个花瓶。 柳眉哼声，回到桌后，重新坐下，一看电脑屏，又想到了陈常山，廖冰尘刚才虽然是挑拨离间，但他说的事未必是假的。 廖冰尘虽然不是正人君子。 陈常山，你也不是好鸟，居然敢骗我，我以为你拒绝我，是不屑侯门，有骨气。 原来你根本不是，你早和你的女局长勾搭一腿，借此上位，这比低眉顺眼进侯门还不堪。 而且这也是圈内大忌，一旦被人抓住实证，曝了光，不用张秋燕背后那个关系动手，众口铄金，陈常山，你的仕途也毁了，你的新女朋友也会和你分道扬镳。 陈常山，你这是拿自己的仕途玩火。 柳眉又气又痛，一敲键盘，屏幕出现张秋燕三个字。 柳眉看着这三个字，在江城时，她听过田海有个年轻漂亮的美女局长，她的一个朋友和张秋燕认识，还在她面前夸过张秋燕能干。 当初，她想更了解陈常山时，那个朋友还主动请缨，说既然陈常山是从招商局出来的，那作为招商局局长的张秋燕肯定了解陈常山。 那个朋友可以给张秋燕打电话问询陈常山的情况。 对这些，柳眉都不置可否，甚至不屑一顾，因为从小优越的她，一直认为她在女人里就是最拔尖的，一个县里吹出的所谓美女局长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没想到，这个自己不屑一顾的所谓美女局长居然联手陈常山把自己骗了。 张秋燕，我倒要看看你美在哪？ 柳眉拿起手机拨出，“王玉，你不是和田海招商局的那个美女局长张秋燕关系不错嘛？ 你给我讲讲，张秋燕到底什么样？ 知道多少说多少，越详细越好。 我以前确实对她不屑一顾，可现在我来田海了，还参与了马家沟的项目，她是招商局局长，我俩工作上有交集，我当然的了解她。 等等，她真长得挺漂亮吗？不会是矬子里边拔将军，其实不符吧。 真的挺漂亮。 好，你接着说。” 柳眉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边听边记，记着记着眉头微蹙。 自己了解张秋燕晚了，以前不应该对张秋燕完全不屑一顾。 第五百零七章 互相攻讦 柳眉打电话时，廖冰尘已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廖冰尘满脸懊丧，刚才是一次失败的交谈，不仅没有达到挑拨离间柳眉和陈常山的目的，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也被戳破。 原来柳眉不是好糊弄的女人。 廖冰尘长叹一声，点支烟抽口，满嘴都是苦涩。 吱嘎。 门开了。 夏芳走进来。 廖冰尘一愣，“有事？” 夏芳没答话，径直到了桌前坐下，定定看着廖冰尘。 廖冰尘被看得发毛，疑惑问，“夏芳，你这么看着我，到底什么事？” 夏芳面无表情道，“没事，就是看看你，看看一个男人自讨没趣后是什么样子。” “自讨没趣？”廖冰尘本来心情不好，听到夏芳不阴不阳的话，更是不悦，“夏芳，我手里还有工作，园区开业在即，我压力很大，希望你不要没事找事。 园区若不能成功开业，对你我都不好。” 夏芳轻笑一声，“廖冰尘，别装了，你现在压力大的原因不是工作，是你拼命向柳眉卖好，人家没睬你，得了个自讨没趣，所以你现在才这个表情。” 夏芳拿出化妆镜，对着廖冰尘一照，镜中出现张苦脸。 廖冰尘一把夺过镜子，啪，摔在桌上，起身道，“夏芳，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爸让你来马家沟，是给我帮忙，不是给我添乱。” 夏芳也忽得起身，气势更凶道，“你朝我喊什么呀，你还心里有我爸呀。 自从柳眉到了园区，你像狗一样时时围着柳眉转，恨不得24小时贴在她身上。 你说是为了工作，为了园区开业，但你心里想的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在总部你就犯过这样的臭毛病。 来了园区，在我眼皮底下，你居然还敢犯。 你把我夏芳当摆设，还是把我爸当摆设！ 我告诉你廖冰尘，没有我爸，你屁都不是。 我现在就可以给我爸打电话，把你免了，让你一无所有。” 夏芳一指廖冰尘，高高的颧骨满脸骄横。 屋内静了几秒，廖冰尘突然一笑，拿起座机话筒递向夏芳，“打吧，现在就打，别耽误时间，让你爸电话里就把我免了，不，光免职还不够，最好把我开除出百达。 马家沟的事从此我就不管了，谁他妈爱负责谁负责。 夏芳，你不是夏总的宝贝女儿吗，这次来马家沟的目的也是捞业绩。 那就干脆让你负责，我让位，老子不干了。 打吧。” 廖冰尘把话筒直接递到夏芳脸前。 夏芳没接，她没想到这次廖冰尘完全没惯着她，反而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 这和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廖冰尘完全判若两人。 夏芳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招。 廖冰尘见状，乘胜追击，他要把在柳眉那受的气在夏芳身上全发泄出来。 啪！ 廖冰尘重重把话筒拍回桌机。 夏芳吓得一激灵，刚说声你，廖冰尘一指她，“没本事负责就闭嘴。” 夏芳到嘴边的话立刻咽回去。 廖冰尘冷笑两声，“夏芳，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除了有个好爸，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叫板。 我以前是让着你，不是怕你。 你把老子逼急了，老子甩手走人，你也没有好结果，离开马家沟，你问问公司哪个项目还会要你，让你躺着捞业绩。 没有业绩，你在公司就是个屁。 别以为你爸是夏总就了不起。 百达不是你爸一个人说了算，你爸只是百达元老之一，除了他，百达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包容一个性格骄横，工作无脑的废物员工。 等你爸从百达退了，你在百达会连狗都不如。” “你敢骂我。”夏芳无法再忍，刚要回击，廖冰尘一瞪眼，“我说的是实话，所以你爸才把你派到马家沟，我是百达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能真正包容你的人。 我若离开了百达，夏芳，你在百达就只剩你爸一个亲人了。” 廖冰尘说到最后，声音也变得低缓。 “亲人？”夏芳立刻愣愣。 廖冰尘看着她，“我用这两个字没用错，你爸派你到马家沟，另一个目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家人就是亲人。” 廖冰尘眼中浮现出温情款款，像温润的水慢慢浸润到夏芳心中，夏芳不禁应声是。 夏芳的腰肢被廖冰尘揽住，廖冰尘的嘴也慢慢靠向夏芳，当就要吻住夏芳的唇时，夏芳突然把他推开。 廖冰尘一愣，怎么了？ 夏芳深吸口气，“你和柳眉的事还没和我说清楚，这两天，你天天围着柳眉转，到底想干什么?” 廖冰尘心里骂句脏话，臭三八，工作上无脑，却在乱七八糟的事上，锱铢必较，极度敏感。 廖冰尘心里骂，脸上还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当然是为了工作，我还能为什么？ 我在总部时，确实有过那种事，可现在不是在总部，是在马家沟。 园区开业步步临近，我身后全是压力，我哪有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就是你，闲得没事才会胡思乱想。” 夏芳刚说声我，廖冰尘又一指她，“听我说完。” 夏芳再次把到嘴边的话咽回。 廖冰尘接着道，“柳眉是你爸选定的合作方，你爸选定柳眉，除了些个人原因，更重要的是看重柳眉的综合实力。 天音公司是江城最大的文化传媒公司，柳眉不仅工作能力出色，而且家世背景深厚，在江城，乃至秦州，人脉极广。 这都是我们园区想成功开业，乃至今后良好运营需要的。 我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柳眉这样强势的本地人深度参与到园区的开业运营中，一个乡里的干部就可能让园区停业。 以前李经理负责园区的时候，就吃过这亏。 所以夏总选定柳眉合作绝对是明智之举，我非常认同。 为了园区成功开业运营，我必须把夏总的明智之举落实到位，和柳眉搞好关系。” 廖冰尘言之凿凿，说完，很从容地看眼夏芳。 夏芳没答话。 廖冰尘不禁皱皱眉，“我都解释到了这种程度，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夏芳看着他道，“我相信我爸选柳眉合作是明智之举，也相信你和柳眉搞好关系有工作的原因。 但我不相信你百分之百是为了工作，最起码你有百分之十是有个人目的。” 夏芳一指廖冰尘。 第五百零八章 我更恨她 廖冰尘沉默片刻，点点头，“对，和柳眉搞好关系，我确实有个人目的，但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的个人目的就一个，我要通过柳眉让陈常山难堪，最好让陈常山从花田乡滚蛋。” 夏芳顿怔，“这？” 廖冰尘把夏芳的手轻轻按下，“自从我来到田海，就和陈常山不对付，我们俩的矛盾根本没有可能调和。 可他又是花田乡乡长，为了园区，我只能忍着。 但我又是男人，我不能始终让自己心里憋着这口气，我必须找机会把这口气发泄出来。 柳眉来了，她和陈常山曾经是党校同学，他们的关系其实还不止是同学。” “你的意思她俩还是？”夏芳话刚出口，廖冰尘接上话，“虽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也不是普通同学那么简单，我刚才去见柳眉，就是套她的话。 柳眉亲口告诉我，她来马家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帮陈常山出政绩。 这会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吗？” 夏芳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那天我和柳眉发生冲突，陈常山匆匆赶过来，我就看出他俩关系不一般，陈常山话里话外都在刻意袒护柳眉。 这对心怀不轨的家伙。” 夏芳用力哼声，眼珠又一转，“不对呀，既然他俩都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在一起？ 陈常山却找了丁雨薇。 各方面比较，丁雨薇都没法儿和柳眉比。 选柳眉做女朋友，对陈常山事业发展更有利。 难道是陈常山脚踏两只船，柳眉不知道？ 不。 柳眉知道，前两天柳眉还劝我不要再和丁雨薇计较。 这是什么情况？” 夏芳懵了。 看着夏芳无脑的样子，廖冰尘淡淡一笑，“很简单，柳家认为陈常山配不上柳眉。 不同意他俩在一起。 所以尽管他俩彼此有意，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男女朋友，而且我可以断定，柳家给陈常山和柳眉都下了通牒，两人敢在一起，陈常山的仕途必毁。 陈常山是个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农村娃，能有今天，就是他祖坟冒青烟，保住乡长的官位比他的命还重要。 所以他才不敢和柳眉更进一步，退而求其次，找了丁雨薇。” 廖冰尘自以为是分析着，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 夏芳听得也是频频点头，“廖冰尘，你说的对，可我还是有一点疑问，柳家在江城真的很厉害吗？” 廖冰尘道，“把吗字去掉，很厉害，我回马家沟前，特意找人询问了柳家情况，柳家老爷子是从江城出去的，在省里担任过要职。 江城很多领导都是他提携起来的。 虽然老爷子已经退隐，但在江城余威未减，想拿下一个乡长，轻松松松。 而且老爷子很看重门第，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一个农村娃。 即使陈常山现在当了乡长，在老爷子眼里依旧是不值一提，脱不了那满身土气。 这种情况下，陈常山再对柳眉有非分之想，也得憋回去，老老实实找和他同样出身普通的丁雨薇。 柳眉别看在外人面前强势，其实她的强势都是她家老爷子给的，她家老爷子若把给她的东西收回，她就什么都不是。 两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最后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当。 廖冰尘轻敲下桌子。 正听得入神的夏芳一晃脑袋，“廖冰尘，你知道的可真多，原来里边有这么多弯弯绕。” 廖冰尘得意一笑，“办个人的事和搞项目是一样的，想把目的变成结果，就得事先做足功课，把里边的曲曲折折都了解清楚，最后才能找到缺口，一击致命。” 廖冰尘一握拳，目露凶相。 夏芳一哆嗦，“你要杀人？” 廖冰尘想给她一耳光，心里骂，无脑的女人，工作无脑，报复人都无脑，只能想到简单粗暴的方式，“夏芳，你我都是有素质的人，等马家沟园区成功开业运营，你我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杀人那是傻瓜和街头混混才干的事，肯定不是你我应该做的。” 夏芳悻悻应声是，“我也就是随口说说，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那你说怎么做？” 廖冰尘回到桌后坐下，啪，点了一支烟，也示意夏芳坐。 夏芳坐回他对面。 一缕烟雾从夏芳面前飘过，夏芳将烟雾挥散，看到廖冰尘神情莫测的脸。 廖冰尘也看着她，“夏芳，你现在还恨丁雨薇吗？” 夏芳顿顿，“我现在更恨柳眉。” 廖冰尘一愣，“我和柳眉的事，我已经和你解释了。” 夏芳打断他的话，“我恨柳眉已经不是那个原因，是因为柳眉瞧不起我。” 廖冰尘愣愣，“因为她打过你。” “刚才她也瞧不起我。”夏芳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恨意，“我承认，在百达，有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没人敢当面瞧不起我。 我来了园区也一样。 柳眉是个特例。 她打了我还瞧不起我。 她是柳家的女儿，我也是夏总的女儿。 她凭什么瞧不起我，就凭她长得漂亮，工作比我出色，她让我无地自容过，我也要让她无地自容。 廖冰尘，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这个目的。 你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也憋着一口气，只要你能让我出了气，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夏芳把手伸向廖冰尘。 廖冰尘轻轻触摸一下夏芳的手，又立刻挪开，夏芳的手冷硬如冰。 廖冰尘脑中同时冒出一句话，丑人多作怪，像夏芳这样的女人，潜藏的报复心其实很强。 夏芳幽冷的声音传来，“廖冰尘，。你不愿意帮我？” 廖冰尘忙道，“愿意，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夏芳点点头，“说。” 廖冰尘深吸口气，看着夏芳道，“心里有气，我们当然要发泄出去，但必须有度，度就是不能影响园区的开业运营。 园区能否成功开业运营，不仅对你我，对夏总都很重要，我们绝不能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夏芳点点头，“我明白，我答应你。” 廖冰尘笑笑，轻轻握住了夏芳的手，，这次感觉夏芳的手稍稍有了温度。 夏芳也笑道，“说第二条吧。” 第五百零九章 有人会介意 廖冰尘沉默片刻，道，“为了保证第一条，所以咱俩直接出面不合适，必须让另一个人当枪手。” “谁？”夏芳立刻问。 “你的老同学，也是你的旧情敌，丁雨薇。”廖冰尘道。 “丁雨薇？！”夏芳愣愣。 廖冰尘点点头，“根据你对丁雨薇的描述，和我上次见丁雨薇的样子，我断定丁雨薇在感情上是个保守的女孩，她肯定不能容忍自己的男朋友脚踏两只船。 把柳眉和陈常山的事告诉丁雨薇，让丁雨薇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乡里县里都知道。 乡里县里知道了，柳家也就知道了。 柳家既然看重门第，也就注重门风，都已经到了丢柳家脸面的地步，柳家不会不管。 必然会让陈常山从花田乡滚蛋，说不定他的乡长也当不成，我这口气就出了。” 廖冰尘咬咬牙。 “那我的气呢？”夏芳问。 廖冰尘一笑，“陈常山被赶出花田乡，堂堂的柳大小姐成了第三者插足，她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你，你的气不也出了吗。” 夏芳轻嗯声，“好像有点道理，可丁雨薇就不是那种闹的性格，当初在学校，我那么逼问她，她也没闹，就是默默忍受。 现在情况和大学时又不一样，她在县里上班，一闹起来，说不定她的工作也受影响。 她会闹吗？” 廖冰尘往前一探身，目光直视着夏芳，“事在人为，夏芳，道我给你指了，怎么做，你得自己想，我不能事事都教你。 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想好了怎么做，需要我帮你，我肯定全力帮。 你是夏总的女儿，虎父无犬女，我相信你肯定想出怎么做？ 丁雨薇，柳眉，这些女人和你比，她们只是徒有其表。” 廖冰尘拍拍夏芳的手背。 夏芳轻笑声，“你的意思我不如她们漂亮。” 廖冰尘收回手，指指自己的脑壳，“成功的女人重要的不是漂亮，是这里。 我看重的也不是你的。” “行了。”夏芳打断他的话，“你看重我什么，我心里清楚，就不用再说虚情假意的话。 策划项目，我承认我经验不足。 但论拿捏女人，特别丁雨薇那样普通人家的乖乖女，我还是能想出办法的。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夏芳站起身。 廖冰尘也立刻起身，“好。” 廖冰尘把夏芳送出门，目送夏芳走远，轻轻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后，得意自语，柳眉，你不接纳我，非要护着陈常山。 那就对不起了。我廖冰尘是不可能让一个女人随意指责的。 想在江城创业当老板是不可能了，看来还得选择抱夏家这棵大树。 想到夏芳那整容都整不好的脸，廖冰尘无奈叹声气。 手机响了。 廖冰尘一看号码，眼神又一亮，是刘海。 廖冰尘立刻接起，“刘科长，不，应该称呼刘局了，刘局有何指示？ 请我吃饭，我应该先请刘局，恭喜刘局荣升。 既然刘局一定要先请我，那我就不好意思了，下次我请刘局。 李书记下午来园区了，乡里领导也都陪着，陈常山当然在，指手画脚，样子很风光。 李书记提到了改善营商环境，作为投资方，我当然希望园区开业后，有个好的营商环境，这样游客才能源源不断前来。 可我不希望这件事是陈常山办成的，办成了他又得高升。 这点咱俩想到一块了。 行，我马上去县里，见面聊，正好我想到了一个收拾陈常山的新招数。 这招用好了，肯定有效果。 不见不散。” 挂掉电话，廖冰尘得意一笑，陈常山，想收拾你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这次必把你拿下。 廖冰尘匆匆收拾一番，出了办公室，看眼柳眉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亮着灯，柳眉也许正对着电脑敲敲打，准备明天讨论的方案。 廖冰尘心想，柳眉，看在你对园区有实质作用的份上，我只是让你丢点面子，否则。 廖冰尘轻哼声，转身走向楼梯，到了楼梯，王涛正好上来，“廖总，出去？” 廖冰尘点点头，直接从王涛身边走过。 王涛站在楼梯上，看着廖冰尘下楼上了车，驶向园区外。 王涛摇摇头，和夏芳一样，官不大架子不小，等廖冰尘和夏芳真成了一家人，以后都没人敢去他家作客。 想想到时的情景，王涛忍不住笑笑，迈步也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此刻，花田乡乡政府也在挑灯开会，乡领导班子及乡所属单位的负责人系数到场。 会议就一个主题，全面落实李正海今天到花田乡的指示，改善全乡营商环境工作正式展开。 整体工作由刘万通，陈常山亲自负责，下设宣传组等多个小组，各组都实施负责人责任制，任何一组工作不到位，出现问题，直接责任到人，绝不姑息迁就。 改善营商环境的第一步是要宣传到位，从刘万通和陈常山做起，全乡乃至各村干部人员都要切切实实提升服务意识，把服务乡里，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放在思想第一位。 宣传到位的基础上，再力保执行到位。 整个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众人才散去。 刘万通从会议室出来，仍难掩兴奋，“常山，今天的会开的好，大家的情绪都很高。” 陈常山点点头，“是李书记的到来给大家吃了定心丸。” 刘万通应声是，“李书记还带来了市里的支持，市县两级书记都支持我们，这是我们的动力，也是我们的压力。 如果花田乡这次特色旅游经济仍然没搞好，你我就只能解甲归田了。” 虽是玩笑，陈常山却能感觉到玩笑后的压力感。 “刘书记，你说得对，咱们除了做好，没别的选择。” 刘万通点点头，递给陈常山支烟，自己也点上，抽口道，“常山，想把特色旅游经济切切实实建设起来，营商环境要做好，园区开业运营方案也不能马虎。 今天，柳眉和李书记说话的方式，我认为不合适。” 陈常山道，“我也觉得不太合适，但柳眉就是那种性格，和谁说话都是直来直去。” 刘万通点点头，“这我知道，柳眉有直来直去的资本，李书记可以不介意，你我也可以不介意。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书记和你我一样包容她的直来直去。 她如果把直来直去也用到别人身上，别人也许会介意。” 刘万通重重把烟按灭。 “别人？刘书记你指的是？”陈常山嗅出些不好的味道。 第五百一十章 杀鸡儆猴 “廖冰尘。”刘万通直接回应。 “廖冰尘？”陈常山微微愣愣。 刘万通点点头，“廖冰尘的为人你我都了解，工作能力很强，但性格不是很大气，上次锦旗的事，事后白乡长和我讲了一些原委。 我也认为锦旗上的内容显得有点小家子气。 锦旗上的内容肯定廖冰尘看过，这就说明廖冰尘为人处事不够大气。 柳眉现在和他在一起工作，说话又直来直去，无所顾忌，我担心这会影响他们的相处。 甚至会影响园区的开业运营工作。 不管柳眉是为什么原因来到马家沟，咱们都得对她负责，也要对园区的开业运营负责。 所以得给柳眉打个电话，提醒她在和廖冰尘相处时，说话不要太直。 有什么不好说的话，先和乡里沟通，乡里可以在中间帮他们传递。” 陈常山静静听完，不禁叹服刘万通想得很细致。 “刘书记，你说的对，那电话？” 刘万通接过话，“你打吧，虽然李书记有过交代，与天音公司的对接主要由我来负责。 但是我和柳眉毕竟不熟，我提醒她不合适，她也不会听。 你打比我打合适，也管用。 我也相信站在工作角度考虑，你能处理好和柳眉的关系。” 话一说完，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谢谢刘书记的信任，这电话我打。” 两人又谈论些其它工作，陈常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坐到办公桌后，陈常山想想措辞，拨通了柳眉的手机。 电话占线。 陈常山挂掉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再打还占线。 陈常山看看墙上的表，马上晚上十点了，柳眉和谁煲电话，怎么一直占线？ 挂掉电话，再等，等到十点，陈常山忍不住拨了第三次，这次通了，陈常山还未开口，耳边即听到柳眉低低的声音，“陈常山，什么事？我在开会。” 开会？陈常山一愣，脱口而出，“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打电话吗？” “电话会议不可以吗？”柳眉反问。 陈常山尬笑声，“当然可以，现在开完了吗？” 柳眉道，“电话会议开完了，马上要开现场会议，陈常山，若没重要事，明天我到乡里和你们谈方案和合作时，咱们再见面聊。” 听口气，柳眉现在很忙，不太愿意和陈常山多聊。 陈常山应声行，“那我就不打扰你开会了，明天见面聊，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柳眉也应声行。 陈常山刚要挂电话，柳眉突然道，“张秋燕你熟悉吧？” 陈常山一顿，“她是县招商局局长，也是我以前的上司，怎么了？” 柳眉笑笑，“没什么，这两天我在园区待着才知道马家沟园区的项目，最初是她协助李正海引进的。 还听说她是田海第一美女局长，很漂亮也很能干。 就有点想见见她。 可惜她今天没陪李正海一起来园区，想见只能再找机会。 既然她是你的前上司，她是不是真像传言的那样，很漂亮很能干？” 陈常山没否认，是。 柳眉沉默片刻，“那你俩的关系相处的怎么样？” 陈常山隐隐感觉柳眉话有所指，“不错。” “不错？”柳眉的声音立刻提高一截。 陈常山应声对，“张秋燕是个好领导，在工作上指点我很多，我能从招商局走出来，多亏了她在工作上对我的指点。 我很感谢她。” “没了？”柳眉问。 “你还想听什么？”陈常山反问。 “我。”柳眉一时语塞。 陈常山轻笑声，“柳眉，吞吞吐吐不是你的性格，你在李书记面前都直来直去，在我这更没必要吞吞吐吐。 我猜你突然向我问张秋燕，应该是听到一些传言。 我可以直接回答你，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是我以前在招商局的同事刘海因为嫉恨我，刻意杜撰出来的。 张秋燕确实漂亮，又是单身，但她也是很自律很聪明的女人，传言的事肯定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我和她就是工作上的关系。 柳眉，你也是半个体制内的人，也知道体制内的规则，不会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吧？” 陈常山故意将了柳眉一军，柳眉果然被将住，艰涩道，“我当然知道体制内的规则，不管是男女，只要是上下级，两人有了那种关系，一旦被发现，都不会落好。 你和张秋燕现在发展的都挺好，那些传言肯定是假的，不是真的。 我就是随便聊聊，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我要开会了，就聊到这吧。” 柳眉急于结束尴尬。 陈常山却说等等，“柳眉，传言是谁传给你的？” 柳眉一顿。 陈常山的话已至，“廖冰尘？” “是。”柳眉道。 陈常山冷笑声，“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其实就一个目的，再次提醒你小心廖冰尘。 这也是刘书记让我提醒你。” “刘万通？”柳眉愣愣。 陈常山应声是，把刘万通的话讲了一遍。 柳眉静静听完，笑笑，“谢谢你和刘书记的提醒，其实我也感觉到了廖冰尘不是一个大气的人，他前两天的形象有伪装成分。 不过我相信他不会也不敢对我乱来，因为他知道对我乱来的后果是什么。 但你们的提醒我也记在心里了，以后和他说话会注意，除了工作，其它的事不再谈。” 柳眉言语中仍充满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陈常山知道柳眉这种自信是刻在骨子里，道声好。 “还有别的事吗？”柳眉问。 陈常山回应，“没有了。” “那我去开会了。”柳眉道。 “你真有会吗？”陈常山笑问。 柳眉也笑笑，“我现在不回答你，明天再回答你。” 陈常山也笑道，“明天见。” 明天见。 电话挂了。 陈常山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微微吸口气，本想提醒柳眉，结果却差点让柳眉将了军。 廖冰尘真够阴毒，居然想通过柳眉来收拾自己和张秋燕。 自己和张秋燕的传言，又是谁传给廖冰尘的？ 陈常山立刻想到一个人，刘海。 刘海是所有传言的源头。 刘海也早已和廖冰尘沆瀣一气，上次，园区向县里递交申请书就足以证明。 园区开业运营是大事，为保园区，暂时可以对廖冰尘放一马。 但也不能让廖冰尘这么肆无忌惮，那就杀鸡儆猴，打刘海这个传言源头。 陈常山用力握握拳头。 第五百一十一章 正面回应 陈常山点支烟，把思绪整理一下，上次自己对刘海没有穷追猛打，是因为刘海上边有刘文昌，刘文昌的出面让他陈常山及时收手。 这次要把刘海彻底打痛打怕，以后再无力挑衅，廖冰尘也心生忌惮，必须有拿住刘文昌的资本。 怎么拿住刘文昌？ 陈常山一时想不到办法，但他相信办法会有的。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花田乡的工作做好。 陈常山刚要起身离开办公室，又停下，柳眉既然刚才问到了张秋燕，还是用那种语气。 自己虽然应付过了柳眉。 但柳眉如果给张秋燕打电话呢？ 以柳眉的性格，这种事做得出来。 张秋燕万一说漏嘴，张秋燕最害怕的事可能就会发生。 自己的事先提醒张秋燕。 陈常山立刻拿起手机，给张秋燕打电话。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听，连打两次，都是如此情况。 也许张秋燕已经休息了。 陈常山编辑了一条长信息发给张秋燕。 等陈常山回到七里巷，已经十一点多，还没有收到张秋燕的回复。 陈常山临睡前，把手机放到枕边。 第二天一睁眼，陈常山先拿起手机，张秋燕半个小时前回复了：收到，谢谢，柳眉若联系我，我知道我该说什么，你放心吧。 最后是一张笑脸。 陈常山也回应个笑脸。 上午一到乡里，陈常山和刘万通就马不停蹄，带着乡里相关人员，下到乡里各单位各企业和各村，实地落实检查改善营商环境的工作。 有问题，现场解决，有疑惑，现场回答。 乡领导班子成员都要走出办公室，把办公办到现场。 一天下来，问题发现不少，也解决不少，陈常山和刘万通都丝毫没有倦意，因为他们切切实实感受到，因为领导带头，全乡上下都意识到了这次乡里改善营商环境不是走形式，走过场。 乡里领导是确确实实要改变花田乡的现状。 回到乡里，已过了下班时间，陈常山和刘万通刚从车里下来，白小霞就兴冲冲从办公楼里出来，“刘书记，陈乡长，告诉你们个好消息。 咱们乡的宣传片放到网上后，点击率相当不错。 很多粉丝留言，想到花田乡看秋景，旅游。” 白小霞说着，点开手机，给陈常山两人看。 陈常山两人看看，确实不错。 刘万通笑道，“柳眉怪不得敢和李书记当面要钱，柳眉自信是有原因的，拍出的东西能被粉丝认可，这就是自信。” 陈常山应声对。 “也有不认可的。”白小霞道，“刘书记，你们看这些评论？” 白小霞点开几条评论。 刘万通和陈常山看完，同时皱皱眉。 评论的意思差不多，花田乡虽然山好水好，但人不好，去了花田乡肯定会被宰。 评论下一堆附和，纷纷表示，没错，有人以前还被宰过，最终也没说法，是哭着离开花田乡。 还有人评论，自己以前在花田乡做过生意，生意刚有起色就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人来收钱，乡里也不管，最后自己只穿着一条裤衩逃离花田乡，逃离时，自己发誓再也不去花田乡了。 评论又是一堆附和。 刘万通指着评论道，“白乡长，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粉吧？” 白小霞点点头，“虽然评论的内容有些夸张，但基本是事实，想看不到这样的评论，就只能关闭评论。” 话音一落，陈常山道，“不能关闭评论，关闭评论，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证明黑粉说得确实对，我们花田乡确实只限山好水好，其它都是差。” 刘万通点点头，“陈乡长说得对，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让人评论。 但对负面评论，我们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必须要有一个正面回应。” 三人目光一碰，异口同声，“下一个宣传片的内容，就是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确实举措，这就是正面回应。” 三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柳眉的第一个视频成功了，第二个也得由她来操刀啊。 对网友的评论，我们要尽快给于回复。 她不是说今天会来乡里吗？ 什么时候来？” 陈常山看看时间，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多，昨来之前，会给自己打电话？ 一天也没等到柳眉的电话。 自己全天也是在外边忙碌，没顾得上再联系柳眉。 现在看完网上视频，该和柳眉联系了。 陈常山掏出手机刚要给柳眉打电话，手机响了，是柳眉的电话。 陈常山指着来电，笑道，“说柳眉柳眉到。” 刘万通和白小霞也都笑了。 陈常山刚接起电话，就听到柳眉的声音，“陈常山，你看了网上的宣传片了吗？” 陈常山道，“看了，流量很不错，但也有些负面评论。” 柳眉一笑，“负面评论可不是我拍的不好，是你们乡自己做得不好。 你可别想拿这理由扣我的钱。” 陈常山也笑道，“你说得没错，有负面评论，和你拍摄没关系，确实是我们乡里做得不好。 所以我和刘书记刚才研究了，第二个宣传片就是我们乡对那些负面评论，给一个正面回应，把我们乡改善营商环境的实情告诉那些有质疑的粉丝。” 柳眉嗯声，“这还差不多，和我想得一样，你现在在乡里吗？” “在。”陈常山道。 “那我马上过去，我们当面商讨一下第二期宣传品的制作，还有费用的事。”柳眉道。 陈常山重重应声行。 挂掉电话，陈常山把柳眉的话告诉刘万通。 刘万通当即表示，他也先不下班，一起等着柳眉。 陈常山三人回到办公楼，把涉及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素材刚整理好。 乡政府门口的值守人员给陈常山打电话，说天音公司的人来了。 陈常山立刻让值守人员放行，挂掉电话，陈常山站到窗前往下一看，贴着天音公司标识的商务车开进乡政府大院。 柳眉带着四五个人拿着设备从车里下来。 陈常山不禁自语，柳眉把整个团队都带来了，柳眉虽然天生傲气，说话直言直语，但办事也是高效快速，不拖泥带水，绝对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第五百一十二章 把话说在明处 陈常山出门刚到楼梯口，柳眉带着团队上来。 陈常山伸手相迎，“柳总，你来得真够快。” 柳眉握住陈常山的手，“陈乡长等着视频正面回应网友，我当然不能拖延。 我把整个团队都带来了，今晚我们就可以把视频拍出来。” 陈常山笑道，“我们乡里也把相关素材准备好了，我先带去见见刘书记。” 柳眉点点头。 陈常山让随后赶来的白小霞招待柳眉团队的其他成员，自己带着柳眉去见刘万通。 刘万通也已知道柳眉团队的到来，陈常山和柳眉一进刘万通，刘万通就笑着起身相迎。 双方客气几句，相对坐下。 刘万通又夸赞柳眉第一个宣传片拍的好，放到网上，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欢迎柳眉团队承拍下面的宣传片。 柳眉笑应，“刘书记，你夸我，我很高兴，我也愿意承拍下面的宣传片，与你们花田乡建立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深度合作。 但我还得重申一遍，我的公司不是义务劳动。 第一个片子算是样品，我可以不计费用。 但后边的拍摄，我肯定是要签合同要费用的。 我和百达的合作如此。 我这人喜欢把话说在明处，有什么说什么，希望刘书记别介意。” 刘万通顿顿，笑道，“柳总的直言直语，我已经感受过，我也认为把话说在明处好，昨天从园区回来，李书记也针对乡里与企业合作的问题，下了指示。 既然花田乡要改善营商环境，乡政府肯定要身体力行，不能自己提出口号，自己却做不到。 与天音公司合作，肯定要签合同，然后一切按合同办事。” 柳眉应声好，从包里取出一份合同，“我已经把合同拟好了，刘书记和陈乡长可以看看。 有什么不同意见，现在就可以修改。” 刘万通和陈常山互看眼，两人都暗想，柳眉动作真是快，连合同都写好了。 合同一式两份，刘万通和陈常山各拿一份细看。 柳眉在旁边解释，“这份合同是我参照我们公司与青山区明水乡合作合同写的。 刘书记和陈乡长肯定知道明水乡的情况。” 刘万通两人同时点点头，明水乡是江城最富裕的一个乡，论各项经济数据，花田乡连明水乡的尾灯都看不到。 柳眉接着道，“我也不瞒二位，我知道花田乡的财政情况不能和明水乡比。 所以同样的合作力度，同样的推广水准，我报给你们花田乡的报价是明水乡的一半。” “这？”刘万通刚要回应。 柳眉的话又至，“刘书记，我这么报价是有原因的，首先你们花田乡确实不富裕，我作为江城人，支持花田乡发展，也是支持江城发展。 只要能保本，不是义务劳动，我就不从乡里挣钱了，我和百达还有合同，我可以从百达把我需要挣的钱补回来。 另外特色旅游经济是长线经济，也和文化契合，我如果能和花田乡建立长期合作，这对我们天音公司吸引流量，扩大知名度也有好处。 所以我愿意把纸面利润降到最低点。” 柳眉指指刘万通手里的合同。 “刘书记和陈乡长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市场行价，你们也能联系到明水乡的书记乡长。 一个电话就能问清报价。 我若没说实话，这份合同就作废，我一分钱不要给花田乡做推广宣传。” 柳眉言之凿凿。 刘万通立刻笑应，“柳总，你这话言重了，我和陈乡长肯定相信你的话。 也感谢天音公司助力花田乡发展。 合同，我这没意见。 陈乡长，你呢？”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 柳眉笑笑，“谢谢刘书记和陈乡长对我的信任，现在签合同？” 刘万通接过话，“李书记昨天为合同的事特别下了指示，所以。” 柳眉一笑，“刘书记，你不用解释了，我明白，那你就再请示一下李书记吧。 别为你一份合同，让你们乡里挨李书记的批。 那我就好事做成坏事了。” 柳眉的调侃让刘万通有些下不来台，艰涩咳嗽两声。 陈常山立刻解围，“刘书记，那您和李书记联系吧，我带柳总去我办公室，谈谈拍摄的内容。” 刘万通立刻应声好。 陈常山带着柳眉走了。 刘万通看着对面柳眉坐过的椅子，无奈摇摇头，这个女人这张嘴真是太厉害了。 幸亏有陈常山在中间解围。 如果是自己和柳眉单独对接，自己这张脸得被柳眉怼成筛子。 进了陈常山办公室，柳眉还有些不痛快，“我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报价主动砍了一半。 你们刘书记还要请示，李正海就那么可怕？ 乡里发展不起来，就是乡里的主政人员太小心谨慎，处处都要看上面的脸色行事。 如果我一生气不签了，你们花田乡是不错过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陈常山把一杯水放到柳眉面前，“柳眉，对你来说，李书记一点都不可怕，因为你有资本。 可我和刘书记不行，我们没有你的资本。 该请示的时候必须请示。 柳总请理解理解乡镇干部的难处。” 柳眉看眼陈常山，“你陈常山敢想敢干，还叫难啊？” 陈常山一笑，“你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个乡长，真想做点事，四面都是难。 刘书记也同样。 所以还请柳总对我们的难处多理解。” 柳眉沉默片刻，“我刚才也就是随口说说，没关系，李正海如果对合同有不同意见，我可以按照李正海的意见改合同。 谁让人家是田海最大的官，我又想接这笔业务。 那就改呗，生意都是改出来的。” 两人都笑了。 柳眉话锋一转，“咱们先不谈合同了，谈视频内容。” 陈常山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两人即对第二个视频的内容进行探讨，陈常山把所有的素材都拿出来给柳眉看。 柳眉一一看完，“素材是不错，但我觉得这里还缺一个人物，只有这个人出镜，花天乡彻底改善营商环境的决心才更有说服力。 就像第一个宣传片里的那位老奶奶一样。” “谁出镜？”陈常山问。 第五百一十三章 只要效果 听到陈常山的问话，柳眉笑道，“当然是乡里主要负责人出镜，不是你就是刘万通？” 陈常山想想，“那就让刘书记出镜吧，他是乡里第一负责人，理论水平也比我高。” 柳眉道，“这个你和刘万通自己商量，我先把现有的素材编辑一下。 争取今晚就把视频拍出来。” “柳眉，你要连夜加班？”陈常山问。 “你们乡里不允许加班？”柳眉反问。 陈常山笑道，“当然允许，我和刘书记陪你一起加班。” 柳眉点点头，“那就谢谢陈乡长了。” 柳眉和团队成员摆好设备，开始连夜剪辑视频，编辑文案，白小霞在旁边照应当帮手。 陈常山去找刘万通。 刘万通刚放下电话，见陈常山进来，刘万通道，“李书记刚看完合同，明水乡和天音公司当初合作的事情，李书记也知道，天音公司给明水乡的整体报价确实比给咱们花田乡的高。 李书记对合同内容没有意见。 只要咱们乡认可合同内容，就可以签署合同。 李书记还特别强调，只要签署了合同，甲乙双方就得按合同办事，不能出现违反合同的事情。” 陈常山点点头，“李书记强调的对，柳眉的报价也比我们的预算低，我认为合同可以签。” 刘万通也点点头，“我也认为可以签，李书记也看到了宣传片下面的评论。 李书记和我们想得一样，看到负面评价不要逃避，要积极正面回应。 李书记还说对负面评价要从正反两面看，最怕的不是负面评价，是无人问津，有人评价，不管正面还是负面，都说明我们的宣传片制作是成功，引起了受众关注。 关注就是流量，在这流量为王的时代，宣传片发出后，无人关注才是最可悲。 以后我们每个视频做出来后，都要第一时间发给李书记，李书记要先睹为快。” 说完，刘万通笑了。 陈常山也笑了，他心里明白，李正海要求以后每一个视频第一时间发给他，既是对花田乡工作的支持，也是一种谨慎，怕花田乡的视频未经他审阅就发出，一旦内容有不妥之处，会出问题。 陈常山向刘万通讲了柳眉要连夜加班的事。 刘万通笑道，“没见柳眉前，我以为柳眉就是个任性的娇公主，这一接触才发现判断错了，柳眉是公主不假，但不是娇公主，干起工作来，是又有头脑又有拼劲。 乙方都自愿加班，咱们甲方就更责无旁贷了。” 陈常山也笑应声是，又把他和柳眉商议的拍摄思路向刘万通讲了一遍。 刘万通听完，品品，“常山，思路我同意，但上镜的事还是你来吧。 我这人有个毛病，对着镜头说话容易磕巴。” 陈常山刚说声刘书记。 刘万通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陈常山只能道好吧。 陈常山把上镜需要讲的内容写出来，又让刘万通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乡会议室里，柳眉正和团队成员挑灯夜战，白小霞和综合办其他人员给打下手。 陈常山和刘万通到了柳眉近前，刘万通道，“柳总，辛苦了。” 柳眉盯着电脑屏道，“不辛苦，我们干得就是这一行，都习惯了。 刘书记，有事？” 刘万通笑笑，“李书记已经把合同看完了，认为没有问题，我和陈乡长也认为没问题。 现在我们就可以签合同。” 柳眉回看眼刘万通，“刘书记，我现在在工作，没时间签，等我工作完再签吧。 反正合同也跑不了。” 刘万通笑应声好，心里却想，这柳眉干活确实是把好手，但说话也确实太直，不管别人怎么想，这种女孩即使家里再有背景，自己也不敢娶，娶回家肯定天天被怼。 男人娶老婆不仅是想借力上位，更是想有个家，反正自己是这么认为。 正想着，柳眉的话到，“陈乡长，你和刘书记谁上镜？你俩商量好没有？ 商量好，就准备录。” 刘万通一指陈常山，“商量好了，常山。” 柳眉一笑，“那就准备。” 随即补妆，调灯，选景，一系列工作展开。 陈常山是第一次以乡长的身份对着镜头说话，开始有些不适应，连录几次都被柳眉以各种理由咔掉。 最后柳眉都急了，“陈常山，亏你还当乡长呢，对着镜头说几句话都这么费劲。 松弛点，自然点，别总绷着架子，现在的受众不吃那一套。” 陈常山被批的满脸尴尬，却又无从发火，因为柳眉说得确实有道理，目光一瞥，看到白小霞和刘万通在一边笑。 陈常山立刻明白，刘万通刚才为什么坚决不上镜，不是他对着镜头会磕巴，是他预感到在录制的过程中，柳眉肯定要批人。 别人若是导演，对书记乡长说话肯定客气，但柳眉不会，一个乡书记乡长在她眼里根本不算官，柳眉只要录制效果。 对柳眉的批人，又不能强硬反驳，甚至耍官威。 所以录制的过程会很熬人，刘万通提前嗅出不妙，提前撤退。 最终就只能陈常山扛。 好在几番折腾，视频终于录完了，陈常山长长吐口气。 柳眉把陈常山招呼电脑前，“陈乡长，不好意思，我刚才口气重了点，那我是为了要录制效果，对事不对人。” 陈常山道，“我明白，我没往心里去。” 话未说完，被柳眉打断，“你往心里去，我也得那样要求，因为我的要求是对的。” 陈常山一愣，柳眉刚说完不好意思，立马就又收回了。 白小霞看看陈常山，忍不住笑了。 刘万通也跟着呵呵两声。 柳眉依旧指着电脑，一本正经道，“刘书记，白乡长，你们对比看看，是不是我要求后的视频，录得效果更好，感觉更对路。” 柳眉点开几个录制的视频，进行对比播放。 众人看完，都不禁点点头，完全按柳眉要求拍摄出的视频确实效果，感觉最好。 只是这要求的过程太磨人。刘万通心里更确定柳眉适合当合作人，不适合当老婆。 想定，刘万通看眼陈常山。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这是什么意思？ 看完视频对比，陈常山已从憋闷的情绪中走出来，“柳眉，最后拍的这段视频各方面感觉确实好。 还需要我们配合你做什么工作？” 柳眉一笑，“暂时不用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等我们团队编辑完，你们审片就行。”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看眼。 柳眉也看向两人，“信不过我们团队的编辑能力？” 陈常山笑应信得过。 陈常山三人出了会议室，白小霞轻声问，“陈乡长，刚才拍片的感觉怎么样？” 陈常山笑应，“以前看别人当演员，以为是件很轻松的事，对镜头说两句话就能挣钱。 亲身体验了才感觉这活儿不好干，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点不假。” 三人都笑了。 刘万通道，“关键是导演厉害，有柳总这样的导演把关，谁上镜头都怵头。” “刘书记，你就是因为怵柳总把关，才没上镜吧。”白小霞笑道。 刘万通呵呵一笑，算是默认。 白小霞先回了自己办公室。 刘万通跟着陈常山到了陈常山办公室前。 陈常山问，“刘书记，还有事？” 刘万通顿顿，“常山，刚才白乡长说的理由。” 陈常山接过话，“刘书记，我和柳眉是同学，关系更近点，在拍摄中彼此也就少些心理负担，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拍视频确实更适合，只要能拍出最好的视频效果，其它都不重要。” 刘万通笑笑，“常山，你这么说，我也就不解释了，我只说我刚才看你拍摄时的另一个感受。” “什么感受？”陈常山问。 刘万通看眼四周。 深夜的办公楼寂静无人，只有感应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楼道里。 收后目光，刘万通道，“工作中，为了达到最好的工作效果，双方保持那种状态，这是好事，无可厚非。 但在生活中，特别是居家过日子的过程中，若天天都是刚才那种状态，那就是煎熬，一个男人的煎熬。 这是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的感受，对不对，你自己琢磨。” 刘万通拍拍陈常山的胳膊，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门轻轻关上。 陈常山独站在寂静的走廊里，感应灯亮了又灭，走廊里只剩下一点残留的月光。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也回了自己办公室。 夜静静地流逝，陈常山靠在椅背上，看着外边的月光，等待成片完成。 柳眉还在加班，他也无心入睡。 天色微亮时，陈常山手机响了，陈常山立刻拿起手机，“柳眉，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陈常山匆匆出了办公室，一进会议室，看到柳眉团队成员都回休息室休息了，只有柳眉还坐在电脑前。 陈常山立刻到了柳眉面前，“柳眉，你一晚没睡？” 柳眉轻嗯声，“先别说这些，看看成片怎么样？” 陈常山在柳眉旁边坐下。 柳眉点开视频。 陈常山认真观看，看完，连说几声好，“柳眉，第二期宣传片的水准不比第一期差，非常好。 利用有限的素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制作出这么好的视频，确实厉害。 你想吃什么早点，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早点。” 陈常山刚要起身，柳眉拽住他，“我不饿，买早点不着急，咱们还是先忙工作，你真没意见？” 陈常山摇摇头，真没有，“我现在给刘书记打电话，让他也过来看看，他也一直等着成片。” 陈常山刚掏出手机，手机响了，一看号码，陈常山愣住。 柳眉看向他，“怎么了？” 陈常山没答话。 手机还在响。 柳眉看眼陈常山的手机，“我在这，你不方便接电话，行，那我先出去透口气，你接电话。” 丢下话，柳眉起身就要走。 陈常山立刻拦住她，“不用，你就留在这忙你的。” 柳眉又看向陈常山，“真不需要我走？” 陈常山摇摇头。 柳眉坐下，“那你接吧。我再把视频完善完善。” 柳眉拿起鼠标，开始完善视频，光标左右滑动，柳眉的目光随着光标挪移，似乎不再理会陈常山。 陈常山接起电话，“丁雨薇，有事吗？我在乡里，这两天乡里事情很多，昨晚配合传媒公司的人加了一晚上班，现在还没忙完。 你想上午来乡里？ 是公事吗？ 不是，是私事。 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当面谈。 必须今天谈吗？” 陈常山用余光看眼柳眉，柳眉还盯着电脑，但屏幕上的光标明显晃动无序。 陈常山收回目光，“行，你想来就来吧，路上开车一定注意安全，我们乡政府的位置你知道吗？ 你不来乡政府，乡政府不方便，想换个地方谈。” 陈常山愣愣，丁雨薇这是什么意思？到底要谈什么？ 一张纸条放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疑惑得看向柳眉。 柳眉指指纸条，示意陈常山看纸条。 陈常山看向纸条，上面写着我用出去吗？ 陈常山又摇摇头，对着手机道，“你快到乡里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路口接你，然后我们选个地方谈，你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出来。 那就这样。” 电话挂了。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 “女朋友要来啊？”柳眉问。 陈常山应声是。 柳眉看看他，“女朋友要来，这是好事，你怎么不高兴？放心，我肯定不会影响你们，刚才的话。”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柳眉，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觉得丁雨薇来得很蹊跷。 其实我俩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而且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过来当面说？” 陈常山面露不解。 柳眉轻咳声，“不会是和你提分手吧，你总待在乡里，一个星期都见不了一面，女孩肯定不高兴，你别光想着当官，也多体贴贴对方，这样双方关系才能越来越融洽。” 陈常山一笑，“分手完全可以在电话里说，特意跑来乡里说是多此一举。 而且她还不愿意来乡政府，说不方便。 所以不是分手，是别的事。” 两人目光相碰。 柳眉重重握了一下鼠标，“不会是夏芳去找她麻烦了吧，我已经和夏芳说过了，她还敢，我现在就给夏芳打电话。” 柳眉放下鼠标，就要拿手机。 第五百一十五章 碰瓷 陈常山拦住柳眉，“先不用打电话，我们只是猜想，不一定正确。 你贸然给夏芳打电话，万一我们猜错了，反而影响你和夏总的关系。 对园区的开业运营不利。 等丁雨薇来了，我和她谈完再说。” 柳眉点点头。 “我们还是谈工作吧。我去叫刘书记。”陈常山站起身，顺手把纸条装进兜里。 出了会议室，陈常山站在走廊里，轻声自语，丁雨薇突然过来到底什么事？ 想了片刻，陈常山走向刘万通办公室。 敲开刘万通办公室门，刘万通正用冷水擦脸，见陈常山进来，刘万通放下毛巾道，“常山，是不柳眉把视频做完了？” 陈常山应声是，“柳眉一晚上没睡，熬夜把活儿干完。” 刘万通竖起大拇指，“柳眉这股干劲，真不像是侯门大户出来的女孩子，干起工作，柳眉是一点都不娇气。 常山，你也一夜没睡？ 我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刚才睡了一会儿。” 陈常山笑道，“我也休息了会儿。视频我已经看完，制作的非常不错，我过来请刘书记也去看看。” 刘万通道声好，“那就走吧。” 陈常山没动。 “还有事？”刘万通问。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先向你请个假，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丁雨薇要来乡里。” “丁雨薇？”刘万通顿楞，“今天不是周末？” 陈常山道，“她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事和我谈，电话里不方便说，一定要来乡里。 一会儿我得去路口接她。” 刘万通顿顿，看眼办公室门，“你打电话时，柳眉在旁边吗？” 陈常山笑应，“在，我和柳眉就是同学，柳眉也知道丁雨薇的存在。” 刘万通轻嗯声，“常山，那你现在就开车去迎迎吧，一个女孩子开车来乡里，万一路上出事就麻烦了。 乡里的工作有我呢，你不用担心。 人家大老远来了，和人家好好聊，请人家吃顿饭。” 陈常山刚要回应，手机响了，又是丁雨薇电话，告诉陈常山，她已经出发了。 挂掉电话，刘万通一拍陈常山胳膊，“人家都出发了，你也快走吧。 人家一个女孩子独自开车来乡里看你，万一出事，你怎么向孙主任交代？” 陈常山想想，也是。 两人出了办公室，刘万通赶奔会议室，陈常山回自己屋，取上车钥匙，一溜烟出了办公楼，到楼下上了车，陈常山给丁雨薇打了个电话，即离开乡政府。 车上了通往县城的道路，陈常山一路急行，行到中途，看到一群人围在路边。 陈常山立刻下车观瞧，人群中停着一辆小红车，车前机盖爬着一个男子，正向车里叫喊。 我靠，真出事了。陈常山进了人群，到了小红车驾驶门前，敲敲车玻璃，“丁雨薇，开门。” 正要打电话的丁雨薇看到陈常山，瞬间由慌变喜，忙推门下车，“常山，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来了。” 陈常山点点头，“怎么回事？” 丁雨薇还没回应，机盖上的男子已冲到陈常山面前，“你谁呀？” 陈常山看向男子，“你谁呀？你怎么爬人车上?” 男子一指丁雨薇，“她把我撞了，得给我赔钱，叫来帮手，也不好使，必须给我赔钱。” 男子六十多岁，气势汹汹，一张口满嘴酒气。 丁雨薇忙道，“常山，我没撞他，我刚才开到这，看路边躺着一个人，我出于好心，下车把他扶起来。 结果他却说是我把他撞倒的，非要我负责，张口就要两千，我愿意给他二百让我走，他不答应，就堵在车前，就要两千。 我行车记录仪都有录像。” 陈常山看向男子，“刚才她说的是不是事实？” 男子鼻子一哼，“我不听那些，反正就是她撞得我，就得给钱，两千少一分都不行，否则就别想走。” 陈常山转脸往围观者，“刚才的情景你们看到了吗？” 围观者都哼笑摇头，他们就是看热闹，不管闲事。 还有个光头说风凉话，车都开得起，还在乎那千八百，撞没撞有那么重要吗，给钱就行了呗。 “我没撞他，为什么要给他二千。”丁雨薇委屈道。 “因为你倒霉呗。”光头幸灾乐祸，貌似是一伙的。 “我。”丁雨薇刚要回应，陈常山一摆手，“雨薇，你不用说了，这事我来解决。” 说完，陈常山掏出手机，拨出，“许所，我在西村路口，这有个案子，需要你现在过来处理一下。 好，我等着你。” 电话刚一挂掉，光头忙问，“你叫警察了？” 陈常山道，“对，你们不是想要钱吗，那就让警察来处理，警察如果判定你们有理，那我们该赔多少赔多少。 绝不含糊。” 男子哼声，“警察来了我也不怕，警察又不是你家二大爷，我这年龄，我怕啥呀，警察也不能抓我。” 男子气焰嚣张。 光头却眼睛一转，“不对，他刚才给警察打电话时，直接叫许所，警察肯定是他朋友。 二叔，今天这活儿不能干了，撤。” 这两家伙果然是一伙儿的。 男子还愣神，光头忙伸手拽他，没拽住男子，手却被陈常山抓住，陈常山把他手往外一翻，“别跑。” 光头哎呦一声，腰弯下。 “你敢打我侄儿。”男子刚要撞向陈常山。 丁雨薇喊道，“警车。” 众人立刻顺声看去，一辆警车呼啸开来，快速到了近前停下。 花田乡新任派出所所长许强带着一个警员从车里下来。 男子立刻奔到许强面前，恶人先告状，“警察同志，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他俩撞人还打人。 快把他们抓起来。” 男子一指陈常山和丁雨薇。 许强还未说话，他身后警员道，“刘老三，你是不又碰瓷了，前两天不是警告过你吗，不许再碰瓷。 你怎么还干这种缺德事。 别以为你年纪大，有点病，我们就处理不了你。” 男子原来叫刘老三，是个碰瓷惯犯。 许强没搭理刘老三，到了陈常山，“陈乡长，我正好在附近，接到你的电话，就往过赶，你没事吧？” 陈常山道，没事。 陈乡长？刘老三和光头一听，立刻蔫了，心中顿时后悔，今天碰瓷真是碰到了石头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我上边有人 刘老五和光头犯蔫的时候，陈常山把刚才的情况向许强讲了一遍，并让丁雨薇把行车记录仪录下的内容现场调出，给许强查看。 录像证明刘老三就是碰瓷讹人。 许强立刻把刘老三叫到面前，厉喝道，“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碰瓷，怎么屡教不改啊。 人家女孩好心下车扶你，你还讹人家，你良心过得去吗。” 刘老三一捂胸口，“我病了，我脑袋疼，当时我也不知道啥情况，我就以为她撞了我。 哎呦。” 光头立刻扶住刘老五，“我叔又犯病了，刚才他真是糊涂了。 钱我们不要了，我们向陈乡长赔礼道歉，是我们有眼无珠。” 光头扶着刘老五刚要向陈常山作揖，被陈常山拦住，“我不用你们赔礼道歉。做了违法的事依法处理就行。 你们说刚才是一时糊涂，可记录仪显示你们刚才碰瓷讹钱的样子，一点都不糊涂，一唱一和精神的很。 许所，他们这是第几次碰瓷了？” 许强立刻看向警员。 警员小心道，“在我们所有记录的，应该有五六次了。” 陈常山追问，“以前都是怎么处理？” “这？”警员顿顿。 许强立刻催促他，“陈乡长问你，赶紧说。” 警员咳嗽声，“口头教育。” “就教育？”陈常山看向警员。 警员艰涩应声是，“陈乡长，因为。” 陈常山已一摆手，“不用解释，你再回答我下一个问题，到现在为止，你们至少教育了五次吧，教育的结果怎么样？” 陈常山指指刘老三两人。 刘老三两人立刻低下头。 许强忙插话，“陈乡长，我刚来所里，对所里的情况还了解不够。”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许所，我知道你刚来所里不久，所以我不批评你。 我只想送你一句话，恶如果不能得到应有惩戒，善就永远无法正常生长。 为什么周边人刚才态度很冷漠，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们工作有问题。” “好！”围观者齐声叫好，“陈乡长说得对。” 许强也点头道，“陈乡长，以前是我们工作不到位，以后我们一定按陈乡长的要求把工作做到位。” 陈常山道，“不是按某个人的要求，是按市县还有我们乡里改善营商环境的要求，把工作做到位。 改善营商环境不是一句口号，也不是个样子工程，是让花田乡每个人心里都真心实意希望花田乡变好。 如果今天的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是发生在外地游客身上，他们会怎么看花田乡，又会向别人怎么介绍花田乡？ 一个碰瓷横行的地方。 一个人情冷漠的地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花田乡若变成了这样的名声，谁还再敢来花田乡旅游，投资。 没有游客，没有人气，我们花田乡又怎么能变好？老百姓又怎么能富起来？ 对破坏花田乡名声，损坏花田乡变好的行为，我们必须依法严惩不贷。” “好！陈乡长说得好！”众人又齐声叫好。 许强忙道，“对刘老三叔侄这次的违法行为，我们一定会依法严肃处理。 坚决杜绝碰瓷现象再发生。” 陈常山点点头。 警员立刻喝令刘老三叔侄上车，去所里。 刘老三见这次真要栽，也不装病了，一把拽住陈常山胳膊，“陈乡长，我们错了，我们肯定以后不碰瓷了，看在刘部长的份上，别拘我们。” 刘部长？陈常山微微一愣。 刘老三立刻道，“县里的刘文昌刘部长，您肯定认识，那是我亲戚。” 刘老三眼巴巴看着陈常山。 陈长沙心里一翻个，先想到一个词冤家路窄，又想到一个词蛇鼠一窝。 刘文昌不是什么好鸟，他这亲戚刘老三也不是正经货色。 想定，陈常山冷冷道，“不认识。” 刘老三顿急，“陈乡长，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刘部长，刘部长是管官的，你想当官还得刘部长说了算。 你拘我，你还想不想当官了。” 围观者一片哗然。 许强忙道，“刘老三，你胡说什么，小高，赶紧把他带上车。” 警员就是小高。 小高刚要拽刘老三，陈常山说声等等。 小高停下。 陈常山看向刘老三。 刘老三嘴角微微一撇，显出上边有人的得意。 陈常山看着刘老三一字一句道，“刘老三，你听清楚，我当花田乡乡长，是县委县政府任命的，不是某个人任命的。 作为花田乡乡长我的首要职责是为花田乡做事，为花田乡的老百姓做事。 谁破坏了花田乡的名声，挡了花田乡的致富路，我肯定不答应。 别说我不认识刘部长，就是刘部长站在我面前，你也得接受依法处理。 我相信刘部长也肯定同意我的决定。” 陈常山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刘老三刚有点得意，瞬间被击得粉碎，头再次低下。 “把他俩带上车。”许强一声喝令，小高把刘老三叔侄押上警车。 许强刚说声陈乡长。 陈常山道，“我知道你们的程序，我和你们一起去所里，把该做的笔录做了。 既然要依法处理，环节就不能有问题。” 许强点点头，上了警车。 陈常山转身看向丁雨薇，“先去所里吧，做完笔录再谈我们的事，你跟着我的车走。” 丁雨薇道声好。 两人分别上了车。 三辆车离开现场。 看着车开走，围观者立刻议论纷纷，早听说这个陈乡长厉害，王金虎都不是对手。 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一见，这个陈乡长虽然年轻，但确实厉害，话又说得句句在理，像是真为花田乡和花田乡的老百姓着想。 像刘老三叔侄这种碰瓷党，就得好好治治，彻底刹住这种碰瓷歪风，有了这样的乡长，花田乡也许真能变好。 三辆车开出一截，陈常山手机响了，是张野的电话。 一接起，张野即道，“陈乡长，刘老三的事我刚知道，是我以前的工作没做到位。”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张乡长，我们不谈以前，只谈现在，如果我们连一个碰瓷都解决不了，那我们何谈改善营商环境。 你说呢？” 张野沉默片刻，“我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刚才许强说你们正去所里，我马上也去所里。 咱们所里见。” 陈常山应声好。 电话挂掉。 第五百一十七章 谁的面子更重要？ 车队到了花田乡派出所，张野已经在停车场等待，陈常山几人一下车，张野就迎上来。 陈常山让丁雨薇跟着许强先去做笔录。 张野看眼丁雨薇走远的背影，“就是她被刘老三碰瓷？” 陈常山点点头。 “长得挺漂亮，和陈乡长挺般配。”张野笑道。 陈常山轻咳声，“说正事。” 张野立刻止住笑，“刚才放下电话后，我又认真想了几遍，刘老三这种碰瓷的恶劣行径确实不能继续停留在口头教育上。 他已经是屡教不改，仅仅口头教育没有效果，还会起到负面作用，与改善营商环境的要求绝对是背道而驰。 不仅要对他这次的行为依法严肃处理，还要对他以前的行为依法追究。 另外乡里还要召开专题会议，以对刘老三叔侄的违法行为为案例，警示众人。 这种行为看似小案，其实影响极为恶劣，正如陈乡长所说，恶不能得到有效惩治，善就不能得到正常生长，我们的营商环境也就不可能得到根本改变。” 张野一口气说完。 陈常山点点头，“张乡长，看来你是认真思考过了，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 专题会议不仅要开，而且要尽快快，不得耽误。 我看今天下午就开，你来主持。” 张野立刻应声好，“陈乡长，下午你能参会吗？” 陈常山顿顿，“这个会对改善营商环境很重要，我肯定要参加，但万一我有事参加不了。” 张野接上话，“我一会儿给刘书记打个电话，你下午有事若不能参会，刘书记参会也行。” 陈常山应声好。 张野手机响了。 张野接起，“许所，我和陈乡长还在谈工作，谈完我就进去。 笔录录完了，也取完证了。 还有什么事你说吧。” 张野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道，“你打吧，我上车坐会儿。” 丢下话，陈常山回到自己车上，隔窗看眼张野，啪，点支烟，烟雾挡住了陈常山的视线。 陈常山也不再往窗外看，低头翻看手机。 一支烟抽完，张野拉门上了车，“陈乡长。” 陈常山继续翻看手机，“说。” 张野道，“许强刚才给刘老三做笔录时，也做了核查，刘老三没说假话，他和组织部刘部长确实有点亲戚关系，虽然不是近亲，也是刘部长的同宗。 论辈分，刘部长还得叫刘老三表哥。” 张野顿顿。 陈常山看眼他，“接着说。” 张野应声好，“因为这层关系，许强担心如果我们对刘老三的惩处过重，又在乡里会上提到刘老三。 刘部长知道，面子会挂不住。” 陈常山放下手机，坐直身体，再次看向张野。 张野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什么叫惩处过重？屡教不改，败坏乡风民风这是小事吗？ 刘部长的面子重要，还是花田乡的面子重要？ 我认为后者更重要。 刘部长丢点面子，伤不着筋骨。 但花田乡的面子丢了，乡风民风被败坏了，花田乡的发展也就断了。 你告诉许所，刘老三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下午的会，我肯定参加。” 陈常山是第一次和张野这样口气严厉说话。 张野立刻道，“陈乡长，我和你想得一样，刘老三的事我亲自督办。” 陈常山点点头。 许强陪着丁雨薇从办公楼里出来。 张野道，“陈乡长，那你先忙你的，我留下处理刘老三的事。” 陈常山应声好。 两人下了车。 许强和丁雨薇到了近前，彼此客气几句，陈常山和丁雨薇上车离开派出所。 目送两辆车开出派出所大门，许强刚要张口，张野道，“许所，什么都不用说了。 刚才陈乡长的话说得很对，谁的面子也不如花田乡的面子重要，走，办案去。” 张野一拍许强胳膊，自己先走向办公楼。 许强顿顿，跟上。 陈常山和丁雨薇开车离开派出所，在乡里一个饭店前停下。 这家饭店陈常山来过一次，饭店距离乡政府挺远，应该不会碰到熟人，店内环境也挺好，有独立雅间，有什么话可以不被打扰，尽情说。 两人进了饭店，还没到上客时间，店内很清静，陈常山还是要了个雅间。 两人进了雅间，相对坐下，陈常山接过服务员递上的菜单放到丁雨薇面前，“想吃什么，你随便点，这不比丽日，没有海鲜，都是农家菜，鱼也是河鱼，不过味道还不错。” 丁雨薇笑笑，“你喜欢吃哪道菜？” 陈常山脱口而出，“我都行。” 丁雨薇咬咬嘴唇，看着菜单犹豫不决。 陈常山轻咳声，“要不这样吧，尝尝他们家的特色菜。” 丁雨薇立刻笑应行。 陈常山也顿觉释然。老板说了三道特色菜，陈常山让老板就按这个上。 老板走了。 雅间里只剩陈常山和丁雨薇两人。 四目相对，丁雨薇涩涩道，“对不起，今天一来就给你添麻烦，我没想到会出那种事，否则。”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不用说对不起，不是你要来，我还没有发现花田乡居然存在这么恶劣的碰瓷行为。 如果不是及时发现，及时处理，等马家沟园区开业了，大批游客到了花田乡，那时再发现再处理就晚了。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但是你今天有一点我认为做得欠妥。” “哪一点？”丁雨薇忙问。 陈常山道，“你被碰瓷了，应该直接报警，或给我打电话，和恶人讲理纯属浪费时间。 刚才的情况，你若一直独自面对会很危险。”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说完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幸亏刘万通让他提前在路上接丁雨薇，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丁雨薇立刻脸一红，讷讷道，“你说得对，刚开始我确实以为能和他们说清楚，见说不清楚，我才躲到车里，准备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先来了。 常山，我来乡里找你，也是因为有件比碰瓷还严重的事要当面告诉你。” 丁雨薇的声音不由变得急促。 陈常山同时心里一紧，但口气还是很平静，“丁雨薇，你不要慌，再严重的事，只要我们想办法，也能处理掉” 四目相对，丁雨薇想起刚才陈常山从容威严的样子，点点头，“我相信。” 第五百一十八章 我不想害你 陈常山笑笑，为丁雨薇续上热茶，“那就说吧。” 丁雨薇喝口茶，“有人让我告你。” “告我？”陈常山一愣，“告我什么？” 屋内静了片刻，丁雨薇刚要开口，服务员端着菜进来。 丁雨薇把话咽回。 菜上了桌，服务员退出去。 陈常山指指桌上的鱼，“事不着急说，先尝尝鱼，虽然是河鱼，但味道不比丽日餐厅的海鲜差。” 丁雨薇拿起筷子，刚要夹鱼，又把筷子轻轻放下，“我还是先说吧，不说出来，我没心思吃。” 陈常山应声好，静等丁雨薇说。 丁雨薇再次大大喝口茶，咬咬嘴唇道，“告你作风不正，脚踏两只船，和我谈着恋爱，还和别的女人暧昧。” “别的女人？”陈常山心里又是一紧，难道自己和张秋燕的传言，也传到了丁雨薇耳朵里？ 心里想，陈常山脸上还是很平静，“别的女人是谁？” “柳眉。”丁雨薇脱口而出。 陈常山心头立刻放松，同时又觉得好笑，“丁雨薇，是谁让你告我的？” 丁雨薇沉默片刻，“夏芳，她昨晚找了我。” 陈常山轻嗯声，“我猜就是她，我和柳眉的事也是她告诉你的？” 丁雨薇应声是，“真有柳眉这个人？” 陈常山没有回避丁雨薇的目光，“有，而且我和柳眉的关系还不错。 我们是党校同学。 现在她就在马家沟园区工作，配合乡里做好特色旅游经济的建设。 花田乡第一个旅游推广视频就是她做的，昨晚我俩还一起加了班，制作了第二个视频。 早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 丁雨薇脸色顿变，嘴唇不由自主哆嗦两下，“你们真有那种关系？” 陈常山摇摇头。 丁雨薇没说话，但眼神表明，她不相信。 陈常山依旧看着丁雨薇道，“丁雨薇，我和柳眉的关系，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些，同学加合作方。 咱俩的事我也向柳眉讲过，柳眉还帮你劝说过夏芳，让她不许再为以前的事找你麻烦。 没想到夏芳反咬一口，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为什么她要让你告我？夏芳告诉你原因了吗?” 丁雨薇深吸口气，“她没讲原因，但她讲了，我如果不告你，我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丁雨薇眼神瞬间暗淡，忧惧闪现眼中，目光垂下。 一块鱼肉夹到她碟中。 丁雨薇抬起目光。 陈常山笑看着她，“这里不是你曾经的大学，这里是田海，身边都是你的家人朋友，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放心的吃，放心的说，我保证没有人能伤害你。” 丁雨薇眼中渐渐有了亮光，“来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先尝尝鱼的味道。真的挺好吃。”陈常山笑道。 丁雨薇也笑应声好，夹起碟中鱼大大咬了一口，“是好吃。” 两人都笑了。 放下筷子，丁雨薇也恢复平静，重新开始讲述，“昨天晚上，我在回家路上，被夏芳带着两个男子劫住，她当时样子很凶，就像当初在大学，她咄咄逼人让我承认康宇的死是我造成的一样。 她说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她永远不会放过我，不仅要毁掉我的事业和生活，还会毁掉我父母的生活。 她说她在教育局和工会都有人，她会让我父母在单位生存不下去。 我没想到她连我父母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知道她是个极端的人，真会干出极端的事。 回家后，我也没敢告诉我爸妈，我怕他们为我担心。 想了一夜，我还是决定先来找你，把事情和你说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也许是感觉吧，我觉得这事只有告诉你，我才能不害怕。 同时，我也不想害你。” 最后一句话击中陈常山的内心。 丁雨薇还在继续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你不喜欢我，我们今天谈清楚了，可以分手。 但我不能害你。 我在宣传部工作，知道因为作风问题被告到纪委，即使最后查无实证，也会影响一个干部的发展。 我们刚刚相处，你不欠我什么，我不能害你。” 丁雨薇连说了三次不能害你。 陈常山点点头，“丁雨薇，我谢谢你，自己身处威胁，还来告诉我这一切。 我说说我对这件事的理解，夏芳逼你告我，并不是想让纪委查处我，因为我和柳眉的关系，经得住纪委的查。 夏芳真正目的是借你的手，将这件事变成一个侯门丑闻。 到时纪委不会查处我，但有人会因为门风受损而大怒，我因此被侯门记恨。 柳眉会被侯门责罚。 你。” 陈长沙顿顿，把话咽回去，改口道，“这才是夏芳逼你告我的真正原因。” “侯门？”丁雨薇听完满脸惊愕。 陈常山接过话，“你在宣传部工作也一年多了，应该听过江城柳家吧？” 丁雨薇立刻道，“听过，柳眉是柳家人？” 陈常山点点头，“而且是柳家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女，她如果被人污蔑成第三者，还被告到纪委。 你想想柳家的面子还能挂住吗。” 当啷！ 丁雨薇手里的筷子落地，脱口而出，“幸亏我没去告。” 陈常山应声是，把一双新筷子放到丁雨薇面前，“夏芳给了你多长期限?” 丁雨薇讷讷道，“她给我一天时间考虑，而且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我若说出去，她绕不了我和我家人。 当时她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跟着她的两个男子也是凶神恶煞。” 丁雨薇不禁又打个哆嗦。 啪！ 陈常山点支烟，抽口，“丁雨薇，你刚才说夏芳告诉你，她在教育局和工会都有朋友。” 丁雨薇应声是。 陈常山挥散面前的烟雾，“她来田海才几天，而且她一直待在园区，她怎么能在教育局和工会有朋友？” 丁雨薇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夏芳在大学时就路子很野，喜欢到处交朋友，我认为她不是骗我。” 陈常山轻嗯声，“她提到她的朋友是谁了吗？” 丁雨薇道，“没提，但她把教育局和工会领导名字都说出来了，还没说错。 见我之前，她肯定是有准备。” 陈常山点点头，“除了她有准备，还有另一个情况。” “什么？”丁雨薇忙问。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要再说 陈常山看着丁雨薇道，“是有人指使夏芳这么做，夏芳才在教育局和工会有所谓的朋友。 这件事不是夏芳的个人行为。” “有人指使？谁？”丁雨薇忙问。 陈常山沉默片刻，“这和乡里的一些工作有关系，你就不用管了。 咱们先解决你和夏芳的事。 既然劝说不顶用，她还要变本加厉，那就不能再惯着她。” “常山，你想怎么做，你可别为了这事，把自己。”丁雨薇话未说完，被陈常山打断，“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把自己坑进去的。” 丁雨薇依旧不安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一笑，“我这乡长还没当够，我不会因为一个夏芳把自己职务丢了。 你也是体制内的人，你肯定清楚职务对我们有多重要。” 丁雨薇这才释然，“我也是怕你被处分才来告诉你，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常山点点头，“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 丁雨薇重新拿起筷子。 饭吃完，陈常山问，“你现在回县里？” 丁雨薇轻声道，“我向单位请了两天假，出门前，我和我妈说大学几个同学在江城聚会，也许会在江城待一天。” 说完，丁雨薇目光垂下。 陈常山沉默片刻，“确实，不把夏芳的事解决，你也没法儿踏实上班。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丁雨薇应声好。 陈常山出了雅间，找了个僻静地方给柳眉打电话。 电话一通，即听到柳眉急促的声音，“我一直等你电话，怎么样？” 陈常山把情况讲了一遍。 柳眉听完，怒道，“果然是夏芳生事，常山，你说的有道理，她这不仅是针对你和丁雨薇，也是针对我，我上次打了她，李正海去园区视察，她拍我马屁，我没搭理她，她就记恨上我了，想让我背个第三者的名声。 亏我还想看在她父亲面上，拉引她一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柳眉恨恨哼声。 陈常山道，“柳眉，能想出这招，肯定不是夏芳自己的注意，是有人把她当枪使。” “廖冰尘。”柳眉脱口而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怨我，说话太直了，伤了廖总的自尊，廖总才想出这招。” “伤自尊？”陈常山一愣，更要再问，柳眉道，“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咱们当面谈，顺便我见见丁雨薇。 一个女孩子身处威胁，还能第一时间想到不能害自己男朋友，这个女孩子挺好的，值得处下去。 我也想当面谢谢她。” 陈常山顿顿，告诉柳眉饭店地址。 电话挂了。 陈常山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到雅间。 丁雨薇一见陈常山进来，立刻起身问，“你去打电话了？” 陈常山点点头，到了她面前，“我给柳眉打了个电话，她一会儿就到。” “柳眉？！”丁雨薇脸色变变。 陈常山道，“不用紧张，她是来谢谢你，另外下面的事怎么办，也要与她商量，毕竟这次的事与她也有关。 坐下等会儿吧。” 丁雨薇轻嗯声坐下。 陈常山坐回原位。 雅间里陷入沉静。 时间在沉静中过得很慢。 陈常山拿出根烟刚要点，丁雨薇的话到了，“柳眉很漂亮吗？” 陈常山看向丁雨薇。 丁雨薇也正看着他。 陈常山道，“还行。” 丁雨薇轻嗯声，“人漂亮，家世又好，自己还有能力，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富美吧。 我和她比起来太普通了。 陈常山，你那天来相亲，其实事先你根本不知道是要相亲，是被孙主任骗去的。 到了丽日，等你知道真相已经晚了，孙主任让你留下，你不得不留下。” 陈常山一愣，刚说声丁雨薇。 丁雨薇道，“你不用解释，那天你和孙主任从市里回来，孙主任晚上到我家喝酒，喝多了，说了许多事，我在隔壁都听到了。 孙主任还说连市里肖书记都认可你，只要你在花田乡干好了，以后肯定有大发展，说不定还能去市里工作。 我父母听了都很高兴。 我也挺高兴。 虽然我没什么大抱负，就想过个普通的小日子，可我也与其她女孩一样希望自己男朋友在事业上越干越好。 所以那天尽管你直接回了乡里，我没怨你，我父母和孙主任也都没怨你，男人干事业就得有干事业的拼劲，这是对的。” 丁雨薇长长的睫毛抖动几下。 陈常山的心也随之抖了几下，“谢谢你们全家的理解。” 丁雨薇一笑，“不用谢，一个女人支持男朋友做事业是应该的，我没什么能力，我家人也没什么能力，帮不了你大忙，但理解还是能做到。 那晚之后，我父母还说，下次等你回县里，就来我家吃饭，以后也如此，你孤身一人，有个家的照应，工作起来才能更踏实。 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夏芳就先出现了。 我也知道了，在你的生活中除了我，还有一个柳眉。 她各方面都比我优秀，对你也更有帮助。” 陈常山又说声丁雨薇。 丁雨薇的话立刻而至，“听我说完行吗？” 陈常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点点头。 丁雨薇说声谢谢，“我相信你刚才没骗我，你们就是同学和合作方的关系。 但她确实比我好，也更能帮到你。 我是个知道自己斤两的女孩，上大学时，我不奢求和那些所谓富二代混在一起。 回到县里我也一样，过普通的日子，找适合自己的感情。 既然你有机会得到更好的感情，我选择退出。 等柳眉来后，你就不要再说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分手。 孙主任和我父母那，我来解释，你不用担心，他们会理解的。” 丁雨薇努力挤出丝笑，但睫毛上却挂着晶莹。 强作笑颜。 一瞬间，陈常山想起一个人，王玉茹。 当初他和王玉茹分手时，王玉茹也说过类似的话。 往昔的痛感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陈常山点着烟，用力吸了一口，那种痛感还在弥漫。 四目相对。 丁雨薇还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看着陈常山用力按灭手中烟。 第五百二十章 不能承认 陈常山按灭烟，调整一下情绪道，“丁雨薇，谢谢你身处威胁，还能第一时间赶到乡里，让我能躲过别人的构陷。 确实在你我相处，我不够用心，这是我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也尊重你的选择。 但我的不用心，真和柳眉没关系，我和她都是不低头的性格，作和同学合适，作合作方也合适，但成为一家人不合适。 一会儿你俩见了面，你就能看出柳眉和我说的绝对一样。” 丁雨薇顿顿，小心问，“那你喜欢的是别人？”。 陈常山刚要回应，又心头一动，想到孙元茂的和丁雨薇家的关系，如果自己承认了，孙元茂万一知道，再听到那些传言，以孙元茂的聪明，肯定会猜测出别人是张秋燕，再传到李正海耳朵里，张秋燕最害怕的事就会发生。 为保护张秋燕，他陈常山不能承认，“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 长痛不如短痛，等痛到深处再分手，那我就更自责了。 现在说清楚，其实最好。” 说完，陈常山拿起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丁雨薇没答话。 雅间重陷沉静。 良久，丁雨薇才讷讷道，“既然和柳眉没关系，你也没有别的感情，仅仅是工作忙，我能理解。 你不用自责。 我们还可以。”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丁雨薇的话， 陈常山接起手机，是柳眉的电话，她已经到了饭店外。 丁雨薇把剩下的话咽回。 挂掉电话，陈常山道，“柳眉来了，我去迎迎她，见了她，你不用紧张，她虽然直言直语，但人不坏。” 丁雨薇笑笑，知道了。 陈常山也一笑，走了雅间。 雅间门轻轻关上。 丁雨薇看着雅间门出神，陈常山，如果不是柳眉的原因，你又没有别的感情，你说的其它原因，在我这真的不成立。 陈常山到了大厅，柳眉带着两个男子刚进饭店大门。 陈常山快步迎上前，“柳眉，你来的挺快。” 柳眉对身后两男子道，“你俩回车里等我。” 两男子应声是，转身走了。 柳眉看向陈常山，“丁雨薇愿意见我吗？” 陈常山点点头。 柳眉笑笑，“我来之前，和刘万通也打了声招呼，柳眉路上被碰瓷的事，刘万通已经知道了。 他让我转告你，下午的会，他会参加，你和丁雨薇好好谈，一定要把感情的事处理好。 刘万通还以为丁雨薇来找你，是你俩感情上出了问题，听到我要来，刘万通有点不乐意，怕我欺负丁雨薇，给你俩添乱。 我向他保证，我绝不是来添乱，是向丁雨薇当面说清楚你我的关系，就是同学加合作方，帮助你和丁雨薇化解矛盾。 刘万通才同意我来。 看来丁雨薇人缘不错，人们都向着她。” 柳眉不服气得撇撇嘴。 陈常山一笑，“是你太强势了。” 柳眉点点头，“这倒是，我这人直言直语惯了，不招人喜欢，所以才遭到廖冰尘和夏芳的报复。 对此，我还得谢谢丁雨薇，不是她及时来报信，过两天我就成第三者了。 老爷子骂我几句倒无所谓。 就怕有人借机拿此做文章，在家里兴风作浪。” 柳眉皱皱眉。 “有人？家里？”陈常山心里一翻个，本能想到柳吉元。 柳眉却不再往下谈，“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见丁雨薇吧。” 陈常山点点头，带着柳眉到了雅间门前。 陈常山刚要推门。 柳眉拦住他，“常山，我想和柳眉单独聊聊，可以吗？” “单聊？”陈常山一愣。 柳眉笑道，“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她，也不会挑拨你们的感情，我只想和她谈谈女人间的事。 你一个男人在旁边不方便。” 柳眉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沉默片刻，“行，我去车里抽支烟，你们聊完了，给我打电话。” 柳眉道声谢，看着陈常山转身离开，柳眉推门一进雅间即笑道，“你好，我是柳眉。” 陈常山回到车里，点支烟看着饭店门，心想，柳眉就是柳眉，单聊这一出，自己事先根本没想到，她提出了，自己又不能拒绝。 一支烟抽完，手机还没响。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柳眉和丁雨薇说笑着从饭店里出来。 陈常山顿愣，这两人还聊成朋友了？ 想着，陈常山下了车。 柳眉和丁雨薇也到了陈常山面前，柳眉道，“陈常山，我和丁雨薇商量好了，夏芳的事，你不用管了。 我送丁雨薇回县里，先住到我那，等我把夏芳的事处理完，我再和你联系，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如果只针对一个夏芳，好解决。 关键她背后还有廖冰尘，这涉及到园区的开业运营，我必须和你商量。” 陈常山道，“柳眉，你确定你自己能处理好夏芳的事？” 柳眉一笑，“陈常山，你这么问是小瞧我，不就是个夏芳吗，如果不是看在她父亲面上，我上次就把她拿下了。 乡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 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等需要你出面的时候，你这大乡长再出面。” 柳眉虽是调侃，却自信满满。 陈常山不禁应声好吧，看眼丁雨薇。 柳眉立刻捕捉到了陈常山的目光，一搂丁雨薇的肩膀，笑道，“你女朋友我也会给你保护好的，绝不会让夏芳伤她一根毫毛，等夏芳的事解决完，她就安安心心回宣传部上班。” “女朋友?”陈常山愣愣，难道丁雨薇没向柳眉说清她和陈常山已经谈完分手。 没等陈常山张口，丁雨薇已道，“常山，那我先回县里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陈常山应声好。 柳眉一指自己的车，“雨薇，你先上车吧，我再和陈常山说两句工作上的事。” 丁雨薇点点头，走向柳眉的车。 等丁雨薇上了车，陈常山看向柳眉，“你和丁雨薇成朋友了？” 柳眉反问，“不可以吗？” 没等陈常山回应，柳眉已自问自答，“我虽然性格直，说话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 但我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别人冒着风险帮了我，我回馈一份友情，我认为很正常，患难见真情，我觉得这人值得交。 而不是得到了别人的帮助，却转脸把人推开。 这样做不地道。” 柳眉话有所指。 第五百二十一章 残酷的真相 陈常山立刻道，“柳眉，丁雨薇和你说了。” 柳眉点点头，“说了，分手是她提的，但我听得出来，不是她想提的。 没见她之前，我对她是有点嫉恨，但见完之后，我确实认为她比我更适合你。 从各方面比较，我都比她优越，但唯一一点，我不如她，她能对你百依百顺。 我不能。 我不会是个唯老公马首是瞻的女人。 你也做不了一个事事向老婆低眉顺眼的男人。” 陈常山应声是，“所以。” 柳眉接过话，“所以我真得想明白了，咱俩就适合做同学与合作方。” 陈常山点点头。 柳眉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推开她？” 四目相对。 陈常山还未解释，柳眉的追问已到，“是因为她家世普通?还是因为他不能帮你在仕途上更上一步？” 陈常山摇摇头。 柳眉轻笑声，“那我明白了，因为那个张局长。” 陈常山顿急，“柳眉，你不要乱说，我已经向你解释过，我。” 柳眉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常山，你不用再解释，我可以相信你的解释是真的。 传言里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 但我也要告诉你个真相，残酷的真相。” 柳眉语气不断加重。 陈常山看着她，“说。” 柳眉也看着他道，“上下级的感情在这个圈子里是不会得到祝福的，只会得到质疑，诋毁，绞杀，然后就是双双出局。 我不知道你有多大勇气承受这样的结果。 但我相信那个张局长肯定没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结果，否则你们的感情早就明示众人，而不是现在仍是传言。 不要以为女人是感性的，那是圈外的女人，在这个圈里的女人都很理性，都知道应该守住什么，放弃什么。 包括我自己。 陈常山，你不要以为我看好你，是我犯了花痴，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有潜力，值得我帮，如果你达到了一个位置，也能帮我。 如果你是个废物，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那个张局长也一样，她肯定比我更理性，因为我还有家世可依靠。 她没有。 一个空洞的感情绝不是她需要的。 更高的职位，更大的权力才是她的依靠。 陈常山，你已经是一乡之长，难道连这都不明白？ 还像十八岁一样去飞蛾扑火，你多傻呀。 关键，人家也不愿意和你一起飞蛾扑火。” 柳眉用力一点陈常山的心口。 陈常山沉默片刻，“柳眉，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可我和丁雨薇。” 柳眉打断他的话，“你和丁雨薇不能分手，除了我感觉丁雨薇不错。 更重要的原因，尽管你没告诉我，其实我早知道，丁雨薇是谁给你介绍的。 那天，李正海去园区视察，我故意当众拿话激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客观的说，李正海人不错，是个想干事能干事的书记，市里省里一些领导对他也很看重。 只要他在田海真正干出成绩，去市里是早晚的事。 他又年富力强，还有很长的政治生命，你能被他看重，真是你的幸运。 你拒绝了丁雨薇，就是拒绝了李正海的好意，你的幸运也会丧失一部分。 这对你来说是致命的，不要以为个人能力可以包打一切，没人扶持拉引，个人能力都走不出这条街。 我如果不是柳家人，我直来直去的性格早改了。” 柳眉自嘲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柳眉说得都是实话。 柳眉接着道，“咱俩不可能了，你以柳家人身份上位的可能也就彻底没了。 我虽然还可以以同学的身份帮你，但这样的帮是有限的，你想继续发展，绝不能再失去李正海对你的认可。 我相信那个张局长也肯定是这样认为。 即使那个张局长对你只有提携之恩，有一天你想回报这份恩情，靠的也肯定是实实在在的实力，而不是一句苍白感谢，和所谓的海誓山盟。 那是哄小孩的。 哄不了这圈子的任何女人。 张局长绝不会例外。” 柳眉说得很肯定。 陈常山心里也承认，尽管柳眉的直言直语听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真相，可还是有点不甘心，“柳眉，那你认为丁雨薇也是感性的女人？” 柳眉直言是，“别看丁雨薇文文静静，不在乎你无房无车，那是因为她的在意点不在房车上，这些她已经有了。 她和她家人在意的是对方有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将来能不能有好的发展，不奢求当局长县长，当个部门领导就行。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家过日子的基本要求。 这些你都已经具备了，相貌为人也都不错，再加上孙元茂和李正海的加持，你当然是丁家女婿的不二人选。 这些都是丁雨薇刚才告诉我的，我听完并不认她功利，相反我认为她很真实，对她多了份好感。 和这样的女人结婚，你不会有压力感，就算事业没什么大成就，也会很轻松。 我不可能给你这样的轻松感。 我相信那个张局长也给不了。 我俩任何一个人如果成了你的另一半，对你的期待肯定是一样的，陈常山，你必须不断升职。 我们眼里都容不得那种停滞不前的男人，这对男人而言，其实很可怕。 你很幸运，丁雨薇没有这种心态。” 柳眉又自嘲一笑。 陈常山没有笑，“你就这么确定张秋燕会和你想得一样？” 柳眉毫不迟疑回应，“确定，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我已经了解她。 我可以断定她是个非常理性的女人，而且还有野心。 作为同学，也是合作方，陈常山，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怎么选择感情是你的自由。 但你和一个非常感性的女人只谈感情，你会输得一败涂地，还会被她瞧不起。 当好你的乡长，走好你的仕途，找一份有助于你的感情才是你应该做的。 你也才有资格让她真正瞧得起你。 我直来直去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你介意也没办法，我话都说完了。 等处理完夏芳的事，我再联系你。 再见。” 丢下话，柳眉转身而去。 陈常山站在原地，看着车开走，不禁感叹，真是个直言直语的柳眉。 第五百二十二章 会前阻挠 陈常山回到乡里，刚进办公室，刘万通就跟进来，“常山，丁雨薇呢？” 陈常山道，“已经回县里了。” 刘万通到了桌前，坐下，“自己回去的？” “正好柳眉回县里也有事，丁雨薇和柳眉一起回去的。”陈常山递给刘万通支烟。 刘万通接过烟，“她俩？” 陈常山一笑，“她俩当面把误会都说清楚了，已经没有误会了。” 刘万通点点头，“那就好，常山，丁雨薇一早来县里，是不还有其它事？” 陈常山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那点事，聊完也就没事了。” 陈常山故意说得很轻松，没有把丁雨薇来的真实原因告诉刘万通。 陈常山相信自己和柳眉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毕竟这涉及个人私事，告诉刘万通，说不定还会传到孙元茂，李正海耳朵里。 到时，私事反而成了公事。 刘万通也没再追问，点点头，“事情能谈开了就好。常山，张野把对刘老三的处理意见告诉我了，刘老三叔侄屡教不改，败坏了乡风民风，给乡里造成很坏的社会影响，也破坏乡里的营商环境。 所以对他们叔侄不能继续停留在口头教育上，必须依法予以拘留，让他们在里边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 并在下午全乡改善营商环境，营造美好乡风的会上，作为典型事例给所有人敲敲警钟。 我对这个处理结果，没意见。 你有什么想法？” 陈常山笑着反问，“刘书记，改善营商环境，营造美好乡风的会议标题，是你起的吧？” 刘万通也笑应是。 陈常山道，“我一猜就是你起的，起的好，我们下大力气改善营商环境，就是为让花田乡的方方面面变得更好，包括民风乡风。 我记得小时候，虽然穷，但乡里乡亲之间关系很淳朴，碰瓷，讹人，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出现。 谁看到老人摔在路边，都是放心上前扶一把。 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当时刘老三讹人的场景，想起来都让我心寒，周围人不仅不敢管，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 这种现象继续扩散下去，花田乡就成了一个冷漠之地。 谁会来冷漠之地旅游？ 谁又敢来冷漠之地旅游？！” 咚！ 说到激动处，陈常山重重一敲桌。 刘万通也重重应声是，“常山，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必须以刘老三叔侄的事例为典型，将这股歪风刹住，不让花田乡成为一个冷漠之地。 下午会上，我们都要把这些讲到位。” 陈常山点点头。 刘万通的手机突然响了。 刘万通掏出手机一看，愣愣，“王书记。” 王书记是县委副书记，虽然和刘万通关系处的不错，但很少在工作时间来电话。 刘万通接起电话，笑着说声王书记，“对，我不在办公室，我在陈乡长办公室，和他谈点工作上的事。 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电话挂掉，刘万通顿顿，“常山，王书记找我有点事，我回去了。” 陈常山笑应好。 刘万通站起身，刚要走又停下，“和天音公司的合同已经签了，第二个宣传片，李书记看完也很满意。 宣传部和县府那边也没意见。 本来我想等李书记审完就发，但刘老三的事发生后，我认为还是等下午开完会再往网上发吧。 我们可以把会议的一些内容也让柳眉编辑到视频里。” 陈常山又笑笑点点头，这个想法好。 刘万通走了。 陈常山看着烟缸里残留的半根烟，既庆幸有刘万通这样的好搭档，又稍感有些别扭。 刚才王书记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事和刘万通说，刘万通随口说出他在陈常山办公室，王书记就不说了。 这明显是王书记在避讳陈常山。 被人当面避讳的感觉挺难受，但陈常山很快又释然了，也许王书记和刘万通谈的是个人私事。 避讳陈常山很正常，没必要较真。 还是想想下午的会议，给张野打了电话，会议定在下午三点，张野已把乡里相关人员都通知到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字，美好乡风，冷漠之地。 这八个字对比太强烈了。 下午的会必须开。 下午会上，自己也必须针对这八个字，说出自己的想法。 陈常山为下午的讲话整理思绪，思路涌动，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敲打打。 一片源于心底的讲话稿很快成形。 陈常山看了一遍，很满意，都是自己想说的。 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开会。 陈常山点上支烟，正准备歇歇，刘万通敲门进来。 陈常山立刻笑道，“刘书记，你来的正好，我把一会儿会上要说了，整理了一下，你看行不行？ 你理论水平比我高，好好给我指点指点。” 陈常山半开玩笑半认真恭维刘万通，顺手把电脑屏转向刘万通。 刘万通在对面坐下，看了一遍，“写的不错，把我们想要表达的都表达了。” “刘书记认可我，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会上，我就按这个讲了。”陈常山笑应。 刘万通没答话。 陈常山疑惑得看看刘万通，“刘书记，怎么了？” 刘万通轻咳声，“刚才王书记打来电话，建议下午这个会，我们不要开了。” “为什么?”陈常山顿愣。 “因为有人不希望我们开这个会，把电话打到了他那，王书记才给我打了电话。”刘万通道。 四目相对。 陈常山脱口而出，“是刘部长给王书记打的电话吧？” 刘万通点点头。 “刘部长为什么不给牛县长打电话，或直接给我打电话？”陈常山追问。 刘万通沉默片刻，“因为刘部长知道你的脾气秉性，给你打电话，你肯定不答应，说不定两人在电话里还会呛起来。 给牛县长电话，牛县长也得和你呛呛。 王书记也是田海人，平时就爱做个和事佬，和我关系也不错，刘部长才绕了这么个圈子。” 刘万通又声咳嗽。 陈常山轻笑声，“上午，刘老三讹人时，说他在县里有人，还真说对了。 刘部长也是千里眼顺风耳，丢面子的事，立刻就能知道。 刘书记，你的意见呢？” 第五百二十三章 压力重重 刘万通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把乡里的情况，和为什么要开这个会，都和王书记讲了。 王书记也理解，他说刘部长对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没有异议，乡里依法办案，这没有问题。 但如果会一定要开，会上不要提刘老三叔侄的事。 刘老三和刘部长毕竟是同宗亲戚，在全乡那么多人面前提到刘老三叔侄，不仅影响到刘部长的面子，刘部长再见到同宗人，也不好交代。 这就是王书记的意见，也是刘部长的意见。” 陈常山没答话，他等着刘万通的意见。 办公室内静了片刻，刘万通接着道，“我知道会上避开了刘老三叔侄的事，会议效果肯定会打折扣。 但既然王书记打电话了，我们也不能对王书记的意见不管不顾。” 陈常山依旧没答话。 刘万通看向陈常山，“常山，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嘛。”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我知道你接到王书记的电话后，也很为难。 说心里话，我是不同意王书记意见的，如果我们在会上对刘老三叔侄的事避口不提，不仅会议效果会打折扣，落实会议内容时也会打折扣，参会的人肯定会认为乡里领导口号喊得很响，却在会上连刘老三叔侄的名字都不敢提。 口号再响，也是徒有其表，心有忌惮。 上行下效，最终会议内容落实也将是徒有其表。” 刘万通重重应声是，可是？ 刘万通眉头紧皱。 陈常山道，“刘书记，你不用为难了，就按王书记的意见办，我现在就修改讲话稿，一会儿的会上对刘老三叔侄一字不提。” 刘万通立刻说声常山。 陈常山一笑，“刘书记，我刚才说得是心里话，现在说得也是心里话，尽管我知道会上对刘老三叔侄闭口不提，会影响会议效果和会后落实。 但只要我们把会后工作加大力度，应该还能弥补回来。 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让刘书记为难，影响了我和刘书记一直相扶相持的关系，那整个花田乡的工作就乱了。 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完，陈常山拍拍自己肩膀，“想让花田乡回到美好乡风，必须是两个肩膀一起用力。 这是事实证明的，谁也否定不了。” 刘万通也笑了，“常山，谢谢你的心里话，会后的落实工作，我亲自抓。 但你也不能闲着，发现我哪抓的不对，你要及时给我提意见。” “没问题。”陈常山道。 两人都笑了。 办公室内又回到了融洽的气氛。 陈常山拿起座机话筒，“我现在就给张野打电话，让他也对刘老三叔侄的事有个心理准备，别在会上说漏嘴。” 刘万通应声是，起身道，“我回去也和王书记说一声，王书记还等消息呢。” 陈常山点点头，刚要拨号，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说声进来。 张野推门进了屋，“刘书记也在啊。”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相看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陈常山放下话筒，“张乡长，我和刘书记刚谈完刘老三叔侄的事，正要找你，你就来了。” 张野接过话，“陈乡长，你们找我，是不要告诉我，改变对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 “改变处理结果？”陈常山和刘万通都一愣，“什么情况？” 张野道，“县局有人给许强打了电话，让所里改变对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依旧执行口头教育。 还说和乡里也通了气。 许强拿不准，就给我打电话，我特意过来问问，刘书记，陈乡长，乡里真要改变对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 如果这样，那三点的会就别开了，开了也没任何意义，坐得还别扭。” 张野一脸愤愤。 陈常山和刘万通也都心里一沉，刚缓和的心情心情瞬间又变差，刘万通道，“张乡长，对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我和陈乡长都没有异议，更不会要求所里改变这个结果。 这是有人故意误传消息。” 话音刚落，刘万通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刘万通眉头又皱起。 不用看号码，看刘万通的表情，陈常山就知道肯定是王书记来的电话，“张乡长，刘老三叔侄处理结果的事，咱俩去你办公室谈。” 陈常山招呼张野刚要走。 刘万通道，“你俩哪都不要去，等我接完王书记电话，咱们一起谈。” “王书记？！”张野看看陈常山。 “看什么看，你俩坐下等着。”刘万通沉脸道。 张野又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先坐下。 张野也坐下。 刘万通这才接起电话，“王书记，我刚从陈乡长办公室出来。” 刘万通看眼陈常山两人。 两人都用手捂捂自己的嘴。 刘万通收回目光，“王书记，我和陈乡长已经商量好了，尊重王书记的意见，一会儿会上，肯定不提刘老三叔侄，他们的事情也一概不提。 您看，这样可以吧？ 什么？ 还要撤销他们的处理结果，改为口头教育。 王书记，刚才您给我打电话，可没提这事。 现在提也不晚？ 王书记，处理结果已经出了，也是依法处理，刘老三叔侄不是初犯，是屡教不改，口头教育已经不顶用。 我们乡里也没有权力要求派出所改变处理结果，这需要县局同意。 只要我们乡里同意，县局那边会同意。” 刘万通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脸色也越来越灰暗。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 陈常山和张野都屏着呼吸，他俩都心照不宣没看刘万通，知道刘万通此刻心里压力很大，目光注视下，他的心里压力会更大。 他俩只需静静等待结果就行了。 陈常山一边等着结果，一边心中心想，如果刘万通扛不住压力答应了王书记。 等电话挂掉，他陈常山又该怎么面对刘万通？ 为了班子团结，他刚才已经做了让步。 再让步吗？ 那一会儿会真没必要开了，甚至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工作也没必要搞了。 陈常山看眼桌上，桌上那八个字是那么刺眼，美好乡风，冷漠之地。 陈常山拿起笔，一时不知该划去哪四个字。 此刻，他感觉他的心里压力也很大，他不想和刘万通闹成分庭抗礼。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机会来了 陈常山手中的笔还未落下，先听到刘万通的声音，“王书记，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打造有特色的旅游经济，为全市乡镇经济发展创造经验，是市委肖书记下的指示，为此，李书记还特意到花田乡视察传达。 我们乡领导班子也当面向李书记做了保证，一定按照会市县两级领导的要求，把工作做好做到位。 打击碰瓷敲诈，重塑美好淳朴的乡风民风是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的一个重要环节，刘老三叔侄屡教不改，乡里不可能再放纵他们这种行为。 继续放纵就是与改善营商环境背道而驰。 所以乡里不可能改变对他们的依法处理结果。 请王书记理解。” 刘万通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陈常山和张野不禁都看向刘万通。 刘万通面色平静，“王书记，不用再商量了，这是我们乡领导班子一致的想法。 出了问题，我承担全部责任。” 电话挂了。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张野刚说声刘书记，刘万通道，“张乡长，三点的会议正常召开，会议内容不变。” 张野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准备，派出所那边？” 陈常山接过话，“我现在就给于局打电话。” 说完，陈常山拿起座机，给于东打去电话，又是一番合情合理合法的陈述。 通完话，陈常山看向张野，“于局完全认可派出所的处理结果，局里有任何干扰结果的行为，于局会处理，我们不用担心。” 张野连吃两颗定心丸，彻底踏实了，“刘书记，陈乡长，我也做个保证，保证三点的会开好，会后把内容落实到位。” 陈常山和刘万通都笑着点点头。 张野兴冲冲走了。 刘万通和陈常山四目相对。 陈常山主动到了刘万通面前，为刘万通递上支烟，又点上，“刘书记，谢谢你。” 刘万通一笑，“常山，你刚才的压力是不也很大？” 陈常山点点头，“我真是怕和刘书记争起来。所以我必须说，刘书记，谢谢你。” 刘万通道，“常山，其实我也怕呀。”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抽口烟，“硬气话说了，但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乡里已经同意了刘文昌的要求，给了他面子。 不就是同宗吗，刘文昌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让王书记给我打电话，要改变对刘老三的处理结果。 护同宗也没必要护到这个份上吧。 刘文昌应该知道，这个时期这个要求乡里很难答应，乡里不答应，他岂不是把得到的面子都丢了。” 刘万通一脸不解。 陈常山也点点头，“我有点不理解，刘文昌如果很在意刘老三这个同宗，刘老三也不会混成那德行，靠碰瓷讹钱。” 刘万通应声是，“反正已经拒绝了，刘文昌到底怎么想，我们也不必深究了。 我回办公室也准备一下，一会儿去开会。” 说完，刘万通到了门前，又停下，回身一指电脑屏，“你那个发言不用改了，挺好。” 陈常山笑应声好。 刘万通开门走了。 陈常山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拿起笔，直接将纸上的冷漠之地四字划掉。 痛快！ 战友还是战友，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战友。 刘文昌，不管你为什么原因改变决定，这次得寸进尺你是惨败，不仅没得寸进尺成功，还把得到的面子也丢了。 陈常山轻笑声，看看时间，三点马上就到，把电脑里的发言稿打印出来，夹在笔记本来，拿起笔记本，陈常山正要起身去会议室，桌上座机响了。 号码不是乡里的，像是县里的，但这个号码，陈常山没见过，随手接起，“你好，哪位？” 话音刚落，即听到一个熟悉又恶狠狠的声音，“陈常山，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是不你授意的？” “刘海？”陈常山道。 “你应该叫我刘局，我现在是县财政局副局长。”刘海回应。 陈常山淡淡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差一点就成不了刘局，你应该感谢我放你一马。” “你他妈扯淡，还想用那件事威胁我，那件事早过去了，我现在根本不怕你再提那件事。”刘海口气不减。 陈常山应声是，“当了刘局，口气确实不一样了，其实那件事我也不想提了。 你给我打电话到底要干嘛？ 想我祝贺你荣升刘局，我肯定不会祝贺。” 刘海哼声，“我也不用你祝贺，我就是告诉你，以后你们乡的各项预算拨款，都得我这签字。 我签了字，才能到张文远那，你这乡长要做好过紧日子的准备。” 各着话筒，陈常山也能感受到刘海趾高气扬，骄横的脸。 “那我怎么才能不过紧日子？” 刘海又声冷哼，“刘老三叔侄的处理结果，是不你授意的？” “依法办理。”陈常山道。 刘海应声行，“那我要求你依法将结果改了。” 陈常山直接道改不了。 刘海顿急，“陈常山。”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叫陈乡长，否则咱们就别谈了。” 刘海顿顿，“好，陈乡长，我认为这事你能办，为了以后不过紧日子，你这乡长也责无旁贷的办。” “责无旁贷。”陈常山一声冷笑，“我的责无旁贷是类似刘老三这种损害民风乡风的违法行为在花田乡不再发生。 你的责无旁贷是把你批钱的笔放公正，不要笔里全是私心。 处理结果肯定改不了。 乡里各项预算拨款如果不能正常到位，影响了花田乡的发展，我绝对去县里找你。 不信，你等着瞧。” 啪！ 陈常山把话筒重重放下，好你个刘海，制造流言蜚语，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又要卡我的脖子。 你这个障碍真是不除掉不行了。 可如何才能一招致命，陈常山脑袋里还是没有太好的主意，目光一扫桌上纸，心头一亮，刘老三的事为什么刘文昌父子俩都会出面？ 这里边到底有什么蹊跷？ 这件事直接牵扯到了刘文昌，顶如刘文昌自露马脚，如果自己找到了蹊跷的原因，是不是就能把刘文昌拿下？ 只要能把刘文昌拿下，刘海没了老爸的庇护，就屁都不是。 陈常山隐隐感觉机会来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负期待 陈常山到了会议室，参会人员已经都到了，很快，刘万通也到了。 会议正常召开，陈常山和刘万通都按照原定思路讲了话，会议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开完会，陈常山和刘万通从会议室出来，刘万通道，“常山，今天的会开得不错，但县里某些人会不高兴。” 陈常山点点头，“刘书记，我们开这个会的目的，是要让花田乡的老百姓高兴，县里某些人高兴了，花田乡改善营商环境的效果就得打折扣了。 您说对吗？” 刘万通应声对。 陈常山回到办公室，又把张野叫来，让他一定要把会议内容落实到位。 张野立刻表示，有了书记乡长的强力支持，他一定会把会议内容落实到位，类似刘老三那种的恶意碰瓷现象绝不会在花田乡再出现。 两人谈完，已到了下班时间，张野走了。 陈常山又给白小霞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视频可以发了。 挂掉电话，陈常山独坐在办公室里，想起柳眉，也不知道柳眉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拿起手机，想给柳眉打电话，又放下，相信柳眉应该能把夏芳的事处理好。 自己等结果就行。 陈常山开始忙其它工作，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桌上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是柳眉的号码。 陈常山立刻接起，“柳眉，怎么样？” 柳眉道，“事已经解决完了，我正在回乡里，你等我一会儿再下班，我们见面谈。” 陈常山应声好。 挂掉电话，陈常山心想，柳眉办事果然不负期待。 又忙了一会儿，刘万通敲门进来，“常山，下班了，没事去我家吧。 你嫂子他们来了，一起吃个饭。 尝尝你嫂子的厨艺。” 陈常山笑应，“嫂子来了，我还真想尝尝嫂子的厨艺，可惜我手里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刘万通没有追问，说笑几句，走了。 楼道里也渐渐安静下来，陈常山起身到了窗前，一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一边等着柳眉。 两辆车开进乡政府大院，柳眉和一个男子从前车下来，男子打开后车门，又下来一个人。 陈常山细细一看，正是夏芳。 后车也下来一个男子。 柳眉和夏芳说了两句话，夏芳怯怯跟在柳眉身后，四人走向办公楼。 陈常山一笑，柳眉真行。 很快，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说声请进。 柳眉先进了屋，朝后说声进来吧。 夏芳跟进来。 柳眉道，“把门关上。” 夏芳又把门关上。 柳眉到了陈常山面前，“陈常山，要告咱俩的人我带来了，来之前，我已经和她说了，她想告随便告，县里不行，就去市里告。 我绝不拦着她。 你呢？” 陈常山道，“我也不拦着。” 柳眉点点头，回身看向夏芳，“听到了吗？我和陈常山都不拦着你。 但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明白，你恨我俩，想告我俩可以，但你不能拿丁雨薇当枪使，丁雨薇不想当枪，你还威胁她。 花钱雇了两个烂仔，你以为你就是大姐大呀，你再敢动歪心思，我不打你，我让马占武和你谈。 他收拾牙尖嘴利的女人，可比我有本事。” 柳眉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夏芳忙道，“柳总，你别打，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只要陈乡长不追究我，你也不追究我。 陈乡长，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丁雨薇告你俩，我跟着柳总来，就是给你道歉的。 我以后肯定不骚扰丁雨薇了，求你原谅我。” 夏芳满脸哀戚。 屋内静了片刻，陈常山道，“坐下说吧。” 夏芳没敢坐，看眼柳眉。 柳眉先坐下，“坐吧。” 夏芳才到墙边沙发坐下。 陈常山也坐回办公桌后。 柳眉一指夏芳，“你不是想让陈乡长原谅你吗，那就把和我讲的再向陈乡长讲一遍。” 夏芳点点头，“陈乡长，是廖冰尘给我出的这个馊主意，他恨你，就想通过丁雨薇告你，把你搞臭，最好让你离开花田乡。 我因为上次挨了柳总的打，心里一直也憋着口气想撒出来，就被廖冰尘利用了。 他蛊惑我胁迫丁雨薇去告你们。 我其实在教育局和工会没有朋友，那些领导信息都是廖冰尘告诉我的。 两个烂仔也是廖冰尘帮我找的。 我其实也是他手里一支枪。”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夏芳的话。 柳眉接起电话，“马老板，我没事，你弟弟已经给我道歉了，我知道这事和你弟弟没关系，是那俩烂仔背着你弟弟干得，想找点便宜活儿捞点外快。 我不会和你弟弟计较的，让他以后把人管好就行，否则给自己惹麻烦。 你要请我吃饭，我在田海忙马家沟的项目，短期回不去，等等我忙完，回了江城咱们见面聊。 谢谢，也祝你发大财。” 说完，柳眉轻轻把手机丢在桌上。 夏芳怯怯问，“马占武的哥？” 柳眉应声是，“马占文，和我是朋友，他对付牙尖嘴利的女人，比他弟弟更有一套。 要不，我带你去江城见见他。” 夏芳慌道声别，“柳总，我刚才已经向陈乡长道歉了，这次的事，我真是被廖冰尘利用了。 我肯定以后再不做这种傻事。” 柳眉冷笑声，“夏芳，如果你不是夏总的女儿，我必把你交给马占武，让你这辈子都活在耻辱中。 我不是丁雨薇，我不怕你报复，你想用什么方式报复，都行，我奉陪。 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输得必定是你。” 夏芳忙道，“我知道，柳总，我绝不敢再报复你。” 柳眉又声冷笑，“我谅你也不敢再胡来，另外，我再告诉你，丁雨薇是我妹妹，以后你也不能动她一根指头，见了面，连句硬话也不许你说。 敢说一个字，我必让你带着洗刷不掉的耻辱回南省。” 柳眉目光犀利，言语如刀，不仅夏芳看得心慌，陈常山心里也一震，没想到柳眉不仅是商界强人，还有大姐大的派头。 更没想到柳眉已把丁雨薇当作妹妹。 这两人的关系进展神速。 夏芳一叠声回应记住了。 柳眉目光稍缓，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我这原谅她了，你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不能单干 陈常山心想，柳眉，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原谅吗，不仅为了你，为了园区，我也得先选择原谅。 “我也原谅她了，下面的事，你来处理。” 柳眉笑笑，重新看向夏芳，“陈乡长也原谅你了，这次的事就过去了，你回去告诉廖冰尘，他也把心放正了。 园区如果开业不成功，第一个挨收拾的就是他，不要以为仅仅百达会处罚他，我赚不到钱，陈乡长丢了业绩。 廖冰尘连南省都回不去，县里那点人脉救不了他。” 柳眉的目光再次凶狠，像锋利的刀直接扎进夏芳心里，夏芳立刻道，“柳总，我记住了，我一定告诉廖冰尘。” 柳眉微微点点头，掏出一把车钥匙丢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夏芳怯怯站起身。 柳眉脸一沉，“走吧，还要我送你啊。” 夏芳忙到了桌前，拿起车钥匙，“柳总，陈乡长，那我走了。” 柳眉轻嗯声，“路上开车慢点，咱们园区见。” 夏芳应声好，拿着车钥匙仓皇离开，楼道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恢复安静。 陈常山一笑。 柳眉看向他，“笑什么？” 陈常山道，“柳眉，我没想到你连社会人也认识，县局的人和我说过，马占武在田海也是有一号，最早靠打打杀杀起家，在里边待过七八年，现在虽然做正经生意了，但因为他以前的经历，很多人还是很怕他。 你。” 柳眉打断陈常山的话，“不用猜了，我和马占武没交情，和他哥马占文倒是认识。 下午在县里，夏芳带的那两个烂仔正好是马占武的手下，我和他们提到了马占武，又给马占武打了个电话，那两个烂仔立马就怂了。 马占武也来向我道歉，说这事他不知情。 我就吓唬夏芳，如果她不把实情讲出来，我就让马占武把她带走。 夏芳这种女人自恃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比她恶的人，特别是马占武这种人向她一瞪眼，她比兔子还乖。 比警察还好使。 因为夏芳知道，警察还要讲理，马占武这种人根本不会讲理，怎么狠怎么来。 夏芳就把实情都讲了，乖乖和我来了乡里。” 柳眉说得风轻云淡。 陈常山点点头，“这就是恶人还需恶人磨，夏芳看到你还有马占武这样的朋友，肯定不敢再动歪心思了。” 柳眉应声对，“常山，我事先没和你商量，就决定原谅夏芳，你不会。” 陈常山接上话，“柳眉，你不和我商量，我也理解你的做法，我没有任何意见。” 柳眉笑了，“不愧是一乡之长，有大局观，能把个人恩怨沉下来，陈常山，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陈常山也笑笑，“更好的发展，我现在没心思想，能保证园区成功开业，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真正打造成功。 我也就对得起乡长这两字了。 但想达到愿望，真挺难。” 陈常山说的是心里话，柳眉轻嗯声，“我也感觉你挺难，不仅要把前边的事做好，还要防着背后小人暗算。” 陈常山应声是，不禁想起下午的会，“幸亏乡里有个好班子，否则一个会都开不成。” “开会？”柳眉一愣，什么意思？ 对下午的会，陈常山还憋着口气，柳眉一问，陈常山即把情况讲了。 柳眉听完想想，“你上次和我说，你和那个女局长的传言，其实是刘海杜撰出来的。” 两人目光一碰。 陈常山没有回避柳眉的目光，“是。我。” 柳眉打断他的话，“不用解释了，我相信那是子虚乌有，不真实的传言，我也没把传言告诉丁雨薇。” “丁雨薇？”陈常山愣愣。 柳眉接着道，“回县里的路上，我和丁雨薇聊了很多，她讲了她在大学的经历，也讲了她对婚姻的想法。 我认为她讲得很真实，是个能看清自己，善良过日子的女孩。 她的经历，她的性格和我正相反，但我挺喜欢她，我们就认了姐妹。 我也问了她真的想和你分手吗？ 她说不想，但如果你认为她阻碍了你，她可以接受分手，她会向孙元茂说，分手是她的原因，不是你的原因。 再想想，她冒着威胁，来告诉你夏芳的事，我当时挺感动。 常山，咱俩没走在一起，现在想想，其实不算遗憾，因为咱俩的性格确实都太强势。 合作可以强强联手，婚姻是需要互补。 你错过丁雨薇，肯定会遗憾。” 陈常山没答话，拿起桌上的烟，烟盒空了。 陈常山把空烟盒放下。 柳眉一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依旧告诉你，那是不现实，比你我更不现实。 即使你愿自毁前程，她愿吗？ 如果她愿意，你们早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陈常山依旧没答话。 柳眉拿起空烟盒，“陈常山，你自毁前程的结果，只会像这个空烟盒一样被扔进垃圾桶。 理性的女人肯定不会在意没用的男人。” 柳眉轻轻一丢，烟盒被丢进垃圾桶。 柳眉站起身，“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夏芳的事也已处理完了，我该回园区了。 回了园区，又得和廖冰尘一番唇枪舌剑。” 陈常山也站起身，“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柳眉摇摇头，“不用，你好好想想你的事吧，对付一个廖冰尘，我一个人够了。 他要是还不服软，我两个电话就把他搞定，一个夏总的，一个马占武的。 廖冰尘这种人和夏芳一个德行，最懂得趋利避害。” 说完，柳眉一笑。 陈常山也笑笑，把柳眉送到门前，柳眉刚要拉门，又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刚才对刘家父子，你说了你的想法，但据我所知，刘文昌可是田海派的核心之一，在田海关系网很密，牛大远是他最大靠山。 真若想动他，你这个乡长单干肯定不行，就算你抓住了他们父子的把柄，县里也难彻底处理他们，弄不好你还惹一身骚。 李正海是个想做事的人，但他有他的顾虑。 只有上面下了严令，再加上你手里的东西，县里才会下真招。” “上面？”陈常山顿顿，“你的意思市里？” 柳眉轻嗯声。 “可上面怎么会下严令？”陈常山追问。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为什么有敌意？ 听到陈常山的问话，柳眉一笑，“你没听过人狂必有祸吗？” 陈常山也笑笑，当然听过，自从他在田海展露头角后，这句话就不止一次听说过。 柳眉接着笑道，“刘海这么狂，又肆无忌惮，屡教不改，他的祸也就不远了。 只要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市里必然会有人出手，要求县里处理刘家父子。” 陈常山已听出这是个好招，但柳眉说得不该得罪的人是谁？ 柳眉摇摇头，“是谁现在我还不能说，等我认为有把握了，我再告诉你。 你先查刘老三的事吧，查出结果告诉我一声。 刘家父子的事，我肯定会帮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帮你吗？” 陈常山刚要回应。 柳眉接着道，“别说因为同学，这次我帮你和同学没关系。” “那是因为？”陈常山反问。 柳眉伸出两根手指，“首先，园区的工作与教育局和工会都没关系，这两个单位领导的情况，肯定是刘海告诉廖冰尘的。 这说明夏芳威胁丁雨薇告你我，刘海也肯定是幕后指使之一。 我差点当了第三者。 为了园区，也看在夏总面上，我可以放廖冰尘和夏芳一马，但我不能放过刘海，他让我不舒服，我也让他不舒服。” 柳眉眼中射出寒意。 陈常山看着柳眉，静等她第二个原因。 柳眉放下一根手指，接着道，“这次的事，其实最委屈的丁雨薇，我真要谢的也是丁雨薇。 既然我把她当妹妹看了，那我不能让她再受威胁，只有把刘家父子搬倒，廖冰尘心里才会真正有惧意，不敢再在丁雨薇身上做文章。 这叫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陈常山不禁心中一动，这个词和自己想得一样，唯一不同，柳眉是为了丁雨薇。 没等陈常山回过神，柳眉的声音又至，“这只是开始，以后谁让我妹妹受委屈，我都不答应。” 陈常山心头又一动，脱口而出，“你是指我吗？” 柳眉一笑，“常山，你想多了，我说的人里绝对不包括你，你肯定会对丁雨薇好。” “我。”陈常山话刚出口，柳眉以打断他的话，“好了，我该走了，你忙你的吧。” 丢下话，柳眉拉门而出。 陈常山没有再送，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他似乎明白柳眉说得是谁了。 柳眉，你和张秋燕都没打过交道，你为什么就会对张秋燕有敌意？ 这真的因为你把丁雨薇当作了妹妹？ 陈常山往外看眼，柳眉已消失在走廊里。 陈常山摇摇头，不会是这么简单。 陈常山轻轻关上门，回到屋中。 柳眉出了办公楼，上了商务车，对司机道，“回园区。” 司机看向柳眉，“柳总，我们这么回去，廖冰尘会不会？” 柳眉反问，“怕了？” 司机忙摇头，不是怕。 柳眉轻笑声，“他廖冰尘也就是那点能耐，躲在女人背后，拿女人当枪使。 这种人没有胆量当面硬来，我能原谅他，继续回园区和他合作，已经是给他脸。 他除非想自毁前程，否则他必须老老实实接着。” 话音刚落，柳眉手机响了，一看，正是廖冰尘电话。 柳眉接起电话，“廖总，我马上回去，你不用解释，我是做生意的，知道哪个更重要，所以那点事，我可以过去。 陈乡长这也一样，你不用过来当面道歉了。 但要下不为例，把园区开业做好，否则到时我没法替你说话，还有话，等我回去说吧。” 电话挂掉，柳眉满脸不屑，一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小人。 “开车。” 车立刻启动，看向乡政府外，柳眉回看眼办公楼，只有陈常山的窗户还亮着灯。 柳眉不禁心想，陈常山，凭你的聪明，你现在一定已经想清楚，我出门时那句话指的是谁。 对，就是张秋燕。 你也一定在猜，张秋燕没触犯我，我为什么已对张秋燕抱有敌意。 因为我认为那些传言就是真的。 你当初拒绝我，也是因为张秋燕。 你和丁雨薇还没到难舍难分的程度，你不会因为丁雨薇拒绝我。 我虽然没见过张秋燕，但我也能想象出张秋燕的样子，是个心机很深，又很现实理性的女人。 你张秋燕既给不了陈常山全部感情，却又在背后操控着陈常山的情感世界。 陈常山拒绝我，冷处理丁雨薇，就是你操控的。 舍不得自我损失，却又想完全占有一份情感，你张秋燕这样的女人让我瞧不起，甚至是厌恶。 你用你现实的自私在毁一个极有发展的男人。 我承认我和陈常山性格上不适合。 但我也绝不能让你这样的女人得逞，我帮定丁雨薇了，你敢让丁雨薇受委屈，我必让你更委屈。 柳眉狠狠握握手机，似乎张秋燕就在她手心中。 车开出乡政府大院，陈常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陈常山即把张野叫到办公室，询问刘老三的情况， “刘老三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 张野道，“有过。” “有过？”陈常山一愣，这话怎么讲。 张野笑笑，“刘老三结过婚，家里以前有老婆和一个女儿，但这家伙好逸恶劳，还好酒，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 她老婆一次被他打的实在受不了了，从家里跑出来，结果被一辆车撞了。 刘老三真不是个玩意，老婆被撞，有人喊他来了现场，他不想着先送老婆去医院，是先拽着车主要钱。 结果一耽误，她老婆没了。 刘老三也没要到多少钱，车主的家境比刘老三家强不了多少，车还没保险。 刘老三拿到钱，更是天天喝大酒，那点钱很快就被他糟蹋光了，他又没什么来钱路，就开始动歪脑筋，想到他老婆被撞后能得到钱。 他就和侄子开始碰瓷。 他那个侄子也是好逸恶劳的酒鬼，两人臭味相投。” 张野递给陈常山支烟。 陈常山抽口烟，“刘老三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女儿呢？” 张野道，“刘老三的女儿早就厌烦她这个爹了，刘老三老婆一死，刘老三女儿心也寒透了，直接去外地打工了。 据说刘老三女儿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刘老三这个爹。 刘老三走到今天，绝对是自作自受。” “打工？”陈常山顿顿，“刘老三女儿去哪打工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夜火了 张野想想道，“刚开始去的县里，后来据说又去了江城，具体在江城哪个地方打工，那就不知道了，刘老三女儿怕她醉鬼老爹找她，刻意不告诉任何人，连刘老三自己都不知道。 你还别说，刘老三长得歪瓜裂枣，一脸醉鬼相，他那个女儿还挺漂亮，可惜没生在一个好人家，被耽误了。” 张野无奈摇摇头，“陈乡长，你怎么想起问这些？” 陈常山没回应，抽着烟，若有所思。 一支烟抽完，陈常山道，“张乡长，你能不能想办法尽快把刘老三女儿在江城哪打工搞清楚？” 张野顿顿，“我尽力。陈乡长，你找刘老三女儿是想？” 四目相对。 张野和陈常山一同面对过危难，又是陈常山力荐上来的，可谓是心腹之人，陈常山也不再隐瞒，“张乡长，刘老三和刘部长虽然是同宗，但还没到非帮不可的关系。 可是刘老三犯案后，刘部长为帮刘老三开脱，连县里王书记都惊动了，你不觉得这有点过了吗？” 张野想想，“确实过了，刘部长这是杀鸡用牛刀啊。” 陈常山点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刘部长这么大动干戈为刘老三开脱，肯定不是同宗的原因。 背后应该还有其它原因。” 张野眼神顿时一亮，脱口而出，“陈乡长认为和刘老三的女儿有关？” 陈常山轻嗯声，“我是这么猜测的，但猜测对不对，还要找到刘老三女儿才能确定。 怎么找到刘老三女儿，张乡长，我给你提供个思路。” 张野凝神静听。 陈常山边想边道，“刘老三女儿在江城打工，那天碰瓷的事，远隔百里的她，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还知道这次乡里要依法加重处理她爹。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只有一种可能。” 话音刚落，张野接上话，“有人及时告诉了她消息。” 陈常山应声对。 张野又想想，“是所里有人告诉她消息？” 陈常山没否定，“还有一种可能，那些围观的人里。” 张野一点头，对。 两人都笑笑。 笑必，陈常山道，“张乡长，这件事你亲自来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野点点头，明白，站起身，“陈乡长，我现在就去办。” 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说声请进。 白小霞推门进来，“张乡长也在，陈乡长，视频你们看了没有？” 陈常山以为是柳眉拍的第二条视频，昨天下午下班前，才让白小霞发到网上，“刚发到网上时，我看了看，今天还没来及得看，怎么样，点击率又挺高，还有没有负面评论？ 我现在看看。 说心里话，这个视频我还真不好意思看，我天生就不是当演员的料，怕看了自己都尴尬。” 陈常山和张野都笑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正要点开网站，白小霞道，“陈乡长，我说的不是这个视频。” 陈常山和张野都一愣，“还有其它视频。” 白小霞打开自己手机，递给陈常山，“我说的是这个视频。” 陈常山立刻看向手机，张野也凑过来看。 两人看了片刻，异口同声，“这不是刘老三碰瓷现场的视频吗？” 白小霞应声对，“你们接着往下看。” 陈常山两人继续看向手机，整个碰瓷现场的情况基本都出现在视频里，特别是陈常山现场表述恶不能依法惩治，善就无法正常生长那一段还加了背景音乐，显得更有气势。 那一段表述成了整个视频的核心。 下面的评论也都围绕那一段展开，最牛乡长，碰瓷党遇到了克星。花田乡真没有碰瓷党了吗，我们要去看看。 看着不断增加的评论，张野不禁道，“陈乡长，你火了。” “是啊陈乡长，你一夜成为网红了，这现场视频可比摆拍出来的效果好。”白小霞道。 陈乡长没回应，又把视频看了一遍，“这视频有问题。” “视频有问题？”张野和白小霞立刻互看眼，又同时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指着视频道，“这视频不完整，刘老三提到刘文昌那一段被剪辑掉了。 这个视频的拍摄者应该就是当时的围观者之一，而且还很有政治觉悟，知道什么该往网上放，什么不能放，肯定是个熟手。 张乡长，你立刻联系网站，找到这个发视频的人。 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野还未答话，白小霞抢先道，“是要删视频吗，陈乡长，我认为这个是个正能量视频，对宣传我们花田乡有积极作用。” 陈常山点点头，“这我知道，张乡长，你应该也知道。” 张野笑笑，“知道，我现在就去联系。” 看着张野匆匆出来门，白小霞还是一头雾水。 陈常山也没给她思索的时间，“我们规划的那四条旅游线路，现在情况怎么样？” 白小霞道，“四条线路都已恢复原貌，上次我们实地考察发现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陈常山应声好，“你立刻安排沿线村户做好游客接待工作，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 乡属各单位，村都必须按照上次李书记来的指示，和昨天下午乡会议专题要求做到位。 责任到人，谁出了问题处理谁，绝不姑息。” 白小霞点点头，“陈乡长，你的预感和我一样，今天这个视频肯定会给我们乡带来一波客流。 我现在就去安排。” 陈常山应声好。 白小霞刚要走，桌上电话响了，陈常山顺手接起，即听到李通的声音，“是陈乡长吗？” 陈常山应声是，“你是李主任？” 李通也应声是，“牛县长让你现在来县里。” “现在？”陈常山微微一愣，“李主任，我手里正有重要工作要处理。” 话音刚落，即听到李通急促的回应，“就是现在，陈乡长，你把你手里的工作先放下，赶紧过来。 我告诉你，牛县长不高兴了，你可别火上浇油。 挂了电话就过来。” 啪！ 李通重重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深吸口气，一抬头，看到白小霞还站在对面。 陈常山道，“白乡长，我现在得去趟县里，你一定要把我刚才告诉你的安排好。 这是我们决定打造特色旅游经济后，来得第一波游客，绝不能让他们带着失望离开。 只有第一步迈结实，后边的路才能越走越顺。 否则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说到最后，陈常山突然有点伤感。 第五百二十九章 联手打压 白小霞读懂了陈常山眼中的伤感，感同身受，“陈乡长，你放心去县里吧，我肯定会按你的交代，把所有工作安排好，不让第一批游客失望。 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 陈常山笑了，“谢谢。” 白小霞也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小霞走了。 陈常山匆匆收拾一下，也离开办公室，到了刘万通办公室前，门锁着，刘万通一早送他老婆孩子回县里，还没来，陈常山深吸口气走向楼梯，下楼，驱车直奔县里。 车刚开进县府大门，手机就响了，陈常山一看，又是李通的电话，停下车，接起电话，李通急促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陈乡长，到了吗？” 陈常山道，“刚停下车。” 李通应声好，“那就赶紧上来吧。别耽误。” 放下电话，陈常山下了车，快步进入县府大楼，一出电梯，李通站在外边，“陈乡长，你来的速度还挺快。” 陈常山道，“我一接完你电话，就立刻往来赶，李主任，牛县长着急见我，到底什么事？” 李通摇摇头，“这我不太清楚，牛县长就是让我给你打电话，要求你第一时间过来。 所以我才催你。 走吧，我带你过去。” 李通说完，转身走向牛大远办公室。 走出一截，看周边无人，李通停下脚步，“陈乡长，刘部长也在。” “刘部长？”陈常山心中一动，看向李通。 李通也看着他，“我真不知道什么事，但既然刘部长在，一会儿，你心里一定要有个数。” 牛大远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来，陈常山此刻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笑道，“谢谢李主任。” 李通也笑笑，“不用客气，走吧。” 两人再次走向牛大远办公室。 到了牛大远办公室外，李通道，“陈乡长，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就不进去了，你自己敲门进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 李通走了。 陈常山轻轻敲敲门，里边传来牛大远沉沉的声音，“进来。” 陈常山推门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一关，陈常山就闻到浓烈烟味。 牛大远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 刘文昌坐在一侧沙发上，脸上挂满黑线。 陈常山稍稍定定神，到了办公桌前，“牛县长，刘部长也在啊。” 牛大远淡淡嗯声。 刘文昌没答话。 陈常山也不再理会刘文昌，再次看向牛大远，“牛县长，我接到李主任电话，放下手里工作就立刻往来赶。 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没来晚吧？” 牛大远道，“晚是没晚，陈乡长，你们乡里往网上发视频的事，你知不知道？” 陈常山笑道，“知道，那两段视频我和刘书记都参与制作了，发视频之前，也按照流程向县里报审了。 县里审核通过，我们才发到网上。 牛县长，那两段视频，乡里发之前也报给李主任了，李主任的回复也是您没有意见，可以发。”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刘文昌一声冷哼。 牛大远也随之道，“陈乡长，你在给我打马虎眼，我说的不是那两段视频，是这段视频。” 牛大远拿起手机，对向陈乡长。 陈常山一看，正是那段碰瓷现场的视频，“牛县长，这视频不是我们乡里发的。” 啪！ 牛大远把手机放回桌上，厉喝道，“不是你们乡里发的，但事情发生在你们乡里。 你再看看下面的评论，最牛乡长，碰瓷克星。 陈常山，你们乡要搞特色旅游经济，县里支持，你们还要借此改善营商环境，县里也同意。 你的要求县里都答应了。 可是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 牛大远一指陈常山。 陈常山迎着牛大远目光道，“牛县长，我一直是按照县里的要求在做。” 牛大远冷哼声，“我看未必，你是在打着发展乡里的名义，捞取自己的名声。 还最牛乡长，碰瓷克星。 你想当网红啊，好啊，那这个乡长你就不要干了。 去当你的网红。 县里不允许你把花田乡变成你牟名牟利的工具。” 牛大远口气越来越重。 刘文昌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其实看到乡里发的第二个视频，我就认为有问题。 介绍乡里就好好介绍乡里，非把一个乡长拿出来捧，年纪轻经，又没什么实际成绩，有什么可捧的。 目的就是通过介绍乡里，抬高自己。 这个碰瓷视频完全证明我的判断没错。 乡里还没搞好，个人先出名了，这哪是踏实干工作，纯属为了个人名声出风头。 我认为花田乡的工作思路，应该重新调整，不能让某些人再这样借着发展乡里的名义捞自己的名声。” 刘文昌狠狠看眼陈常山。 牛大远道，“陈常山，你听到了吗？” 陈常山点点头，“听到了。”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牛大远问。 陈常山反问，“牛县长，您认为我该怎么做？” 牛大远顿了片刻，“第一步，把这个碰瓷视频下架，你陈常山是成网红了，花田乡的名声却因为这个视频毁了，碰瓷横行的地方，人情冷漠的地方，是乡长说的话吗。 真是为了捞名声，语不惊人死不休。 把你们乡第二个视频也撤了，刘部长说得对，介绍乡里就好好介绍乡里，捧什么个人，本身也不值一捧。 第二你要对你这次的思想行为和工作反应不及时，做深刻检查，以书面方式交到我这，检查期间，暂停你的工作，什么时候检查通过，什么时候恢复工作。” 陈常山没回应。 牛大远沉脸问，“你还有想法？” 陈常山点点头，“牛县长，我没想到我会成为网红，我也认为我的工作表现配不上最牛乡长这样的评价。 所以这个情况是个意外。 造成这样的意外，是我们乡里，特别是我，作为一乡之长，面对自媒体时代，在公众场合处理问题时，考虑不周造成的。 对此，我接受您和刘部长的批评，以后一定改善自己的工作方式。 但是删掉这两个视频，我认为没有必要。 根据目前评论走向，这两个视频对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吸引客流，完全是起的正面作用。 这也是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目的。 所以。” 刘文昌接上话，“所以你还是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想借这两个视频给自己捞名声。” 陈常山转头看向刘文昌。 刘文昌也看着他。 第五百三十章 突然改口 陈常山看着刘文昌道，“刘部长，在碰瓷现场，我的处理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我绝没想拿这件事给自己捞名声。 到是有些人不顾法律，不顾事实，在整个事件中，频繁干扰乡里的正常工作，和派出所的依法执法，还拿手中权力要挟乡里。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纵容，刘老三不会屡教不改，肆无忌惮碰瓷。 我若被停职检查，这些违背市县两级领导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要求，损害乡风民风的人，又该怎么处理？” “你？刘文昌顿时黑脸变成紫脸，一拍沙发扶手站起，“陈常山，你太狂妄了，在牛县长面前，你还敢这样说话。 你不是无视我，你是无视牛县长。 牛县长，对陈常山这样目无领导，脑袋里只有个人利益的不合格干部，必须严肃处理。 停职检查，我认为完全不够。” 刘文昌巧妙把矛头转移到牛大远身上。 牛大远果然怒道，“陈常山，你确实太过分了，自己的问题还没认识清楚，就想把责任把别人身上推。 你现在就给我停职，下一步处理，县里开会决定。” 刘文昌对着陈常山哼声。 桌上电话突然响了。 牛大远看眼号码，脸色微微一变，刘文昌看出牛大远的表情，咳嗽声。 牛大远朝陈常山一摆手，“别在这站着了，你先回去写检查，等待县里对你的下一步处理。” 陈常山没动。 铃声还在继续。 牛大远喝问，“你怎么不走？” 陈常山道，“牛县长，检查我可以写，但能不能先不要停我的职，现在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正在关键时期，按照乡里预判，很快就会有第一波客流达到花田乡，在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 铃声停了。 牛大远也冷笑声，“陈常山，说你个人利益至上，你还不承认，现在证明，刚才我和刘部长对你的评价完全是正确的。 你就是个人利益至上。 你以为你在花田乡是不可替代的吗？花田乡离开你，就无法运转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你，乡里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去掉你这种个人利益思维，我相信花田乡能运转的更好。 没有什么可商量，回去停职检查。” 牛大远手一挥，态度不容置疑。 刘文昌得意笑笑。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牛大远说声进来。 李通急急忙忙跑进来，直奔桌前，“牛县长，李书记让您现在给他回电话。” 牛大远没好气道，“又没急事，一会儿再回。” 李通立刻低语两句。 牛大远看看李通。 李通点点头。 牛大远皱皱眉，手犹豫得探向话筒，电话铃声突然又响了。 牛大远的手下意识抓住话筒，嘴里没好气嘟囔一句，接起，“李书记，是，那个视频我看了，我认为那个视频的苗头很不好，完全是个人利益作祟。 还最牛乡长，这是什么评价。 我们发展特色旅游经济，到底是为了全乡发展，还是个人出名？ 我看这个视频就是想个人出名。 第二个视频的目的也一样。 这对全县的干部团结建设没有好处，对花田乡发展也没有好处，只对个人有好处。 所以我认为发布这样的视频是错误的，不仅要追究发布者的责任，还要追究相关干部的责任。” 牛大远看眼陈常山，“陈常山就在我这，我已经对他严肃批评了，暂时停职检查。 最牛乡长，简直无稽之谈。” 牛大远面露鄙夷，口气强硬，心里冷笑，不要以为有李正海护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我现在就要当着你的面，将李正海顶回去。 让你从此明白，田海真正谁说了算。 牛大远的得意刚刚升起，话筒里传来的一句话就让牛大远的得意灰飞烟灭，牛大远声音也变了，“李书记，你说什么，最牛县长那个评语。” 牛大远的声音瞬间放低，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另只手也下意识摸手机，李通立刻将桌上手机递到他面前，牛大远急忙点视频下面评论区，很快找到最牛乡长那条评论。 牛大远对着评论反复观瞧。 办公室内只有牛大远急促的喘息声。 除了牛大远，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个问号。 时间过去几秒，牛大远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通话中，“李书记，我知道了。” 咔哒，话筒归位。 牛大远神色有些木然。 李通轻叫声牛县长。 牛大远才回过神，扫视一圈，所有目光都看着他。 牛大远定定神，“陈常山，既然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建设到了关键时期，你也不再在县里待着了，赶紧回乡工作吧。” 陈常山立刻接上话，“牛县长，您的意思，我还可以照常工作？” 牛大远没好气嗯声，“虽然不停你职了，但并不证明我刚才指出的那些问题，你身上就不存在。 回去后，好好反思，检查还得写，两天之内写完，报给李主任。 下不为例。 以后再出现类似问题，就不是写检查，这么简单了。 记住了吗？”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牛大远取消了陈常山的停职，就是自己把自己否定，后边这些话，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陈常山也顺坡下驴，“牛县长，我回去后一定按您的要求，好好工作，好好反思，两天之内，我一定把检查报给李主任。” 陈常山不再和牛大远呛着来，牛大远也就无心和陈常山再计较，示意陈常山可以走了。 陈常山转身走向办公室门，顺带看眼刘文昌。 刘文昌一脸失落。 陈常山心中冷笑，这只是开始，刘文昌，你真正的失落还在后边呢。 陈常山迈步出了办公室。 牛大远示意李通也可以走了。 屋门再次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牛大远和刘文昌两人。 刘文昌立刻到了桌前，“牛县长，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当着陈常山的面，向李正海服软了。” 牛大远摇摇头，“我不是向李正海服软，是向另外一个人服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牛大远长叹声。 “官大一级压死人？”刘文昌立刻看向牛大远面前的手机。 第五百三十一章 同室操戈 刘文昌看眼牛大远面前的手机，又立刻看向牛大远，“牛县长，难道市里有领导也看到了那个视频？” “对，肖书记看到了。”牛大远拿起手机，对向刘文昌，“老刘，你知道最牛乡长那条评论，第一个点赞的人是谁吗？” “也是肖书记？”刘文昌道。 牛大远点点头，“没错，花田乡的三个视频，肖书记都在网上看了，还都点了赞。 肖书记都点赞了，你我若是还反对，那不就是和肖书记唱对台戏吗。 也不知道这个陈常山上次去市里，在肖书记面前展现了什么才能，居然让肖书记这么认可他，还对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事亲自下了指示。 当时，我没把这个指示太当回事。 现在看，不得不重视了，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能不能搞好，不仅是乡里县里的事，还关系到上级领导的面子。 肖书记亲自下了指示，后续还一直关注，如果搞不好，领导面子上不好看，我这县长去了市里，也得挨批。 所以。” 刘文昌接上话，“所以牛县长就放过陈常山了。” 牛大远皱皱眉，“这不是放过，是要看大局，老刘，我知道你心里憋着股气。 但我问你，是肖书记的面子重要，还是你肚里那股气重要？ 肯定是肖书记的面子重要。 再说，把花田乡的经济搞起来，对县里也没有坏处，多一个富裕乡，县里财政就能宽裕点，总比过紧日子强。 兜里没钱，我这县长也不好当啊，去市里开会，都不好意思往前坐。” 牛大远自嘲笑笑。 刘文昌没笑，板着脸道，“牛县长，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也都同意。 可是让陈常山停职检查，并不影响花田乡的工作，乡里还有其他人，难道缺了陈常山，花田乡就转不起来了？” 刘文昌必要除陈常山而后快。 牛大远也有点急了，“老刘，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肖书记在三个视频下点赞，特别对第三个视频也点赞，那就不仅是对视频的认可，也是对陈常山的认可。 现在临阵换将，我们就是在否定肖书记，这肯定不行。 目前留下陈常山，其实对我们也没有坏处，万一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没搞起来，市里问责下来，我们可以把陈常山推出去，我们都是按肖书记意思办的，最后没成功，和我们没责任。 你说对不对？” 刘文昌看着眉飞色舞的牛大远，心里道，牛大远啊牛大远，你太滑头了。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今天当着我的面，就把陈常山放走了，你也太不给我面子。 肖天河的面子比天都大，我的面子就是一滩狗屎吗。 想起陈常山走时，看他的那一眼，刘文昌更觉心如刀割，那眼里充满了蔑视，得意，像看一条自取其辱的狗。 刘文昌心里的火不禁又涌起，“牛县长，你怎么确定肖书记对那三个视频都点了赞？ 如果李正海是骗你呢？” 这个问题让牛大远颇感不悦，刘文昌这是把牛大远当傻子，牛大远脸立刻沉下，“老刘，你问这个问题，和你组织部长的身份不符。 县委和县府在一些工作上是有分歧。 李正海有时也是会和我耍点心眼。 但在肖书记点赞这件事上，我相信李正海肯定没说谎。 造上级领导谣，还告诉自己对手，这种蠢事，李正海绝对不会干，除非他这个书记不想当了。 老刘，这点分辨力你都没有了，你真是年纪大了。” 说到最后，牛大远还不忘嘲讽一句刘文昌，算是回敬他刚才不恰当的问题。 刘文昌顿时面子上挂不住，心想，今天来的真是窝囊，陈常山的事没办成，还被牛大远一顿损。 这口气憋得实在难受。 “牛县长，那陈常山你到底想怎么处理，刚才他可是。” 牛大远摆手打断他的话，“老刘，你今天怎么就和陈常山较上劲了，不就是陈常山处理了你一个同宗吗，这点事算什么。 改善营商环境，那么大的事，我都忍了，一个醉鬼，你有什么忍不了。 反正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建设没有明确结果前，不能再动陈常山。 等这项工作见了眉目，再找机会。 作为县里领导，有时候格局必须要大，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当当。 牛大远轻敲两下桌子。 刘文昌轻笑声，“牛县长，我分得清轻重缓急，不过我也提醒牛县长一句，乡长虽归县府管。 但田海上上下下都清楚，陈常山是李正海一手提携上来的，花田乡引进马家沟项目，打造特色旅游经济也是李正海引导提出的。 陈常山实际是在执行李正海的思路，最后出了成绩，也是李正海脸上有光，功劳是李正海的，不是县府的。 牛县长现在放过陈常山，是给别人做嫁衣。 最后自己只能得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刘文昌还不尽兴，又轻哼声。 牛大远心里的不悦彻底爆发，脸一沉，“老刘，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让你放下个人那点小事，往远看，往大看，有错吗？ 你有时间多管管你那个宝贝儿子，不要让他再胡来，上次他差点被陈常山拉下马。 再被抓住把柄，谁也救不了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还当局长，我看他那点素质连科员都当不好。 老刘，你也实话告诉我，为了一个屡教不改的醉鬼同宗，你先给王书记打电话，又给县局的人打电话，最后还找到我这。 你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会还有其它事吧？” 见牛大远真怒了，而且还直指他痛处，刘文昌立刻慌了，脑袋也清醒了，虽然他和牛大远同属一派，又是多少年的交情，但牛大远毕竟是县长，在县长办公室，他刘文昌腆着老脸连连对牛大远冷嘲热讽，牛大远岂能不怒。 再好的交情也不能失了边界感。 刘文昌刚才就失去了边界感。 刘文昌忙换了恭顺表情，口气也放软，“我真是有点老了，刚才的话说的不恰当，牛县长千万别往心里去。” 牛大远心中一声冷笑，还教训起我来了，不敲打敲打你，你忘了自己的位置。 第五百三十二章 温度正好 牛大远心里冷笑，嘴上道，“老刘，咱们多年的老交情，我肯定不会往心里去。 以后说话注意点就行。 这是我，换成李正海，你刚才那么和他说话，他可不顾及你刘部长多大岁数了，肯定给你甩脸。” 牛大远表面是原谅了刘文昌，实际还是敲打敲打他。 刘文昌立刻陪笑道，“牛县长说得对，整个田海也就是牛县长能包容下我这张嘴。 以后我说话确实要注意点。” 刘文昌服软了，牛大远也不再继续穷追猛打，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刘，既然你明白整个田海就我能包容你，那你就和我说实话，你给你那个同宗开脱，是不是还有其它原因？” 四目相对。 刘文昌立刻一晃脑袋，“没有其他原因，我就是看他老婆死了，孩子在外地打工不管他，他一个人留在乡里，老无所依，孤苦伶仃挺可怜，就想帮他说说话。 牛县长，你也知道，我这人一直注重乡情，看到同宗同姓的亲戚，落个这样的结局，心里不忍。” 说完，刘文昌擦擦眼角。 牛大远点点头，刘文昌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在重视乡情这一块，确实人人皆知。 田海派就是他组织拉起来的，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一直护着溺着，唯恐儿子受一点委屈，为此，他被许多人诟病，但他还是照溺爱不误。 牛大远口气也软下来，“老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有些个人的事还是要放一放。 不就是拘留几天吗，伤不了你那个同宗的筋骨，出来后，你给他点钱，也就对得起他了。 别为这点事，把自己弄被动了。” 刘文昌应声是。 刘文昌的手机响了。 刘文昌接起电话，是部里有事。 挂掉电话，刘文昌起身告辞。 牛大远笑着点点头，起身把刘文昌送到门口，轻轻拍拍刘文昌的胳膊，“老刘，陈常山的事，我心里有数，不是一家人肯定不能进一家门。 但目前咱们还是要以保住领导的面子为主，分清轻重缓急，一步一步来。 卧薪尝胆，你我难道还不如古人？” 刘文昌笑应声对，拉门出了办公室。 看着刘文昌走远，牛大远回到办公桌，看着对面椅子，冷哼声，人就不能太给脸，给脸就蹬鼻子上脸。 刘文昌，你刚才就是蹬鼻子上脸。 这次敲打完，以后你就知道在县长面前说话必须注意分寸，别再倚老卖老。 牛大远顺手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打开刚要看，心头又一转，刘文昌为了他那个醉鬼同宗上蹿下跳，真是只念及同宗之情，没有其它猫腻？ 牛大远不禁又看向对面椅子，隐隐感觉，不会这么简单。 这老小子似乎没说实话。 牛大远把文件放下。 此刻，陈常山早以离开县府，坐在县府不远的一座茶楼里。 他对面是刘万通。 刘万通道，“常山，你一离开乡里，白小霞就给我打了电话，听完电话，我和白乡长的感觉一样，都是不妙，牛县长要找你的麻烦。 正好我在县里，我就直接去见了李书记。” 陈常山点点头，“幸亏李书记那个电话，否则我的工作就又被停了。 现在只能回家写检查。 刘书记，谢谢你，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常山端起茶杯。 刘万通也端起茶杯，两人把杯中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刘万通道，“说句心里话，你怕被停职，我也怕，你若被停了职，乡里一摊子事，又在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关键期，我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 所以，我肯定不能让你停职。” 刘万通是实话实说。 两人都笑了。 刘万通看着陈常山，“李书记给牛县长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在场吗？” 陈常山道，“在，开始牛县长是让我出去的，我没走，后来他也没再要求，就当着我的面接了电话。 我猜测他后来改主意没再让我出去，是想让我当面看看，只要他想让我停职，李书记的话也不好使。 开始他态度确实强硬，但后来李书记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态度立刻就变了。” “什么？”刘万通问。 陈常山想想，“具体内容，我没听到。” 刘万通也想想，眼神突然一亮，“肯定是肖书记为你说了话，李书记把肖书记的意思转达给牛县长，牛县长才改变态度。” “肖书记？”陈常山一愣，“牛县长找我，肖书记都能知道？” 刘万通摇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李书记向他汇报了，但为这点事，李书记向肖书记汇报，我认为又不太可能。” 陈常山应声是，他也觉得不可能。 刘万通给两人续上茶，“只要你没被停职，领导们之间如何沟通的，就不再你我考虑范围内了。 刚才李书记电话里也说了，从牛县长那出来，你不用去县委见他，直接回乡，把下一步工作做好就行。” 陈常山笑应声好，“刘书记，我这次差点被停职，其实主因是刘文昌在牛县长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我们没按他的意愿放过刘老三，他就来了这么一手，结果却没有如愿以偿，还当着牛大远面前，丢了面子。 我预感他还会作妖。” 刘万通拿起茶杯大大喝口，刚续上的茶烫嘴，刘万通立刻又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愠怒道，“这个刘文昌，还有他那个宝贝儿子刘海，就是田海的毒瘤。 正事不干，拉帮结派，谋取私利，他们干得最欢，可他们却又偏偏很得志。 这种毒瘤不除，田海的经济发展永远都会有阻力。” 刘万通用力皱皱眉。 陈常山道，“刘书记，我也这样认为，像刘家父子这样的人必须从田海清除。” 四目相对。 刘万通一激灵，“常山，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这不是小事，弄不好你真会被停职。” 陈常山笑着点点头，“刘书记，我知道这不是小事，但这事也不能不做。 总有人在背后使绊子，这感觉不好受。” 说完，陈常山喝口茶，茶的温度已经正好。 第五百三十三章 齐头并进 刘万通看着陈常山的笑脸，“常山，你到底想怎么做？” 陈常山刚要说，手机响了。 陈常山拿起手机，看眼，“刘书记，是白乡长的电话，乡里那边应该有好消息了。 我先接电话。 接完了，我再说我的想法。” 刘万通点点头。 陈常山接起电话，“白乡长，我没事，已经从牛县长办公室出来了，正和刘书记悠然喝茶。 你不用担心。 乡里的工作怎么样？ 和我们预判的一样，已经有一批游客来到了乡里，是江城的一队骑行团。 人数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们就是我们的传播媒介，一定要按照我们的安排，把各项工作做到位。 我和刘书记谈完事就回去。” 电话挂掉，陈常山春风满面，“刘书记，我们的努力开始见效果了。” 刘万通也笑道，“我都听到了，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有了好的开始，就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说完，刘万通也拿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痛快。 放下茶杯，两人相视而笑。 刘万通道，“常山，现在说说刘文昌的事吧。” 陈常山即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但柳眉会助力的事，陈常山没有讲。 刘万通听完，沉默片刻，“在刘老三的事上，我也觉得刘文昌下的力气过劲了。 不就是个同宗亲戚吗，又不是近亲，刘文昌犯得着这样上蹿下跳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里边肯定有其它原因。 但这个其它原因就一定在刘老三女儿身上吗？” 陈常山摇摇头，“这我也不确定，但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点，既然想到了，就试试。 成了，自然好。 不成，再想其它办法。” 刘万通没答话。 陈常山刚要给他续上茶，刘万通道，“我们是不是先向李书记汇报。” 陈常山直接摇头。 刘万通立刻问为什么？ 陈常山笑笑，“刘书记，我就直说吧，这是背后出手。 我们向李书记汇报完，李书记怎么表态，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们不是不向李书记汇报，是时机不到。 现在向李书记汇报，是为难李书记。” 说完，陈常山缓缓将壶中水倒入刘万通杯里。 刘万通看看不断的水流，再看看陈常山，似乎又看到另一个陈常山。 当陈常山把茶壶放下，刘万通不禁道，“常山，你在大学时当过学生会干部吗？”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没当过。” “不喜欢当？”刘万通追问。 陈常山依旧笑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是没时间当，我上大学时，一半时间在学校，一半时间在外边打工挣学费。 学校那些社团，我看着眼热，但真是没时间参加。 无奈的时候，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陈常山，其实你是同时在上两所大学。 一所是正规大学。 一所是社会大学。 花了一份学费，你就同时上了两所大学，你赚了，不要沮丧。” 陈常山眼中有无奈，有遗憾，也有自得和欣慰。 刘万通被陈常山的情绪感染，重重点点头，“常山，你这番话说得好。 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一乡之长，你得感谢你曾同时上过两所大学。” 陈常山也重重应声对。 两人同时举起杯，重重一碰杯，以茶代酒，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放下杯，刘万通道，“常山，刘文昌的事，就按你说的，我们先试试。 等有了确定眉目，再向李书记汇报。” 陈常山笑应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出了茶楼，驱车回乡。 到了乡里，两人刚下车，白小霞兴冲冲从办公楼出来，“两位领导回来了，我想向两位领导汇报一下游客的事。 不知道两位领导有时间吗？” 刘万通和陈常山异口同声，“有时间。” 刘万通一挥手，“去我办公室。” 三人兴冲冲刚到办公楼，身后有人喊，“陈乡长。”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看。 张野快步到了近前，“陈乡长，你回来了，我。” 张野看眼刘万通。 陈常山道，“刘书记已经知道了，你就说吧。” 张野应声好，“拍视频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叫许建，视频是许建拍的，也是他发到网上的。 许建和刘老三家不在一个村，但许建和刘老三的女儿刘亚娟是初中同学，两人还在县里一起打过工。 后来，刘亚娟去了江城。 许建没有去，又回了乡里，靠拍短视频直播为生，每天拎个手机和云台在乡里到处转悠。 碰瓷的时候，他正好在场，拍完，回去剪辑一番就发到了网上。 发之前，他感觉这条视频肯定会有流量能赚钱，但没想到成了热点。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挺慌，以为乡里要处理他。” 陈常山点点头，“那他知道刘亚娟在哪吗？” 张野道，“知道，事发后，也是他给刘亚娟打的电话，许建说当时警察一下车，直呼陈乡长时，他就意识到刘老三这次碰瓷碰到了钢板上。 当时他只是拍摄，没敢说话，事后，出于同学之情，他第一时间给刘亚娟打了电话。 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陈常山轻嗯声，“刘亚娟现在在哪？” 张野摇摇头，“刘亚娟在哪，许建只有了见你才肯说。” “见我？”陈常山愣愣。 张野应声对，“许建说，他虽然没和陈乡长打过交道，但碰瓷现场，陈乡长那番话对他触动很大，他把视频发到网上，除了想赚点流量钱，同时也是因为那番话的触动，他想让花田乡外的所有人看到花田乡正在变好。 所以，他必须见了陈乡长，才会说出刘亚娟在哪。” 陈常山三人互看一眼。 刘万通道，“常山，能得到乡民的信任，这是好事，你就去吧，旅游接待这一块，我和白乡长会安排好的。 咱们齐头并进，让花田乡越变越好。” 四人都笑了。 陈常山道，“齐头并进，刘书记，你这个词用的好。那我和张乡长就去见见这个许建。 你我齐头并进。” 四人又都笑了。 心有期待，陈常山和张野上车离开乡政府。 第五百三十四章 步步深入 陈常山和张野驱车到了临近县城的一个村子，车穿过村道，到了一条巷子前。 一辆车停在巷口。 陈常山两人从车里下来，身着便装的许强也从停在巷口的车里下来。 刚才来的路上，张野已向陈常山讲了，找许建的事，他告诉了许强，让许强配合他。 许强是派出所所长，这种事少不了派出所的配合。 关键许强是于东安排到花田乡的，值得信任。 陈常山没有异议。 许强到了陈常山两人面前。 张野即问，“人还在屋里？” 许强道，“在，一直没出院。” 陈常山笑道，“许所，辛苦你了。” 许强也笑应，“不辛苦。陈乡长，你们进去吧。” 陈常山两人进了巷子。 许强依旧回车里守着。 巷子里很寂静，阳光洒在巷中，两边的房屋显得很斑驳，院门上一个个黄色的大锁都有了锈迹。 十室九空，这就是乡村的现状，特别是临近县城的乡村，有能力的都去县里，甚至市里打工安家了。 留下的都是走不动的。 随着留守老人的一个个离逝，村子里也就变得越来越安静，最终没了生气。 那种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景象再也难看到。 陈常山不禁一声轻叹。 张野读懂了陈常山的轻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城里有更多的赚钱机会，教育医疗各种配套也更好。 人们当然愿意去城里。 等咱们乡的旅游经济发展起来，这个村在进乡的必经之路上，到时肯定有很多的赚钱机会，村民自然就回来了。” 陈常山笑应是。 两人在巷子最里边停下，对面的院门关着，但没上锁，说明家里有人。 张野道，“这就是许建家，他应该是留守在村里的唯一年轻人。” 陈常山点点头，透过院门往里看看，院子收拾的很干净，还养着鸡鸭，花草。 从物观人，陈常山判断许建肯定不是个邋遢的单身汉，他回乡村生活，应该就是他内心的自我选择。 张野轻敲几下院门。 屋里传出声音，“进来吧，院门没锁。” 陈常山两人推门进了院。 屋里也出来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看到张野，立刻上前相迎，“张乡长，您又来了，快里边请，不好意思，我刚才正在剪辑视频，不知道您又来了，没到院门口迎您。” 张野一笑，“许建，你不用客气，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你不是要见陈乡长吗。 他就是。” 许建接过话，“他就是陈乡长，碰瓷那天，我见过陈乡长。” 陈常山向许建伸出手，“原来你就是让我出名的许建，你见过我，可我没见过你。 现在算是见到真人了，你好，许建。” 许建立刻握住陈常山的手，“陈乡长，我拍那个视频只是想记录一下乡村生活，发到网上后，我也没想到会上了热门。 我已经向张乡长承认错误了。 我。”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你紧张什么，你让我成了名人，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张野也笑道，“许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吗。 你怎么还这么紧张。 真要找你兴师问罪，就不是我和陈乡长来了。” 许建这才松口气，尬笑两声，“是我自己想多了，二位领导屋里请。” 松开手，三人进了屋。 屋里陈设简单，但和院子一样，收拾得干净利落。 靠墙桌上有序摆放着电脑，手机，云台等录制剪辑设备。 电脑屏幕上还有刚剪辑完成的视频在播放。 陈常山到了电脑前，看看视频，是秋收的景象，整体视觉效果很不错。 “许建，这是你拍的？” 许建应声是。 陈常山道，“拍的不错，能让我欣赏欣赏你其它作品吗？” “当然可以。陈乡长，张乡长，二位领导先请坐。”许建搬过两个圆凳，又给陈常山两人倒上水，然后点开电脑，一排视频出现在电脑屏上。 “陈乡长，您想看哪个？” “你最满意的。”陈常山道。 许建一愣。 “没有最满意的作品？”陈常山笑问。 许建道，“有，我最满意的就是碰瓷那个，那是我流量最高的视频，现在还在涨流量。” 陈常山和张野都笑了。 张野笑道，“看那个视频，陈乡长就不来你这了，自己在手机上就看了，换个别的。” 许建也笑笑，明白了，迅速在电脑屏上扫眼，点开一个视频，“陈乡长，这是我去乡里大集拍的一段视频，我用虚实结合的方式表现出来，我最满意这个视频。” 陈常山点点头，看向电脑屏。 视频开始播放，瓦蓝的天空下，鸟群飞过，大集的喧闹声由远而近传来，一张张忙碌又淳朴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炊烟渺渺下，浓烈烟火气扑面而来。 时间仿佛瞬间倒流，又回到了乡村最热闹的时光中。 当视频结束，陈常山不禁道，“拍的好，许建，你现在有多少粉丝。” “我就是个小主播，粉丝不多，十一万。”许建道。 “那靠拍视频能养活自己吗？”陈常山追问。 许建挠挠头，“我生活很简单，也不买房买车，拍视频只是我的一种生活方式，我还干农活，加起来的收益，养活自己够了。” 陈常山轻嗯声，“整个村的人都往出走，你为什么出去了还要回来呢 除了想当一个乡村主播，还是有其它原因吗？” 陈常山的话步步深入，逐渐问到核心。 许建沉默了。 张野道，“你不是见到陈乡长才能说吗，现在陈乡长来了，就坐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说了？” 屋内静了片刻，许建轻声道，“陈乡长，我能先问您个问题吗？” 陈常山笑应，“问。” 许建喉结急速滑动两下，鼓足勇气道，“陈乡长，你们找刘亚娟到底要干什么？ 她爸碰瓷和刘亚娟没关系。 视频是我拍的，我发到网上的，也和刘亚娟没关系。 你们不要为难她。 她已经够可怜了。” 许建忽然站起身。 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也站起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终有所获 张野看着许建道，“许建，你不要激动，我们找刘亚娟不是要为难她，相反，我们是想帮她。” “帮她？”许建愣愣。 张野点点头，“根据我的了解，你和刘亚娟当初在县里打工时，刘亚娟干得很不错，已经升到了领班，只要继续干下去，再升职没问题。 可是她却突然辞职去了江城，连工资都没领，这事你肯定知道吧？” 张野的目光变得犀利。 许建顿慌，“知道。” “那她匆匆辞职的真实原因，你知道吗？”张野步步紧逼。 许建慌道，“我问过，也劝过她，这样辞职太可惜了，可她就说不想在田海待了，想去外边闯闯。 我怎么劝也不管用，她还是走了。 她走了，我心里也空空落落，工作总出差错，我在田海也不想待了，就去江城找她，想继续和她一起打工。 可是见了面，她对我态度很冷淡，不同意我和她一起打工。 因为这个原因，我对城市生活就彻底厌倦了，认为人到了城市，都会变得冷漠，不如乡村有人情味。 我就回了村里，开始拍视频，做直播，发誓这辈子也不去城里了。 本来我以为我和刘亚娟已彻底了断了，但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她电话，她说看到了我发在网上视频，想起了以前在村里的生活，觉得很温暖，谢谢我。 我们也就重新联系上了。 得到了她的鼓励，我拍视频也就更有动力了，决定把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我还劝过刘亚娟，回来和我一起拍视频做直播，可她还是拒绝了。 她说她永远也不想再回田海。” 许建的眼神不断变化，由暗淡变成兴奋，最后又重归暗淡。 屋内静了片刻。 陈常山道，“永远也不想再回田海，是她亲口说的？” 许建应声是。 “她说原因了吗？”陈常山追问。 许建摇摇头，没说，“但我猜想和她当初辞职有关。” 话音一落，许建猛然看向张野，“张乡长，你说要帮她，是不也因为这个？” 张野应声是，“许建，你喜欢刘亚娟？” 许建点点头，“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她，可我一直不敢和她说。” “那你想让她回来吗？”张野问。 四目相对，许建脱口而出，想。 张野道，“我们就是想帮她回来，如果当初她突然辞职的事不彻底解决。 她不仅永远回不了田海，甚至会有危险。 你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张野不愧是派出所所长出身，一步步追问，将许建的心理防线逐层打穿。 许建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丢盔弃甲。 张野从许建的眼中看出他内心的变化，转身点开电脑视频，“拍得真好，可一个人拍只是独舞，两人一起拍，一起记录乡村生活，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机会就在眼前，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咔。 张野一点鼠标。 视频暂停。 许建也一激灵，“我。” 张野看向他，“你认可陈乡长吗？” 许建看向陈常山，“陈乡长，那天你在碰瓷现场说的那番话，都说到我心里了。” 陈常山也看着他，“那也是我的心里话，虽然我们分工不同，但我们都在做一件事情，让更多人感受到花田乡的好。 我们也相信花田乡会越来越好。 到时，那些离开花田乡的人都会回来，可刘亚娟却回不来，不是她不喜欢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看到你的视频，能感受到温暖，能主动联系你，就说明她依然眷恋这里。 只是某些原因让她无法回来。 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帮她回来。 我和张乡长不会强迫你说出刘亚娟在哪。 说不说，全凭你自己的内心。” 陈常山拍拍许建的肩膀。 许建木然无语。 陈常山一笑，“不耽误你工作了，你视频拍的不错，祝你拍出更好的视频，让更多人看到花田乡的美，感谢到温暖。 张乡长，我们走吧。” 说完，陈常山走向屋门。 张野也拍拍许建的肩膀，“好好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张野跟着陈常山出了门。 许建呆愣在原地，看眼电脑屏，猛然转身追出去，“陈乡长。” 已快到院门前的陈常山两人停下脚步。回身看向许建。 许建快步到了近前，“陈乡长，刘亚娟在江城新区的四季天酒店打工。” 陈常山和张野迅速互看眼，张野又看向许建，“你确定？” 许建道，“我确定，那天我从碰瓷现场回来，越看录下的视频，心里越觉得不对味。 刘老三碰瓷的可是乡长啊，陈乡长在现场口气又那么严厉，刘老三这次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刘亚娟虽然被刘老三寒了心，但刘老三毕竟是刘亚娟的亲爸，刘亚娟其实心里还很惦记刘老三，每个月都给刘老三打钱，否则刘老三哪有钱喝大酒。 刘亚娟仅仅是不想和刘老三见面，刘亚娟在江城哪打工，从来没告诉刘老三，刘老三还来找过我两次，也没用，因为刘亚娟也从来没告诉过我，她在江城哪打工。 我感觉事情不妙，就给刘亚娟打了电话，平时我俩打电话，都是在她下班时间，而且都是她打给我，我不能打给她。 这是她要求的，否则就不会再和我联系。 碰瓷那天因为事情急，我就没按她的要求做，直接给她打了电话，正好在她上班时间，开始她还不高兴，后来听我讲了刘老三的事，她才改变态度，还要给我感谢费，我没要。 我俩通话时，听到有人叫她刘领班，还听到四季天酒店欢迎您这样的话。 通完电话，我上网一查，在江城，只有新区有家四季天酒店，以前刘亚娟在田海打工，也是在酒店。 所以我断定刘亚娟现在打工的地方就是江城宾馆四季天酒店。” 许建一口气说完。 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张野点点头，凭他多年从警的经验，许建说的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还是要再核实一下。 张野刚掏出手机，许建道，“张乡长，您是要给四季天酒店打电话吗?” 张野应声对。 许建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我这有。” 第五百三十六章 近在咫尺 张野看向许建。 许建道，“网上查完后，我又从网上找到了四季天酒店前厅客服电话，我假装客人打了客服电话，前厅领班确实叫刘亚娟。” 张野一笑，“你小子还真行。” 许建也笑笑，把刘亚娟的手机号和四季天酒店前厅客服电话都告诉了张野。 张野也假装客人的身份，拨通了四季天酒店前厅客服电话，简单询问后，许建说得没错，但刘亚娟今天不在岗位上，在家休班。 挂掉电话。 张野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微微点点头。 张野立刻明白，不用再耽误时间，马上去江城找刘亚娟。 张野又看向许建，“许建，我和陈乡长代表乡里感谢你对乡里工作的支持。 关于刘亚娟的事，如果我们还有什么疑问，肯定是我亲自过来，或者我陪陈乡长过来，我们肯定不会派别人过来。 所以如果再有其他人来找你问刘亚娟的事，那肯定不是乡里安排的，你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建点点头，“张乡长，我明白，我肯定按你说的做，刘亚娟不会有事吧？” 张野一笑，“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她就不会有事，你们肯定还能再见面。” 许建也笑了，“谢谢张乡长，谢谢陈乡长。” 陈常山拍拍许建的胳膊，“视频拍的确实不错，继续好好拍，把花田乡的变化，花田乡的美让更多人看到。” 许建道，“陈乡长，我一定好好拍。” 两人相视而笑。 陈常山和张野出了院子，到了巷外，许强迎上来，“谈完了。” 张野应声是，“许所，这村还有村部吧？” 许强道，“有。” 张野想了片刻，“你和村部联系一下，在许建家旁边腾出间房子，所里安排两名警员住进去，不白住，一天该给房主多少钱给多少钱，这笔钱不用你们所里出，乡里出了。 怎么和村里谈租房的原因，你自己想，只要不提到许建就行。 警员住在这里两件事，第一暗中保护许建的安全，第二记录好有什么人来找许建。 能办到吗？” 许强立刻道，“没问题，我马上安排。” 张野笑笑，看向陈常山，“陈乡长。” 陈常山也笑道，“张乡长安排的非常好，我没意见。” 张野重新看向许强，“许所，那我和陈乡长先走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什么时候把人撤走，你等我电话。” 许强重重应声是，“张乡长，租房的费用就不用乡里出了，我们所里出。” 张野一摆手，“别和我假大方了，我就是从你的位置上干起来的，所里那点经费有多少，我清楚。 该薅乡里的羊毛就薅点乡里的羊毛。 陈乡长都同意了。 你还有啥不好意思。” 三人都笑了。 带着欢愉的心情，陈常山和张野上车离开，直奔江城。 路上，陈常山给刘万通打了电话，告诉刘万通相关情况，刘万通同样很高兴，叮咛陈常山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同时刘万通也告诉陈常山一个好消息，骑行团到花田乡后，对花田乡的整体环境很满意。 不久之后，网上也许就能看到更多夸赞花田乡的视频。 陈常山重重道声好，果然是齐头并进。 车一路疾驰，夜色刚浓时，车开进江城市区，直奔四季天酒店。 四季天酒店是家中档酒店，在江城新区众多酒店里，并不算很显眼。 两人坐在车里，看看酒店大门，又看看时间，张野道，“按照客服电话提供的信息，这个点儿，刘亚娟应该上班了。” 陈常山点点头，“今晚咱们就住在这，争取和刘亚娟对上话。” 张野应声好。 两人下了车，走向酒店大门。 一进门，门迎即道，“欢迎光临四季天酒店。” 陈常山立刻想起许建的讲述，许建和刘亚娟通电话时，许建在电话里听到的其它声音，应该就是这个声音。 酒店前台正有客人在办入住。 陈常山和张野排队等待，陈常山随即扫了眼周边，大厅里客人虽多，但前台只有一名接待，她肯定不是领班。 刘亚娟在哪？ 陈常山正想着，一个声音传来，“前台怎么只剩你一个人，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前台不能空岗，小高呢？” “刘领班，小高去卫生间了，她马上回来。”接待忙道。 “刘领班？”陈常山心里一激灵，刚要转过脸，立刻又停住，碰瓷事件发生后，许建既然第一时间给刘亚娟打了电话，刘亚娟也肯定看了许建发在网上的碰瓷视频。 只要看过视频，刘亚娟对他陈常山一定有印象。 这个时候，他转过脸被刘亚娟当众认出来，说不定事情就会变糟。 陈常山想定，一捅张野，“张野，我有东西拉车里了，我去取东西。” 张野正看着前台，闻言回身看向陈常山，陈常山向他一晃手机，张野心领神会，“好。” 陈常山迈步走向酒店外，身后传来刚才那个女声，“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入住吗？” 强烈的直觉告诉陈常山，她就是刘亚娟， 刘文昌啊刘文昌，你肯定想不到我陈常山现在会在四季天酒店，你的狐狸尾巴就快要被我抓住了。 你倒了，你那个嚣张的儿子刘海，将会狗屁都不是。 刘海，你想拿审批权卡我和乡里的脖子，我就断了你的根基。 出了酒店，陈常山深呼口气，感觉满身通畅。 他没有回车里，进了酒店对面的一家小饭店，要了碗面，一边看着对面的酒店夜景，一边吃面。 手机响了。 陈常山接起电话，耳边即听到张野的声音，“陈乡长，我已经在酒店入住了，518房。 并和酒店里的人打听清楚了，那个刘领班叫刘亚娟，老家在田海，和咱们找的刘亚娟是一个人。 我认为在酒店和她谈容易出问题，我们应该换一个地方和她谈。 她是明天上午八点交班。”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同意你的想法，晚上我就不回酒店了，她在视频里见过我，大厅里一碰面，她肯定能认出来，我把她爸拘了，她当众闹起来，确实不好收拾。 我在车里待一晚上，明天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谈。” 彼此又叮咛几句，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着窗外璀璨的夜色，这将是个不眠夜，又是个期待夜。 第五百三十七章 敲不开的门 陈常山从饭馆出来，回到车里，把车开到酒店对面，就在车里半睡半醒，天亮时，车窗被敲响。 陈常山睁开眼，张野出现在车窗外。 陈常山打开车门，张野上了车，“陈乡长，你就在车里待了一晚上？” -陈常山点点头，看看时间，“刘亚娟快下班了。” 张野应声是，“我刚退房的时候，看到她们前台正在交班。” 陈常山笑笑，“好。” 时间刚过八点，张野道，“陈乡长，刘亚娟出来了。” 陈常山立刻顺着他所指，看向酒店门。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独自从酒店门里，转身走向酒店后的小区。 女子就是刘亚娟。 “陈乡长，我去跟着她，看她去哪。”张野道。 陈常山点点头。 张野推门下车，跟在了刘亚娟后边。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陈常山深吸口气，看来刘亚娟就住在这小区里。 时间悄然而逝，半个小时后，张野回到车里。 “跟清楚了？”陈常山道。 张野应声是。 陈常山随即开车。 车开进小区里，按照张野所指，车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这是一栋没有电梯，六层老式步梯楼。 张野指着四楼一扇窗户道，“刘亚娟就住在那，我问了一个楼里住户，刘亚娟是一个人住在这，房子是租的，半个月前才搬过来。” 陈常山轻嗯声，“这么说刘亚娟也是半个多月前才入职四季天酒店。” 张野想想，“可以这么理解。陈乡长，我们上去吗？” 陈常山看着四楼窗户，想了一会儿，“两个大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刘亚娟肯定会害怕。 她在视频里见过我，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我先上去，能敲开门最好，敲不开，隔门和她说几句话。 你在下边等我。” 张野应声行，“四楼左手门。” 陈常山推门下了车，进了单元门，顺着楼梯一路向上，很快到了四楼。 一层两户，陈常山到了左手门前，稍稍定定神，轻轻敲响屋门。 门里没有回应。 陈常山又敲了两下，门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花田乡的。”陈常山道。 “花田乡的？”屋内人疑惑地重复一遍，接着有脚步声向门口靠近。 陈常山坦然站在门前。 脚步声消失在门口，接着有人从猫眼里往外看，“你是？” 陈常山对着猫眼笑道，“我是陈常山，田海县花田乡乡长。” 说完，陈常山又亮出证件对向猫眼。 门内静了一会儿，传出一个女人冷冷声音，“我见过你，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你想干什么？” 陈常山放下证件，“你一定是在视频里见过我。” 女人应声对，“你在视频里好威风呀，对一个老人吆来喝去还不够，还追到江城，想把她女儿也抓了。 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我不会给你开门，你赶紧从我门前消失，否则我就报警。” 女人的声音恐惧里充满愤怒。 陈常山却心中一喜，找对了，屋里人就是刘老三的女儿刘亚娟。 “刘亚娟，你父亲的事，那是他自己触犯了法律，乡里派出所都是依法依规办理。” “我不听你这些。你们这些乡里县里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 你赶紧走，要不然我真报警了。”刘亚娟近乎歇斯底里。 陈常山道，“好，我马上走，我走之前有几句话送给你，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来帮你的。 当初你是因为那件事才被迫逃离田海，并再也回不去。 如果你还想为那件事讨个公道，还想重新回到田海，与家人朋友再团聚。 除了我，没有人能帮到你。 碰瓷那天，我对你父亲态度确实很严厉，但那绝对是出于公心，不是私心，不信，你可以再看看那个视频。 另外，我能扛住刘文昌的压力处理碰瓷的事，就说明我不惧怕刘文昌，我有与他真刀真枪扳手腕的实力。 这是你不具备的，你只能躲。 你想躲一辈子吗？ 我的话说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想好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把我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放在你门口。” 陈常山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把纸轻轻放在屋门前。 “再见。” 说完，陈常山转身下楼，到了二三楼的平台处，停下脚步，等了几秒。 咔哒。 四楼的门开了。 有人从门里出来。 陈常山一笑，继续下楼。 到了楼下车里，张野即问，“陈乡长，怎么样？” “先离开这，到小区外说。”陈常山边说边启动车。 车到了小区外，在路边停下。 陈常山递给张野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把情况讲了一遍。 张野听完，想想道，“陈乡长，虽然刘亚娟没让你进门，但我们也有收获，首先证明我们找对了人，她就是刘老三的女儿，刘亚娟。 其次你最后说完那番话后，刘亚娟没有激烈的反驳，其实她就是默认。看来我们的判断是对的，刘亚娟当初突然离开田海，并始终不回田海，还刻意隐藏她在江城的行踪，都和刘文昌有关系。 只要刘亚娟能把门打开，我们就能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陈常山应声是，“可是挡在我们面前的不仅是一扇屋门，也是一扇心门。 我听得出来，刘亚娟不敢回田海，除了害怕刘文昌，她也害怕田海所有任职的人。 她认为所有人都和刘文昌一样，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刘文昌的人。 她只要一回去就会万劫不复。 只有获得她的信任，才能打破她的心门。” 张野点点头，“这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陈常山应声对，“张乡长，凭你以前办案的经验，你认为我们该如何获得她信任？” 四目相对。 张野道，“陈乡长，刚才等你的时候，我一直盯着马路来车的方向。 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常山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来江城找刘亚娟的人，也许不仅是我们？” 张野点点头，“为了一个刘老三，刘文昌为什么上蹿下跳忙乎，现在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两人同时看向小区门口。 第五百三十八章 被骗了 收回目光，张野道，“答案就是刘亚娟从许建那里知道了刘老三碰瓷乡长的事，刘亚娟以前吃过刘文昌的亏，知道一个普通人得罪了县乡领导会是什么后果。 念及父女之情，刘亚娟才给刘文昌打了电话，用以前的事为要挟，逼刘文昌为刘老三开脱。 刘文昌也怕以前的事曝光，迫于无奈答应了。 事最终没办成，刘文昌肯定用另一种方式抚慰了刘亚娟，刘亚娟才没有继续逼他。 但堂堂刘部长被一个小女人如此逼迫，刘文昌心里肯定不爽，而且认为刘亚娟的存在是潜藏的隐患。 有第一次逼迫，就会有第二次逼迫。 等事情结束，刘文昌肯定要把潜藏的隐患彻底消除掉。 所以刘亚娟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除了我们，绝对还会有人找他。” 张野娓娓道来，陈常山静静听完。 车内又静了一会儿，陈常山点点头，“张乡长，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那我们下一步？” 张野脱口而出，“守株待兔，刘亚娟一直躲在江城，已经是受惊的兔子，我们突然找上门来，她肯定也意识到了危险。 十有八九会从这搬离，我们在这继续等。 也许就能等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陈常山点点头，“我们不仅要等，还要得到刘亚娟的信任，不能空等。 一会儿你来开车。 我打个电话。” 两人换了车位，陈常山坐到副驾驶打电话。 打完电话，十几分钟后，张野说声出来了。 陈常山立刻看向小区门口。 刘亚娟拉着一个大大行李箱从小区里走出，匆匆忙忙走向路边一辆白色小车。 白色小车里下来一个男子，帮着刘亚娟往后备箱放行李。 “张乡长，你的判断没错，刘亚娟果然嗅到危险要走。” 话音刚落，一辆商务车风驰电掣开来，直接停在了白色小车对面。 刘亚娟和男子都一惊。 没等她俩回过神，商务车里已下来一个年轻女子，快步到了刘亚娟面前，比比划划和刘亚娟说着什么。 张野边看边道，“陈乡长，这个女人我见过，她是四季天酒店的前台接待，昨天晚上就是她给我办的入住。 看样子，她就是来找刘亚娟的。” 陈常山点点头，两人继续观瞧。 女子和刘亚娟说了一番话，刘亚娟貌似很无奈得将自己的行李箱又从白车的后备箱里取出，放入商务车的后备箱后，跟着女子上了商务车。 白车开走了。 商务车也随即启动。 陈常山两人看明白了，白车是刘亚娟定的网约车，就要离开时，被女子劫住。 难道是酒店有事，女子带刘亚娟回去办公事？ 陈常山两人边想边开车跟在商务车后边。 商务车离开小区门口，经过四季天酒店，却没停留，继续往前开，陈常山两人互看眼，心中同时涌出一个答案，刘亚娟肯定是被骗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江城市区内穿行，张野不愧是派出所所长出身，一直紧跟着商务车，还没被商务车发现，商务车出了市区，开进一个路边院。 院门随即就要关上。 张野一踩油门，车冲向正合拢的院门，关院门的人顿惊，下意识往旁边躲闪。 车撞开半拢的院门，开进院中，直接停在商务车旁边。 一男一女架着被胶带封嘴的刘亚娟刚从商务车里下来，看到突然有车堵住他们的路，也是一惊。 没等他俩回过神，陈常山和张野已从车里跳下，一指刘亚娟，“把人放下。” 刘亚娟看到陈常山，满眼惊愕，本以无望的她似乎突然又有了力气，用力想挣脱一男一女的控制。 男子忙掏刀对准刘亚娟的脖子，“别动，再动，我整死你。” 冰冷的刀锋一贴住刘亚娟的脖颈，刘亚娟立刻不敢动了。 同时四五个手持棍棒的男子也从屋中冲出去，围住陈常山和张野，“你们是谁？” 陈常山上前一步，“我们是许三爷的人，许三爷看中的女人你们也敢劫，你们是不想活了！” “许三爷？”几个男子立刻互相看眼。 一个络腮胡走到陈常山对面，上下看看陈常山，“你说你是许三爷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你凭什么证明？ 敢冒充许三爷的人，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 啪。 陈常山一耳光抽在络腮胡脸上。 “虎哥。”众男子惊叫声虎哥，刚要往上冲。 陈常山已将手机对准络腮胡，“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上边是谁。” 络腮胡脑袋凑近手机一看，顿时张大嘴，手机上一张照片，正是秦州响当当的许三爷和陈常山碰杯喝酒的照片。 “你真是许三爷的人？” 陈常山收起手机，“你们是谁的人？” “我们。”络腮胡稍一迟疑。 陈常山已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马占文的人，他弟弟马占武从田海打来招呼，让马占文帮他抓人。 但办事之前，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个女人是谁的人，就敢动手。 你们马总在秦州的生意还想不想干了？” 陈常山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络腮胡不禁眼露怯意，“那你想怎么样？” “看在你们事先不知情的份上，刚才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人我们带走，带回秦州交给许三爷。事就算过去了。”陈常山道。 络腮胡一晃脑袋，“那不行，没有马总的命令，谁也不能把人带走，就是许三爷亲自来了也不好使。” 络腮胡一说完，身后众男子又恢复凶神恶煞的表情。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众人顺着铃声看去。 络腮胡掏出手机，看眼来电号，又看眼陈常山，接起电话，“马总，许三爷的人就在我对面，两个，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络腮胡重新看向陈常山，“哥们，人你们可以带走，但她的留下件东西。” “什么东西？”陈常山问。 “她知道。”络腮胡一指刘亚娟。 众人也同时看向刘亚娟。 被胶带封着嘴的刘亚娟立刻呜咽几声。 络腮胡一挥手，刘亚娟嘴上的胶布被拽开。 刘亚娟用力喘了几口气，“我给你们。” 第五百三十九章 必须打这个电话 络腮胡道，“那就拿出来吧。” 刘亚娟看着络腮胡，“在我行李箱最里边夹层里。” 挟持刘亚娟的男子从商务车里取出刘亚娟的行李箱，打开最里边夹层，取出一个密封袋递给络腮胡。 络腮胡打开密封袋，看看，又看向刘亚娟，狠狠道，“看在许三爷的面上，今天放你一马，以后不许回江城，更不许回田海。 敢踏进一步，要你的命。 听清了吗?” 刘亚娟道，“听清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江城和田海，死也死在外边。” 络腮胡得意一笑，“放他们走。” 陈常山到了刘亚娟面前，“走吧，许三爷还等着呢，以后别没事找事，给自己惹麻烦，给许三爷也找麻烦。” 刘亚娟看看陈常山，点点头，跟在陈常山后边，走向陈常山的车。 陈常山让刘亚娟先上车，自己把刘亚娟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正要上车，耳边传来络腮胡阴阴的声音，“哥们，给许三爷带好。” 陈常山看向络腮胡。 络腮胡也看着陈常山，似笑非笑道，“这次马总给许三爷面子，但下次就没这面子了，回去把人看好了，别让她出来再惹事。” 陈常山道，“我替许三爷谢谢马总，马总的交代我们都记住了。祝马总发大财。” “记住就好，也祝许三爷发大财。”络腮胡朝陈常山拱拱手。 陈常山也拱手还礼，随即上车。 张野向后一倒车，车再一调头，开出院子。 络腮胡立刻一招手，“上车，看他们到底去哪？” 众人迅速上了商务车，也开出院门。 张野将车开出一截，看眼后视镜，“陈乡长，商务车在后边跟着呢。” 陈常山道，“别管它，继续往秦州方向开。” 张野点点头，一踩油门，加快车速，向着通往秦州的高速收费站疾驰。 刘亚娟看看窗外，慌问，“你们到底什么人，真要带我去秦州？我不认识什么许三爷。” 陈常山回头看向她，“我是陈常山，花田乡乡长，你在视频里见过我，在你家门内也见过我。 他是张野，花田乡副乡长。” 刘亚娟打断陈常山的话，“可你刚才在院里不是这么说的。” 陈常山一字一句道，“我刚才这么说，咱们都出不来，那些人是受刘文昌委派办事，一旦我和张乡长暴露真实身份，你会死，我和张乡长也活不了。 我俩还没活够呢。” 刘亚娟头一低，不说话了。 车内陷入安静。 车继续向前疾驰，很快到了高速收费站，张野交了费，车上了高速路。 张野看看后视镜，商务车不在了，但还不能完全放心，车继续向前，连过了几个服务区，快到秦州时，张野才把车开进服务区，三人下了车，仔细观察一圈，确定无人再跟踪，三人的心才放下，在服务区买了三份饭，坐在车里边吃边聊。 刘亚娟道，“你们不会把我真带到秦州吧？” “你说呢？”陈常山反问。 刘亚娟一笑，“我认为不会，你们上高速，就是给那些人玩个障眼法，到了前边的路口，咱们下高速，然后回江城。” 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 陈常山也笑笑，“你说得对，不过不是回江城，是回田海。” “田海？!”刘亚娟脸色立变，“我不回去，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他肯定会整死我。” 陈常山两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刘亚娟放下手里的勺子，讷讷道，“你们一个乡长，一个副乡长，在田海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在他的人面前都不敢自报家门，何况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我离开田海那天，我就发誓我再也不回田海，永远不回田海，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否则刘亚娟早不存在了。” 惊惧之色不禁流露于刘亚娟眼中。 陈常山也放下筷子，“刘亚娟，既然你这么怕他，想彻底躲开他，为什么你还会给他打电话？” 四目相对。 刘亚娟顿顿，道，“因为刘老三是我爸，我恨他，厌恶他，发誓永远不再见他。 可终究他还是我爸。 我知道碰瓷敲诈不好，是亏良心的事，我也打过电话劝他别再做。 可他不听我的，我妈生前都管不了他，我更管不了他。 最后我只能选择听之任之，有时候，想起我那可怜的妈，我都希望哪天有一辆车直接把他撞死算了。 撞死了，世界上不过少了个酒鬼和无赖。” 眼泪情不自禁滑落刘亚娟脸庞。 陈常山递给她几张湿巾纸。 刘亚娟擦擦眼泪，稳定稳定情绪，“虽然恨起他时，我会这么想，可真知道他碰瓷碰到乡长头上，我还是不想让他坐牢。 他再不济也是我爸，我不能袖手旁观。 其实我小时候，他是很疼我的，不喝酒的时候，也很关心我，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没尽到女儿的职责，照顾好他。” 眼泪再次从刘亚娟眼中滑落。 陈常山道，“刘老三很幸运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可你一个电话，却给自己惹来麻烦。” 刘亚娟点点头，“打电话前，我也反复纠结过，虽然我回不了田海，回不了花田乡。 但我在江城干得还不错，我已经适应江城的生活，只要我不打那个电话，我可以在江城终老到死。 但我还是打了。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我爸，这个电话不打，我以后不会心安。” 陈常山轻嗯声。 张野接过话，“可是打完，也没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你爸仍是被依法处理了。” 刘亚娟应声是，“其实这个结果我预想到了。” 陈常山和张野都一愣。 刘亚娟看眼两人，“你们是通过许建找到我的吧？” 陈常山点点头。 刘亚娟一笑，“许建告诉我消息的时候，把整个现场视频也发给我了。 除了许建，我应该是第一个看到完整现场视频的人。 看完视频，我就有个强烈的感觉，这个陈乡长不简单，刘文昌未必能从他那要到人情。 但我还是决定试试，不管结果如何，作为女儿，我必须打这个电话，打完，我心就安了。” 刘亚娟又笑了，笑中带着释然。 陈常山两人明白了，刘亚娟给刘文昌打电话，真正目的是要一份作为女儿的心安。 最终，她得到了。 但是，陈常山两人还没有得到答案，刘文昌和刘亚娟之间到底有什么蹊跷？ 第五百四十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刘亚娟看眼陈常山两人，“陈乡长，你们找我的真实目的是想知道我和刘文昌到底有什么瓜葛，对吧？” 陈常山没否认，“是，在你爸的事上，我认为刘文昌的做法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查明反常的原因。” “然后呢？”刘亚娟追问。 陈常山还未回答，刘亚娟已自问自答，“你和刘文昌是对手，你想借我扳倒刘文昌。” 刘亚娟的目光变得犀利。 陈常山没有回避刘亚娟的目光，“是。” 刘亚娟轻笑声，“其实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把我当工具。” 话音刚落，张野急道，“刘亚娟，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也是在帮你。” 刘亚娟犀利的目光立刻转向张野，眼中还带着玩世不恭，“我没求着让你们帮我。 是你们自己来的江城，不是我请你们来的。 不要用施舍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 “你。”张野刚要回应，陈常山给他个眼色，张野无奈把话咽回，转身看向前车窗。 车内静了几秒，陈常山笑笑，“刘亚娟，你说得对，我们来江城找你，是我们的想法，不是你的想法。 你有拒绝的权力。 但从你决定给刘文昌打电话开始，你就已经不能在江城待了，现在更不能。 马上到秦州了，我们送你到秦州，然后你自己选择去哪，但千万不要再回江城和田海。 你父亲你不用担心，虽然他碰瓷受到了依法处理，但乡里依旧会按照政策照顾他。 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正逐渐有起色，乡里有钱了，像你父亲这样的老人，绝不会老无所依。 你尽可放心。” 说完，陈常山一拍张野胳膊，“张乡长，开车，送刘亚娟去秦州。” 张野应声好，刚要启动车，刘亚娟说声等等。 张野看向后视镜，“又怎么了？” 刘亚娟艰涩咳嗽声，讷讷道，“如果我不帮你们，你们这次江城之行岂不是白跑了？ 你们也就失去了扳倒刘文昌的机会。” 回应她的是张野一声轻笑，“刘亚娟，既然我们陈乡长说了尊重你的选择，从现在开始你就不用考虑我们的事了，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在刘文昌的事上，我们确实希望你能帮到我们，但没有你的帮忙，我们也能找到其它机会。 只是个时间问题。 肯定不会太久。” 陈常山也朝刘亚娟笑笑，“对，我们的事，你就不用想了。” 刘亚娟头一低，不再说话。 车立刻启动，出了服务区，直奔秦州。 到了秦州，天色已完全变黑。 张野把车停在路边，陈常山看向刘亚娟，“你在秦州有朋友吗？我们可以送你过去。” 刘亚娟摇摇头。 陈常山沉默片刻，“我倒是秦州有朋友。” “那个许三爷？”刘亚娟问。 陈常山应声是，“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带你去他那，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刘亚娟没答话。 陈常山两人静等。 几分钟后，刘亚娟道，“陈乡长，张乡长，你们把我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 我没帮上你们，还说了不恰当的话，希望你们别和我一个小女人计较。” 陈常山笑着摇摇头，“不会计较。” 张野也笑笑。 刘亚娟脸上终于露出笑意，“谢谢你们，我也不好意思再让你们帮我了，就麻烦你们送到我到火车站吧。 我去车站看看有没有我想去的城市，然后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陈常山点点头，“行，张乡长，去火车站。” 车立即启动，直奔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陈常山把行李箱帮刘亚娟从车里取下。 刘亚娟接过行李箱，“陈乡长，你们不用送我进大厅了，我自己进去看看。 有我心仪的城市，我会立刻买票离开这。” 陈常山笑道声好，“注意安全，祝你一路顺风，等刘文昌得到应有的惩处，我们再在花田乡见。” 陈常山向刘亚娟伸出手。 刘亚娟顿顿，和陈常山轻轻握握手，又和张野握握，“陈乡长，你们今晚就住在秦州吗？” 陈常山道，“不，我们连夜回田海，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们。” 刘亚娟轻轻咬咬嘴唇，“也祝你们一路顺风。” 陈常山道声谢。 刘亚娟拉起行李箱，走向候车大厅。 站前广场虽然人头攒动，但灯影下，刘亚娟的身影却显得孤独无助。 张野轻叹声，“有家不能归，其实她挺可怜。” 陈常山应声是，拍拍张野，“上车吧。” 两人上了车。 张野又看眼候车大厅方向，刘亚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灯影中。 “陈乡长，她真走了？”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张野皱皱眉，“她若真走了，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连她去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这次江城之行彻底空跑。” 啪。 张野重重拍下方向盘，失落之色溢于言表。 陈常山道，“我也很失落，但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不能强人所难。 从那些人手里把她救下来，也算是咱们咱们做了件好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该有的自然会有，开车。” 两人相视一笑，车启动。 车出了广场，张野道，“陈乡长，你刚才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是有感而发吧？” 陈常山反问，“你怎么知道？” 张野笑道，“下午在江城，你在车里打电话，我以为你是虚张声势，没想到你真和许三认识，他也真帮你忙。 这交情可是难得。” 陈常山点点头，“是难得，上大学时，我在秦州一家夜总会打工，救过许三一命。 事后，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干，我婉拒了，因为我感觉我们不是一路人，他那些生意***不了。 我婉拒了他，他也没说什么，过了两天，派人给我送来一个电话号码，说以后有事，可以打这个号码。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碰这个号码。” 陈常山往椅背一靠，目光转向车窗外，窗外不断变化的灯光，让陈常山又回到曾经的过往中。 张野看眼陈常山，“你用这个电话又救了一个人，这是好事，不用想其它。” 陈常山笑应声是，轻轻重复一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 车不知不觉就出了秦州市区，车后的灯火渐渐稀疏，陈常山的手机始终没有响。 张野看看时间，此刻刘亚娟应该已登上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 另一个城市是哪？不知道。 刘亚娟像一片浮萍，从他和陈常山面前飘过，又从他俩面前飘走，从此后，再难寻踪迹。 张野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也正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已经释然。 “回乡，乡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俩。”陈常山道。 张野点点头，一踩油门，车冲过前方路口，加速向前。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陈常山和张野都一愣。 张野道，“陈乡长，是你的手机响。” 陈常山才回过神，从兜里掏出手机。 一看号码，陈常山又愣愣。 张野立刻把车速放慢。 陈常山接起手机，“你好，哪位？刘亚娟，我和张乡长马上就到高速路口了。 行，你在那别动，我们马上回去。” 电话挂了。 没等陈常山说话，张野已开始将车调头，“陈乡长，那句话说得真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车很快回到了火车站，刘亚娟还在刚才分别的地方站着。 陈常山两人下车，一到她面前，刘亚娟即道，“陈乡长，我刚才在候车厅转了变天，还是觉得回家最好。” 陈常山笑应是，拿过刘亚娟的行李箱放回车后备箱，三人上了车。 张野正要开车，刘亚娟道，“陈乡长，等我把你们想知道的，讲完了，咱们再走吧。” 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 刘亚娟一笑，“这次是我自愿的。” 陈常山两人也笑笑， 在火车站附近，三人找了一家酒店，决定在秦州住一晚，明天再走。 定好房间，三人上了楼，陈常山和张野进了自己房间，刚坐下，外边有人敲门。 陈常山打开门，刘亚娟站在外边，“我可以进去吗？” 陈常山将刘亚娟让进屋，又给刘亚娟倒杯水，三人相对坐下。 彼此沉默片刻，刘亚娟道，“刘文昌不是个人。” 陈常山和张野微微一愣。 陈常山道，“刘亚娟，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刘亚娟轻嗯声，“我妈因为什么没了，你们肯定都知道了。” 陈常山点点头。 刘亚娟接着道，“本来我对那个家就很失望，我妈没了之后，我更恨我的父亲，就决定去县里打工，彻底逃离那个家。 可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女孩，孤身一人，又没学历，打工并不容易。 好在我能吃苦，也肯学，渐渐在一家酒店占住了脚，有一天，经理和我说酒店住进了一个领导，这个领导在县里很厉害，经理看我平时表现不错，给我个机会，让我去服务领导，服务好会给我升职。 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想得很简单，就去了。 结果。” 刘亚娟用力咬咬嘴唇。 陈常山两人都没接话。 刘亚娟深吸口气，接着道，“那个领导就是刘文昌，我以前听我爸讲过刘文昌，他和我们家是同宗，在县里当领导，没发达前，还蹭过我爸的烟。 我爸提起这些事，总是眉飞色舞，好像自己也很牛。 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我觉得刘文昌的身份和和我家比就是天上地下，我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这辈子我们都不可能碰面。 没想到，刚见面的时候，他很和蔼可亲，问了些我工作生活上的事，知道我是刘老三的女儿，还很高兴，蹭烟的事也没否认。 我也很高兴，自己一直认为遥不可及的县里领导，原来根本不可怕，就是个亲近的长辈。 后来，刘文昌每次来酒店，都是我给他服务，我也因此被酒店升了领班。 那时，我从心底里感谢他，认为遇到了贵人。 直到有一天。” 刘亚娟脸色立变，声音也骤然变紧。 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刘亚娟努力定定神，才接着道，“有一天下午，正值我休班，突然接到刘文昌电话，说他家里来了重要客人，保姆不在，需要我去帮忙接待客人。 他会按照酒店的双倍待遇给我支付工资。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不是钱的事，就算刘文昌一分钱不给我，我也得去。” 刘亚娟看看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理解。 刘亚娟目光垂下，“我按照刘文昌给我的 只有他自己。 对此，我起初并没有怀疑，依旧信了他的话，客人一会儿就会到。我就开始准备，那天很热，我准备了一会儿，觉得口渴，喝了他递来的一杯果汁。 然后。” 刘亚娟死死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陈常山和张野也同时皱皱眉。 屋内的空调温度有点低，屋里有些冷，刘亚娟不禁哆嗦一下。 张野拿起遥控器对着空调一按。 滴。 屋内气温回暖。 刘亚娟道声谢，“事后，我想死，还要报警，刘文昌就威胁我，他在田海处处有人，我告到哪都没用，只会自讨苦吃，不仅我不会有好结果，我父亲也不会有好结果。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父女变成我妈那样。 在服务他的那段时间，我也确实看到他在田海很有势力，我斗不过他。 他见我害怕了，就又换了嘴脸，只要我答应他，他会送我套房，还会给我找个更好的工作，以后还会娶我。 这时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家，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处。 我答应了。” 刘亚娟看向陈常山两人，“陈乡长，张乡长，你们是不觉得我很无耻？” 陈常山两人同时摇摇头。 张野道，“刘亚娟，我以前是干警察的，在当警察期间，我很讨厌一种腔调，现在也一样讨厌，受害者有罪论。 在你与刘文昌的交往中，你是被动的，你是受害者。 虽然在后来的选择上你有一些错，但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肯定不是你，是刘文昌。 你的无奈我和陈乡长都能理解。” 眼泪瞬间从刘亚娟眼中夺眶而出，刘亚娟哽咽着连声称谢。 陈常山心中也顿时湿漉漉，同时为张野点赞，张野，你说得真好。 因为你这番话，刘亚娟封闭的心门肯定会彻底开启。 第五百四十二章 浮出水面 将眼泪擦拭掉，刘亚娟哽咽道，“陈乡长，张乡长，我现在真的明白了，你们和刘文昌不是一类人。 刘文昌就不算人，他们全家都是道貌岸然，我和刘文昌的事，很快就被他老婆知道了。 他老婆当着刘文昌的面打我，刘文昌就在旁边一直看着，我向他求救，他完全无动于衷，好像我就是一条被扔到墙角的狗。 那个时候，我完全看清他的真面目，我被彻头彻尾骗了。 我只能跪下求饶，最后我答应他们，离开田海，永远不再回来，永远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他们才放过我。 我连辞职都没办就离开了田海，我怕，我真的怕。 本来我想逃到更远的城市，可最终我还是决定留在江城，因为我还有个爸，虽然他不成器，但他毕竟是我爸。 如果他有个闪失，我留在江城，还能及时照应他。 可我又怕刘文昌不放过我，所以我又主动和家人朋友都断了联系，直到看到许建在网上发的花田乡视频，我立刻就想家了，情不自禁给许建打了电话。 之后，我和许建就常有联系，我爸碰瓷乡长的事，也是他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才在离开田海后，第一次给刘文昌打了电话。” 刘亚娟又咬咬嘴唇。 屋里再次静了一会儿。 陈常山道，“你在电话里是不告诉刘文昌，如果他不帮你爸开脱，你就告发他？” 刘亚娟应声对，“第一次被骗后，以后我和刘文昌来往就多了心眼，我俩的所有通话，网上聊天，我都录了音，截了屏，保存在一个蓝色移动硬盘。 刘文昌以前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他才知道，当时他非常愤怒，还威胁我。 我也第一次用强硬的态度回应他，他如果不帮我爸开脱，我豁出去与他鱼死网破。 他最终答应了。 后来，他打电话告诉我，他亲自出面为我爸说了情，我爸原本要判刑，最后变成拘留，在里边待几天就没事了。 我不太懂法，我不知道他说的有几分真话，但他的态度很好，我也就信了。 他还说想再见我一面，给我一笔钱，弥补当初对我的伤害。 我知道他见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我不会见他，只要我爸能按照他说的，完整无缺从拘留所出来。 我肯定不会告发他，那些录音就当不存在。 刘文昌没有再勉强我。 我以为事情都过去了，没想到他还留着后手。 我真是傻，差点又一次被他骗了。” 刘亚娟重重敲下自己脑袋。 陈常山轻声问，“那密封袋里的东西？” 刘亚娟沉默片刻，“密封袋里放的就是那个蓝色移动硬盘，录音的内容都在里边，我没有想到刘文昌会来这一手，所以我没有备份。” 张野顿急，“你的意思，你已经没有证据了？” 刘亚娟点点头。 “手机里的呢？”张野追问。 刘亚娟道，“手机里的都被我删了，我怕万一手机丢了，或者手机被病毒进入，手机里的东西被他人得到曝光。 那我岂不是自己坑自己。” 话音一落，张野立刻满眼失落，空口无凭，告到哪都得用证据说话。 现在没了证据，刘亚娟就是眼泪流成河，相关部门也无法采信她的话。 这次江城之行，最终还是白忙活儿。 “我还有证据。”刘亚娟脱口而出。 “还有？”陈常山两人立刻又心头一振，同时看向刘亚娟。 刘亚娟道，“我和刘文昌交往中，有一次刘文昌喝多了，和我吹牛，他说别以为我工作的那家酒店老板有钱，其实那个老板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他拔根毫毛都比那个老板腰粗。 我也和他开玩笑，我说我们老板是做生意的，开着酒店，日进斗金。 他刘文昌虽然是领导，但挣得是死工资，怎么可能比老板有钱。 刘文昌被我说急了，立刻就取出几个房产证拍在我面前，说这都是他的房子。 而且这还不算什么，他在一处房子建有密室，里边都是好东西，甩那个老板的钱十条街。 我当时就懵了。” “后来呢？”张野急问。 “后来刘文昌就睡过去了，那天晚上，他确实喝多了。”刘亚娟道。 “你记没记清楚那个密室建在哪处房子？”张野追问。 刘亚娟一指自己脑袋，“我不仅记住了，还把那套房子拍了照。” 说完，刘亚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u盘，递向陈常山，“照片在这里边。” 陈常山立刻接过u盘插在手机上，能读。 U盘里只有一个隐藏文件夹。 刘亚娟告诉陈常山密码，隐藏文件夹打开，里边有一张照片，照片显然是在夜晚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拍出。 但细看，照片的内容还是能辨别，照片拍的是张摊开的房产证，房屋所有人是个陌生名字，但房屋地址，却让陈常山心里一激灵。 是和张秋燕一个小区。 上次刘文昌大舅哥被杀前，就是住在这套房里。 事后，张秋燕还告诉陈常山，那是刘家朋友的房子，原来根本不是，那房子就是刘家的，刘家在房屋所有人上玩了障眼法，蒙蔽了所有人，包括张秋燕。 人们更不知道那套其实是刘家的藏宝处。 现在真相浮出水面了。 陈常山一笑，看向刘亚娟，“这套房子你去过吗？” 刘亚娟摇摇头，“没有，我照片都是偷拍的，第二天刘文昌酒醒了，直接把所有房产证都拿走了，我再也没见过那个房产证。” “酒醒后，刘文昌也没有再向你提到密室的事？”陈常山道。 刘亚娟又摇摇头，“他那天晚上确实喝断片了，早晨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到床头柜上的房产证，还问我怎么回事？ 我临时编了一个谎，说昨晚他答应我，只要我好好跟着他，他会从这里边送我一套房子。 所以他才拿出这些房产证给我看。 我告诉他，我不稀罕别的房子，我就想要现在这套房子。 刘文昌笑着说我傻，然后就没再问。” 说完，刘亚娟轻哼声，“他才傻。” 陈常山刚要答话，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难道要变卦？ 听到铃声响，陈常山三人同时寻声看去。 刘亚娟道，“是我的手机。” 边说刘亚娟边掏出手机，一看号码，脸色立变。 陈常山忙问怎么了？ 刘亚娟道，“刘文昌的电话。” “刘文昌？”陈常山和张野互看眼，陈常山立刻恢复镇定，又看向刘亚娟，“我和张乡长先避一下，你不要慌，告诉刘文昌，你已经到到了秦州，只要他不再找你和你爸的麻烦，你永远不会回田海。 你们之间的事就过去了。 但刘文昌如果做不到，你必鱼死网破。” 刘亚娟点点头。 陈常山和张野起身进了卫生间，隔门，听到刘亚娟接起电话，“我把东西都交给你的人了，你还给我打电话干嘛？我现在就在秦州，你若不信，我一会儿拍张照片给你。 我没有留备份，因为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出尔反尔，我又被你骗了。 你放心吧，只要你不再找我和我爸的麻烦，我永远不会回田海，咱们之间的事就过去了。 但你若再出尔反尔，我肯定和你鱼死网破，你不要以为我没了证据，我就做不到。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背后现在也有人，我和许三怎么认识的？ 和你一样，为他服务认识的，我现在正在为他服务，要不让许三爷和你说几句话，告诉你该怎么言而有信。 不用了。 这次你肯定言而有信。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肯定言而有信。 我没什么话可说了，以后也不想再接到你的电话。 我马上发照片给你，发完照片，你的联系方式，我会全部删除。 我们到此为止。” 说完，屋里恢复安静。 陈常山两人走出卫生间。 刘亚娟正站在窗前，拿着手机自拍，窗外就是秦州火车站，秦州两个大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拍完照片，刘亚娟即发给刘文昌，随后删除了刘文昌所有联系方式。 陈常山两人走到刘亚娟面前。 刘亚娟道，“结束了。” 陈常山点点头，“对，你需要做得都结束了，剩下的我们来做。” 刘亚娟应声好，“陈乡长，你们有把握吗？刘文昌在田海可是根深叶茂。” 陈常山一笑，“再深的根，只要下定决心挖，肯定也能挖出来。 我们会想办法的。” 刘亚娟也笑笑，“那我回去休息了。” 把刘亚娟送回隔壁屋，陈常山和张野回到自己屋，相对坐下，张野道，“刚才刘亚娟的担心可以理解，虽然我们得到了密室的信息，但密室到底存不存在？ 里边又有什么东西？ 刘亚娟都没有亲眼看过，如果我们就凭目前的信息，举报刘文昌，查无实证，我们可就被动了。 即使密室真的存在，里边也确实有东西，我们向县里举报了刘文昌，也会出现另一种情况。” 张野顿顿。 陈常山接上话，“我们前脚举报了刘文昌，后脚刘文昌就会知道消息，等去查证时，东西也都没有了。” 张野应声是，“这就是刘亚娟说的根深叶茂。” 陈常山点点头，“所以在江城救刘亚娟的时候，我才刻意隐藏了咱俩的身份。 隐藏身份，一是方便当时脱身。 二也是为日后考虑，刘文昌若第一时间知道咱俩到了江城，还和刘亚娟见了面，没等咱俩回县里，刘文昌就把该转移的都转移了。 那样，咱俩的江城之行就真是白来了。” 张野看着陈常山，“陈乡长，那下一步，我们？” 陈常山递给张野支烟，自己也点上，抽口道，“你刚才推断是对的，如果我们向县里直接举报，你说的两种情况都可能出现。 想最终彻底赢，必须保证两个条件，我们继续保持隐藏，绕过刘文昌的根系向县里领导汇报，单独由县领导处理这件事，阻力也会很大。 必须再想办法让上面给县里那些妄图袒护刘文昌的人施压，上下合力，突然出手，打刘文昌和他那些根系的一个措手不及。” 渺渺烟雾飘荡在陈常山和张野之间。 张野看着陈常山，“陈乡长，你的想法没错，这两个条件想都达到，恐怕很难。 越级汇报那是大忌。” 张野皱皱眉。 陈常山明白他的意思，一笑，“咱们都是有组织原则的人，肯定不能干越级的事。 事在人为，我们能抽丝剥茧先刘文昌一步找到刘文娟，并得到她的信任。 下面的事也肯定想到办法。” 陈常山自信满满。 张野也眉头展开，应声是。 两人洗漱完，张野上床休息。 陈常山独自出了房间，找了个僻静处，给柳眉发条信息。 发完信息，陈常山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灯光，静静等待。 十几分钟后，陈常山手机响了，是柳眉的回电。 陈常山一接起电话，就听到柳眉调侃的声音，“行啊陈常山，这么快就把事办好了。” 陈常山笑道，“不快不行啊，别人都堵到我们门口叫阵了，再晚，不仅是我要过苦日子，花田乡也得饿肚子。 时间耽误不起。” 柳眉也笑笑，“行，先说说你怎么办的吧？” 陈常山毫无保留把情况讲了一遍。 柳眉听完沉默片刻，“陈常山，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许三居然会给你面子。” 陈常山语气平静，“我上大学打工时救过他一命，这点面子，他还是能给。” 柳眉嗯声，“陈常山，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以后有时间，我得再和你好好聊聊。 这次的事，你的做法想法我都认同，但我没想到马家兄弟会参与到这件事里，这让我有点为难。” 柳眉语气犹豫。 陈常山心里一沉，难道柳眉要变卦？ 心里想，陈常山嘴里没有流露出来，“柳眉，这我也没想到，你如果感到为难，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 话音一落，即听到柳眉的声音，“陈常山，你在小瞧我，认为我是一个胆小怕事，言而无信的人。” 陈常山立刻解释，“柳眉，我没这个意思。” 柳眉打断他的话，“你就是这个意思。” 陈常山不解释了，“好吧，柳眉，我什么都不说了，完全听你说，你说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说完，陈常山默默静听。 第五百四十四章 还要做一件事 柳眉听完陈常山的话，一笑，“陈常山，你这话还差不多，我既然答应你了，我肯定不会言而无信。 但这事涉及到马家兄弟，马占武我不在乎，可是马占文我的考虑考虑。 所以我肯定帮你，但我不能出面，你也不能和任何人提到我，我告诉你消息，你来运作。 这样可以吗？” 陈常山心想，柳眉，原来你也有忌惮的人，嘴上还是说，“可以。” 柳眉又笑道，“在田海，也就你陈常山有胆量说这两个字，凭这两个字，我帮定你了。 另外，你还要做一件事。” 陈常山接上话，“查实密室。” 柳眉应声对，“最后真查到刘家头上，不能查无实证，那不仅所有努力都白费了，最后还会谋虎不成反被虎咬。” 陈常山道，“明白，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处理完，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柳眉笑道声好，“刘亚娟，你准备安置到哪？” 陈常山实话实说，“还没想好。” 柳眉又笑道，“不用想了，我帮你安置，等明天你们离开秦州前，你给我发个信息，我派人在江城高速路口等你们。 你把刘亚娟交给我派去的人，刘家的事有最终结果之前，我保证刘亚娟的安全。” 陈常山道声好。 和柳眉谈完，回到房间，张野已经睡着。 陈常山靠在床头，抽了支烟，也倒头睡下。 第二天，陈常山三人一早就离开秦州，往回赶，行到半途，陈常山接到了柳眉发来的信息，信息里详细提供了所派人员的信息和车牌号。 一出高速，就看到路边停着辆黑色商务车，和柳眉提供的信息完全一致。 陈常山让张野将车在路边停下，自己下了车，走向商务车。 商务车也下来一个男子。 几分钟后，陈常山回到自己车旁，看向刘亚娟，“刘亚娟，我和张乡长要回县里处理剩下的事。 我们不能把你随时带在身边，那对咱们都不安全，办事也会受影响。 我联系了我一个江城的朋友，你先在她那待几天，她绝对能保证你的安全。 等刘家父子的事彻底解决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回田海和家人朋友团聚。 你若没意见，就下车。” 刘亚娟脱口而出，“陈乡长，我没意见，我相信你，我听你的安排。” 陈常山笑道，“好。” 刘亚娟也笑笑，下了车。 两人到了商务车旁，陈常山又和男子叮咛几句，刘亚娟跟着男子上了商务车。 上车前，刘亚娟又回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完全能读懂刘亚娟眼中的含义，有期待有信任。 商务车开走了。 陈常山原地伫立片刻，回到了自己车里，车在江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奔田海。 当车开进田海县城，两人的心才完全落下，肚子也开始打鼓，就近找了一个饭馆，两人边吃边聊。 陈常山道，“张乡长，我昨晚想了一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刚吃口菜的张野放下筷子，“陈乡长，我昨晚也一样。” 两人都笑了。 陈常山笑道，“那你说说，你在想什么？” 张野没推辞，“我在想怎么才能证明刘亚娟提供的信息无误，我相信刘亚娟没骗咱们，但万一她听错了，那套房子里没有密室，或者密室不在那套房子里，我们就得另做打算。” 陈常山点点头，“你和我想得是一个问题，密室里有什么东西，我们可以先不考虑。 但最起码先确定那套房子里确实有密室。 而且我们还不能明查，要在刘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查出结果。 我还没想到办法，你有办法吗？” 陈常山给张野夹了一筷子菜。 张野笑道，“有。” 陈常山眼前一亮，“真的？” 张野点点头，“陈乡长，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办吧，干我以前那行，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三教九流都有可能打交道。 有时候，说不定就和哪行碰上了。 我吃完饭就去办。” 说完，张野夹起碟子里的菜，吃起，不再说。 陈常山也没再问。 吃完饭，张野就开车走了。 陈常山就近找了一个钟点房，等消息。 黄昏时分，张野才回来。 陈常山立刻迎上前，“怎么样？” 张野道，“刘亚娟说得没错，那个房子里确实有密室，设计的很巧妙，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密室有密码，打不开，不过在密室旁边桌子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张野从兜里掏出两根纸条。 陈常山接过一看，“这是银行绑钱用的扎带。” 张野应声对，“不是一根两根，是很多，根据我的经验，有鞍必有马。 这么多扎带钱少不了，在房间其它地方又没有发现大额现金，钱肯定在密室里。 如果正道来的钱，不会这样存放。” 四目相对。 陈常山从张野眼中看到了自信，刘亚娟的话坐实了。 “陈乡长，我们向县里举报吗？”张野问。 陈常山点支烟，狠狠抽了一口，“你确定刘家没有发现？” 张野很肯定回应，“没有。” 陈常山用力按灭烟，“你先回乡里吧，和刘书记把情况讲了，告诉刘书记，听完你的汇报，他不用和我商量，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没有异议，完全同意。” 张野顿顿，好。 张野走了，陈常山又给柳眉打去电话，柳眉听完即道，“陈常山，你的效率真是可以。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马上安排，你等我电话就行。” 通完话，陈常山又调出张秋燕的号码，想了片刻，拨出，很快就听到张秋燕的声音，“有事？” 陈常山反问，“还没下班？” 张秋燕道，“下班了，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处理完就走，其实待在办公室和回家一样，都是一个人。 晚点下班也无所谓。” 陈常山第一次听到张秋燕流露出孤身一人的伤感，不禁心头一颤，刚要回应，张秋燕已变了语气，“我说这些干嘛，说你的事吧。” 陈常山到了嘴边的话咽回，“我现在在县里，我想请你吃饭。” 电话那边沉默了。 陈常山道，“你怎么不说话？” 又是片刻沉默后，终于听到张秋燕的回应，“陈常山，你好不容易回次县里，不应该先想到请我。” 张秋燕话有所指。 第五百四十五章 距离感 听完张秋燕的话，陈常山道，“秋燕，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次我请你吃饭，不是私事，是公事。” 张秋燕沉默片刻，“行，一会儿我给你发个地址，半个小时后，我们在那见。” 陈常山应声好。 张秋燕先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一直看着渐渐变暗的手机屏，直到屏幕彻底变暗，才放下手机。 很快，陈常山收到了张秋燕发来的地址。 陈常山立刻出门，到了地点，是一家新开的餐馆，门口庆祝开业的拱门还没撤。 陈常山的手机响了，是张秋燕的电话，张秋燕已经到了，在2号雅间。 陈常山进了2号雅间，张秋燕独坐在里边。 两人相视一笑，陈常山在张秋燕对面坐下，随口道，“这是新开的饭馆。” 张秋燕笑应，“对，新的，一切都重新开始。” 陈常山一愣，刚要回应，张秋燕却一指桌上的二维码，“点餐吧，这扫码点餐。” 陈常山掏出手机，一扫桌上二维码，菜单出现在手机里，陈常山把手机递向张秋燕，“你来点吧，想吃什么点什么，我请客。” 张秋燕没客气，接过手机，很快点完餐，把手机还给陈常山。 陈常山在手机上付了账，看向张秋燕，“秋燕，你。”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说公事吧，你请我，不是为公事吗？我也是为公事来的。” 张秋燕的口气明显生硬。 陈常山顿顿，“是，那就说公事，我这两天在办一件事情。” 张秋燕示意陈常山接着说。 陈常山看眼屋门，屋门紧闭，收回目光又喝口茶道，“我想把刘文昌父子扳倒。” 陈常山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张秋燕心里炸了，张秋燕脸色顿变，“你说什么？” 陈常山重复一遍。 张秋燕定定神，“陈常山，你不是在说胡话吧，我知道你和刘海有矛盾。 刘文昌也为难过你。 但是你也不能做傻事，刘文昌在县里经营多年，方方面面都有他的关系，他和牛大远关系也不一般。 说的更直白点，表面牛大远是田海派的核心，实际刘文昌才是，田海派就是他串联起来的。 你要举报他，我敢肯定，你前脚举报完，后脚刘文昌就能知道消息。 李书记面对田海派都有顾虑，何况你，你听我一句劝，和刘海你可以适当针锋相对。 但对刘文昌。” 当。 陈常山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张秋燕的话戛然而止，讷讷问，“你决定了？” 陈常山点点头，“而且我已经在做。” 张秋燕无奈一笑，“我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局长，你现在是一乡之长，有自己的主张和决定。 我的劝说其实没有多大意义。” 陈常山刚说声秋燕。 张秋燕又一笑，“别说了，你直接说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四目相对。 陈常山突然有种难言的距离感，其实这种距离感，在他和张秋燕通电话时就有，只是那时他不愿意承认。 现在不得不承认，距离感确实存在，而且越来越强烈。 陈常山慢慢道，“我都安排好了，不用你帮我，我今天请你出来，主要还是想请你吃顿饭。 公事刚才已经谈完了。” 话音一落，正巧服务员端着菜进来。 等服务员出了雅间。 陈常山指着菜道，“吃吧。” 说完，陈常山自己先夹了一筷子菜，尝尝，“嗯，这家店菜的味道还真不错。 以后还可以来。 秋燕，你也吃啊。” 张秋燕拿起筷子，却没夹菜，只是定定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又不是菜，你总看我干嘛？” 张秋燕幽幽道，“陈常山，我想听听你怎么安排的？” 陈常山一笑，“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公事已经谈完，我真不需要你帮我。 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出了饭店，就忘了它。 吃菜吧。” 张秋燕还是没动筷子，依旧看着陈常山道，“常山，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刚才的话如果让你不舒服，我可以向你道歉。 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安排的。 因为我不希望你出事。” 张秋燕最后一句话瞬间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所谓的距离感一瞬间烟消云速。 陈常山不禁说声秋燕。 张秋燕接过话，“我还等着有一天你兑现你的承诺，如果你只是乡长就出事了，那我岂不是白期待了。 投资是要讲回报的。 我不想看到我的投资刚破土而出就夭折。 说说你怎么安排的。” 张秋燕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我可以给你讲，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张秋燕一愣，刚说声你。 陈常山伸手示意，“没有商量。” 张秋燕看着陈常山伸出的手指，沉默片刻，“好。” 陈常山把手指放下，“秋燕，刚才和你通电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为什么？” 张秋燕没答话。 陈常山点点头，“好吧，你继续吃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陈常山站起身。 张秋燕立刻也起身，“你别走。” 四目相对。 雅间里瞬间落针可闻。 张秋燕打破沉静，“我说。” 说完，张秋燕坐下。 陈常山也坐下。 张秋燕喝口茶，“上午我去县里开会，又碰到丁雨薇了，和上次我见她相比，她的状态明显差点。 我和她不熟，没有直接问她，但凭女人的直觉，我判断她状态差的原因是感情可能出了问题。 常山，我需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我已经多次告诉你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你再错失一段感情，而且这段感情还会影响你的发展。 所以开完会后，我想了很长时间，认为我们该换一种交往方式。” 陈常山点点头，“所以你特意选了这家新开的饭店，我一进门，你又特意说了那句话。” 张秋燕应声是。 陈常山笑笑。 “你笑什么？”张秋燕问。 陈常山摇摇头，没什么，心里却想起柳眉说的那些话，残酷的真相。 陈常山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你想什么就说吧。”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语道破 陈常山轻嗯声，“首先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直觉很准，但我和丁雨薇的事与你没关系。 因为丁雨薇压根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事。 其次在你我相处的过程中，我认为我一直尊重你的意愿，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只要你认为好，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认同，你换什么方式处理咱俩的关系，我都不会有异议。 最后我再确定一次，我当初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是乡长县长，还是沦落为一个普通打工仔。 你需要我兑现承诺的时候，我肯定兑现，即使是螳臂挡车，我也兑现。 我的意思表达完了，怎么重新开始，你决定吧。” 陈常山拿起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茶凉了，喝到肚里，只有凉意，陈常山却感觉很解渴。 张秋燕默默看着陈常山，身体不禁抖动几下。 陈常山不再看她，拿起筷子大口吃菜。 这家餐馆的菜味道真不错。 陈常山正吃得尽心，耳边听到张秋燕幽幽的声音，“常山，你说的没错，在咱俩的相处中，你一直很尊重我的意愿，我承认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我。”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不要说这些了，说些别的吧。” 张秋燕应声好，“那就请你再尊重一次我的意愿，和丁雨薇好好相处。 这段感情应该是你真正的归宿，别再错过了。” 陈常山放下筷子，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我说的是心里话，于公于私，你都需要这份感情。” 陈常山不禁一笑，“你俩还真是一类人。” “谁？”张秋燕一愣，“我和丁雨薇不是一类人，她更适合婚姻。” 陈常山道，“我说的不是丁雨薇。” 张秋燕顿顿，“我明白了，是柳眉，她也和你说过类似的话？” 陈常山点点头，对。 “她还说什么了？”张秋燕追问。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 张秋燕正欲再问，陈常山道，“秋燕，我再次尊重你的意愿。 但这个话题，我没兴趣聊了，我们说点别的好吗？” 张秋燕沉默片刻，“说公事吧，你是怎么安排的？” 陈常山把刘亚娟和密室的事讲了。 张秋燕听完，愣了良久才道，“天啊，那套房子里居然会藏着这么一个秘密，我真没想到。” 陈常山道，“不仅你没想到，其他人也没想到，如果直接向县里举报，正如你刚才说的，十有八九我前脚举报完，后脚刘文昌就会知道消息。 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不仅是前功尽弃，打虎却没打到虎必被虎伤。”张秋燕接过话。 陈常山应声是。 “那你准备向李书记直接汇报？”张秋燕问。 陈常山摇摇头，“我让张野回去向刘万通把情况讲清楚，以刘万通的性格，发现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藏着掖着，擅自行动，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向李书记汇报。 我就不必再汇报了，等结果就行。” 啪。 陈常山点了支烟。 渺渺烟雾从张秋燕面前飘过。 张秋燕挥散烟雾，“我了解李书记的处境，他来田海想干事也确实一直在干事。 但他也有他的顾虑，上边派他来田海，主要是发展田海经济，其它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断然下决定。” 陈常山点点头，“这也是我一开始没向李书记汇报的原因。汇报了，必然让李书记为难。 现在情况调查的有眉目了，但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向李书记当面汇报？ 所以。” 张秋燕接上话，“所以你让张野先回乡和刘万通说，让刘万通汇报给李书记，你在田海等结果。 其实你不敢向李书记当面汇报的主要原因是怕李书记当面告诉你，事情到此为止。 而你听到这六个字，又很失望，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秋燕一语道破，直接把陈常山的心思道穿。 陈常山重重应声是，“我一直很敬重李书记。” “所以你接受不了失望。”张秋燕道。 陈常山又重重点点头。 一筷子菜夹到了陈常山碟中，张秋燕轻柔的声音也随即而至，“常山，这么大的事，你和刘万通事先不向李书记汇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让张野先回乡，完全是对的。 至于你担心的失望，我认为也许是你多虑了。” “多虑？”陈常山微微一愣。 张秋燕接着道，“李书记主政田海以来，当地的一些阻力，李书记应该比任何人感受的都强烈。 但对此，李书记却一直没有大的反击动作，我认为有个重要原因，是契机不到。 他以前选用的一些下属，比如孙元茂，刘万通，虽然忠心可鉴，也勤勉能做事，但都有一个缺点，习惯循规蹈矩，轻易不敢越出规则，即使偶尔跃出，也不敢跃得太远。 一个好汉三帮，光凭李书记个人，想找到那个契机，达到意愿是不可能的。 直到你出现了，你就像那个搅局的孙悟空，既守规则又不守规则，有时候甚至完全无视规则。 什么是最好的局面，不是致清无鱼，是浑水摸鱼。 只有把水搅浑，才能摸到鱼。 你就是那个敢把水搅浑的人。 鱼就是契机。” 张秋燕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陈常山碟子里。 陈常山心头豁然敞亮，之前的顾虑瞬间烟消云散，不禁看着张秋燕道，“张秋燕，我如果是那个搅局的人，你就是能看懂局的人。 我是第一次听到对李书记心态如此分析，但我认为分析的很对。 秋燕，你当个招商局的局长屈才了，你应该得到更重要的位置。” 陈常山发自心里的夸赞。 张秋燕却淡淡一笑，“我知道我还有更大的能力，但我不认为我现在的位置是屈才。 我就是个女人，一个出身普通的女人，能有现在一切，我已经知足，不想再争，争就难逃压力感。我现在过得很好，干嘛要给自己增压。” 张秋燕轻抚一下自己光洁明艳的脸，“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守住我已经拥有的，不要再沦为那个普通的女人。 习惯了一种生活，就回不去了。” 张秋燕轻叹一声。 轻叹声飘进陈常山心里。 第五百四十七章 第一次发火 陈常山看着灯光下的张秋燕，“秋燕，谢谢你刚才的分析，想起当初我在招商局还是个小科员，接到为刘海写材料的任务，我心里很堵，听了你一番分析，我立刻茅塞顿开。 今天也一样，在仕途上，你是我第一个引路人，我会永远感谢你，也会永远尊重你的意愿。 我先走了。” 陈常山站起身。 张秋燕也站起身，“常山，我帮你其实是有我个人目的，你不怨我自私就好。 你既然敢动刘文昌，我相信肯定还会有人帮你。 那个人我就不问了。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既然那套房子和我一个单元，我也会留意的，如果有意外，我会立刻联系你。 我目前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 陈常山点点头，“你也保护好自己，不要为难自己。” 张秋燕一笑，“我心里有数。你走吧。” 陈常山沉默片刻，转身出了雅间。 屋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缓缓坐下，看着对面的椅子，呆呆出神。 陈常山出了饭店，独自走在夜风中，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独自走一会儿。 终点在哪,他不知道。 走多久，他也不知道。 他就是想一个人走下去，直到走到筋疲力尽为止。 手机响了，打破了夜的寂静，陈常山掏出手机，却没停下脚步，来电都没看，就顺手接起，“你好，哪位？” “我，孙元茂，你干嘛呢，怎么呼呼带喘的，出事了？”对方道。 陈常山一激灵，停下脚步，“是孙主任啊，我没事，我正走路呢。您找我有事。” 孙元茂哼声，“一个乡长，不在乡里待着，大晚上在县里瞎逛什么，就你一个人吗？” 陈常山应声是。 “你现在在哪？”孙元茂追问。 陈常山扫眼四周，说出自己的位置。 “好，那你在那等着，我过去接你。”孙元茂说完，挂掉电话。 陈常山一摸额头，刚才走得太快太急，身上都冒汗了，风一吹，现在感觉到冷。 点了支烟，寒意减轻不少，陈常山的大脑也开始转起来，不出所料，刘万通果然向李正海汇报了。 李正海会是什么态度？ 以前他陈常山心里没底，但听完张秋燕的分析，心里完全有底了。 一会儿可以从容面对李正海。 陈常山看眼饭店的方向，饭店已经完全淹没在灯火中，张秋燕，不管你如何选择，你我永远不可能成为陌路人。 永远。 陈常山重重把烟按灭。 一辆黑色轿车由远而近开来，在陈常山面前停下，驾驶位玻璃落下，露出孙元茂半张脸，“坐后边。” 陈常山拉开后驾驶门。 李正海独坐在后大座。 陈常山轻叫声李书记。 李正海微微点点头，陈常山上了车。 车随即启动，向着县城外开去。 借着窗外投进的灯光，陈常山看眼李正海，李正海面无表情。 陈常山收回目光，车继续向前平稳前行，车里很安静，三人都一语不发。 出了县城，上了高速，车速也陡然加快，陈常山心想，这是去江城的方向。 难道？ 陈常山正琢磨，耳边听到李正海的声音，“刘万通都已经向我汇报了，他没有给你打电话吧？” 陈常山立刻道，“没有。” 李正海看向他，目光犀利。 陈常山迎着李正海，加重语气，“真没有。” 李正海目光未变，“那你一个人大晚上在县里走什么？” 陈常山道，“释放压力，走走出点汗，心里能轻松些。” 李正海轻嗯声，“压力都是自找的，县里派你和刘万通去花田乡，是搞经济建设，是打造特色旅游。 谁让你们舍本逐末，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作为一乡之长，精力不放在主业上，却整天想些不着调的事。 你称职吗？ 我看你根本不称职！” 啪！ 李正海重重一拍扶手。 孙元茂忙把车速放慢。 这是李正海第一次向陈常山发火，而且口气严厉。 没有张秋燕那番分析在心里垫底，陈常山的心情肯定会一落千丈，但现在他的心情很平静，“李书记，我承认在打造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上，作为一乡之长，我的工作还不尽如人意。 但在刘文昌的事上，我绝不是出于个人恩怨才想动他。 在打造花田乡旅游经济的过程中，我感受最深的阻力，是人为的阻力。 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根本不在乎花田乡发展成什么样。 如果人为阻力不除，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目标定然举步维艰，最后甚至可能夭折。” 陈常山再看看李正海的脸。 李正海面色稍有缓和，“举几个例子。” 陈常山心想刚才的话说到李正海心里了，立刻应声好，把碰瓷事件中刘文昌的表现，到刘海给他打威胁电话的事，都一一向李正海讲了。 李正海眉头皱起，“身为副局长，为了一己之私，竟公然用手里的审批权威胁乡里，无公无德。” 陈常山还未答话，孙元茂接上话，“李书记，你说的太对了，那个刘海就是个不学无术，听说自从他当上副局长后，又成立了田海少壮派。” “田海少壮派？”李正海一愣，看眼陈常山，陈常山立刻摇头，这个他也不知道。 两人一起看向开车的孙元茂。 孙元茂边开车边道，“所谓的田海少壮派，就是刘海把田海本土一些二代像他爸组织田海派一样，拉拢在一起。组成关系网，平时吃吃喝喝，有事就集体抱成团。 而且刘海比他老爸还青出于蓝胜于蓝，社会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物也被他拉进来，马占武这种人也是他们其中一员。 他们还放出话，田海就是他们的田海，只要他们不满意，谁都不好使。 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真发展起来，大批游客到了田海，肯定难逃这些人的盘剥。 马占武就不是个省油灯，当初他就有欺行霸市的恶习，现在别看人五人六了，但本性不改，又和刘海他们搅和在一起，更是有恃无恐。 所以，我认为趁刘海他们还没有真正成为势力，迅速把这个少壮派打掉，对花田乡和全县现在的经济建设，长远发展都是好事。 否则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打造也许真会因为这些人，出现意外。” 说完，孙元茂看眼后视镜。 李正海正若有所思，“田海是他们的，简直无法无天。” 话音一落，车内又陷入沉静。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一锤定音 车内静了几秒，李正海道，“陈常山，你和刘万通沟通的时候，你是不还有隐瞒？” 话音一落，孙元茂立刻又看眼后视镜。 陈常山直接道，“是。” “那就现在说吧。”李正海道。 陈常山没立刻回应。 李正海口气稍稍加重，“怎么，对我还要隐瞒啊？” 孙元茂轻咳声。 陈常山忙道，“李书记，在您面前，我肯定不能隐瞒，我。” 李正海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车里就我们三个人，你的话出不了这辆车。 还有什么顾虑？” 陈常山摇摇头，没有了，“刘文昌的事，我也告诉了柳眉。” “柳眉？!”李正海微微一愣，“接着说。” 陈常山即把柳眉愿意帮忙，怎么帮忙的情况都讲了。 李正海听完，沉默片刻，“这个柳眉，什么事都参乎，来田海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这种事她也要插一脚。” 孙元茂接上话，“李书记，我认为柳眉参与进来是好事，如果柳眉的安排真能实现。 这次必然会引起上面领导的重视，我们在处理刘家父子时，县里的一些阻力也就可以化解。” 李正海轻嗯声，看向陈常山，“柳眉说那个人是谁了吗？” 陈常山道，“没有，她让我等消息，安排好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因为这次的事涉及到马占武，柳眉和马占武的哥哥马占文认识，所以柳眉不能直接出面。 我和刘书记沟通时，也才没说出柳眉的情况。 我不是不信任刘书记，是。” 李正海打断陈常山的话，“不用解释，我和孙主任都理解，柳眉的事，我和孙主任也会保守秘密。 常山啊，你和柳眉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既私人又敏感。 陈常山能感觉到车里异样的气氛。 陈常山坦然道，“李书记，我和柳眉就是同学加合作方的关系，柳眉这次愿意帮忙，一是念及同学之情。 二是作为合作方，柳眉和百达、乡里都签了合同，花田乡旅游经济能否打造成功，直接关系到她的投资收益，她已经感觉到刘家父子一些行为会影响她的投资收益。 鉴于这两种考虑，柳眉才决定帮忙。” 李正海没回应。 车内静了几秒，孙元茂道，“这个柳眉性格虽然强势，但头脑绝对不差，她这两点考虑都是合情合理。 我感觉柳眉比她那个哥哥有头脑。 唯一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李正海笑笑，“是啊，如果柳眉是个男人，早就把柳家大梁顶起来了。 常山啊，我不建议你成为柳家人，并不是说你和柳眉就彻底不要来往。 保留同学之情，对你没有坏处。 这次就验证了。” 陈常山揪着的心彻底放松，李正海这么说，说明他在李正海面前已经过关了。 “李书记，孙主任也和我这么说过，您和孙主任的话都很有道理，我一直记在心里。” 李正海和孙元茂同时笑笑。 车内的气氛彻底轻松。 李正海看眼窗外飞速掠过的夜色，“常山，你刚才的话也有道理，一个乡一个县想要彻底发展起来，最大的阻力就是人为因素。 花田乡和乃至全县的经济发展已到了关键时期，我们不能再因为人为因素将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 那样上辜负了领导的信任，下辜负了全县全乡群众的期待。 刘文昌父子既然有问题就一定要查。” 李正海一锤定音，直接表明他的态度。 陈常山顿时心头一震，“李书记。” 李正海一摆手，“但这毕竟关系到全县干部队伍的稳定，所以不能操之过急，要打就就打有把握的仗。 常山，我现在要给你定条纪律。” 陈常山立刻道，“李书记，您说，我一定做到。” 李正海看着陈常山，“你这个陈常山胆子大，心眼多，这是优点。 但因此，你有时候也不按规则办事，你们要动刘文昌，却事先没向我汇报，就自作主张，擅自行动。 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陈常山刚说声我，李正海又一摆手，“不用解释，这肯定是你的主意，刘万通没这个心眼，也没个胆儿。 就你陈常山有这个心眼有这个胆儿。” 说完，李正海却笑了。 这一笑，性质全变，貌似批评，实则夸赞。 陈常山也立刻顺杆爬，“李书记，主意是我出的，我接受您的批评，今后我一定注意，不犯类似的错误。” 李正海接过话，“必须注意，没有条件可讲，既然你和柳眉已经商量好了，就先按你们商量的办。 但期间的所有情况，你都要第一时间向孙主任汇报。 常山，这不是件小事，一旦出了问题，你我恐怕都担不起责任。 我们都不是仅仅一人，我们肩上都有责任，做事的同时，不能忘了肩上的责任。” 李正海拍拍陈常山的肩膀。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李书记，我明白，也都记住了。” 李正海笑笑。 孙元茂的话传入耳中，“李书记，前边就到分岔路口了，还往前开吗？” 李正海道，“常山，你说还往前开吗？” 陈常山往前窗看看，继续往前开，就是直奔江城，若上了分叉路，就是转向回田海。 “李书记，我去江城没事，让我说，我肯定回田海，乡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 李正海笑道，“好，那就听常山的，回田海。” 车上了岔路，转向返回田海。 李正海把车窗按下一条缝，风吹入车内，李正海深吸口微凉的空气，“其实咱们田海不比江城任何区县差，等彻底发展起来，这条去田海的路一定会有更多车。” 孙元茂应声是，“李书记，田海肯定能发展起来。” 李正海往椅背一靠，看着窗外的夜色不再说话。 陈常山看眼李正海，正巧一缕灯光掠过，映在李正海脸上，陈常山惊讶发现李正海鬓角多了几根白发。 收回目光，陈常山也看向窗外，在这世界上，当一个真正想做事的人，其实很难。 但正因为难，事若真做成了，也会更有成就感。 陈常山暗暗握握拳。 车穿过夜色，向着田海急速前行。 第五百四十九章 安排很到位 车回到田海，已是深夜。 陈常山在租住的小区门口，下了车，车既从陈常山身边开走。 李正海看眼依旧站在小区门口的陈常山，“这个陈常山就是个孙猴子。” 孙元茂笑应，“没有陈常山这个孙猴子，田海这个局还不好破。” 李正海也笑着点点头，“所以孙猴子就不能再找一个铁扇公主，那家里就得天天大闹天宫。 过日子还是丁雨薇更适合他。” 孙元茂应声是，“常山肯定自己也意识到了，刘万通和我讲，常山和柳眉现在确实就是同学加合作方的关系。 在这件事上，常山处理的很好。” 李正海又点点头。 手机响了，李正海看眼号码，是于东的电话，接起，“于东，你已经到了，我马上到。” 电话挂掉，李正海倍感舒畅，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他现在真正体验到了。 通过后视镜，孙元茂也感受到了李正海内心的舒畅，将车速加快。 此刻，陈常山已回到出租屋，坐在沙发上，把刚才与李正海的交流，从头到尾在大脑里过了一遍。 过完，陈常山又一次叹服张秋燕的分析，看看手机，已经深夜十二点多，陈常山还是忍不住给张秋燕发条信息：你都说对了。 没有回复。 陈常山无奈摇摇头。 第二天，陈常山早早起身，正要出门回乡里，柳眉的电话打来，陈常山立刻接起，“柳眉，什么事？” 柳眉反问，“你身边有人吗？” 陈常山道，“没有，就我自己。” 柳眉轻嗯声，“今天晚上，省里有人要来田海，其中一个叫王继波，是个骑行爱好者，看了网上花田乡的视频，对花田乡有了兴趣，带着一帮骑友想来花田乡转转。 早晨从秦州出发，晚上就能到田海。 他们已经定了酒店，是龙海宾馆，晚上也要在那吃饭，休息一晚，然后明天去花田乡。” “龙海宾馆？”陈常山心里一翻个，“龙海宾馆不算田海最好的酒店，他们从秦州过来，为什么不定个更好的酒店。” 柳眉一笑，“王季波这人喜欢低调，吃住上不讲究，骑行对他来说就是个乐趣，能体验到骑行的快感就行，其它无所谓。” 喜欢低调。这个四个字立刻让陈常山意识到这个王继波真实身份肯定不简单。 “柳眉，我该做什么？” 柳眉沉默片刻，“常山，我已经和你说过，因为马占文的原因，剩下的事我不能出面，只能你自己处理。 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必须让王季波和刘海在龙海宾馆碰面，并引发冲突。 只要刘海动了手，刘家父子的事，市里必然介入。” 柳眉说得很肯定，陈常山更感觉王继波身份不凡。 “如果刘海见过王继波呢？以刘海的性格，他如果见过王继波，再见王继波，肯定不会动手，只会跪舔。” 柳眉又一笑，“放心吧，不仅是刘海，我敢保证整个田海就没有人见过王继波，因为王继波一直在国外，前两天才回来，他骑行的爱好也是在国外养成的。 能不能心想事成，就在今晚。 王继波他们应该在晚上七点左右到达龙海宾馆。 常山，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错过了今晚，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我也不能保证。” 柳眉的话瞬间让陈常山有了压力感，陈常山重重道，“柳眉，你已经把最关键的帮我了，谢谢你。” 柳眉笑应，“不用谢，有了新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常山道声好。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支烟，抽了两口，即按掉，先给刘万通打了一电话，告诉他，自己还在县里处理刘家父子的事，今天回不了乡，他已经和李书记见过面，李书记也表明了态度。 具体内容，等陈常山回了乡里，再见面细聊。 和刘万通通完电话，陈常山又立刻打给孙元茂。 孙元茂听完，顿顿，“王继波，这个名字我还真没听说过，我现在向李书记汇报，你等我电话。” 孙元茂匆匆挂掉电话。 陈常山把残烟重新点上，孙元茂是县委办主任，在田海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市里省里，只有稍显赫的人物，他肯定都知道，即使没有交往，也应该知其名。 而孙元茂却对王继波三个字完全陌生。 说明王继波确实够低调。 刘海也肯定不知道其人。 柳眉安排的太到位了，自己如果错失这次机会，那就辜负了柳眉这么到位的安排。 正想着，孙元茂的回电来了，陈常山一接起就听到孙元茂的问话，“常山，你准备怎么让刘海去龙海宾馆？不用说详细，说思路就行。” 陈常山看向窗外，窗外云卷云舒，随时变换，“主动低头，软硬兼施。他想看到的就是我主动低头。” 孙元茂沉默片刻，“明白了，李书记让你代他谢谢柳眉，田海欢迎每一位像柳眉这样有诚意的投资方投资田海，合作共赢。” 陈常山笑应，“我一定代到。” 孙元茂也笑笑，“另外李书记还让我告诉你，在今晚与刘海见面时，一定要记住他送你的那十二个字。” “胆大心细，分寸有度，勿傲勿焦。”陈常山道，“孙主任，这十二个字，我一直记着呢。” 孙元茂道声好。 陈常山轻咳声，“孙主任，李书记的思路是什么，我能知道吗？” 孙元茂笑应，“自曝其丑。” 电话挂了。 陈常山继续看向窗外，李正海的谢和自曝其丑四个字都别有意味，孙元茂不知道王继波是何方神圣。 李正海一定知道。 李正海也认为柳眉安排的很到位，所以他才向柳眉道谢。 他陈常山像一朵随时变换的云，李正海也是。 这个圈子里每个人其实都是。 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局面不得不变化自己的姿势，因为只有顺势变换，才能赢。 陈常山对着流云笑笑，拿起手机拨出，“刘书记，咱们乡那笔道路维修资金批了没有？ 张文远正好出差了，你想等他回来再批。 要想富先修路，这不是小事，不能拖。 我今天就去财政局要这笔钱。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通完话，陈常山用力握握手机，“刘海，刘局，我马上就要去求你了。 你想要的结果，你终于看到了。 你该满意了。 我们的争斗也该结束了。” 匆匆收拾一番，陈常山出了门。 第五百五十章 对你不能用好脸 很快，陈常山就到了县财政局门外，看着那恢弘的办公楼，陈常山想起上一次自己来此的情景。 那一次，他拿下气势正盛的关月。 这一次他又要面对关月的继任者刘海，同样的目的，但他陈常山已不是昨日那个陈常山，他有了更强的实力和信心。 深吸口气，陈常山走进办公楼。 刘海的办公室在三楼，陈常山还没到办公室，就看到刘海正在向一个下属发号施令，“就这么定，赶紧去办。” 下属恭敬的应声是，匆匆走了。 刘海刚要推办公室门。 陈常山喊声刘局。 刘海闻声转身看。 陈常山笑着走过来。 刘海愣愣，“原来是陈乡长啊，你不在乡里搞你的特色旅游，跑这来了干嘛？ 奥，是找张局。 张局出差了，得十天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到时你再来吧。” 丢下话，刘海又要推门进办公室。 陈常山道，“我知道张局出差了，我不找张局，我找刘局。” “刘局？我？”刘海道。 “财政局还有第二个刘局吗？”陈常山笑着反问。 刘海也笑了，却是冷笑，“陈常山，你可真会找人，财政局确实只有我刘海一个刘局。 可我这个刘局现在没时间见你，你还是空跑了。 回去吧。” 刘海丝毫不给陈常山面子，手再次要推门。 陈常山将他的手抓住。 刘海脸立刻沉下，“陈常山，你想干什么？这是财政局，不是你花田乡，你敢乱来，我立刻让保安把你弄出去。” 有人从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观瞧。 还有人低声议论，怎么又是这个陈常山，关月上次就载在他手里。 也有人到了近前，拍刘海的马屁，“刘局，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等刘海回应，陈常山已松开刘海的手，笑道，“刘局，你们都别误会，我不是来闹事。 我就是问问，我们乡里的那笔道路维修资金什么时候能批完，经过前期的努力，乡里的特色旅游经济已经有了起色，在大批游客到乡前，乡里必须把道路维修好。 要想富，先修路。 各位说是不是？” 刘海没答话，陈常山的态度让他有些诧异，心想，这小子怎么变了？ 还主动上门赔笑。 这小子心眼多，不能大意。 想定，刘海冷哼声，“陈常山，你是来给我们上课吗，要想富先修路，这道理谁不知道。 就你们花田乡想富，全县那么乡镇，哪个乡镇不想富。 县里已经够支持你们乡，你们乡还不知足。 财政就这点钱，全拨给你们，别的乡怎么办？就喝西北风啊。 亏你还是乡长，一点全局意识都没有，只盯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 活脱脱一个农民出身，满脑子小农意识。” 刘海越说越来劲，措辞激烈。 走廊里的人都听呆了。 连想拍刘海马屁也听呆了，虽然财政局是财神爷，县里其它单位都要供着，但陈常山毕竟是一乡之长，职位比刘海还高半级，又是田海最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干部。 刘海出于某些原因，可以不给陈常山批钱，但这样当着众人面数落陈常山，做法明显过了。 陈常山也不是个善茬，一旦恼羞成怒，冲突势难阻挡。 陈常山果然脸色微微一沉，“刘海。” 正喋喋不休的刘海也立刻意识到陈常山的变化，下意识退后两步，“你要干什么？” 陈常山微微吸口气，“刘局，你作为财政局副局长确实要站在全县高度考虑资金分配。 所以你刚才的话没错。 而我作为一乡之长，没有你的高度，只能考虑乡里的事情，这也是我的职责，我参与别乡的事，那就是越权了。 所以我代表花田乡来要钱也没有错。 既然局里有局里的全盘考虑，那我们乡也理解局里的难处，我们乡先自己想想办法，实在想不出办法，我再来。 打扰刘局了。” 说完，陈常山转身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又一起看向刘海。 刘海正看着陈常山越走越远的背影出神，直到陈常山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刘海才回过神，“都别看了，回去办公。” 众人作鸟兽散。 刘海进了自己办公室，坐在自己办公桌后点了支烟，回想一遍刚才的情景。 陈常山应该还是那个陈常山，骨子里有股傲气，想低头求人却又放不下那股傲气。 被自己一试就露出原形。 陈常山，你有千百计，我就一招鲜，不给你批，我看你还能玩出啥招。 刘海冷哼声，从文件堆里翻出花田乡道路维修申请书直接扔进了最下层的抽屉，让它永远在里边睡觉。 桌上电话响了，刘海顺手接起，“谁呀？” “我，陈常山。”电话里道。 刘海一激灵，“陈常山，怎么又是你，刚才没挨够骂，你还想找骂？” 陈常山一笑，“刘局，你骂也骂了，气也出了，我就想问问，那笔钱就是不能批吗？ 我刚才联系了乡里，目前乡里自筹那笔资金确实困难，又确实需要那笔钱。 拿不到钱，道路不能及时维修，乡里搞特色旅游经济肯定会受阻。 你看这样行不行，那笔钱就当乡里借县里的，你今天给我批了，等乡里经济搞起来，有了钱，再把钱还给县里。” 陈常山态度很诚恳。 回应他的却是刘海的一声冷笑，“陈常山，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什么一早来县里找骂，原来是在这等着我。 我告诉你，你挨骂是该得的，你挨骂根本不值钱，别说骂你一次，就是骂你十次，我也不可能给你批。 你乡长当不好，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和我屁关系没有。 听清楚了吗？” 陈常山轻嗯声，反问，“你的意思我是白挨骂了?” “你说呢？”刘海得意道。 陈常山冷笑声，“刘海，本来我还对你有点期待，觉得你当了副局长，身份不一样了，最起码有了点公心。 现在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对你不能用好脸。 那我想问问，用一个蓝色的移动硬盘能不能换你的审批。” “蓝色移动硬盘？！”刘海下意识一捂话筒，环顾眼办公室，办公室门紧闭，屋里就他一个人。 刘海才把嘴重新对向话筒，“你说什么？” 第五百五十一章 紧急应对 陈常山重复一遍。 刘海确定自己这次没听错，但他佯装镇定，“陈常山，你说的话我不明白，硬盘我有的是，你的硬盘我不需要。” “是吗？”回应他的是陈常山一声冷笑，“看来我又自以为是了，毕竟咱们同县做官，你现在又是有审批权的副局长，随时能卡我的脖子。 我想把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搞好，兜里不能没钱。 所以我不想把咱俩的关系闹到不可收拾，本想用这块硬盘改善改善咱俩的关系。 没想到刘局长这么不给面。 骂我一顿不解气，硬盘也不在乎，看来刘局长对改善你我的关系，一点兴趣都没有。 行。 那我也不自作多情了，干脆就彻底闹掰吧，刘局长不需要硬盘，我就把它送到该送的地方。 刘局长，再见。” 话音一落，刘海立刻说声别，“陈乡长，刚才我的态度确实不好，我向你道歉。 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向来有点口直心快，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其实你想改善咱俩的关系，我也想。 咱俩都是土生土长的田海人，又一起共过事，没必要闹得不可开交。” “是吗？”回应他的又是陈常山一声冷笑。 刘海忙应声是，“陈乡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陈常山道。 刘海顿顿，一字一句道，“你的移动硬盘是从哪得到的？” 说完，刘海感觉自己的心到了嗓子眼。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刘海听到陈常山的声音，“现在我不能回答你，等见了面，我会告诉你。” “见面？”刘海一愣，随即又道，“好，陈乡长，我马上有个会要开。 我先把会议内容安排一下，安排完，我给你回电话。” 陈常山道，“可以。不能因为个人的事影响了刘局长的工作。” 刘海艰涩笑笑，“陈乡长真是公私分明，那我就再提醒陈乡长一句，在我没给陈乡长回电话前，陈乡长一定要把硬盘保存好。 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咱们的关系就真就不可调和了。” 陈常山也笑笑，“刘局这个提醒纯属多余，我既然主动给刘局打电话，我就肯定不会把硬盘弄丢。 目前在田海，知道有这块硬盘的，只有两个人，你和我。” 陈常山的话重重落在刘海心里，刘海不禁道声好。 电话挂了。 咔哒。 刘海重重把话筒放回原位，脑袋里一串问题，陈常山手里怎么会有蓝色移动硬盘？ 难道是刘亚娟的备份？ 可陈常山又是怎么得到的？ 他怎么会和刘亚娟搅和在一起？ 或者陈常山是故弄玄虚，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用故弄玄虚骗取审批？ 刘海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一看电脑屏，电脑屏上的屏保正在滚动闪烁。 刘海心头猛然一亮，迅速拿起手机登录一个视频网站，搜到碰瓷视频，该视频在网站上依旧热度不减。 刘海用快进将视频看了一遍，立刻重新拿起座机话筒拨出，“占武，我问你件事，在江城把刘亚娟带走的，你确定是许三的人？ 我觉得有蹊跷。 你现在给那个老虎打电话，让他从网上查找花田乡碰瓷视频，对着视频看清楚，把刘亚娟带走的男子是不是视频里的陈常山？ 陈常山不可能去江城找刘亚娟。 可不可能的看完再说。 你赶紧让那个老虎看视频，看完，立刻给我回电话。 晚了就来不及了。” 刘海气呼呼把电话挂掉，一群废物。 综合办主任敲门进来，“刘局，会议室人都到齐了。” 刘海一挥手，“不开了，改日再开。” 综合办主任顿愣，这？ 刘海脸色铁青，“没听到吗？改日再开。” 综合办主任慌应声好，退出办公室，屋门一关，主任直接骂句脏话，你还真以为你多有本事，你不就是靠着关系上位吗。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嚣张跋扈，早晚有一天，你不会有好结果。 综合办主任憋着气走向会议室。 刘海坐在办公室，心情烦躁得等着马占武的电话，一支烟抽完，电话还没来。 刘海又续上一根，手机响了，刘海立刻拿起手机，“怎么样？老虎看完视频，确定把刘亚娟带走的男子就是视频上的陈常山。 你大爷的。” 哐当。 刘海拿起烟灰缸重重砸在桌上，努力定定神，接着道，“占武，这事不能怨老虎，老虎是江城人，和陈常山没打过交道，见面不认识很正常。 是你我大意了。 没想到陈常山会去江城，还会找到刘亚娟。 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到的。 说这些已经没用。 现在是想办法堵住他的嘴。 不行，他毕竟是一乡之长，上面还有李正海给他撑腰，不能直接来硬的。 如果就是硬盘里那点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及时他告到李正海那，也先不起什么浪。 我再好好想想，你等我电话。” 挂掉手机，刘海想了片刻，又拨通刘文昌电话，直接道，“爸，你给我交给实底儿，刘亚娟手里除了硬盘里那点东西，还有没有别东西？ 比如你俩办那事的视频。 不是我要让你难堪，是陈常山已经和刘亚娟见面了。 刘亚娟还把硬盘的备份给了陈常山。 我才给你打电话，否则你那点破事，我愿意管啊。” 刘海没好气得狠狠回怼了刘文昌。 刘文昌听完，瞬间哑火。 刘海气撒完，也没有继续再怼刘文昌，把情况详细向刘文昌讲了一遍，“爸，你确定刘亚娟手里就那点东西，没有其它？ 你再好好想想？ 肯定没有。 那我就踏实了。 陈常山的事，我来办，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办好。 你去见见李书记，探探他口风，如果他没撂话，那说明陈常山确实没把硬盘的事说出去。 晚上，你再请牛叔去家里吃顿饭，拉拉感情，只要牛叔在咱们后边顶着，这事就能解决。” 电话挂了，刘海用手指在桌上轻轻画着圈，中圈套小圈，大圈套中圈。 三个圈画完，刘海已想定让陈常山封口的招数。 第五百五十二章 绵里藏针 刘海想定，再拿起话筒，拨给陈常山，张口就变了称呼，“常山，等急了吧，我刚把会议的事安排完了，当了这个副局长，别的没感觉到，首先感觉到事多。 一天忙不完的事。 你理解就好。 咱们在哪见面啊？ 晚上六点半，龙海宾馆。” 刘海顺手拿起支笔，在纸上记下时间地点，“为什么在龙海宾馆？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想选那。 行，听你的，就在龙海宾馆，晚上六点半，我们边吃边聊，我相信从此以后，你我就再也不会针锋相对。 龙海宾馆就是你我新关系的起始地。” 刘海笑着通完话，一放下话筒，脸色立变，狠狠骂句脏话，又给马占武打去电话。 刚向马占武布置完，刘文昌又打来电话，刘海立刻接起，“爸，你刚从李正海办公室出来，李正海没什么异样，看来李正海确实还不知情。 你和牛叔也约好了。 行，我这也布置好了，晚上六点半我去见陈常山。 你让我妈盯住吴丽，晚上哪都不许她去，这是我们让陈常山封口的一张牌。 上次我就看出来了，陈常山对吴丽还是有感情，只要吴丽这张牌在我们手，他陈常山就不敢肆无忌惮。” 说完，刘海得意一笑。 此刻，陈常山也正坐在财政局对面的一个茶楼里，和孙元茂通话，把情况向孙元茂做了汇报，孙元茂听完道，“常山，你这个软硬兼施的分寸把握的可以，刚才刘文昌去见了李书记，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探口风。 李书记没让他得逞。 你继续按照你的思路做，一定要把晚上的事办好。” 陈常山重重应声好。 通完话，陈常山看着窗外财政局恢弘的大楼，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出了茶楼。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下午就到了，五点整，陈常山接到了柳眉的电话，柳眉询问陈常山准备的怎么样？ 陈常山告诉柳眉，他已经和刘海约好，晚上六点半，龙海宾馆见。 柳眉应声好，也告诉陈常山，王继波一行正在来田海的路上，七点左右肯定能到，王继波定的房间是518和516，陈常山一定要抓住机会。 陈常山回应两字一定。 柳眉笑笑，没有再多说。 六点二十，陈常山出现在龙海宾馆门口，夕阳映照在楼面上，青色的楼面多了丝瑰丽。 看着龙海宾馆四个字，陈常山就不由想起那个夜晚，这里应该是他的福地，他在这里发现了张秋燕的秘密，并抓住了机会，改写了自己的仕途和人生。 那是一次无法忘记的经历。 这次也同样。 两次唯一的区别是被动和主动。 上次他陈常山是被动接受机会。 这次是主动创造机会。 陈常山相信自己同样能抓住机会。 陈常山重重握握拳。 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即听到刘海亲和的声音，“常山，我已经在龙海宾馆，你到了吗？” 陈常山道，“到了。” 刘海笑道，“我在餐厅8号雅间，你过来吧。” 陈常山应声好，挂掉电话，进了龙海宾馆，宾馆一楼左侧是餐厅。 陈常山先到了服务台，表示自己想定间房，有没有空房？ 服务生笑应有。 陈常山道，“那五楼有吗？我今年遇到点事，看相的人说，我出门必须合几个数，比如5，8，6。” 服务生立刻看看电脑，“先生，五楼有空房，但518和516已经定出去了，您可以考虑528或526” 陈常山轻嗯声，“528和526迎街吗？” 服务生摇摇头，“不迎街。” 陈常山挠挠头，“不迎街好像也不太合适，我再想想。” 服务生表示可以。 陈常山转身走向餐厅。 服务生朝着陈常山的背影低哼声，年级轻轻还挺迷信。 餐厅里客人不多，陈常山到了8号雅间门前，刚站定，门就开了。 刘海笑着出现在门内，“常山，进来吧。” 陈常山也笑笑，进了门。 刘海随手把门关上。 雅间还有一个男子，瘦长脸，一条刀疤斜贯右脸，面无表情，阴恻恻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看眼刘海。 刘海立刻笑道，“常山，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元公司的马占武马总，也是我朋友。 马总久闻你陈乡长的大名，今天特意陪我过来，彼此认识认识，大家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马总，他就是陈常山陈乡长。” 刘海给马占武一个眼色。 马占武站起身，“早就听说陈乡长年轻有为，今天有缘得见，陈乡长，你好。” 马占武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马占武的手，“我也早听过马总的大名，今天能在这遇到马总，幸会。” 两人同时一握手，陈常山立刻感觉到马占武手上加了劲，陈常山也随之加劲。 很快，双方就感到彼此势均力敌。 刘海在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 突然马占武哎呦一声。 陈常山松开手，“不好意思马总，手劲重了。” 马占武刚要回应，刘海咳嗽声。 马占武强忍不悦，“没关系，陈乡长还真练过。” 陈常山淡淡道，“上学时学过几天，早不练了，现在是法治社会，谁还用拳头解决问题。 对吧，刘局？” 刘海尴尬应声是，“坐下聊。” 陈常山坐下。 刘海看眼马占武，马占武面露不甘，两人在陈常山对面坐下，刘海立刻招呼服务员。 服务员进来，刘海把菜单放到陈常山面前，“陈乡长，你我难得坐在一起吃饭，今天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和我见外。” 陈常山一笑，不会，点了两个菜，刘海和马占武也把菜点了。 服务员出了雅间。 刘海道，“陈乡长，不，我还是叫你常山吧，这样显得近乎，你说呢？” 陈常山点点头，随便。 刘海递给陈常山支烟，自己也点上，抽口道，“常山，首先我得承认，你这人有脑子。 我没想到的事，你居然能想到。 我服。” 陈常山看向他。 刘海也看着陈常山，加重语气，“我真服，咱俩从招商局斗到现在，我也斗累了。 再斗下去没什么意思，就像上午你电话里说的，都在县里当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彻底弄僵了，真没什么意义。 所以我先表个诚意。” 刘海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拍在陈常山面前，“你们乡道路维修资金的事，我批了。 以后只要是花田乡用钱，我这都没问题，保你陈常山在花田乡干出业绩，一路高升。” 刘海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谢谢刘局，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常山刚要拿文件。 刘海把文件按住，“常山，别光嘴说谢呀。” 第五百五十三章 拱火上钩 陈常山和刘海对视片刻，陈常山笑道，“明白，但东西我没带在身上。” 话音一落，刘海还未答话，马占武已站起身，“姓陈的，你玩我们呢。 别以为你上面有李正海就了不起。 田海不是姓李的说了算，是田海人说了算，你若是不识抬举，你会把自己玩死。” 马占武一指陈常山，凶相毕露。 陈常山看眼马占武，“刘海，这也是你的意思？” 刘海一笑，“马总虽然话糙点，但我认为话没有错，我承认李书记很有能力，但他就是个流官。 干到期就换地方了。 最终田海还是田海人说了算，牛县长，王书记这些人才是田海真正的基石。 偏偏我爸和他们关系都不错，我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说白了就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像张扯不断的网。 一个农村女孩子那点破事，在这张网面前，还算事吗，根本不算事。 陈常山，你幸亏没把这事捅到李书记那，否则李书记定会送你四个字，不识时务。 李书记来田海要的是业绩，派你去花田乡也是为了业绩，不是让你给他添乱。” 刘海指指陈常山。 陈常山道，“我发现你比以前有见识了。” 刘海一笑，“彼此彼此，咱们都成长了，你陈常山这次也不是没乱来吗。” 陈常山也笑应声是，“既然你们刘家不在乎硬盘里的东西，你为什么又同意和我见面，还给我这个？” 陈常山指指刘海面前的文件。 服务员端着菜进来。 刘海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服务员走了，刘海才道，“因为我要让你当面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查清，上次的事和吴丽有关系。” “吴丽。”陈常山话刚出口，刘海一摆手，“事后我没怪吴丽，相反我对她更好了。 她现在过得很满意。” 刘海说着掏出手机，对向陈常山。 手机上出现刘家一家四口的合影，吴丽和刘海并肩站在刘文昌夫妻身后，笑意盈盈。 刘海指着照片上的日期道，“这是前两天拍的，等吴丽生完孩子，教育局再提职肯定有她。 陈常山，通过上次的事，我能感觉到你是个不忘旧情的人，你希望吴丽越过越好。 但吴丽能不能过好，不是我说了算，是你说了算。 你若是非要把这次的事闹大。 我敢保证，第一个难过的就是吴丽，她会恨你一辈子。” 啪！ 刘海把手机拍在桌上。 “刘海，你若是个爷们，就别拿女人说事。”陈常山拍桌而起。 马占武先蛮横道，“陈常山，你若是个爷们就别玩猫腻，把东西交出来。 刘海认你是陈乡长，好好和你说话。 我可没那耐心，小心你回不了花田乡。” 雅间内瞬间剑拔弩张。 陈常山迎着马占武咄咄逼人目光，“马总在威胁我？” “我在提醒你。”马占武冷冷道，“陈常山，你不想当下一个王金虎吧？” “王金虎?”陈常山一愣，“你什么意思？” 刘海立刻意识到不对，忙朝马占武一摆手，“马总，不用说了，陈乡长既然上午既给我打了电话，又来见面，就说明硬盘的事，他心里有数。 我刚才又把道理和陈乡长讲清楚。 陈乡长肯定不会把那个无用的东西继续藏着掖着。 对吧，常山？” 刘海朝陈常山笑笑。 陈常山兜里的手机震动几下，这是定好的闹钟告诉它，七点到了。 收回目光，陈常山道，“刘海，凭你这几句话，我不和马总计较了。 咱俩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从此后，咱们就按今得处。 我现在去取硬盘。 你们等着。” 说完，陈常山转身刚要走。 马占武道，“我和你一起去。” 陈常山看向他，“怕我跑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审批的文件还在这呢。” 马占武冷哼声，“我知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是怕你让我们等太久，我们没时间一直等你。” 陈常山点点头，也对，“那就走吧。” 马占武看眼刘海。 刘海微微点点头。 马占武跟着陈常山出了雅间。 马占武道，“陈乡长，你东西放在哪？” 陈常山淡淡回应，“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马占武立刻火又涌起。 陈常山余光瞟眼他，心想，我就要把你火拱起来，一会儿，你才能借机发泄。 想定，陈常山加快脚步往餐厅门口走。 马占武气呼呼跟在后边，“姓陈的，你他妈慢点。” 陈常山眼前一亮，柳眉的信息真准，服务台前，正有四个人在办理入住。 两个男子穿着骑行服和接待说话。 两个穿着骑行服的女子在一边边看手机边看行李。 连车带行李在服务台前摆了一堆。 陈常山正想着，马占武从后边急匆匆追上来，“姓陈的，你跑什么？” “我没跑，是你脚步太慢了，移动硬盘就在楼上房间里，你跟我走。”说完，陈常山又快步走向电梯。 马占武火已经顶到了嗓子眼，骂句脏话，急忙跟上。 陈常山脚往前走，余光却不离四周，当两人从堆放的行李箱前穿过时，陈常山暗中向后一使绊，紧跟其后的马占武措不及防，身体倒向一边。 轰隆。 行李箱被碰到。 一辆骑行车也摔倒。 哐当。 手机又落地。 一个女子尖叫，“我的手机。” 马占武还不偏不倚坐在了手机。 咔嚓。 手机屏碎裂的声音。 女子心疼的直跳脚，“我的手机被压坏了，继波，你的车也摔坏了。” 继波！陈常山心里顿喜，完全对上号了。 听到喊声，正办理入住的一高个男子忙转过身，“怎么回事？” 陈常山断定他就是王继波，忙上前道，“对不起，是我朋友走路不小心。” 陈常山话音未落，马占武已从地上爬起，一脚踢向倒地的骑行车，“这是谁的破车，停车不长眼睛，活腻歪了。” 高个男子顿急，“你撞了人，怎么还踢我的车。” 双方立刻都有动手的架势。 陈常山忙招呼呆愣的接待，“别傻愣着，赶紧去8号雅间叫刘局。 这我应付。” 接待如梦初醒，出了服务台，奔向餐厅。 第五百五十四章 隔岸观火 见接待走了，陈常山立刻回到马占武和王继波中间，“都消消气，有事好商量。 撞人踢车是不对，我先向你道歉。” 陈常山向王继波拱拱手。 王继波道，“你这人说话还行。那我也不多计较，他撞了我朋友，也向我的朋友道歉，车如果没坏，我也不用你们赔。” 王继波一指马占武。 “我的手机摔坏了。”掉落手机的女子道。 “那就把手机赔了。”王继波道。 陈常山应声行，转身到了马占武面前，“马总，我觉得人家挺讲道理。 你就给女士道个歉，把手机赔了。 车我赔。” 马占武一瞪眼，“他们的行李箱绊倒了老子，老子还没要他们赔钱呢，他们反而要老子赔钱。老子在田海就没给谁道过歉。 想道歉，做梦。” 陈常山心想，行，你小子狂，越狂越好，你离死就不远了。 心里想，嘴上还是劝道，“马总，咱们错就是错了，道个歉无所谓。” “去你的。”马占武一推陈常山，“姓陈的，我还以为你多有种，原来是个怂货。 一边待着去，别在这碍事。” “你。”陈常山佯装无奈退到一边。 “马总，怎么回事？”刘海跟着接待从餐厅走出来。 马占武见状更得势，一指王继波，“刘海，你来得正好，这小子的行李绊倒了我，还要我赔钱道歉，你说在田海有这理吗？” 刘海到了王继波面前，上下看看王继波，“外地来的？” 王继波点点头。 刘海冷笑声，“看你样子是来田海旅游的吧，来旅游就好好旅游，别干讹人的事。 讹人在田海不好使。” 王继波顿急，“你是谁呀？怎么这么说话，我们没有讹人，我亲眼看到他踢了我的车。 我朋友的手机也确实摔坏了。 我们行李没放好，我们可以向他道歉。 但他踢坏了我的车，撞坏了我朋友的手机，总不能不赔吧? 田海也不是法外之地，做事总得讲理吧。” 回应他的又是刘海一声冷笑。 马占武也到了王继波面前，不屑道，“你还一套一套，我告诉你，在田海，我们就是理，我们就是法。 不懂这个，以后就别来田海。” 王继波脸也沉下，“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说话要负责任。” “负责任？”刘海和马占武互看眼，又同时对王继波不屑笑笑，刘海道，“今天算你幸运，我们还有事，懒得再和你计较，以后再到田海，把舌头夹紧了，否则容易挨揍。 马总，走。” 刘海转身就要走。 马占武朝王继波哼声，也要跟上。 刘海的胳膊被王继波抓住，“事还没解决，你们就想走?那不行，必须解决完再走。” 刘海回身看向王继波，目光变得阴冷，“你还想怎么解决？” 王继波并不让步，“按我刚才说的，我们错了，我们向你们道歉，你们错了，你们也必须向我们道歉。 该赔偿的损失必须赔偿。 协商不成，咱们就叫警察来。” 刘海的目光更加阴冷，“马总，今天还真碰到不开面的。” 马占武也冷哼道，“是啊，在田海，我已经好久没碰到这种不识抬举的人了。” 说完，马占武握握拳头。 王继波的朋友见势不妙，忙劝道，“继波，算了，咱们出来玩，图个开心，没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女子也道，“对，手机我不要了，就当被贼偷了。” 两人的劝说没有起到平和事态的效果，却捅了马占武和刘海肺管子，马占武对着女子怒道，“你说谁是贼？你个臭娘们。” 女子也急了，“我又没说你是贼，你怎么骂人。” “我骂你，我还打你呢。”马占武一脚踹在女子肚上，女子哎呦倒地。 “你怎么打人？”王继波松开刘海，去抓马占武，马占武回手一拳打在王继波脸上。 王继波一抹鼻子下的血，立刻肾上腺飙升，反手回击一拳，王继波虽没练过，但身大力不亏，马占武被打趴在地。 见马占武吃亏，刘海也瞬间急眼，“敢在田海撒野。” 刘海抄起旁边一把圆凳，从背后砸在王继波身上。 王继波向前一扑，幸亏有服务台阻挡，才没摔在地上。 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在二楼一间房间里，电脑屏幕上正放着大厅里的全景。 于东坐在电脑屏前，悠然看着电脑屏幕，“王继波，你白长了大个，打架不行呀。” 旁边的龙海宾馆总经理看看电脑屏，又看看于东，“于局，都打成这样了，还不行啊。 我赶紧让保安过去吧，否则会出人命的。” 总经理刚掏出手机，被于东按住，“你没见过打架呀，这才哪到哪呀。 放心吧，出不人命。” 总经理刚说声可是。 于东递给他支烟，“有我给你兜底，你怕什么呀。” 总经理顿顿，接过烟，“行，有你于局这句话，我就不怕了，我全听你的。” 于东笑应，这就对了。 两人点上烟，重新看向电脑屏。 此刻，大厅里的混战还在继续，马占武虽然是靠打打杀杀起家，但已过当打之年，刘海气焰嚣张，却不是打架的好手。 王继波和他的朋友没有当众斗殴的经验，但都是年轻人，身体有健身的基础，开始虽处于下风，很快，年龄和身体的优势就让他们从下风变为上风。 刘海和马占武都被打得满脸青紫，刘海还口鼻出血。 马占武从没吃过这亏，火气贯通直达脑门，马占武又一次被王继波打趴下，红了眼的马占武看眼刘海。 刘海一擦嘴角血，“占武，干他。” 王继波也是年轻气盛，丝毫不惧，一指马占武，“你俩都变成这鸟样了，还干我，来呀。” 此话如火上浇油。 马占武的兽性彻底爆发，手往裤腿里一模，一把刀从裤腿里抽出，“你大爷的。” 马占武狂喊着持刀直刺王继波。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马占武还深藏利刃。 王继波也呆愣在原地，如同泥胎。 刀锋直逼他的胸口。 二楼房间里的于东也站起身，“这小子真敢当众动刀！” 第五百五十五章 完美收网 于东话音未落，一个人冲到了王继波身前，手里托盘一挡，刺啦，刀锋扎进托盘，再一拧托盘，马占武刀脱手。 没等马占武发应过来，马占武又被扑倒在地。 马占武边挣扎边喊，“陈常山，你他妈是哪头的，放开老子。” 于东对着电脑长出口气，“陈常山，你小子行。” 说完，于东拿起手机，拨出，“王凉，收网。” 大厅里还处在喧嚣中，陈常山按着马占武不让他起来。 刘海在旁边喊道，“陈常山，你疯了，连谁是自己人都搞不清楚了，放开他。” 陈常山依旧按着马占武，“刘海，你才疯了，为了一点破事，你教唆马占武动刀，你局长不想干了。 我按住他，是为你好。” 刘海红着眼，怒道，“你少他妈装好人，老子在田海谁也不怕，就是老子动了刀，也照样当局长。 快放他。” 满厅哗然。 几名警员冲进大厅，“都别动！” 刘海气冲冲到了一名警察面前，“王队，有人来田海闹事，你们怎么才来。” 警察正是警队队长王凉，王凉看看刘海，“我们接到报警，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刘局，你这是怎么了? 和人打架了？ 报警人说有一个打架的是局长，我还不信。 局长还打架？ 没想到是真的，啥事呀，至于吗？” 王凉的话很刺耳。 刘海悻悻道，“王队，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说风凉话的？” 王凉道，“当然是办案的。” 刘海应声行，一指王继波几人，“是他们几个来田海闹事，还动手打人。 你得把他们抓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 王凉点点头，“放心吧，凡是今天涉事的一个都跑不了，包括你刘局。” 刘海顿急，刚说声你，王凉道，“刘局，就凭你脸上的伤，也得配合我们调查吧。” 刘海立刻哑火，“行，我配合你们调查。” 王凉进了人群，在警员的喝令下，陈常山和马占武已经起身，王凉故作惊讶道，“不光有局长，还有乡长，这架打得热闹。 还有马总。 马总你可是封刀已久，又重出江湖了？” 马占武哼声，“我是为了田海人不被外地人欺负，才动手。” 王凉一笑，“马总见识也高了。” 一名警员将刀递上，“王队，这是现场发现的。” 王凉看眼刀，“谁的？” “他的！”王继波往前一步，一指马占武，“警察同志，刚才就是他持刀行凶。 如果不是这位陈乡长及时相救，我的命就没了。 你们警察不能袒护乡里，徇私执法，必须依法处理。” 王凉看向王继波，“刚才是你们之间动的手？” 王继波道，“我们是来田海骑行，是他们先撞坏了我们的东西，还拒不道歉，动手打人，我们才还手，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敢动刀。 如果你们田海警方不能依法办案，那我只能。” 王凉打断他的话，“我们田海和其他地方一样，都会依法办案。 对此，你们不用怀疑。” 王继波应声好。 王凉扫眼四周，“谁是龙海宾馆的工作人员？” “来了来了。”人群分开，龙海宾馆总经理气喘吁吁从门外跑进来，“王队，我来了。” 王凉看看他，“丁总，你们宾馆刚才都动刀了，你们人都哪去了？” 丁总擦擦额头汗，“王队，我刚从外边赶回来，说来真不巧，我们宾馆今天搞团建，人都抽到团建那了。 宾馆就留些不主事的。 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接到电话，就急急忙忙往回赶。还是晚了一步。 没伤着人吧？” 王凉道，“没有，不过动了刀，性质就不一样了，把你门宾馆的监控赶紧调出来，我们要备份带走。” 丁总忙应声好，招呼人领着警员去调监控。 很快，监控备份好。 王亮检验完没有问题，“凡是涉事的，都带到队里，进行下一步调查。” 除了刘海，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王凉到了刘海面前，“刘局，怎么了？我刚才没向你解释清楚。” 刘海沉默片刻，“我想打个电话。” 王凉直接拒绝，“去队里打吧，在这你打，他也打，那得耽误到什么时候？ 我们是出警办案。 不是电影院门口等人。 互相理解理解。” 王凉态度还是很客气，给了刘海面子。 刘海点点头，好。 王继波到了陈常山面前，“你叫陈常山？花田乡乡长？” 陈常山应声是，“你怎么知道？” 王继波道，“我来田海前，看过你们花田乡的视频，我也是被视频吸引才决定骑行花田乡。 刚才我就觉得你和视频里的陈乡长很像。 没想到真是你。 更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王继波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握住他的手，“不谢，应该的，田海和花田乡诚挚欢迎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你刚才遇到的绝对代表不了田海。” 四目相对。 王继波笑道，“我相信。” 陈常山也笑笑。 走到饭店门口的马占武和刘海闻言同时停下脚步，刘海回头看，正与陈常山的目光相碰。 刘海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喊声，“陈常山。” 身后的王凉一推他，“别喊了，他也得去局里配合调查。” 刘海被推出门。 马占武忙跟上。 警员对陈常山和王继波道，“你俩也别聊了，走吧。” 陈常山和王继波同时应声好。 众人出了饭店，上了警车。 于东站在二楼窗前，看着警车开出龙海宾馆大门，掏出手机，“李书记，网已经收好了，陈常山真是属猴的，天宫闹的不错。 我会把这边安排好的。 秦州那就您安排吧。” 挂掉电话，于东一笑，陈常山，你小子是真会办事，解了李正海的心疾，还救了王继波一命。 牛！ 于东一笑，又拨出电话，“龙海宾馆这边已经没事了，你那边肯定就会有事，盯紧了。 有情况立刻向我报告。” 于东声音严厉，局长气势拉满。 第五百五十六章 自罚三杯 龙海宾馆已经收网，刘文昌家里却酒劲正酣。 刘文昌和牛大远相对而坐，其他人都自觉退了出去。 两人刚追忆完往昔。 醉意微熏的刘文昌看着对面同样醉意微熏的牛大远，“牛县长，咱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呀。” 牛大远点点头，“是啊，你我都是一步步熬上来的，刚起步的时候多难啊。” 刘文昌应声是，“所以我们都得珍惜现在，不能让某些人把我们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局面给弄坏了。 那天，我脑袋一热，说了不该说的话，事后，我心里一直懊悔，我真不该那么说，我这脑袋真是老糊涂了。 谁亲谁近都忘了。 今天，我自罚三杯向牛县长道歉。” 说完，刘文昌就把杯中酒干了，倒了第二杯，刚要喝，牛大远拦住他，“老刘，行了，你那天是无意说了那些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能和你计较吗。 说完就过去了，不要再往心里去。” 牛大远大手一挥，显出他的大度。 刘文昌擦擦眼角，“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老交情暖心，有了牛县长这番话，我就没白活儿。 别人想害我，我也不在乎了。” 说完，刘文昌一仰脖，将第二杯酒干了。 牛大远立刻看向他，“老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别人是谁？” 刘文昌看看牛大远，迟疑片刻，“今天我请牛县长过来，是叙叙旧情，那些不愉快的事就不说了。 省得让牛县长闹心。” 刘文昌又要倒第三杯酒。 牛大远按住她手，“老刘你这么说就是信不过我，信不过咱们的老交情。 整个田海谁不知道，牛刘是一家。 你不说，下面的酒，我就没法儿喝了。” 四目相对。 刘文昌心中窃喜，等得就是牛大远这句话，“牛县长，那我就说了。” 牛大远道，“说。” 刘文昌应声好，“陈常山。” “陈常山？”牛大远微微一愣，“老刘，那天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是，那天我当着你的面训了他，可最终我也没停他的职，还让他回乡里正常工作。 他怎么还会和你计较，是你多虑了吧。 老刘啊，我还得提醒你一次，肖书记也在盯着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分清轻重缓急，先保领导的面子。 处理陈常山，以后还有机会。” 当当。 牛大远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刘文昌道，“牛县长，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也都记着呢，可是我能放过陈常山。 陈常山不放过呀。 那天从县里出来，其实他根本没回乡，去了江城。” “江城？”牛大远一愣，“他去江城干嘛？越级上告，不可能吧，我又没停他的职，还让他继续工作，接着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搞好。他若去江城越级上告，那他脑袋就是有问题。 就是他脑袋有问题，李正海也不会同意他去。 我和李正海虽然其它事有分歧，但花田乡的事，我俩想法是一样的，都是不要让肖书记脸上无光。 这个时候，李正海绝不会同意陈常山去市委胡来，陈常山若敢越级上报，反而帮了咱们，不用咱们说话，李正海就把陈常山拿下。” 牛大远分析的头头是道，唾沫星子横飞，刘文昌却一语不发。 牛大远立刻意识到不对，再看看刘文昌。 “老刘，陈常山去江城，不是去越级上告，是要找你的毛病，你有事瞒着我？” 牛大远目光犀利，直接扎进了刘文昌心里。 刘文昌立刻重重一捶脑袋，痛心疾首道，“都是我一时糊涂，才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牛县长，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你要帮帮我呀。” 说完，刘文昌就要往地下出溜。 牛大远立刻扶住他，“老刘，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尽管说，咱们苦熬苦业才走到现在，肯定不能让陈常山翻了天。 我上次没停他的职，那是给肖书记面子。 不是给他陈常山面子。 他才在田海混了几天，连个小字辈都算不上。 真想办他，分分钟就办他。” 牛大远气势如虹。 刘文昌也立刻有了底气，“老交情就是老交情，说之前，我必须敬牛县长一杯。” 刘文昌再次一饮而尽。 哐当，把杯放下，一擦嘴，开始讲述自己的事。 牛大远点了支烟静静听着，听完，皱皱眉。 刘文昌见状，刚小心说声牛县长。 牛大远一摆手，哼笑声，“那天在办公室，我就觉得你为一个醉鬼，上上下下折腾有蹊跷。 当时我问你，你还不和我说实话。 当时你若和我说了实话，现在就不会变成这个局面。 这交情还是不够啊，连说实话的信任都没有。” 牛大远冷冷瞥眼刘文昌，烟灰轻弹到烟缸里。 刘文昌立刻狠狠给自己一耳光，“是我老糊涂了，当时光顾及自己这张老脸，没和牛县长说实话。” 回应他的又是牛大远一声哼笑，“老刘，你是脸老心不老，那个刘亚娟该叫你叔吧。” 刘文昌被说得老脸通红，“牛县长，你就别笑话我了，现在想起，我就后悔。 可后悔也晚了，关键是让陈常山抓住了空子。 我是万万没想到，陈常山心眼会那么多，居然能查到刘亚娟头上。 这小子就是个猴精啊。” 刘文昌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在桌上。 牛大远点点头，“老刘，你说陈常山心眼多，你还真说对了。 以前王金虎和他斗的时候，王金虎说他心眼多，我不信。 后来我慢慢信了。 陈常山肯定是从你卖力为刘老三开脱，感觉到蹊跷，才一步步查到刘亚娟头上。 陈常山和我的感觉一样，但我没动作，陈常山却出手了，还查出了结果。 这次，陈常山比我这个县长厉害。” 牛大远往椅背一靠，轻叹声。 刘文昌忙道，“牛县长，你这是谦虚了，陈常山肯定和你牛县长没法儿比。 他这次只是侥幸。 我这老脸丢就丢了。 我现在最担心陈常山人心不足蛇吞象，把这件事捅到李正海那。 李正海再拿这件事做文章，找你牛县长的麻烦。 牛刘一家，刘家丢了脸。” 刘文昌后边的话没说，但已经把皮球踢到牛大远脚下。 第五百五十七章 终于听到 牛大远阴着脸连抽几口烟，“老刘，你今天去李正海那，确定李正海没什么异样？” 刘文昌想想，“没有，很正常，我走的时候，他还说知道我喜欢打羽毛球，他也喜欢，有时间要和我切磋一下，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牛大远轻嗯声，“刘海单独去见陈常山，你放心吗？” 刘文昌又想想，“我一开始确实有点不放心，但孩子大了，不能总拴在裤腰带上，也要他单独面对些事。 刘海和以前也不一样了，花田乡向县里要钱，都得经刘海的手，现在花田乡的道路维修资金申请就在刘海手里压着，要想富先修路，花田乡想把特色旅游经济搞好，道路维修建设这一块就不能小视。 作为一乡之长，陈常山肯定明白这点。 另外我儿媳吴丽是陈常山的大学同学，两人还好过，毕业后，吴丽分到了乡小，陈常山那时只是个招商局的普通科员，没有能力把吴丽从乡小调回县里。 两人才分了手。 但刘海告诉我，吴丽和陈常山其实心里都还挺在意对方。 陈常山如果这次真要弄得沸反盈天，他也要考虑吴丽的感受。 刘家过不好，吴丽也过不好。” 刘文昌煞有介事说完，牛大远不禁笑笑，“老刘，公活私活你都用上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猜陈常山费尽心机抓你的把柄，不过就是怕他当乡长期间，你们刘家卡他的脖子。 他可是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第一执行人，搞不好，你第一个挨罚的就是他。 你们刘家总想卡他的脖子，他能不反击吗？ 与其因为卡脖子最后搞不好挨罚，丢官丢职，还不如现在反击。 换成我，我也会像陈常山一样做。 只要这次刘海和陈常山谈妥了，应该就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 牛大远脸上的阴云消失，大手一挥，显出无所谓的样子。 刘文昌心里暗道，事没落在你头上，你说的轻松，如果就是这么个商议结果，那今天我这顿酒就白请了。 想定，刘文昌苦脸道，“牛县长，你说的这些我也想到了，可我就是担心陈常山把这事捅到李正海那。 或者这件事就是李正海授意陈常山干得，今天我见李正海时，他所有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他针对我个人不要紧。 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借此他针对田海系下手，那牛县长您苦心经营下来的基业就拱手让人了。” 刘文昌又把皮球踢到了牛大远脚下，而且这次拱火味更浓。 牛大远果然中招，啪，重重一拍桌，桌上的杯盘碗筷哗啦啦响动。 牛大远哼声，“拱手让人，老刘，你哪都好，就是关键时候骨头太软，你这话说得太没骨气了。 李正海不过就是个流官，流到田海也不过就是想捞点业绩，再去其它地方更上一步。 我没有他的雄心壮志，我只想守好这一亩三分地，他刚来时，对他的执政理念，我确实有抵触情绪，可经过市里调和，我也了解清李正海来田海的真正目的。 我就开始配合他了。 他想引进百达项目，我没有阻拦。 他想把花田乡打造成特色旅游经济示范乡，我也没有阻拦。 甚至在陈常山的事上，我也多次向他让步。 虽然有时我也会提些不同想法，但我们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我作为一县之长总不能连想法都不能提吧？ 我已经够成全他了。 他如果还不知足，还要动整个田海的根基，那我牛大远绝不答应。 就是告到肖书记那，我也不怕他。 到时我正好问问肖书记，没有团结的队伍怎么能搞好经济建设？ 难道田海人多年的辛苦就不是辛苦吗，轻易就能被否定！” 牛大远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带着酒气不断掉落。 刘文昌也越听越兴奋，他今晚想听到的就是这番话，有了牛大远这股硬气撑腰，他刘文昌就再无担忧。 “牛县长，你说的太好了，说出了咱们田海所有本土干部的心里话。 如果王书记，丁县长，刘局.....他们也在这，一定也会像我一样赞同牛县长的这番话。” 刘文昌说出了一串人名,这都是田海派成员,分布在田海的各重要行业,形成一张网,控制着田海的权利经济脉搏. 牛大远被刘文昌捧得很舒服,笑道,”老刘,光你说的这些人名,李正海听到就会心有忌惮. 他把这些人都查了换了,谁给他干活儿. 光靠他那几杆枪吗? 那他想打造旅游经济的想法这辈子也实现不了,实现不了,他怎么去别的地方高升? 他要的是政绩,不是你那点事. 你那点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不就是男女交往上出了点意外吗？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否定一个老同志兢兢业业工作几十年。 看一个同志要看全部，不能抓住一个偶然意外不放，那不是处理问题的正确态度，那是打击报复。 就算李正海真想拿那点事做文章,也得走正常组织程序,程序中的哪个部门没有咱们田海人,能让他正常走完吗?” 牛大远重重哼声。 刘文昌立刻心花怒放,给牛大远倒上酒,”老交情就是老交情，再好的关系，也不如本乡本土人亲。 牛县长，有你这番话，我彻底踏实了。 我必须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 刘文昌一口将杯中酒。 牛大远也喝了。 刘文昌擦擦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完牛县长的分析，我是茅塞顿开。 陈常山看来就是想不再被卡脖子。 不管这件事是李正海授意的，还是李正海完全不知情，李正海肯定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凡是涉及陈常山和花田乡的事，我们刘家绝不再干涉。 让李正海在田海心满意足得到他想得到的，等他离开了田海。” 四目相对。 牛大远笑道，“老刘，这就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李正海送走，剩下一个陈常山，他再能干，没了依靠，最后也不过是压在五指山下的那个孙猴子。” 牛大远手一翻，似乎他的手已经变成五指山。 两人都笑了。 牛大远看看时间，“老刘，刘海和陈常山应该已经谈完了吧？” 第五百五十八章 金蝉脱壳 刘文昌也看看手机，“应该谈完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刘文昌刚要拿手机，牛大远拦住他。 刘文昌忙问，“牛县长还有什么交代？” 牛大远沉默片刻，看着刘文昌道，“老刘，除了那点事，你没有其它把柄在陈常山手里吧？ 这次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 刘文昌摇摇头，没有。 牛大远依旧看着他。 刘文昌用力想想，加重语气道，“我和刘亚娟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不长，刘亚娟除了保留了些录音，没得到其它。 那些录音也不过就是男男女女那些话。” 牛大远点点头，“打吧。” 刘文昌拨通刘海电话，却没人接。 牛大远问，“怎么回事？” 刘文昌故作轻松道，“这小子肯定又喝多了，一喝多就不接电话，我再打另一个电话试试。” 牛大远眉头皱起，“关键时候掉链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贪酒，事情过后，你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以后不能这么干，这么干成不了大器。” 刘文昌一边查找马占武的手机号，一边连连称是。 手机突然响了。 刘文昌忙朝牛大远笑道，“刘海回电话了。” 牛大远冷脸嗯声。 刘文昌接起电话，立刻喝道，“小海，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是不又喝多了，以后不能这么干，你不知道我在这担心吗？” 刘文昌看眼牛大远。 牛大远脸色稍缓。 刘文昌收回目光，心情刚放松，神色又边，“你不是刘海，是县刑警队王凉。 刘海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 刘海和马占武在龙海宾馆持刀伤人，被带到刑警队正接受讯问。 王凉，不，王队，你绝对抓错人了，我家刘海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有完整的视频证据，还有人证，不会抓错。 你们刘局在吗，我要和他通话。 刘局不在。” 刘文昌拿着手机的手抖动几下，“那我想知道他们伤的是谁？是陈常山吗？ 不是，是几个外地游客。 游客虽然没有受伤，但动了刀性质就不一样了。 好，我知道了。 王队，我和刘局是老朋友，你能提为队长，当初你们刘局也征询过我的意见。 我希望。 你明白。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 电话挂了，刘文昌满脸灰暗，怎么会这样？ 屋里陷入死般沉静。 突然，刘文昌拍桌而起，“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都什么时候还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啪！ 刘文昌又是重重一拍桌。 哗啦啦。 碗筷纷纷落地，一地碎片。 牛大远忙起身道，“老刘，你先冷静冷静，如果没伤到人，又是几个外地游客。 这事可以淡化处理，不过就是多赔点钱。” 刘文昌一把抓住牛大远的手，“牛县长，我又得求你了，也必须求你，小海虽然不争气，但也是你看着他长大的，看在当叔的份上，你就帮他一把。 我虽然和刘局有交情，但是不如你这县长的话好使。 只要这事过去，以后我们刘家绝对对你牛县长肝脑涂地，当牛做马都行。” 刘文昌老泪纵横。 牛大远拍拍他手背，“老刘，你这话言重了，什么当牛做马，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给刘山打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刘文昌擦把老泪，边道谢边拿起桌上牛大远的手机，双手递向牛大远。 牛大远接过手机，调出号码，正要打，手机响了，“我先接个电话。” 刘文昌应声好。 牛大远接起电话，“李通，什么事？杨市长的儿子来县里了，想见见我。 杨市长的儿子在江城做生意，怎么突然想起来田海？ 杨市长儿子的公司现在新增了旅游项目，看到花田乡的视频，挺感兴趣，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投资可能。 行，你告诉他，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掉，牛大远轻笑两声，“这些公子哥，想一出是一出，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刚有点眉目，就闻着味都来了，还不能不见。” 牛大远说完一抬头，看到刘文昌的苦脸，“牛县长，你要走啊？” 牛大远道，“老刘，我不走不行啊，你也知道杨大公子的性格，怠慢不起。 他别说现在来，就是凌晨两点来，想见我，我也得从被窝里爬起，去见他。 否则他不高兴，就是杨市长不高兴，杨市长不高兴了，市里谁还为咱们说话。 身后没有靠，心里就没有底。” 牛大远指指刘文昌心口。 刘文昌没说话，依旧苦巴巴看着牛大远。 牛大远拍拍刘文昌的胳膊，“刘海的事，我记着呢，路上我就给刘山打电话。 见了杨市长儿子，我也会和他提一嘴。 有了这两层保障，你还担心什么，谁也不能让刘海真进去，就是李正海也不行。 不看僧面看佛面，李正海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杨市长的面子吧。 刘海虽然不争气，但命好，杨市长儿子来的真是时候。” 牛大远笑容满面。 刘文昌也被说动了，露出笑意，“牛县长，你说得对，你稍等我一下。” 刘文昌刚要转身，牛大远拽住他，“你干嘛？” 刘文昌道，“牛县长为我家的事费心，我总不能让牛县长空手去见杨市长的公子，我的。”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老刘，你这就见外了，没把我当刘海的叔，没把咱们的老交情真当回事。” “牛县长，我不是。”刘文昌还未解释完，又被牛大远打断，“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先去见他，需要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刘文昌点点头，把牛大远直接送到车上，看着车开远，刘文昌摸摸心口，总觉得有点惴惴不安。 此刻，牛大远坐在车里，正看着窗外，琢磨给县局的刘山打电话怎么说？ 想着牛大远突然一皱眉，“李通，这不是去景岸花园的路。 你是不开错了？” 景岸花园是田海的一处高档小区，杨市长儿子在那有栋别墅，每次来田海，就住在那。 李通看眼后视镜，刘文昌家的小区已彻底被甩在车后，刘文昌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李通才道，“牛县长，杨市长的公子没来田海。” 牛大远顿时一愣，“李通，刚才你说薛勇家里有急事，向你请假，你替他来接我，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现在你又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薛勇是牛大远的司机。 听到牛大远的责问，从后视镜看到牛大远满脸不悦，李通并不慌，反而道，“牛县长，您别急，我把车停稳了，立刻向您解释。” 第五百五十九章 先保自己 路边正好有个停车场，李通把车开到停车场停下。 牛大远急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通道，“刘海今天惹大麻烦了，他今天在龙海宾馆打的几个外地游客，其中一个叫王继波，是从秦州来的。” 牛大远一时没回过味，“这算什么大麻烦，不是没伤到人吗？” 李通皱皱眉，“牛县长，您真不知道王继斌是谁的儿子？” 牛大远想想，重重一拍脑袋，酒全醒了，“他不是在国外，怎么突然来田海了？” 李通道，“刚从国外回来不久，看到网上的视频，带了几个朋友，特意来田海骑行，没想到刚到龙海宾馆，还没到住下，就和刘海、马占武碰到发生了争执。 马占武还亮了刀，差点要了王继波的命。 刘海虽然没动刀，但动了手，马占武动刀，也是刘海教唆的，这都有监控为证。 王继波在事发时，一直没说自己的身份，到了刑警队，才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这个案子刘局开始并不知情，是于东在办，刘局晚上到刑警队夜查，才知道情况。 刘海还当着王继波的面说在田海他就是法，他就是理，动了刀子，他也照样当局长，这不是找死吗，冲这句话，谁还能为他说话。 刘局本来想给您打电话，怕您和刘部长在一起，才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单独把情况和您说清楚，刘海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您不能为顾及刘部长的情面，再管这件事，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所以我编了个理由，把您从刘部长家叫出来。” 牛大远听得一身冷汗，太意外了，从包里掏出烟，李海给他点上。 牛大远连抽几口，“如果就是打架伤人这点事，虽然王继波身份不一般，但依法处理刘海，也能交代过去。 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牛县长，您的意思？”李通小心问。 “就怕这是个局，醉翁之意不仅是刘海。”牛大远幽幽道。 稀疏的灯光下，牛大远的眼神忽明忽暗。 “您的意思后边有李书记？”李通声音更小心。 “希望不是如此，但很有可能如此。”牛大远深吸口气，“陈常山呢，他当时不在现场吗？” 李通立刻应声在，“但他比刘海幸运的多，不仅没动手打人，还救了王继波的命。 马占武那一刀就是陈常山替王继波挡下的，否则王继波就没命了。” 牛大远拿烟的手一抖，想骂娘，这个兔崽子，真会捡便宜。 李通看看他，“您说这是个局，也确实有可能，龙海宾馆出事，接到报警，应该是派出所人先到，可却是警队的人先去了。 于东也第一时间到了刑警队，问明王继波的身份后，也没第一时间向刘局和您汇报。 这都透着蹊跷。” 牛大远点点头，有道理，拿烟的手又抖了两下。 李通轻咳声，“要不，您现在给李书记打个电话，探探口风，他到底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 牛大远长叹声，“我低估李正海了，也低估陈常山了，我现在明白了，谁挡他们的路，他们就要想办法把谁搬开。” 王金虎，刘海，下一个。” 牛大远苦笑两声，眼中有着无比的落寞。 李通心中也不禁酸楚，“那电话？” 牛大远摇摇头，“我现在给李正海就是自讨没趣，这电话不能打。” “那？”李通问。 牛大远冷哼声，“不管他李正海醉翁之意到底是谁，总不能醉倒市领导头上吧。 肖书记和杨市长还都等着花田乡给他们脸上增光呢。 李正海杀鸡儆猴也就可以了。 真要把田海的格局彻底打乱，领导们脸上还怎么增光啊。 去市里。” 牛大远豪气得一挥手。 李通立刻应声好，心中叹服，牛大远在田海一直不倒，绝不是运气，牛大远还是有眼光，关键时候能找到发力的关键点。 车立刻停车场，直奔江城，牛大远随即拨通手机，谦卑道，“领导，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有件紧急的事，我必须向您汇报。 好，我先电话向您汇报。 您听完，我现在需不需要去江城，我听您的决定。” 牛大远谦卑的打完电话，感觉心情舒畅不少，领导同意他现在去江城，自己刚才的判断就是对的，这把火虽然烧起来了，但自己还能躲过去。 朝中有人确实好做官，但关键时候，还得发力正确。 牛大远微微笑笑，“李通，开快点，不能让领导久等。” 李通一踩油门，加快车速。 手机响了。 是刘文昌的电话，牛大远不禁心中骂句脏话，人老心不老，事都是你和你那个混账儿子惹出来的。 现在你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李正海现在就等着我为你儿子的事说话呢，我一开口就进了李正海的局，到时我也逃不掉。 手机还在执拗响着。 牛大远皱皱眉，接起电话，“老刘，你儿子打了不该打的人，这次我也管不了了。 具体是谁，你没必要知道。 反正这次他是逃不掉了，自己作的孽让他自己承担。 谁让他自己不长脑子，应该让他涨涨教训了。 听我一句劝，你就不要再张罗了，再张罗会把你也陷进去。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是个局，你要先保住自己，别再往里趟，你现在最好的应对就是按兵不动，一动就可能又被抓住把柄，冲咱们多年的交情，我才和你说这番话，你一定要听我的。 我现在还有事，就先这样吧。” 没等刘文昌，牛大远挂掉电话，烦躁得把手机丢在一边，对李通催道，“再开快点。” 李通不敢迟疑，车全速奔向江城。 此刻，刘文昌家里。 刘文昌愣愣看着对面的妻子王艳。 王艳急道，“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快说话呀，牛大远到底什么意思？” 刘文昌把牛大远的话重复一遍。 呸！王艳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我早看他牛大远不是个东西，他在田海一直不倒，没别的本事，就是靠见风使舵。 你鞍前马后为他效力了那么多年，咱儿子出事，他说不管就不管了，他还是人吗。” “他说这是个局，要我先保住自己，别再往里趟。”刘文昌讷讷道。 王艳又一声呸，“什么局？谁设的局，是那个陈常山，还是李正海，还是他俩一起设的？ 就把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吓怂了，就这还田海派，呸! 你们怂了，随便，我就一个儿子，我不能看着我儿子不管。 县里没人帮忙，我去市里找人，我就不信李正海能上了天。” 说完，王艳转身进了卧室，从床头柜后的暗格里取出一把钥匙。 跟进来的刘文昌忙问，“你拿钥匙干嘛？” 王艳一撇嘴，“当然去那取钱，光凭我两张嘴，去市里求人能顶用吗？” “去那？取钱？”刘文昌愣愣。 第五百六十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见刘文昌发愣，王艳更没好气道，“你现在还心疼钱，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都是你这个老不正经惹的事，让我儿子栽进去了，我儿子要是出不来。 我和你没完。 闪开。” 王艳撞开刘文昌就要往出走。 刘文昌一把拽住她，“现在不能去那。” “你还心疼钱啊。”王艳真急了，伸手就要挠刘文昌的脸。 刘文昌躲开王艳的手，“我不是心疼钱，刘海是你儿子，难道不是我儿子吗？ 只要能把儿子保出来，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 可刚才牛大远电话里说这是个局，让我先按兵不动，否则就会再被抓住把柄。 牛大远虽然一向见风使舵，但他毕竟是一县之长，了解的情况比我们多，这个时候和我说这句话，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们现在不能去那，家里有多少拿多少，先用家里的钱。” “这？”王艳刚要回应，刘文昌又加重语气道，“听我的，咱俩要是也折进去，儿子就彻底没救了。” 王艳顿顿，“行，那就先听你的，但儿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咱们的了解。 牛大远不说，那你就给刘山打电话。 平时称兄道弟，这个时候他不能不闻不问吧。” 刘文昌皱皱眉。 王艳又怒了，“连个电话你都不敢打，还一口一个田海派，我还是去取钱吧。” 王艳甩开刘文昌的手，又要走。 刘文昌忙道，“我打。” 王艳这才满意哼声。 刘文昌掏出手机，想了一些措辞，拨出，通了，但没人接。 刘文昌再打，还是没人接。 连打三次，始终没人接电话。 刘文昌脸绿了，看着王艳讷讷道，“牛大远说得没错，咱儿子真动了不该动的人，惹上大麻烦了。” 王艳的脸也瞬间灰暗，“到底惹谁了？市里的？” 刘文昌摇摇头。 “省里的？”王艳追问。 刘文昌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牛大远不管，刘山不接电话，那个人的来头肯定不小。 钱也未必能解决。” “这？”王艳嘴长大。 刘文昌深吸口气，“别慌，我再想想办法，最起码把情况了解清楚。 这时候，得让她出面了。” “谁？”王艳忙问。 刘文昌道，“吴丽，如果这是李正海设的局，陈常山肯定知道局里的情况。 让吴丽联系一下陈常山，问问情况，只要陈常山这次能放刘海一马。 陈常山随便提条件，我们刘家能办到的，都答应。” 王艳恨恨哼声，“像一个土老帽低头，我真。” 刘文昌打断她的话，“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保儿子要紧，而且不能耽误时间。” 王艳无奈应声好吧，“我去和她谈。” 刘文昌点点头，“你告诉吴丽，不管刘海以前对她怎么样，刘海毕竟是她丈夫，她肚里还怀着刘家血脉，不为大人想也要为孩子想。 只要这次刘海能过了关，以后我们全家百分百对她吴丽好，像亲闺女一样。” 王艳又恨恨哼声，“这真是趁火打劫，她也得志了，刘海不找她，她现在还在乡小教书呢。” 刘文昌烦躁到了极点，“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快去吧。” 王艳恨恨走了。 刘海夫妻和刘文昌夫妻住在同一个小区，只要王艳谈得顺利，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刘文昌颓然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烟雾瞬间遮住了刘文昌半张脸。 看着窗外的夜色，刘文昌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苦笑两声，以前以为组成一个所谓的派系，就可以横行无忌，仕途无忧。 现在才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平时你好我好，小事还能一起扛，但真到了夺官要命的大事，还是各扫门前雪，先保自己。 人性都是自私的。 所谓的派系不过是一堆禁不住风吹的沙而已。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刘文昌的思绪。 刘文昌立刻一晃脑袋，拿起手机，是一条没有署名，用软件发送的信息：刘文昌，上面要查你，赶紧走！！! 看着那三个感叹号，刘文昌一激灵坐起，这是谁发的？软件发来的信息，也无法回电话询问。 但对方肯定没有发错，因为信息里清晰有他的名字。 走还是不走？ 刘文昌一时陷入踌躇。 手机又响了，刘文昌再次一激灵，是县委办的电话，接还是不接？ 刘文昌手不禁抖动几下。 铃声还在继续。 刘文昌一咬牙，接起电话，“你好，哪位？是张秘书啊，现在去县委开会，这么晚还开会？什么会议内容？ 是传达市里刚下发的一份重要文件。 文件具体内容你也不知道。 那还有谁参加？ 李书记，王书记，还有张部他们都参加。 好，我收拾一下马上到。” 电话挂了，刘文昌的心开始突突跳，再看一遍刚才发来的那条匿名信息。 刘文昌断定这条信息没有错，自己若去开会，必有去无回。 三十六计走为上。 刘文昌不再犹豫，立刻收拾东西，但很快他发现，他想跑也跑不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所有能跑的证件都藏在那个密室里。 他若拿着现在的证件跑，跑不出田海就得被查住。 刘文昌努力定定神，大脑里迅速重新推演了一遍，密室的事，除了他和她老婆，肯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刘海都不知道。 虽然牛大远告诉他要按兵不动，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了，必须在李正海还没有进一步举动之前，去密室把东西取出来。 否则就晚了。 想定，刘文昌迅速出门上了车，车经过刘海家楼下，刘海家窗户还亮着灯，说明王艳和吴丽还在谈。 刘文昌正想给王艳打给电话，让她下楼，然后两人一起跑。 刘文昌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王艳爱子心切，肯定不舍得丢下刘海，自己跑，想要改变王艳的想法，必然要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那就耽误了时间。 现在时间就是命，耽误不起。 何况两人跑，目标也大，容易被发现。 派系是一团沙，夫妻也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王艳，对不住了，我先走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补偿你们娘俩。 刘文昌一踩油门，车冲过单元楼，直奔小区外。 第五百六十一章 深夜相遇 刘文昌到了密室所在的小区，没有立刻把车开进去，停在暗处，小心翼翼往小区门口看。 小区门口一片平静，进出正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刘文昌心里踏实了，看来密室的事确实没有人发现。 刘文昌正要启动车，开向小区大门，又停下，还是有点不踏实。 怎么能确定小区里确实没问题？ 刘文昌挠挠头，突然眼前一亮，张秋燕牵着条狗从小区门里出来，进了小区对面一家宠物店。 这女人什么时候养了条狗？晚上出来遛狗？ 刘文昌继续盯着宠物店，很快，张秋燕牵着狗从宠物店出来，手里多了包东西，像是狗粮。 原来她是出来买狗粮。 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结婚，注定寂寞，只能养条狗来排解寂寞。 刘文昌哼笑声。 张秋燕牵着狗到了小区门口，并没有立即进去，狗在门口撒欢，张秋燕就在门口给狗喂狗粮。 刘文昌看了片刻，对，张秋燕是招商局局长，自己的事和她没关系，自己可以向她问问小区里的情况。 刘文昌又要启动车，但又停下，陈常山可是张秋燕提挈起来来，刘海还说他俩有那种关系。 自己现在出现在张秋燕面前，会不会有风险？ 刘文昌正犹豫，手机又响了，还是县委办的电话，催促他开会的事。 刘文昌忙回应，“我正在路上，马上到。” 电话挂了，没有更多时间了，必须赶紧拿到证件跑路，即使有风险也得试试，就和张秋燕说自己是去县委开会，顺便路过这。 刘文昌想定，车终于启动，向着小区门口开去。 车直接停在张秋燕旁边。 张秋燕正逗狗逗得开心，突然旁边停辆车，张秋燕一愣，狗也朝着车扑去。 张秋燕忙拽紧狗绳。 车窗按下，露出刘文昌的笑脸，“张局好兴致啊，这么晚还出来遛狗。” 张秋燕看到是刘文昌，也笑了，“我以为谁呢，吓我一跳，原来是刘部长啊。 家里没狗粮了，它在家里闹得不行，我没办法，带它出来买袋狗粮。 要不然我今晚就别想睡觉。” 张秋燕面露无奈。 刘文昌笑笑，“养这玩意就是麻烦，你什么时候养的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张秋燕轻叹声，“就那次小区出了人命案后，我一个人不敢在家待，可总住酒店也不行。 有人就劝我养条狗，有它给我壮胆，还真好多了。” 说完，张秋燕轻抚一下狗脑袋，“刘部长，你这大晚上出来干嘛？ 要去那个凶宅看看，我劝你还是白天来吧，晚上瘆得慌。” 张秋燕半开玩笑半认真。 刘文昌立刻一晃脑袋，“不是，我去县委开会，路过这，看到你遛狗，就过来打声招呼。 你没接到开会通知吗？” 张秋燕笑应，“我一个招商局局长哪能和你刘大部长比，晚上开会，肯定县里有重大的事，这种重要的会，我可没资格参加。 还是遛我的狗吧。” 两人都笑了。 刘文昌指指张秋燕，笑道，“你这张嘴真是厉害，怪不得招商局局长非你莫属，别人替代不了。 你刚才说那个房子成了凶宅，真有问题吗？” 张秋燕一笑，“刘大部长还信这个呀，我刚才是开玩笑呢，人是死在电梯口，又不是死在家里，那房子一点事都没有，真要成了凶宅，这小区人早都搬走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住的好好的吗，也没缺块肉啊。” 刘文昌点点头，“你的意思小区里啥事都没有，和以前一样。” 张秋燕点点头，“一样。” “今晚也一样。”刘文昌追问。 “一样啊，要不我带刘部长进去转一圈。”张秋燕笑道。 刘文昌也笑应，“我也是开玩笑，我还得赶紧去县里开会，就不聊了，改日咱们再聊。” 张秋燕点点头，“行，我也该回去了。” 车窗合拢，车从张秋燕开走。 张秋燕牵着狗也向小区门里走去。 刘文昌从后视镜看着张秋燕消失在小区门里，车在路口一调头，从另个侧门开进小区。 车像幽灵一样开到了单元楼下，刘文昌瞅瞅四周，已经是深夜，只有零星的灯火。 张秋燕家还亮着灯，等了一会儿，张秋燕家的灯也熄灭了。 刘文昌迅速下了车，到了单元门前，立刻输入密码，进了单元楼，坐电梯直达十楼。 刘文昌出了电梯，又迅速打开屋门，进屋，刚要开灯，又停下，不能开灯，掏出手机，借用手机的光亮，进了书房。 微弱的灯光下，一排高大的书架映入视线。 刘文昌对着书架深吸口气，到了书架前，伸手摸进一排书后，用力一按，书架缓缓分开，一个暗门出现在书架后。 暗门设有双重保障，必须输入正确密码和钥匙，才能把暗门打开。 刘文昌从兜里掏出钥匙，这是把备用钥匙，只有他知道，连王艳都不知道。 密码输入正确，再插入钥匙，向着右侧一拧，咔哒，锁开了。 刘文昌迅速开门进了卧室。 很快，刘文昌提着一个密码箱从暗门钻出来。 刘文昌颠颠密码箱，虽然密室里的东西无法全带走，但有了这箱子东西，自己跑路也足够了，到了安全的地方，还能过个富家翁的生活。 密室里剩下的东西就留给王艳她们母子吧，如果她们还能有福享受。 这样自己虽然丢下她们母子跑路了，也能心安点。 刘文昌边安慰自己边出了书房。 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吓得刘文昌一激灵，手机差点掉地，看清是王艳的电话，忙接起，即听到王艳的急问，“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我在王书记这，看王书记能不能帮说上话，现在还没见到王书记，我在车里等着呢。你那怎么样？”刘文昌随口编个慌。 王艳吐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们母子跑了。我和吴丽聊了半天，她。” 王艳话未说完，外边响起敲门声。 敲门声像突然而至的催命符直接将刘文昌的心击碎。 当啷。 手机落地。 王艳的声音戛然而止。 敲门声却还在继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穷途末路 刘文昌还在呆愣中，屋外传来张秋燕的声音，“你们听，有东西掉地了，我刚才看到屋里有灯光，就觉得不对劲，肯定进贼了。 上次就因为你们物业的疏忽，这个单元有人被杀。 这次你们不能不管，再出了问题，我就向你们吴总投诉，我和你们吴总可认识。 还五星物业，连业主的基本安全都不能保证。” 张秋燕显然很气愤。 “张局，您别生气，一接到您电话，我们就来了，您放心，我们楼上楼下都安排了人，贼肯定跑不了。”一个男子近乎谦卑的声音。 我靠，原来是张秋燕这个虎娘们把物业招来了，吓出自己一身冷汗。刘文昌心里骂句脏话，怎么办？ 物业以为屋里进了贼，把楼上楼下都堵了，自己从正门跑肯定出不去。 跳楼跑，十楼，更不行。 时间不等人，再耽搁下去，自己就彻底跑不了了。 外边敲门更激烈，“小偷，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们报警了。” 报警?！刘文昌一激灵，警察一来，自己就彻底跑不了了。 刘文昌一咬牙，喊声等等，快步到了门前，一开门，张秋燕和两保安站在门前。 张秋燕道，“刘部长，你不是去县里开会了吗，怎么在屋里？我以为进贼了。” 刘文昌尬笑两声，“我是去开会了，突然接到电话，会议又取消了，我想起你和我说的凶宅，我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凶宅果然不是真的，就是玩笑。 屋里没贼，都是误会，你们回去吧，我也该走了，刘海他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张秋燕也笑道，“我随嘴开了个凶宅的玩笑，刘部长，你还真较真。还回来看看，虚惊一场，闹了个误会。 行，那就散了吧。” 又说了几句，张秋燕和两个保安进了电梯。 刘文昌深吸口气，立刻关门，进了另个电梯，出了电梯，刘文昌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单元门外，正要上车，又有女人声音传来，“刘部长，这么晚去哪啊？” 刘文昌心中暗骂，张秋燕，你还有完没完，我今晚没撞到鬼，撞到你了，你比鬼还难缠，你是逼我骂你。 刘文昌恨恨抬起头，表情瞬间僵硬，走到她面前的不是张秋燕，是县纪委副书记安若云，她也是李正海的人。 安若云身后还有两名表情严肃的纪委工作人员。 刘文昌良久才讷讷道，“安书记，你怎么在这？” 安若云道，“请你去开会呀，秘书室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你都没到到场。 我只能亲自过来请你。” 刘文昌喉结急速滑动几下，“我家临时有点急事，刚处理完，我正要去开会。” 安若云打断他的话，“我记得刘部长家不在这。” 刘文昌立刻冷汗冒出，还未回应，安若云话又至，“刘部长开会，还要提密码箱? 里边是和会议有关的材料吗?” 刘文昌顿觉舌头打结。 安若云接着道，“刘部长，上车说吧。” 刘文昌应声好，“安书记，你先请上车，我开车跟着你们。” 安若云道，“刘部长，咱们坐一辆车，你上我的车。” 两名工作人员站到刘文昌身后，堵住了刘文昌上自己车的路。 担心的事果真发生了。 刘文昌只觉眼前发黑，腿一软就要往下倒。 两名工作人员扶住他。 “刘部长，你没事吧？”安若云问。 刘文昌无力摇摇头，“没事，我和你们上车。” 刘文昌几乎是被架着上了安若云的车。 第二天，一个劲爆的消息在田海圈里炸了，涉嫌违法违纪的刘文昌在企图跑路时，被纪委堵在他藏匿赃款居所的单元门口，不仅从他身上查获了大笔现金和非法证件，在屋中密室，还查货了他藏匿的大量违法所得。 刘文昌妻子王艳同夜被纪委带走。 他们儿子的刘海在此之前，因涉嫌当众持刀行凶已被公安机关拘捕。 只有刘家儿媳吴丽被带走后，经调查与刘家的违法违纪行为没有关系，而且吴丽有孕在身，第二天被释放回家。 一夜之间，在田海风光无限的刘家集体身陷囹圄。 这是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的事。 在市里督导下，一场整肃田海官场的风暴也随之展开，与刘家有瓜葛的人都开始人人自危。 所谓的田海派被这股风暴吹得七零八落,县委的权威彻底在田海树立起来。 陈常山独坐在自己的出租屋中，置身于风暴之外，他特意向刘万通请了几天假，刘万通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并告诉他，乡里的事，陈常山不用担心，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陈常山尽可以安心在家休养，什么时候休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乡里上班。 无风无浪的日子确实很惬意，陈常山除了看书，连手机都不看，好像这个世界中，只剩下了他和书。 外界似乎也很默契，除了柳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再无人给他打电话。 几天就这样悄然过去了，一天午后，陈常山又习惯性得坐在窗前看书，手机响了，是于东的电话，陈常山接起，“于局。” 于东笑道，“还隐居呢？” 陈常山也笑笑，“看书学习学习。” “别学了，出来走走，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于东道。 陈常山应声好，电话挂了。 陈常山起身往窗外看看，果然楼下停着一辆车。 匆匆收拾一下，陈常山下了楼，上了车，穿着便装的于东独坐在车里。 于东看向他，“这两天休养的怎么样？” 陈常山道，“挺好的，明后天就准备回乡里上班。” 于东道，“想不想听听结果？” 陈常山摇摇头，“我只负责执行，结果不是我能管的，听不听无所谓。” 于东朝陈常山一竖大拇指，“陈常山，你是越来越有悟性了。” 陈常山刚要回应，于东话又至，“我说的是心里话，咱们其实都一样，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多想无益。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陈常山问。 “刘海。”于东道。 “刘海？”陈常山一愣。 于东点点头，“是他想见你，我替你答应了。毕竟你们曾经同事一场，这个时候也才能听到一些真的心里话。 你说呢？” 陈常山也点点头，对。 车启动。 第五百六十三章 最后的跪求 车到了看守所停下，陈常山道，“于局，刘海会判的很重吗？” 于东沉默片刻，“贪腐是纪委的事，我不清楚，刑事这边，如果就是龙海宾馆的事，持刀的不是刘海，他只是同案犯，但王金虎的死也与他有关系。 数罪并罚，这就不好说了。 公安机关只负责案件的侦办，判决在法院那。”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下了车，于东把陈常山带到一个房间里，等了一会儿，隔着铁栅栏，对面的门开了，一名警员将刘海带进房间。 刘海面色灰暗，目光散乱，看到对面坐的是陈常山，刘海眼中才有了丝光亮，缓缓走到铁栅栏边坐下。 于东道，“刘海，你不是想见陈常山吗，现在他就在你面前，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刘海挤出丝笑，“谢谢于局，我能抽支烟吗？” 陈常山看眼于东。 于东点点头。 陈常山掏出烟，递给刘海一支，又给他点上，刘海贪婪得重重抽口烟，眼中有了些许光彩，“自由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抽就什么时候抽，想抽多少就抽多少，想抽什么牌子就抽什么牌子。 那时候根本不在乎。 进来后才知道自由多可贵，想抽支烟都难，陈常山，你可别进来，这滋味不好受。” 刘海眼中的光彩瞬间消失，眼泪忍不住流下，双手捂脸，滴答滴答的眼泪顺着指缝掉落。 陈常山也感觉心口沉沉，刚说声刘海，刘海一擦眼泪，重新看向陈常山，“你不用安慰我，咱俩斗来斗去，其实就是想看到对方有这一天。 如果是我赢了，你在里边，我在外边，我肯定不会安慰你，我只会开心。” 四目相对，陈常山应声是，“可我现在并没觉得开心，我说的是心里话。 从我考公上岸那天开始，我没有想过和任何人斗，我只想做好我自己，把我份内的工作干好，对得起那份工资就可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我最会后斗到这个程度。 其实只要你我各安其职，各守其道，不应该有这个结果。 你没做到位，我也没做到位。” 刘海点点头，“陈常山，你说得对，开始是我轻视了你，认为你一个农民的儿子没资格和我争饭吃，没资格站在我前面。 现在想想真可笑，只要我不作，谁也不可能把我的饭争走。 你得到只是你该得的那一份。 可现在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是我自己把自己作进来。 陈常山，我承认你厉害。 我输的心服口服。 但你刚才的话永远都是理想，只要你还在这个圈子里，还想往上走，你就永远做不到各安其职，各守其道。 走出这里，很快你就会遇到下一个刘海。 你能保证你每次都赢吗？ 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对自己的未来有点害怕？ 把自由都输掉的滋味真不好受。” 刘海有些挑衅得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迎着他目光道，“刘海，你相信吗，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连自由也输掉了，像你一样进了里边。 我肯定比你过得舒坦。 在哪我都能成为赢家。” 刘海眼中的挑衅立刻被击得粉碎，头低下，“我信。” 于东轻咳声，“刘海，时间差不多了，捡重要的事说。” 刘海立刻抬起头，“陈常山，对你我真的心服口服了，最后我再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说。”陈常山道。 刘海深吸口气，“吴丽昨天来了。” 陈常山轻嗯声。 刘海接着道，“她来是和我离婚的，我俩其实没有真的感情，当初在一起不过是交易，婚后过得也不幸福。 现在我家这样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反而成了累赘。 我进来后，都没人敢来看我，都避之不及。 所以她想离婚，我能理解，也答应了。 但是她肚里还有我俩的孩子，那是我们刘家唯一的血脉，她如果把孩子打掉，刘家就没有血脉了。 常山，求求你劝劝吴丽，千万别把孩子打掉，为刘家留条血脉。 你和吴丽还有感情，她会听你的。” 刘海涕泪横流，连连拱手。 陈常山皱皱眉，“刘海，我和吴丽的感情早已是过去，这是吴丽自己的事，我没有权利干涉。” 噗通。 刘海突然跪下。 他身后的警员忙拽他，“快起来!” 刘海强撑着不起，“常山，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已经太对不起我父母了，我不能让刘家再绝后啊。” 刘海又要往地上磕头。 陈常山忙道，“我劝，我一定劝。” 刘海泪眼婆娑看着陈常山，陈常山不得不加重语气，“离开这里，我就去见吴丽，我尽我所能劝她留下孩子。 你起来吧。” “常山，谢谢你。”刘海道。 陈常山摇摇头，“不用谢，起来吧。” 刘海缓缓从地上爬起。 于东给警员个眼色。 警员道，“刘海，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刘海点点头，“常山，我回去了，谢谢你来看我，我等你的消息，一定让吴丽留下孩子。” 悲戚的刘海跟着警员走了。 对面的铁门打开又关上，刘海又回到了那个没有自由的世界。 于东轻叹声，“都是这样，进来后后悔，可天下就是没有后悔药。” 陈常山看向于东，“于局，真的没有人来看他吗？” 于东摇摇头，“能在圈里混的人都不傻，连她老婆都选择了断舍离，何况其他人呢。” 陈常山不说话了，人情凉薄，不过如此。 “于局，我能给刘海留下两条烟吗？” 于东顿顿，“可以。这事我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陈常山立刻掏出手机，“那我现在给你转钱，你给他安排两条好的。” 于东拦住他，“我说你不用管，你就不用管了，什么钱不钱的，以后再说。 我现在就找人安排，你的心意我肯定让他们带给刘海。 你在这等会儿。” 丢下话，于东走了。 陈常山等了一会儿，于东回来，“安排完了，我们走吧。” 陈常山跟着于东出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陈常山又忍不住回头看眼那排铁栅栏。 人犯王法身不由己，除了后悔，一无所有。 两人上了车，于东道，“常山，你真要帮刘海劝他老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你还要劝我吗？ 陈常山还未回应，于东接着道，“我刚才问了所里的人，昨天刘海老婆来的时候，离婚的态度很坚决。 看她那样子，孩子肯定也不想要。 其实也能理解，他俩肯定不能再在一起了，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本来压力就很大，今后的路还很长，再带一个孩子，路更不好走。 情理上有点绝情，但人总得面对现实。 所以不好劝。” 陈常山应声是，“但我已经答应刘海了，总得试试，不管我和刘海之前有什么恩怨。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不能失信他那一跪。” 于东重重道声对。 车启动，离开看守所，于东把陈常山送回家，就开车走了。 陈常山想了片刻，拨通吴丽的电话，电话那边吴丽的声音很平静，“有事吗？” 陈常山道，“有点事，能和你见面谈吗？” 吴丽沉默片刻，“行，教育局旁边有个光阴书屋，书屋设有茶餐厅，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在那见吧。” 陈常山应声好，上了自己的车，在车里静静抽了支烟，开车赶往光阴书屋。 到了书屋，还没到半个小时，吴丽还没有来，陈常山在茶餐厅一个靠窗位置坐下。 茶餐厅的环境很不错，整体设计都围绕光阴两个字。 一个个标记着时光年轮的图案勾勒在墙面上，陈常山看着墙面上一个个时光点，不禁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感慨良多。 陈常山正想着，吴丽出现在陈常山的视线里，吴丽一身素淡，脸上也是素面朝天，两眼无光，面容憔悴，到了陈常山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来晚了，你早来了？” 陈常山一笑，“我也是刚来一会儿，喝点什么，我请你？” “咖啡，不用加糖。”吴丽道。 陈常山一愣，“好像喝咖啡对孩子不好，换个别的吧，果汁或者茶。” 吴丽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轻咳声。 吴丽道，“不用咳嗽，我确实怀孕了，只是还没到月子，不显怀。 那就喝果汁吧。” 陈常山立刻招呼服务生给吴丽上杯橙汁。 彼此沉默片刻，陈常山道，“吴丽，那天晚上。” 吴丽打断陈常山的话，“不用解释，圈子里的斗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到了那时候，哪有那么多儿女情长。 现在的结果都是他们刘家自己作的，我不怨你，你不用向我道歉。” 陈常山道声谢，“你现在怎么样？” 吴丽苦笑声，“树倒猢狲散，我就是那个猢狲，虽然我出来了，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家庭，事业，包括未来。” “事业？”陈常山一愣，“你的工作也受影响了？” “你觉得呢？”吴丽反问。 陈常山还未回答，吴丽已自问自答，“我是靠刘家调到了县局，现在刘家全完了，人人避之不及，我这个前儿媳还有谁会放在眼里。 从纪委出来后，局里就不再给我安排工作了，还要给我调岗。 不久之后，我就又要回到乡小了。 从哪来回哪去，折腾一圈，结果是一场空，是不很可笑。” 吴丽嘴里说笑，却丝毫笑不出来，连苦笑都无法笑出，一滴滴眼泪掉落在桌面上。 陈常山递给她几张餐巾纸。 吴丽擦擦眼泪，重新看向陈常山，“陈常山，看到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你是不心里很痛快，拜金女就应该是这样的下场。” 陈常山道，“你这个问题，刚才刘海也问我了。” “刘海？”吴丽一愣。 陈常山看着她，接着道，“我刚在看守所见完他，你们的事，刘海都告诉我了。 说心里话，当初你选择刘海，我心里确实很痛苦。 但时过境迁，那份痛苦已经从我心里冲淡了，相反，我希望你能和刘海过得好。 上次，我放过刘海也有这个考虑，可是我和刘海的争斗已不仅是个人这点事，更多是它事。 我作为一乡之长，肯定不能被个人的情感羁绊住，只能有现在的结果。 但当尘埃落定，又完全回到个人之间，我无法拒绝一个男人下跪的请求。 所以我来见你，绝不是想寻求什么痛快，痛苦都被冲淡了，就不存在痛快。 我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陈常山了，现在能让我痛快的方式很多，没有必要通过在一个受伤的女人身上撒盐来找寻痛快。 那样狭隘的陈常山，会让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陈常山说得很坦然。 吴丽点点头，“对，现在的陈常山怎么可能再和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斤斤计较，是我狭隘了。 那你见我，是想转达刘海的话。” 陈常山应声是。 吴丽喝口果汁，“我肯定要和刘海离婚，这个你不要劝我。” 陈常山道，“我不劝，刘海也没让我劝，他只希望你能留下你们的孩子。 刘家都进去了，刘海又是刘家独苗，他希望他们刘家的血脉还能延续下去。 他是跪在我面前说这番话的。 但我相信他不是给我跪，是在给你跪，你能同意吗？” 吴丽没说话。 陈常山静静等待。 时间艰涩得滑过十几秒，吴丽终于开口，“陈常山，你知道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身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有多难吗？ 我也相信刘海是在我给我跪。 可是他知道吗？ 如果他真知道，结婚后他就应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踏踏实实工作，给他的孩子一个好的保障。 而不是到处作，结果作成现在的样子。 现在他明白了，下跪了，想保住他们刘家的血脉。 可光下跪有什么用，他能给我什么保障，给孩子什么保障。 什么都没有。 孩子出生后，还要一辈子承受他的污名。 这样的血脉生下来有什么意义。 这是对孩子不负责任，对我不负责任。 只满足了他个人的愿望。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这么自私！” 吴丽越说越激动。 啪。 重重一拍桌。 果汁洒落。 陈常山忙道，“吴丽，你别激动。” 服务生跑过来，“怎么回事？” 吴丽深吸口气，“没事，给我换杯咖啡，不加糖。” 服务生看向陈常山。 陈常山点点头。 服务生擦拭完桌子，端来杯不加糖的咖啡，轻轻放下，“有事好好说，千万别激动。 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 吴丽应声好。 服务生走了。 吴丽端起咖啡杯，“陈常山，你还要劝我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正确方式 陈常山摇摇头，“未经别人苦莫劝别人善，我把话代到就行。 孩子的事，你自己决定，我不劝了。 调岗的事，我帮你解决，祸不及家人，我相信你继续留在教育局应该问题不大。 咖啡里边还是要加点糖，生活虽然不容易，但还是要好好对自己。” 陈常山顺手拿起旁边的糖盒放在吴丽面前，起身走向餐厅外。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吴丽的声音，“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脚步，没回头，“还有事？” 良久，又听到吴丽哽咽的声音，“谢谢你。” “不用谢。”陈常山出了餐厅。 吴丽缓缓坐下，摸摸自己的肚子。 陈常山上了车，离开书屋，车到了招商局附近停下，陈常山给张秋燕发了个信息。 等了一会儿，接到张秋燕的电话，“你还在县里？” 陈常山应声是，“想休息几天，明后天再回乡里上班。” 张秋燕轻嗯声，“是够累的，不过结果是好的，恭喜你又赢了。 不过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吃饭，向你当面道贺。 你如果想请人吃饭，就请别人吧。” 陈常山道，“张秋燕，你非要把关系弄成这样吗？” “我认为这才是正常的关系。”张秋燕道。 陈常山无奈道声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不是请你吃饭，是请你帮我个忙。” 张秋燕沉默片刻，“说。” 陈常山看着窗外不断驶过的车流，“你在教育局不是有朋友吗，能不能和她说说，别给吴丽调岗，更别把她发回乡小。 祸不及家人，给她留个生存的余地。 你朋友只要肯帮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张秋燕没答话。 陈常山静等。 几秒之后，张秋燕道，“丽日餐厅那一幕，你忘了吗？吴丽背叛了你，你现在还愿意帮她。 旧情复燃吗？” 陈常山一笑，“旧情就是旧情，不存在复燃，但我还做不到无情。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张秋燕也笑笑，“明白了，这事我答应了，我会和我朋友说的，你不用管了。 应该问题不大。 陈常山，你是个有情义的人。” 没等陈常山回应，张秋燕即把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着不远处的招商局大楼，轻声自语，张秋燕，有你这句话，我陈常山就没白认识你。 回到家，陈常山即给刘万通打电话，明天回乡上班。 刘万通让陈常山再休养两天，陈常山表示自己已经休养的很好，不用再休养。 乡里的工作那么多，自己应该回去了。 刘万通笑应好。 挂掉电话，陈常山即开始收拾东西，为回乡做准备，黄昏时分，陈常山接到吴丽的电话，吴丽告诉陈常山，教育局领导刚和她谈完话，让她安心工作，不要因为家里的事影响了个人情绪。 既然组织上已经认定她没有参与刘家违法乱纪的行为，她的岗位不会有变动，她尽可放心。 说到最后，吴丽哭了，尽管隔着手机，陈常山也能感觉到吴丽哭得很肆意，是压抑憋闷了很久，终于可以倾泻而出的哭。 陈常山一语不发，静静听着吴丽哭。 吴丽终于哭完，哽咽道，“常山，我真得谢谢你，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知该怎么谢你。 我也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这份谢就让我先欠下，等我有机会再还你。 另外，孩子的事我也重新考虑了，我和刘海的婚姻是场交易，但刘家也确实把我调回了县里，还让我做了他家的儿媳。 刘家似乎也没亏欠我。 我就给刘家留条血脉吧。” “你想好了？”陈常山问。 “想好了。”吴丽道，“我知道你在公安局有朋友，麻烦你让你的朋友转告刘海，我的决定。 我可以为刘家留条血脉，但我和他的感情肯定断了，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陈常山重重应声行，“还有吗？” 吴丽顿顿，“常山，婚姻千万不能成为交易，变成交易结果定然是悲剧。 我的结果就是证明。 你结婚千万别学我，一定记住婚姻就是婚姻。 祝你幸福。” 电话挂了。 陈常山看着手机屏，“也祝你早日重获幸福。” 说完，陈常山即给于东打电话，转达了吴丽的意思，于东听完很高兴，“常山，我正要给你打电话，问你劝说刘海老婆的结果。 看守所的人说，咱俩上午走后，刘海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不断问陈常山什么时候给我消息？ 看守所的人怕他出事，一直派人在旁边盯着他。 现在终于可以踏实了。” 于东高兴地挂掉电话。 陈常山也长出口气，刘海是真在意这个孩子，幸亏吴丽同意留住孩子。 如果吴丽没同意，刘海因此情绪不能自控在看守所出了意外，看守所和于东都得被问责。 陈常山现在想起马家沟一句老话说得非常对，劝人千句不如帮人一把。 正因为陈常山帮吴丽解决了调岗问题，让吴丽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吴丽才改变决定，留下孩子。 这算是为这次回县画上了一个圆满的**。 这里边很大一部分是张秋燕的功劳，必须也谢谢张秋燕，陈常山刚要给张秋燕打电话，滴，手机一声响，张秋燕先发来信息。 陈常山立刻点开信息，信息只有一行字：吴丽的事解决了，你不用谢我，我在和教育局的朋友吃饭，不方便接电话，你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 最后是张笑脸。 陈常山悻悻把手机放下。 夜悄然降临，陈常山简单吃完晚饭，正准备再把回乡的东西收拾收拾，手机响了，陈常山一看，是孙元茂的电话，接起，“孙主任。” “在家呢？”孙元茂笑问。 陈常山也笑应是，“正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回乡。” 孙元茂轻嗯声，“吃饭了吗？” “刚吃完。”陈常山道。 “那就出来喝杯茶吧。”孙元茂道。 “喝茶？”陈常山一愣。 孙元茂笑道，“你没听过吗，饭后一杯茶解腻又解毒，吃完饭茶可不能少。 老街路口有个古韵茶楼，我在这等你，快点过来。” 电话直接挂了。 陈常山再看眼外边的夜色，这个时候孙元茂约自己喝茶，就是为喝茶吗？ 第五百六十六章 有想法大胆说 陈常山带着疑虑下楼，驱车赶往古韵茶楼。 老街是田海历史最悠久的一条街道，田海人常说先有老街后有田海县城。 街老边的店铺都有几十年的历史，质朴古旧的建筑风格使人一瞬间就能感觉时光倒转。 陈常山赶到老街时，店铺基本都已打烊，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火散落在街面上。 陈常山将车停在古韵茶楼前，给孙元茂打了个电话，确定孙元茂在二楼三号包间。 挂掉电话，陈常山即快步进了茶楼，茶楼里客人不多，向服务生问清二楼位置，陈常山径直上了二楼，到了三号包间前，轻轻敲敲门。 里边传出孙元茂的声音，“请进。” 陈常山推门进了包间，一愣，孙元茂和李正海相对而坐。 “李书记也在啊。” 李正海笑着点点头。 孙元茂招呼道，“常山，别愣着了，过来坐。” 陈常山到了桌前，孙元茂示意陈常山坐到他旁边，“常山，你喝什么茶？” 陈常山道，“我对茶没讲究，喝什么都行。” “那就喝普洱吧，厚重有口感。”孙元茂道。 陈常山笑应，行。 孙元茂给陈常山沏杯茶，“尝尝怎么样？” 陈常山喝口，他对茶确实真没讲究，喝对嘴里感觉都一个味，但他又不能驳了孙元茂的热情，只能道，“确实挺厚重。” 孙元茂和李正海都笑了。 李正海道，“常山，你没说实话，其实这茶在你嘴里和劳保茶也差不多，无非就是解渴。” 陈常山也笑道，“是，我真是不懂茶，李书记。” 孙元茂接过话，“但李书记懂你，一眼就看出你的心思。” 陈常山一愣。 孙元茂轻轻拍拍陈常山胳膊，“常山，有时候顺情说好话也是必须的，反正我刚才听了挺高兴。” 孙元茂不愧是县委办主任，把话抛出去又能收回来。 “李书记，你和常山先聊着，我去要几盘干果，光喝茶不嚼点干果，对得起舌头对不起牙齿。” 三人都笑了。 孙元茂走了。 包间里只剩下陈常山和李正海。 陈常山主动给李正海续上茶，“李书记，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李正海轻喝口茶，“这几天休养的怎么样？” “挺好，明天一早我就回乡里上班。”陈常山道。 李正海点点头，“县里对刘文昌夫妻还有相关一些人员的处理结果，你知道了吗？”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李正海看着他。 陈常山没有回避李正海的目光，“李书记，我真不知道。” 李正海笑笑，“看来这几天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陈常山顿顿，“李书记，我就是个乡镇干部，我的职责就是我好我自己的事。 不在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知道和不知道其实都一样。” 李正海轻嗯声，“你这个陈常山，有时候寸步不让，有时候却又能退避三舍，在你这个年龄段，能做到这一点，难能可贵。” 陈常山听得出这是李正海对他的夸奖，刚说声李书记。 李正海一摆手，“人在仕途不容易啊，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这个分寸不好掌握。 刘海为什么会在龙海宾馆出事，就是因为他没有掌握好进退的分寸，一味恃强，结果翻了船。 常山，你一定要以刘海为戒。” 陈常山重重点点头，“李书记，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以刘海为戒。” 李正海笑应声好，“这次刘文昌的事牵扯了一批县里的干部，我们不仅要整肃田海不良的圈子文化。 也要把一批真正想做事能做事的干部放到该放的位置上。 对此，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李正海笑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心里一动，在这私密的空间里，就他和李正海两人，李正海还抛出如此具有诱惑力的问题。 言外之言，这次能清除田海派，陈常山立了大功，论功行赏，陈常山，你想要什么职位？ 陈常山正想着，李正海的话又至，“常山，有什么想法大胆说。” 李正海端起茶杯，喝口茶，茶杯轻轻放下。 陈常山已想好了答案，“李书记，上次在车里，我就和您说过，我想动刘文昌，主要原因是刘家父子的行为阻碍了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步伐。 不阻止他们的行为，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目标就可能夭折。 现在这个阻力没有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 我哪都不想去，就想继续留在花田乡，和刘书记一起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切切实实搞好。 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陈常山诚意满满。 李正海默默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朝李正海笑笑。 李正海也笑笑，“说得好，如果我们田海所有的干部都把做事放在第一位，田海的发展必定大有可为。 常山，我支持你的决定。 回到乡里，好好干，把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切切实实搞起来。 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李正海举起杯。 陈常山也举起杯，“谢谢李书记。” 两人一碰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放下杯，李正海道，“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和你说明白，昨天我和牛县长做了次长聊，这也是我俩同事以来，最长的一次聊天。” “牛县长？”陈常山微微一愣，难道牛大远这次没有被查处？ 李正海看出陈常山心中的疑惑，“常山，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好，你的职责就是做好你自己的事，其实你我一样，都有一个职权范围。 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在做得过程中，总有会一些其它因素干扰。 这个你应该能懂。” 李正海轻叹声。 陈常山自然能懂，他甚至都想到了，牛大远是刘文昌的靠，那谁又是牛大远的靠呢？ 必然在市里。 市里有人为牛大远及时说话，牛大远自然能躲过一劫。 李正海也有李正海的难处。 “李书记，我懂，也理解。” 李正海笑笑，“理解就好，虽然牛县长还是牛县长，但他对你和花田乡的态度已发生根本改变，今后，对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县委县府都会给与全力支持。” 李正海说得很肯定，陈常山心中也顿觉，罗马不是一天能走到的，有了这个结果，也是巨大的胜利。 “李书记，这对花田乡绝对是好消息，我代表花田乡敬您一杯。” 陈常山刚举起杯，李正海的手机响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她要走了 李正海看眼号码，“茶一会儿再喝，我先接个电话。” 陈常山应声好，放下茶杯。 李正海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包间轻轻关上，陈常山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不禁心想，这电话又是什么事？和自己有关系吗？ 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有关系。 陈常山的心不由自主加快跳动。 十几分钟后，门终于开了，李正海又独自回来。 陈常山立刻站起，“李书记。” 李正海到了桌前，笑着示意陈常山坐下。 两人相对坐下。 李正海拿起茶杯，“来，把刚才那杯茶，我们先干了。” 陈常山立刻端起杯。 两人又一饮而尽，重新续上茶，李正海道，“常山，工作的事情谈完了，我们聊点个人的事，你和丁雨薇现在处的怎么样？” 陈常山顿顿，“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我。” 李正海摆手打断陈常山的话，“年轻人相处，磕磕碰碰难免，前段时间，你确实也工作忙，个人的事顾及不上。 这让孙主任和丁家去解释，丁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能理解你。” 陈常山听出来，李正海还是希望他和丁雨薇在一起。 面对李正海这样的态度，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李正海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接着道，“常山，你从招商局一个普通科员干到现在，并且干得很出色。 除了你个人能力的原因，你想过其它愿意吗？” “我。”陈常山刚要回应，李正海道，“领导支持就不要说了，你想把工作干好，领导自然支持你，这是必须的。” 陈常山又不知该怎么回应，除了个人能力和领导支持，还有什么原因？ “想不出来？”李正海笑问。 陈常山也笑笑摇摇头，“李书记，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李正海笑道，“那就我说吧，另一个原因就是在个人的事上，你处理的也很好。 比如你和柳眉的关系，虽然你们没有在一起，但你们还保留了同学之情，这份同学之情在处理刘文昌的事上，起了关键作用，今后对你工作也肯定还会有帮助。 我们一些干部之所以出问题，就是因为个人的事没处理好，特别男女关系上，理不清剪不断，有些还存在一些不正常的关系。 这样即使个人再有能力，也很容易出问题。 因为我们的组织原则决不允许这种现象发生。 到时就悔之晚矣。” 当当。 李正海轻敲了两下桌子。 两下都敲在了陈常山心里，越来越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李正海出去接电话肯定和自己有关系，“李书记，在个人的事上，我一直很注意的。 我和柳眉确实是。” 李正海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一直很注意，我只是再提醒你一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 陈常山应声好，喉咙有点干涩，喝口茶，感觉才舒服些。 刚才茶杯放下，李正海的话又至，“常山，你对张秋燕的综合能力有什么看法？” “张秋燕？”陈常山心里一翻个，怕什么来什么，李正海果然提到了张秋燕。 四目相对。 陈常山强作镇定，“李书记，我离开招商局已经挺长时间了。” 李正海笑道，“我知道，我问你这个问题，是有缘由的，市招商局刘副局长马上要退休了。 市里看咱们田海招商引资做得好，特色旅游经济马上就要轰轰烈烈搞起来，有点眼红，也想在招商引资上有所作为，就到我们县里挖人才，想把张秋燕挖到市里，接刘副局长的位置，征求我的意见。 我对张秋燕的工作能力是认可的，认为她在哪个岗位都能干好。我也想想听听你的意见。 人，县里放还是不放？” 李正海一直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表面镇定，心却沉入谷底，张秋燕要走。 “李书记，市县用人，我一个乡镇干部没有发言权。” 李正海道，“论职务你确实没有，但论你对张秋燕的了解，你应该有。 常山，整个田海都认为，发现你的伯乐是我。 其实那是不了解情况，真正发现你的伯乐是张秋燕。 当初马家沟发生群体事件，是她把你带到马家沟，我才知道招商局有个敢想敢干的陈常山。 后来，我也是通过张秋燕才一步步了解你。 客观的说，没有张秋燕就没有现在的陈常山。 她是你第一个伯乐，也是第一个引路人。” 李正海句句话都说到陈常山心里，陈常山重重应声是，“李书记，那张局的意思呢，她愿意去市里吗？” 四目相对。 李正海道，“我刚才接到的就是张秋燕的电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愿意去。” 陈常山的心不禁一痛，本能拿茶杯想喝口茶压压痛感，杯子却被碰倒，茶水流出。 “李书记，对不起，我把水擦了。” 陈常山拿起湿巾纸匆匆擦拭桌面。 李正海一直看着他，当桌面擦拭干净，李正海又拿起茶壶给陈常山续茶。 “李书记，我自己来。”陈常山忙道。 李正海挡开他的手，“我来吧。” 茶水缓缓流入杯中，李正海把壶放下，“常山，在处理刘文昌的过程中，县委也听到一些传言，我认为那是不实的，无中生有，扰乱是非。 对涉及传言的年轻干部，县委还是会秉持信任的态度支持他的工作，也相信他能很理智的处理好个人的事情。 因为他知道他为什么去花田乡，又为什么继续选择留在话田乡。 对吧，常山？” 此刻，李正海的目光不像一个县委书记，而是一个充满关爱的长辈。 陈常山不禁道，“对。” 李正海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回了乡里好好工作，对男人而言，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 李正海拍拍陈常山的胳膊。 陈常山把李正海送到门口，李正海不让他再送，独自走了。 陈常山回到茶桌前，缓缓坐下，拿起手机刚要打，孙元茂的电话打进来，陈常山一接起，即听到孙元茂的声音，“常山，在调查刘文昌过程中，有人告你和张秋燕的关系不正常，被李书记压下去了。 张秋燕去市局是最好的选择，你别辜负了李书记对你的爱护。 多余的话不说了。 你接着喝茶吧。” 电话挂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木已成舟 陈常山现在明白张秋燕为什么为什么不让自己给她打电话。 张秋燕说和教育局的朋友吃饭就是谎言，那时张秋燕一定在纠结去不去市里？ 张秋燕啊张秋燕。 陈常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出了包间，到了茶楼外，上车，直奔张秋燕家。 车一路疾驰到了张秋燕家楼下。 张秋燕家的窗户亮着灯。 陈常山看到有人从单元楼里出来，直接下车，趁单元门还未关闭，进了单元楼，上电梯，到了张秋燕住的楼层。 出电梯到了屋门外，陈常山重重敲了两下门。 屋里有人说话，“谁？” “我，开门。”陈常山道。 有脚步声到了门前，隔着猫眼往外看看，“太晚了，有事明天说吧，你回去吧。” “开门，再不开门，我给李书记打电话，不同意你去市里。”陈常山的态度很坚决，并掏出手机。 咔哒。 门开了。 张秋燕出现在门内。 陈常山一拉门，进了屋内，直接坐到沙发上。 张秋燕站在门旁看看他，轻轻关上门，到了茶几前，“你想喝点什么？” 陈常山道，“我什么都不想喝，只想和你聊会儿。” 张秋燕沉默片刻，在陈常山对面坐下，“想聊什么聊吧。” 陈常山看着她，“你一定要去市里吗？” “李书记和你谈了？”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点点头，“刚谈完。” 张秋燕轻嗯声，“是，我要去市里，而且已经成定局了，市里县里都同意了，我本人也同意了。 马达代理招商局局长。 为了由副转正，马达一直费尽心机却求而不得，这次他什么心机都没费，就轻轻松松由副转正。 看来很多事不能强求，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 你说是不是？” 张秋燕笑笑。 陈常山没有笑，“你去市里，为什么提前不问问我？” “为什么要问你呢？”张秋燕反问。 陈常山稍一迟疑，张秋燕已自问自答，“是，我是应该问问你，因为我们之间曾存在那种关系。 可问完呢，我就不走了吗？ 我还是会走的，既然我还是会走，问和不问有什么区别。 不问，还能少些纠结。” 张秋燕神色怅然。 “你承认会有纠结。”陈常山道。 “当然会有。”张秋燕回应。 陈常山刚说那。 张秋燕打断他的话，“常山，我走会有纠结，可我留下，不仅会有纠结，还会有痛苦，和毁灭。 李书记一定告诉你了，在调查刘文昌的过程中，你我的传言也传到了李书记耳朵里，是被李书记压下来，才没有进一步发酵。 李书记是爱护你，认为你能有更好的发展，才这样做。 你应该感谢李书记的爱护。 我也应该。 何况去市里对我个人不是坏事，虽然是副职，但也算是升了，总待在一个地方不挪窝，其实不是好事，你不挪动，别人就没有希望。 流言蜚语也就会多起来了。 人走了，皆大欢喜，流言蜚语也就消散了。 我从心底里认同李书记的安排。” 张秋燕又笑笑。 陈常山深吸口气，“看来你是不会改变决定了？” 张秋燕毫不犹豫，“对。” “什么时候走？”陈常山问。 “两三天后，把局里的工作安排好，我就去市里报道。”张秋燕道。 四目相对。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问完这个问题，陈常山感觉自己的心在痛。 张秋燕笑应，“当然能，我是去市里工作，又不是去山里隐居，以后涉及招商引资问题，说不定我还得向陈乡长请教。”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我是说个人见面。” 张秋燕顿时语塞，笑也消失。 “不能再见了吗？”陈常山追问。 张秋燕用力咬咬嘴唇，“常山，既然李书记和你谈完了，你就不应该来见我，也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但你来了，又问了，那我就回答你，我知道我们的感情不会有归宿。 但我没想到它会成为你上升的阻力，而且来得这么快。 说心里话，在这个圈子里，我认为真正希望你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李书记。 特别是李书记，他是真心想把你培养起来，但前提你不能知错还要犯错。 不要辜负别人的信任，你才能走得更远，李书记是个想干事能干事的好领导，你听他的不会有错。 我也想看到你走得更远。” 张秋燕眼中闪动晶莹。 陈常山心都感觉要被抽空了，“为什么偏是上下级？” 张秋燕轻声道，“没有为什么，这就是天意，天意让我们相遇却又不能在一起。 不过有过相遇我也知足了。 常山，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相遇，我可能这辈子都去不了市里，只能窝在这个小县城。 你给我带来了好运。 我是带着好运离开田海的。 我心里并不失落。” 张秋燕嫣然而笑。 陈常山却感到这笑后面是无奈，可是木已成舟，他陈常山也无法改变。 “离开田海前，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得吗？” 张秋燕摇摇头，“没有，丁雨薇那个女孩不错，又是孙主任和李书记为你保的媒，是一份能得到祝福的感情。 好好对丁雨薇，不要犯倔，有一份真正的感情，事业才能越来越好。” 陈常山没答话。 屋内静了一会儿，张秋燕道，“已经很晚了，没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儿。”陈常山道。 张秋燕没有表态。 屋里再次陷入沉静。 两人就相对默默坐着，任凭时光从他们中间无声流走。 终于陈常山先打破沉静，从包里拿出纸和笔，在纸上刷刷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放在张秋燕面前，“这是我党校的同学，他在江城当派出所所长。 他人不错，你在江城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兴许能帮上你。” 张秋燕拿起纸，“好。” 陈常山想想，“你在江城照顾好自己，我没别的事了在，走了。” 说完，陈常山起身走向屋门。 到了门前，陈常山刚要开门，身后传来张秋燕的声音，“常山。” 陈常山回身看向张秋燕。 张秋燕也看着他。 时间凝固了几秒，张秋燕轻声道，“今晚，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够份量 看着张秋燕，陈常山沉默片刻，“你早点休息吧，祝你在江城一切都好，有事，别忘打电话。” 说完，陈常山拉门而出。 门轻轻关上。 张秋燕眼泪流下。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就返回乡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氛围，陈常山感觉到花田乡才是他的世界。 随后，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打造稳步进行，没有了人为阻力，一切工作都进行的非常顺利，来花田乡旅游的游客与日俱增，花田乡的经济增长开始复苏，乡间村落都有了更多烟火气和喧嚣声。 陈常山每天都很忙，却没感到丝毫疲倦，只感到切切实实的充实。 期间马达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非常热情，对陈常山极尽夸赞，表示虽然张秋燕调走了，但招商局依旧会全力支持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建设工作，乡里有什么问题，需要招商局解决，尽管提，只要招商局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陈常山也和马达客气一番，挂掉电话，起身走到窗前，看向江城方向，张秋燕，你在江城还好吗？ 又是忙碌一天，陈常山刚从外边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响了，陈常山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陈乡长，我是廖冰尘。”对方笑应。 陈常山微微一顿，“是廖总，有事吗？” “有点事，是开业的事，我想去乡里，当面和陈乡长谈，不知道陈乡长现在有没有时间？”廖冰尘很客气。 陈常山道，“有，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廖冰尘笑应声好。 挂掉电话，陈常山点支烟，回乡后，他和廖冰尘没再见过面，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方案是和柳眉商讨的，几次到园区实地了解园区建设情况，也是刘万通带人去的。 陈常山不见廖冰尘不是惧他，是经过刘文昌的事后，他不想再发生新的矛盾。 和廖冰尘打交道，有柳眉和刘万通就足够了，柳眉和刘万通也都反馈，刘家父子倒台后，廖冰尘完全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嚣张和小心眼都没了，变得谦和大度，在柳眉和刘万通面前，不笑不说话。 只要是柳眉和刘万通提出的意见，廖冰尘都毫无保留接受。 杀鸡儆猴的效果完全达到了。 今天廖冰尘突然给陈常山打电话，还要当面谈，确实让陈常山稍感意外。 陈常山顺手拿起座机，拨通刘万通办公室电话，想一会儿让刘万通过来一起谈。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陈常山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刘万通带着白小霞陪县文旅游局的人员到四条旅游线路实地调研去了，还要拍一些视频，继续发到网上，扩大宣传，他们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陈常山也只能单独面对廖冰尘了。 陈常山顺手拿起一份桌上的文件，边看边等。 文件刚看完，外边响起敲门声。 陈常山说声请进。 廖冰尘推门进来，笑道，“陈乡长好，我来打扰陈乡长了。” 陈常山也起身笑道，“廖总客气了，既然是谈工作，就不存在打扰。” 陈常山向廖冰尘伸出手。 廖冰尘立刻握住陈常山的手，两人又客气几句，相对坐下。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淋淋漓漓洒在廖冰尘身上，廖冰尘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眉眼间没了傲气，坐在陈常山对面甚至有些局促。 陈常山主动递给他支烟，“廖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园区的事就是乡里的事，你尽管敞开说。” 陈常山想打破这种局促的气氛。 廖冰尘笑应声好，“陈乡长，以前我。” 陈常山打断他的话，“廖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么不谈以前，只谈现在。” 廖冰尘立刻点头，“对，是应该谈现在，陈乡长，园区的开业运营方案你都看了吧？” 陈常山笑道，“看了，县里领导也都看了，乡里县里都很满意，李书记和牛县长还都夸廖总有才能，等园区开业的时候，他们一定都会亲临现场。 这些我已经都和柳总说了，廖总还有什么异议？” 廖冰尘一晃脑袋，“异议没有，园区的开业运营方案能被县乡两级领导认可，我非常高兴。 就是有一点。” 廖冰尘欲言又止。 陈常山心想，说了半天，你还是有异议，“廖总，既然你要与我当面谈，肯定遇到了不好解决的问题，你就说吧，说出来咱们才能一起解决。 你不说，咱俩现在就是在浪费时间。” 廖冰尘立刻又说声对，“那我就说了，我们公司总部对园区的开业运营方案也是非常认可的。 但中午夏总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提出一个意见，既然园区是市县两级领导重视的项目，开业仪式上，只有县里领导出席，似乎有些单薄。 最好市里领导也能出席。 这样对园区的宣传效果会更好。 我来见陈乡长，就是转达夏总的这个意思。” 陈常山一笑，心想，廖冰尘，你憋了半天原来就是唠这嗑，“廖总，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开业那天，市里肯定会有领导来，文旅局，招商局等相关部门的领导都会来。 这些县里已经帮乡里沟通好了。” 廖冰尘没笑，反而眉头皱皱，“就这些领导啊？” 陈常山看着他，“廖总觉得不够份量？” 廖冰尘艰涩咳嗽声，“我这没问题，但夏总的意思最好是市里主要领导出席，比如肖书记，杨市长。 他俩都能来最好。 有一位出席也行。 百达毕竟是全国知名企业，马家沟项目虽然比不了一二线项目，但能落户江城，也是给江城提高了影响力，带动了地方经济增长。 市里主要领导出席园区开业仪式，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顺理成章。陈常山心中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廖冰尘虽然不嚣张了，但算计的毛病还是在骨子里。 说的都是你们园区的好，但你们园区落户马家沟不是做公益，本质是为了赚钱，县里给了你们园区多少优惠政策，你怎么不谈？ 没有顺理成章，只有互惠互利。 想定，陈常山道，“廖总，这事，你和柳总商量过吗？” 第五百七十章 都有点小心机 廖冰尘闻言道，“柳总家里有事，今天一早回江城了，明后天才能回来。 我接到夏总的电话后，联系了柳总，柳总说她来马家沟是公司行为，只负责合同内的事，其它的事，她不负责。 请市里领导出席开业仪式，是县乡的事情，她管不了。 所以我只能来找陈乡长沟通了。” 陈常山轻嗯声，“柳总说得也对，但市里主要领导能不能出席，我这乡长也做不了主，得向县里汇报，让县里和市里沟通。 其实我和廖总想得一样，也希望市里主要领导能来。 我先向县里汇报，等县里有了确切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廖总。” 廖冰尘立刻眉头舒展，“有陈乡长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那我就不打扰陈乡长，回去等消息。” 廖冰尘站起身。 陈常山也起身把廖冰尘送到门口，廖冰尘道，“陈乡长，尽管你不让我提以前，但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说一句，以前我的一些做法确实欠妥，不应该把个人的成见放到工作中。 从今往后，我肯定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咱们一起把马家沟的开业运营后，到时陈乡长脸上有光，我脸上也有光。” 廖冰尘诚意满满。 陈常山也笑道，“廖总，过去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现在想想挺可笑。 过去的都过去了，正如你所言，咱们今后的共同目标就是把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做好，力争开业大吉。” 廖冰尘重重应声好。 两人握手告别。 目送廖冰尘消失在楼梯口，陈常山回到屋里坐下，看着烟缸里燃尽的烟蒂，人无所靠，话就软，廖冰尘就是这样。 不过他的要求还是要认真对待。 陈常山拿起座机打开孙元茂，转达了廖冰尘的意思。 孙元茂听完道，“县里也希望市里主要领导能出席开业仪式，但肖书记和杨市长到时能不能出席现在无法确定。 只能先和市里沟通，等确定了，再通知你们乡里。” 陈常山应声好，“孙主任，那我用不用再和县府那边请示一下？” “当然要请示，这不用问。”孙元茂道。 两人又聊几句，陈常山刚要挂电话，孙元茂道，“常山，你是不又很长时间没回县里了？” 陈常山脱口而出，“半个多月。” 自从回乡后，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中，哪都不想去，只想待在乡里，县里开会需要他参加，他都是借口工作忙，派别人去。 孙元茂听完陈常山的解释，“常山，你不要给我找借口，你不回县里，乡里工作忙是一个原因，但也有其它原因，我不说，但我心里有数。 人都走了，你还纠结什么，难道你一个男人都不如一个女人拿得起放得下。 人得往远看，你不想一辈子就窝在乡里吧，我相信那个人既然选择走，也是不希望你一辈子只停留在现在的位置。 该回县里就回县里，该开始新的生活就开始新的生活，这才是真的男人。 听明白了吗？” 陈常山道，“明白。” 孙元茂满意嗯声，“明天下午乡里有个会，你来参加吧。” 陈常山刚说声我。 孙元茂道，“怎么，又要找借口，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陈常山，别说你现在就是个乡长，就算有一天你当了县长市长，我让你来县里开会，你也得听。” 孙元茂的口气又变成了兄长。 陈常山无法拒绝一个县委办主任加兄长的开会要求。 “好，我明天下午一定去。” 孙元茂口气依旧，“明天下午三点，县委大会议室，我亲自点名，我看你小子来不来。” 咔哒。 电话挂了。 陈常山摇摇头，再有能力，也逃不出人情世故，定定神，陈常山又给李通打去电话，转达了廖冰尘的意思。 李通态度很热情，回应和孙元茂类似，最后李通小心问，“陈乡长，请市领导的事，你请示李书记了吗？李书记那什么意思？” 陈常山笑应，“没有，一和廖总沟通完，我就先给你打电话向牛县长请示。 李主任如果觉得我需要向李书记再请示，那我一会儿再给孙主任打个电话。” 李通顿顿，“行，那你一会儿再给孙主任打个电话吧，肖书记那边还是李书记沟通更方便。” 陈常山应声行。 电话挂了，陈常山一笑，都有点小心机。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是柳眉的电话，陈常山一接起，即听到柳眉的调侃，“陈乡长，今天痛快了吧？” 陈常山一愣，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指廖冰尘？” “那还有谁呀。他今天去求你了吧？”柳眉笑道。 陈常山道，“刚走，柳眉，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回江城也不打声招呼，说走就走。” 柳眉轻哼声，“你又不是我老公，我回自己家和你打什么招呼。” 两人都笑了。 柳眉接着道，“没什么大事，我一直待在田海，老爷子想我了，三番五次打电话让我回去看看他。 我实在没办法了，正好园区开业筹备的事差不多了，就回江城看看老爷子。 结果前脚刚到家，廖冰尘的电话就追过来了，老爷子着急要和我聊天，我没时间听廖冰尘墨迹，就让他找你。 一来这本来就是你们乡里该管的事。 二来你也见见现在的廖冰尘，是不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常山笑应是，“但我觉得他这次的要求算是合情合理，园区开业，市里主要领导能来出席，肯定效果更好。 但我刚才给县委和县府打完电话，他们的回复一样，目前都不能确定肖书记或杨市长能来。 市里领导确实不好请。” 柳眉一笑，“真不好请吗？” 陈常山心头一动，“柳眉，你的意思？” 柳眉道，“以我的了解，出席别的场合，市里主要领导未必能参加。 但马家沟园区开业仪式，这是露脸增光的场合，领导们只要没有特别推不开的事，肯定会出席。 所以领导们其实不难请。” 陈常山不禁问，“那是不县里很快就会给我结果？” “未必。”柳眉道。 陈常山一愣，“为什么？” “想知道？”柳眉反问。 陈常山脱口而出，“想。” 第五百七十一章 那我就做给你看 柳眉道，“常山，你在乡里工作，对市里的情况还是了解不深。 县里李正海和牛大远之间有矛盾。 市里也不是一团和气，其实这也不奇怪，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像你和刘万通这样时时都能心往一处想，实属难得。 李正海是肖书记的人，牛大远后边的靠山是杨市长。 你想肖书记和杨市长能很和睦吗？ 他俩同时出场的可能性非常低。 马家沟园区开业仪式只能有一个人来。 难在谁来？ 据我分析，应该是肖书记来，改善花田乡营商环境，把花田乡打造成全市旅游示范乡，是肖书记亲自下的指示。 李正海又是肖书记的得意弟子，李正海做出了业绩，肖书记肯定要来捧场。 杨市长虽然也想露这个脸，但他不具备上边两个条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这次处理刘文昌的事，查了一批和刘文昌有牵连的田海本土干部，但查到牛大远就到此为止。 牛大远能躲过这一劫，必然是杨市长帮他说了话，秦州那边和肖书记也给了杨市长面子。 投桃报李，这个露脸的机会，杨市长就不可能再和肖书记争了。 但无论是县里还是市里，肯定还要沟通沟通，沟通也是有过程的，所以不可能很快给乡里结果。 我家老爷子和肖书记关系不错，我也希望肖书记来，可如果我出面请肖书记，一来这不是我的职责，越俎代庖，二来万一被杨市长知道了，不太好。 所以我就没接廖冰尘的话。” 柳眉娓娓道来，陈常山听得也是心里叹服，身处高度不同，看到的情况确实不一样。 自己作为一个乡里干部，和柳眉相比，视角还是窄。 “柳眉，我明白了，那我就静等县里的消息。” 柳眉笑应声好，“常山，王继波后来联系你了吗？” 陈常山道，“没有，那天从警队出来，我俩就再没见过面，听说因为龙海宾馆的事，他也无心再骑行了，直接回秦州了。” 柳眉轻嗯声，“那你现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陈常山道，“只知道他是秦州某位领导的公子，具体是哪位领导，我就不知道了。” 柳眉笑了，嗔道，“你这人救的，差点替他挨了刀，却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陈常山也笑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就算救了人，我也得守这个规则。” 电话那边静了片刻，柳眉道，“陈常山，你这人表面无视规则，其实你心里有自己的规则，而且每次都能运用的很好。 大闹天宫的是你，天宫真的闹起来，你却又置身事外，这都是明智的做法。 我了解王继波，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匆匆回了秦州，只是龙海宾馆的事确实意想不到，他一向低调，不想继续待在漩涡中。 等他缓过劲来，他肯定会联系你的。” 陈常山笑道，“柳眉，谢谢你夸奖。” 柳眉也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对了，张秋燕调到市局了，我家离市局不远，用我帮你去看看她吗？” 陈常山直接回应不用。 柳眉接着道，“其实你也不用纠结，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田海，她都是高升，不是被贬谪。 这正是她这种女人渴求的。 她在江城一定不会过得差。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感情吧，别让李正海和孙元茂失望。” 柳眉是好意，陈常山却听得不舒服，“柳眉，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好，我不说了，明天最晚后天我就回马家沟，到时，咱们乡里见。”柳眉也知趣打住。 电话挂了。 陈常山点了支烟，都觉得张秋燕去了市局应该心满意足，可他们谁真正懂张秋燕。 第二天上午，陈常山接到了李通的电话，牛县长和杨市长请示了，马家沟园区开业那天，正好杨市长有安排，杨市长来不了。 牛县长也和李书记沟通了，李书记还在等肖书记的消息，等肖书记那边有了确切消息，孙主任会直接通知乡里。 通完话，陈常山又不禁叹服，柳眉判断的真准确。 同时另一个问题有在脑海里升起，刘文昌的事让田海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惊动了秦州，结果在杨市长的力保下，牛大远都能全身而退。 看来杨牛的关系不简单。 如果有一天想扳倒牛大远，那肯定要做更大的谋算。 问题从脑袋一划过，陈常山心里也同时一激灵，自己怎么又产生了斗的想法？ 客观说，虽然牛大远躲过了这一劫，还是一县之长，但是牛大远对花田乡和他陈常山的态度都发生了很大改变，对乡里的工作没有再苛责，甚至很宽容。 前两次县府开会，陈常山借口工作忙，派张野去开会，牛大远都没有责问，乡里报到县府的各项申请文件，也都能顺利审批通过。 上下级的关系似乎变得非常融洽，他陈常山没有和牛大远再斗的必要。 要斗只有一种情况，他陈常山更上一步，进了县府，由乡长变成县领导，和牛大远有了更多面对面的交集，柳眉说的没错，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他陈常山和牛大远的融洽绝不是真心的融洽，是迫于形式，牛大远做出的妥协。 当有一天更深的矛盾让牛大远无法再做妥协，必然又是一番争斗。 陈常山看向窗外，窗外风轻云淡，一只苍鹰盘旋在天空，似乎又有一条光柱从天而降，既然我陈常山能从普通科员走到现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张秋燕，你离开田海的真实原因，也不就是想让我沿着这条光柱一步步向上吗。 那我就做给你看。 等有一天，我踏上了这个光柱的顶点，你就没有理由再离开。 陈常山再看眼天空，苍鹰呼啸着从乡政府大楼上方飞过。 桌上电话响了，接起，是县委办秘书打来的电话，通知陈常山下午准时去开会。 陈常山道，“去，我一定去。” 放下电话，陈常山来到张野办公室，告诉张野，自己下午去县里开会，乡里的事，张野多操点心。 张野一愣，“这次不用我去开会了？” 陈常山笑应不用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没有第二个 张野也笑道，“陈乡长，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乡里，也该去县里透透气了，乡里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下午三点，陈常山准时走进了县委大会议室，坐在**台一侧的孙元茂看到陈常山走进来，一笑。 会议并不是重要的事，就是传达几份文件，然后参会人员回到各乡后再组织乡里人员学习落实。 李正海都没有参会，参会的是县里一个副书记，但会议时间很长，足足开了两个小时，开完就快要下班了。 会议结束，孙元茂特意把陈常山单独留下，“陈常山，你还行，今天能准时来开会。” 陈常山接过孙元茂递过的烟，先给孙元茂点上，又给自己点上道，“孙主任，早知道这样的会，我就不来了，让乡里的副书记来听听就行，马家沟园区开业在即，可比这会议内容重要多了。 您这纯属是让我丢大头捡小头。” 和孙元茂相处久了，陈常山说话自然随意。 孙元茂佯装生气道，“陈常山，你这话是埋怨我来让你开会了。 你乡里的事比县里的会重要。 你陈大乡长，我安排不动了。” 陈常山笑应，“孙主任，我可没这意思，您让我三点来开会，我不是按点来了吗，两个小时，连测所都没上，一直聚精会神听台上领导讲话。 我刚才就是痛快痛快嘴，实际表现对您孙主任的安排，我必须听。” 孙元茂也笑了，指指陈常山，“你个陈常山，真是属猴子的，今天的会确实不需要你来，我之所以让你来，是有别的事，要和你说。” 陈常山知道孙元茂让自己来开会就是个噱头，“孙主任，是不还有别的会要我开，没关系，我已经把乡里工作安排好了，这两天就留在县里开会，什么时候，县里没会开了，我再回去。”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孙元茂道，“你真不知道我让你回县里是为什么？” 陈常山摇摇头，不知道。 孙元茂又指指陈常山，“你小子还和我装糊涂，我也不和你扯了，我就直说吧，你和丁雨薇到底想怎么样？ 你真不准备和丁雨薇处了？” 陈常山还未回应，孙元茂已接着道，“人家丁雨薇还一直等着你呢。 多好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文静，工作也好，还能居家过日子。 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常山啊，不要以为感情和事业能分开，绝对分不开。选择一份好的感情能有助于你的事业。 相反，选择错了感情，就会毁掉你的事业。 你一路经历了那么多走到现在，难道连这都不明白吗？ 你肯定明白，只不过人有时陷入其中，不能自已。 但是作为你的前辈，也作为你的老大哥，我必须把你拉回到正轨。 因为我和李书记都看好你，希望你有好的发展，也相信你肯定有好的发展。 不能因为因为一时迷途，毁了自己。” 孙元茂情难自抑，推心置腹。 陈常山听得也是很感动，“孙主任，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孙元茂打断他的话，“知道我是为你好，那你就不要再犯糊涂。” 说完，孙元茂拉开抽屉，取出两张电影票拍在陈常山面前，“晚上七点，星光影城，你约丁雨薇看场电影，把你们的感情再拾起来。” 陈常山刚说声这，孙元茂脸一沉，“这什么这，刚还说知道我是为你好，现在就不知道了。 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见孙元茂真有点生气了，陈常山忙道，“孙主任，您的话没白说，我一会儿就给丁雨薇打电话。” 孙元茂哼声，“别一会儿了，我对你小子现在有点不相信，你现在就给丁雨薇打电话，把看电影的事约好了。” “现在？”陈常山稍一迟疑，孙元茂的脸又沉下，陈常山只能道，“我打。” 孙元茂笑了。 当着孙元茂的面，陈常山拨通了丁雨薇的电话，很快就听到了丁雨薇的声音。 很长时间没和丁雨薇联系了，又在孙元茂的注视之下，陈常山难免表达艰涩，但结果很好，丁雨薇很自然就同意了。 电话打完，陈常山微微吐口气，“孙主任，约好了。” 孙元茂笑着点点头，“常山，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孙主任简直是强人所难，做父母都不能强迫儿女的感情，可孙主任非要强人所难。 可你要反过来想，在田海，个人感情能被县委办主任，甚至县委书记强人所难的，有几个？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除了你陈常山，没有第二个。 这个份量之重你应该心里有数。 当以后你家庭幸福，事业如意的时候，你会感谢老大哥这份强人所难的。” 孙元茂又是一番推心置腹，句句都是实话，也句句都说在陈常山心里，陈常山当然知道这份强人所难份量有多难得，份量又有多重。 “孙主任，不用以后，现在我就谢谢你和李书记。” 孙元茂笑笑，这次是心中满意的笑，“常山，见了丁雨薇，不要谈那些传言，那些传言都被李书记压住了，丁雨薇不知道。 张秋燕。” 孙元茂看眼陈常山。 陈常山没有回避孙元茂的目光，“张局去了市里后，我们没联系过。” 孙元茂轻嗯声，“张秋燕绝对是聪明的女人，论能力论形象在咱们田海绝对是数一数二，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李书记和牛县长虽然在一些干部任用上有分歧，但对张秋燕的评价却是一致认可。 这样的女人到哪都差不了，前两天我去市里开会，恰巧碰到她也开会，她才去市局几天，已经干得风生水起。 人才呀。 唯一可惜。” 孙元茂正说到兴头上，突然戛然而止。 陈常山正想问不问，孙元茂已转移话题，“已经走的人就不说了，知道她过得很好就行了。 常山，我们谈下一件事吧。” 陈常山知道孙元茂是故意不想再谈张秋燕，他也就知趣不再问，“孙主任，您说的下件事，是马家沟开业仪式，市里领导谁出席的事吧？” 孙元茂点点头，“县府那边告知你了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笑容纯净 陈常山把李通的回复讲了一遍，孙元茂点点头，“杨市长既然出席不了，那就得肖书记出席了。 园区开业不仅是对田海，对江城也是大事，百达希望市里主要领导能出席开业仪式，这个要求不过分。 你可以回复廖冰尘，开业那天，肖书记和李书记都肯定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你们乡里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肖书记去花田乡不仅是出席园区开业仪式，也是要要看看你们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成果。 对此，你千万不能马虎，一定要准备充分，让领导满意。” 果然如柳眉分析的一样，杨市长不会出席开业仪式，肖书记出席。 陈常山道，“孙主任，我现在就给乡里和园区打电话，让他们做准备。” 孙元茂应声好。 陈常山给刘万通和廖冰尘打完电话，“孙主任，廖冰尘让我代他感谢市县两级领导对园区工作的支持，园区一定做好准备，把开业仪式搞好，另外既然肖书记出席开业仪式，开业那天，百达的夏总也会从南省赶来。” 孙元茂轻嗯声，“这个廖冰尘办事还是有点头脑。” 陈常山应声是。 孙元茂看看桌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没别的事，你就赶紧去陪丁雨薇看电影吧，公事要办好，私事也不能耽误。” 孙元茂又把电影票往陈常山面前推推。 陈常山拿起电影票却没起身。 “还有事？”孙元茂问。 陈常山轻咳声，“孙主任，这次牛县长没被波及到是不和杨市长有关？ 杨市长不来出席园区开业仪式，也是这个原因？” 孙元茂顿顿，“谁告诉你的？” 陈常山还未回应，孙元茂已自问自答，“肯定是柳眉，这个柳眉就是江城圈里的万事通，什么都能让她看出来。 当然，她也有这个条件。 常山，人在仕途想走得远，就不能只求一时痛快，要懂得综合考量，要懂得平衡，还要懂得分清轻重缓急。 这是门学问。 得到你该得的，就要适可而止，否则就是贪多嚼不烂，物极必反。 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 孙元茂笑笑，“龙海宾馆事发后，你请病在家，说明你是有悟性的。 田海派虽然不存在了，但牛县长还是牛县长，以后乡里工作你还是第一时间向牛县长汇报。 比如市里哪位领导出席园区开业仪式，你就不能只向县委请示，必须第一时间向县府请示。 出席不出席是别人的事，请示不请示则是你的职责。 特别在这段时间，一定要考虑到某些人的心境。 考虑到了，对你的工作没有坏处。” 孙元茂又是一番肺腑之言。 陈常山点点头，都记住了。 陈常山手机响了，是丁雨薇的电话，告诉陈常山，她已经到星光影城门口。 电话一挂，孙元茂又看眼桌上的表，“不能再聊了，再聊真把你的事耽误了。 赶紧走。” 孙元茂朝陈常山连连挥手。 出了孙元茂办公室，陈常山下楼开车直奔星光影城。 星光影城在田海一家商厦的五楼，到了商厦，陈常山停好车，急匆匆进了商厦，刚踏上扶梯，手机又响了，是孙元茂的电话，陈常山立刻接起，“孙主任。” 孙元茂道，“常山，你到影城了吗？” 陈常山看着向上的扶梯，“到了，正上楼。” 孙元茂应声好，“我忘告诉你了，见了丁雨薇，千万别说电影票是我给你们买的，就说是你自己买的，记住了吗？” 陈常山既感动又想笑，孙元茂为了他和丁雨薇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孙主任，我记住了。等我看完电影，我把电影票钱转给您。” “少扯淡，你和丁雨薇好好处就行了，我不差那点钱。”孙元茂道。 挂掉电话，陈常山不禁感叹，他一路走到现在，遇到了很多拦路虎，但也遇到很多贵人和好人，孙元茂就是其中之一。 自己若再不能和丁雨薇最终走在一起，自己首先愧对的就是孙元茂这兄长般的关心。 到了五楼，差五分钟七点，丁雨薇独站在影城门口等着陈常山。 灯光下，丁雨薇虽然衣着素雅，但难以掩饰她的清丽，素雅的衣着更像清水出芙蓉。 陈常山快步到了丁雨薇面前，“等急了吧，开完会，孙主任又给乡里布置了一堆工作，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孙主任刚谈完。” 丁雨薇一笑，“我知道你回县里，肯定会有一堆工作要处理，我等会儿没关系。 电影快开演了，我们进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刚要迈步，丁雨薇闻，“你渴吗？” 刚才在孙元茂办公室光顾聊天，没怎么喝水，聊完又匆匆赶来，陈常山真有点渴了，“我去买水，你喝什么？” “我已经买好了。”丁雨薇将一瓶水递到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顿顿。 “快喝吧。”丁雨薇笑着把水放到了陈常山手里。 丁雨薇的笑和瓶中水一样，都是纯净的，也都是柔情的。 陈常山不禁想起上次丁雨薇冒险到花田乡送消息的事，如果那次丁雨薇没去乡里，他陈常山也就不会遇到刘老三碰瓷，不遇到刘老三碰瓷，他陈常山也就不可能抓到刘文昌的把柄，最后扳倒刘家父子。 现在回想，一切都好像是天意，面前这个笑容纯净的女孩似乎也是他的贵人。 “陈常山，你想什么呢？不喜欢喝这个水吗？那你喜欢喝什么样的，我去再买一瓶。”丁雨薇道。 陈常山立刻摇头，“不用了，这瓶就很好。我喜欢喝。” “真的吗？”丁雨薇还有点不确定。 “真的。”陈常山拧开瓶盖，大大喝了一口，“这水真好喝。” 两人都笑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陈常山主动向丁雨薇伸出手。 丁雨薇脸微微一红，牵住了陈常山的手。 两人牵着手走进影城。 电影是个爱情喜剧片，真的很好看，丁雨薇看得很投入，从电影院出来还意犹未尽，“我已经很久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了，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感觉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 丁雨薇轻轻看眼陈常山。 第五百七十四章 过去和现在 陈常山也看看面带羞涩的丁雨薇，丁雨薇满眼期待，陈常山道，“能，以后只要我回了县里，我就来陪你看电影。” 丁雨薇笑了，揽住陈常山的胳膊，“这话我记住了。” 陈常山也笑着点点头，“我们去吃饭吧。” 丁雨薇笑应声好，“我请你。” 陈常山刚要回应，丁雨薇又道，“我今天高兴，我请你，下次我们再来看电影，你再请我。” 四目相对，陈常山点点头。 两人都笑了，转身走向餐区，丁雨薇顺势又揽住了陈常山的胳膊，从背后看，他们就一对甜蜜又般配的情侣。 两人在餐区转了一圈，选定一家海鲜餐厅，正要进去，对面一家火锅店传来声音，“王科长，就选这家吧，吃个辣火锅，热热乎乎，舒服。” “行，就选这家。”一个女人的回应。 熟悉的声音，陈常山本能顺声看去，几个男女正走到对面火锅店门前，居中的是王玉茹。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陈常山，“呦，那不是陈常山吗，现在不能叫陈常山，应该叫陈乡长。” 话音一落，众人都走过来，王玉茹走在最后。 “常山，他们是？”丁雨薇疑惑问。 陈常山笑应，“他们都是我以前招商局的同事。” 丁雨薇笑着点点头。 众人到了陈常山面前，七嘴八舌道，“常山，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你现在可是咱们县里的名人，圈里的后起之秀。” “在局里的时候，我就觉得常山不简单，早晚能脱颖而出，比那个刘海强多了。 结果我猜对了，现在刘海全家都被抓进去了，老婆都和他离了婚，看人家常山，越干越好，以后肯定还有大发展。 找的女朋友都这么漂亮，常山，这是你女朋友吧？” 陈常山应声是。 丁雨薇也大方的和众人打招呼。 众人对丁雨薇又是一番夸赞，问清丁雨薇在宣传部上班，众人一个个更是双眼放光，“人漂亮，工作也好，常山，你真是有福气。” 陈常山只能呵呵两声，暗暗看眼王玉茹，王玉茹一直在圈外默默看着，不说话。 陈常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也是来吃饭？” 有人道，“对，今天我们财务加班，刚加完，王科长请我们客，对吧，王科长？” 王玉茹这才有了声音，笑应对，“常山，你和女朋友跟我们一起吃吧。” 陈常山心头一动，王玉茹当科长了，“不用了，我女朋友不习惯吃辣。 改天我请大家。” 丁雨薇也笑着附和，“确实，我吃不了辣。” 王玉茹顺水推舟，“那就不勉强了，改天咱们再聚。” 陈常山点点头。 王玉茹带着众人走了，进了对面的火锅店。 陈常山看向丁雨薇，“我们去吃海鲜吧。” 丁雨薇笑道，“好。” 两人进了海鲜餐厅。 一条人行通道将两家店面隔开，如同隔开了过去和现在。 海鲜的味道很好，丁雨薇吃得很开心，陈常山却有点心神不宁，他真怕离店的时候，再与王玉茹他们碰面。目光时不时瞟眼对面的店门，对面进进出出，再没有招商局的人。 终于吃完饭，陈常山两人从餐厅走出，没有与王玉茹众人再碰面，陈常山的心放下。 两人到了一楼，丁雨薇的手机响了，丁雨薇立刻接起，“张部长，您要那份材料啊，我现在不在家，在外边，没关系，材料在我随身的硬盘里，我现在找个地方给您发过去。” 电话挂掉，陈常山问，“单位有事？” 丁雨薇点点头，“我们领导突然找我要份材料，材料在我随身硬盘里，我得找个地方给他发过去。” 丁雨薇边说边往四周看。 陈常山也扫眼四周，一指大厅一侧，“那有个网咖，我们去那。” 两人快步进了网咖，找了一台电脑，丁雨薇又开始联系领导，领导不仅现在要材料，还要丁雨薇对材料做些修改。 陈常山帮着丁雨薇改了一会儿，烟瘾犯了，他写材料，必须有烟。 丁雨薇看眼他，“你出去抽烟吧，剩下的我自己能改。” 陈常山笑应好，“我抽完烟就回来。” 丁雨薇柔柔说声去吧。 陈常山出了网咖，站在商场外，点支烟，抽口，舒服。 身后传来声音，“常山。” 陈常山一愣，回过身，王玉茹独自站在他身后。 有些事是躲不开的。陈常山不禁心想。 王玉茹走到陈常山面前，“你女朋友呢？” 陈常山一指网咖，“领导突然打来电话要材料，她在里边改材料。” 王玉茹轻嗯声，“女朋友很不错，又年轻又漂亮，工作也好，和你很般配。 什么时候结婚？” 陈常山轻咳声，“刚开始相处，结婚还早着呢。” 王玉茹点点头，正要回应，陈常山忙转移话题，“你当科长了？” 王玉茹应声是，“以前的财务科长跟着张局一起调到市里了，张局临走前，把我提为科长。 以前总觉得张局很强势，是女人中的厉害角色，其实张局是个好人，关键时候真能为别人着想，你付出，她肯定给你回报。 以前是我误解她了。” 听得出，王玉茹说的是心里话。 陈常山点点头，“是，张局是个好人。” 彼此沉默片刻，王玉茹接着道，“常山，虽然我们不在一起共事了，但你的事，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些，听到你不容易的时候，我也为你着急，可我又帮不上你。 现在看到你越来越好，我真为你高兴。 当初。” 陈常山打断她的话，“不说当初了。” 王玉茹笑应，“对，都过去了，不说当初了，祝你和你女朋友幸福，早结连理。” 王玉茹向陈常山伸出手。 陈常山轻轻一握王玉茹的手,“谢谢。” 手松开，陈常山还是忍不住问，“你还是一个人吗？” 王玉茹目光一垂，“是，习惯了，不想再找了。” 陈常山没答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王玉茹重新看向他，“我该走了，再见。” 说完，王玉茹转身走下台阶，刚走几步，又走回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很近了 陈常山看着王玉茹走回来，“还有事？” 王玉茹咬咬嘴唇，“我能看得出来那个丁雨薇真挺好的，你选对人了。” 丢下话，王玉茹转身而去，这次没有再回身，径直到了路边，上了辆出租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常山深深吸口气。 “常山。”身后又传来声音。 陈常山回身看，丁雨薇从网咖里走出来，到了陈常山面前，“我的材料发完了。” 陈常山笑应好，“那我们也走吧。” “也走吧？”丁雨薇扫眼四周，“还有别人。” 陈常山立刻道，“没有，走吧。” 说完，陈常山向丁雨薇伸出手。 丁雨薇笑着牵住陈常山的手，两人走向停车场。 丁雨薇没有开车，两人同坐陈常山的车离开商厦。 车到了丁雨薇楼下，丁雨薇没有下车。 陈常山道，“你到家了。” 丁雨薇依旧没有动，只是看着陈常山。 陈常山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丁雨薇轻嗯声，“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对吗？” 陈常山点点头，“对。” 丁雨薇目光垂落，嘴角却挂上了笑意。 “还有什么问题吗？”陈常山道。 丁雨薇重新看向陈常山，“我没有柳眉那么优秀，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只想过普通的日子，大事我也帮不了你，你选择我，不会后悔吧？” 陈常山摇摇头，“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想过普通的日子，我还没房，车只是辆二手车，孤身一人活在这世界上，你选择我，不会后悔吧？” 丁雨薇立刻道，“不后悔，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陈常山道，“你说的那些，我也不在乎。” 两人都笑了。 “那我下车了。”丁雨薇柔声道。 “我送你下车。”陈常山道。 丁雨薇笑应好。 两人下了车，陈常山把丁雨薇送到单元门口，丁雨薇看眼楼上，“你陪我一起上去吧，我爸妈还没睡呢，他们也想见见你。” 陈常山也看眼楼上，三楼确实有一扇窗户亮着灯。 收回目光，陈常山道，“太晚了，改日吧，再说我什么也没带，第一次登门，空手不礼貌。” “我爸妈不在乎东西，他们只想见见你。”丁雨薇道。 陈常山一笑，“你父母虽然不在乎，但我得懂礼，还是下次买上东西再登门吧。” 丁雨薇也笑了，“怪不得孙主任夸你虽然有时做事很冲，但心里很有分寸。 孙主任真是夸对了。 行，那就听你的。 你明天就回乡吗？” 陈常山应声是，“马家沟园区马上开业，开业仪式市县领导都会来。 这可是大事，我必须明天回乡里提前做准备。” 丁雨薇轻嗯声，“我知道你忙，工作的事不能耽误，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 陈常山道，“说。” 丁雨薇长长的睫毛抖动几下，“下次回显，记得给我打电话，看电影我们自己买票，别让孙主任再给我们买票。” 陈常山一愣，“原来你知道那票是孙主任买的？” 丁雨薇反问，“你以为我傻呀？” 两人又都笑了。 陈常山道，“我记住了，还有吗？” 丁雨薇顿顿，轻声道，“你闭上眼。” 陈常山稍一迟疑，丁雨薇催道，“闭上啊。” 陈常山闭上眼。 一个吻轻轻落在陈常山脸上。 陈常山睁眼，看到丁雨薇羞涩的脸，“现在在这世界上，你就不是孤身一人了，在县里，还有一个等着你的女朋友。” 陈常山心中顿生暖意，“记住了。” “我回去了。”丁雨薇嫣然一笑，进了单元楼。 看着单元门慢慢关上，再看看三楼的灯火，摸摸自己的脸，陈常山终于感觉，经历完起起伏伏的感情波折，现在他终于离一个真正的家很近了。 其实他内心是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家。 丁雨薇出现在三楼阳台上，笑着朝他挥手。 陈常山也笑着挥挥手，上了车，车开出一截，陈常山看眼后视镜，那盏灯火还在。 有家的感觉确实不一样。陈常山对着后视镜里的灯火笑笑。 回到出租房，陈常山刚进门就收到了丁雨薇的信息，询问陈常山安全到家没有？ 陈常山回应安全到家。 两人又通过微信聊了一会儿，去掉了中间的隔膜，两人聊起来也就没有障碍，只感到轻松和温暖，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恋人聊天。 放下手机那一刻，陈常山即断定，他家的归宿就是丁雨薇。 第二天一早，陈常山回到了乡里，即组织召开全乡干部会议，对前段时间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的整体情况进行总结，对下一步工作进行部署，特别是园区的开业仪式必须搞好，不能在出席仪式的各级领导面前丢脸。 总结中，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前期工作是成功的，一系列介绍花田乡旅游特色的视频在网上都引起了很高关注度，吸引了县市乃至秦州和周边省市很多人慕名而来。 由于花田乡营商环境的根本改善，和旅游资源的合理开发，来花田乡旅游的外地游客都得到了很好的旅游体验，表示还会再来花田乡。 而得到了好的旅游体验，网上也就不断出现由游客拍摄的对花田乡夸赞的视频，甚至网上出现了一个名词：花田乡旅游模式。 游客拍摄的视频更具真实性，也吸引更多人来到花田乡。 目前花田乡旅游经济在不断增长，很多外出打工的花田乡人都返回乡里，借助这波旅游经济的增长，想办法居家挣钱。 一些留守村又回到了人声鼎沸，炊烟渺渺的景象。 等马家沟园区开业后，将会吸引更多游客前来，乡里的宾馆，民宿的入住率肯定会达到饱和。 对此，乡里下一步重点工作重点就是结合园区开业，继续增强旅游特色，尽快完善硬软件服务的不足，并对回乡创业人员及时进行指导，让他们创业有目标，服务有规则。 会一直开到接近中午，会议结束前，陈常山又安排白小霞把今天的会议内容整理成一份详实完整的材料，报送县委和县府各一份。 陈常山刚回办公室，刘万通就笑着跟进来，“常山，你今天状态不错嘛，一口气说下来，都不见你喝口水。 是不昨天回县里遇到什么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状态才这么好。” 第五百七十六章 富有富的烦恼 陈常山知道刘万通是明知故问，刘万通和孙元茂的关系也很好，陈常山和丁雨薇的事，刘万通不会不知道。 “刘书记，我有啥好事，你真不清楚？” 刘万通呵呵两声，“常山，你这么一问，我就完全清楚了，这就对了，咱们终究都是普通人，感情的事不能拧着来，找一个适合自己的，能得到祝福的才是你我这些人的正确选择。” 陈常山没答话，他听出刘万通的话里包含张秋燕。 刘万通也没有再往下说，“常山，刚才的会开得很成功，我建议咱们下午再去一趟园区，和廖冰尘，柳眉在园区开个现场会，把开业仪式的各个环节推演一遍。 仪式那天，肖书记和李书记都要来，各个环节都马虎不得。” 陈常山应声对，“柳眉回江城了，不知道今天回没回园区，我给她打个电话。” 说完，陈常山即给柳眉打电话。 柳眉已在回园区的路上，中午即能到园区，下午现场会没问题。 挂掉电话，陈常山把柳眉的话告诉刘万通，刘万通道声好，“常山，你和廖冰尘再见面不会有问题吧？我听说廖冰尘来乡里主动见过你。” 陈常山笑应，“是，谈请市领导的事，我们谈得挺好，再见面不会有问题。” 刘万通点点头，“刘家父子被处理了，廖冰尘在田海没了靠，态度也就改变了。” 刘万通手机响了，刘文通一看号码，立刻皱皱眉。 陈常山以为自己在这，刘万通不方便接电话，“刘书记，我去看看白乡长把材料整好了没有。” 丢下话，陈常山刚要走，刘文通拦住他，“不用走，我这电话不背你。” 说完，刘万通接电话，“冯局，你说的事我问了，那处店面确实租约没到期，以前空着是因为当时乡里经济不好，消费不行，老板开门也是赔钱，索性就关门了。 现在乡里经济有起色了，游客多了，老板当然要开门挣钱。 人家是正常经营，手续齐全，我作为书记也不能违规做事。 而且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前提就是有好的营商环境。 人为干涉商户合法合规的经营行为，这不符合花田乡目前营商环境的要求。 希望冯局你能理解。 能理解，谢谢冯局，店面的事，我给你留心着，有了合适的，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电话挂掉，刘万通无奈笑笑，“真是穷在闹市无人知，富在深山有远亲。 以前花田乡经济不好的时候，我一天接不了两个外边电话，去县里开会都得往后坐。 现在花田乡经济刚有起色，电话就不断，不仅县里的，市里的都有，说白了就是想分一杯羹。 合理的还好办，不合理的真是挠头。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气象局的冯局，他小舅子来乡里旅游，看中临街一个店面，想租下来开餐馆，也在旅游经济里挣一笔。 可那店面是有主的，只是因为乡里经济不好，老板才临时关门。 现在乡里经济好了，老板当然要重新开张，把损失的钱挣回来。 我昨天和冯局讲了这个情况，今天他还是给我打电话。 以前光知道穷不好，现在体会到富也有富的烦恼。” 刘万通又苦笑两声。 陈常山点点头，“我还没想到会有这事，可是我怎么没接过这样的电话？ 一个都没有。” 四目相对。 刘万通道，“真没有？” “真没有。”陈常山回应。 屋内静了片刻，刘万通道，“常山，我想到原因了，你想到没有？” 陈常山摇摇头，没想到。 刘万通一指陈常山，“原因就一个，他们不敢给你打，你陈常山已经名声在外了，都知道你陈常山是个厉害角色，王金虎，刘文昌都败在你手下，特别是刘文昌父子，能把他们父子扳倒的人肯定不好说话。 所以就没人给你打电话自讨没趣。 我和你比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是认为我是书生气，好说话，电话自然就都打到我这来了。” 刘万通解释的有道理。 陈常山不禁道，“刘书记，真是难为你了，本来我也应该遇到的烦恼，被你都扛下来了。” 刘万通大度一笑，“什么难为不难为，咱俩本来就各有分工，我的性格干不了你那样的事，扛些电话也是应该的。” 刘万通的大度让陈常山很感动，“刘书记，我真希望咱俩一直搭班子，直到搭到退休那天。” 刘万通摇摇头。 陈常山一愣，“你不希望？” 刘万通笑道，“我当然也希望，可是咱俩搭不到退休那天，因为我比你大，比你早退休，陪不到你工作的最后一程。” 话音一落，两人都心生伤感。 陈常山道，“刘书记，那咱俩就争取多搭一天是一天。” 刘万通重重应声好。 两人的手用力握在一起。 刘万通走了，陈常山点上支烟，看着对面空空的椅子，心中感叹，人这一生想要圆满，除了要有个好的伴侣，还要有个好的搭档，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能遇到刘万通，绝对是自己的幸运。 白小霞敲门进来，把整理好的材料递上，陈常山看了一遍，整理的非常好，让白小霞再给刘万通看看，刘万通没有意见，就报送县委和县府。 白小霞走了。 办公室又剩下陈常山一个人，陈常山又想起刚才刘万通的话，自己现在真的名声在外，县里上上下下都认为自己是个狠角色？ 应该是。 但如果有一个人偏偏不怕他陈常山是个狠角色，就把想分一杯羹的电话打到他陈常山手机上。 他陈常山怎么回应？ 陈常山迟疑片刻就想到了答案，不管是谁打来电话，只要他的要求不合规合法，不符合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要求，就绝不能答应。 反正自己已经背上狠角色名声，不怕再多一份责难。 陈常山重重把烟按灭。 下午一上班，陈常山和刘万通就带领乡里相关人员赶赴园区。 车快到园区，看到廖冰尘正带着园区人员在门口等候。 第五百七十七章 撕破脸也无所谓 看到廖冰尘带人在园区门口等候，刘万通道，“常山，我前两次来，廖冰尘都是在办公室等我，今天他在园区门口等，这是给你面子。 你现在的名声已经让廖冰尘折服了。” 陈常山一笑，“刘书记，这是给咱们乡里的面子，不是给我个人的面子。” 刘万通也笑笑。 车到园区门口停下，陈常山几人下了车，和廖冰尘客气几句，陈常山问，“柳总呢？” 廖冰尘道，“柳总在会议室准备设备，咱们一起过去吧。” 众人边交谈边走向办公楼，进了会议室，柳眉已将会议设备准备好了，看到众人进来，柳眉上前笑道，“刘书记，陈乡长，我刚才在准备会议设备，没去门口迎接你们，不好意思。” 刘万通笑应，“柳总客气了，乡里和园区是一家人，我们来园区是回自己家，自家人和自家人没有那么多礼数。” 众人都笑了，分别坐好。 柳眉即开始对着投影仪讲述开业仪式的整个流程和布置，廖冰尘不时补充几句。 陈常山等人用心听着，柳眉和廖冰尘在工作上真是珠联璧合，各项环节都想得既细致又到位。 听完，刘万通不禁夸道，“廖总，园区的整个开业仪式方案非常好，我们乡里没想到的，你们都想到了。 听完，我和陈乡长都心里踏实了。” 陈常山应声是。 廖冰尘谦虚道，“刘书记过奖了，搞开业仪式我有经验，但在接待领导上，我还真是经验不足，幸亏有柳总帮我出谋划策，才弥补了我的不足。 最终有了这个成形的方案。 刘书记和陈乡长如果没有意见，我们园区就按这个方案准备了，现在距离开业已经是倒计时，时间耽误不起。” 陈常山和刘万通互看眼，可以。 刘万通道，“廖总，园区需要我们乡里做什么支持，尽管开口，我们一起把方案落实，一定要把开业仪式搞好。 必须来个开门红。” 众人都笑了， 廖冰尘道，“刘书记，咱们去现场看看吧。” 刘万通应声好，众人起身出了办公室。 柳眉拽拽陈常山，两人走到众人后边，柳眉笑问，“刚才感觉怎么样？” 陈常山道，“非常好，你不愧政商两界都懂的人，方案设计的面面俱到，佩服。” 柳眉一撇嘴，“我不是让你说这个，我是说廖冰尘在园区门口亲自迎接你的感觉怎么样？” 陈常山看向柳眉。 柳眉也看着他。 陈常山道，“主意你出的？” 柳眉笑应是。 陈常山顿顿，“感觉挺好，但以后别出了，我不想和廖冰尘再有矛盾。” “你怕了？”柳眉问。 陈常山摇摇头，“不是怕，是为工作考虑，这么大个园区好不容易建设起来，这里边承载了很多人的期待。 包括你我。 因为个人的事让众人的期待破灭，那就太不负责任了。 我不求和廖冰尘一笑泯恩仇，只要相安无事就行。 他也是好面的人，没必要非让他一沉到底。 你说呢？” 柳眉向陈常山伸出大拇指，“陈县长，我格局浅了。” “别瞎叫，我是乡长。”陈常山道。 柳眉笑道，“没瞎叫，有你这格局和手腕，早晚能当县长。” “手腕？”陈常山一愣。 柳眉点点头，“在刘文昌面前你是手腕，在廖冰尘面前你是格局，想当县长，这两个都得具备，还有一个是有人提携。 这三条，你已经具备，现在就是差业绩。 业绩就在眼前。 根据我的判断，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两三年之后，田海必出一个陈县长。 丁雨薇真有眼光，两三年后她就是县长夫人了，现在受点委屈，不要车不要房，和将来的县长夫人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柳眉说得煞有介事。 陈常山看看她，“我和丁雨薇重新开始的事，你都知道了？” 柳眉笑应，“当然知道，谁让我们已经是姐妹。陈常山，我可警告你，你都占丁雨薇便宜了，不能再分手。 否则，我这就不答应了。” “便宜？”陈常山刚想反驳，柳眉话又至，“当众牵人家女孩的手，不是便宜吗。 女孩的手是能随便牵的吗？ 除了男朋友和未来的老公，谁也没这个资格。 既然你牵了人家女孩的手，你就得负责，不能说分手就分手。” 柳眉气势咄咄。 陈常山尬笑两声，“丁雨薇真是认了个好姐，柳眉，你说得有道理，我记住了。” 柳眉切声，敢不记住。 两人又都笑了。 柳眉的手机响了，柳眉一看号码，笑容顿消。 陈常山疑惑问，“怎么了？我在这，你不方便接电话，那我先过去了。” 陈常山迈步正要追刘万通众人，柳眉一把拽住他，“不用，你在这听着就行。” 说完，柳眉接起电话，“柳吉元，你还有完没完，这次回家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你想进市里，更上一步，那是你的事，你自己靠业绩往上走啊，谁也没拦着你。 你把我扯进来干什么，我和杨长林根本不合适，我瞧不上他。 我再说一遍，这和陈常山没关系，人家陈常山都有女朋友了，再处一段时间就结婚。 我和陈常山就是同学和合作方，；老爷子都信了，你凭什么不信，你不信可以来田海调查。 我也不需要和杨长林合作，园区的事我自己能搞定，凭什么给他分一杯羹。 柳吉元，我警告你，你再无中生有，为这事给我打电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哥。 本来咱俩也不是一妈生的，撕破脸也无所谓。” 柳眉重重把电话挂了，依旧气得呼呼直喘，粉脸变成了紫脸。 陈常山看着她，“原来你回江城，不仅是为看老爷子。” 柳眉点点头，“他总给我打电话，太讨厌了，我就想回江城和他当面说清楚。 结果他还是给我打电话。 不是一母所生，心确实不在一起，他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只想自己。” 柳眉恨恨咬咬牙。 陈常山知道她说的是柳吉元，“杨长林是谁？” 柳眉反问，“你真不知道？” 陈常山摇摇头，真不知道。 “那杨市长你总知道吧？”柳眉追问。 第五百七十八章 自曝家丑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 柳眉道，“杨长林就是杨市长的儿子，杨市长以前仕途并不顺利，很长时间被压着上不了位，说来也奇怪，自从他有了这个儿子之后，就开始转运了，步步高升。 所以杨市长对他这儿子宠溺的不得了。 杨长林不仅在家里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在外边，也是嚣张跋扈，江城只要有利可图的生意，他都想插一脚。 可以说是个加强版的刘海。 身边也有一堆人拍他的马屁，包括你们的牛县长，和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柳吉元。 柳吉元还劝我嫁给杨长林，说这才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对两家都好。 其实他那点心思，我完全清楚，他就是利用我讨杨家好，然后杨家能提他去市里。 我看不上杨长林，也不会当柳吉元上位的工具，所以我肯定不能同意。 柳吉元就想出另一招，让杨长林也参与到马家沟园区的开业运营中来，把我和杨长林先变成合作伙伴，然后再一步步达到他们的目的。 有这样的哥，真是我柳眉的不幸。” 柳眉恨恨咬咬牙。 陈常山也为柳眉不平，“柳眉，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能不能问？” 柳眉一笑，“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问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陈常山应声好，“我一直没听过你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哪？” 柳眉又一笑，“我知道你就要问这个问题，我父母其实没有感情，他们的婚姻是我爷爷一手指定的，说白了就是政治婚姻。 从结婚那天起，他俩就争吵不断，我记得我小时候最怕回家，回家后，就只能听到无休无止的争吵。 所以从小我大多时间都待在我爷爷家，我爷爷奶奶照顾我，因此，我和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对父母却很疏远，我父母留给我的记忆只有恐惧和冷漠。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父亲出轨被我妈抓了现行，两人彻底无法在一起了，离婚后，我母亲直接去了国外，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想再见到她。 出轨离婚，不仅对我的父亲仕途造成很大负面影响，也让柳家的名声很受损，我爷爷是很注重脸面的人，很看重家风，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居然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还让他得罪了老朋友，他非常失望，对我父亲新的婚姻完全无法接受，也不承认我父亲和小三生下的孩子柳吉元是柳家的孙子。 甚至不允许柳吉元姓柳。 这种僵局又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父亲和他那个小三外出旅游双双出了车祸。 我爷爷才对当初的决定心生悔意，又看柳吉元没了父母，孤身一人可怜，毕竟他也是我父亲留下的血脉，就把他接到身边。 开始我们相处的还算不错，柳吉元很会来事，在我爷爷面前极尽讨巧，但相处久了，我就发现柳吉元其实和他那个当小三上位的妈一样，都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他进入柳家的目的，就是借柳家上位。 我就开始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嘴上叫他哥，心里并不认可这个哥。 我爷爷其实也一直不太喜欢他，只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一直照顾他，否则前两年，我爷爷说话更算数的时候，柳吉元就可以去市里了。 但关键时候，我爷爷没帮他说话。 通过那次事，柳吉元也终于明白，不是嫡亲的，再讨巧也无法得到柳家真正的承认，我爷爷给他定的仕途上限就是区县级。 柳吉元这才和杨长林搅和在一起，妄图通过杨家更上一步。 柳吉元和谁搅和在一起那是他的事，我不管，可他把我拽进来，我肯定不答应。 我现在想起我父亲，我就恨，我从小他就不关心我，他走了之后，还要给柳家留下这么一个祸孽。” 柳眉又恨恨咬咬牙。 陈常山静静听着，心中暗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侯门大户，里边也隐藏着一堆是是非非。 怪不得李正海当初坚决反对自己进入柳家，李正海肯定是知道这些是是非非，不想让自己卷进去。 暗叹的同时，陈常山也同情柳眉，外表强悍的柳眉，其实背后隐藏着孱弱的一面。 “柳眉，这件事，你和你爷爷说过吗？” 柳眉轻叹声，“我爷爷年龄越来越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不想为这点事让他老人家再烦心。 何况，他已经离休多年，当年的老同事，老朋友也都像他一样渐渐退出权力中心，有些人已经没了。 那些被我爷爷提拔起来的人开始还给老爷子面子，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不把老爷子当回事了。 这个圈子里只认谁在权力中心，你不在权力中心，并离中心越来越远，话语权自然就越来越少。 现在站在江城权力中心的除了肖书记，就是杨市长。 肖书记是我爷爷提上来的，人也不错，他和李正海对脾气，所以我爷爷也很看重李正海。 肖书记也知道我家那点事，在任用柳吉元的事上，肯定会顾及我爷爷的想法，柳吉元本身能力也不及李正海，性格脾气也和肖书记不对路。 他不被肖书记看重就很自然。 但柳吉元不这么想，他认为就是我爷爷授意肖书记刻意压他，他在肖书记那边走不通，就得走杨市长的路。 把我拖下水，一来借机上位，二来报复我爷爷，发泄他心中的不满。 柳吉元太坏了。” 愤懑之色充斥柳眉眼中。 陈常山心中不禁又一叹，“柳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强势的女人，在江城天不拍地不怕。 现在才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 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总在电话里拒绝，应该也不是办法。 你这次拒绝了，柳吉元还会给你打电话。 想不再接到柳吉元的电话，必须一次性解决到位。” 四目相对。 柳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没想到一次性解决的办法。” 陈常山道，“那我们就一起想。” “你要帮我？”柳眉问。 陈常山毫不犹豫回应对，“在刘文昌的事上，你帮了我，我也必须帮你，虽然我就是个小乡长，和区长，市长的儿子没法比。 但我也得帮你。” 陈常山说得很肯定，柳眉立刻眼闪晶莹，“常山，谢谢你，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 第五百七十九章 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陈常山和柳眉正聊着，传来刘万通的喊声，“常山，你和柳总谈完了吗？ 谈完过来看看，这里这样布置行不行？” 陈常山还未回应，柳眉道，“常山，真不好意思，光顾聊我的事了，我都忘了你和刘万通过来是为了工作，不聊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陈常山点点头，朝刘万通喊道，“刘书记，我们马上过去。” 两人快步向刘万通众人走去。 黄昏时分，陈常山众人才把整个现场情况看完，各自又都确定了各自的分工，大家都很满意。 在园区食堂简单吃完晚饭，陈常山一行踏上归程，回到乡里，乡里又组织了相关人员召开了会议，把工作进一步落实。 会议结束，已经是夜色阑珊，陈常山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丁雨薇的微信，两人在微信上正聊着，桌上电话响了。 陈常山一看来电，心里立刻一翻个，是牛大远办公室的电话，这个时间，牛大远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不管什么原因，这电话都得接。 陈常山立刻给丁雨薇发条语音，自己来工作了，不能聊了。 丁雨薇语音回复的也很快，你忙你的，不打扰你了，后边是一个笑脸。 陈常山接起座机，刚说声牛县长，就听到牛大远的笑语，“常山，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工作很重要，身体也同样重要，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 牛大远满满都是关切，陈常山一时竟然不适应，顿顿，才道，“谢谢牛县长的关心，您不是也没下班吗，领导都忘我工作，我们作下属的就应该向领导学习。” 说完，陈常山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太肉麻了。 牛大远哈哈笑笑，“没想到你陈常山也会说这些恭维话，我以为你陈常山只会较真呢。” 陈常山也笑道，“牛县长，我刚才说的不是恭维话，是心里话，我也只对工作较真，其它不较真。” 牛大远道，“对工作较真好，我们田海各乡的乡长如果都能像你一样对工作较真。 我这县长就当的省心了。 下午你们报到县里的那份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综合情况总结，我认真看了，总结的非常好，你们乡到当前为止打造旅游经济的成效也非常显着。 这说明当初县委县政府制定这条经济发展思路是对的，你们乡的执行也很到位。 我还特意给杨市长打了电话，电话里向他做了汇报，杨市长听完也是很高兴，虽然马家沟园区的开业仪式，他有事不能出席。 但杨市长表示只要有时间，他一定要来花田乡看看，并要当面听听你的汇报。 如果你的汇报有可复制性，花田乡的成功经验就向全市乡镇推广，让全市的乡长都来花田乡向你陈常山取经学习。 常山啊，杨市长还未见过你的面，已经对你非常认可了，这在全市乡长里你可是独一份。” 牛大远喋喋不休说着，隔着话筒，陈常山也能想到牛大远眉飞色舞的样子，这时，陈常山的头脑已完全冷静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牛大远对他陈常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以前冷脸挑刺变成现在的嘘寒问暖，除了因为刘家倒台，田海派瓦解，牛大远被重创的原因外，肯定还有其它蹊跷。 陈常山不用着急问，牛大远肯定很快就会说出来答案。 “谢谢杨市长对我的认可，也谢谢牛县长在杨市长面前提到我。 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的工作其实只是刚起步，还有许多不足需要完善。 这点在总结里也都写清楚了，杨市长能莅临乡里，我们全乡上下都高兴，但目前向全市推广经验，条件还不成熟，得等我们乡里把工作进一步做到位。” 牛大远嗯声，“常山，你能有这清醒意识，说明你这个乡长是越干越成熟，杨市长也不是明天就让你们乡推广经验。 我向你转达杨市长的话，主要是让你意识到，杨市长虽然不能出席园区的开业仪式，但对花田乡打造特色旅游经济一直是关注的，对你陈常山也是非常关注。 希望花田乡的特色旅游经济，在你陈常山的带领下越走越好，最终你和花田乡都能有个好的前景。” 牛大远的话越来越接近实质。 陈常山道，“谢谢杨市长的关注，我一定继续努力，争取不辜负杨市长和牛县长的期待。” 牛大远没说话。 陈常山感觉已经到了实质的核心，牛大远是想让陈常山把核心外面那层皮捅破，虽然牛大远受到重创，权威已大不如前，但仍是一县之长，该保持的面子还得保持。 陈常山轻声问，“牛县长，杨市长对我们乡的工作，是不还有其它指示？” 电话那边，又沉默片刻，牛大远咳嗽声，“常山，园区的开业仪式筹备的怎么样？” “今天下午我和刘书记专门去园区，和廖总，柳总现场办公，整个筹备工作都已全面展开，肯定不会出问题。”陈常山道。 牛大远轻嗯声，“开门红，开门红，开业仪式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就你们两家负责这件事，我认为实力有点单薄。 应该再引进一家实力强劲的本土公司，和你们一起把开业仪式做好，包括后期园区运营，和花田乡旅游经济的营销推广。 三人成众，三角形也是最稳固的。 你觉得呢？” 牛大远貌似商量，实际是给陈常山下命令，换成以前，牛大远连商量都不会商量，肯定直接给陈常山下命令。 陈常山心中暗笑，牛大远，说了半天，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三角形最稳定，开业仪式和三角形有屁关系。 你纯属生搬硬套。 想着，陈常山反问，“牛县长，这也是杨市长的意思吗？” 牛大远重重咳嗽声，能听得出牛大远对陈常山的反问不满意，换做以前，牛大远直接就发飙了。 陈常山也做好了心里准备。 窗外夜色浓浓，一缕月光轻洒在桌面上。 第五百八十章 三个必须的 牛大远咳嗽完，又沉默片刻道，“陈常山，我说的那家本土公司叫致远公司，负责人叫杨长林，杨长林是杨市长的公子。 我知道你现在这个乡长现在当得风生水起，可水再大湿湿脚面可以，绝对漫不过山。 这次田海整顿，风声是大，可整顿完，我依旧是你的上级，李正海见了我，依旧得叫我牛县长。 所以人不能飘，别人夸你认可你，那是给你面子，你的接着。 你头上不是还有个代字吗，最后能不能取掉，也得听县府的意见。” 牛大远虽然没有直接发飚，口气也很和缓，但威胁的意味已完全流露。 陈常山一笑，“牛县长，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才问您那个问题，只是想把情况搞清楚。 我绝没有飘，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就是个普通乡长，不，代理乡长，无论是杨市长夸我，还是您夸我，这都是给脸，我必须接着。” 陈常山的回应让牛大远很满意，也笑道，“陈常山，你这句话说的还挺到位。 那引进致远公司的就定了。” 陈常山立刻道，“牛县长，这事现在定不了。” 牛大远顿时又不悦，“怎么了？” 陈常山笑应，“牛县长，再引进一家公司不是我个人能决定，必须乡里领导班子集体协商才能决定，最起码刘书记同意。 而且现在园区，天音，乡里三方默契配合已形成，开业仪式也进入筹备期，突然再引进一家公司，即使乡里同意，也得和园区和天音做好沟通。 否则。” 牛大远打断陈常山的话，“陈常山，你这是在搪塞，谁不知道表面刘万通是书记，实际乡里的事都是你来决定。 你同意了，刘万通就同意了。 乡里同意了，园区和天音公司也肯定能同意。” 牛大远言之凿凿，口气加重。 陈常山并不慌乱，依旧心平气和道，“牛县长，您这是高抬我了，我陈常山再有能耐，乡里主要负责人也是刘书记。 我做不了书记的主。 如果我强行要求致远公司现在进入，最后只能出现一种情况，会引起刘书记，园区和天音公司集体不满。 他们对我不满，我能承受，关键这会让园区的开业仪式出现问题，肖书记已明确表示，开业仪式他一定会出席。 结果开业仪式却提前出现了问题，让肖书记不能如愿，这个责任谁来担？” 牛大远不说话。 陈常山心里暗骂，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压我，我也找个更大的来压你。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牛大远终于开口，“开业仪式一定要搞好，不能让肖书记失望，这是必须的，没有条件可谈。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现在让致远公司加入，才能更多一份保障，这也是必须的。 你说怎么办？ 你陈常山不是最擅长想办法吗，这次你就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同样是必须的。” 陈常山不禁心里又暗骂，牛大远，你这是为了讨好杨市长，感谢杨市长救你逃过一劫，一个必须的还不够，一口气说了三个，愣往死路上逼我，行，那我就借路找路。 “牛县长，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让致远公司的人来趟乡里，我和致远公司的人先当面谈谈，我对致远公司有了切实了解，才好帮致远公司说话。 毕竟是商业合作，基本流程得走。 就算包办婚姻，也得有个相亲的过程，不能直接入洞房。” 话音一落，牛大远笑了，“你这个比喻还挺恰当，杨总这几天正好在县里。” “那就请杨总明天来乡里吧，我恭候他。”陈常山道。 牛大远哼笑声，“陈常山，我刚夸完你，你就又飘了，杨市长让你办事，是你去见杨市长，还是杨市长去乡里见你呀？” 陈常山脱口而出，“当然是我去见杨市长，可我这次见的是致远公司的人，是致远想进入开业仪式的项目。” 牛大远打断陈常山的话，“你这个理由在致远公司这不成立，明天上午一上班，你到我办公室和杨总直接谈。” 陈常山刚说声我。 “就这么定了。”牛大远直接挂掉电话。 陈常山直接飙出一串脏话，可以想定刚才通话时，杨长林应该就在牛大远旁边。 杨长林你还真是个加强版的刘海，你想来花田乡赚钱泡柳眉，还要让我陈常山上杆子去迎合你。 牛县长被你当作传声筒，你还想把我陈常山当做狗呼来唤去。 怪不得柳眉瞧不上你，她若真嫁给你，绝没好日子过。 陈常山越想越生气，老子明天偏不去，拿起话筒刚要打，又放下，不能意气用事。 自己的实力和牛大远，杨长林比确实差距很大。 县里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现在大家都求稳，包括李正海，都希望在开业仪式举办前，不要再出任何意外，圆圆满满把开业仪式举办好，上上下下都开心。 这时候意气用事，砸的先是自己的锅。 杨长林，你不是很牛吗，你想办事，还得我去见你，好，那我就去见见。 看看你到底是猫是狗。 陈常山想定，随即给刘万通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刚接到县府通知，明天上午去县府开会。 刘万通应声好，没有多问。 陈常山没有告诉刘万通实情，是觉得还不到时候，现在说反而让刘万通担心。 通完话，陈常山本要给柳眉打电话，想想没有打，还是等见完杨长林再联系吧。 把手里工作处理完，陈常山出了办公室，凉凉夜风吹在脸上，寒意袭袭，脑海里想起刘海那句话，只要你还在圈里，还想往上走，就永远不会各安其职，各守其道，肯定会碰到下一个刘海。 陈常山不禁自语，刘海，你做了很多蠢事傻事，但是这句话你说对了。 但不管现实多骨感，人都得往前走，身在仕途，其中一个责任，就是让不守其道的人守其道。 陈常山裹紧衣衫，迈步出了乡政府大院。 身后几片雪花随着光影飘落。 这是秋冬的第一场雪，沉沉夜色里，瞬间多了洁白，越舞越美。 第五百八十一章 假低调真炫耀 第二天，陈常山一上班就来到县府，敲响牛大远办公室的门。 牛大远正和一个男子聊天，看到陈常山进来，牛大远道，“常山，来得挺早啊。” 陈常山笑着到了桌前，“为乡里的事，牛县长昨晚特意给我打电话，是对我们乡里工作的重视，我今天必须早点来。” 牛大远也笑了，对男子道，“长林，听到了吧，陈乡长对你们致远公司参与马家沟园区的事很重视，一会儿你们好好谈，我认为问题不大。” 男子微微点点头。 陈常山看看男子，男子三十出头，白脸，背头，戴着副无框眼镜，一身时尚名牌，打扮像个儒商。 陈常山心想，看来他就是杨市长的儿子杨长林，长得倒是人五人六。 思付间，牛大远已接着道，“常山，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致远公司总经理杨长林杨总，也是咱们杨市长的。” 杨长林打断牛大远的话，“牛县长，这个就不用介绍了，我这次来田海是公司行为，来之前老爷子特意叮咛我，和下边的人打交道，一定要低调，不要拿他的名头办事。 我和老爷子说，就这点事，我还用借你的名头吗，我自己去就办了，大小我也是个总经理，致远公司在江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想和致远合作的乡镇多了，我都挑不过来。” 杨长林口口声声要低调，但言语之间全是炫耀。 牛大远一拍额头，“是我疏忽了，忘了杨市长一向家风甚严，绝不允许他的亲戚子女打着他的旗号外出办事。 这也是我很佩服杨市长的一点，律人先律己。 长林，这点你和你父亲很像啊。” 杨长林和牛大远，一个自吹，一个对吹。 陈常山听得心里直犯恶心，你俩在我面前装这套自律低调有什么意思，牛大远，你忘了你昨晚怎么说的了吗？ 就冲那三个必须，你俩今天这套表演都让人恶心。 见陈常山一直不接茬，冷眼旁观，杨长林和牛大远似乎也失去了表演的兴致，杨长林道，“牛县长， 牛大远立刻应声好，“常山，你先坐。” 陈常山坐下。 牛大远轻咳声，道，“常山，昨天电话里，我已经把事情和你说清楚了，刚才杨总也表了态，这次致远公司参与马家沟园区的开业仪式及后期运营就是公司行为，不存在其它因素。 你作为花田乡乡长，先说说你对此的想法。” 陈常山刚说声我。 牛大远又接过话，“因为马家沟园区的开业仪式及后期运营，事关重大，所以县里是非常欢迎致远公司这样有实力的本土企业参与进来。 这就是县里的想法。 杨总，你们致远公司也一定有能力把园区开业仪式和后期运营做好吧？” 杨长林一晃脑袋，“牛县长，别说一个马家沟园区，就是同时干五六个类似的项目，我们公司也照样都能做好。 我来你们田海绝不是为锦上添花，是实打实来给你们助力。 别的不说，开业那天市里来的那些领导，你们县里有谁能比我更和他们熟。 我在市里和他们天天打交道，进他们办公室，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他们的喜好习惯，我了解得一清二楚。 说白了，开业仪式就是让来出席的领导高兴，你们对领导们不了解，仪式怎么筹备？怎么能让领导们在仪式那天都高兴？ 仪式那天，有一个领导没安排到位，仪式就是失败，事后园区运营也肯定会遇到麻烦。 这些就是你们县里在筹备开业仪式过程中最欠缺的，而你们自己又解决不了。” 杨长林嘴一撇，晃晃二郎腿，言外之意，只有他能解决。 牛大远立刻又跟着恭维，“杨总说得对，我们这些县乡干部，包括我在内，虽然也和市里领导有接触。 但大多都是工作上的接触，而且也不是和市里各个部门都能接触上，比如市文旅局，文化局的负责人，我就没什么接触。 开业仪式那天，这些部门的负责人也会到，事先没有了解，在接待过程中真会出问题。 常山，你待在乡里，和市里各部门负责人接触更少，所以想把开业仪式搞好，确实不能缺了杨总的指点。” 牛大远看眼杨长林。 杨长林得意笑笑。 陈常山也笑道，“牛县长，杨总，你们说得都对，对杨总刚才提出的问题，其实我们乡里已经做了应对措施。 首先开业那天，市文旅局，文化局等所有出席开业仪式的各单位领导，都有县里相关单位人员陪同。 我们乡里和市里各部门领导是不熟悉，但县里陪同人员和市里人员是一个系统，他们彼此熟悉，开业仪式那天，就不会出现问题。 对此，我们乡里也向县里汇报过，县里也是同意的。 牛县长，那个同意还是您批的。” 陈常山看向牛大远。 牛大远顿顿，“是，我批过，可是。” 陈常山接过话，“我们乡里还有第二个应对措施，那就是天音公司，天音公司是江城数一数二的文化传媒公司，举办开业仪式，策划推广各类活动，完全是天音的长项。 天音公司的总经理柳眉，我就不多讲了，我相信牛县长和杨总对柳眉肯定也很了解。 我也相信柳眉对江城各级领导熟悉程度不逊于杨总。 有了这两条保证，刚才杨总所担心的，在开业仪式那天肯定不会发生。 何况，我认为市里各位领导放下手里其他工作，特意来出席马家沟园区开业仪式，是来为园区成功开业喝彩，为园区精彩未来鼓劲，而不是来无端挑理。 刚才牛县长和杨总也都说了杨市长的一大优点就是律人先律己，有杨市长这样自身作则的好市长，市里其他领导也一定都有公心在先的大格局。 我认为我们在商讨开业仪式的事上，首先不能低估了市里各级领导的格局。 牛县长，杨总，你们说呢？” 牛大远和杨长生面面相觑，牛大远只觉得脸有点疼，没想到刚才自己对杨市长的一句马屁，居然被陈常山用到了这，直接感觉脸抽的疼，可又不能否定，否定就是说杨市长格局低。 牛大远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杨长林的脸色也变变。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我也给足了你面子 陈常山始终笑看着牛大远和杨长林。 屋内静了片刻，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牛大远接起电话，“人都到了，好，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牛大远道，“杨总，我还有个会，你和陈乡长继续谈着，我开完会就回来。 陈乡长，在园区的事上，你还是要多听听杨总的意见，让致远公司加入到开业仪式和后期运营中，肯定是有利无弊，否则出了问题，你担不起责任。” 陈常山应声是。 李通敲门进来，“牛县长，会议可以开始了。” 牛大远起身道，“我先去开会，会后希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也一定能听到好消息。” 陈常山也站起身。 杨长林没起身，只是淡淡一笑，“行，牛县长，你去开会吧。” 口气仿佛牛大远是他的下属。 牛大远并不介意，反而笑笑。 陈常山将牛大远送出办公室门。 屋门一关，牛大远微微吐口气。 李通低声道，“牛县长，他们谈得怎么样？” 牛大远冷哼声，“不怎么样，一个口称低调，实际一点都不低调，一个表面低头，实际软中代硬。 两人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那？”李通皱皱眉。 牛大远看眼他，“我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说了，再聊下去，我也尴尬。 让他们自己谈吧。 都不是省油灯，那就看看谁更胜一筹。” 开会去。” 牛大远迈步走向会议室。 李通看着牛大远的背影，牛大远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本领真不是浪得虚名。 一笑，李通快步跟上牛大远。 此刻，牛大远办公室气氛确实尴尬。 陈常山回到办公桌前，杨长林已点上支雪茄，淡香的雪茄味在空气中弥漫。 手拿雪茄，翘着二郎腿，身体靠在椅背上的杨长林俨然一副大佬做派。 陈常山刚在他对面坐下。 杨长林一指桌上的雪茄盒，“抽吗？” 陈常山摇摇头，“我不抽这个，抽不惯。” 杨长林也没再客气，自己悠然得又抽一口，“陈乡长，牛县长忙，我也挺忙，多余话我也不想说了。 我就问你一句，致远公司加入园区开业仪式和后期运营，你同不同意？” 一缕烟雾从陈常山面前飘过。 陈常山轻咳声，“杨总，说实话，我对致远公司的还不是很了解，乡里其他人和我一样。 杨总能不能先给我介绍一下致远公司的具体情况。 这样我才能做判定，乡里其他人问到我时，我也能有个实际回应。” 陈常山说得很客气，回应陈常山的却是杨长林一声冷笑，“陈乡长，来田海后，我听过你一些事，知道你官不大，但在田海也算个人物，李正海还挺器重你，和柳眉又是同学。 所以我才见你一面。 换作其他人，别说一个乡长，就是县长，为了开业这点事，我都懒得见，派我手下人谈就行了。 而且肯定能谈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长林满脸趾高气扬。 陈常山点点头，“明白，杨总这是给我面子。” 杨长林一笑，“陈乡长果然是聪明人，那现在还需要我介绍致远公司的情况吗？” 陈常山脱口而出，“需要。” 杨长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刚要回应，陈常山的话又道，“这不是我故意要为难杨总，是当初县乡还有园区共同制定的规则，任何企业单位与园区进行商业合作，必须遵循制定的合作流程， 天音公司与乡里和百达签订合作合同时，也完全是按照这套流程进行。 我一个乡长破不了这个规则，如果杨总非要破规则进行，最后事情没办成，我丢点面子无所谓，一个乡里干部本来也没多少面子。 就怕杨总到时脸上挂不住。” 陈常山依旧是客气的态度，平和的语气。 杨长林没答话。 陈常山道，“杨总，你们公司实力在那摆着呢，你介绍一下情况，不过就是随手的事。 你和牛县长都忙，其实我乡里也挺忙，我认为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浪费时间。” 屋内又静了几秒。 杨长林一指笔筒里的笔，“行，我把致远公司的情况给你讲讲，你拿笔记一下。” 陈常山没动。 杨长林脸沉下，“怎么了，你不是要听吗，我再给你个面子，我说你记，有什么问题吗？” 陈常山心里骂句脏话，杨长林，你太狂了，我好歹也是一乡之长，一直在客客气气和你说话。 可你呢，把我当什么了，当你的秘书使唤吗，从咱俩一见面到现在，你唯一能炫耀的资本就是你姓杨。 把这个资本拿掉，你算个屁。 想定，陈常山口气也变冷，“杨总，我说的介绍情况，不仅是你口头说说，是你们公司必须出一份书面材料，内容包括你们公司简介，经营情况，还有加入园区项目后的具体想法和措施。 最后一项特别关键。 因为。” 啪！ 杨长林对着桌面重重一拍，打断了陈常山的话，杨长林起身一指陈常山，“陈常山，我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别以为你在田海混出点名声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你不过就是各乡长。 知道乡长距离市长有多远吗？” 陈常山点点头，“知道，从乡政府到市政府有一百二十公里，这还不算土路。” 杨长林哼笑声，“这一百二十公里，是你这辈子都走不完的距离，你知道吗？” 陈常山一笑，“这个我不确定，我离退休还早着呢。” 杨长林勃然变色，再一指陈常山，“陈乡长，我看你还有点不服气，那我现在就给你确定。 你这个乡长当到头了。” 陈常山把他的手推开，起身看向他，“杨总，昨晚牛县长给我打电话，是让我来谈商业合作，而且我必须来。 我放下手里一堆工作，不顾雪天路滑，一早就赶来了。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足了你面子。 我的要求完全不过分，都是在规则之内。 杨总如果连这点规则都不愿遵守，那我们就没有再谈的必要。 完全无视规则的公司，我相信在合作过程中，也会将规则视为儿戏，这会严重影响合作的成功。 我和花田乡都担不起这个风险。 杨总，再见。”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径直走向屋门。 第五百八十三章 牵一发动全身 陈常山刚走出一截，身后传来杨长林厉喝，“陈常山。” 陈常山停下，回身看向杨长林。 杨长林也看着他，“陈常山，你刚才的意思是拒绝我？” 陈常山道，“杨总，我们都得遵守规则。” 杨长林冷哼声，“少来这套，你一个乡长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唱高调。 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明白，你不就是怕我到了花田乡，影响了你和柳眉往来，挡了你攀附候门的路。 你和柳眉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就是条乡村土路。 柳眉则是通往江城的高速公路。 你们天生就有差距，是不可能重合的。 你拒绝我，是把两条路都断了，懂吗？” 杨长林伸出两根手指朝陈常山晃晃。 陈常山淡淡道，“我承认我就是条乡村土路，那杨总是什么路？” 杨长林走到陈常山面前，下巴一扬，“我和柳眉一样，也是条高速公路，生下来就是，这你比不了吧。” 陈常山点点头，“比不了，但乡里不通高速公路，只有土路，杨总想在乡里开车，必须走土路，我不同意，你就走不通。 这个道理，杨总懂吗？” 杨长林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愣怔半天才道，“乡里是不通高速公路，但我可以让县里换个乡长。”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淡淡一笑，“杨总，你谈生意不讲规则，谈职场也不讲规则。 那你让县里把我换了吧，不过你得找条能拿上台面的理由，我虽然对市里情况不了解，但田海圈里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仅凭我拒绝了你不讲规则的合作，这条理由肯定不好使。 你得多动动脑筋。”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又要走。 杨长林急道，“陈常山，你不就是有李正海给你撑腰吗，李正海也得听市里的。” 陈常山重新看向他，“杨长林，我说你不了解田海的情况，一点没说错。 等你了解完田海的情况，我们再谈吧。”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而去。 哐当。 屋门关上。 杨长林气急败坏一跺脚，快步回到桌前，拿起桌上座机，直接拨出，“牛县长，你别在会议室躲着了，赶紧回来吧，我和陈常山谈完了。” 没等牛大远回应。 咔哒，杨长林挂掉电话。 几分钟后，牛大远推门进屋，先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挥散飘到面前的烟雾，牛大远到了桌前。 杨长林面沉似水抽着烟。 牛大远顿顿道，“没谈拢啊，怎么能没谈拢呢？我走的时候，不是还谈得还不错嘛，我给陈常山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情况？” 牛大远刚要拿话筒，被杨长林按住，“行了，别装了，什么谈得不错，我还不清楚你牛大远，一贯见风使舵。 刚才你就是觉得再难谈下去，才借开会躲出去，让我和陈常山单谈。 现在又回来装好人，有意思吗？” 牛大远被杨长林道破心机，并不尴尬，呵呵两声，在桌后坐下，“长林，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反驳，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本来这就是你们两家的事，我把陈常山给你叫来，让你们能面对面坐下谈，我的职责也就做到了。 至于结果。” 杨长林冷冷打断他的话，“牛县长，这是一个县长该说的话吗？ 花田乡难道不归你管？ 陈常山难道不是你的下属？ 在你的办公室，我被陈常山撅了，你牛县长觉得很有面儿吗？” 杨长林越说越激动，一连串的质问像密集的箭雨射向牛大远。 牛大远并不窘迫，只是淡淡一笑，“长林，你这些问题问的都对。 可此一时彼一时，你想和园区合作的事，我现在确实管不了。 田海前一段时间的事，你应该都知道。 经过那些事，整个田海就是李正海说了算，包括园区的事，陈常山又是李正海最看重的人，我要是对陈常山强来，李正海就得对我旧事重提。 我也有我的难处。” 牛大远轻叹声。 杨长林不屑道，“你这县长当得真够窝囊。” 牛大远依旧淡淡道，“窝囊也比进去好，长林，你来之前，杨市长也和你谈了吧，田海的情况真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次园区开业仪式，杨市长都主动表示不出席，就是还肖书记和李正海的人情，把露脸的机会给他们。 杨市长都能做到这一步，咱们也不要争了，不就是一个园区开业仪式和后期运营吗，不争了。 田海还有其它项目，你另选一个，绕过花田乡，照样能挣钱，我也能实实在在帮上你，何必和他们怄气。” 牛大远拍拍杨长林胳膊。 杨长林表情未变，依旧冷冷道，“我不争馒头争口气。牛县长，他陈常山能抓到刘家父子的把柄，让刘家父子翻了船。 陈常山就没有把柄吗？ 只要抓住他一条，咱们也能让他翻船，就算李正海保他也没用，他李正海保一个违法乱纪的乡长，书记还想不想当了。” 杨长林递给牛大远一只雪茄，又给牛大远点上。 牛大远抽口雪茄，“以前县纪委还真组成联合调查组，下乡查过陈常山，结果没查出任何问题，反而让他在乡里更有声望。 前段时间，县里查刘文昌，被牵扯的干部为自保，也向县里举报陈常山和前招商局局长张秋燕存在不正常男女关系，结果查无实证。 张秋燕还去了市里，当了市局的副局长。 张秋燕一走，这举报更证明是假的。 这个陈常山心眼多，胆子大，又有李正海护着他，想抓他的把柄还真不好抓，弄不好还惹一身骚。 县公安局副局长于东，财政局局长张文远，还有花田乡那个书记刘万通，这些人和陈常山也都是一派的。 花田乡那些干部也都对陈常山言听计从。 现在动陈常山就是牵一发动全身，所以对你们合作的事，我现在真不能强力干涉。 咱们还是先缓缓，绕过花田乡，做别的项目，园区的事，以后再找机会。” 牛大远将烟灰轻轻弹到烟缸里，上等雪茄确实与众不同，连烟灰都白似雪。 牛大远忍不住又抽一口。 杨长林却依旧沉默。 第五百八十四章 以退为进 杨长林沉默一会儿，轻笑声，“牛县长，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态度，我就不来田海了，我杨长林丢不起这人。” 牛大远忙说声长林，杨长林摆手打断他的话，“我不怨你，我知道你这个县长现在当得不易，你有你的难处。 我不再难为你。 我来田海如果就为挣钱，花田乡的事我不参与了，我另换个项目。” “这就对了。”牛大远话音刚落，杨长林却话锋一转，“可我不全是为挣钱，如果某人知道我被一个乡巴佬撅了，以后我在她面前还怎么抬头说话。” “某人？”牛大远愣愣，“长林，你说的不会是柳眉吧？我听杨市长说过，有意让你和柳眉在一起。 柳眉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柳吉元也有此意， 这是门当户对的好事。” 杨长林冷哼声，“好事是好事，可有人不觉得这是好事，非要从中插一杠。” “你说的是陈常山？”牛大远问。 杨长林冷冷道，“除了他还有谁？在江城，柳吉元就和我说过陈常山和柳眉的事。 一个乡里的癞蛤蟆，才吃了几天饱饭，就想吃天鹅肉。 刚才一打交道，我信了，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 他敢挡我杨长林的道，我就让他现出原形。” 杨长林目露凶狠。 牛大远忙道，“长林，你可别乱来，这个时候不合适，咱们还是。” 杨长林再次打断牛大远的话，“牛县长，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有法儿解决。 你踏踏实实当你的县长吧。 我走了。” 丢下话，杨长林起身而去。 牛大远喊声长林，杨长林头也不回，径直出了门。 哐当。 门重重观赏。 牛大远重重一拍脑袋，这个杨长林还是年轻，不懂得审时度势，而且一直骄横惯了，吃不了一点亏。 这如果出了事，自己怎么向杨市长交代。 牛大远立刻拿起话筒，拨出，“陈常山，你还在县里吗？在回乡的路上。 回乡不着急，你先把车停下，给我好好讲讲你和杨总是怎么谈的，一点都不能隐瞒，必须给我讲清楚。 这件事处理不好，会捅大篓子。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杨总在田海出了事，不仅会影响到李书记，也会影响到肖书记和杨市长的关系。 你们花田乡的发展定会受阻。 年轻人做事不能只求一时痛快，完全不考虑后果。 车停好了吗？ 行，那你给我讲吧。” 牛大远点上一支烟，边抽边听陈常山讲述。 在回乡的路上，陈常山将车停在路边，把情况向牛大远讲了一遍，“牛县长，我认为我的要求一点不过分，您让我来县里，我来了。 您让我和杨总当面好好谈，我也谈了。 我只不过按照规则让他提供一份书面材料，他就认为我在刁难他。 那我还怎么谈。 昨晚，我也把园区的综合情况向您汇报了，如果杨总就是这个态度，您说的三个必须我真办不到。 我知道您夹在中间为难，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 这样吧，县里该怎么处罚我，就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怨言。 停职或者免去我乡长的职务，都行。” 窗外又下起了雪，纷飞的雪花飘落在车窗上，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陈常山按下车窗，雪花飞入车内，落在脸上，带来丝丝清凉，空气里透着甜味。 陈常山感觉到从里到外的舒畅。 在接牛大远电话之前，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招式，就是以退为进，绝不和牛大远正面硬刚。 因为他知道，目前的牛大远也是同样的想法，经过刘文昌一事，都想以稳为主，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撕破脸。 果然，电话那边沉默片刻，牛大远口气缓和下来，“常山，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刚才杨总没和我说清楚，是我误会你了。 不就是一份书面材料吗，致远公司不是拿不出来，你先不要回乡里。 我再和杨总沟通一下，让他今天就把材料准备好，然后你拿上材料，再回乡和刘万通他们沟通。 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一朵雪花飘到陈常山面前，陈常山用另只手一接，雪花落在陈常山手心上，清清凉凉。 “牛县长，我听您的，那我今天不回乡了，就在县里等致远公司的材料。 什么时候，材料准备好了，您通知我，我去取。 说心里话，杨总的身份确实不一般，我也不想和他闹僵，但园区的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谢谢牛县长理解。 我等您电话。” 电话挂了，陈常山看看手里的雪花，已经变成一滴水，牛大远，为了溜须杨长林，你是真够卖力。 我如果是杨市长，我也得给你点个赞。 作为你的下属，我也给够你县长面子，你在我这挑不出理。 可杨长林能不能按你道走，那就难说了。 他如果还以市长公子自居，想完全在规则外办事，最后事没成，那就不怨我了。 对你牛县长，我可以以退为进。 但对杨长林，我绝不惯着他，他杨长林不管是谁的儿子，只要他没有直接罢免我的权利，到了我这，就得按规则来。 花田乡走得是土路，不是高速公路。 车调头，返回县里。 下午，陈常山接到牛大远的电话，让陈常山现在去景观花园8号别墅取材料。 挂掉电话，陈常山即赶往景岸花园。 景岸花园是田海一处高档小区，小区里主体建筑都是独栋别墅，但小区的常住户并不多。 这的业主大多是江城，秦州，乃至省外的外地人，他们在这买别墅，一是田海房价相对江城，秦州便宜，在这置业可以作为投资。 另外田海有很好的旅游资源，在田海置业，闲暇时可以在田海小住几天，修身养性。 陈常山是第一次来景岸花园，雪后的景岸花园果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小区也并不冷清，时不时就能看到停在别墅门口的车。 看车牌，江城，秦州，乃至省外的都有，这些人肯定是来田海休闲旅游的。 从这点即可以证明，花田乡特色旅游经济的打造，已经对田海整个经济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等马家沟园区一开业，这个小区一定会更热闹。 一个项目的成功起步可以带动整个产业链的起步。 所以园区的开业和后期运营，绝不能马虎。 陈常山边想，车继续向前开，8号别墅就在眼前。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不是我需要的 陈常山到了8号别墅庭院前，停下车，往庭院里看看，庭院里是白雪满地，雪面上有成串的脚印。 别墅里亮着灯，说明别墅里有人。 陈常山下了车，微凉的风吹在脸上，没有寒意，只有清爽。 踩着积雪，陈常山到了庭院门前，按响门铃。 别墅门开了，出来一个妖娆的女人，扭着腰身到了庭院门前，冷冷问，“花田乡的？” 陈常山应声是，“我叫陈常山，刚才牛县长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取材料。” 女人扫了陈常山几眼，打开庭院门。 陈常山跟着女人到了别墅门前，女人道，“把鞋擦一擦，别把地面弄脏了。” 陈常山在门口的脚垫上擦擦鞋底，“可以了吧？” 女人哼声，进了屋。 陈常山跟上。 别墅装修的很豪华，却空空荡荡没有人，女人一指墙边的沙发，“你先坐那等会儿。” 陈常山在沙发上坐下。 女人独自上了楼，进了一间屋，哐当，门关上。 茶几上空无一物，没有茶水，没有果盘，也没有烟，整栋别墅只剩下陈常山一个人枯等。 十几分钟后，还是没人露面。 陈常山看到茶几楼上门开了，女人露出脑袋，“谁让你抽烟的，这不允许抽烟，掐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陈常山按灭烟，随后站起身，走向别墅门。 女人立刻从屋门里闪出，“你干嘛去？” 陈常山边走边道，“换个能抽烟的地方，你告诉杨总，我是冲牛县长面子才来。 既然他不把牛县长当回事，那我也不等了，他还想进入园区，就拿着材料去乡里谈吧。” 说话间，陈常山已到别墅门前，刚要推门，楼上传来声音，“陈常山，到了这，你还摆你乡长的架子。” 陈常山停下脚步，看向楼上。 穿着睡衣的杨长林出现在楼上。 陈常山道，“杨总，摆架子的是你。” 杨长林一笑，“行，陈常山，你这张嘴我上午领教了，我不和你再争。 你坐回去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陈常山没动。 杨长林又笑笑，“你是冲牛县长面子来的，你这么走了，就是仍没把牛县长的面子当回事。 我拿上材料，肯定马上就下去。” 陈常山点点头，回到沙发边坐下，杨长林笑道，“这就对了，我这，外人是不能抽烟，但我也看在牛县长面上，给你破个例，想抽就抽吧。” 说完，杨长林带着女人进了屋。 屋门再次关上。 几分钟之后，杨长林拿着一个文件袋，独自从屋里出来，晃晃悠悠到了楼下。 啪。 文件袋丢到茶几上。 杨长林坐下，翘起二郎腿，摸摸背头，“怎么不抽烟了？” 陈常山道，“不抽了，杨总，我还着急回乡里，咱们直奔主题，文件袋里是你们致远公司的材料吗？” 杨长林笑应，“是不是，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杨长林手一推，文件袋滑到了陈常山面前。 陈常山没碰文件袋。 杨长林道，“陈乡长，你忙我也忙，咱们都不想耽误时间，上午，你走之后，牛县长又和我谈了一番，我觉得牛县长的话有道理，规则这东西该讲还得讲。 你能来，说明你也不想把关系彻底闹僵。 那咱们就各让一步，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 你帮我把事办成就行。 只要事成了，上午的事就彻底过去了。” “我想要的东西？”陈常山看着杨长林。 杨成林一指文件袋，笑应，“都在里边，打开就行了。” 四目相对片刻。 陈常山打开文件袋，目光往里一瞥，一叠红色的钞票露出来。 陈常山立刻合拢文件袋，“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啪。 杨长林点上支雪茄，悠然抽口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不让牛县长为难，也不让你陈乡长白来一趟。 说实话，你要的那些材料，我没准备，不是我准备不了，是我觉得没必要。 在江城做生意，我杨长林还要准备材料，这不是笑话吗。 我杨长林三个字就是书面材料，而且比任何材料都好使。 结果在花田乡却出了意外，你陈乡长非要按规则办。 我很生气。 可牛县长毕竟和我们杨家有多年的交情，明面上我叫牛县长，私下我叫他牛哥。 牛哥让我熄熄火，我不能不给牛哥面子，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乡镇干部不容易，干得是最难的活儿，拿的却不是最多的钱。 这些你也别嫌少，就当咱们交给朋友，以后你是想挣钱，还是想发展，给我打个电话，好使。” 一口烟雾从陈常山眼前飘过。 陈常山轻笑声。 杨长林也笑了，“看来陈乡长听懂我的意思了，那就拿着吧。 这又不是办公室，没外人，不用装。 莎莎。” 女人从二楼房间里出来。 杨长林潇洒打个响指，“把我的酒拿下来，我和陈乡长好好喝几杯，庆祝我们不打不相识。” 女人转身刚要回屋。 陈常山站起身，“不用了，杨总，我是来拿材料的，你这文件袋里的东西和材料无关，也不是我需要的。 我是没你有钱，但工资也够花。 这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致远公司进入园区的事，以后不要再谈了，如果杨总不转告牛县长，那我直接向牛县长汇报。 告辞。” 丢下话，陈常山转身即走。 杨长林厉喝，“陈常山，你真是不识抬举。” 陈常山没停步，继续向前，眼见陈常山就要到门前，杨长林又声厉喝，“你应该熟悉张秋燕吧？” 陈常山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杨长林。 杨长林也看着他，狞笑道，“陈乡长不走了，就说明陈乡长熟悉张秋燕，张秋燕到了市里后，我也和她见过几面，确实漂亮，是男人喜欢的类型。 陈乡长在意她，我完全能理解。 招商局副局长可归市府管，她能不能干好就是市府一句话，说她行她就行，不行也行，说她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陈乡长是想让张秋燕在市里干好，还是不好？” 杨长林边说边走到陈常山面前，扶扶眼镜，下巴又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