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第一禁忌》 第1章 风水断青龙 在我九岁生日的前一晚,爷爷打了口棺材,把我埋进了乱坟岗。 这是我们家的奇怪规矩。 从三岁开始,爷爷每年都要替我打一口棺材,第一年是柳木棺,第二年是柏木棺,第三年是檀香棺…… 棺材里先铺一层鸡骨头打底,再洒一层方孔铜钱,等我躺进去之后,又在身上覆盖一块黄色经帛,密密麻麻写满往生祷文和劝人弃恶从善之语。 这些字如蝇头,色成紫黑,都是爷爷用他的血写成的。 最后是封棺入土,埋入地下三尺。 第一年,我在地下埋了两个钟头,被爷爷挖出来的时候,小脸已经憋得青紫。 等我缓过劲来,爷爷就开始教我一种闭息法,让我可以在密闭的棺材里活得更久。 今年是第七年,用的是一口很普通的石棺,打造的十分粗糙,没有任何花巧。 这次在地下总共埋了三天,爷爷才把我给挖了出来。 以往这个时候,爷爷都会下厨做一大桌子菜,我们祖孙俩坐下来欢欢喜喜地补过生日。 可这一回,爷爷只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在关门之前,爷爷忽然语气低沉地问了我一句话,“知道什么是民间第一禁忌么?” 我背后一寒,可想了整整一宿也没琢磨明白。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带着我坐了整整一天的车,找上了一户姓曹的人家。 这户曹姓人家,在当地是名门望族,据说祖上还出过大官,不过他们对我爷爷却是异常恭敬,知道我们要来,一大堆人早早地就挤在门口迎接 。 我虽然从小就跟着爷爷学风水,但我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我爷爷以前在风水界赫赫有名,地位极高! 只是后来无意中在坟地捡到了我,萌生退意,这才金盆洗手,带着我回到了老家隐居。 我们被迎进曹家后,我爷爷只撂下了一句话。 “我可以解决锁龙穴,救你们曹家一命,但有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让我跟曹家的一个孙女绑上红绳,白天同住一间房,晚上同睡一口棺材。 只有等结婚洞房之后,才能斩断红绳。 曹家人一听,当场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爷爷很可能是要替曹家逆天改命,这在风水上是大忌,稍一不慎,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样的婚约,我要来干什么? 可爷爷却告诉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给我续命的办法。 原来爷爷在捡到我的时候,就发现我后背有一大片古怪的青色胎记,跟纹身一样,像极了一座阎王殿! 爷爷说,我这是万中无一的阎王命,极其尊贵,又极其阴邪! 这样的命格,又哪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爷爷穷尽了心思,也只能磕磕碰碰地把我拉扯到九岁,但接下来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找上了曹家。 “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不死心。 “有。”爷爷点了一下头,随即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你做不到。” 我不服气地问是什么办法。 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除非你能有阎王的本事,成为这人间的活阎王,那自然就没问题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怎么可能? “要是做不到,你小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留在曹家,这样或许咱们祖孙俩还有见面之日!” 当天晚上,两边就立好了婚约。 跟我订亲的曹家孙女,名叫曹雪蓉,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漂亮,我却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 爷爷喝了一口我们俩敬的茶,慈祥地摸了摸我的头,温言说道,“知道爷爷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林寿吗?好好活下去。” 之后把一盏青莲白玉灯留给了曹雪蓉当做聘礼,就离开了曹家。 从这天开始,我们两个小孩子就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 曹雪蓉对我出奇的好,替我脱鞋,亲自端热水给我洗脚,晚上在棺材里冷,她就紧紧地抱着我,替我驱寒。 一度让我觉得,除了我爷爷之外,我在这世上又多了第二个亲人。 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曹家祖坟所在的青龙山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曹家人激动得连夜把所有人叫起来,到祠堂祭拜祖先,第二天更是大摆宴席庆贺。 我知道事情肯定是成了。 可就在当天晚上,曹雪蓉当着我的面剪断了红绳,指着我道,“只要他碰过的东西,全给我扔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曹雪蓉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寒霜,冷笑道,“你爷爷那老东西,算出我的命贵不可言,是九天上的凤凰,就逼我跟你定亲,让你这贱命来沾我的光!” “要不是我爸妈叫我这么做,我会让你这种贱命玷污我?一想起来我就恶心!” 曹雪蓉满脸厌恶,“都怪你爷爷那个老狐狸,等了两个月就是不动手,那我就只好装给他看!” 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么恶毒的话居然会出自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之口。 “既然你讨厌我,那我走就是!” 我故意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扭头就走。 爷爷可能已经出事了,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逃出去。 “他要是敢跑,就给我打断腿!” 只听曹雪蓉一声令下,一群人就手持棍棒围了上来,把我堵在了门口。 我出不去,只好退回来讥笑道,“你这双手还替我洗过臭脚呢,你不得剁了?” “你找死!”曹雪蓉勃然大怒,抢过一根棍子,就劈头盖脸地朝我抽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把她拽了过来,抓过桌上的一个玻璃瓶敲碎了,架在她脖子上喝道,“都给我滚开!” 挟持着她向外走。 就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曹雪蓉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朝我刺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我只好猛地把她一推,险险避开,曹雪蓉啊的惨叫一声,却是被自己的匕首在左脸上划了一下。 虽然只是划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却把她吓得脸色煞白。 我趁机向外疾冲,接连躲过一群人的堵截,眼看着就能翻墙逃出去,突然间眼前人影一晃。 我不及闪避,直直地撞在了那人身上,顿时就像被一辆卡车碾中,轰地倒飞了回来,在地上骨碌碌打滚。 一个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一脚踩断了我的左腿,紧接着又把我的手脚全部折断。 “你居然敢伤我的脸,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曹雪蓉一手捂着左脸,一手提着匕首过来,一刀一刀地往我手掌上疯狂刺落,大叫道,“手筋呢?手筋怎么挑的?” “小姐,这样差不多了,你这小伤可以治的。”焦黄脸男子劝道。 “你给我闭嘴,我要挑了他的手筋脚筋!”曹雪蓉尖叫道。 “是,那我来吧。”焦黄脸道。 “你教我怎么挑,我来!”曹雪蓉恶狠狠地道。 焦黄脸沉默片刻,抓住我的左手,在手腕上指了指,“挑这里。” 曹雪蓉凶悍地一刀刺了下来,由于不熟练,我的手腕脚腕被她割得血肉模糊,鲜血溅到了她雪白的裙子上。 我知道被挑了手筋脚筋是什么下场,就算不死也成了个废人,但我答应过爷爷,要好好活下去的。 我咬紧着牙关,一声不吭,靠着身子扭动,吃力地向外爬去。 突然一群人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蓉儿你这是干什么?”曹父大惊失色。 “他划伤了我的脸,我要弄死他!”曹雪蓉怨毒地大叫。 “他爷爷虽然死了,但这小子留着还有用。”曹父皱眉。 我胸口像是骤然被巨锤砸中,两耳嗡嗡作响,虽然我早有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听到曹家人亲口说出来,还是差点晕死了过去。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我就要他死!”曹雪蓉尖叫。 曹父无奈,摆了摆手吩咐道,“拖下去弄死吧,手脚干净点。” “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曹雪蓉不肯,“他不是喜欢睡棺材吗?那就让他睡个够!” “你们赶紧给他上药,别让他死了,我要把他封棺活埋到山里,等死了再挖出来钉尸!” 第2章 封棺活埋 等我再次从昏迷中醒来,眼前黑漆漆一片。 空气沉闷,隐隐夹杂着一股子土腥味。 这种感觉我熟悉,这是在棺材里面,而且已经被埋在了地下。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敷了药,止住了血,但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 可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我手筋脚筋没有被挑断,也是毫无办法。 我躺在黑暗中,求生的愿望却是越来越强烈。 爷爷临走前说过的,我们祖孙俩还有见面的日子。 我不相信爷爷就这么死了,我也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别人要是被活埋在棺材里,或许早就已经惊慌失措,甚至吓都得被吓死,但对于我来说,却已经是习惯的很了。 我把在曹家发生的事,反反复复地回忆了数遍,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线渺茫的生机。 当即调整好状态,开始闭息。 棺中无日月。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夺”的一声惊醒了过来。 接着又是“夺夺”几声。 我猛地意识到,那应该是棺材钉被起出来的声音。 “你说小姐让咱们把人埋了,又突然让咱们把人挖出来,这是要干嘛?”隐隐有人声从外面传来。 “你管那么多,小姐的心思是咱们能揣摩的吗?”另一个声音道。 “那也是,不过咱们这位小姐还真是……真是吓人!”之前那人声音发颤。 “你要死啊!胡说八道什么?”另一人急忙喝止道。 “行行行,不说了。” 两人继续干活,把棺材钉一根根起出,随后开始合力推动棺盖。 “可真他娘沉啊!”一人抱怨道。 “你说里面那小孩会不会……”另一人颤声道。 “说什么屁话?都埋了七天了,你不会觉得人还活着吧?”对方骂道。 “不是,我不是怕人活着,我是怕……怕会不会那个什么,我听说这坟头岭很邪门的,再加上今晚又是七月十五……” “你给我闭嘴吧,晦气!” 只听到轰隆一声,想来是棺盖被二人给推开了。 当初那曹雪蓉曾赌咒发誓,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可能让我一直埋在地里,始终是要把我挖出来的。 这也就是我赌的一线生机! 如今看来,我是赌对了,但要不是我从小的特殊经历,也不可能在棺材里支撑七天之久。 这就像冥冥中注定了似的。 “这小孩的尸体看着有点不对啊,怎么连个尸斑都没有?” 我被抬上去的时候,一人惊呼了一声。 “尸斑个屁,背上赶紧走!” “为啥子是我背?” “瞧你这点出息,轮流背行了吧?” 二人骂骂咧咧的,背起我往山下走。 走不多时,天空滚过一阵隆隆的闷雷声。 “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要下雨了?”一人骂道。 “浩哥,我刚才不是说这坟头岭很邪门吗?据说每逢七月十五,这山上必打雷,从无例外。” “你哪来的这么多屁话!小姐让咱们用九十九根钉子,把这小孩钉在桑树上,而且必须赶在今晚之前完成,时间紧得很,快走快走!”那浩哥连声催促。 “我的哥哟!你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万一人家一激动,诈尸了怎么办?” “诈尸个屁……”那浩哥回头骂道。 我缓缓地翻出一对眼白,冲着那浩哥咧开嘴。 天空轰隆一声,闪过一道电光。 “诈……诈啦!”那浩哥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我张嘴一口咬住背我那人的耳朵,在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被对方给抛了下来。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去。 我在地上躺了一阵,见边上长着几株草,凑过去吃进嘴里,嚼吧嚼吧,把一股苦涩的草汁咽了下去。 直到吃不下为止,这才向着山岭深处爬去。 对方只是暂时被我给吓住了,万一反应过来,肯定会找回来的。 山路崎岖,连走路都难,更何况是爬行,稍一不慎,我就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差点一头栽进了悬崖深处。 我手脚无力,连牙齿都用上,咬住露出地面的树根,这才借力爬了上来。 空中时不时滚过一道闷雷。 我本身就虚弱到了极点,万一开始下暴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暗之中,也不知爬了多久,体力消耗殆尽,神智也已经开始逐渐迷糊。 “我还得寿比南山呢……” 我嘀咕了一句,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再爬一阵,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只见倏忽而来的光亮之中,前方骤然出现了一座小庙。 我又惊又喜,就像是落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奋力向前爬去,但我实在筋疲力尽,那小庙虽然看着不远,却像是远在天边。 忽然间,我朦朦胧胧地看到在那小庙前面,似乎站着一个人,正看着我这边。 我张嘴喊了一声,但被雷声给掩盖了。 等我终于爬到庙门前的时候,借着庙里透出的光亮,这才看清那是个头发花白的黑衣老婆婆。 她明明是看到我了,却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庙里。 我吃力地爬到庙门口,但那门槛却是始终翻不过去,用力之下,一阵头晕目眩,随即感觉脖子一紧。 那老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面前,将我一把拎进了庙里。 第3章 三十六铜钱,雷池 那婆婆把我拎进去,放到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就转身出了门。 我抬头看去,见我面前立着一尊女子神像,雕塑得惟妙惟肖,仪态万千,甚至连左眼眉角上的一颗红痣,也被细致地雕了出来。 香炉上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 我正看得出神,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那婆婆从门外进来,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放到我面前。 我又饿又渴,也顾不上烫,把嘴凑过去就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等一碗粥下肚,这才缓过来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婆婆救命。” 那婆婆没作声,抓过一把香灰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你能爬到庙里,算是跟我们有缘。” 我愣了一下,心说这位婆婆是个哑巴么? 又想,难怪之前她就站在庙门口看着我,要是我没能爬到这里,就算我死在那,她可能也不会管的。 “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你活埋?”哑婆婆又在地上写道。 我大吃了一惊,“婆婆您看到了?” 哑婆婆点了点头,写道,“我看到有人把棺材埋到了山里,过了七天又给挖了出来,你居然没死。” 我心里万分诧异,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被这位哑婆婆给看在了眼里,稍一犹豫,就把在曹家的经历说了一遍。 只不过关于“阎王命”的事情,被我给略过了。 “你这手脚确实废了。”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心中一阵酸楚。 这时头顶又是轰隆隆地滚过一阵闷雷,天际电光霍霍。 哑婆婆向外看了一眼,写道,“今晚的雷会很大,庙里不一定撑得住。” 我听得一愣,注意到这庙里的墙壁以及顶上,都贴满了黄纸符箓,看着十分怪异。 “需要一个人去那里吸引天雷,分担一部分压力,你愿不愿去?”哑婆婆指了指庙前的一块空地。 “去吸引天雷?”我大吃了一惊。 这不是去送死么? “你要是愿意去,又能活下来,我可以帮你接续手筋脚筋。”哑婆婆又在地上写道。 “还能接回去?”我有些难以置信。 哑婆婆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写道,“随你。” 我看向外面,只见天空乌云密布,电光闪烁,心中怦怦乱跳。 “婆婆,能不能给我找三十六个铜钱?”我深吸了一口气问。 哑婆婆起身出了门。 过了片刻,就见她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进来,打开来,里面是一袋子的古铜钱。 “麻烦婆婆送我出去。” 哑婆婆拎起我,走到庙外,把我放在庙门口正前方的空地上,就转身回了庙里。 我动了一下双手,只觉绵软无力,连铜钱都抓不住,只好用嘴叼了一个,摆到地上。 我要摆的是一个锁阳阵,以三十六枚铜钱在身周摆出一个大圈。 钱经万人手,铜钱的阳气是很盛的。 这个锁阳阵,可以用来克制阴气,禁锢邪祟,不过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雷池”。 意思是阴邪鬼祟不可越雷池半步。 我想来想去,在我会的东西里面,也就只有这雷池,可能会对抵御天雷有些许用处。 当初爷爷在教我的时候,一直是要求我单手抓一把铜钱,随手掷出,就能让铜钱立住,并且在身周围成一个圈。 这些年下来,我已经把这一招练得炉火纯青,只可惜现在根本用不上。 我用嘴叼着,艰难地将铜钱一枚枚立住。 头顶雷声滚滚。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一道电光闪过,劈在不远处的一株松树上。 我什么也不去想,好不容易把锁阳阵布置好,筋疲力尽地躺进铜钱圈里。 几颗豆大的雨点落下来,砸在我鼻梁上,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轰轰轰! 头顶一阵炸响,霎时间无数道天雷落在小庙四周,耀眼生花! 我压根不知道雷池能不能起到作用,就算能,此时大雨倾盆,我浑身湿透,哪怕只是被天雷波及,只怕也得被雷火给化成灰。 电光石火之间,我忽然想起之前那浩哥二人的对话,他们说这坟头岭十分邪门,每逢七月十五必打雷。 可现在看来,只怕邪门的不是坟头岭,而是这座娘娘庙! 轰隆隆!咔嚓! 突然一阵山崩地裂般的炸响,一道天雷直劈而下。 立在我四周的三十六枚铜钱突然开始滴溜溜打转,随即砰的一声炸成齑粉,我只觉浑身一麻,随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庙里的蒲团上,外面的雷雨已经停歇,天光也已经大亮。 稍微动弹了一下,浑身刺痛,手腕和脚腕上的伤口上敷了一层黑漆漆的药膏,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哑婆婆从外面走了进来,抓起我的手脚看了看,抓了把香灰在地上写道,“你昏睡了三天三夜,我割开伤口,给你重新接了筋脉。” 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已经昏迷了这么久,紧张地问,“那……那接好了吗?” 哑婆婆端出一碗粥,让我先喝了。 在我喝粥的功夫,就看到她抱了个一人多高的瓦缸进来。 “在里面活三天。” 哑婆婆一把拎起我。 “里面是什么?”我急忙问。 “养的五只小鬼。” 哑婆婆手一松,把我丢了进去,再压上了一块青石板,将缸口封死。 第4章 五鬼接脉 我以前听爷爷说过有一种很邪门的医术,叫做“五鬼接脉”。 没想到第一次亲眼见识,居然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在瓦缸里被封了整整三天三夜,这过程绝对是像噩梦一般! 不过噩梦醒来后,结果却是好的。 我被曹雪蓉毁得一塌糊涂的筋脉,竟真的奇迹般地被完美接续了起来。 “你天生阎王命,就算治好了伤也活不了多久,高兴什么?”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位婆婆居然也有堪比我爷爷的眼光,苦笑道,“能活多久算多久吧。” “你要是不想死,那也简单的很,只要学成阎王的本事就好了。”哑婆婆写道。 这话爷爷也跟我说过。 我正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无意间看到哑婆婆平静的表情,突然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问道,“婆婆,您知道怎么……怎么学成阎王的本事吗?” 哑婆婆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无动于衷。 我正要再问,就见她左手食指看似无意地斜了斜,向着庙里那尊娘娘像点了一下。 我福至心灵,立即跪倒在娘娘像前,咚咚磕头。 一直磕了有上百下,哑婆婆在我肩上拍了拍,又在地上写道,“娘娘答应收你为徒了。” 我呆了一呆,本以为是哑婆婆要收我为徒,让我跪拜娘娘像是在考验我的诚心,可谁知她说的会是“娘娘收我为徒”。 哑婆婆给我递过来一杯茶,让我敬茶。 我接在手中,抬头看去,只见那娘娘被笼罩在香火的烟气中,栩栩如生。 忽地又想起来,当时我爬到庙里的时候,哑婆婆曾经说过,“你能爬到庙里,算是跟我们有缘。” 当时我还以为哑婆婆是口误,现在看来,难不成这庙里除了哑婆婆以外,还有其他人,只是不愿意露面? “师父请喝茶。” 我也顾不上细想,恭恭敬敬地跪下敬茶。 哑婆婆让我把茶杯放到香案上,又对着娘娘像磕了三个头,就算是师徒礼成了。 “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了。”哑婆婆在地上写道。 我又懵了一下,哑婆婆是我师姐的话,那我师父的年纪得多大? “咱们这一支传承,自古人丁单薄,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了咱们,我天赋太差,传承不了本门,以后就靠你了。”哑婆婆又道。 我十分好奇,“那咱们这一支传承是属于什么?” “雾山灵门,咱们是灵门传人。” 我一愣。 所谓三教九流,玄门百道,从古至今出现过无数古老的流派和传承,又逐渐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尤其是到了近代,老一派的东西日渐没落,很多都已经断了香火。 如今还算比较活跃的,也就是风水师以及算命这两个行当。 我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之下,从小就开始接触这类东西,但从未听说过雾山灵门。 不过千百年来,出现过的流派何其之多,或许这灵门不太出名吧,没听过也正常。 “不是没名气,而是咱们灵门向来隐秘,不为外人所知,这点你得分清楚。”哑婆婆像是知道我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那咱们灵门是属于什么流派?” 僧不可能,道家么,有点可能,但不太像。 “那你说说,阎王应该是属于什么流派?”哑婆婆问。 我心头一震。 阎王还能属于什么流派? 想到那诡异的“五鬼接脉术”,不禁脱口而出,“是属于……鬼派么?” “世间万物有灵,你说咱们灵门是干什么的?”哑婆婆写道,“一入灵门深似海,注定了一辈子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苦海无边,你可想好了?” “师姐,我刚敬过茶,还能回头是岸吗?”我问。 哑婆婆瞥了我一眼,“不能。” 我只好岔开话题,“那雾山是咱们灵门的祖地么,在哪啊?” “你没发现咱们这儿三天两头起雾么?” 我看向庙外,还真起雾了。 从这天开始,我就在娘娘庙里住了下来。 哑婆婆住在庙边上的一座小屋,平时在那烧饭睡觉。 我一心惦记着爷爷,等伤养得差不多了,就想着下山去打听一下,哑婆婆也没说什么,还给我准备了一些吃的。 谁知我刚走到半路,连山都还没下去,就晕死了过去,最后是被悄悄跟在我后面的哑婆婆给捡了回去。 “在庙里有娘娘庇佑,还能暂时压制住你的阎王命,你要想出去送死,也随便你。” 醒过来后,就吃了哑婆婆一顿训。 经过这件事后,我就沉下心来,留在庙中跟着哑婆婆日夜苦学。 山中的日子很平静。 唯有每年七月十五准时到来的天雷,着实让人头疼,而且这天雷一年比一年来得惊心动魄。 转眼十年过去。 第5章 灵门传人 这天晚上又是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元节。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一场天雷刚刚散去,娘娘庙四周被雷劈中的树木还在雨中燃烧着,发出哔剥哔剥的声音。 “下山前,再去给娘娘敬杯茶。”哑婆婆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我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接过茶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地道,“请师父喝茶。” 哑婆婆接过茶杯,放到香案上。 我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娘娘像。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是哑婆婆在教我,但我心里很清楚,哑婆婆只是代为传授,真正在教我的,其实是那位我从未见过面的师父。 “咱们灵门传人百无禁忌,并没有什么规矩。”哑婆婆在香灰上写道。 “没有规矩么?那万一我以后收了个弟子,这弟子又不知好歹,专门干些下三滥的事情呢?”我好奇地问。 “都说了是百无禁忌。弟子是你的,你要看得过眼就看,看不过眼就宰了,有什么可苦恼?”哑婆婆问。 “原来是这么个百无禁忌啊?”我恍然大悟。 “你这次出去,记得办两件事。”哑婆婆写道,“第一件,是找一本书,叫《灵王二十四章秘经》。” “那是什么?”我在脑海里搜刮了一下,对这个书名并没有任何印象。 “这是咱们遗失的东西。” 我点头,“那我记下了。” “第二件,你在今年的腊月,去一趟长白山,找一个十六岁,左脚底有三颗痣的小姑娘,很大可能是姓孔,但或许会改了姓。” “这是谁?”我有些疑惑。 “你自己去问师父。” 我当时就没声音了,咳嗽了一声道,“师姐你接着说,我把人找到以后怎么办,是带回来么?” “不用,你把她炼成红衣。” 我愣了半天,有点不敢确信,“师姐,你是说让我把那小姑娘炼成红衣厉鬼?” “是红衣凶煞。” 哑婆婆瞥了我一眼,在地上写道。 我吃惊地看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民间向来有传闻,穿红衣服冤死的女子,如果怨气滔天,再加上机缘巧合,是有可能化成红衣厉鬼索命的。 这红衣厉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绝对是大凶之物! 可这要跟红衣凶煞比起来,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中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当然了,想要成煞,其难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灵门虽然有养鬼、炼鬼的法门,但平常并不轻易动用,更别说是拿活人来炼成鬼,再养成煞。 “你反正记在心上,见到人就说是哑婆婆找她,去吧,东西给你收拾好了。” 哑婆婆给我递了个背包和一把伞过来,就把我赶出了门。 “师父,我走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盼着早点下山去找爷爷,但真正要离开了,却又发现难以割舍,跑回庙里,又冲着娘娘像连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出了庙门。 哑婆婆送了我一程。 “师姐,你和师父好好保重。” 我看着她的满头白发,不禁鼻子一酸。 哑婆婆点点头,指了指山下的路。 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振作精神,拉着哑婆婆低声笑问,“师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咱们庙里的娘娘,是不是按照咱们师父年轻时的样子雕塑的?” 哑婆婆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我就懂了,师父年轻时真好看!”我竖个大拇指。 说罢就笑着跑了出去,又回头跟哑婆婆挥了挥手,撑着伞一路往山下走去。 等我走到山脚的时候,发现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停了,草木静止,连一丝风都没有。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阴云密布,漆黑如墨,一道电光无声地在云层中闪过,如同金蛇乱舞! 我心头陡然一震,把伞和包往地上一扔,回头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轰隆隆!咔嚓! 一道道天雷骤然落下,紫电划破夜空,似乎将整个坟头岭都劈成了两半! 等我赶到时,天雷已经散去,娘娘庙也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了焦黑的断壁残垣,半截娘娘像还在火中燃烧着,哔剥作响。 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师父!师姐!” 我冲过去到处翻找,却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十年之后,我又再次尝到了当初在曹家听到爷爷已经出事时的那种恐惧! 冰冷的雨水将我全身浇透,也让我脑子清醒了一些。 “不会有事的!”镇定下来以后,我已经开始能正常思考了。 只是娘娘庙被天雷劈了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再说了,以师父和师姐的本事,我不相信她们就这么没了。 我在大雨里整整坐了一晚上。 直到风停雨歇,东方发白,这才站起身来,朝着山下走去。 捡回自己的伞和背包,离开住了十年的坟头岭。 第6章 出山,人间活阎王 离开坟头岭后,我先回了一趟老家,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或许爷爷已经回来了呢? 只可惜家中积满灰尘的样子,打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找了周边的邻居打听,也都说这姓林的爷孙俩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 我在这边待了一个下午,在傍晚之前离开,准备前往曹家。 可我毕竟在坟头岭住了十年,很多事情都已经脱节了,而且以现在的物价,哑婆婆给我的钱很快就花完了,剩下的连路费都够呛。 我一琢磨,想起爷爷以前是圈内顶尖的大佬,我又是从小跟着爷爷学的风水,干脆就干起了爷爷的老本行。 风水师。 之后替一个做五金贸易发家的大老板,解决了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让我赚了一大笔钱,这才让我不用为金钱烦恼,接下来可以专心对付曹家。 而且说来也是巧了,何家这事还让我得到了一件东西,在以后曹家的事情上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这老板姓何,是真正的白手起家,从一个几平方的小铺子开始,把生意做到了海外,成了郑州一带知名的人物。 只是在他六十岁这年,却是诸事不顺,家里更是频频出事,甚至连女儿女婿都在来给他庆祝六十大寿的路上,出了车祸丧命。 何老板在寿宴上听到这噩耗,当时就昏死了过去,就此一病不起。 我当时因为要四处跑,就雇了一辆车,司机师傅姓张,五十来岁,我管他叫张师傅。 张师傅给我开了一段时间车,跟我也很熟了,知道我是干风水这一行的,在经过郑州的时候,就说起了这何老板的事情。 我一听,就让张师傅带我去何家看看。 接待我的是何老板的大儿子,听我说了来意之后,虽然见我年轻,却也并没有丝毫怠慢,带着我去见他父亲。 那时候何老板已经是病得昏昏沉沉。 我点了一根定魂香,不久何老板就长舒了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何老板的大儿子又惊又喜,急忙问我他父亲是怎么回事。 我问何老板,是不是去过南洋? 何老板点头,他做五金外贸的,时不时地会去一趟那边。 我又问他,有没有在那里请过什么法器之类的东西。 何老板摇摇头说没有,不过经他大儿子提醒,何老板突然想起来,他在南洋的时候曾经接受过一位高僧的馈赠。 大概是半年前,何老板父子俩来到南洋谈生意,就在他们准备回国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南洋高僧。 那位高僧上前来找到二人,说是何老板与佛有缘,特来赠他一物。 在他们双方交谈的时候,跟着高僧前来的四个小沙弥双手合十,喃喃念着他们听不懂的古怪经文。 高僧打开手中的盒子,却是一颗金珠。 何老板本打算拒绝,但见那高僧法相庄严,气度不凡,就说他们给高僧所在的寺庙捐一笔钱,至于这金珠就不要了。 但那高僧却说,这佛珠只跟何老板有缘,将盒子交到何老板手里,带着小沙弥转身离开,转眼间就不知所踪。 何老板父子俩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也不敢亵渎佛珠,只好带回了国,将其供奉在了家中。 我让他们带我去看看佛珠,可到了香案那边,父子俩打开盒子一看,就大吃了一惊。 这盒中的佛珠竟然不翼而飞! 何老板满脸懊恼,说是不是因为佛珠被盗,亵渎了佛祖,这才降祸于他们何家? 我让何老板的大儿子带着我在他们家里转了一圈,最后指着院子东南角的一棵梨树,让他叫人把树给拦腰锯断。 父子俩虽然疑惑,但还是照我说的叫人把树给锯了。 结果这一锯,差点把在场的几人给吓坏了。 那锯开的树身上,竟然汩汩地淌出了粘稠的黑血! 我让那两人继续锯,很快就在树里找到了那颗佛珠。 何家父子俩大惊失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佛珠是怎么跑到梨树里面的。 我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什么佛珠,而是南洋一种害人的妖术。 这颗妖珠被请回家后,何老板一家子的气运就会慢慢被掠夺蚕食,到后来钱财败光不说,甚至会家破人亡! 等何家灭门之后,对方就会过来收回这颗妖珠。 何老板或许是在南洋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或许纯粹是被那妖僧给盯上了,以至于遭了这无妄之灾。 我又让何家父子把那棵梨树连根挖出来,一把火烧掉。 三天后,何老板的病就痊愈了,气色也好了许多。 用他的话来说,原本他在家里的时候老是感觉气闷,现在感觉神清气爽,一扫阴霾。 在我离开郑州的时候,带走了那颗妖珠。 何老板千恩万谢,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报酬,让我以后有什么事记得随时找他。 “小林老板,咱们接下去上哪?” 上车之后,张师傅满面红光地问我,由于介绍有功,何老板也给他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去梅城吧。”我看了一眼窗外。 曹家,我回来了。 “好嘞,您坐稳了!” 第7章 曹家,如日中天 当天下午,我们抵达了位于梅城西北方的青龙山脚下。 “这里就是青龙山了,您看这山脉走势,像不像卧着的一条青龙?”张师傅指着前方笑问。 我打量着这山脉,沉默片刻,笑道,“像,咱们上去看看?” “好嘞。”张师傅停好车,跟着我一起上山,“这边我来过好几回,每回来都要去山上的曹仙观拜一拜,听说可灵验了。” “曹仙观?”我有些疑惑。 “是啊,咱们上去就能看到了。”张师傅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青龙山,但内心却远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因为这里是曹家祖坟的所在地,也是一切的根源。 当年我曾听爷爷提过一句“锁龙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曹家的祖先应该是经过高人指点,在这青龙山中寻到了这一处锁龙穴,并将祖坟迁入了其中。 从此以后,曹家兴旺发达,甚至还出过大官。 不过这世上的好事,哪会都让你一家子都占尽了? 随着时间推移,这锁龙穴肯定是出了大问题,导致曹家有灭族之祸。 于是曹家就找到了我爷爷这位圈内顶尖的风水师,想要我爷爷帮他们曹家逆天改命。 我爷爷怎么会不明白里面的巨大风险,当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只是后来为了借曹雪蓉替我续命,作为交换,他老人家迫不得已只能答应了曹家的要求。 可哪怕是我爷爷也没料到,这曹家心思如此歹毒,根本就没打算履行婚约。 “这就是曹仙观了!” 我们沿着一条石阶,盘旋着向上攀登,快来到山顶的时候,张师傅就指着前方喊了一声。 我放眼望去,只见山顶上一座巨大的道观,建得气势恢宏,无比气派。 来到近处,就见门口匾额上“曹仙观”三个大字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观中香火鼎盛,进出的香客络绎不绝。 “这曹仙观什么时候建的,以前没有的吧?”我皱眉问。 “要从开建说起的话,估摸着应该有个十年了吧。”张师傅算了一下说。 那这恰好是爷爷替曹家解决了锁龙穴的时间。 “为什么叫曹仙观?”我看着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问。 “据说啊,修建这座道观的所有钱,都是曹家捐助的。” 张师傅说到这里,又笑着解释道,“不知您有没有听过曹家?那是梅城首善,也是梅城第一家族!” “曹家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这什么梅城首善,不是开玩笑?”我呵呵了一声。 见我不置可否,张师傅笑道,“还真不是开玩笑,据说这曹家九代之前啊,也就是个小地主。” “但自从那一代开始,当时的曹家家主就定下了“日行一善”的家规,说是要给后代子孙积累福德。” “没想到这还真做对了,从此以后曹家就风生水起,兴旺发达,甚至两代之后还有人做了大官。”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但曹家是个例外,算来已经整整富了九代!” “而且如今曹家这第九代,那更是不得了,尤其是过去这十年,那简直是一飞冲天,现在的曹家,早就不仅仅局限在梅城,曹氏集团在海内外那都是响当当的!” “这就说明啊,行善积德还是有用的,这曹家之所以如此兴旺发达,就是善事做得多,让子孙后代受到了福报,不过这九代行善,那也不容易啊,活该他们享福。” 说起曹家的这段发家史,张师傅也是忍不住连声赞叹。 不过这些话在我听来,却是异常的讽刺。 就这恶毒的曹家,也算得上首善之家? 什么九代行善,我要没猜错的话,这只不过是曹家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真正让曹家风生水起的,其实是那一处锁龙穴! 这一处风水宝穴,让曹家风光了九代。 原本在十年前,曹家就要受到锁龙穴反噬,由盛转衰甚至有灭族之祸的。 只是被我爷爷逆天改命之后,这曹家不仅没有衰败,反而变得更加兴盛,达到了另一个巅峰! “这曹仙观是谁设计的?” 我在观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曹仙观建得极为讲究,整个道观的布局都是暗合阴阳八卦,五行六合,很显然是出自名家手笔。 “听说是这里的观主亲自设计的,这位观主神的很,曹仙观之所以有这么多香火,跟这位观主关系很大。”张师傅道。 “这么厉害?这观主什么来头?”我感兴趣地问。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张师傅摇头笑道,“这观主深居简出的,很是神秘,我虽然来过这里好几次,但一次也没见着。” “那下次找个机会吧。”我笑着转了话题,“听说这曹家的祖坟,也在这青龙山上?” “对对对,还有不少人专程去祭拜呢,说是要沾沾曹家的福运。”张师傅笑道。 “是嘛?那咱们也去沾沾。”我笑说。 “得嘞。”张师傅带着我往后山去。 走了有大半个钟头,就见前方山谷间,卧着一座气派无比的大坟。 果然有不少人在那里烧香祭拜,甚至还有人跪下来咚咚咚地磕头,只看这股虔诚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曹家的孝子贤孙呢。 在坟前还站着四个人,张师傅说是曹家派来守坟的人,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继续往前走。 因为这座曹家祖坟,肯定是假的,同样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真正的曹家祖坟,是绝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那咱们现在去哪?”张师傅愣了一下问。 我说再到处转转吧。 张师傅陪着我又在山中走了一阵,直到天色渐暗,这才从山上下来,驱车前往梅城市区。 我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黑暗中的青龙山。 这曹家兴旺发达的根源,就在于曹家祖坟所在的锁龙穴,想要让曹家败亡,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毁掉这个风水局。 这样一来,就是釜底抽薪。 我在来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今天到这青龙山转了一圈,我就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这曹家为了保护自己的命脉,竟然不惜兴师动众,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在青龙山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曹仙观! 那可不仅仅是一座道观,而是配合地形,连接青龙山各条地脉,把整个青龙山打造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风水局。 这曹仙观,仅仅只是这风水局的一个阵眼而已! 真是好大的布局! 这里面很可能还有我爷爷的手笔,真正是把曹家祖坟给打造得固若金汤,密不透风。 从眼前来看,想要用风水的手段去破解这个风水局,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 用不了巧劲,那就用蛮劲! 曹家不是风水好,气运旺,人才辈出么? 那我就把他们家这些个“大善人”一个个给剪除了,看他还旺不旺! 第8章 凤凰命,天命贵女 “张师傅,先吃点饼垫垫肚子,咱们等会找个地方吃饭。” 我去路边超市买了两瓶汽水和一大袋旺旺雪饼,回到车里。 “原来您喜欢吃这饼啊,我也爱吃。”张师傅笑道。 “小时候经常吃,今天吃着比较应景。”我笑着把汽水开了递过去。 “应景么?”张师傅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是是,谁不喜欢兴旺发达呢!” 我也没解释。 两人在车里吃了一点,张师傅就继续开着车上路,大概在半个钟头以后,车子进入了梅城。 “变化挺大的。”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不由得想起我和爷爷第一次坐面包车来到梅城时的情景,一时眼眶有些湿润。 “您什么时候来的梅城?”张师傅问。 “十年前了吧。” “那就难怪了,这十年时间,梅城的变化可大了,就说那曹家老宅好了,您现在去一看,保管吓您一大跳!”张师傅笑道。 “曹家老宅怎么了?”我问。 “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张师傅加了一脚油门,朝着梅城西南角驶去。 我记得曹家祖宅的确是在梅城西南,不过等张师傅把车开到地方,指着前面跟我说,那就是曹家祖宅的时候,还是让我吃惊不小。 只见眼前好大一处庄园,灯火辉煌,气象万千,其规模之大之气派,比起记忆中的曹家祖宅,胜过十倍有余! “要说这是座宫殿都有人信!”张师傅感叹道,“不过也活该人家享福,就说曹家的子孙好了,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曹松应该有四个子女吧?”我问。 “是,曹老板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张师傅很是艳羡,“对了,曹家的二少爷跟您还是同行呢。” “同行?风水么?”我有些意外。 “对对对,听说这曹家二少爷不喜欢经商,反而喜欢风水这个行当,梅城鼎鼎大名的谷大师,就是曹家二少爷的师父。”张师傅道。 “张师傅你还知道不少啊。”我笑。 “嗐!”张师傅摆摆手笑道,“我有个老表,他女婿就是在曹家做事的,而且是很得力的那种,我老表经常让我顺路去看看他闺女,所以知道不少事。”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笑道。 “曹家虽说是人才辈出,不过要跟曹家那位三小姐比起来,曹家所有人就又都被比下去了!”张师傅感叹道。 “怎么说?”我知道他说的是曹雪蓉。 “这位曹三小姐,不仅模样长得好,而且从小聪明伶俐,温柔善良。”张师傅道。 我心想,模样好、聪明伶俐也就罢了,至于这温柔善良么,要是张师傅看到当日的曹雪蓉,只怕是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大家伙都在传,说是曹家九代行善积福,终于出了个曹三小姐这样的天命贵女,命格贵不可言,是九天上的凤凰,不是凡人!” “嗯,挺厉害。”我点头。 大概是看我有些不以为然,张师傅又道,“这事说起来还真挺神奇的,那位曹三小姐九岁那年,曹家来了一位仙人,收了曹三小姐做弟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我笑。 “大家都是这么传的,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张师傅呵呵笑道,“不过当时曹三小姐拜师时候的神奇情景,很多人都看到了。” “怎么个神奇法?”我来了兴趣。 “当时很多人看到,曹三小姐穿着一身白色长裙,跟个小仙女似的,手里拎着一盏雕着青色莲花的白玉灯拜师。” 张师傅说到这里,怕我不太清楚,又解释道,“那盏白玉灯啊,据说是曹家的传家之宝,是曹三小姐专门挑选的拜师礼。” 我听得一阵好笑。 雕着青色莲花的白玉灯,那分明就是我爷爷送给曹雪蓉的聘礼,居然被他们说成了自家的传家宝,还真是没脸没皮! “曹三小姐那一拜,可不得了咯!”张师傅激动地道,“当时不知从哪里忽然间飞出了一大片的萤火虫,在曹家祖宅上空漫天飞舞,更让人吃惊的是,曹家的所有树都突然间开了花!” “大家都在传,说这是星河倒挂,枯木逢春,是大吉之兆!” “果然,从这天以后曹家就更加兴旺发达,节节高升,您说这事玄乎吧?” “挺玄乎。”我点了下头,又问道,“那这曹雪蓉后来怎么样了?” “那曹三小姐拜师后,就跟着她师父走了,至于去了哪里,那咱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每年曹三小姐也会回梅城一趟,所以曹家老宅外经常有不少人驻足,就是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幸目睹曹三小姐的芳容,沾沾福运。”张师傅笑道。 “就是这些人?”我指了指曹家大宅外面排队的人群。 “那倒不是,这些人是来领曹家福金的。”张师傅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福金?” “那是曹家立的规矩,只要是真正遇到困难的,都可以去曹家领取一笔钱,就叫做曹家福金,每天有十八个名额。”张师傅解释道。 我俩正说着,突然听到曹家大宅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一人冲出人群,跪倒在大门口咚咚咚地磕头。 “怎么回事?”张师傅诧异地瞅了一眼。 突然“唉哟”了一声,叫道,“好像是我那个老表,您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就慌慌张张地开门下车,跑了过去。 我见那磕头的人,是个穿着朴素的老汉,张师傅跑过去想拉他起来,对方却是执意不肯。 在围观众人的议论声中,从曹家大宅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慌忙跑过去把那老汉给拉了起来。 等看清这人的样貌,我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不是当年把我从坟头岭挖出来的那个浩哥么? 第9章 美人尸香 相比那个时候,此时这浩哥唇上蓄了胡须,人也发福了一些,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穿着也是十分考究,颇有派头。 之前我还想着,曹家目前气运太强,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如日中天,得先把他们的根底给挖一挖,逐渐动摇根基。 这不就来了么? 只见那刘浩把老汉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就转身回了曹家大宅。 紧接着,就见张师傅带着老汉往这边走了过来。 “小林老板,实在抱歉啊,这是我老表,家里出了件……很奇怪的事。”张师傅不好意思地给我介绍。 “大叔先上车说话。”我笑着招呼道。 “对不住,打扰您了。”老汉满脸歉意,一直冲着我点头。 等二人回到车上,听张师傅一说,才知道这位老汉姓杨,看着满脸皱纹,十分苍老,但其实比张师傅也大不了多少。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了一句。 “唉,刚才我不是跟您提过,有个老表的女婿是在曹家做事的,就是杨老哥。”张师傅叹了一口气道。 “大叔的女婿就是刚才那人?”我还真是挺意外。 “对,那人叫刘浩,在曹家很受重用,我每次到梅城来,杨老哥都要拜托我去刘家看一看秀玉。”张师傅点头道,又补了一句,“秀玉就是杨老哥的闺女。” “那杨大叔这次到梅城,是来见闺女么?”我恍然问。 “是啊,可惜一直没见到,而且这事说起来怪异的很……想想都毛骨悚然!” 张师傅说着,在杨大叔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老哥,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小林老板说说吧,他是很有本事的人,说不定能给你拿个主意。” “好好好。”杨大叔连连点头,抹了抹老泪道,“大概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闺女秀玉突然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要结婚了。” “我和我老伴都吃惊不小,当时我闺女还在读书,大学都没毕业,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了?而且之前也从没听她透过半点风声。” “我在电话里就劝我闺女,说婚姻大事要慎重,千万别操之过急,再怎么样也得把人带回家看看才行。” “不过秀玉说,男方的家庭和人品都很好,而且是在梅城的曹家做事,等过几天把我们接过去看看。”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曹家大名鼎鼎,不仅有钱有势,而且还是梅城首善,我俩就在想,我们那女婿既然能在曹家做事,而且还很受器重,那肯定是差不了的。” “等几天后,刘家派了人过来,把我和老伴接了过去,这一看,我们这女婿虽然年纪稍微大点,但品性还有家庭条件,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秀玉乐意,我们老两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接下来很快就办了婚礼,婚礼很仓促,就在家里请了三桌人,我和老伴当时就有点犯嘀咕,别说是刘家这样的家庭,就算是我们农村里面,也不至于这样啊。” “唉,不过那会儿我们也没有太多想,等婚礼结束后,也就返回了老家。” “这之后我们和秀玉也经常通电话,听说她婆婆对她跟女儿一样,女婿也体贴,我们也就放心了。” “不过慢慢的,两边的电话就少了,我打秀玉的手机,经常都是打不通,有时候难得接通了,也是草草说了几句,就说有事挂了。” “我就觉得很奇怪,问秀玉是不是有什么事,但一直也问不出什么,我就跟我闺女说,你都嫁过去那么久了,什么时候跟女婿一起回来看看。” “秀玉还是说忙,走不开,说等有空了一起过来,我跟老伴商量了一下,既然闺女没空,那就我去看看他们。” “结果这一去,只见着了我女婿,说是秀玉正好有事出远门了,我只好给秀玉打电话,秀玉倒是接了,说的话也跟女婿说的一样,在外办事情,暂时回不来。” “我在刘家等了几天,一直没见秀玉回来,实在是等不住,就只好回去了。” “后来我就拜托老张,到梅城的时候就去刘家看看秀玉。” “是,这几年我去过刘家差不多也有几十趟,见到秀玉的次数不多,加起来大概五六回吧,每次也说不上几句话,秀玉就说有事,得先去忙了,我只好把杨老哥他们捎的东西放下就告辞了。”张师傅点头道。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秀玉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很好的一个孩子,但自从嫁人之后,总感觉……感觉有些生分了。” 我问张师傅,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感觉异常的。 张师傅想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没有。 “老张说得没错,不单单是你这样想,我和我老伴也有这种感觉,总觉得秀玉自从嫁进刘家后,就不一样了,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也很是冷淡。”杨大叔忧心忡忡地道。 “我老伴说,可能是秀玉嫁进了大户人家,说话做事就得讲规矩,不好跟以前一样,可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秀玉是我的闺女,这孩子是什么样的品性我最清楚。” “所以我经常叫老张顺道去看看秀玉,就是怕这孩子出什么事。” “自从秀玉的弟弟出事以后,我老伴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再加上想念女儿,在半个月前突然间就病倒了,一病不起。” “秀玉还有个弟弟么?”我问。 张师傅叹了口气,给我解释道,“杨老哥家里本来有两个孩子,可惜小儿子走丢了,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 我点了下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对于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疤。 “我老伴病得迷迷糊糊,什么都吃不下,就惦记着秀玉,想着见闺女一面,我赶紧就给秀玉去了个电话,想着这回闺女总该要回来了吧?”杨大叔说到这里,红着眼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结果你们知道秀玉说什么,她让我们去医院,医药费什么的,她都给我们打过来,但是她现在太忙了,实在回不来。” “我当时气往上冲,实在没忍住,就把她给骂了一顿!” “秀玉可能也是气着了,就挂了电话,之后我再打过去,她就再也不接了。” “我实在没办法,就亲自跑来梅城,想着去刘家找秀玉道歉,再让她陪我回去看看她妈。” “可我连着去了刘家好几趟,都没见到秀玉,一问就是出去办事了,我找女婿,女婿也不在。”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就跑到曹家大宅这边来,想着把女婿给堵住问个明白。” 第10章 曹家老宅,鬼气冲天 听杨大叔说完,我大概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里面的确是有几个不合常理的地方。 退一万步讲,就算那杨秀玉嫁进刘家之后,跟娘家的情分淡了,但也不至于三年都不回家一趟,甚至连母亲病重都不闻不问。 “对了杨老哥,嫂子不是经常做噩梦么?你跟小林老板说说,让他给你指点指点。”张师傅提醒道。 “好好好。”杨大叔连连点头,“事情是这样的,自从秀玉嫁到刘家以后,我老伴就经常做噩梦,梦到秀玉七窍流血地站在她床边,一直哭着喊疼,每次我老伴被吓醒之后,就大哭,再也睡不着觉。” “梦到过几次?”我问。 “多少次记不得了,总归每隔个三四天,就会梦到一次,每次都是这样。”杨大叔道。 我心中一沉,“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只是偶尔做个噩梦,梦到女儿,那也是正常的,但三年来一直这样,那就不是巧合了。 俗话说母女连心,这很有可能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大概是……是从秀玉嫁进刘家三个月后吧,对,差不多是这样。”杨大叔计算了一下。 我问现在还能不能梦到。 “最近没有了,好像是从……从两个多月前开始,就没有再梦到了。”杨大叔说道。 见我没作声,杨大叔紧张地问,“您……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不是我闺女……我闺女她……”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最好是去刘家看看。”我笑了笑说。 “那……那我能不能请您陪我去一趟刘家?我听老张说,您是很厉害的人,刘家的事情我们看不懂,您肯定能看出来的。”杨大叔激动地道。 “行,那咱们先去吃个饭,吃好了一起去一趟刘家。”我点头笑着应下了。 “谢谢,谢谢您!”杨大叔哽咽道,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张存折,“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钱,我知道这肯定不够,我先欠着,以后慢慢还,您看行不行?” 我把存折递还给他,笑说,“我本来也打算去一趟刘家,顺路的事情,要不等会吃饭您老买单?” “啊?”杨大叔愣了一下。 张师傅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找个地儿吃饭,小林老板和我早都饿了!” “行行行,梅城我不熟,老张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杨大叔慌忙道。 等我们坐好了,张师傅一脚油门,就顺着街道把车子开了出去。 “对了小林老板,您去刘家有事?”张师傅问。 “是啊,有点小事。”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笑说。 看来我跟这刘浩还挺有缘,那就给他个面子,第一个拿他开刀好了。 我们找了个地方吃过饭,就坐了张师傅的车,前往刘家。 原本我还以为刘浩是住在这边附近,谁知张师傅直接把车开去了城郊。 “刘家现在住的地方,听说原本是曹家的一处老宅子,因为刘浩劳苦功高,曹家就把这一处老宅子给了刘浩,那地方可老值钱了。”张师傅羡慕地说道。 “还真财大气粗啊。”我笑说。 “可不是嘛,现在的曹家可今非昔比了,对于咱们来说,这一处老宅那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可对于曹家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张师傅啧啧感叹。 我见杨大叔坐在那里怔怔发呆,就笑问,“大叔,秀玉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秀玉呀,她以前喜欢做的事情挺多的,可后来她弟弟走丢后……唉,她喜欢做的就只一件事了,那就是到处的打听弟弟的消息。”杨大叔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提起闺女,他倒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跟我们絮絮说着。 车子走了大概半个多钟头。 “前面就是了。”张师傅将车子停了下来。 只见前面偌大一座宅子,白墙黑瓦,很老式的风格,估计传了不少年头了。 我们下车走了上去。 那宅子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张牙舞爪,看着十分威猛。 大门敞开着,门口摆着两条长凳,坐了四个膀宽腰圆的汉子,面目凶悍,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虽然是入秋了,但气温并不低,这四人却是穿着厚厚的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 “这四个什么人?”张师傅咦了一声,诧异地说道。 “以前没见过?”我问他。 张师傅摇头,“没有,以前最多也就有个老头在那看门,我认识的。” “你们找谁?” 正说话间,那四个汉子看到我们过来,其中一人就喝问了一声。 这声音很是洪亮,而且语气十分不善,把杨大叔给吓了一跳,哆嗦哆嗦地道,“我……我找我女儿,这是我女儿的家……” “什么找你女儿,今天谢绝来客!”那汉子挥了挥手,让我们赶紧离开。 张师傅忙上前道,“这位兄弟,这里是刘浩先生家吧?” “当然。”那汉子翻了翻眼皮道。 “那就是了。”张师傅笑道,指了指杨大叔,“这位是刘浩先生的老丈人。” “老丈人?”那汉子瞪了他一眼,“你没瞎说?” “这怎么可能瞎说呢?兄弟几位是新来的吧,不认识也是正常的,要不麻烦几位进去问问?”张师傅接触的人面广,说起话来那比杨大叔是强多了。 那汉子又打量了一眼杨大叔,冷声道,“就算是老丈人也一样,今天谁也不能进。” “这……这是出了什么事?”张师傅愣了一下问。 “走走走,哪来这么多废话?”那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把张师傅和杨大叔给推了出来。 杨大叔央求道,“我是来看女儿的,要不你去里面说一声,我们在外面等着。” “听不懂人话是吧?”那汉子脸色一沉。 那坐在长凳上的三个汉子也腾地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 张师傅和杨大叔被吓得往倒退了几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从后面扶了他们一下,绷着脸道,“别跟这四个人说话,赶紧朝门口吐几口唾沫!” “啊?”张师傅和杨大叔都愣了一下。 不过张师傅没敢多问,赶紧就朝着大门方向呸呸呸吐了三口,杨大叔见了,也慌忙跟着吐。 第11章 挡煞,四大门神 “你们干什么?”那汉子大怒。 “就当没听见。”我对张师傅二人道,“这四个都是快要死的短命鬼,你们两个阳气弱,别跟他们说话,也别往上凑。” 张师傅两个人都是大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去看那四人。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四个汉子齐声怒喝,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作势要动手。 “真是晦气!”我皱眉打量了四人一眼,“穿这么厚有什么用?” “你……你说什么?”那四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你们穿这一身棉袄,还在打哆嗦吧?”我漫不经心地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首的汉子吃惊地问。 我啧了一声,“都说了你们是快要死的短命鬼,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 “胡说……”那汉子怒斥一声,但说到一半,后面的硬生生给噎了回去,隔了半天,缓了缓语气,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你是什么人?” “回去早点准备后事吧。”我摇摇头,招呼了张师傅和杨大叔就往里走。 那四个汉子想要阻拦,但刚刚挪了个步子,又有些不敢。 犹豫之际,我们已经越过他们进了门。 “还是小林老板有办法,唬得那四个人一愣一愣的。”张师傅低声笑道。 “我可没唬他们。”我打量着这院中的布置,随口说道。 这宅子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别有乾坤,很典型的中式古典风格,荷池假山,庭院长廊,应有尽有。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还不足为奇。 更让我意外的是,这座宅子在风水方面极为讲究,处处细节,很明显是经过风水高手精心布置的。 “啊?”张师傅和杨大叔都大吃了一惊,“那他们四个真的快要死了!” 两个人震惊之余,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 “等等!” 只听身后有人呼喊了一声,之前那汉子腾腾腾地追了过来。 “你干什么?”张师傅二人吓了一跳。 那汉子只看了他们一眼,就跑到我面前,迟疑了一下问,“您……您刚才说我们几个快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身就走,张师傅二人也慌忙跟上。 “您等等!” 那汉子追了上来,挤出一丝笑容,哈着腰在前领路,“今天宅子里出了事情,我们也是被刘先生请过来镇场子的,所有无关人等都不能入内,我们也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说着连连赔笑作揖。 “出了什么事?”我嗯了一声问。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据说……据说是宅子里最近不太平。”汉子压低声音道。 “什么叫不太平?”张师傅吃了一惊,“是有脏东西?” 那汉子苦着脸道,“这个……应该是吧,刘先生还请了一位大师过来,准备在内院设坛作法,让我们把着门口。” “这宅子那可是曹家的,怎么会闹邪呢,没搞错吧?”张师傅诧异地问。 “可不是嘛。”那汉子挠了挠头,“不过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刘先生特意交代了,这事不能往外传。” “这倒是。”张师傅点点头,“这毕竟是曹家的宅子,要是传出去,对曹家的影响也不太好。” 我笑了一声,问,“曹家怎么就不能闹邪了?” “也是也是,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张师傅赞同道。 那汉子急得额头直冒冷汗,“那您刚才说我们四个短命,是不是因为……因为这宅子里闹邪?” 说着拍了一下大腿道,“这确实太他妈邪门了,我们四个都是练家子,火气旺,就算大冬天光个膀子也不是个事,结果在这里坐了小半天,就冻得够呛,浑身直哆嗦!” “哆嗦算什么,很快你们就不用哆嗦了。”我在一处荷花池边上停了下来,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进去。 只听扑通一声响,幽暗的水面溅起一阵水花,向着四周荡漾了开来。 “什么……什么叫不哆嗦了?是没问题了么?”汉子迟疑着问。 我瞥了他一眼,“死人还哆嗦什么?” “您……您别吓我啊!”汉子都已经带了哭腔。 “吓你干什么?”我盯着池面,“你不是说这宅子闹邪么?大门口鬼气直冲,你们四个在那杵了半天还没七窍流血,我都挺意外的。” “我……我一个兄弟刚刚流……流鼻血了。”汉子的声音直发颤。 “哦,那差不多开始了,你们再等等吧。” 我又往池子里丢了几颗石子,绕着荷花池慢腾腾地转了一圈,观察着水面泛起的涟漪。 “这……这不能等啊,我们还不想死,您给我们指条路吧!”汉子哀声央求道,“我们现在马上就走,这样能不能保命?” “可以。” “真的?”汉子喜出望外,回头就往大门口跑,“那我马上招呼兄弟们走!” “去吧,可以多活两天。”我嗯了一声。 只听到扑通一声,那汉子一头栽倒在地上,慌忙爬了起来,跑回来哭着哀嚎道,“您就行行好,拉我们兄弟四个一把,我们也只是混口饭吃啊。” 我招呼了张师傅和杨大叔,继续往里走。 “我给您领路,我给您领路!”汉子抢了上来,走在我们前面。 走不多时,迎面匆匆地走过来一行人。 “杨老哥,是你亲家!”张师傅提醒了一句,又指着为首的一个老太太向我介绍道,“那就是刘浩的母亲。” 那一行人本来是急着往外去的,听到张师傅说了这么一句,那刘母就朝我们看了一眼。 “你们什么人?”刘母停下来皱眉问。 “亲家母,是我啊。”杨大叔慌忙上前打招呼。 刘母盯着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认出来了,皱眉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找秀玉,她母亲病了……”杨大叔解释道。 那刘母根本就没听他解释的意思,瞪了一眼那汉子,“我儿子让你们守在门口,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娘的,你要守你自己守去,老子们不干了!”那汉子眉头一竖,猛地吼了一句。 第12章 一步摇铃,失魂 “你……你干什么?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刘母被这声吼吓了一大跳,倒退一步,随即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你们这鬼宅子,就算给再多钱也没人敢伺候!”汉子怒道。 “什么鬼宅子?你乱说什么,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刘母又惊又怒,尖声喝道。 那汉子往前走上一步,目露凶光,“来啊!” “你……你别乱来啊!”刘母的气势一下子被打了下去。 我在旁看了一场好戏,适时地笑道,“老太太,大晚上的火气别这么大,你儿子的老泰山来了,你也不赶紧招呼着?” “什么老太太?你叫谁老太太?”刘母怒问。 “就叫你怎么了?”汉子双眼一瞪。 刘母气得脸色铁青,盯着杨大叔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声道,“你找这些人上门,这是要干什么?” “我……我只是……”杨大叔嗫喏了一句,想要解释。 被我打断道,“客厅在哪?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我知道,我来带路,我来带路!”汉子领着我们越过那刘母就往前走。 “你们去哪?谁让你们去的!”刘母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追了上来。 那汉子压根没理会,领着我们一路往内院去。 “拦住他们!” 来到内院门口的时候,刘母大叫了一声,命令守在院门口的四人将我们挡下。 “坐一边凉快去!”汉子脸色一沉,呵斥了一声。 那四人对视一眼,就坐回去没动,显然双方这是认识的。 “你们……你们是反了天了!”刘母怒骂道。 汉子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满脸笑容地迎着我们往内院走。 一进门,这院中就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转。 那汉子浑身哆嗦了一下,张师傅和杨大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冷!”三个人同时惊叫了一声。 “你们三个阳气弱,注意着点。”我提醒了一句。 张师傅和杨大叔脸色发白,那汉子更是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道,“这……这里果然是闹……闹邪了?” “什么闹邪,你再胡咧咧!”刘母骂道。 我伸手在她面前一晃,下一刻,手中就多了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通体晶莹剔透,两侧都刻有降魔符咒,随手抛给那汉子道,“先戴上压一压。” “好好好!”那汉子接过,赶紧就戴到了脖子上,随即咦了一声,喜道,“好舒服,浑身暖洋洋的!” 刘母一摸脖子,顿时脸色大变,尖叫一声,“这是我的护身符,快还给我!”扑上来就抢。 “给我起开!” 那汉子扭住她的手,就把她往边上一推。 “还给我,快还给我!” 刘母丢了护身符后,吓得脸色煞白,尖叫道,“你们是死人啊,快把我的护身符抢回来!” 当即冲上来几人,就要抢夺,不过那汉子体格彪悍,又是练家子,三两下把那几人都给打倒在地。 现在对于那汉子来说,护身符就是保命符,哪会容许别人给抢去,跟母鸡护崽似的护在胸口。 “进去看看。” 我招呼了张师傅等人,向内院深处走去。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一片火光闪动。 少说有数百根蜡烛点燃了,在庭院中围成一个大圈。 为了防止蜡烛被风吹灭,每根蜡烛上还套了一个玻璃罩子。 又有二十来号人站在中间,又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这些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脱去了上衣光着膀子站在那里,前胸和后背分别画了一道符咒,其色殷红。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 每个人左边手腕上都裹了一层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 很显然,这些符咒都是用人血绘就的。 “谁叫你们进来的?” 从人群中转出一个身穿黄色法衣的道士,冲着我们皱眉喝道。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右手拎着一把桃木剑,左手拿着一柄摇铃,身材胖墩墩的,唇上两撇细细的胡须,一双小眼睛在火光中精光闪烁。 乍一看,倒像是一只成精的土拨鼠披了道袍。 “孙道长救命啊,他们抢走了我的护身符!” 刘母尖叫着跑进来,死命拽住那道士的袖子,差点把他的法衣给拽了下来。 “松开,松开!”那孙道长吹胡子瞪眼,好歹把刘母的爪子拍开,把脸一沉道,“怎么回事?” “是他们抢走了我的护身符,你再给我一个,快快快!”刘母连声催促。 “我哪还有?”孙道长皱眉,又冲着我们冷声喝道,“还不快把护身符还回来,给我滚出去!” “道长你这是在整什么活?”我走过去打量着那些个精壮小伙胸前的符咒,感兴趣地问。 “什么整活?”那孙道长眉头一竖,怒道,“还不把这些人给我轰走!” 斜刺里冲出两个同样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喝道,“听到了没有,我师父让你们出去!”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结果还没近身,就被那汉子冲上来给一手一个,拎住了脖子。 “混账!” 那孙道长呵斥一声,手中的摇铃一晃,发出铛铛铛几声怪响。 就听那汉子“唉哟”了一声,身形踉跄,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双手一松,那两个年轻道士就落在了地上。 两人怒骂一声,齐齐飞起一脚踹在那汉子胸口。 不过那汉子皮糙肉厚的,被踹得倒退了一步,却也没什么事,晃了晃脑袋,咦了一声道,“我怎么突然头晕了?” 那孙道长又铛铛铛摇了几下铃铛,汉子顿时连站都站不稳了,叫了一声,“好晕!” 差点一头栽倒,被张师傅和杨大叔一把扶住。 “大半夜的,就别摇你那破铃铛了。”我淡淡说了一句。 那孙道长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把那铃铛冲着我铛铛铛猛摇几下。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目中寒光一闪,又用力连着摇了十数下。 突然嘭的一声,那铃铛骤然炸开! 那孙道长和两个徒弟猝不及防,顿时被炸了个满脸开花,尤其是那孙道长,他抓着铃铛的那只手上全是血,连衣袖都被炸掉了半截。 第13章 十八金刚,镇宅 “都叫你别摇了。”我啧啧了一声。 “你……你……”那孙道长捂着左手,盯着我又惊又怒。 两个徒弟赶紧拿毛巾过来给他包扎伤口,一个徒弟说道,“师父,这铃铛肯定是长时间没用,出了点问题。” 那孙道长咳嗽了一声,骂道,“都怪你们!这是镇邪的法器,为师让你们平时好好保养,你们肯定是偷懒了!” “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好,都是我们不好!”两个徒弟连连点头。 “还有下次,就给我滚蛋!”孙道长又骂了一句,随后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转到刘母身上,“本座马上要开坛做法了,你还不把这些无关人等清出去!” “好好好。”刘母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挤出一丝笑容道,“亲家公,你看家里现在有事,要不你先回去?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叫浩儿接你过来?”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着!”杨大叔道。 刘母脸色一沉,“亲家公,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呢?这种时候你在这里,不是给你女儿女婿添麻烦吗?” “你这话过分了吧?你让秀玉出来,我们马上就走!”张师傅皱眉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秀玉不在家,你要不信就打她电话。”刘母道。 “就是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才找上门的,今天见不到秀玉,我们是哪里也不去!”张师傅大声道。 杨大叔跟着点头,“是,我们哪里也不去。” “你们真是……”刘母气结,一跺脚道,“你们去客厅先坐坐,喝杯茶,吃点东西歇歇脚!” 说着转身就走。 张师傅他们本来准备跟上,但看我还站在那里没动,就又停了下来。 “你们杵在那干什么?”刘母发现没人跟上,回头怒声问道。 我指了下边上的空地,“这地方就不错,搬几张椅子过来,我们就在这里歇脚了。” “你……你说什么?”刘母瞪着一双眼睛。 “我去搬!”那汉子叫了一声,腾腾腾就去边上的房子里扛了三把椅子出来,摆放到一旁。 等我和张师傅三人坐了,他就往我们身后一站。 想想不太对,又去扛了一张桌子出来,又逮住两个人,让他们把茶水点心端了送过来。 “你……你们反了天了!”刘母气得浑身直哆嗦。 我看了她一眼,关心地问道,“老太太,你这脸都发青了,没事吧?” “什么?”刘母急忙用手去摸脸,叫道,“镜子呢,快拿镜子来!” 有人跑去拿了面镜子给她,她抓过来就往脸上照。 “这大半夜的在鬼宅里照镜子,真是嫌命长啊。”我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茶不错,挺贵的吧?”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那镜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茶肯定不便宜。”张师傅也尝了口,低声笑道,“这老太太都要被您给吓死了。” 我笑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怕什么?” 就见那刘母又去找那孙道长了,拽住他的衣服,一个劲地要对方再给她个护身符。 “看来这宅子真邪门啊。”张师傅皱了皱眉头,又对杨大叔道,“老哥,咱们这回一定要找到秀玉,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事情搞清楚!” 杨大叔连连点头说是,脸上满是焦虑之色。 那刘母纠缠了那孙道长一阵,被对方训斥了几句,只好又悻悻地跑了回来,盯着那汉子瞧。 后者见了,立即把胸口捂得死死的。 “亲家公,你让他先把护身符还给我。”刘母冲着杨大叔挤出一丝笑容道。 杨大叔看了看我,见我没作声,他也就低下头,只当没听见。 那刘母眼睛一瞪,正要发作,突然就听到“咚”的一声响,顿时被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就给噎了回去。 我们也没再去理她,向着对面看去。 就见那两个年轻道士已经替他们师父包扎完毕,又抬了一个大鼓出来,放在东南角上。 刚刚就是其中一名道士挥舞鼓槌,在大鼓上击打了一下。 鼓声沉闷,并不如何响亮,不过在这种深夜里,却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此时在那十八个精壮小伙围成的大圈里,已经摆好了香案。 那孙道长身披黄色法衣,点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右手拔出桃木剑,左手挑起一枚符箓,在空中刷的舞动了一下。 神色肃穆,还颇有派头。 “师父要做法了,所有人安静!”孙道长的另一名徒弟喝道。 刘母赶紧命令其他刘家人不要发出任何动静,一起双手合十,站立不动。 只见那孙道长挥舞着桃木剑,绕着香案游走一圈,口中念念有词。 他的一个徒弟则开始击鼓。 “梅城这地方做法事,流行打鼓么?”我好奇地问。 “这个……好像没听说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张师傅愣了一下道。 守在边上的另一名年轻道士喝道,“让你们安静,谁在那说话?” 狠狠地瞪了一眼过来。 我喝了口茶,又抓了把花生吃,张师傅也没事人一样,拿过茶壶,给我和杨大叔续上茶。 “谁再说话,别怪我不客气!”年轻道士冷冷地警告了一句。 只听刷刷刷几下,那孙道长的桃木剑在空中劈砍,这力道还着实不小。 呼的一声,一道符箓被他弹到空中,火光一闪,那符箓无风自燃! “哟!”刘母等人见状,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看到那年轻道士瞪过来一眼,又赶紧屏气敛息,不敢稍动。 “所有人依次上前,去喝一碗酒!” 那孙道长反握桃木剑,肃然喝道。 那十八名精壮小伙听命,依次走到西南角,拿起摆在地上的酒碗,一个接一个将碗中的酒喝了下去。 “这些人给多少钱?”我问身后那汉子。 “跟我们差不多,一个晚上两万吧。”汉子赶紧弯下腰,笑着凑过来解释道。 “两万?”我很是诧异,“卖一条命就这点钱,噶个腰子去卖都不止吧?” 第14章 童子血,看戏 “啊?卖……卖命?”那汉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 他这一声大叫,引得那些个精壮小伙纷纷看了过来。 “是谁让你们来这里捣乱的?”那孙道长黑着脸呵斥道。 我喝了口茶,接着剥花生吃。 “跟你说话呢!”孙道长大怒。 “吵什么?”我瞥了他一眼,“你拿两万买一条命,已经够便宜的了,还不低调点。” “什么两万买一条命,妖言惑众!”孙道长骂道。 我见在场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笑道,“这十八个大冤种是不是都是童子鸡?” 张师傅脸色古怪地朝我看了一眼。 “你想说什么?”孙道长沉着个脸道。 “等会你还要让他们分散到宅子各处,每个人镇守一个方位吧?”我吃着花生说。 孙道长脸色一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这十八位好汉都是我请来镇宅的,为了破除阴气,当然是要用阳气未漏的童子身,童子血,那有什么问题?” “这个办法好,道长果然牛逼!”我竖了个大拇指。 孙道长哼了一声,“本座真材实料,也不需要你吹捧……” “急什么,没吹捧你。”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他道,“你这说白了,就是把原本在宅子里的怨气,引到了那十八位好汉身上,这个算盘打得响!” 孙道长脸皮发紫,“你瞎说什么……” “瞎说什么大实话是吧?行吧,我还是不说了,免的得罪人。”我说完,回头继续剥花生。 “你……”孙道长咬牙切齿,“简直是胡说八道!” 那十八位好汉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去。 “孙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就忍不住问了。 “你们是不是傻?这小子一看就是来捣乱的,我师父的大名,你们难道没听过?”孙道长的一名徒弟大声道。 “这姓孙的名气很大么?”我问张师傅。 张师傅摇摇头,显然不是很清楚。 “什么玩意儿,没听过!”站在我们身后的汉子大声接了一句。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小杆子,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不想早投胎就给我滚过来!” 汉子冲着一名小伙喝道。 那小伙迟疑了一下,对孙道长道,“我不干了,我退出。” 说着,就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这一走,剩下的十七人也开始有些骚动。 “站住!”孙道长怒喝一声,“你们是不是蠢?本座声名远扬,怎么可能拿你们的命开玩笑?每个人加一万,赶紧归位!” 那些人本来都有些质疑,听了那孙道长的话,又听到说要加一万,质疑声顿时就小了许多。 “不是说好了两万,怎么又加一万?”刘母很是不满。 被那孙道长瞪了一眼,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不就三万块钱你犹豫个屁,你还不如去噶腰子!” 见那个“小杆子”还愣在那里,汉子又骂了一句。 那小杆子闻言,终于下定决心跑到了我们这边,对汉子道,“铁头哥,我还是听你的。” “什么听我的,是听林先生的!”那叫铁头的汉子哼了一声。 “是是是。”小杆子连声道,又向我点了点头,“多谢林先生提点。” 我摆了摆手。 刚才我说那么一嘴,也只是基于道义,有人肯信,那就算消了一灾,不信,那也随得他们。 “处处跟本座捣乱!是谁派你来的?来这里做什么?” 那孙道长阴沉着脸冲到我面前,厉声质问。 “你没事吧?我看戏的。”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还在装傻充愣,那就怪不得本座!” 孙道长目光一寒,笼在袖子里的左手抬了一抬。 就在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还没开始镇宅么?” “浩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事情被你那老丈人搞得一团糟!”刘母见到来人,立即跑了过去大倒苦水。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那刘浩回来了。 “老丈人?”刘浩愣了一下,随即跟着刘母朝我们走了过来,来到杨大叔面前,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女婿啊,我……我是来找秀玉,她妈妈病得很重……”杨大叔站起来解释道。 “唉呀,不是跟你说过了,秀玉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等联系上了我跟她说,你怎么又找到这里来了?”刘浩很是有些不耐烦。 “我……我……”杨大叔被他说得有些接不上话。 “这是你老泰山,什么你你你的?来你家喝碗茶怎么了?”我把话给接了过来。 刘浩闻言,面色一沉,扭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是什……” 说到这里,突然瞳孔一缩,愣在了那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阵,这才道,“你是谁?” “这位是林先生!”铁头大声道。 他声音又响,这一声喊又来得突然,把那刘浩给吓了一激灵。 “你姓林?”刘浩心神不宁地看着我,“你叫什么?” “怎么,刘老板对姓林的很感兴趣?”我笑着问。 “那倒不是。”刘浩神色恢复了自然,淡淡道,“不过我这老丈人为人憨厚,我怕他被人骗了。”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小林老板我们都信得过!”张师傅有些不悦地道。 “林老板?”刘浩又看了我一眼,“林老板哪里发财?” “这就不用刘老板瞎操心了。”我笑道。 刘浩眼睛眯了眯,冷哼一声,转身来到那孙道长面前,说道,“道长,怎么还没开始?定的时辰都已经过了!” “被人搅和了,缺了一个人!”孙道长朝我们这边瞪了一眼。 三言两语,把事情跟刘浩说了。 刘浩听得直皱眉头,为难道,“现在另外去找人,还来得及么?” “时间紧迫,要是过了这个时间点,那可就糟了。”孙道长冷声道。 刘浩想了想,过来找小杆子,“小兄弟,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刘浩的名字,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兄弟的,你也别听一些谣言,就算你不太清楚孙道长的本事,也该相信我刘浩的为人。” “屁!”铁头骂了一句。 第15章 坟头岭下,李代桃僵 刘浩看了铁头一眼,脸皮有些发红,不过还是忍着气,低声对小杆子道,“小兄弟,这样吧,只要你能助我刘浩度过难关,事后必有重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杆子也有些迟疑。 “你要去就别管我叫哥!”铁头瞪了他一眼骂道。 那小杆子赶紧道,“刘老板对不住啊,我不去了。” 刘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又劝了几句,还是劝不动,只好回去找那孙道长。 “你先来顶一下!”孙道长阴沉着脸指了一下他的大徒弟。 “师父,我这……我这不行啊,我早就不是童子身了!”大徒弟马上一脸为难地拒绝道。 孙道长冷哼了一声,又指着他小徒弟,“你来!” “师父,我……我也不是……”小徒弟吓了一跳,就要找理由推拒。 “不是什么?你几天前还用过童子血,你这两天就不是了?”孙道长骂道。 那小徒弟实在避无可避,哭丧着脸道,“师父,我……” “你什么你!”孙道长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把对方的后半句话给拍了回去。 之后在孙道长的威逼之下,那小徒弟只好脱了上衣,割破手腕放血,又用血在前胸后背分别画了一道符咒。 另一名大徒弟开始击鼓,孙道长在法坛前挥舞桃木剑,一声令下,那十八位好汉,就鱼贯而出,分别站到宅子里的十八个方位。 按照那孙道长的说法,这是十八金刚,专门用来镇宅破邪的。 等众人就位,孙道长的大徒弟又抱来一叠金箔银纸,摆到香案上。 孙道长挥舞桃木剑,念念有词。 突然间,一阵阴风呼啸着从院门直灌而入,把香案上的金箔银纸吹得漫天飞舞! 一时间,院内惊呼声四起。 “不要慌!”孙道长大喝一声,手中桃木剑竖起,手指在剑锋上一划,割破手指,弹出点点鲜血,同时念动咒语。 那大徒弟也开始擂鼓。 鼓声沉闷,配合着那咒语声,越来越响。 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倒是被慢慢压制了下去,最后回归平静。 “孙道长,没……没事了吧?”刘母脸色煞白,哆嗦着问。 “小事。”孙道长淡淡笑道。 那刘浩过去跟对方交谈了几句,过来对杨大叔说道,“我让人订好了酒店,现在就送你们过去。” “这么麻烦干什么,住家里就行。”我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对,住家里就中。”杨大叔也跟着点头。 刘浩皱眉,“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不安生,不如住酒店……” “不碍事,我们住哪?”我打断他问。 刘浩瞪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对杨大叔道,“我找人送你们去酒店!” “我就在这里等着秀玉,哪也不去。”杨大叔摇了摇头,却是坚决不肯。 刘浩脸皮一黑,忍不住发作道,“你是秀玉的父亲,那就应该替你女儿家里着想,怎么尽找麻烦呢!” “我也不想麻烦你,我……我就是想找我女儿,我就是想找秀玉!”杨大叔道。 “你怎么无理取闹?”刘浩恼怒道,“秀玉嫁给我以后,吃好的穿好的,钱随便她花,你还怕我把你女儿卖了不成?” “我……”杨大叔嘴皮子哆嗦,“秀玉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当初你答应帮她找弟弟,秀玉觉得你人好,这才答应嫁给你的。” “你突然又提这个干什么?”刘浩突然间大吼了一声。 把在场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我见这刘浩在刚刚这一刹那间,面容扭曲狰狞,如同恶鬼一般,虽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还是让我有些狐疑。 “大叔,秀玉的弟弟是什么时候走丢的?”我问杨大叔。 “行了,你们想住就住吧,我叫人带你们过去!”刘浩打断道。 随即找了个人过来,就要带我们过去。 “不急。”我见他这样子,越是有些怀疑,站那没动。 “大概有……有十个年头了吧。”杨大叔说起走失的小儿子,不禁老泪纵横,“要是没走丢的话,应该也和您差不多年纪了。” “十年了?”我一怔。 “是啊,当年秀玉带着她弟弟出去玩,结果少看了一眼,她弟弟就走丢了。”张师傅叹息了一声,“那坟头岭又是……” “坟头岭?”我心头一震,吃惊地问,“张师傅你刚刚说的坟头岭,是柳溪那边的坟头岭么?” “对,您也知道那里么?”张师傅愣了一下,解释道,“杨老哥他们一家子就住在柳溪那边,离坟头岭很近。”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正好是七月十五,坟头岭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第二天早上秀玉就趁着刚下过雨,带着她弟弟去坟头岭山脚下摘野菜,谁知道……唉,都是命啊!” 我脑海中嗡的一声,看向边上脸色阴沉的刘浩。 这也太巧了,巧合得简直可怕! 十年前的七月十五,这刘浩和另一人跑到坟头岭上,把我从地里挖出来,准备背尸回去。 只不过我中途“诈尸”,把两人给吓得逃下了山。 没了我的尸体,两人势必没法回去交差。 这两个人可是亲眼见识过曹雪蓉的凶狠手段的,他们敢就这么空着手回去么? 要想不空着手,那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只能是找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李代桃僵! 偏偏几年之后,刘浩又恰恰好地娶了杨秀玉这个姐姐,其中的目的,让人不寒而栗! 在坟头岭上的这些年来,我跟着哑婆婆接触最多的,就是有关于精怪鬼祟的东西,但相比起这人心的险恶,就连厉鬼都算不了什么了。 第16章 阴钱生财,元宝浮水 “你们自己去住的地方,我还有事要忙!”刘浩黑着脸冷冷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开。 我见杨大叔在那抹着眼泪,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过去轻轻拍了拍老家的肩膀,安慰道,“大叔,咱们先过去休息吧。” “好,好。”杨大叔强忍着悲痛,冲我点点头。 刘浩留下的那人,带着我们前往住处。 在经过那孙道长身边的时候,我停下来问了一句,“你俩是老相识?” “什么?”孙道长瞪了我一眼。 “我师父和刘先生那是多年的好友了,这次要不是看在刘先生面上,哪能请得动我师父!”孙道长的大徒弟傲然道。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从香案上抽了几张金箔。 “你又干什么?”孙道长喝问。 “借你几张纸。”我晃了晃手中金箔,淡淡道,“放心,肯定还,就算你死了也给你烧过去。” “你咒谁呢?”孙道长大怒。 我冲他笑笑,转身走人。 刘浩叫人安排了三个房间,都在宅子比较偏僻的东南角。 “你们两个也打算住下?” 我见那铁头和小杆子也跟了过来,就问了他们一句。 “那个……您能不能给指条明路,救救我们兄弟几个?”铁头紧张地搓着手问。 我看了他一眼,“你脖子上那个护身符好好戴着别摘,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 “那……那就是说,迟早还得出事了?” 铁头听得一哆嗦,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您可得给我们兄弟几个想想办法啊,我们都还年轻,连媳妇都还没娶呢!” 我把从孙道长那里拿的几张金箔,折成了一个金元宝,闻言诧异地问,“你都快四十了吧,还没媳妇儿?” “您大概误会了,我是看着老,其实才不到三十!”铁头苦着脸解释道。 那小杆子在边上也赶紧作证,“我铁头哥也就比我大几岁,我们从小一起混到大的,他就是长相老成!” 我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 铁头和小杆子赶紧跟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我,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你那三个兄弟在哪?”我问铁头。 “还在门口守着!”铁头忙道。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真嫌他们命长啊?” “啊?”铁头脸色大变,赶紧拿出手机给那几个打电话,结果打了半天,发现打不通,急得直骂娘,“什么破手机,怎么没信号了!” “有时候邪气太重,是会干扰信号的。”我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铁头一哆嗦,赶紧踹了一脚小杆子,“还不快去,把他们全叫到这里,快!” 小杆子不敢怠慢,赶紧地跑去了。 过不多时,就带着三个人回来了,其中一人鼻子上捂着毛巾,胸前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 铁头慌忙从脖子上把那枚护身符摘了下来,给那留鼻血的哥们戴上,又哆哆嗦嗦地跑过来问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在眼里,笑道,“你还挺仗义。” “唉,我们几个都是没爹娘的,从小一块儿长大,谈不上仗义!”铁头叹气道。 我拿了七枚经过特殊炼制的铜钱出来,给了他们五枚,“捏在手心里,别丢了,到时候还给我。” “是是是!”铁头慌忙接过,将铜钱分给几个兄弟,剩下一枚自己捏在手里。 我又把另外两枚铜钱给了张师傅和杨大叔。 “今晚上肯定会出事,就算死人也是正常,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跑,离得远远的,要么就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我对铁头几人说道。 “死人?”张师傅惊呼了一声。 众人脸色都是有些发白。 “我们守在这里!”铁头毫不犹豫地道。 见我看着他,就赔笑着解释道,“您刚才不是说了么,跑出去的话也活不了几天,还不如跟着您拼一拼。” “拼什么?我是来看戏的。”我疑惑地问。 “啊?”铁头等人都愣住了。 “张师傅,杨大叔,今晚上咱们也别睡了,就大家在一起坐一宿,泡壶茶说说话聊聊天。”我对二人道。 “好。”两人点头。 杨大叔内疚地道,“都怪我,把你们给牵连进来了。” “嗐,老哥你可别这么说,我跟小林老板一样,也是来看戏的!”张师傅笑道。 我冲张师傅竖了个大拇指,这位老大哥虽然只是个跑车的,但一身侠气。 铁头和小杆子去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一堆人就挤在一个房间里,喝茶熬夜。 夜色深沉,屋外一片死寂,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安静得压抑。 刚入子时,也就是十一点钟的时候,我让小杆子打了一盆清水过来,摆在桌子上。 之后把折好的元宝丢入水中。 张师傅等人看得好奇,都纷纷凑了过来,围坐在一旁。 我一只手托着腮,胳膊支在桌上,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叩打。 随着桌面震动,盆中的水面发出微微的颤动,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那只金元宝却是定在了水盆中央,就像是水底下有只手将其拽住了,纹丝不动。 我突然间停止了叩打桌面,水面的波纹逐渐平复下去,那只金元宝却是忽地动了起来,向着西南方向转了一下。 张师傅等人顿时咦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 我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凄厉的尖叫声自内院那边传来。 “怎么回事?”屋内众人都是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一阵惊惶混乱,不时有嘈杂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 “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铁头惊疑不定地问。 我说行,“你出去看看吧。” “啊?就……就我吗,您不……”铁头这脸刷一下白了。 我看看他,“怎么?” “没……没什么!”铁头抬腿踢了一脚小杆子,“还不跟我去!” 两个人把铜钱紧紧地捏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铁头哥,你们小心点,可别出事啊!”他们的三个兄弟好意提醒道。 “我呸呸呸!”外面传来铁头气急败坏的一声骂。 第17章 怨气哀嚎,鬼泣 “快开门,快开门!” 我们在屋里等了不多一会儿,就听到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铁头在外面焦急地大喊。 张师傅赶紧过去把门开了。 就见铁头和小杆子两个人脸色苍白地冲进来,慌忙又把房门给关上。 “你们慢着点,先喝杯茶压一压。”杨大叔给他们端了两杯茶过去。 两人一口气喝下肚,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才好看一点。 “不得了了,刘家那老太太撞鬼了!”铁头大叫道。 “什么?”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铁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你们不知道,太吓人了,大半夜的那老太太从床上被拖下来,一直拖到院子里。” “谁拖她啊?”铁头的一名兄弟问。 “你他娘脑子呢?”铁头赏了他一巴掌,怒道,“当然是鬼拖的,难道还是人?” “据说那老太太被拽出来的时候,哭爹喊娘的,闻讯赶过来的人,就看到那老太太被拖得到处跑,但是看不到其他人,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娘的你说那不是鬼,还能是什么玩意儿?” 铁头越说越是害怕,赶紧又灌了一口热茶。 “那后来呢?”张师傅问。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胆战心惊地道,“后来是那刘浩和那姓孙的牛鼻子赶过来,一起把人给救下来了,不过那老太太的半只耳朵给扯掉了,脸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吓死个人!” 屋内众人听了,个个都是脸色苍白。 “那老太太怎么样?” 我盯着那水盆中开始缓缓打转的金元宝问。 “那老太太啊,叫得惊天动地的,肯定是被吓掉了半条老命,不过大事应该没有,叫得还挺响的。”铁头道。 我点了一下头,道,“把这盆水搬过去,放在门口。” “我来!”小杆子过来抱起脸盆,走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是放门外还是门内?” “门内。” “好!”小杆子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把水盆放到门口。 正当他起身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房门传来“哐”的一声响,吓了他一大跳。 呜呜! 外面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房门被吹得哐啷作响,卷起的沙石打在门上,如同有人在拍门一般。 “什么情况?” 屋内众人吓得赶紧把所有门窗关紧,缩在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 我来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 只听那呜呜声越来越响,不像是风声,倒像是凄厉的哭声。 “有……有人在哭!”小杆子颤声道。 “屁个人!那是鬼在哭!”铁头白着脸骂道。 张师傅走过来低声问,“小林老板,这宅子凶得很,太邪门了,你说跟秀玉……” 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您说跟秀玉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是怀疑秀玉已经出事了?”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张师傅虽然长得挺憨实,但其实心细如发。 “这刘家母子俩遮遮掩掩的,又一直不肯让我们见秀玉,现在这宅子里又闹鬼,我怕……”张师傅眉头皱成了疙瘩,“真要是这样的话,杨老哥怎么受得了啊。” “张师傅,你去守着杨大叔,你们就呆在房间里哪也别去,我等会出去一趟看看。”我沉思了片刻道。 “您是去……”张师傅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说不准,看看再说。”我说道。 “好,我明白了!”张师傅点头,转身跟其他人道,“小林老板要出去一趟,咱们都守在这里别乱走动。” “啊,您要出去?”铁头吃了一惊,眼珠子骨碌一转道,“那我也跟着您去,给您打打下手!” 我一阵好笑,说道,“那走吧。” “得嘞!”铁头欢欢喜喜地去把水盆挪开,准备开门。 谁知这水盆刚一挪开,那房门就咣当一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开来。 铁头吓一大跳,差点把盆给扔了。 随后一阵阴冷的狂风扑面而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铁头跟我出去,其他人把门关上,水盆镇回原位!” 我交代了一句,在铁头肩膀上一拍,就带着他出了门。 张师傅和小杆子赶紧冲上来把门重新关上。 “我的亲娘嘞……”铁头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阴冷的狂风吹来,把他的后半截声音给淹没了去。 “跟着我出去就不怕撞鬼啊?”我挑了方向,边走边说。 “这个么……与其在里面撞鬼,还不如跟着您撞鬼。”铁头嘿了一声道。 我看了他一眼,别看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可活泛着,笑道,“等会遇到鬼了,你赶紧跑,别管我。” “啊?”铁头瞪大了眼睛,“这好像哪里不太对……不,就算遇到鬼,我也坚决跟您同生共死!” “那行,等会儿你别跑。”我点头。 “咱……咱们会遇……遇上鬼?”铁头脸色白得吓人。 “有可能。”我走了一阵,转向西南方。 铁头哆哆嗦嗦地跟了上来。 这宅子里原本到处都亮了灯,但此时却基本上都已经熄灭了,四周一团漆黑,唯有天际洒下的惨白月光,让院落里的景物隐约可见。 走了一阵,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指着一座假山低声道,“那里好像有个金刚。” 只见在那假山的东南侧,站着一个光膀子的人,背对着我们,后背一道暗红色的符咒,正是那十八金刚之一。 显然这人是负责镇守这个方位的。 此时宅子里阴风呼啸,那人低着头立在那里,头发被风吹得乱飞! “好像是那狗道士的小徒弟?”铁头咦了一声道。 我看着也像,就说,“过去看看。” 两个人走上前去,铁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小牛鼻子,你怎么样?” 只是一连喊了几声,那道士都没有什么反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耳朵聋了是怎么地?”铁头骂了一句,跑过去就拍了一下那道士的肩膀。 结果那道士身子一歪,冷不丁就咕咚栽倒在了地上。 “我的个娘咧!”铁头吓得差点蹿了起来。 我走上前去,只见那道士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瞪在那里,流出两行血泪,挂在脸上已经是干涸了。 脸色青中泛黑,嘴唇干裂,如同被晒干的树皮一般。 第18章 狗道长,不倒翁 “死……死了?”铁头声音发颤地问。 “应该还有一口气。”我拨开他眼皮看了一眼,“不过也差不多了。” “是差不多要挂了么?”铁头惊恐地问。 我嗯了一声,起身看了一眼四周。 这一股阴风,是没有固定风向的,一直在变化,风声呜咽,凄厉无比,好似鬼泣! “那……这人该怎么办?还能不能抢救一下?”铁头盯着那道士问。 我看了他一眼,“你把铜钱塞他嘴里,说不定能让他熬一熬。” “那不行!”铁头听了,慌忙把铜钱拽得紧紧的。 我一阵好笑,“那你就握着铜钱,在他心口,还有肚脐下三寸的地方,用力打上几拳试试。” 铁头听得眼前一亮,喜道,“这行!” 说着就上前拎起那道士,握拳咣咣咣就给对方来了几下。 这练家子就是不一样,那道士本来还有点气,被他抡了这几拳,眼睛都翻白了。 “不好了,您看这……不会给打死了吧?”铁头大吃了一惊。 “你这练的什么拳,不会是铁砂掌吧?”我诧异地问,让他下手再轻一点。 “倒不是铁砂掌,我从小力气大。”铁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控制着力道,拎着对方打了几拳。 那道士突然张开嘴,从口中喷出一道黑气。 铁头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把那道士往地上一扔,就蹿出去老远。 “别大惊小怪的。”我走到一棵杏子树旁,皱眉摸了摸干裂的树皮。 “是。”铁头红着脸过来,“主要是这牛鼻子突然嘴里喷烟,吓我一跳!” “那道士鬼气上身,刚才被你打出来一口。”我随口解释了一句。 “啊?”铁头一哆嗦,见我一直在看着杏子树,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地道,“这树怎么裂成这样了?” 我说是被鬼气冲的。 铁头本来还在摸着树皮,一听就像触电似的把手给缩了回来。 “去其他地方看看。”我转身顺着阴风刮起的方向走去。 铁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道士,赶紧跟上。 “又一个金刚!” 走不多时,铁头指着前方低声叫道,话音刚落,他又“唉哟”了一声,“倒了倒了……咦,怎么又没倒?” 只见立在前方的那个赤膊小伙,被风刮得晃晃荡荡,有好几次看似要倒了,却偏偏又没倒下去,跟不倒翁似的。 看着极为诡异。 等我们过去一看,那小伙也已经跟那孙道长的小徒弟一样,双目流血,还剩下一口气。 “让你们走,偏不听。”铁头啧啧了一声,拎起对方,又咣咣咣抡了几拳。 直到把对方打得喷出一口黑气,这才作罢。 “您说那剩下的人,是不是全这样了?”铁头甩了甩手腕问。 “估计也差不多。”我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那小伙的耳朵和鼻腔。 跟孙道长那小徒弟不同的是,这小伙除了双目,耳朵和鼻腔里也渗出了一些血迹。 正在这时,忽地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就见亮光闪动,一群人打着灯从内院方向奔了过来。 “你们在那干什么?” 刺眼的灯光直打到我们脸上,那群人呼啦啦冲到我们面前,有人呼喝道。 我眯了眯眼,见是那刘浩和孙道长带人赶了过来,孙道长那小徒弟也被两个人抬到了这边。 “什么干什么,救人没看到啊?”铁头粗声粗气地道。 那孙道长盯着我们看了一眼,快步过来去看那躺在地上的小伙,又伸手按了按他颈部的脉搏。 “已经被我们抢救过来了!”铁头挺了挺胸,有些嘚瑟地道。 那孙道长眉头紧皱,霍地抬头,瞪着他问,“怎么抢救的?” “你想偷学啊?没门!”铁头嘁了一声。 那孙道长冷笑,“还抢救,我看是你们在害人!” “你……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谁害人了?”铁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勃然大怒。 “你们刚刚不就是在害人么?”孙道长脸色阴沉,“我说我徒弟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也是被你们给暗算的!” “我……你姥姥的大爷!”铁头被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这狗道士出的馊主意,把这些人给害了,还敢泼脏水到我们头上,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孙道长喝道,“刘老板,这些人从开始就在捣乱,这次咱们用十八金刚镇宅,原本布置得好好的,结果被他们给暗中破坏了,这下全完了!” 我听得哑然失笑。 这位孙道长还真是个人才啊,这一番胡说八道怕是连他自己都信了。 “我说狗道长,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这十八金刚不行,要害人害己?”我呵呵了一声问。 “什么狗道长?”孙道长大怒,“分明就是你们背地里使坏,还敢倒打一耙!本座道法通明,布下的十八金刚用来镇宅绰绰有余,怎么会有问题?” “镇你娘!”铁头骂道,“你除了害人,有个屁本事!” 那孙道长气得脸色铁青,喝道,“刘老板,还不快把这两个混账抓起来!” 我见那刘浩被孙道长呼喝之后,脸皮扯了一下,就挥了挥手,吩咐道,“先把这两个人控制起来再说!” 一群人当即朝我们扑了过来。 铁头骂了一句娘,冲上前就跟那帮人打在了一起。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铁头皮糙肉厚,力气又大,转眼就打倒了一片。 我冷眼旁观,见那孙道长阴沉着脸,盯着铁头看了一阵,移到铁头的右侧,目中寒光一闪,抬了抬笼在袖子里的左手。 “狗道长,你干什么呢?”我几步走到他面前,淡笑着问。 “找死!”孙道长神色一狞,袖子转向我这边。 我突然欺近到他身边,在他抬手的瞬间,就是啪的一巴掌。 那孙道长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顿时如喝醉了酒似的,身形踉跄。 那白白胖胖的脸上,也赫然多了一个殷红的手印。 “你想死……”孙道长茫然了一阵,总算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怒喝道,又要抬手。 只是没来得及抬起来,脸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晃荡一阵,扑通一声脸朝下砸在地上。 第19章 草青黄,两鬓衰 “师父!师父!” 那大徒弟惊叫了一声,扑到那孙道长身边,连声呼喊。 我挥挥手赶人,“没你的事,哪凉快哪去。” “你……你别过来,你别想动我师父!”大徒弟怒声道。 我嗯了一声,“随你。”走上前去。 那大徒弟脸色大变,腾地一下蹿了起来,躲去一边找刘浩。 我走到哪孙道长身边蹲了下来,道,“狗道长,醒醒。” “你……”那孙道长睁开眼,露出一丝恐惧羞怒之色,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看戏的。” “你……你……”孙道长张口结舌。 说话间,刘浩带着那大徒弟走了过来,说道,“咱们有话好好说,之前是我刘某失礼了,不知道有贵客光临……” 我没理会刘浩的呱噪,看着那孙道长用很随意的语气问,“对了,让秀玉嫁进刘家,不会是你出的主意吧?” “怎么可能!”孙道长还没说话,那刘浩却是抢着说道,反应激烈。 见我抬头看他,那刘浩咳嗽了一声,挤出一丝笑容道,“我和秀玉偶然邂逅,之后相互爱慕,这才结为夫妻,怎么可能跟孙道长有关?” “是么?”我皱了皱眉头,“那我怎么就觉得有关呢?” “这个……可能是想岔了吧?”刘浩呵呵笑道。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刘老板,你这印堂发黑,满脸晦气,大凶之兆啊,干了什么亏心事吧?” “这……”刘浩脸皮抽了一抽,干笑道,“这怎么可能?您说笑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平时只做吃亏的事,唯独不做亏心事。” “那你还被鬼缠身?”我问。 那刘浩脸色刷的白了一下,“呵呵,什么鬼缠身的,您就不用故意吓唬我了,只是最近我家里的确是不太平,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在给我们家中使坏,这才叫孙道长来镇镇宅,就是不知道您的来意……” “要是刘某不小心得罪过您或者是您的朋友,还请您赐教,刘某一定好好赔罪!” 我心说这刘浩倒还挺能屈能伸,这是想息事宁人了。 我把脸一沉,不悦地道,“刘老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是早说过了,杨大叔来找女儿,我就顺便陪着他过来看看戏。” “看戏?”刘浩迟疑了一下。 “看戏的事情再说,这个不重要,杨大叔还在等着呢,你把秀玉叫出来吧。”我说。 “秀玉真不在家,我这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刘浩为难地道。 “这话有人信么?”我突地说道。 刘浩一滞,目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苦笑道,“我骗你们干什么,秀玉现在脾气大,说出去就出去,很多时候连我也找不到她人。” “你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铁头你听过么?”我招呼了一下铁头问。 “啊?这个……我想想。”铁头吸了口气,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我想起来了。”我话锋轻轻一转,“上回江州有个男的把她老婆杀了,找个地方藏了起来,对他老婆的娘家人就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铁头一拍大腿。 我心中暗笑,这什么江州的事情当然是我胡诌的,不过这铁头配合起来还似模似样。 刘浩脸色发青,愠怒地道,“这玩笑开大了吧?” “大吗?不大吧。”我转头对铁头道,“今晚上要是再见不到秀玉,就报案。” “你……”刘浩你眉头一竖,盯着我道,“朋友,你过分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刘浩虽然待人宽厚,但也不是好惹的!” “你这人指不定是有什么毛病,我替你找老婆,你急什么?”我诧异地问。 刘浩绷着脸,冷哼了一声,“这是我家里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你这急赤白脸的,有点心虚啊。”我正说着,见那孙道长躺在地上还不安分,悄悄地抬起了左手,当即一脚踩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孙道长顿时惨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刘浩又惊又怒。 “等会儿报案的时候,就说这宅子里得好好翻一翻,至少挖地三尺,别落了什么地方。”我对铁头道。 “你……”刘浩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声音道,“朋友,你大概不知道这宅子的来历吧?这宅子可不是刘某的,而是曹家让我刘某代为照看的。” “哪个曹家?很有名么?”我问。 “朋友就别开玩笑了,你在梅城会不知道曹家?”刘浩冷声道。 “真不知道,那又是个什么东西?”我疑惑地道。 刘浩目光一寒,冷笑道,“好得很,既然朋友就是想跟我刘某过不去,跟曹家过不去,那也由得你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叫道,“在那边!” 随后就见两个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身形干瘦,微微哈着腰,在前引路。 在他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冷着一张脸,双手负在身后,走的不紧不慢。 我看了那年轻人几眼,目光又转回到那中年男子身上。 这人…… 我忽然发现,这男子原来还是老熟人,就是当初跟着刘浩一起去坟头岭挖棺的那人,胆子比较小,当时背着我下山的时候,被我一口咬住耳朵,吓得跟刘浩一起落荒而逃。 印象中,这人年纪应该比刘浩还要小些,还口口声声叫“浩哥”的,但就现在这副模样,驼着个背,两鬓斑白的,看起来比刘浩老了何止十岁? “周响,你可算来了!”刘浩见到来人,立即抛开我快步迎了上去。 在那人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又赶紧满脸笑容地去迎接那年轻人,跟对方说话的时候,也是微微哈着腰,不停地点着头。 这一看就显得这年轻人来头不简单。 不过我的注意力仍在那周响身上,这人站在那里,就像挺不起腰似的,佝偻着个背,眼神麻木,看起来十分疲倦。 跟刘浩那满面红光的样子,那真是天壤之别。 两个人一起往那一站,别说是同龄人,说他们差了一辈都毫无问题。 “我家里这点小事,还要惊动谷大师过问,真是罪过罪过。”刘浩连连告罪,脸上却是春风满面。 第20章 七窍流血,恶鬼填宅 “我师父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过问你家这点小事?”那年轻人冷淡地道。 我听那刘浩提到“谷大师”,这年轻人又是那谷大师的徒弟,想起张师傅说过,曹雪蓉的二哥是跟着梅城的谷大师学习风水,心说难道这人就是曹君武? 十年前我跟曹君武倒也有过些接触,但似乎跟眼前这人不太一样。 “是是是,谷大师是梅城第一风水师,他老人家怎么会过问我家里这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是我失言了,是我失言了。”刘浩赶紧打了个哈哈道。 他原本是在夸赞那谷大师的厉害,吹捧对方是梅城首席,谁料那年轻人听了却是阴沉了脸。 “什么梅城第一?那是我师父低调!” 刘浩愣了一下,在自己嘴上抽了一巴掌,笑骂道,“我真是该死,又说错话了!谷大师神通广大,又何止是在咱们梅城,那是天下第一风水师!” 那年轻人听了,总算脸色稍霁,“什么天下第一,我师父不爱听,你自己明白就行,别到处乱说。” “是是是,我这脑子太过迟钝,多亏了您指点!”刘浩赔笑着连连点头。 那年轻人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你让人跑过来找我师父出手帮你,那不是不自量力么?就说这整个梅城,又有几个人能请得动我师父?” “对对对,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刘浩连声道。 年轻人教训道,“以后要分得清轻重,别咋咋呼呼的,这次是曹师兄知道了,让我过来帮你处理一下。” “原来是二少爷请卫先生来的!”刘浩恍然大悟,“唉,真是麻烦您和二少爷了。” 我听到这里才大致弄明白了。 原来这人不是曹君武,而是曹君武的师弟。 “这又是怎么回事?”那姓卫的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问。 刘浩阴沉着脸,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过了,你这宅子里的确是闹了邪,不过你找这种阿猫阿狗来镇宅,不是闹着玩么?”姓卫的教训道。 我见那刘浩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却还是满脸堆笑,连声称是,似乎对那姓卫的十分忌惮。 “这宅子现在虽然是你们一家子住着,但归根结底还是曹家的,要是闹邪的事情传出去,那不是给我曹师兄家里抹黑么?”姓卫的又道。 “您说的是,都是我平时工作太忙,疏忽了。”刘浩也不敢辩驳。 那姓卫的把刘浩教育了一通,这才算满意了,走过来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孙道长,目光转到我身上,“这人是你打的?” 我说差不多吧。 “自己抽自己两个耳光,然后出去!”姓卫的昂着头,淡淡地道。 “我又不是脑子有病,抽自己干什么?”我诧异地问。 那姓卫的冷冷地看过来一眼,“我卫东亭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你在其他地方打人我不管,但这是我曹师兄家的宅子,你在这里打人,那就是跟我曹师兄过不去,让你自赏两个耳光,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还从轻发落?我看你脑子也是有点毛病。”我一阵好笑。 “你说什么?”卫东亭原本神情懒散,听到这话,霍地向我看了过来,目中寒光闪烁。 “怎么,耳朵也不好使?”我疑惑。 卫东亭眼睛眯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盯着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你也是风水师?” “这人姓林,是我那老丈人请来的,看起来应该跟您是同行。”刘浩凑过去给他低声解释。 那卫东亭盯着我,冷笑一声,道,“你师父是谁?” “你查户口么?”我问他。 卫东亭脸色一沉,“装神弄鬼!看在是同行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这地方不是你呆的,赶紧给我离开!” “放心,我又不跟你抢饭吃,你急着赶人干什么?” 我撂下这么一句,招呼了铁头准备去其他地方转转。 “你别不识好歹!”卫东亭面色阴沉地将我们拦下。 “我说过了,不是跟你抢饭吃,我只是来看戏的,不信你问其他人。”我看向铁头。 铁头猛点头,“对,我们两个都是来看戏的!” “唱双簧呢?”卫东亭冷哼一声,“既然是来看戏的,那就好好看,要是被我发现做了什么其他勾当,那就别怪我不讲同行情面!” “人家说得对,咱们要好好看戏。”我拍了下铁头的肩膀,两个人晃到人群里站着,做围观群众。 偏偏那群围观群众都是刚刚被铁头给打过的,一个个鼻青脸肿,看到我们挤进来,顿时吓得躲到了一边。 那卫东亭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转向刘浩,“开始吧,完事了我还得回去睡个回笼觉。” “是是是。”刘浩连连点头,“不知需要准备先什么?” “不就是镇个宅而已,还准备什么?”卫东亭不以为然道,“你这宅子里阴气深重,摆明了有阴邪作祟,找出来就是!” “对对对!”刘浩喜道,“就是有阴邪作祟,我妈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拽出了房间,拖着到处跑,还把耳朵给扯裂了!” “有这事?”卫东亭眉头一皱。 “是,就是不久前发生的,我妈现在还躺在床上,当时辛苦孙道长赶得及时……那个,孙道长虽然比不上您的本事,但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能耐的。”刘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卫东亭冷哼一声。 正在这当口,有人匆匆跑过来,大叫道,“刘老板不好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原来,那十八金刚中剩下的那些人,也被人发现了,都给抬了过来。 情况都跟那孙道长的小徒弟差不多,七窍渗血,气若游丝,皮肉干裂得跟树皮似的。 “这些都什么人?”卫东亭皱眉问。 “是孙道长安排的十八金刚,用来镇宅的。”刘浩道。 “十八金刚?”卫东亭目光一动,“他还会这个?” “他说是十八金刚,您来看看。”刘浩赶紧邀请卫东亭过去。 在仔细看过其中一人后,卫东亭的眉头就又皱得紧了几分。 第21章 荷池晦暗,美人幽幽 “还真是十八金刚。”卫东亭沉声道。 “孙道长说,用这十八金刚镇宅,绝对没有问题,我也信了他的话,谁知,唉……”刘浩叹了口气。 卫东亭又接连去看了剩下的几人,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您……看出什么了吗?”刘浩紧张地问。 卫东亭霍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东西?” 刘浩吓了一跳,哭丧着脸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要你有什么用?”卫东亭训斥了一句,又接着往下查看。 “那这些人是死了还是……”刘浩脸色难看地问。 卫东亭冷冷地道,“要是一般情况下,十八金刚的确是可以用来镇宅,但要是这地方鬼气太强,这十八金刚就是来送死的!” “啊?”刘浩大吃了一惊。 我一直在留意着他的表情,见他“啊”了一声的同时,眼珠子却是骨碌转了一下,就知道这刘浩不老实。 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只不过相比于宅子的安宁,牺牲这十八个人他也在所不惜。 “真是又坏又蠢!”卫东亭骂道。 “那这些人还能不能救?”刘浩焦急地问,“要是真出事了,我可怎么对得起他们家人啊。” “这些人被鬼气冲身,那还拿什么救?”卫东亭恼火地道,“我可没这个本事,除非是我师父出手。” “那这……能不能……”刘浩迟疑着问。 只是他这话刚一出口,就被卫东亭给打断了,“你想都别想,我师父最近正在闭关,不可能给你擦屁股!” “那可怎么是好,都怪我!”刘浩哭丧着脸,又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卫东亭沉着脸道,“瞧你办得什么事,这宅子可是我曹师兄家的,要是这里闹出了这么多人命,外界会怎么议论曹家?” 我听了半天,还以为这姓卫的算是有点良心,没想到他担心的不是人命,而是曹家的声誉。 要不是知道他姓卫,差点以为他是曹家的孝子贤孙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您给我想想办法吧!”刘浩也是慌了,连声央求道。 卫东亭黑着个脸,没有做声,又继续去看另外一人,看了几眼,突然咦了一声,问,“这人怎么回事?” “怎么?”刘浩一愣,随后赶紧解释,“这人是孙道长的小徒弟,因为差了一个人,他就顶了上去。” “这人还有救!”卫东亭眉头深皱,喃喃地说了句,“奇怪了。” “啊?真的?”刘浩又惊又喜。 卫东亭点了下头,“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些人被鬼气冲身,除非是我师父出手,才有可能在不伤及这些人的情况下,把鬼气给拔出来,但是这个人……” 他指了指孙道长的小徒弟,“这人明显也被鬼气冲身过,但是他身上的鬼气又被拔出来了。” “这……难道是孙道长给了他徒弟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刘浩猜测。 他又忙去问那孙道长。 此时那孙道长已经被他大徒弟搀扶到一边,鼻青脸肿地站在那里看,听刘浩问他,就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人也是他徒弟?”卫东亭看向边上的另一人。 “不是。”刘浩道。 卫东亭眉头紧皱,“那就奇怪了,这人身上的鬼气也被拔除了。” “啊?”刘浩吃了一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卫东亭又很快地把其他人又检查了一遍,问,“这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 “这个……好像没什么吧?”刘浩不确定地道。 我听到边上的铁头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又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不过却已经是被那卫东亭给听到了,往我们这边瞪了一眼,“又干什么?” “笑笑不行啊?”铁头反瞪了回去。 那刘浩盯着我们看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在那里动手动脚,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卫东亭听得脸色一变,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们,沉声问,“是你们做了什么?” “关你鸟事?”铁头见我没作声,当即大着嗓门反问道。 “真是你们拔除了鬼气?你们怎么做到的?是不是有什么法器?”卫东亭追问。 我招呼了铁头一声,“好戏看完了,走吧。” “得嘞!”铁头笑嘻嘻地跟上我。 两人越过人群,就往外走。 “给我站住!”卫东亭喝道。 我只当没听见,带着铁头就一路往内院方向去。 “那鸟人,一看就是欠揍!”铁头低声笑道。 “据说那位谷大师厉害得很,你就不怕得罪了他们?”我笑问。 铁头“嗐”了一声,“我这种人,本来就贱命一条,我怕他个鸟!” “不是吧,我看你还挺惜命的。”我看了他一眼。 铁头脸一红,嘿嘿了一声笑道,“主要是您一看就比那姓卫的鸟人厉害,有您在我怕什么?” “你这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好奇地问。 “这一看您这长相,这气质,这谈吐,那就是这个!”铁头一竖大拇指,“那小子哪点比得上您了?” “你这吹捧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我哑然失笑。 “那绝对不是,我这人向来就是实诚!” 铁头一脸严肃地道,“就说刚才那姓卫的小子好了,他说只有他师父出手,才能救这些人,但您只给了我一个铜钱,让我捏着打了几拳,就把人给救了,这还能看不出差距么?”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一阵好笑。 这铁头看着是一个粗人,但心里这小九九着实不少。 “嘿,反正我就认定了这个理!”铁头挠了挠头笑道。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之前经过的那个荷花池旁。 此时宅子里依旧阴风呼号,如同厉鬼哭泣哀嚎,但这池水却是黑幽幽的,平静如故,没有起一丝波澜。 见我脸色冷了下来,铁头也收起了笑脸,盯着那池水看了几眼,低声道,“这池子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说?”我正想着事情,随口问道。 “之前咱们刚进来的时候,您也在这边看了好几回。”铁头道,“而且吧,之前没感觉,现在越看,越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第22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钱拿来 我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说这个,而是转了话题,“等会他们要是来找你救人,你怎么办?” “救人?”铁头愣了一下,嘿了一声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救人啊,还不是沾了您的光!” 我问他,“那你救不救?” “这个么……”铁头抓了抓脑袋,迟疑道,“要是能救的话,我倒是想……” “想救是吧?你这人心肠还挺好。”我笑说。 “那也不是。”铁头红了脸,“其实那些人我都认识,也都是苦哈哈出身,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卖命。” “行吧,你想救就救。”我点了一下头,“不过不能白救。” 铁头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得跟那姓刘的要钱!” “差不多吧,你准备要多少?”我问。 “您说多少合适?”铁头眼冒金光。 “二十吧。”我想了一下。 “我看行!等会儿那姓刘的要找上来,我就跟他要二十万!”铁头兴奋地道。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里开善堂的啊?” “啥善堂?”铁头不解地问。 “人命这么不值钱啊,我是说每个人二十万!”我没好气地道。 “啊?”铁头吃了一惊,又连连点头道,“您说的是,那是一条命呢,二十万都便宜他了!” 掐着手指盘算了一下,惊呼一声,“那加起来岂不是得几百万?” “这笔钱他应该能拿得出来吧?”我问。 “应该可以!”铁头肯定地道,“这姓刘的在曹家还是很受重用的,不算其他的,几百万存款应该是有的,让他用这些钱买这么多命,已经便宜他了!” 我说也差不多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铁头道。 “总得留点给他们家办后事。”我接着说了一句。 “是……啊?”铁头下意识地就点头,点到一半,猛地一怔,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办……办后事?” 正说话间,隐约传来一阵人声,随后就见一行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姓刘的来了!” 铁头往那边仔细瞅了一眼,顿时精神大振,满脸笑容地道。 刘浩那一群人是跟着卫东亭来的,后者手里托着一个罗盘,环顾四周,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 看到我们站在荷花池边,那刘浩就跟卫东亭说了一声,快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他娘的果然来了!”铁头激动。 “淡定着点。”我提醒了一句。 “是!”铁头说着就把脸一沉。 那刘浩人还没到,就先露出了笑容,远远地叫道,“林老板,刚才多有得罪,我先跟您赔个礼,道个歉。” 我没搭理。 铁头咳嗽一声,把那刘浩给拦了下来,冷着脸道,“你又来干什么?” “那个……我想请林老板救救那十几位兄弟。”刘浩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兄弟要是没了,他们家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伤心难过。” “难过那肯定是难过,不过先得把你们刘家给砸了!”铁头道。 我见那刘浩脸色一僵,只是这人很善于隐藏,很快就露出了笑脸,呵呵笑道,“这位兄弟说笑了,不过还请林老板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一救这些兄弟,我刘浩替他们求您了!” 说着,还深深鞠了一躬。 “要救人是吧?拿来!”铁头把手往刘浩面前一摊。 “什么?”刘浩愣了一下。 “钱啊,四十万!”铁头大声道,“听清楚了,是每个人四十万!” “这……”刘浩怔住。 “怎么,他娘的你还想白嫖啊?”铁头瞪着他问。 “那……那肯定不是。”刘浩皱眉想了想,为难地道,“给报酬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实在太多了。” “多啊,那你爱找谁找谁去!”铁头嚷嚷道。 刘浩咬了咬牙,“这钱我可以出,只是这价钱,还是得商量一下。” 经过二人一番切磋,最后给谈到了二十万。 我心中暗笑,这铁头的小花样还不少。 “救人可以,先把钱打过来再说!”铁头道。 “先打三成预付款!”刘浩黑着脸道。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见我没反对,就点头道,“那也行,快去快去。” 刘浩只好掉头离开,回去筹钱。 “你不是说这池子不对劲么,等会儿你大叫一声。”我低声对铁头道。 “好!”铁头表示明白了。 “别浮夸,真实一点。” “得嘞!” 铁头酝酿了一下,吃惊地指着荷花池大叫一声,“这……这怎么回事?” 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到位,那叫个声情并茂。 他这一叫,就成功地把那卫东亭等人给吸引了过来。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卫东亭冷冷地瞥了我们一眼,回头看向荷花池。 看了几眼,就是脸色一变,蹲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池面。 那刘浩本来是要回去筹钱的,见状又跑了回来,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我看着人群,见那个周响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神情麻木,哪怕是众人纷纷围到荷花池旁,也只是让他眼皮动了动。 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浑不在意,跟个行尸走肉似的。 “来两个人,下去看看!”只听卫东亭大声喝道。 刘浩立即指派了两个人,脱掉上衣,光着膀子跳进了池子里。 只听到噗通一声响,但怪异的是,这那么大两个人跳下去,池面竟然没有溅起什么水花。 这黑幽幽的池水,就如同漆黑的浓墨,转瞬间就把那两人给吞没了。 之后池面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怎么回事?” “人呢,人去哪了?” 围观众人一阵惊疑不定。 又有人朝着荷花池中大喊,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照理说,这荷花池的水不可能很深,但现在这两个人下去之后,居然被吞得连个影都没了,这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快,拿竹竿来!”刘浩叫道。 很快就有两个人找了两根很长的竹竿,往荷花池里捅去。 这荷花池能有多大,但奇怪的是,两个人戳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戳到,那下去的两个人,更是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见……见鬼了!”所有人都是吓得脸色煞白,纷纷往后退去,不敢再靠近那荷花池。 第23章 七星借法,镇 “再下去四个人!”卫东亭阴沉着脸,盯着池面喝道。 众人一听,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谁敢去? “下去的每个人奖励两万!”刘浩许诺道。 结果没一个人响应。 两万虽然不少,但也抵不上一条命啊! “每人五万!”刘浩咬了咬牙,又加重了奖赏。 见还是没人去,卫东亭的脸色又是越来越难看,他只好再次往上加价,“十万!不就是跳个池子,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娘的真有钱,咱们是不是要少了?”铁头骂了一句。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刘浩把价钱加到了十万,还真有些人动心了。 “我给你们每人一道符,保管什么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卫东亭拿出四道符箓。 一些人本来就动了心思,再听说有护身符,当即就有四名“勇士”越众而出。 这四人从卫东亭手中接过符箓,脱掉上衣,按照卫东亭的吩咐,将符箓贴在胸口。 “那鬼画符有用么?”铁头嘀咕道。 “是用来镇邪的。”我给他解释了一句。 “那看来是有用了。”铁头恍然,“这小子还有点东西啊。” “还得看情况,在这个荷花池里就不一定有用了。”我说。 铁头一愣。 就这说话的功夫,那四人已经准备停当,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起跃入了池中。 所有人屏息以待。 然而就跟上次一模一样,这四人下去之后,就无声无息地被吞没了,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围在荷花池边的众人,被吓得又往后退了几步。 “七星借法,破!” 那卫东亭咬破手指,在手掌心画出一道符咒,朝着池面一按。 就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就听到哗的一声响。 那原本平如镜面的池水,突然间开始急速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刘浩等人被吓得脸色铁青,惊呼声四起。 “救命!” 在那漩涡中,突然冒出了几颗脑袋,在池水中载沉载浮,有人张嘴大叫救命。 这赫然是刚刚跳下荷花池的那几人! “快,快上来!竹竿,竹竿快!” 刘浩等人在岸上大喊,又有人去拿了竹竿往下戳,叫那些人抓住竹竿。 在急速的湍流之中,果然有人抓住了竹竿,其他人立即合力把人往上拽。 可奇怪的是,无论众人怎么使劲,却是怎么也拽不动。 “有东西……有东西抓着我们!” 池里的人惊恐地大叫,漆黑的池水哗哗作响,飞起的水珠溅到众人身上,顿时激得众人大叫,“好冷!” 那池水居然带着森森的寒气,不一会儿池面上就起了白蒙蒙的雾气。 “七星借法,镇!” 卫东亭用咬破的手指,在额头一点,随即朝着池面指去。 荷花池中立即出现一副异像! 那池水的水位开始诡异地急速下降,就像是池底有一只巨兽,张开大嘴把池水给吞了进去。 不过转眼之间,那荷花池就将见底。 “灯,打灯!”刘浩大叫。 经他提醒,有好几人打开了灯光,照向池面。 等看清池底的样子,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发麻。 只见池底缠满了一团团又黑又长的头发,那六个人就是被那些头发缠住,无法脱身。 这些头发如同活物一般,纠缠在这些人身上,向着他们的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无孔不入! “快,快把人拉上来!”刘浩大叫着指挥。 众人忍着恐惧,上前用竹竿去拨那些头发,这不拨还好,一拨那头发竟然顺着竹竿就爬了上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池子里突然有个人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有……有个女人,有个女人!” 他这一叫,把所有人都给吓得一哆嗦。 再定睛看去,果然就见那池底纠缠的漆黑头发里,似乎还坐着个人影,只是被头发缠住,看不太出来。 刚才惨叫的那人,因为太过害怕,奋力挣扎之下,扯开了对方一部分头发,就让那人影露出了半截脸蛋。 被池水泡得惨白的脸,灰白色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是具女尸! “我的个娘咧!”铁头惊呼了一声。 我皱眉盯着池中,见那女尸灰白色的眼球突然转了一下,当即一拉铁头,“闪人。” 铁头哆嗦了一下,二话不说,跟着我就跑! 只听到身后传来哭爹喊娘的一阵惊叫声,随后又是咔嚓一声响。 我停下来回头看,就见无数漆黑的头发如同千万条黑蛇,从池子里爬了上来,只要沾到人,就立即缠了上去。 众人惊恐地四散奔逃,但很快就被头发给缠住绊倒,给裹成了大粽子! “咱……咱们是不是再跑远点?”铁头声音直发颤。 我没作声,只是看着荷花池的方向。 此时我们距离荷花池也不过十来米远,转眼间那些头发就如同墨水泼出,涌到了我们面前。 “我的娘诶!” 铁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下砸去。 眼看着那些湿漉漉的漆黑头发就要爬到我们脚边,却是突然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随后飞快退去。 “怎么?”铁头举着石头,满脸迷茫。 “估计被你吓着了。”我随口应了一句。 “啊?”铁头愣了半天。 “先看戏。”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荷花池那边。 此时那卫东亭已经起了一道符箓,所到之处,那些卷过来的头发,纷纷起火冒出一团黑烟,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 “七星借法,破!” 卫东亭左手持符,一步步来到荷花池边,亮出画有符咒的右手,向着荷花池中又是一按。 忽地狂风大作! 那具坐在池底的女尸,突然缓缓站了起来,像是骨节摩擦,发出格格的声音。 漆黑的长发如同墨水喷涌而出,向着卫东亭涌了过去。 后者凝立不动,突然间左脚往下一踏。 只听嘭的一声响,随着他一脚跺下,那卷过来的长发顿时根根断裂,炸成齑粉。 我看卫东亭用的这几手,就知道那位梅城第一的谷大师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绝非一般的风水师。 第24章 黄符纸,镇邪钉 “七星借法,定!” 卫东亭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着荷花池凌空跃下。 那道符箓嗖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陡然间一沉,虽是薄薄的一张符纸,却似有千斤沉一般,压在了那女尸头顶。 卫东亭身在半空,手掌一翻,就向着女尸当头拍落。 我见他的手掌翻动之间,有寒光闪烁,想必是掌心夹了镇邪钉之类的东西,在那一瞬间拍进了那女尸的头顶。 镇邪钉一落,再加上符箓镇压,那原本正格格舒展骨骼、缓缓站起的女尸,顿时被镇压得又坐了回去。 霎时间阴风停歇,那从池底向着四面八方爬出的头发,也在片刻间冒出了阵阵黑烟,伴随着浓烈的焦臭味,烧成了灰烬。 “怕什么?不就是点小场面!” 卫东亭回到岸上,双手负在背后皱眉呵斥了一声。 此时荷花池旁那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听到卫东亭这一声呵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刘浩大叫,“别乱跑,跑什么,卫先生已经制伏邪祟了!” 他这一喊,又让众人定了几分心,场面终于勉强控制住了。 “都是些什么阿猫阿狗!”卫东亭沉着个脸,又吩咐道,“捞出来!” 刘浩赶紧叫了人下去捞尸。 此时荷花池中汩汩地往外冒着水,原本降下去的水位又在缓缓上升。 那些被刘浩叫过来的人,看着池子里被头发缠绕着的女尸,都是吓得浑身直哆嗦,直到刘浩又许下重赏,这才让几人鼓起勇气,拿了铁钩装在竹竿上,把女尸给勾住拖了上来。 “过去看看。”我带着铁头回去荷花池那边。 等我们到的时候,女尸已经被捞了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身上缠满了黏糊糊的头发,一团团的,漆黑如墨,让人毛骨悚然。 在那女尸的头顶上,贴着一道符箓,又有一根铁钉刺破符箓,贯入了那女尸脑颅之中。 “就……就是这女尸在作祟吧?”铁头颤声问。 我皱着眉头没有作声,就见那卫东亭指了指女尸冲刘浩道,“你去看看,认不认识!” 刘浩“啊”了一声,却也不敢拒绝,最后拿了一根短一些的竹竿,离得远远的,将女尸脸上的头发掀开。 这一掀开,人群中顿时就响起了一阵惊恐的低呼声。 只见那女尸一张惨白的脸,双目圆睁,灰白色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众人。 “怎么是……是……”刘浩猛地尖叫了一声,不可思议地连连后退。 “慌什么!是谁?”卫东亭呵斥道。 “是秀玉,是秀玉啊!”刘浩颤声大叫。 我心头一震。 “那……那是杨大叔的闺女?”铁头大吃了一惊。 “秀玉,怎么会是秀玉啊!”刘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此时人人惊慌失措,那周响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不过很快,那震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麻木。 “不太对。”我皱了皱眉头。 “您说什么?”铁头问。 我说没什么,“你去把杨大叔他们叫过来。” “好!”铁头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转头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群人跑了回来。 “秀玉在哪?秀玉在哪?” 杨大叔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看到荷花池旁的女尸,身形一个踉跄,就差点昏死了过去,被张师傅和铁头给一把拉住。 我上前在杨大叔后背轻拍了一下,低声道,“大叔,你先别急,你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秀玉。” 杨大叔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再看看,我再好好看看,不可能,不可能是我闺女……” 我们几个陪着他过去。 “你们干什么,以为是闹着玩呢?”卫东亭冷声呵斥道。 铁头气往上冲,骂道,“玩你……个屁啊!你没听见这可能是秀玉吗?这是秀玉她爹!” “看归看,别乱动!”这卫东亭黑着个脸,倒是意外地并没有就此发作。 我们带着杨大叔走到近前,仔细去看那女尸。 “是秀玉,是我女儿啊!” 杨大叔惨叫一声,嚎啕大哭,铁头和张师傅慌忙扶住他。 我回头看去,见那刘浩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铁头道,“你们照顾着杨大叔。” 说罢,就过去到了那刘浩身边。 “刘老板,等等再哭。”我蹲下来拍了下他肩膀道。 那刘浩一惊,猛地抬起头,看清是我,抹着眼泪哭道,“秀玉,我家秀玉怎么会出这种事……” “哭什么,我看你挺高兴的吧,来歇一歇。”我笑道。 “你……你这什么意思?我……秀玉,我怎么可能会高兴?”刘浩怒道,又抹着眼泪哀嚎了一声。 “差不多得了,这又哭又叫的,多累得慌。”我摇摇头。 “你别开玩笑了,否则别怪我……”刘浩怒声道。 “怎么,你要把我剁了?”我盯着他,“还是说,也把我给扔进荷花池弄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浩呵斥道。 我笑,“你看你看,心虚了,恼羞成怒了,多大点事啊,给我五百万,我替你保密,怎么样?” “你……你这是敲诈!”刘浩大怒。 “给你机会不珍惜,那可就别怪我翻脸了。”我把脸一沉。 “你……你想怎么样?这个宅子可是曹家的,还有卫先生在那,你以为你能胡来?”刘浩咬牙道。 “听说那个曹家还是什么梅城首善?”我笑呵呵地道,“那我估计这曹家要是知道你杀妻抛尸,还抛在人家的荷花池里,第一个就想把你给宰了吧?” “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刘浩勃然大怒。 我打断他道,“什么时候抛的尸还用我说吗,老兄你自己还不清楚?能花钱了的事,干嘛死撑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对不对?” “嘿,你这样的小人我见多了,别想讹我!”刘浩冷笑。 “是吗?那你见过几个风水师?”我冲着他森然一笑。 “你……你……”刘浩咬了咬牙,“这样吧,两百万!这两百万我不是让你封口,我刘浩清清白白,这只是咱们交个朋友!” “四百万,再低免谈。”我轻飘飘地还了个价。 第25章 棺材,救命稻草 “那就四百万!”刘浩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咬牙拍板。 “拿来。”我把手一摊。 “我刚花了几百万请你救兄弟们的命,哪还有现金?”刘浩道。 “那怎么办?你拿命抵?”我问。 刘浩愤恨地冲我瞪了一眼,“我在梅城有一处房产,抵四百万绰绰有余,等会我把那处房产给你!” “那也行,你继续哭吧。”我拍了拍他,转身就走。 身后又再度传来刘浩的大哭声。 我皱了皱眉头,这姓刘的肯定是有问题,但这荷花池里出现的女尸,却是让我有些不太理解。 扫了四周一圈,见那周响还站在那里,就悄然转到他身后。 我发现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变化。 之前这周响一直是麻木不仁的样子,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任何兴趣,说他是行尸走肉也毫无问题。 哪怕是众人从荷花池里捞上了女尸,也只是让他短暂地震惊了一下。 之后就还是木着个脸,跟块石头似的。 可自从杨大叔来了之后,扑在女儿面前哀声大哭,这周响却是像一下子活了过来,脸色更加苍白,双拳紧握,一直盯着杨大叔,浑身发抖。 我看了一会儿,上前一拍他肩膀。 那周响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 我见他眼眶通红,泛着泪光,诧异地问,“老兄你怎么了?” “你……”周响吃惊地盯着我,“你……你是……” “放心,我是人。”我搂着他肩膀道,“老兄我注意你很久了。” “你……你注意我干什么?”周响盯着我又看了几眼问。 我笑说,“你这人挺特别。”说着指了一下杨大叔,“你认识杨大叔?” 听到“杨大叔”三个字,周响脸色变了变,又有些慌张地道,“我……我认识啊,那是刘浩的老丈人么。” “看来你跟刘老板关系不错啊。”我哦了一声。 “是……”周响应了一声,又看着我,“你是哪里人?” “坟头岭那边的。”我随口答了一句。 “什么?你……你是坟头岭那边……”周响惊呼了一声。 “不是,我是说杨大叔是坟头岭那边的,你刚是问我吗?”我问他。 周响咽了咽口水,摇头道,“没,我……我也就随口一问。” “对了,你平时跟秀玉应该也挺熟的吧?”我问。 “嗯。”周响的声音很低,很模糊。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难过啊?”我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他。 周响呵呵苦笑了一声,“我这人,向来……向来迟钝,就算是难过,也不太会表达……” 简直是满嘴跑火车。 当年你小子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我看刚才杨大叔来的时候,你都差点哭了。”我突然说。 “没……没有啊,哪有?”周响吃了一惊,急忙辩解道。 “真奇了怪了。”我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周响被我看得别过脸去,避开我的目光,道,“可能是杨大叔哭得太厉害,我想起秀玉她……”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眶发红,赶紧用手擦了擦眼角。 我见状,心中就越发笃定了一件事。 “行了,先把尸体收起来,都听我指挥,别乱碰!”身后传来一阵呵斥。 回头一看,就见那卫东亭上前,将杨大叔等人驱赶开来,又指派人按照他的吩咐行事,把杨秀玉的尸体用白布盖上,之后用门板抬起。 “马上去买口棺材来!” 卫东亭又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刘浩叫了过来。 “这……这一下子上哪去找?”刘浩抹着眼泪,为难地道。 “你要家里太平,就快去,哪那么多废话!”卫东亭瞪了他一眼道。 “是是是。”刘浩连连点头,突然想起来,说,“家里倒是有一口棺材,原本我妈给自己准备的,要不先拿来用用?” “老太太这爱好挺特别。”我正好走过去,就接了一句。 刘浩冲我看了一眼,脸皮一扯,解释道,“这是我们老家的风俗。” “行了,赶紧去抬过来!”卫东亭挥挥手。 “好好好。”刘浩转身就要走。 我把他叫住,“记得把其他事情也赶紧办了。” 刘浩身体一僵,哼了一声,快步去了。 “先扶大叔回去休息。” 我见杨大叔已经哭得快晕过去,过去跟铁头他们交代道。 “好!”铁头和小杆子等人,赶紧扶着杨大叔回房。 “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师傅找到我低声问,脸上满是怒意,“会不会是这刘家母子俩把秀玉给害死了?” “难怪我们要见秀玉,这姓刘的一直推三阻四!” 张师傅说到激动处,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手掌,“都怪我之前没有看出一些端倪来,要不然可能秀玉就……” “这也怪不了你,而且这事还不好说,咱们先回去。”我拍了一下张师傅安慰道。 “唉!”张师傅叹了口气。 走到半路的时候,张师傅又低声来问我,“咱们是不是该报案?” “先等等吧。”我想了想说。 “好,听您的。”张师傅点点头。 我们回到房间,杨大叔被铁头和小杆子他们扶着躺到床上。 不过等杨大叔缓过神来后,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他娘的!”铁头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倒了一碗热水,端过去给杨大叔,“大叔,等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您可得打起精神来。” “什么?”杨大叔木然问。 “你先想想看,秀玉身上有什么特征,您等会儿再仔细看一看,确认一下。”我说道。 杨大叔听到这个,一下子回过神来,迟疑地问,“您……您是说,那有可能不是秀玉?” “现在还不好说。”我把水递给他,“您和张师傅之前不是说过,感觉秀玉像变了个人么?” “对啊!”张师傅一拍大腿道,“小林老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啊,那会不会这个秀玉只是长得像呢?” “对对对,有可能,有可能……”杨大叔激动得连连点头。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但此时对于杨大叔来说,无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再小的希望,那会被无限放大。 “大叔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我们再过去。”我笑着说道。 “我喝,我喝。”杨大叔颤颤巍巍地接过碗。 第26章 封棺,接阴桥 等杨大叔养好精神,我和铁头、张师傅三个人又陪着他过去了一趟。 此时在后院已经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地上摆了四张条凳,一口红色的棺材就架在这四张条凳上,悬在半空。 棺材侧边一个大大的“寿”字,在夜色中很是刺眼。 卫东亭双手负在背后,阴沉着个脸,正在指挥刘浩等人开始封棺。 “急什么?”我远远地喊了一声,带着杨大叔等人赶了过去。 “你又干什么?”卫东亭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冷冷地道。 “亲爹都没点头,封什么棺?”我反问。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我是看在同行的份上,才对你再三容忍,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什么就挑战你的底线了?你这底线是不是有点低?” 我诧异地说了一句,就没再理他,上前把那些个准备敲棺材钉的人叫住,“让你们停手没听见啊,停停停!” 那几人无奈只好停手,拿眼神去看刘浩。 “你又想干什么?”刘浩眉头紧皱。 我没接话,冲杨大叔招了一下手,“大叔,你来看吧。” “好。”杨大叔一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地流,哽咽着上前,双手颤抖地去拨开女尸面上纠缠的头发。 面对这样一具恐怖的女尸,别人连靠近都浑身哆嗦,更别说是用手去触碰了,但对于一个老父亲来说,无论女儿变成什么样,都是老父亲的心肝。 杨大叔久久看着女尸的脸,忍着眼泪,又去拉起女尸左边的裤腿,一直拉到膝盖上,仔细看了一眼,猛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和张师傅、铁头三人慌忙上前,杨大叔拉着我哭道,“是秀玉……是秀玉,腿上的伤疤是她六岁的时候……六岁不小心留的……对上了,对上了……” 我看向女尸的膝盖个,刚才杨大叔掀起来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的确是有个伤疤。 张师傅和铁头二人都是脸露哀容,铁头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大叔,你给秀玉上三炷香。” 我上前安慰了杨大叔几句,又把三支香递给他。 杨大叔忍着悲痛,麻木地把三支香接在手中。 “这香……”张师傅轻咦了一声,诧异地冲我看了一眼。 我问张师傅借个火,给杨大叔点上。 “好。”张师傅点头,从身上摸出个打火机。 杨大叔在铁头的搀扶下,捧着三炷香,站到棺材面前。 张师傅打着了火,将火苗凑过去,点燃了三炷香。 这三炷香,跟平常所见的线香截然不同,乍一看,就像是用黄纸卷成的。 不过实际上,就是我用黄纸卷的。 “大叔,捧香跪下来给棺材磕三个头。”我轻声说道。 张师傅和铁头都很是诧异地看向我。 “你又在瞎搞什么?”那卫东亭又忍不住呵斥道。 不过杨大叔浑浑噩噩的,却没有任何犹豫,扑通就跪倒在棺材前。 地面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他手中三柱黄纸香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燃烧。 等他三个头磕完,三炷香也燃到了尽头,烫到了杨大叔的手。 他却像是没有任何痛觉一般,呆呆地跪在那里。 我上前把他搀了起来,低声道,“大叔,我们先回去。” 张师傅和铁头赶紧上来,一起搀扶着。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叫道,“棺材别封啊,封了找你们算账!” “封!” 很快就听到卫东亭冷飕飕地下了命令。 我们一路没停地回到了住处。 “那棺材里的可能不是秀玉。”我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杨大叔本来已经神志迷糊,站都站不动了,一听这话突然间双目圆睁,猛地一把拽住了我,“您……您说什么?” 我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说道,“刚才我让父亲跪女儿,是不是很奇怪?” “对对对,我刚才都好奇死了!”铁头猛点头。 张师傅目光一闪,道,“您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是刚才那三支香有讲究,如果是父跪女,这三根香必然崩断。”我解释道。 “刚才那香没断,还烧完了,那就是说棺材里的女人,不是秀玉?”张师傅最快反应过来,激动地道。 “不错。”我点了一下头。 刚才那三支黄纸卷香,看似普通,其实是我们灵门的一种秘术。 接阴桥。 所谓接阴桥,就是以黄纸卷香为媒介,接通阴阳。 如果棺中是具普通女尸,这个还没法用,但恰巧这棺中女尸阴气深重,怨气冲天,正好满足了接阴桥的条件。 我故意让杨大叔手捧三炷黄纸卷香去跪棺材,就是要看了看这棺中女尸和杨大叔究竟有没有父女血脉关系。 如果接阴桥失败,那么杨大叔手中的黄纸卷香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但是刚才平地起了一阵旋风,黄纸卷香以极快的速度燃尽,就说明接阴桥成功了,但杨大叔和对方并没有父女关系。 这个法子不能说百分百准确,但准确率极高。 “老哥,你再仔细想想,刚才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张师傅拍了一下杨大叔道,“就现在这年头,别说脸能造假了,伤疤也能造啊!” “对啊,还真有这个可能!”铁头叫道。 杨大叔听得又惊又喜,颤声道,“我想想……我想想……对了,我刚才看我闺女……不是,棺材里那姑娘的脚趾头,好像不太对,我闺女小的时候都是我替她洗脚的,我肯定认得。” “老哥你确定?”张师傅激动地问。 “我……我之前看到那伤疤都对上了,以为这肯定是我秀玉,就没仔细想……现在是觉得有点不对。”杨大叔紧张地道,双手微微发抖。 “不好,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那姓卫的小子已经封棺了!”铁头突然唉哟了一声,“要不咱们去把棺材给开了,再仔细看看?” 杨大叔和张师傅冲我看了过来,显然是等我拿主意。 “这事先再说吧,你们的铜钱都还在吧?”我话锋一转问。 众人愣了一下,纷纷表示还在。 我刚才一共做了四根黄纸卷香,还剩下一根,插在桌上点燃了。 “你们准备一下,等这柱香烧到半截的时候,就一路向东跑,从东边翻墙逃出去,能离多远离多远,别回来。” 第27章 点香,鸟兽散 “这是为什么?”众人大吃了一惊。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黄纸卷香,顶端一点红光,以很慢的速度向下移动,“这刘家接下来还会出事。” “啊?”众人脸上都露出一抹惊惧之色。 铁头看了一眼窗外,有些不解地问,“现在好像挺风平浪静的啊?” 自从荷花池中那具女尸被卫东亭镇压后,这宅子里就一下子太平了,原本不停呼号的阴风,也早已平息了,四周一片寂静。 “小林老板,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先走,您还要留下来?”张师傅问。 我点了下头,“我留在这边还有点事。” “啥事?”铁头下意识地问。 我笑了一下说,“你忘了,我来看戏的。” “对哦。”铁头愣了一下,挠挠头,“可这看戏……要不,要不我也留下来跟着您一起看戏?” “行啊。”我痛快答应了,“趁着香还没烧到中间,你赶紧去找刘浩,把昏迷的人给救了,再让刘浩把该给的给了。” “是啊,我差点忘了这个茬了!”铁头一拍脑袋,“好家伙,我得赶紧去!” “救完人之后,你再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负责把那些昏迷的送出去,有的话,就带着他们一起出去。要是刘浩阻拦,你就说这地方阴气太重,这些人被鬼气冲过,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又补了一句。 “有人愿意送,就把他们也带出去……”铁头咂摸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您这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啊。” “随缘吧。”我点了下头,沉声道,“等会这刘家宅子里说不好得死很多人。” “啊?”屋内齐刷刷一阵抽气声。 “您……您是说会死很多人?”铁头颤声问。 我说,“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们赶紧走?” 铁头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拍了他肩膀一下道,“还是你好样的,肯留下来陪我。” “那个,我……”铁头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眼看着都要哭了。 我打断他道,“先不说了,快去吧。” 铁头哭丧着脸,咬咬牙一跺脚,往外冲去。 结果刚到门外,就跟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同时惊呼了一声。 “他娘的谁啊,你想吓死老子啊?”铁头大骂。 又听到刘浩的声音压抑着怒气道,“是你撞了我!林老板在哪?” 我出去问道,“有事?” 刘浩拿了一个文件袋过来,递给我,低声道,“你看看,里面是房产转让合同。” 我拿出来看了一眼,还真是转让合同,这爽快得让我有些意外。 “另外救人的事也麻烦林老板了,说好的报酬我可以马上打到林老板账户。”刘浩咳嗽了一声,正色道。 “铁头跟你过去救人,钱你也打到他那里。”我指了一下铁头。 “什么?”刘浩万分诧异地问,怒声道,“林老板,我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来的,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救人就得他。”我平静地道。 刘浩不敢相信地又回头看了一眼铁头,被铁头给瞪了一眼,“看什么看?到底救不救?” “那你跟我去!”刘浩沉思片刻,皱着眉头道。 铁头冲我看了一眼,“那个……” “去吧,赶紧。”我挥挥手。 铁头只好苦着脸跟着刘浩去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桌上,见那炷黄纸卷香依旧烧得十分平稳,对众人道,“坐下来休息休息,该吃吃,该喝喝,养足精神。” 张师傅扶着杨大叔坐到床头,又给他拿了吃的过来,小杆子等人也坐下来吃喝。 “外面怎么连一丝风也没有?”小杆子嚼着糕点,走到窗口看了一会儿,突然疑惑地问了一句。 张师傅皱眉道,“也太安静了。” 屋内其他人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被张师傅这一提醒,气氛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众人的呼吸声,也粗重了几分,人人神色紧张。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哔剥一声响。 回头看去,就见那黄纸卷香突然很快地开始燃烧,那一点红光,飞快地向下移动。 众人一阵惊呼。 “走!” 我一声令下,小杆子赶紧打开房门,众人鱼贯而出,向着东边奔去! “我的娘嘞,等等我!” 刚跑出不久,只见铁头急吼吼地从另外一个方向追了过来。 我问他事情怎么样。 “都搞定了!”铁头搓了搓手指,表示钱已经到位了,“有六个人愿意出去送人,那姓刘的小子起初还不同意,被我挤兑了一下,总算答应了!” 很快,我们一行人就奔到了东边围墙处。 “停!”我叫了一声。 众人立即站在原地,不敢稍动。 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的样子,突然一阵风从西南方吹来,冰冷刺骨。 “走!” 铁头和小杆子立即翻身上墙,其他人在下面接应,先把张师傅和杨大叔给送了上去,之后把其他几个兄弟也拉了上去。 “带着他们赶紧跑!”我冲铁头道。 “啊?我不是还要跟着您……”铁头一愣。 “那你下来?”我笑。 铁头表情挣扎,最后咬了咬牙,准备跳下来,结果被我在脚上一带,咕咚一声栽下了墙头。 “赶紧去吧。” 我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此时这宅子里的阴风越刮越大,呜呜作响,如同万鬼齐哭。 本来寂静一片的刘宅,顿时响起了惊恐的嘈杂声。 我来到灵堂,正好撞到几个人冲了出来,那刘浩气急败坏地大叫,“有卫先生在,你们慌什么,钱不要了是不是?” “不要了,太吓人了,我们要命!”那几人大叫着,一路朝大门方向冲了过去。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被刘浩给安抚了下来,留在了宅子里。 “刘老板,这宅子有点不祥啊,怕是还得闹鬼,要不你还是带着人出去吧,等白天再说。”我上前给了建议。 “不行!”刘浩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我好奇地问,又看了看四周,“难不成这宅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28章 菩萨底下,黑白暗门 “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刘浩怒道,“那是因为……因为这是曹家的宅子,我答应过曹老板要好好照看这宅子的!” “你这脑袋是木头疙瘩吧,人命重要还是宅子重要?”我反问。 刘浩咬了咬牙,“人命固然重要,但现在又不到那个时候,再说了有卫先生在,有什么可怕的?” 那卫东亭听了,昂首沉着个脸。 “说不定卫先生心里也慌着呢,你就不能替他想想?”我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卫东亭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慌就行。”我轻飘飘地转了话题,“这风头不太对啊,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要是怕,现在就可以走了。”卫东亭冷声道。 “作为同行,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摇摇头,“这宅子古怪的很,作祟的可不一定就是棺材里这位。”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转向刘浩,“把人聚齐了,听我指挥!” “这就对了,应该掘地三尺。”我说。 刘浩急忙道,“不行!” “怎么?”卫东亭黑着脸问。 “这……”刘浩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曹老板把这个宅子交给我的时候,曾经反复交代我,这宅子十分重要,绝对不能乱动。” “叫人,听我号令!”卫东亭喝道。 那刘浩欲言又止,却也不敢违背卫东亭的意思,去把人给叫了过来。 灵堂四周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宅子里的人手纷纷向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在棺材前的香炉上插着三炷香,我经过的时候吸了一口烟气,趁乱走到那周响身后,在他肩膀上一拍。 那周响吃了一惊,在他回头的瞬间,我把一口烟喷了过去。 白色的烟气如同活物一般,从他口鼻中钻了进去。 周响浑身一哆嗦,顿时眼睛翻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在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道。 周响缓缓转动了一下身体,随即开始向着西南方挪动,步子僵硬,神情麻木,翻着眼白,如同梦游一般。 也亏得此时兵荒马乱,再加上天又黑,根本没人注意到他,否则估计能被吓出个好歹来。 这叫引魂香,香火烟气入体后,会让人似睡非睡,进入一种类似梦游的状态。 那周响一路在前走,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方。 宅子里阴风怒号,让人不寒而栗,但对于此时的周响却是没有任何影响,以怪异的步伐,慢吞吞地走着,穿过一条走廊,停在一个房间门前。 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唉哟,唉哟”的叫唤声。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刘老太太。 我拍了一下门,随后闪到一旁。 “谁?”屋里有人喝问了一声。 随后就有个男人开门出来,这一打眼,就看到了直挺挺站在门口双眼翻白的周响,顿时被吓得惨叫一声,屁滚尿流地夺门而逃。 我隐在黑暗中,见那周响慢腾腾地进了房间,只听那刘老太太一声尖叫,比之前那人还叫得响。 我走到门口,就见那老太太耳朵上裹着纱布,脖子上挂满了各种护身符,身上更是贴满了黄纸符箓,缩在床上,正吓得大喊大叫。 周响却是一步步地向着她逼了过去。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周响在引魂状态下,第一个来找的居然是这老太太。 那老太太吓得在床上乱滚,大叫,“浩儿,浩儿快来救你妈呀!” 我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房间的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居然都绘制了一道道巨大的符咒,左侧的柜台上供奉着一尊菩萨,菩萨像前点燃了三炷香,烟气袅袅。 从房间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刘浩的房间。 之所以老太太受伤之后,会被安排到这里,大概是因为这房间在他们看来,有符咒加持,又有菩萨庇佑,会比较安全。 只不过现在的周响只是中了引魂香,又不是鬼,房间内的各种镇邪之物对他并没有半分用处。 “啪!” 突然的一声响,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仔细一看,那老太太竟被周响给抽了一个耳光。 通常来说,中了引魂香的人,所有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这周响之所以会抽这刘老太太,那就说明他平时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在忍着。 在那老太太的尖叫声中,周响缓缓地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把那老太太抽得哭爹喊娘。 我有些好奇,这老太太的确是招人嫌的很,不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周响,让他恨到如此地步? 我在边上冷眼旁观,直到那老太太被抽得晕了过去,这才上前拍了一下那周响。 周响身子一顿,转身走到床头处,缓缓地摸索了一下。 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紧接着,就见摆放菩萨像的那一面墙打开了一道暗门。 周响爬起来,从那暗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后面,又穿过一道门,紧接着就是一道向下的阶梯,一直往下走,大约下去十多米的样子,就来到了一个阴暗无比的地下室。 左侧的墙壁上挂着几盏很老式的油灯,显然是用来提着照明的,不过黑暗对我没什么影响,周响在引魂状态下也不用眼睛,我就没去动。 再走一段,前面就出现了两个房间。 这两个房间的门,一红一白,看起来十分怪异。 周响一路走到那道红门前,就停在了那里。 我走上前去,发现这两道门都是铁门,而且门板极沉极厚,涂了红白两色的油漆。 门板表面凝出一粒粒的水珠,触手冰冷刺骨,就像摸上了一块寒冰似的。 周响立在门前,突然身体前倾,把额头砰的一声撞在那房门上。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响,撞得力道也越来越大。 我倒是不觉得这人会傻到这种程度,在试图用脑袋把这道铁门给撞开,对方之所以这么做,只可能是内心深处的一种表现。 人在什么时候,会有拿头撞墙的冲动? 第29章 铁链锁尸,寒冰如狱 我在周响后背一拍,打断了他撞头的动作,只见他额头已经是撞出了血,停了一会儿,伸手进衣领,从脖子上摘下一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对了好几次,把钥匙插入了房门的钥匙孔里,转动了几下,却没有转开。 我这才发现,这门锁的设计十分特别,是个双钥匙的结构,也就是说,必须得一阴一阳两把钥匙同时插入转动,这才能把门打开。 而周响手里拿的,只是其中一把,自然是打不开。 另一把钥匙在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刘浩那。 之前听张师傅说,这座宅子原本是曹家的,后来因为刘浩劳苦功高,就把这宅子送给了他。 现在看来,不管是这刘浩还是周响,应该都是曹家派到这里管理这个宅子的卒子。 两个人分别掌管一把钥匙,必须二人同时下来,才能打开这里的房门。 我研究了一下那门锁,这比普通的锁要精密百倍,也牢固百倍,我把周响带到一边,一脚踹在那铁门上。 只听嘎吱一声闷响,那铁门微微变形,门锁也崩了开来。 一股寒气顿时透过缝隙直渗了出来。 周响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用头把门撞开,走了进去。 我在门口默然站了一会儿,这才跟着他进门。 这是一个大概八平米左右的房间,不管是墙壁、地面还是天花板,都是用铁水浇筑,只有在东南角上有四个小孔,大概是通风口。 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缩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早已经气绝多时,只是这房间里寒气森森,尸体并没有出现什么腐烂迹象。 女人的腰上锁着一道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打进了后方的墙壁。 周响走到那女人面前,跪了下来,开始砰砰砰地朝地上磕头,不一会儿就鲜血淋漓。 我过去撩开那女人的头发,露出了她那干瘪的脸蛋。 虽然我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此时亲眼见到了杨秀玉的尸体,还是心情沉重。 但很快我就发现,杨秀玉的尸体有异! 她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有旧的,也有新的,密密麻麻,就像是蜘蛛网似的。 我解开她的衣服,就赫然发现,她身上全是一道道恐怖的伤疤,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肌肤。 从这伤口上来看,有刀伤,有鞭伤,有刺伤,有抓伤……甚至还有咬伤!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半截,眼球和耳膜也被刺穿了。 杨秀玉浑身的骨骼,从手指开始,一节节地敲碎了,她只能靠着墙,这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在她身下的地面,有许多用血写就的潦草字迹,有些模糊了,有些还看得出来,翻来覆去只有五个字。 “放过我弟弟。” 我看着杨秀玉空洞的眼睛,半天没作声,抓住周响的头发,一把拽了过来,啪啪抽了两个耳光。 周响一阵剧烈的咳嗽,一道白烟从他口鼻中喷出,四散而去。 他的眼睛一翻,从阴魂状态抽离出来,恢复了黑色。 下一刻,就传来了周响凄厉的惨叫声。 他跪在地上,比之前更加疯狂地朝着眼前的杨秀玉磕头,涕泪横流。 这脑门一下一下地撞在地上,鲜血飞溅,就像要把自己活生生磕死在这里。 我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周响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停地用头去撞地。 “你要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我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拎了起来。 周响满脸是血,大叫道,“我该死,我该死!” 被我两个耳光下去,这才安静了一些。 “早干嘛去了?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一松手,把他扔在地上。 周响盯着杨秀玉的尸体,突然自己给自己狠狠地甩了几个耳光,哭叫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是你干的?”我寒声问。 “我……”周响突然大笑起来,“是我怕死,我没敢把秀玉救出去,我不是个东西!” 笑着笑着,就放声大哭起来。 “你这人怕死,不过当年你和刘浩在坟头岭,一起拐走秀玉的弟弟,这胆子可真不小。”我淡淡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周响大吃了一惊,把哭声给噎了回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难道我说错了?是你一个人的拐的?”我问。 “不是……”周响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惨笑道,“你说的没错,当年是我和刘浩,在坟头岭拐了秀玉的弟弟。” 又盯着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说说经过。”我没理会他,冷声说道。 周响失魂落魄的,沉默了片刻,道,“那还是十年前,我跟刘浩去坟头岭……去坟头岭办事……” “办什么事?”我打断他问。 周响踌躇不语。 “你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可犹豫?”我说道。 周响愣了一下,苦笑道,“是,我糊涂了。” 顿了一下,说道,“当年我和刘浩去坟头岭,是挖了一口棺材,准备把一个九岁孩子的尸体背回去,谁知那晚刚好是七月十五,坟头岭又邪门得很,那小孩诈尸了。” 说到这里,冲我看了一眼,这才又接着往下说,“我和刘浩当时吓懵了,丢下尸体就跑,一直跑到山脚下,被雨一淋,这次清醒过来。” “我们把小孩子丢了,回去没法交差啊,我们俩一合计,等着天亮之后,就返回去寻找,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影。” “我俩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好当时有对姐弟拎着篮子过来摘野菜,刘浩指着那孩子,问我像不像?” “我愣了一下,问他什么意思,刘浩沉着脸说,咱们回去肯定是没法交代的,只能想个办法蒙混过去。” “我那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刘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那孩子身上,他想要把那孩子带回去交差!” “我吓坏了,急忙说这样不行,刘浩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想想自己的家人!” “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结果刘浩趁着那姐姐没注意,上去就把那小孩的嘴蒙住,给抱了回来,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也只能跟着他跑。” 第30章 左瞳,讳莫如深 “那个小孩,就是秀玉弟弟。”周响失魂落魄地道。 “接着往下说。”我沉默片刻道。 周响抡起巴掌又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哭道,“我不是人!刘浩把人拐回来后,我想过劝他罢手的,被他踹了一脚,我就没敢再阻止。” “再加上秀玉当时找了过来,我们两个赶紧带着孩子就往山里逃,结果跑到半路,我们一不小心差点被那孩子给挣脱了。” “刘浩一怒之下,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到那孩子脸上,还叫我跟着一起砸,我……我没敢动手,眼睁睁看着刘浩一下一下的……哈哈哈。” 周响说到这里,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发疯似地抽自己耳光。 “是曹家让你们去坟头岭的?”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周响闻言哆嗦了一下,停下了笑声,低着头,不敢面对我的目光,“这个你不要问了,总之秀玉的弟弟就是被我和刘浩……” “曹雪蓉真有那么可怕?”我淡淡地问。 周响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曹雪蓉为什么要让你们去挖棺?”我继续问。 “我……我们……”周响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直发颤。 猛地又抽了一下自己,长叹一声,说道,“那个被埋在坟头岭的小孩,得罪过三小姐,不小心……不小心划破了三小姐的脸,三小姐就下令,把那小孩封进棺材,活埋到坟头岭。” “可七天后,三小姐又叫我和刘浩去把那小孩的尸体挖出背回去,要我们……” 说到这里,周响双手直发抖,咬了咬牙道,“要我们把那小孩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挂三天,再埋进这宅子里。” 我看了一眼隔壁那间房,“就是那里?” “是。”周响点了点头,大概是已经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来,他的情绪平稳了不少,接着道,“当时刘浩故意用石头把秀玉弟弟的脸砸烂,两个小孩的体型又差不多,就给我们蒙混了过去。” “可当时……当时在我们把孩子钉到桑树上的时候,那……那孩子突然睁开了眼,原来那孩子居然没死透,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们!” “我们吓了一大跳,刘浩惊慌之下,抓起一根钉子就刺进了那孩子的左眼,他刺完之后,见我呆在一边,又抓了一根钉子塞到我里,让我扎另一只眼。” “我当时被吓得坏了,说什么也不肯,不过那孩子被钉子扎入眼睛,终于……终于不动了,刘浩就放过我了,抓着我跟他一起把孩子钉到了桑树上。” “期间三……三小姐来过一次,当时秀玉弟弟满脸是血,三小姐也没仔细看,这才又蒙混了过去。” “等挂了三天以后,三小姐就让我们把人转移到了……转移到了对面。”周响指了指隔壁。 “三小姐说,要让那姓林的小子永世不得超生!” “多大的仇,这姓林的小子什么来路?”我面无表情地问。 “他……”周响又盯着我看了一眼,“我也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这姓林的小孩有个爷爷,好像是风水师,是他做主给姓林的小孩和三小姐立下过婚约。” “后来呢?”听他提到爷爷,我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据说他爷爷是个骗子,骗了曹家一大笔钱就跑了……”周响迟疑着道。 没等他说完,我就冷冷地打断道,“这种鬼话你信?” “我……”周响脸色煞白,“我是不信的,但是对外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当时接触过这件事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有嘴巴不严的,都……” “都怎么样?”我皱眉问。 “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总之那些人我就……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包括他们的家人。”周响的声音微微发颤,神色惊恐。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不听话的人,都被曹家给灭口了?”我有些不可思议。 周响呵呵惨笑,“事实就是这样子,要不然我跟刘浩也不会……也不会这么害怕。” 我听得直皱眉头。 当年爷爷带着我来到曹家的时候,这曹家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但现在我越来越发现,这个曹家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犹如一个深渊,深不可测! “那你觉得,那孩子的爷爷怎么了?”我问。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周响摇了摇头,“那件事曹家下了封口令,连提都不让我们提,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内情,要是真知道了,只怕……” 他没说只怕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只怕已经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我知道想从他口中问出爷爷的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就作罢,“那秀玉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秀玉”这两个字,周响就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过了许久,才突然惨笑了起来。 “我和刘浩做了这件事后,本来以为没事了,可曹老板突然找到我们,说是让我们负责看守这个宅子。” “我俩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又不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最后是刘浩带着一家人住了进去,我……我就一个人住在边上。” “在外界看来,这个宅子是曹家奖励给刘浩的,实际上我俩都只是负责看守这宅子的卒子。” “曹老板反复交代过我们,这宅子绝对不能乱动,否则让我们后果自负!” “为什么不能乱动?”我有点起了疑心。 之前那刘浩听到要挖地三尺,也是极为紧张。 “应该是那孩子的原因吧,有个孩子埋在这宅子下面,曹家自然是有些担心。”周响道。 我不置可否。 “住进这宅子以后,刘浩就开始成天疑神疑鬼,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平常我也不敢进来这地方,就感觉这地方阴气森森。” “后来刘浩就找到了他的一个表兄。”说到这里,周响停下来解释了一句,“刘浩的表兄,就是那个孙道长。” 第31章 镇血脉,改头换面 我倒是有些意外,让周响继续往下讲。 “刘浩的这个表兄,以前跟着一个道士学过本事,倒还是有些水平的,他过来这宅子看了看一眼,就大吃了一惊,说这宅子鬼气冲天,再住下去要死人的,让刘浩赶紧搬出去!” “我和刘浩当时都被吓坏了,但这宅子是曹家让我们看守的,又怎么可能说搬就搬,刘浩就软磨硬泡,让孙道长给想想办法,并且许诺了一大笔的报酬。” “孙道长这才答应替我们想想办法,他说必须得找到鬼气的根源,才有可能解决,就要大动干戈,把整个宅子翻个遍!” “这当然是不行了,我和刘浩赶紧阻止!孙道长就疑惑地问我们,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翻?” “我俩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那孙道长就生气了,拂袖就要离开,刘浩赶紧拉住他,实在没办法了,咬咬牙就把真相给孙道长说了。” “那孙道长听了大吃一惊,当场就要走人,我们两个拉住他苦苦相求,我们又许诺了一大堆好处,这才算把孙道长给稳住。” “后来孙道长就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说这孩子莫名其妙被我们拐来封镇在地下,必然是怨气冲天,这样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想要镇住那孩子,除非是找来对方的一个血亲,再由他布置一个法阵,借助血脉来镇压住那个孩子。” “我们三个一合计,就想起了那孩子的姐姐,也就是秀玉,孙道长听了,就说这个人选可以,刘浩就让我先去摸摸底,调查一下秀玉的底细。” “我就开始暗中观察秀玉,这过程当中,我就发现秀玉是个很善良的姑娘,而且她一直以来,都为弟弟的走失自责愧疚,而且一直在寻找弟弟的下落,风雨无阻。” “面对这姑娘,我又是愧疚,又是懊悔,不知不觉的,居然……居然慢慢被她给吸引了……” 我听得哑然失笑。 这周响还真可以,一边害死了弟弟,一边又惦记上了人家的姐姐。 “我回来之后,把秀玉的情况跟他们说了,孙道长就拍板说,让刘浩去把秀玉给娶回来。” “我一听就大吃一惊,说为什么要这样?孙道长说,只有把秀玉娶回来,才能让她长期呆在宅子里,这样才能镇住那孩子的怨气。” “我焦急万分,大力反对,刘浩就奇怪地问我,说我激动什么,我当时已经……已经对秀玉……但我又不敢说,只好说我们已经害死了秀玉的弟弟,现在又把姐姐给带进火坑,实在太不是人了!” “刘浩凶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被他骂得哑口无言,刘浩跟孙道长一合计,当时就定下了计划。” “刘浩布了个局,假装跟秀玉偶遇,再有装作帮秀玉找弟弟,一来二去,秀玉就答应了跟刘浩结婚。” “结婚当晚,秀玉还……还敬了我一杯酒,呵呵呵。” 周响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吓得一阵剧烈咳嗽。 我冷眼看着他,也不知这人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恨。 “孙道长让刘浩娶秀玉,那是为了让秀玉呆在家里镇宅的,可秀玉根本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整天地往外跑去找她弟弟,刘浩怎么劝,都劝不住,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刘浩一怒之下,就又找了我孙道长想办法,那孙道长沉思片刻,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当时听到他说的这个办法,怒从心头起,当场就给了他一拳,打得他鼻血长流!” “孙道长大怒,等他反应过来,我哪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两下打倒在地,还是刘浩过来才劝了对方罢手!” “这姓孙的,居然想出了一个极其歹毒的主意,说既然秀玉老喜欢往外跑,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秀玉直接关起来,那就一了百了了。” “刘浩想了想,说这有个问题,把秀玉关起来,那万一她娘家人找上门怎么办。” “那姓孙的又有办法,说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以代替秀玉,嫁给刘浩为妻,至于样貌,可以让刘浩出钱,让她去整容。” “刘浩想了半天,居然同意了,那姓孙的当天就把他妹妹给带了过来,这个妹妹据说是姓孙的刚认回来的,连刘浩都没见过。” “不过当我们看到这妹妹的样貌的时候,刘浩吓得当场就要反悔,那妹妹脸上长了好大一块黑色胎记,鼻头一颗大黑痣,长相十分丑陋,跟秀玉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这妹妹的身材,倒的确是跟秀玉相差无几,那姓孙的就拉着刘浩说,我这妹妹虽然长得一般,但就你现在这德行,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刘浩犹豫了半天,居然还真的答应了,之后就花了一大笔钱,把那姓孙的妹妹给整成了秀玉的模样,连身上的一些伤疤,也复刻了。” 听到这里,事情总算是开始明了。 难怪杨大叔说,自从秀玉嫁入刘家之后,过了几个月就开始变得跟家里十分冷淡,原来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有了替身,秀玉就被刘浩给扣押了起来,一开始是关在一个杂物房里的,后来刘浩怕不安全,那姓孙的就又给出了个馊主意。” “他让刘浩把秀玉关到了秀玉弟弟的隔壁,并且把两扇门涂成一红一白,姓孙的说这是红白镇煞!” “这个房间跟地牢也差不多,我和刘浩分别掌管一把钥匙,每次刘浩都让我去给秀玉送饭,我每次又想去,又不敢去,我……我实在是……” 周响捏着拳头,浑身漱漱发抖。 “都这样了,还矫情个什么劲?”我冷冷地道,“秀玉是被你折磨成这样的?” “不!”周响慌忙道,声音又急又尖,“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对秀玉!” “那是刘浩?”我问。 谁知周响却是一个劲的摇头,“我问过刘浩,刘浩也否认了,说不是他做的,但很奇怪,我每次来,都发现秀玉身上有新的伤口,而且我和刘浩各种掌管一把钥匙,他不可能越过我下来的!” 第32章 阴阳妆,黑白罗刹 “不是你们俩,难道还是哪个大头鬼?”我呵了一声。 “我当时也以为是刘浩,还差点跟他打了起来,但刘浩诅咒发誓,说他真不知道,我又去问秀玉,结果秀玉缩在墙角,神情呆滞,什么也不说。”周响颤声哭道。 “后来那姓孙的说,这可能是秀玉的弟弟在作祟,因为怨气冲天无法宣泄,就把他姐姐给折磨成这样。” “我让他们赶紧把秀玉放出来,可被刘浩和那姓孙的断然拒绝了,说把秀玉关在这里,对方折磨的只是秀玉,要是把秀玉放出去,那整个宅子的人都得遭殃!” “我承认,是我胆小,是我没担当,刘浩和姓孙的那么说了,我没有勇气在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秀玉受苦。” “而且秀玉被关在下面时间越长,被折磨得就越惨,我就更不敢把她放出去,到后来,秀玉已经瘦得不成人样,我有好几次有种冲动,想……想帮秀玉解脱了的,但我终究还是胆小,我不是个人!” 周响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我冷笑了一声,“你这脑子是被狗吃了还是怎么的?” “什么?”周响愣了一下。 “你说秀玉是被她弟弟折磨这样的,什么人能相信这种鬼话?” “你……你说什么?你是说,秀玉不是被……”周响大吃了一惊。 我环顾四周,“你怎么知道通往这里的就只有一个通道?” “通道?”周响喃喃了一句,突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还有个秘密通道,有人从那里进来?” 我没再搭理他,来到秀玉面前,默默地看着她片刻,轻声道,“再看会儿吧。” 并没有替她合上双眼,起身拎起周响,离开房间,来到那扇白门前,同样一脚踹了过去,将门锁崩开。 推开门,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把周响扔了进去,随后进入。 这个牢房的格局跟隔壁相差无几,同样都是铁水浇灌,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出气口,四方墙壁上绘制着一道道怪异的符咒。 天顶以及地面上,雕刻出一头头狰狞恶鬼。 一个孩子耷拉着脑袋,被一根黝黑的长钉贯穿胸口,给钉在了壁上,空气冰冷刺骨,在那孩子身上结出了一层雪白的寒霜。 “寒冰狱?”我看着那这铁牢内的一切,心头一震。 传说道家有五狱,以寒冰狱为首,最八寒地狱的总称,最早是在《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提及。 这个铁牢,明显是按照传说中的八寒地狱布置的。 当年曹雪蓉赌咒说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没想到竟然是想把我打进八寒地狱,小小年纪,这心肠之歹毒,却是让人大开眼界。 虽说这并非是真的八寒地狱,但被镇压在此的人,的确是会永世不得超生,而且日夜受到如同地狱般的折磨和煎熬。 难怪这小孩的怨气会如此之重! 不过看到这铁牢的布置,也更加佐证了我之前的猜想,这曹家,远比表面看到的更加深不可测! 像这样的铁牢,又哪是一般人家能布置得出来的? 只不过有一点让我很是意外,这座模仿八寒地狱布置的铁牢,有极强的镇压作用,哪怕秀玉的弟弟怨气再大,被困在这座铁牢之中,也是无可奈何。 按理说是很难突破这道封镇,影响到上面的宅子的。 可事实上,刘家宅子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闹邪,甚至到了近些日子,更是愈演愈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哥死在荷花池中的“杨秀玉”,既孙道长的妹妹,就是被秀玉弟弟的怨气冲身,给拖进了荷花池中溺死的。 包括那刘老太太的耳朵,也是被这股怨气给撕裂的! 这实在是有些古怪。 我看了一眼那周响,见他自从被扔进这房间后,就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 突然间,他的头发根根诡异地倒竖了起来,紧接着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脖子给拎了起来! 周响悬在半空,脸上充满恐惧的表情,想叫喊,却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呼的一声,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撞在铁壁上,又咚的反弹回来摔在地上。 没等他缓过劲,就又被一股力量拖起,飞快地撞向铁壁! 这一下子他的脑袋朝前,这要是撞实了,绝对会脑袋开花。 我一脚踏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被掐断,周响也在即将撞到墙壁的前一刻,骤然停了下来。 我问周响,“叫什么名字?” “杨……杨天宝。”周响颤抖的声音微弱地传来。 他话音刚落,那孩子身上骤然间爆发出冲天的怨气! 原本就冰寒刺骨的铁牢之中,温度骤然又直线下降,黝黑的铁壁上结出了一道道的霜花! 我走上前去,准备将其身上的镇尸钉拔出,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当即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 这一看,就让我吃了一惊。 杨天宝的脸上,竟画了一道极其诡异的妆容,左脸黑妆,右脸白妆,形成了一张奇异阴森的鬼脸! “阴阳妆?” 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在娘娘庙的时候,哑婆婆也会跟我说一些别家门派的术法,其中就特别提到过一门奇术。 那就是阴阳妆。 自古以来,就有给死人化妆的行当,现代叫入殓师,在古代的称呼不一样,叫做二皮匠,也有叫缝尸人的。 而真正厉害的二皮匠,有着许多匪夷所思的手段,其中有一样绝活,就叫做阴阳妆。 其神奇之处,据说可转阴阳,逆生死。 从杨天宝这副妆容的模样来看,很可能是阴阳妆中的“黑白罗刹”! 我之前就一直疑惑,杨天宝被镇压在这“寒冰狱”中,他的怨气怎么还能穿透封镇的? 但看到这阴阳妆,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这杨天宝被镇压在“寒冰狱”中,永世不得翻身,但偏偏刘浩因为做了亏心事,疑神疑鬼,在听从了孙道长的建议后,把秀玉给娶了过来,想着用秀玉娶镇压杨天宝。 本来娶了也就罢了,这伙人又把秀玉给关在杨天宝的隔壁,还日夜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这让隔壁的杨天宝如何能不怨气冲天?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足以让杨天宝穿透寒冰狱的封镇,直到有人给他画上了一副“黑白罗刹”妆! 第33章 点印,听我敕令 在“黑白罗刹”妆的加持之下,杨天宝身上怨气暴涨,以至于破开寒冰狱,出现在刘家宅院中。 我端详着杨天宝这一张脸。 他的左眼在当年被刘浩给刺瞎了,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而这罗刹妆,左脸漆黑,右脸雪白,剩下的一只右眼,灰白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突然间杨天宝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叫。 顿时一阵狂风大作。 那周响惊恐地惨叫一声,被狂风卷起,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我定在原地纹丝不动,忽地喊了一声杨秀玉的名字。 只见杨天宝右眼灰白色的眼仁微微缩了缩。 其实民间常说的鬼怪邪祟,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可以细分成很多种类。 就比如说鬼好了,其实很多人说到的鬼,大部分都是阴灵。 所谓的灵,可能民间有许多说法,比如说“阴灵”,“怨灵”,“剑灵”,“玉灵”等等…… 而阴灵,最常见的就是由死气或者怨念凝聚,又由于某种机缘,经过长时间的滋养而形成。 除了阴灵或者怨灵之外,有时候发生诈尸了,也被人说成是闹鬼,但那其实是属于阴尸的范畴,因为他是有实体的,不像阴灵或者怨灵,只是死气或者怨念执念聚化而成。 就像眼前的杨天宝,就属于阴尸。 但不管是阴灵还是阴尸,都是没有神智也没有意识的,有的也只不过是死者留下的怨念执念而已。 他们其实就像是瘴气、毒物一类的东西,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只不过由于本身阴气深重,遇到身上有阳气的活人,就会本能地袭击,所以经常会出现有人被邪祟害死的情形。 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那民间关于厉鬼复仇杀人的传闻又是哪来的呢? 这就跟之前说的执念有关了。 就比如说杨天宝,他原本好端端地和姐姐在坟头岭下采野菜,却天降横祸,被刘浩和周响掳了去,并且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杀害,并且钉在了桑树上。 杨天宝临死之前,必定是恨意滔天! 而同时,他又深深惦记着他的姐姐杨秀玉。 如此一来,他死前就留下了两大执念! 一是报仇,二是姐姐。 杨天宝死后,由于怨气沸腾,让他的尸体成为了阴尸。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眼前这具阴尸已经不是杨天宝了,他也没有杨天宝的记忆,唯一剩下的,只是杨天宝临死前的执念。 这也就成了阴尸杨天宝的本能! 而杨秀玉在隔壁的经历,更是让杨天宝的执念越积越深,转化成滔天的恨意。 在阴阳妆的加持之下,杨天宝迟早会破开寒冰狱,脱困而出,而且很可能就在今晚! 这样的杨天宝一旦出来,唯一的意识,那就是杀! 那刘宅必定是鸡犬不留,甚至于附近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这样乱杀一气,那也太不专业了。 “借你一时灵光,听我敕令!” 我轻喝一声,一指点向杨天宝的眉心正中! 灵门嫡传秘术,点印! 所谓的点印,可以说是点睛,也可以说是开窍。 行内有句老话,叫做纸人不点睛,因为纸人一旦点了眼睛之后,就会通了灵,开了窍。 而点印,就是给鬼怪邪祟点上眼睛! 就像之前说的阴灵厉鬼,或者是阴尸邪尸,那都是没有任何神智和意识的,但这也并不绝对。 如果在机缘巧合之下,能够成煞,阴灵成凶煞,阴尸成尸煞,那么这个时候,就会逐渐恢复原有神智。 可想要成煞,何其之难? 成煞与否,两者几乎是天壤之别。 而我们灵门的点印,就是点化开窍之术! 如果是即将成煞,但又卡在这一瓶颈的,只要接受点印,立即就能突破关卡,完成煞变! 至于寻常阴灵鬼邪,被点印开窍之后,虽不能直接觉醒意识,但也能暂时得一丝清明,且以后成煞之路,也会容易无数倍! 被点印之后,杨天宝突然停止了尖叫。 右眼灰白色的眼仁,诡异地由灰白色逐渐变成了漆黑。 我抓住钉在他胸口的镇尸钉,一把将其拔出。 杨天宝就如同散了架似的,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过了片刻,他的脑袋先抬了起来,接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发出喀拉拉一声响,最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听到格格格一阵牙齿磕碰声。 回头看去,见周响双目圆睁,无比惊恐地看着站起的杨天宝,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杨天宝咚咚咚拼命磕头。 杨天宝转动脑袋,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剩下的一只右眼珠子,骨碌碌急速转动了一下,盯向周响。 突然间他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奔了过去,骤然出现在周响面前,速度之快,几乎是一眨眼间的事情。 苍白的小手扬起。 在它落下的瞬间,我抓住周响的脖子把他拎了开来。 杨天宝一击落空,突然神色一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向着我呼地扑了过来。 被我按住脸,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杨天宝从地上爬起,又是一声尖叫,呼地冲出了门去。 我带着面如土色的周响,来到隔壁的房间,就见杨天宝正趴在杨秀玉的怀里。 此时的杨天宝,毕竟离成煞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怕是点了印,也只是暂时恢复了一丝的清明,根本还达不到原来的程度。 但这已经足以让他认出姐姐。 忽然间,杨天宝发出一声极为怨毒的尖叫,嗖地从我们身边掠过,转眼间消失在门口。 我抓着周响随后跟上,刚走不远,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 只见有两个人影通过密道下来,正好撞上了杨天宝。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刘浩和孙道长。 刚才那一声让人怀疑把胆子都吓出来的尖叫,就是来自那刘浩。 至于那姓孙的,毕竟还是有点能耐,反应比那刘浩要强得多,大喝一声,一挥桃木剑就朝着杨天宝劈了过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 桃木剑赫然断成两截! 而人影一闪间,杨天宝已经骑到了孙道长的脖子上。 我甚至还能看到那姓孙的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叫,就被一双小手抱住脑袋,咔嚓扭了个一百八十度。 第34章 镇尸钉 那恐怖的画面,不仅把周响给吓得瘫倒在地,那孙道长边上的刘浩,更是吓得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扭头就没命地向前跑。 杨天宝把孙道长的脖子扭成了麻花,直到尸体咕咚一声栽在地上,这才噌的一声蹿起来,向着刘浩逃走的方向直扑而去。 刘浩这两条跑得再快,又怎么快得过杨天宝,转瞬就被追上。 “不要!”刘浩惊恐地惨叫一声。 就在杨天宝的手即将插进刘浩胸口的时候,被我在头顶拍了一下。 那杨天宝顿时定在了原地。 刘浩劫后余生,双腿一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没等他缓过劲,我上前一步,踩在刘浩的手掌上,只听咔嚓一声响,又是一阵惨叫。 “兄……兄弟,你干什么?”刘浩捂着手掌哆嗦着问,一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你说呢?”我冲着他笑了笑。 刘浩没有作声,拔腿就往外跑,只是没跑出几步,就被我抓住脖子,拎回来扔到了杨秀玉面前。 “啊!”看到杨秀玉凄惨无比的死状,刘浩尖叫一声就往外爬。 被我一脚踹了回去。 “曹家让你在这里看门,你就这么跑了怎么行?” 刘浩浑身抖成了筛子,脸色煞白,“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要钱,你要多少,我给你!” “那你打算赔杨大叔多少钱?”我问。 “行,你说多少就多少,你报个数,多少我都赔给他!”刘浩急忙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想着能活命吧?”我吃惊地看着他。 “你……”刘浩惊恐地叫道,“什么事情都好商量的,秀玉的事,我也是没办法,事情都这样了,我可以赔的……” “要不这样,你先用这玩意把自己眼睛扎个窟窿玩?”我当啷一声把那根镇尸钉抛在他面前。 刘浩见了,顿时连滚带爬地往后面退去,“杨天宝……杨天宝不关我的事啊,我都是被逼的!” “是被逼的啊?那我现在也来逼一下?”我笑着问。 刘浩咬牙盯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实话跟你说,我做的这些都是曹家让我做的,你是想跟曹家过不去?” “曹家又能怎么样?也就只有你这种看门狗把他当成一回事!”我不以为然地讥讽道。 刘浩怒道,“你根本不懂曹家的可怕,曹家……” “曹家什么?”我淡淡地问。 刘浩迟疑了片刻,狞声道,“你别以为你是个风水师,就能任意妄为了,一旦得罪了曹家,风水师又怎么样,还不是尸骨无存!” “吹,接着吹。”我嗤笑道。 刘浩嘿了一声,“蒋大川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据说在风水界名气相当大。” “临汾的蒋大师?”我心头一动。 我之所以对“蒋大川”这个名字有印象,那是因为这位蒋大师是我爷爷曾经提起过的,而且听我爷爷的口气,这位蒋大师跟我爷爷应该是有些交情的。 “不错,就是临汾那位。”刘浩冷声道,“你知道这位蒋大师如今在哪里么?” 我看着刘浩阴沉的脸,突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哪里?” “被人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镇在了青龙山某处!”刘浩呵呵笑道。 我瞳孔微微一缩,“是曹家?” “我可没这个本事。”刘浩道,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却是默认了。 “因为什么?”我沉住气问。 刘浩脸上露出一丝狠毒之色,无声笑道,“还能因为什么,怪只怪这姓蒋的多管闲事,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非要惹火上身!所以啊兄弟,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管了什么闲事?”我没理会他的言外之意,冷冷地问。 刘浩迟疑了一下,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告诉你也没事,就当咱们交个朋友,当年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带着他孙子上曹家来提亲。”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我和爷爷。 “这个风水师,那可比那蒋大川还要牛逼得多,当年他们爷孙俩上门的时候,那可是让曹家所有人都出动迎接的,就连三小姐都被许给了对方的孙子。” 刘浩说到这里,呵呵冷笑了一声,“只不过这对爷孙俩也着实不知好歹,我们三小姐那是天命贵女,又哪是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 “这对爷孙俩偏偏要贪得无厌,想要染指三小姐,结果惹恼了曹家,最后那爷孙俩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那位风水师后来怎么样了?” 我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让这句话说得平平稳稳。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那风水师再也没出现过,估计也是尸骨无存了,至于那个孙子,也是个丧门星,都是因为这小子,我才不得已去拐了杨天宝,所以这不怪我,都怪那祖孙俩……”刘浩大叫道。 被我一脚踩在大腿上,顿时就又是一阵惨叫。 “那位蒋大师为什么惹上曹家?” “他……他多管闲事,不知从哪打听到那对祖孙的事情,跑到曹家来,询问对方的下落!”刘浩疼得龇牙咧嘴,“曹家不想理会,他还私底下到处调查,那不是找死么?” 我心头一震。 原来那位蒋大师果然跟我爷爷有交情,他是为了调查我和爷爷失踪之谜,这才找上了曹家,没想到竟遭了毒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那祖孙俩出事后几个月后吧。”刘浩说着,嘿了一声道,“你也可以自己掂量掂量,你比起那蒋大川又如何?曹家根本就不是你能惹的!” “听你说起来,这曹家还挺可怕的。”我啧了一声。 “你想明白就好,咱们可以交个朋友。”刘浩脸上露出笑容。 我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是曹家先惹了我。” “你……你当真要多管闲事?”刘浩又惊又怒。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当年把我从坟头岭挖出来,还怪我多管闲事?” “你……你是谁?”刘浩脸色剧变,声音直发颤。 身后突地传来周响状若疯癫的大叫声,“林寿,原来你是林寿!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第35章 纤纤玉手,鬼眼镇狱 “你,你……不可能,不可能!” 刘浩脸色苍白如纸,大叫了几声,突然神色一狞,从身上摸出一把枪,就朝我扣动了扳机。 砰! 刘浩的手被我射出的一枚铜钱击中,子弹射偏,枪也掉在了地上。 身边突然传来“哈哈哈哈”的大笑。 周响抢过那根镇尸钉,势若疯虎地朝着刘浩冲了过去,在刘浩捡起手枪的同时,一钉子扎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射穿了周响的胸口,镇尸钉却是偏了偏,只刺进了刘浩的肩膀。 周响扑在刘浩身上,张嘴死死地咬住刘浩的脖子。 “滚开!滚开!”刘浩拼命地推搡。 我站在旁边默然地看着这一幕,眼看着周响圆睁着眼睛断了气息,但嘴巴却是依旧死咬住刘浩的脖子不放。 等到刘浩终于把周响一脚踹开,门口人影一晃,杨天宝闪了进来。 刘浩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枪就疯狂扣动扳机。 只不过子弹射在杨天宝身上,只发出一阵噗噗噗的闷响,随即就丁零当啷地落在了地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很快子弹射空,哪怕刘浩再怎么疯狂扣动扳机,也只能发出咔咔咔的空响。 “秀玉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的……”刘浩惊恐地惨叫,连连往后挪去。 但后面就是墙,又能往哪逃? 不说秀玉还好,一提到秀玉,杨天宝原本漆黑的一只右眼,隐约泛出一丝赤色,尖叫一声,骤然出现在刘浩面前。 不过他抓的不是刘浩,而是周响! 周响的尸体被他抓起,呼的一声甩了出去,砸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全身骨骼寸寸断裂,顿时不成人形。 就在这时,忽然间听到喀拉拉一声响。 在东面的铁壁上,竟然缓缓地裂开了一条缝,随着齿轮转动,逐渐扩大成一道暗门。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刚刚杨天宝甩出周响的尸体,竟然无意中撞到了某个机关。 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暗门中涌了出来,甚至比杨秀玉这座铁牢还要阴冷许多。 我穿过暗门,走了进去。 这才发现,原来在这座宅子的地下,居然还存在着如此巨大的一个地下空间。 而囚禁杨秀玉姐弟俩的两座铁牢,只不过是这座地下空间中小小的一部分。 这个空间,成八角形,形似一个八卦阵。 两座铁牢就位于这八卦阵的正中心,一红一白,如同阴阳两极。 整个空间同样都是用铁水浇筑,墙壁上刻满了各种怪异的符咒以及猛鬼图案,跟铁牢中的模样没有太大分别。 唯一不同的是,在它的顶上,还绘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眼球似乎是某种玉石所雕,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散发出幽幽的光泽,看上去极为妖异诡谲。 “红……红河……” 我回头看去,见杨天宝骑在了刘浩的脖子上,刘浩满脸惊恐,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顶上的那只诡异的眼睛,嘴里含糊地说了一句。 我心中一动,但想阻止已经晚了。 杨天宝一双小手在刘浩脑袋上只是一搭,后者的脑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碎了。 我见状也只好放弃了,回头去查看四周。 这座铁牢成八角形,也就是有八个方位,在每个方位挨着墙壁都摆放了一排半人多高的瓦缸。 每一排有九个,八面就有总共七十二个。 我走到东南方向,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口瓦缸,只觉冰冷刺骨,如同针扎。 这不是一般的寒冷,而是由极重的阴气造成的。 瓦缸口子上用蜡密封,不是普通的蜡,而是尸蜡。 之后以八条红线缠绕缸身,再以两道聚阴符镇压。 我看得心头发沉,挥手一拍,将封蜡拍碎。 一股白烟从瓦缸中升腾而起,那是冰冷的气息凝结出的水气。 只见缸中跪坐着一具男童的尸体,看着也就十来岁,身上结满了一层层的寒霜,被冻成了一尊冰雕。 打开其他瓦缸,里面的情形也大同小异,都是一具具孩童的冰尸,有男有女,年纪都在十四岁以下。 从这封蜡上来看,密封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十年。 这也就是意味着,这个铁牢在宅子下面至少存在了十年以上,而杨秀玉姐弟俩只是后来者。 这一座铁牢,才是真正的“八寒地狱”! 原来这刘浩和周响被曹家派到这里当看门狗,真正要看守的,是这个。 还真就像那刘浩说的,这曹家简直深不可测。 我在这铁牢中转了一圈,又抬头看向顶上那只怪异的眼睛。 这一次看,突然发现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用壁虎功顺着墙壁游了上去,就在那只眼睛的眼角处,发现了一个血红的手印。 手印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怪异气味,不是血,应该是某种特殊的颜料。 我忽然想到了杨天宝脸上那一副黑白罗刹,或许这是用来画阴阳妆的粉彩? 这一只手印,掌纹清晰,形状纤细,从大小来看,应该是个女子的手掌。 在距离手掌印不远的地方,又被人画了个圆乎乎的笑脸,闭着一只眼睛,红扑扑的舌头吐得老长。 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在吐舌扮鬼脸。 很显然,这个手掌印并非不小心印上去的,而是像这个笑脸一样,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给杨天宝画阴阳妆的人。 再仔细看这手掌印,在中指的部位有个特别的印痕,应该是戴了类似戒指一样的东西。 我脱下外衣,覆在那手印和笑脸上,默诵咒文,以手掌缓缓在其上抚过。 等把外衣再起出,就见外衣上就多了一个手印和笑脸,被浅浅地印了一层。 我从顶上跃下,落在地上。 之后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找他其他什么异常的,倒是又发现了一处暗门。 想必这个阴阳妆的主人,就是从这一处暗门进来的。 刘浩和周响都不承认折磨过秀玉,现在看来两人说的应该是真的,这个折磨杨秀玉至死的神秘人,应该同样是从这里进到秀玉那边的。 我一开始也想过,这个神秘人和阴阳妆的主人会不会是同一人。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又或许那阴阳妆主人,只是无意中闯进了这里,见到杨秀玉姐弟俩的惨状,就顺手给杨天宝画了一道阴阳妆? 第36章 剪纸成人,大火弥天 “哐啷!” 正当我出神之际,刘浩已经严重变形的尸体呼地飞了过来,摔在一口瓦缸上,把瓦缸撞得碎了一地。 杨天宝右眼的瞳孔一缩,原本漆黑的眼球又逐渐恢复成了灰白色,尖叫一声,扑进了暗门。 眼球变色,就说明点印的时效已过,那一丝灵光消失殆尽。 此时的杨天宝,那就是一台无意识的杀戮机器。 不管是谁,只要遇到的都是他的复仇对象! 我立即跟了出去,最后从一间书房的柜子里出来。 想必这就是进入地牢的另一条密道。 “七星镇法,鬼祟现踪!”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凌厉的咒声。 我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只见那卫东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截下了鬼气冲天的杨天宝,右手一挥,三道黄纸符箓横空而起,就向着杨天宝当头砸落。 不过此时杨天宝这鬼娃子怨气滔天,又加持了黑白罗刹,哪怕是镇尸符,也根本镇压不住他,只是让他的动作稍微缓了一缓,三道镇尸符就炸成了齑粉。 我匿在边上看了一阵,那卫东亭就逐渐败下阵来,在杨天宝的扑杀之下,狼狈地在地上打滚。 一个不小心,被杨天宝的小手在左肋拍了一下,顿时闷哼一声,肋骨断裂,哇的喷出一大口血。 他这口血喷的又急又快,好似一道血箭,这是险中求胜的招数,以一口阳血来镇压邪祟。 只是这一口血却是没喷中,杨天宝诡异地出现在了卫东亭的身后。 这姓卫的虽然挺讨人嫌,倒也不至于死在这里。 我正准备出手阻止,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七星借法,镇!” 声音气势恢宏,如同惊雷一般,滚滚而来。 虽然同样是七星镇法,但卫东亭与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咒声一至,四周的空气就如同凝滞一般。 杨天宝也被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就见两道身影从院门口转了进来。 当先的是一名高高瘦瘦的老者,须发乌黑,相貌威严,目光凌厉,一名年轻人紧随其后。 “师父,曹师兄!” 卫东亭又惊又喜。 杨天宝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赫然冲开了镇压,继续向着卫东亭扑去! “妖孽!” 老者冷哼一声,手掌一抬,五指朝天,随即遥遥向着杨天宝拍落。 只听咔嚓一声响。 杨天宝就像被一块巨石砸中,整个身子顿时矮了半截,被压得弯了腰,脚下的青砖也被踏得四分五裂! 浑身骨骼格格作响,眼看着就要被硬生生压断。 我左手一晃,指间多了一道人形剪纸。 白纸剪成,手掌大小。 被我悄无声息地祭出,只见白影一闪,那纸人就飘到了那老者面前。 那老者瞳孔一缩,急忙抬手向纸人抓去。 嘭! 纸人闪过一道火光,当空炸开,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那老者和年轻人被迫得向后退了几步。 趁此机会,我一把抓住杨天宝领子,身形疾闪,带着他遁入了黑暗之中。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滚滚传来。 “哪位高人在此?在下谷芝华,何不出来一见?” 我哦了一声,心说原来这就是那位梅城第一的谷大师,果然有点东西。 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途中找到一个大号的黑色旅行箱,把杨天宝给装到里面,拉着箱子就翻墙溜了出去。 这大半夜的,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碰上一辆车,反倒是等来了张师傅的电话。 “小林老板,您没事吧?”张师傅声音焦急地问。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我笑说。 “我们都好,已经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就是担心您,所以打个电话问问。”张师傅听我说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说我也已经出来了,让他们别惦记。 “那就好,那就好,小林老板您在哪?我开车过去接您!”张师傅忙道。 我看了一下周围,确实也不好打车,就说行,给张师傅报了个大致的方位。 “好好好,您在哪里等等,我马上就过来!”张师傅连声道。 我就停下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等着。 杨天宝被我镇着,呆在旅行箱里倒是安安静静,只不过这旅行箱冷得很,跟里面装了块冰似的。 等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就见到了张师傅的车。 没等车子停稳,一道威猛的身影就冲下了车。 “唉哟我的娘,总算见到您了!” 铁头大叫一声,就朝我奔了过来,看到我拖着个旅行箱,就要帮我来拿。 “里面的东西有点吓人,你确定要拿。”我问。 铁头的手都已经摸到了箱子,闻言顿时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惊呼一声缩了回去。 见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铁头闹了个大红脸,辩解道,“我这……不是害怕啊,是这箱子好冷,我吓一跳……” “哦,那给你拿着?”我把旅行箱递过去。 铁头冲着那箱子猛瞅了几眼,却是迟迟不敢下手,“这……这里面什么玩意儿?” 正好这时张师傅停好车,走过来也有些好奇地问,“这什么?” 我说是鬼。 铁头哆嗦了一下,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小林老板真会开玩笑。”张师傅哈哈大笑。 被张师傅这么一笑,铁头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人太老实,总爱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 把我和张师傅都给听乐了。 要真有人以为这铁头老实,那绝对会被他坑里面去。 说话间,我们三人上了车。 张师傅要开车的,自然是坐驾驶位,铁头却是跑去了副驾,说是让我一个人在后排坐得舒服点,实际上我看他是对那只旅行箱还有点犯嘀咕,时不时地还透过后视镜瞄几眼。 “对了小林老板,刘家那边怎么样了?”张师傅问。 “你们走后不久,刘家突然炸了锅,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就往外跑,我看着不对劲,也就跟着出来了。”我随口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刘家太吓人了,您赶紧出来是对的!”铁头连声赞同。 张师傅也点头说是,又叹了口气,“就是秀玉那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秀玉,三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唉哟,那里是不是刘家?” 这时坐在前面的铁头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 起火了? 第37章 尘埃落定,流言四起 我让张师傅调转方向,朝着刘家驶去。 到了附近一看,还真是刘家宅子起火了,黑烟滚滚。 虽然有不少附近的居民赶过来救火,但风趁火势,转眼间就把整个刘家宅给吞没了进去。 “什么情况,怎么就起火了?”张师傅和铁头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一连闪过好几个念头。 这场大火肯定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掩盖这刘家宅子里的秘密。 是那谷芝华师徒三人? 还是另有其人? “这不是那个卫东亭吗?”张师傅突然指着人群道。 我看了一眼,见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哗啦一声把一桶水浇到身上。 “对对对,就是那个姓卫的,这鳖孙怎么成这样了?”铁头诧异地叫道。 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那卫东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转身往火场里冲。 边上救火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大叫,“危险,你进去干什么?” 卫东亭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头就扎了进去。 过不多时,他又呼地从大火中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瓦缸,头发和衣服上都是火星点点。 其他人见了,急忙把一盆盆水冲着他泼了过去,把火苗浇灭。 “这鳖孙不要命的冲进去,就为了抢这玩意儿?”铁头满脸疑惑,挠了挠头肯定地道,“这缸里八成是装了什么金银财宝!” 我却认得那口瓦缸的样式,正是那寒牢七十二口瓦缸中的一口。 没想到这卫东亭这么不管不顾地冲回去,竟是要抢出一口缸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众人见卫东亭的模样狼狈不堪,纷纷上前关心。 卫东亭却是冷着个脸,让众人不要靠近他,找了块布把瓦缸罩了一下,抱着就走了。 “现在我敢肯定了,这缸里绝对有宝贝,你看这鳖孙跑得多块!”铁头一拍大腿,可惜地道。 我说,“要不你也去里面抢一个?” “那算了,我还要命。”铁头看了一眼那火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说着又有些疑惑,“那里面还有缸么?” “怎么没有,挺多的。”我随口应了一句,让张师傅开车回去。 张师傅答应一声,发动车子,又笑道,“小林老板说得对,里面还有酒缸子,菜缸子,你要喜欢尽管去拿。” “算了算了,我可没那鳖孙的本事,羡慕不来。”铁头赶紧道。 张师傅先开车带着我们找到了杨大叔他们,之后又在附近找了个旅馆暂时住下。 杨大叔一直心神恍惚的,不过有小杆子等人一路照顾着,倒也没出什么事。 至于刘家大火的事,我们都暂时没提,等杨大叔休息一晚上,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之后就是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张师傅已经陪着杨大叔在那说话,铁头等几人也早早地起来,不知去了哪里。 我反倒是最晚的。 张师傅告诉我,他已经把刘家起火的事跟杨大叔说了。 “唉,这刘家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秀玉不在家,倒还是好事了。”杨大叔重重地叹了口气,言语中还颇有些侥幸。 “是啊,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张师傅安慰道。 杨大叔愁眉不展,“我现在就是担心秀玉,也不知道我这闺女到底……唉!” 说着又是重重一声叹息。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把实情相告。 否则这位老父亲只怕会当场崩溃。 “铁头他们出去打听消息了,咱们等等。”张师傅拍了一下杨大叔的胳膊道。 正说话间,就见铁头和小杆子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我的个娘嘞!” 铁头一上来,就大叫了一声。 “怎么了?”张师傅问。 铁头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这才匀出一口气,“你们知道那鳖孙抱出来的那口瓦缸里是什么吗?他娘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是个孩子的尸骨!” “什么?”张师傅和杨大叔二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听说那刘家宅子的地下,还埋了好多口瓦缸,瓦缸里全是尸骨。”小杆子脸色苍白地道。 “对啊!现在外面已经传疯了,听说刘家那宅子也已经拉了警戒线,给封锁起来了!”铁头道。 “这消息是那个卫东亭传出来的?”我问。 “应该是。”铁头想了想,“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那……那刘家的人怎么样了?”杨大叔颤声问,“救出来没?” 铁头和小杆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又把目光转我。 见我点头,这才道,“听说里面发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很可能姓刘的那一家子全死在了里面。” “啊?”杨大叔一个踉跄,差点晕倒。 我赶紧扶了他一把,拉着他坐下。 “姓刘的那一家子狗屁倒灶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杨大叔你管他们干什么!”铁头劝道,“你放心,反正秀玉肯定不在里面。” 好歹把杨大叔给安抚了下来,我让张师傅先陪他去房间休息。 等两人走了,才把铁头和小杆子叫过来,又仔细询问了目前外界的传言部分。 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有很多地方都是语焉不详,甚至有些是明显错误的。 “要不我再带着兄弟们去打听打听?”铁头见我感兴趣,就又自告奋勇地道。 我说也行。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铁头又打听了不少消息过来,但这些消息越传越是邪乎,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 “刘浩这条狗死了不打紧,可把他的主人家给扯下水咯。”铁头笑嘻嘻地说着风凉话。 “你是说曹家?”我问他。 “对啊!这曹家在咱们梅城那可是大名鼎鼎,首善之家!”铁头竖起一个大拇指,“现在刘浩家里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那曹家肯定受影响!” “可不是嘛!”小杆子也插嘴道,“而且还有不少人都知道,刘浩住的这个宅子其实原本是曹家的,所以就有人传,这宅子底下的孩童尸骨,跟曹家有关。” 我笑问,“这谁传的?传的不错。” “啊?”铁头和小杆子吃了一惊,“您也认为跟曹家有关么?” 第38章 宝子,以后跟着哥混 “知人知面不知心,难说的很。”我淡淡地道。 “您说的是!”二人连连点头,小杆子皱了下眉头道,“不过听说曹家刚刚已经出来表过态了,说是为刘家宅子的事情感到无比震惊,他们会查明真相的。” “意思就是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笑。 “是啊,就是这么个意思。”小杆子点头。 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这曹家在咱们梅城的口碑实在太好了,做了很多善事,大部分人肯定都是相信曹家的。” “嗯,先不去管他了,真善还是假善都跟咱们没关系。”我说。 “对对对,跟咱们没关系,咱们还是说正事!”铁头笑道。 又把大脑袋凑过来,眉飞色舞地低声道,“刘浩那小子打过来的钱还在我账户上,我给您转过去。” “给我干什么?这是人家给你救人的报酬。”我说。 “哎哟您就别说笑了,就我们兄弟几个的命还是您救的呢,我哪能救人啊,还不是托您的福!”铁头哈哈笑道。 我知道他也不敢全收,就说,“那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留一份。” “您看,您九我一怎么样?”铁头小心翼翼地问。 见我看了他一眼,顿时又改口道,“要不这样,我……我拿个几万块跑腿费就行!” “这样吧,咱们对半分。”我想了想。 “啊?这……这太多了,不行不行!”铁头慌忙摇头。 “嫌钱多是吧?那算了,全转过来给我吧。”我哦了一声说。 铁头这下更慌了,急忙搓着手赔笑道,“这个……哪有人嫌钱多嘛!” “那就这样。”我拍板。 “好嘞!”铁头喜得龇牙咧嘴,“您把账号给我,我现在就把钱打过去!” 我拦下他,让他去把张师傅请过来。 “我去我去!”小杆子抢着道,一溜烟地就去了。 过得片刻,张师傅就跟着他来了我的房间。 “小林老板你找我?”张师傅笑着问。 我问杨大叔怎么样了。 “还行,不过……唉,也就那样。”张师傅叹了口气。 我点了下头,问道,“张师傅,你除了跑车之外,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其他营生?” “其他营生?”张师傅愣了一下,苦笑道,“我这除了会开个车之外,还能干什么?真要说的话,估计也就能炒两个菜吧。” “看来张师傅手艺不错啊,可以开个饭馆。”我笑说。 “嗐,要说这烧菜的手艺么,不是我自吹,是真还可以,我以前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过,倒是也想过年纪再大点去开个饭馆,不过我这孤家寡人的,而且也没这个本钱……”张师傅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说那正好,我正想投资一笔钱开个饭馆,想拉他入伙。 “啊?您想开饭馆?”张师傅吃了一惊,“您怎么……您不是要开风水馆么?” “风水馆要开,这饭馆也要开。”我笑说,“这样,饭馆的资金都由我来出,但经营方面都由张师傅你来,咱们各占一半股份,您看如何?” “这……”张师傅有些迟疑,“您打算开个什么样的饭馆?” “这个我不太懂,资金方面的话……”我看了一眼铁头,“到时候铁头会把钱打过来。” “总共一百八十万!”铁头道。 “啊?那不行那不行!”张师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我还以为只是开个小饭馆呢,这不行,我太占便宜了!” 我拍了一下张师傅的胳膊,“我是这样想的,秀玉现在下落不明,杨大叔要找闺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杨大婶身体也不太好。” “我想着要不把两位接到梅城来,平时也可以在饭馆里帮帮忙,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另外这笔钱呢,其实是从刘浩那里坑过来的,也不是我的钱,我的这一半股份就给杨大叔夫妻俩,就当是刘浩的一点赔偿。” “只是我怕杨大叔他们不肯接受,所以暂时记在我头上,到时候就按照分红每年给两老。” 杨家的悲剧,说到底跟我也脱不开关系,其他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替杨大叔老夫妻俩解决一下生活困境。 讹刘浩的这笔钱本来就是打算给他们的,只是后来想想,还不如让张师傅牵头,搞个营生。 “原来是这样,您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张师傅恍然大悟,“那我这股份也不能要!” 我笑着劝道,“张师傅你以后是要负责经营饭馆的,出的是力气,跟我不一样,这股份你得要。” 好说歹说,张师傅最后坚持只要了三成的股份。 “那个……”边上的铁头支支吾吾的,犹豫了半天,一咬牙道,“我那里还有一百八十万,这钱本来就该是杨大叔他们的,我……那我也交出来吧。” “你舍得?”我打趣着问。 “舍得。”铁头好半天憋出一句,不过听这声音都快哭了。 “行,那你也转过来吧。”我点头。 铁头哆嗦了一下,苦着脸道,“那……那能不能让我们兄弟几个也入伙饭馆,好歹有个事情做。” “也行,这一百八十万就当你们的投资,折算给你们股份。”我说。 “啊?算我们股份?”铁头一下愣住了。 “不要?”我看了他一眼,“那要不算了?” “要要要!”铁头急忙道,又挠了挠头,红着脸道,“就是不太好意思,这钱本来是刘浩那小子该赔给……” 我打断他,“一码归一码,人是你救的,这钱你拿着没毛病。” “那这样,我们股份少点,我们不用太多!”铁头又惊又喜。 最后商议下来,铁头和他几个兄弟占两成股份,张师傅占一成,另外留了六成给杨大叔夫妻俩,并且在他们的坚持下,又给我留了一成。 我想了想,把铁头兄弟几人的股份提到三成,张师傅两成,杨大叔夫妻俩四成,我一成。 开饭馆的事就这么定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张师傅他们去操办。 等几人走后,我拖着旅行箱就出了宾馆。 杨家的惨祸虽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归根究底,还是因我而起。 也算是一种孽缘吧。 “宝子,以后就跟着哥混了,安分点。” 我拍拍箱子敲打了一句,在路边打了个车,让师傅去杏花老街。 刘浩转给我的那处房产,是个两层的房子,还带铺面的,就在杏花老街那边,正好可以用来落脚。 第39章 鬼楼,杏花老街 那房子是有人照看的,但那人并不住里面。 我拿着刘浩签过的转让合同过去,对方只是扫了一眼,就配合着把房产给交接了,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瞧那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那不是个价值不菲的房子,而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这就行了?”我有些奇怪。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不行的。”那人满脸笑容,又问,“你是剧组的么?” “什么剧组?”我不解。 “你不是剧组的?那你买这凶楼干什么?”那人疑惑。 我愣了一下,“凶楼?” “对啊,这房子死了两家七口人,你说凶不凶?还以为你是剧组,要来拍个鬼片呢。”那人很是诧异。 “这什么情况?”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难怪那姓刘的掏房本掏得这么爽快,原来关节在这里。 “这房子啊,原本属于一户姓丁的人家,七年前一个深夜,附近邻居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因为实在太吵了,有邻居就起床出去看,结果一看,这房子里黑漆漆的,也没点灯,但是那吵架声和哭声,还是从二楼传了出来。” “那邻居以为是夫妻俩吵架,就过去喊了一嗓子,这一喊,楼上就没声了。” “邻居以为没事了,也就回去睡觉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听说出事了,那房子里的一家四口,全死了,据说血流了一地,都顺着楼梯淌下来了。” “实在太吓人了,说起来我都还毛骨悚然!”那人打了个寒颤。 “那最后是怎么回事,入室抢劫?”我好奇地问。 “唉,谁知道呢,反正到底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玄乎的很。”那人叹了口气,“这房子出事后,就空了好几年,一直人敢去住。” “大概是三年前吧,有户外来的人家,不知道这房子的厉害,就捡了个便宜,结果一家三口搬进去才两个月,这一家子就都死在了里面。” 我问是怎么个死法。 “这回也是吓人的很,这一家子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吊死在了客厅的天花板上,一家三口挂得齐刷刷的。” 那人说着又打量了我一眼,“小哥,你不会是要住进去吧?” “哈,怎么可能。”我打了个哈哈笑道。 “也是,这鬼楼谁住谁傻?以为捡个大便宜,其实是送人头!”那人摇摇头道。 我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那这房子是怎么落到刘浩手里的?” “这就得说咱们梅城的首善曹家了!”那人竖起一个大拇指,“曹家怕再有人不小心住进这房子被害了性命,干脆就出钱把它买了下来,后来就送给了刘先生。” “这曹家对刘浩挺好啊。”我恍然道。 “可不是嘛,曹家对外人都好,对自己人更是没话说。”那人笑道。 我摇摇头,叹口气道,“难怪刘浩这么短命呢,原来是因为这房子啊。” “什么短命?”那人一愣。 “你没听说么?”我诧异问,“刘家起火的事,你没听说?” “起火?”那人大吃了一惊,“我刚从外地回来,怎么就起火了?” 等他把事情了解清楚,整个人都麻了。 “对了,这房子能值多少钱?”我问了一句。 “你多少钱买的?”那人失魂落魄地问。 “我说四百万你信吗?”我问。 那人脸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道,“行了,我不跟你在这里吹牛了,你也赶紧走吧,没看边上都没几家人住了么?” 说完,就匆匆的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周围,还真像他说的,附近的铺面大多数都是关门的,只有离得远点才稀稀拉拉开了几家。 这杏花老街虽然比较旧,但还是相当热闹的,沿街各种店铺林立,只有这一块地方冷清的很,跟别处形成鲜明对比。 我挠了一下头,拖着旅行箱进了房子。 这房子还是很不错的,红砖绿瓦,挺别致的。 楼下是很大一个铺面,楼上可以用来住人。 大概是很久没人居住的原因,一进来就有股阴森森的霉味扑面而来,温度也比外界低了不少。 我在楼下转了一圈,就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 楼上除了一个小客厅外,又分出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地上散着一些杂物,积满了灰尘,再加上拉了厚厚的窗帘,光线昏暗,看着的确是有些诡异。 我正想着该怎么收拾残局,手机响了。 一看是张师傅打过来的,问我在哪。 我说在杏花老街这边,刚找好间铺面,准备开个风水馆。 张师傅一听,就说他们马上过来。 我在楼上收拾了半个多钟头,听到楼下有动静,就到二楼阳台往下看。 这一看,就看到张师傅和铁头等人站在楼下,惊恐万状地看着我。 “你们等会儿。”我笑笑,转身来到楼下。 “您……您买的是这里?”铁头结结巴巴地指着房子。 我说对啊。 “这……这是鬼楼,绝对不能住!”铁头急忙道。 “鬼楼怕啥,进来吧。”我笑着招呼众人。 杨大叔没犹豫,就跟着我往里走,估计老爷子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什么鬼楼。 “也是,有小林老板在怕啥?”张师傅见状,也哈哈一笑,跟着进来。 铁头和小杆子几个,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也战战兢兢地进了门。 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把房门吹得砰一声关上。 顿时吓得几人一阵鬼哭狼嚎! “这房子还挺大的,咱们赶紧一起收拾收拾吧!”张师傅招呼众人。 有这么多人帮忙,一通忙活下来,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都给清了出去,又把楼上楼下反反复复地冲洗了一遍。 “这房子怎么始终感觉不敞亮?”铁头瞅了半天,疑惑地道。 我们进来半天,这房子里也没什么异样,众人也都放松了不少,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了。 “阴气重,就这样。”我随口回了一句。 铁头立马脸色大变,哆嗦了一下。 “我给你的铜钱还在身上吧,怕什么?”我笑骂了一句。 “在在在,我贴身戴着呢!”铁头把手伸进衣领,从里面拽出一根红绳,红绳上穿了一枚铜钱。 “你是不是忘了要把铜钱还回来了?” 第40章 聚阴池,养尸地 “记得记得……”铁头依依不舍地把铜钱摘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从身上找出铜钱。 “行了,你们留着吧。”我笑道。 “好嘞!”众人喜出望外,尤其是铁头,迅速地把铜钱挂回了脖子上。 接下来又去订了一批家具和生活用品,天色也就不早了。 等忙活完,我就请了大家伙去边上的一家饭馆吃饭。 “对啊,咱们这饭馆开也这里不就得了么?” 吃饭途中,张师傅突然一拍大腿道。 其他人愣了一下,立马都纷纷叫好,“对对对,这样好!” “等会儿咱们就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铁头兴冲冲地道,有些迫不及待。 小杆子却是面有难色,“这条街我比较熟,估计现在很难找到合适的,主要是没有空的铺面。” “这有什么难办的,我看小林老板那间房子的边上,不就有好多空着的,里面肯定有合适的。”张师傅笑道。 “啊?在那开?”其他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小杆子迟疑着道,“在那开……能行吗?” 张师傅看看我,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眼皮子有点浅,如果是以前肯定是不成的,但现在小林老板在那开了风水馆,以后这地方那绝对是风水旺地,咱们把饭馆开在那里,那是顶合适的!” 众人听得有些将信将疑,纷纷把目光投向我。 “看我干什么,张师傅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我说。 “那就听张师傅的!”铁头闻言,当即一捶桌子道。 于是在吃好饭后,一群人直接跑过去看店面,很快就选中了一个最佳的,就在我那间房子对面。 也是两个两层楼的格局,但面积要比我那个房子要大很多,可以上下了打通了,也可以只用楼下来做饭馆,楼上住人。 十分合适。 张师傅趁热打铁,当场就联系了这房子的主人。 本来是打算租的,后来那房子主人极力推销房子,并且给出了一个很低的价格,大家伙一商量,干脆就买下来了。 “小林老板,咱们手头的钱还有多,我在想要不把边上的房子再买几间下来,到时候等这边旺起来,那可就赚大了。”张师傅提议道。 “还是张师傅会做生意,我没意见。”我笑说。 其他人自然也是没有异议,于是又把相邻的几间房子以低价拿了下来,连成一片。 等忙活完后,家具也到了一部分,众人合力把东西安置好,当晚我就住了进去。 “您要是有什么事,就赶紧给我们打电话!” 临走前,铁头特意跑过来说了一句。 “怎么,你怕我被鬼叼走了啊?”我打趣道。 铁头脸一红道,“我们几个都是梅城长大的,这鬼楼的名气实在是大得很,您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笑说,“知道了,你放心吧,我铜钱多。” “那就好,那就好。”铁头猛点头。 等众人告辞离开,我就回到楼上,把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琢磨着应该在哪里给杨天宝找个地儿。 我虽然给他点了印,但想要成煞,真正恢复神智,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要靠“养”。 炼鬼,养鬼之术,本就是我们灵门嫡传的两个法门。 但于灵门传人来说,无论是炼是养,都讲究一个缘分。 不是任何精怪邪祟都能炼能养的。 我和这杨天宝看似毫无瓜葛,但其实牵扯极深。 不过要养煞,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他的不说,首先就得有合适的环境。 要是能找到聚阴池甚至养尸地,那是最好的。 不过这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就算有,大多数也是在一些荒僻之地或者深山老林,想要在城里找这么个地方,那几乎不太可能。 不过这个房子倒是有点意思,阴气比其他地方要盛不少,这并不是因为闹邪引起的,因为这房子里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鬼祟或者怨气之类的。 我回到楼下,无意中在其中一个杂物间里发现了蹊跷。 这杂物间西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奉着一尊陌生的神像,脸色靛青,头上长着一对角,背后生翅,也不知是哪路神仙。 因为这是个神龛,当时收拾房子的时候,张师傅他们来问过我的意思后,就没扔掉,还是留在了那里。 我这会儿再过来,就发现独独这个房间是铺的棕红色的木地板,跟其他房间都不一样。 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地板上其实藏了一道门,做得十分精巧,不细心看,还真发现不了。 我找到扣环,把木门拉起来,就见有个木梯子搭在口子上。 顺着梯子下去,这下面就是一个方正正的地下室,跟那个杂物间的大小是一致的。 正中位置摆放着一尊神像,就跟杂物间神龛上的一模一样。 唯一有所区别的是,这尊神像要大上数倍,跟真人差不多高,左臂断了半截。 在神像面前放着三口粗瓷大碗,碗里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 我看了一下,应该是干涸的血迹。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地方的阴气很盛,向上蒸腾,这房子里之所以寒气森森的,只怕就是跟这里有关。 不过这地下并没有类似聚阴池的东西,房间里也没有看到聚阴的法阵,我重新把目光落到了那尊神像上。 绕着转了一圈,我突然发现这神像的断臂出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这是人骨! 我有些吃惊,这尊神像里面居然是个人! 只是外面被封塑了泥胎,将他造成了一尊神像。 还真是稀奇古怪。 这么看来的话,这栋鬼楼只怕还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两家人的死,也很可能有更深层次的隐情。 我本打算把那神像砸开来看看,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就让他先留在那里。 之后又拎了旅行箱下来,把杨天宝放出,跟那神像面对面坐着。 又在其脑门上加了一道封镇。 “宝子,先跟你的小伙伴打个招呼,你俩好好作伴。” 回到楼上,又列了一份购物清单,等把材料准备齐全了,还得去下面布置一个聚阴阵。 第41章 流年堂,风水楼 在大家伙的帮忙下,没几天风水馆的招牌就挂了出来。 “为啥叫流年堂啊?”小杆子疑惑地问。 铁头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教训道,“这都不懂,你没听过风水轮流转吗?这名字起得好啊!” “其实是因为流年不利的人才来这里。”我笑着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意思。 “啊?”众人都懵了一下。 铁头挠挠脑袋,“您不是开玩笑吧?” 张师傅呵呵笑道,“见到小林老板的招牌,我对咱们饭馆的名字也有想法了,你们说叫风水楼怎么样?” “这个好啊!”铁头一拍手,“风水流年,咱们两家岂不是占全了!” 众人也纷纷叫好。 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风水馆这边顺利开张,张师傅等人就继续去对面忙活饭馆那边的事,想开一个饭馆可要麻烦的多了。 我把一面青铜八卦镜挂到墙上,回头刚要坐下,就见外面来了两个人。 “师兄,就是这里了。”其中一人往我这边指了指说。 说话这人右边脸还肿着,身上绑着绷带,看着模样颇为凄惨,不是那个卫东亭又是谁? 跟在他身后那人,穿着考究,气度沉稳,正是当晚跟着谷芝华出现过的曹君武。 当年我在曹家的时候,跟这曹君武算是接触比较多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彼此都变化很大,就算站在当面,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流年堂?”曹君武看了一眼门口的招牌。 “这房子本来是在刘浩名下的,不知怎么的换了那小子。”卫东亭道。 “哪个小子?”我走到门口接了一句。 卫东亭回头看到我,顿时黑了脸,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又转头对曹君武道,“师兄,就是这小子!” 我差点听乐了。 曹君武打量了我一眼,“你是这里的老板?” “进来说吧。”我把两人让了进来,“随便坐。” 曹君武背着双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头问,“怎么称呼?” “林寿。”我坐到沙发上,笑着回了一句。 “林寿?”曹君武愣了一下,又冲着我看了好几眼,“长寿的寿?” 我说,“寿比南山的寿。” “这有什么区别?”卫东亭恼火地问。 “关你什么事?”我反问。 “你……”卫东亭被噎个半死。 曹君武用眼神制止了他,目光又在我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淡淡道,“名字不错。” “还行吧,两位上门有事?”我问。 “这房子怎么会在你手里?”曹君武问。 我笑了一下,“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什么个人隐私?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卫东亭大怒。 “你的?”我问他。 “当然……”卫东亭一滞,“这房子本来是曹家的,后来交给了刘浩,我师兄名叫曹君武,你说是谁的?” 我把一堆房产凭证拿出来,往桌上一摆,“谁的?” “你……”卫东亭一张脸涨的通红。 曹君武在他后背拍了一下,示意他先别说话,看了我一眼,道,“这是个鬼楼,你不知道么?” “被坑了才知道,你准备赔我钱?”我问。 曹君武笑了笑,“你通过什么手段从刘浩手里拿了这房子我可以不管,但我要知道你那晚在刘家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想也没想。 “没做什么?你做的事情可是不少!”卫东亭冷声道。 “哦,被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我在看戏。”我恍然道。 卫东亭脸色发黑,当场就要发作,被曹君武给制止了。 “听东亭说,你也是个风水师?”曹君武问。 “这倒是。”我点头。 “那天晚上晚上在刘宅,你有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曹君武顿了顿又问。 “可疑的人物?”我有些不解,指了指卫东亭,“他算吗?” “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卫东亭大怒。 我没搭理,接着说道,“除了他,就没了。” “那晚你什么时候走的?”曹君武问。 “这我哪知道,眼看情况不对,跟着一伙人就赶紧溜了。”我说着又打量了一眼卫东亭,啧了一声,“幸好跑得快啊。” “你给我闭嘴……”卫东亭气得脸色发青。 “行了,我得开门做生意了,没功夫听你们扯淡。”我起身准备送客。 曹君武也没说什么,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说了一句,“今晚在我家中有个聚会,来的都是同行的朋友,有空可以来。” “师兄,你邀请他?”卫东亭吃了一惊。 “我考虑考虑吧。”我没说拒绝,也没说答应。 曹君武点了下头,“行,要来就给东亭打个电话,我让他来接你。” “什么?师兄我没听错吧?”卫东亭不可思议。 曹君武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 卫东亭瞪了我一眼,也急忙就要追出去。 “那个谁。”我出声叫住他。 卫东亭回头看了一眼。 “对对对,就你,过来。”我招了招手。 “你有什么毛病?”卫东亭骂了一句,扭头就要走。 “你不留电话,我怎么找你?”我问。 卫东亭闻言,只好停下脚步,黑着个脸转过来留了个联系方式。 “听说我走后不久,刘宅就起了大火,怎么回事?”我压低声音跟他打听。 卫东亭冷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还怀疑就是你点的火。” “你这人智商有点不太高。”我啧了一声。 “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卫东亭大怒。 “激动什么?”我打断他,“我还听说是你拼命了老命,冲进火场抢出了一个瓦缸,这才让刘宅的秘密曝光?厉害啊!” 我竖了个大拇指。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 “当时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起火了?”我向他打听。 卫东亭瞥了我一眼,道,“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好奇啊。”我笑说,“你把那瓦缸抢出来,你师父夸你没?” “你什么意思?”卫东亭脸色一沉。 “难道骂你了?”我疑惑。 卫东亭冷哼一声,“那怎么可能?你别在这里给我胡咧咧!”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当天晚上,我就给他去了个电话。 大概半个钟头多点,卫东亭就开着一辆车出现在了门口。 第42章 进曹宅,聚人气 “瞎凑什么热闹!” 卫东亭嘀咕了一句,没等我坐稳,就猛地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很快,就来到了曹家大宅前。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庞大宅院,我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怎么,看傻眼了?”卫东亭鄙视地道。 “不至于。”我淡淡回了一句。 卫东亭冷声道,“这是人家九代积善得来的,你也不用羡慕!” “是这样啊?”我恍然,“那看来做人还得做好人。” 卫东亭没有接话,黑着脸带我进门。 气派的大门口守着两个人,见到卫东亭,就笑着把我们两个给让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看这曹家大宅已经是不得了,进了这里边,那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还是这大宅里的风水布局,简直是处处细节,精妙无比。 真是大手笔。 我并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红光闪耀,气运之昌盛,如日中天! 显然刘家宅子的事情,虽然对曹家有所影响,但根本动摇不了其根本。 “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走?” 卫东亭在前走了一阵,大概是发觉我没跟上,停下来不耐烦地问。 “这地方的风水布局厉害得很啊,是你师父设计的?”我问了一句。 “不是。”卫东亭冷声道。 曹家大宅规模庞大,里面养的人手更是繁多,一路过去,不停地碰到人。 不过这里的人对卫东亭显然十分熟悉,见到了纷纷行礼打招呼。 这宅子里甚至还有一个人工挖出的风水湖,就位于宅子的中心。 卫东亭带着我来到湖边的一处建筑,进门后就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大厅。 此时厅中灯火辉煌,已经摆开了场面,桌上各种酒水菜肴,琳琅满目,供人随意品尝。 不过前来参加聚会的人数倒是不多,也就十来个人,就显得这厅格外宽敞。 听那曹君武的意思,今晚这次聚会,邀请的都是梅城风水界的朋友,那能聚到这么多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你自己随便吧。” 一进门,卫东亭就把我扔到一边,去找了他师兄曹君武。 今晚的曹君武特意穿了一件黑色礼服,气场全开,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听卫东亭说了几句,转头向我看了一眼,就继续跟其他人聊天。 我拿了杯果汁,又装了一大盘子吃的,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吃吃喝喝。 “兄弟,你不是本地的吧?” 边上突然过来一个人,挨着我坐下。 “为什么这么说?”我塞了个小蛋糕进嘴里问。 挨过来的是个年轻人,跟我年纪差不多,瘦瘦的,有点眯眯眼,同样拿了一杯果汁,装了满满一大盘子。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这满大厅的人,也就只我们两个是这么干的。 “本地的差不多都互相认识,都在那吹牛呢。”那人笑道。 “那看来你也不是本地的?”我说。 那人把一大块水晶糕塞进嘴里,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过来,“我叫邵子龙,刚来梅城不久,兄弟怎么称呼?” “林寿。”我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说实在话啊,兄弟你这名字有点土,不过这胜在口彩好,老人家给起的吧?”邵子龙哈哈笑道。 提起这个,让我想到了爷爷,心中不免一黯,笑道,“你这名字也不怎么样。”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邵子龙怎么不好?”对方急道。 我打趣道,“你要是叫赵子龙,那就威风了。” “那倒也是。”谁知这人还当真了,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名字能改,这姓又不能改。” 我发现这人还挺有意思。 “对了兄弟,我看你也是来混饭吃的吧?”邵子龙冲我挤了挤眼。 我看了一眼我俩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笑道,“你也是?” “我到了这梅城,身上就找不出半个子了,饿得慌,刚好这曹家不是邀请风水师聚会嘛,我就来了。”邵子龙颇为得意地笑道。 我有些疑惑,“你干风水这行的,还能没饭吃?” 既然曹君武能让对方来,就说明这人肯定是有点东西的,不可能是那种江湖骗子。 这样的人想来钱太容易了,怎么也不可能落魄到没饭吃的地步。 “你是不知道,我家里那老头给我下了死命令,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拿他教的本事赚钱,你说这老头!”邵子龙满腹牢骚,“哥都差点被逼的去洗盘子了!” “确实挺惨。”我表示同情。 邵子龙看了我一眼,“兄弟,你家老头也这样?不让你赚钱?” 我说那没有。 “还以为咱们同病相怜呢。”邵子龙丧气地道,“看来只有我家老头脾气这么怪!” “也没多大事。”我安慰了一句。 “怎么不大?大啊,没吃饭哥实在顶不住啊!”邵子龙说着,又赶紧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吃饭问题总是能解决的。”我想了想。 “怎么说?”邵子龙精神一振。 我说,“要不我给你介绍份洗碗的工作?” 邵子龙愣愣地看着我,“兄弟你说真的啊?” “当然。”我说得挺认真。 邵子龙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正说间,厅内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我俩齐齐看向门口,就见从外面进来一名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相貌端秀,英气勃勃。 她这一进来,包括曹君武、卫东亭在内的一众人等,都纷纷迎了上去。 “嫂子。”见到来人,一直扮高冷的曹君武也露出了笑容。 卫东亭也是满脸堆笑,同样跟着曹君武叫嫂子。 至于其他人,都是称呼对方为“大小姐”。 “这人谁?”我问邵子龙。 既然曹君武称对方嫂子,那想必是他大哥的老婆,不过我在曹家那会儿,曹家老大还没结婚,我自然是从没见过。 “这位你都不认识?兄弟你这刚来梅城没几天吧?”邵子龙诧异地看看我,“这位姓沈,咱们梅城风水协会的会长,也是姓沈。” “你是说,她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大小姐?”我有些诧异。 第43章 梅城风水协会 所谓的风水协会,其实本名叫做传统国学文化研究协会,最早是一百五十多年前,在金陵成立的。 那时正好是灾乱动荡的年代,到处兵戈四起,尸横遍野,有一批厉害的人物就聚集起来,成立了一个组织。 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深谙传统国术玄学的人士。 在当时,这个组织默默地救了许多人,甚至在很多重大事件中,都能隐约看到这个组织的身影。 后来灾乱结束,这个组织也代代传承了下来,到了如今,更是遍地开花,在各地都设置了分会。 梅城只是其中一处。 虽说它只是个民间组织,很多人甚至连听也没听过,但只要是行内人,又或者是一些上层圈子里,却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在百多年前,聚集在这个组织下的奇人异士各行各业的都有,但到了近些年来,随着一些古老传承的消亡,风水界的人士已经在其中占据了一大半。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又习惯地称其为风水协会。 一个梅城风水协会,几乎可以代表梅城风水界,这力量可着实不小。 没想到这曹家的手伸得那么长,居然把梅城风水协会会长家的千金都变成了儿媳妇。 “多谢各位朋友赏光,我先敬大家一杯!” 这时那位沈大小姐已经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大厅,倒了一杯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大小姐实在太客气了!”众人也都纷纷将杯中酒饮尽。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把杯子里的果汁喝了一大口。 “我家老爷子不允许我喝酒。”邵子龙丧气地道。 “你这真挺可怜。”我表示同情。 邵子龙唉了一声,“那你呢?” “我爷爷不让喝。” 邵子龙愣了一下,“这两者有区别?” “没有。” “卧槽,那你还同情我?” “不然呢?” “算了算了,不扯这个了。”邵子龙无奈地摆摆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糕点。 我看向大厅中央,见那位沈大小姐喝完酒后,又跟众人聊了一会儿,就笑着说还有许多事要忙,准备走人了。 “别看了,这位大小姐哪有空跟咱们瞎逼逼,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替她那小叔子撑撑场面。”邵子龙懒洋洋地道。 “听说曹家老大是个商人,不是咱们行内人吧?”我随口问。 “应该不是。”邵子龙边吃边说,“不过这人也是了得,不是咱们圈内的,居然能把风水协会的千金给娶走了,厉害厉害。” 正说话间,那位沈大小姐又敬了大家一杯酒,就笑着离开了。 曹君武和卫东亭等人把她送出门,这才转了回来。 “估计要开始说正题咯。”邵子龙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正题?”我感兴趣地问。 曹君武把这么多风水界人士聚到这里来,总不能只是为了吃吃喝喝,吹吹牛吧? “听着呗,估计来了。”邵子龙抬了抬下巴。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曹君武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朗声说道,“君武在此,多谢大家赏光!” “众位都是咱们梅城风水界的翘楚,今天我请大家来呢,除了咱们聚一聚外,更是为了一件大事!” 我一听,就知道戏肉来了。 “什么大事,说来大家一起参谋参谋。”众人纷纷道。 曹君武微微点头,接着说道,“关于石门村的事情,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了嗡嗡嗡的议论声。 “这石门村什么事?”我问邵子龙。 “你不知道么?”邵子龙努力地把嘴里的一大口东西咽下去,“哦,我也不知道。” “你继续吃吧。”我说了一句,转头去听其他人的议论。 这一听,倒也听出了些东西。 他们口中的石门村,应该是位于青龙山附近,村子规模不大,全村也就几十户人。 据说大概半个多月前,这石门村里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当时村里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因为要赶路去学校,所以早早的就爬起来了。 那会儿天还没亮,大概是凌晨三点的样子。 小姑娘想着去菜地里挖几个红薯带去学校,结果刚走过去,就发现菜园子里蹲着一个黑影,鼻子里还闻到了一股像死鱼一样的奇怪臭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突然间抬起了头。 那小姑娘被吓得拔腿就跑,一边大叫,惊动了村子里的人。 等大家伙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那黑影早就不见了,只有菜地里留下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但是很面生,不是村子里的人。 而且这男子的死状极为怪异,双眼圆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身体却像漏了气的气球,整个地干瘪了。 等众人报案后一尸检,就发现这人不仅身上的血被抽干了,更离奇的是,这人的心肝脾肺肾五脏,竟都不翼而飞! 要是被人摘走了,那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人身体表面看不到任何刀口。 也就是说,这人的五脏,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由于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事情被封锁保密了,不过一般人虽然不知情,但这件事在风水圈子里却是传开了。 因为这事充满了诡谲和邪性,本身就和风水界脱不开关系。 “那小姑娘被吓坏了,一直迷迷糊糊,高烧不退,后来被我师父给治好了,小姑娘就把当晚看到的情形,跟我师父说了一遍。”只听曹君武道。 “谷大师出手,果然不凡。” “那小姑娘又说了什么?有没有其他什么发现?” “当时天太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询问。 曹君武摆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在我师父的引导下,小姑娘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东西,她说当时那个黑影,像是个人,嘴上都是血,但有一条很长的尾巴。” “尾巴?”在场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是不是看错了?”有人问。 曹君武却道,“那小姑娘说她肯定没看错,那条尾巴特别长,就像一条大蛇。” 第44章 红河,美人如玉 “大蛇?” “难不成是柳仙作祟?” “不至于吧?这怎么敢的?” 曹君武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厅中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所谓的柳仙,其实就是民间传说中“胡黄白柳”四大仙中的蛇仙。 如果说已经出现了人形,那就说明已经成了气候,甚至到了化形的地步。 像这些山野精怪想要修炼,是极其困难的,更别说修到化形的阶段,那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但凡是到了这种地步的精怪,行事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还会招收弟子,通过出马来积累功德。 这也就是出马仙的由来。 像胡黄白柳四大家族,更是出马仙中最为有名的四家,被称为四大仙门。 如果真是柳家的大仙,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怕因此引来灭顶之灾,让多年的修行功亏一篑么? 这也就难怪大家伙会质疑了。 “我师父也认为,是柳仙的可能性不大。”曹君武朗声道,“但这件事跟咱们风水界关系重大,咱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说得对,咱们是梅城的风水师,这事咱们得管。”有好些人立即应和道。 我有些奇怪地问邵子龙,“这事风水协会那边没动静么?” “有啊,怎么没有?”邵子龙道,“正因为风水协会那边动了,某人才有点迫不及待。” 说着冲曹君武抬了抬下巴。 “那是个什么说法?”我有些不解。 邵子龙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为了女人呗,还能为什么?” “女人?”我听得一头雾水。 邵子龙嘿了一声,笑道,“这大哥娶了姐姐,弟弟也想娶妹妹。” 我一琢磨,大概是听明白了。 “那位沈大小姐的妹妹,叫沈青瑶。”邵子龙笑道,“这位要论长相,比她姐姐还要漂亮的多,而且从小天资卓越,尤其是在风水上,那更是妥妥的天才少女。” “这样才貌双全,又有家世背景的妹子,当然有许多人惦记了。” “不过嘛,这妹子有这么好的条件,眼光自然也高的离谱,可不是那么好撩的。” 邵子龙说着,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曹君武,“就包括眼前这位,都是那位沈二小姐的舔狗。” “你这话说的,就不怕有人生气?”我听得一阵好笑。 邵子龙一脸紧张地问,“你不会去告密吧?” “那倒不会。” “这不就得了。”邵子龙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一看兄弟你,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又凑过来低声笑道,“某人之所以把咱们请过来搞这一出,就是想在那位沈二小姐面前出出风头。” 我微一转念,“风水协会也在查这件事,而且是那位沈二小姐在主导?” “聪明!”邵子龙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你不是说对石门村的事情不清楚么?”我问他。 邵子龙不以为然,“石门村的事情我是不大了解了,不过我刚才来得早,听了一圈八卦。” 我哑然失笑,又去看那曹君武。 果然,就听他说起了要召集大家去调查石门村的事情。 “其实我师父也十分关注这件事,只是他老人家有要事脱不开身,那就只好弟子服其劳了。”曹君武说道。 “谷大师是咱们梅城风水界的定海神针,这种事哪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咱们这些人就可以把事情办了!” 众人纷纷笑道。 “那就多谢各位鼎力相助了。”曹君武冲着众人拱了拱手,“本来呢,如果只是单纯去调查,我们师兄弟两个也足够了,但就怕那东西跑进了青龙山。” “要进了青龙山,那可就麻烦了。”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阵皱眉,这青龙山可不小,那东西一旦跑了进去,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所以才要仰仗各位,大家勠力同心,早早把这那东西找出来,保咱们梅城一带太平。”曹君武这番话说得很是漂亮。 又得到了众人的一致称赞,都说曹家宅心仁厚,是首善之家,果然名不虚传。 “那红河村其实本来就挺古怪。” 一阵喧闹声中,突然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回头一看,见说话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干瘦干瘦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色的珠子。 每颗珠子有手指头大小,看着像是骨珠,只不知是什么用什么骨头磨制的。 我之所以对这人如此在意,并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提到了“红河村”。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在想拿刘浩临死前念叨的“红河”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查过梅城附近的地图,也跟铁头等人打听过,但都没找到跟红河有关的地方。 甚至包括“红和”,“洪河”等等发音相近的也都找过了,并没有找到符合的。 因此突然从这人口中听到“红河村”三个字,顿时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什么红河村,咱们不是在说石门村么?”有人也开始问。 “对啊老孟,你不是喝高了吧,怎么突然扯到其他地方去了?”也有相熟的人打趣道。 那老孟瞪了他一眼,“他娘的谁喝高了?这石门村原先就叫红河村,只是后来改名了,那地方有条河,老子小的时候,还在那游过泳呢!” “还有这事?”众人听得都是一愣。 又有人问,“难道那条河叫红河,所以这村子也叫红河村?” “你这话说得倒不错。”那老孟点了点头,“我听老一辈说,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很多尸体被抛进了那条河,把河水都给染红了,所以就成了红河。”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这名字不太吉利,就改了名,村子也成了石门村。” “孟前辈,您说的古怪是怎么回事?”曹君武问。 “什么前辈,您客气了。”老孟摆手笑道,“我小的时候就是在红河村附近长大的,所以有点了解,那个村子,很怪,曾经有五年时间,村里没出生一个孩子。” “那村子里人不多,是不是刚好这段时间没人生孩子?”有人问。 老孟却是摇了摇头,“当时那会儿村里人还是不少的,有个上百户,而且那会儿的人都喜欢生孩子,期间也有不少怀孕的,但一个都没能生下来。” 第45章 南洋妖珠,定风波 “没生下来是什么意思?”有人问。 “就是各种原因夭折,据说有两个生下来的,也是死胎。”老孟叹气道。 众人听得都有些奇怪。 “难不成这石门村有什么污染不成?”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猜测。 “这怎么可能?”老孟直接否决了这种可能性,“那石门村就在青龙山脚下,而且十分封闭,边上也没任何工厂什么的,哪来的污染?” “再说了,也就是这五年生不出孩子,后来就又正常了。” 听老孟这么一说,厅中又是一阵议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那高瘦的年轻人有点不甘心地问。 “当时我也就十几岁,那应该是几十年前了吧。”老孟道。 “那再往前有没有出过这种事?”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问。 顿时惹得众人纷纷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那老孟也看了我一眼,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记得那石门村一直有些奇怪的传说,反正以前家里的老人,总是警告我们,让我们别去那村子。” “会不会是这村子靠近青龙山,又比较封闭,才会有些古古怪怪的传言,这也是正常的。”有人道。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那曹君武听了一阵,拍了拍手道,“大家先静一静,不管是红河村也好,石门村也罢,总之绝对是有问题,咱们身为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总不能坐视不理。” “说得好,这事咱们得管!”众人纷纷应和。 曹君武欣然道,“好,不过这事也看本人意愿,想要跟咱们一起行动的,麻烦举起杯中酒。” 话音刚落,众人就纷纷笑着举起了酒杯。 只剩我和邵子龙两个人,还坐在那里大吃大喝。 大厅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俩身上。 “咱俩是不是有点显眼包?”邵子龙低声道。 “主要你太显眼。”我咳嗽了一声,问,“你们盯着我们看干什么,有事?” “你们两位,不参加么?”那老孟问。 “参加,怎么不参加?我又不是来吃白食的。”我举起杯子。 埋头猛吃的邵子龙噎了一下,也把杯子给举了起来,“我当然也不是!” 见我们两个表态,厅中的气氛又一下子和缓了起来。 “多谢各位大力支持。”曹君武笑道,“那大家尽情地吃好喝好,今晚就住在这里,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石门村。” 众人纷纷叫好。 这场聚会持续到很晚,直到将近午夜,这才散去。 这曹家大宅堪比一个规模巨大的庄园,房子自然是多不胜数,曹君武专门安排一个别院给我们这批人住。 “这有钱人果然不一样。”邵子龙啧啧称奇。 不光是他,我们这一行人也全都被曹家大宅的奢豪给惊到了。 这大宅从外面看起来,已经是够气派的了,但到了里面之后,就会发现更是别有乾坤! 邵子龙挑了一个我隔壁的房间,说是要跟我做邻居。 我倒是无所谓,进屋后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准备出门。 “兄弟,你去哪?”邵子龙在房间里看到,就跑出来问。 “睡不着,去转转。”我随口道。 “行,那哥陪陪你,省得你无聊。”邵子龙道。 “真不用。” “客气什么,走着!”邵子龙二话不说,把门关上就跟了我出来。 我也只好随他去,两个人出了院子,漫无目的地在宅子里乱逛。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整个曹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路上不时还能遇上来往的人,有曹家的佣人,也有保镖护卫之类的。 “这曹家还真是个土皇帝啊。”邵子龙感叹道。 “你可别瞎说,等会儿被人家听去了。”我提醒。 邵子龙不以为然地笑道,“这大半夜的就咱俩,谁会听去。” “那可不一定,这里有人盯着我。” “盯你干什么,兄弟你是不是想多了?”邵子龙乐道。 话音刚落,边上忽地冒出个人来。 “我去,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邵子龙吓一跳。 来人绑着个绷带,正是卫东亭,阴沉着脸,瞪了邵子龙一眼,“谁躲在这里?我只是刚从那边过来!” “是么?”邵子龙满脸狐疑。 卫东亭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里转悠什么?” “那你转悠什么?”我问他。 “我是在睡前出来,看看宅子里有没有什么没照顾到的。”卫东亭板着脸道。 我哦了一声,“我们也是。” “什么你们也是?”卫东亭被气乐了。 我说,“看看这宅子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对。”邵子龙点头。 卫东亭气得青筋暴跳,“赶紧回去……”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道,“其他就别扯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人让你来盯着我的?” 卫东亭一滞,“你瞎说什么?” 邵子龙大吃一惊,“好家伙,还真有人盯着咱们啊?” “你被迫害妄想症么?谁有空盯着你?”卫东亭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笑着拍了下他肩膀,“行了,盯就盯吧,也没什么大事。” 结果不小心拍在他的伤口上,痛得卫东亭大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你这伤挺重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来聊聊刘家的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实在太好奇了,来来来,说一说。” “刘家?就是之前那个挖出很多小孩尸骨,又被火烧的那家?”邵子龙一听,也来了精神,“听说这事也跟曹家有关啊,我也挺好奇的,兄弟坐下来给我们说说呗!” “有病!”卫东亭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看着卫东亭气急败坏远去的背影,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这人的确有点病。” 我取出那颗南洋妖珠,回头丢进了边上的一口水井里。 “哟,这口是风水井啊,兄弟你刚才往里面丢了什么?”邵子龙好奇地问。 “石头。” “你这人还挺无聊。”邵子龙趴在井沿看了一眼,也往里面丢了一颗石子。 发出扑通一声。 第46章 海棠,煞星入命 第二天一早,曹君武就安排了一辆大巴,载着我们前往石门村。 搞得我们下车的时候,村民们还以为来了旅游团。 “这地方好啊。”邵子龙打量着四周感叹道。 这石门村的环境的确不错,背靠着青龙山,附近除了林子就是农田,另外有一条河道环绕着村子,将村子和外边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村口立着一个很大的灰白色石门,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这估计就是石门村这个名字的由来。 我想起刘浩临死前说的“红河”,还特意跑去河边看了一圈。 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当然,这红河也可能指的是红河村。 刘浩说出“红河”两个字的时候,目光是盯着那只怪眼的。 或许是刘浩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见到过那只怪眼? “大家可以随意走走,看能不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只听卫东亭在那嚷嚷。 很快,众人就开始分头行动。 卫东亭陪着曹君武,去找了村长。 “我听他们说,办完这件事后,曹家肯定会给咱们准备一份很厚的谢礼。”邵子龙皱着眉头道。 “那不挺好,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正想着事情,随口应了一句。 “可我家老头不允许我拿本事赚钱啊,这礼我是收还是不收呢?”邵子龙很是烦恼。 我看了他一眼,“那你别用本事不就行了?” “对呀!”邵子龙眼睛一亮,“我就凑个热闹,这总可以吧?” “可以。” “那就行!”邵子龙顿时眉开眼笑。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泼剌”一声响,河面上溅起一圈水花,随后一个小脑袋从水下冒了出来。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五官长得挺秀气,但面黄肌瘦的,咋一看到我们,吓了一大跳,慌忙又沉了下去。 河面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浮了上来。 “小妹妹别怕,我们又不是坏人!”邵子龙笑道。 那小姑娘怯生生地盯着我们好一会儿,向着边上游了过去,先是把两条鱼扔上了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乱跳。 之后她才爬了上来,拎起鱼就走。 “别跑呀。”邵子龙叫道。 结果他越叫,那小姑娘反而跑得越快。 别看她瘦瘦弱弱的,这撒脚丫子一跑起来,一溜烟就没了人。 “去看看。”我俩随后跟了上去。 最后在一处有些破败的院子里找到了人,那小姑娘正在那拧着头发上的水。 见到我们跟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想逃进屋去,被邵子龙给抢先抓住了门。 “小妹妹,你这鱼怎么卖?”我问。 那小姑娘愣了一下,盯着我们看了好几眼,怯生生地问,“你们是来买鱼的?” 我笑说,“是啊,不然呢?” “哦。”小姑娘跑进屋里,提了个水桶出来,里面装着刚才抓的两条鱼,问我,“十块钱可以吗?” “这样吧,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这鱼给烧了,就做个鱼汤面,我给你两百块钱,怎么样?”我笑着问。 “真的?”小姑娘眼睛一亮。 “那当然。”我拿了两百块钱先递给她。 “好。”小姑娘把钱收了,又找了跟头绳把湿漉漉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就拎了捅过去,麻利地开始杀鱼刮鳞。 “还真有你的。”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笑着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说,“我叫小海棠。” 我俩对视了一眼,还真是被我们给撞上了,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凌晨爬起来去菜园子摘红薯,凑巧发现怪尸的小姑娘。 “这名字好听,你姓什么?”我笑着问。 “就姓海。”小姑娘道。 之后又闲聊了几句,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对了,我听说之前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我见时机成熟,就把话题转了过去。 我能明显地看到她的后背僵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啊。” “你看他,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大师,就是得知村里出了事,才特意过来的。”我指了指邵子龙。 邵子龙咳嗽了一声,微微挺了挺胸,抬起下巴,道,“不错。” 海棠看看他,又看看我,又回头继续刮鱼鳞。 “你知道平时别人请他看事,一个小时要多少钱吗?”我问。 海棠果然又抬起头,问我,“多少?” 我伸出五个手指,“一个小时要五千!” “啊?”海棠大吃了一惊,“这么多?” 邵子龙问,“你准备在哪煮鱼?” 海棠指了指边上的炉子,“我就用这个煮,行吗?” 邵子龙二话不说,走到炉子边上蹲下,把手指凑到炉子里,打了个响指。 那炉子里就呼地蹿了一团火苗,将里面的煤球点燃。 这一手把海棠看得瞠目结舌。 “怎么样?”邵子龙颇为自得地问。 “难怪要五千块钱!”海棠惊叹。 我笑道,“你把事情给大师说说,今天大师不收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好!”海棠一听,赶紧点了点头,把事情给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你就是当事人啊。”我俩还得装作刚知道。 不过海棠说的,跟之前我们听到的,大差不差,基本没什么区别。 至于别的,海棠说她当时吓坏了,又昏迷了挺长时间,也记不太清楚。 “你一个人住么?”我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岔开了话题。 “嗯。”海棠点头。 把洗好的鱼处理了一下,又去煮了一壶开水,就开始下油煎鱼。 “那你家里人呢?”邵子龙问。 海棠沉默了片刻,道,“过世了。” 我俩都是一怔,忙道,“对不住啊。” 海棠摇了摇头,继续煎鱼。 很快,空气中就飘起了阵阵香气。 之后将烧好的开水注入锅中,大火猛煮,不一会儿,锅内就翻腾起了奶白色的鱼汤。 海棠进屋去拿了面,我让她多放一点。 这面又细又长,听海棠说,是他们本地的面,就着鱼汤煮了一大锅。 海棠在院子里支了个小桌子,又给我们找来两张板凳,盛了两大碗鱼汤面,又撒了一把香葱,给我们端了上来。 “你也来一起吃。”我笑着招呼道。 海棠却是摇了摇头。 “这还剩了一大锅呢,我俩那吃得了,赶紧一起来吃,别浪费了。”邵子龙道。 海棠说,“我给你们打包回去。” “这面坨了怎么吃,新鲜的才好吃,别废话了,不然我们就倒掉了!”邵子龙皱眉道。 海棠一听,慌忙拿了碗筷去盛了一碗,抱着碗蹲在边上吃。 第47章 红河浮尸,红绳相结 “一起过来吃啊,蹲那干什么?”邵子龙招呼道。 海棠却是摇了摇头,执意不肯。 我们也就没有勉强。 其实我俩在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早饭,而且吃的不少,这一大碗鱼汤面虽然香得很,但也真不怎么吃得下。 勉强吃了小半碗,就发现海棠的碗里已经干干净净,连汤都刮光了。 我让她继续去锅里盛,剩下的都是给她的。 海棠摇摇头。 直到确认我们是说真的,这才喜气洋洋的跑去又盛了一大碗。 这还是我俩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笑。 “小妹妹,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亲人?”邵子龙问。 海棠抱着碗摇摇头。 “没有了么?那你爸妈是什么时候……”邵子龙皱眉。 “我七岁的时候。”海棠低着头道。 我俩都是一怔,“你那么小就一个人住了?” 海棠点点头。 “是不是邻居的大爷大婶们也帮了你不少,村子里就这点好,人情暖。”邵子龙笑道。 海棠却没说话,抱着碗默默吃面。 “怎么,我说错了?”邵子龙一愣。 我也是有些诧异,“难道没人照顾你?” 海棠摇摇头,眼圈有些发红,“我这人从小带霉运,离我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爸妈就是因为我,掉河里淹死了。” “什么带霉运,这种鬼话你也信?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个好孩子,运气肯定不错!”邵子龙不悦地道。 我仔细看了一眼海棠的面相,温言问道,“小妹妹,能不能说说你爸妈是怎么出的事?” 海棠略一犹豫,一双怯生生的眼睛看了我们一眼,还是把事情说了。 原来在她七岁那年的一个深夜,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结果就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衣柜里。 而且柜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 她当时大喊“爸爸,妈妈”,但没人回应。 海棠就使劲踹门,好不容易把门踹开了,结果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父母。 床上空空如也。 她跑出去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只好去找村里的其他人帮忙。 海棠在村里从小就不受待见,很多人背地里都叫她丧门星,觉得她会带来霉运,但凡是接近她的人都会出事。 不过听说海棠父母失踪了,还是有不少人 跑出来帮忙,把整个村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一直找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找到人。 直到当天的中午,有人去边上的红河里洗菜,突然有两道黑影从河水中浮了上来。 当时那人就吓坏了。 因为这双双浮上来的,正是海棠父母的尸体! 这夫妻俩手拉着手,并肩浮在水面上,这诡异的情形,把整个村子人的都吓得噤若寒蝉。 而对于海棠这小姑娘来说,这一幕更是成了抹不去的阴影。 海棠父母死得蹊跷,村里对此事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夫妻俩是想不开跳河了,也有说是被海棠给克死的。 总之经过这件事后,村里人对海棠就更是忌讳了。 甚至连她家附近的邻居,都吓得搬了家,搬得离海棠家远远的。 这也就难怪我们过来的时候,发现附近一圈的房子都是空着的,只有海棠这一家住着人。 别人连靠近都不敢,生怕惹祸上身,那就更不可能有人会来照顾海棠了。 因此这彼时才七岁的小姑娘,就自己一个人过活了。 所幸父母还留了一些钱,家里也有田地和菜园子,小姑娘饿了就摘点菜,挖点红薯,或者去河里摸些鱼虾。 由于父母是死在了河里,海棠还练就了一身的好水性,甚至能在河底憋气许久。 “你七岁的时候在干嘛?”邵子龙忍不住问我。 我说在玩泥巴。 “我也是。”邵子龙点头。 “我到那边去吃。”海棠抱着碗,又往边上挪了挪,蹲得离我们远远的。 我看得又是好笑,又有些心酸,冲她招手道,“你过来,我们俩命硬,都是我们克别人。” “对!”邵子龙道,“你要不过来试试,看谁克谁?” 小姑娘听了还是摇摇头。 我们也不好强迫,只好由着她。 “吃面吃面,快坨了。”我说道。 邵子龙见状,也端起碗跟着我呼噜了一大口面汤。 不过我俩怎么吃也吃不过海棠,还剩大半碗呢,人小姑娘又开始盛第三碗了。 她还不好意思地看看我们,见我们真的不要了,这才开开心心地又把剩下的给包圆了。 这饭量,真是把我俩都给惊到了。 就算我俩没吃早饭,两个人加起来也吃不过这小姑娘啊。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让这位大师哥哥给你看看。”我笑问。 海棠扑闪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邵子龙,把她的生辰八字说了一遍。 “这个么,让我来算算……”邵子龙微微皱眉,开始掐起手指,随后飞快地低声对我说道,“卧槽,这玩意儿我不会啊!” “这你不会?”我有些诧异。 “这玩意儿我看了就头疼,没跟我家老头学过啊!”邵子龙道,“你学过么?” 我说还行。 “那你来!”邵子龙抬起头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对我道,“我已经算过了,为了保险起见,你也来算算。” 我心里暗笑。 不过刚才拿到生辰八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算过了。 这小姑娘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其实已经有十五了,大概是因为面黄肌瘦的,发育不良,看着显小。 至于她的命格,的确十分特殊,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天煞孤星,也不至于会让人沾上霉运。 不过听海棠的说法,这应该也是确有其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这就意味着,可能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而且她父母的死,的确太过诡异蹊跷,里面只怕也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你这八字我看过了,命盘确实有点糟啊。”我见海棠紧张地看着我,就皱眉摇了摇头。 我这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的脸霎时间苍白了几分。 “干什么呢?”邵子龙瞪了我一眼。 “从你这命盘来说,是个饕餮命,饕餮你知道吧,就是传说中能吞食万物的妖怪,特别的贪吃,你是不是也这样?”我没理他,接着往下说。 第48章 饕餮命,丧门星 “我……我是很贪吃,老是觉得饿,吃不饱。”海棠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是就是了,你这就是饕餮命,以后谁家要是娶了你,估计这饭钱开销不少。”我打趣道。 “那也没事,我又不嫁人。”海棠有些忸怩地说着,原本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那还有呢?” “没有了,你这命唯一不好的就是贪吃,其他都是好的。”我说道。 海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这样吗?我……我不是丧门星么?” “你听谁说的?”我问她。 “村里其他人说的,而且真的,碰到我的人都倒霉……”海棠迟疑着说。 “他们懂算命?”我又问。 海棠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他们还能比我们懂吗,邵大师你说对不对?”我问邵子龙。 “对啊,你这就是饕餮命,饕餮是个妖怪啊,你这命跟我们一样,也硬的很,所以有些坏人想害你,往往被你反克。”邵子龙信誓旦旦地道。 “啊?”海棠吃了一惊,“那些倒霉的,都是因为有坏心思,要害我?” “不错。”我点头。 “那我爸妈呢?”海棠红着眼圈问。 我沉默片刻,问道,“你觉得你爸妈会跳河么?” “不会,肯定不会!”海棠用力地摇头。 “那就是了,你爸妈的死,说不定有蹊跷。”我沉声道。 “哥哥,你也这么认为的么?”海棠问。 我看了她一眼,“还有谁这么认为?” “是我。”海棠低了一下头。 我也没继续往下追问,而是把话题一转,“就比如你们村里之前发生的怪事,感觉你们村子里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海棠有些吃惊地问。 “这个还得仔细查查,说不定跟你爸妈的事也有牵连,目前还不好讲。”我猜测道。 海棠沉默不语。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笑道,“没事,总会真相大白的。” “那我真的不是丧门星么?”海棠迟疑着问。 我笑说,“真要说起来的话,也算,不过主要是针对那些害你的人。” “对呀,就比如我们两个,对你没有坏心思,不就好端端的?”邵子龙道。 我俩一唱一和的,果然打消了小姑娘不少的顾虑。 虽然还是忧心忡忡的,但脸色却好了不少,偶尔也有了些许笑容,也离得我们近了许多。 “我听人说,以前你们村子里有五年生不出孩子,是不是真的?”邵子龙问。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海棠点头,“好多年前了吧。”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海棠说她也不清楚,因为爸妈从来不跟她提这件事,而且村里人也不喜欢说这个。 我又聊了几句其他的,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那干什么?” 回头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陪着曹君武和卫东亭向这边走了过来,刚才说话的正是卫东亭。 “吃面啊。”我指了指面前还剩下小半碗的鱼汤面。 三人来到院子里。 “大早上的,你们跑到这里来吃面?”卫东亭黑着脸问。 “又不是吃你家的,你急什么?”我不解。 “你……”卫东亭气结,“让你们来干什么的?是来吃吃喝喝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疑惑地看看他,“我们是自愿来的,可不是你让我们来的。” 卫东亭还想说什么,被曹君武拦了一下,淡淡笑道,“说的是,两位继续吃。” 说着,目光就落到了海棠身上,“这就是那个小姑娘吧?” “对对对。”那男人看样子是这里的村长,连连点头道,“不过这孩子有点……你们还是别靠得太近为好。” “怎么?”曹君武问。 那村长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的命不好,但凡跟她太过接近的,都会倒霉,是咱们村里的丧门……” “丧门个屁!”对方还没说完,就被邵子龙给打断,指着他骂道,“你再丧一句试试?” 村长吃了一惊,有些恼怒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干你大爷!”邵子龙字正腔圆地骂出一句。 那村长气得脸皮发青,还是曹君武打了句圆场,“行了,这事到此为止,都少说一句。” 又露出和煦的笑容,转向海棠道,“小妹妹,我能不能跟你聊几句?” 海棠摇了摇头。 曹君武笑容微微一僵,“等会儿哥哥带你去镇上买东西,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海棠还是摇头。 “小妹妹,你知道这位哥哥是谁吗?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能满足你啊哦!”卫东亭笑眯眯地道。 “真的吗?”海棠问。 卫东亭笑着点头,“那当然。” “我想要我爸妈,可以吗?”海棠怯生生地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这个么……”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匆匆地过来,叫道,“风水协会的人已经在青龙山那边了!” “师兄,那咱们?”卫东亭一听,急忙看向曹君武。 “先过去吧。”曹君武沉思片刻道。 “好!”卫东亭向那人道,“把人召集起来,去青龙山!” 一回头,见我和邵子龙还坐在那里,就没好气道,“你们两个还打算在这里吃晚饭?” “那不至于。”我和邵子龙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笑着对海棠道,“等我们忙完了,再来找你玩。” 海棠点了点头。 曹君武扫了我们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卫东亭和那村长连忙跟上。 我和邵子龙和海棠道了个别,也过去和其他人集合。 等人到齐,就一块儿向着青龙山进发。 这石门村就在青龙山脚下,距离很近,只不过这青龙山可并不是一个小山坡,山脉绵延,林木茂密。 我们进入之后,就像是一滴水掉入了河中,想要在这山里找到什么,那可不容易。 “咱们分散了找,一旦发现异常,就用这个。” 卫东亭给我们每人发了五枚响箭。 这种响箭算是挺古老的玩意儿,不过在这山里倒也挺好用,又不怕没信号,放出之后其他人又能很快发现定位。 相当方便。 第49章 化龙,波诡云谲 等收好响箭,众人就二三人一组,开始分头行事。 我还是和邵子龙凑了个对,等其他人都走了,这才晃晃悠悠地出发。 “你说海棠是饕餮命,真的假的?”邵子龙问。 “这你也信?”我看看他。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随口瞎编的,什么饕餮命,从没听说过。”邵子龙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说,“是没什么饕餮命,不过除了这个之外都是真的。” 邵子龙瞪着我,半天没说话。 “怎么?”我问。 “没什么!”邵子龙朝前猛走,走了一阵,又回头问,“你是说小姑娘真有反弹光环?” “什么反弹光环?”我有些疑惑。 “不就你说的,要是有人不怀好意,想害她,就会倒霉,这不就是反弹光环么?”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我哑然失笑,“你要这么说的话,也差不多吧。” “真有这说法?”邵子龙将信将疑地盯着我半晌,嘀咕了一句,“早知我也学学什么命理命相的,就是这玩意儿实在太搞脑子。” 我们边走边说,又聊了一阵石门村的事情,不过这一路过去,倒是平静的很,除了林间一阵阵鸟叫虫鸣,连只山鸡野兔也没碰到。 “你说小曹也真是,听说人家沈大美女来了山里,他也赶紧就巴巴地把我们叫了过来,这舔狗当的。”邵子龙摇头道。 “你叫他小曹?”我笑。 “他不是还有个哥嘛,他哥是大曹,他是小曹,多合适。”邵子龙道。 “挺好。”我点头。 邵子龙挠了挠头,道,“不过最好是别让咱们撞到那什么东西。” 我问为什么。 “这多好理解啊,万一被咱俩倒霉给撞上了,你说哥是出手好呢,还是不出手好?”邵子龙一脸为难,“这要出手,那不就得违背了我家老头给我立下的规矩。” “没事,你到时候不要曹家的厚礼不就结了?你那份我帮你拿。”我安慰道。 “那不行!”邵子龙眼冒金光,“曹家的厚礼哥必须拿到手!” 或许是邵子龙的祈祷起了作用,直到天色渐黑,我俩也是一无所获。 也没听到响箭升空,就说明其他人也是跟我们差不多,徒劳无功。 “小曹就是瞎折腾,说不定那玩意儿根本没跑进青龙山。”邵子龙发着牢骚。 “这不正合了你意?”我说。 “那倒是。”邵子龙哈哈笑道,“最好大家太太平平的,回去把厚礼给拿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突然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呼啸声,在半空发出“啪”的一声响。 “响箭!” 我俩都是吃了一惊,急忙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响箭升空的地方赶去。 那地方正好离我们不远,很快就赶到了附近。 只闻到一股血腥味随风飘了过来。 我俩立即追了过去,过不多时,就见前面趴着两个人,地上和周围的草丛血迹斑斑。 “你们怎么样?” 我们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赶过去把那两人翻了过来。 这二人正是我们这一行人中的成员,一人断了手臂,一人折断了大腿骨,胸口和肋下等地方也有多处骨折。 其他的皮肉伤更是多不胜数。 不过虽然模样看着凄惨,但幸好没有致命伤。 我和邵子龙赶紧给二人做了伤势处理。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这里发生了一场很激烈的搏杀,其中一人手中还夹了一道符箓,但是没来得及用出来,就已经被一股巨力给撞飞了出去,随后当场昏死。 “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蹲下来盯着地上诡异的痕迹,眉头紧皱,“像不像大蟒蛇?” “有点像。”我也赞同。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的确像是被一条巨大的蛇尾扫出来的。 这不免让我们想到了海棠在菜园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 “还真出来了,捣什么乱!”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起身去边上查看。 正在这时,又有几道人影飞快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 只听卫东亭的声音喝问道。 跟着他一起赶到的,还有曹君武,以及脖子上戴着骨串的老孟和另外两个人。 “你自己看呗。”邵子龙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卫东亭瞪了他一眼,跟着曹君武等人一起过去看那受伤的二人。 “放心吧,幸亏我们来得及时,死不了。”邵子龙道。 曹君武查看过二人的伤势,就起身去看四周,说道,“发响箭。” 卫东亭向着天空射出两枚响箭。 过不多时,又有人陆续赶到,看到受伤的二人,都是脸色大变。 “说说当时的情况。” 等那两人苏醒过来,曹君武立即上前询问。 “龙,有龙……”其中一人突然大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惊怖的表情。 “什么?” 他这一声喊,把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有龙?”卫东亭道。 “是……”那人声音不停发颤。 他的同伴也是满脸惊恐地点着头。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龙?”卫东亭道。 其他人也是不敢相信,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也是惊疑不定。 “你们会不会是看到了大蛇?”曹君武皱眉问。 “对啊,是不是你们看错了?”卫东亭道。 那人却是一个劲摇头,“那肯定不是蛇,头上有两只角,还有四只爪子,速度非常快,我们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是蛇。” 众人面面相觑。 “有多长,多大?”曹君武问。 “大概有这么长吧?”那两人比划了一下。 按照他们的描述,大概有三四米长。 当时就有人笑了,“龙就这么长啊?” “倒是像大蜥蜴。” “这地方哪来的大蜥蜴?估计是蟒蛇之类的,他们看错了。” 众人也纷纷笑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真要是什么蟒蛇蜥蜴的,能差点把我俩干死?”那受伤的二人不乐意了。 之前那些说笑的人,闻言也顿时笑不出来了。 能被召集到这里的,那肯定手头都有些绝活,两个人联手,真不至于连条蟒蛇都干不过。 “红河村那小姑娘不是说了,她当时看到的就是个长着人脸的大蛇,估计咱们就是遇到这玩意儿了。”老孟沉声说道。 “那肯定是。”众人纷纷点头。 “你们为什么觉得那东西是龙?”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什么?”那两人微微愣了一下,“是因为……” “就因为你们隐约看到那东西头上有角,还有四个爪子?”我又问。 那两人下意识地想要点头,被我打断道,“那也不至于吧?” 其他人都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好像……”那受伤的二人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咽了口唾沫道,“好像当时我一看到那东西,就……心里就特别害怕,手脚发软。” “对对对。”另一人也连连点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当时我的反应也是这样,而且被……” 他看了我一眼,“被你一提醒,我才发觉,当时我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觉得那东西是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我也是这样。”之前那人也是神色复杂地道,“我还以为是见到角和爪子,才觉得那是龙,其实是我一见到那东西,就被震慑住了,而且就莫名其妙的觉得……” 二人说完,众人都是一阵骚动。 这事情听起来太过玄乎,但既然两个人都有这种反应,那就不能说只是纯粹的巧合了。 着实诡异! 第50章 曹仙观,昼夜香火 “孟前辈,麻烦你带先送两个兄弟回去休息,其他人再辛苦一下,咱们再继续搜一搜。”曹君武朗声说道,“这东西危险的很,要是让它跑到人多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我师兄说得对,咱们绝不能放任不管!”卫东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不过这积极性嘛,比起之前来不免是大打折扣。 毕竟刚才那两位受伤的兄弟,就是前车之鉴。 “大家也不必担心,咱们这次离得不要太远,一旦出事,就能立即赶过来支援。”曹君武继续鼓舞士气。 卫东亭也跟着打边鼓。 之后一行人再次组队,开始向着四周搜寻。 我和邵子龙还是等其他人出发之后,再找了个没人的方向走。 “你说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邵子龙皱眉问。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说。 “你不是能掐会算嘛,赶紧算算。”邵子龙道。 我说算不了。 “我就说嘛,学这东西没什么用。”邵子龙颇为欣慰。 我眼见夜色渐浓,就调转了个方向走去。 邵子龙是无所谓,我走到哪,他也就跟到哪。 不知不觉走了一路。 “咱们这到哪了?”邵子龙突然反应过来,“应该离他们很远了吧?” 我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邵子龙也只好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走不多时,他就咦了一声,叫道,“那什么地方?” 只见前方山顶上坐落着一大片建筑,灯火通明,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你饿不饿?”我问他。 “你不说还好,一说就感觉肚子咕咕叫,早知道在海棠那应该多吃一碗鱼汤面!”邵子龙。 “你吃得下么?”我笑说,“那就去那看看有没有吃的。” “好主意!”邵子龙赞道。 我俩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赶去。 “嚯,好大一座道观,好气派!” 来到曹仙观前,邵子龙惊叹了一声。 此时的曹仙观,依旧香火鼎盛,不过并没有见到什么香客,与之前那种繁忙景象截然不同,显得冷清了许多。 “两位请留步。” 我俩正要往里走,就被门口的一名年轻道士给拦下了。 “关门了?”我疑惑地问。 “那倒不是。”那道士笑道,“咱们曹仙观香火彻夜不绝,从不关门,但最近一段时间青龙山不太平,因此观里已经发布过通告,让大家不要来进香。” 我一阵恍然。 难怪这里的香客少了那么多,原来如此。 “不太平?唉呀,是出了老虎,还是山里闹鬼了?”我吃惊地问。 那道士笑道,“那倒不是,就是山里最近跑进了通缉犯,正在围捕,等把人抓到了,就可以恢复了。” “是这样啊。”我点头,又愁眉苦脸地道,“那我们两个该怎么办,这会儿也不敢下山啊,万一碰上通缉犯,那可糟了。” “对对对。”邵子龙配合地连连点头,表情甚是惊恐。 “这个的确是……”道士沉吟。 “要不这样吧,我俩能不能在道观里住一晚,等天亮再下山?”我提议。 道士眉头微皱,“恐怕不太好办……” “有困难?”我挠了下头,“要不这样吧,我俩就在这大门口蹲一晚?” “你这话说的!”邵子龙瞪了我一眼,“人家多大一个道观,多气派,多慈悲为怀,怎么能让咱们蹲大门口过夜呢?” “唉哟,我的错,我的错。”我赶紧承认错误。 那道士咳嗽了一声,道,“那……那你们两位跟我进来吧,我给你们安排一下住处,哪能让你们呆在外面过夜呢。”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邵子龙一拍我肩膀。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连连点头。 那道士磨蹭了一下,就带着我们进了道观。 之前我和张师傅曾经来过一次,倒也没什么,那邵子龙一路上则是啧啧称奇,口中不停地说着“气派”。 “两位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道士把我们带到一处厢房,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但十分整洁。 “多谢多谢。”我笑道,又摸了摸肚子,“我们这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 那道士见我一直盯着他,只好道,“那我带两位去用点斋饭。” “那感情好。”我俩笑吟吟地跟了上去。 穿过几道院门,就来到了一处饭厅。 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但是有饭菜的香气从后厨飘了出来。 道士领着我俩去后厨,就见里面准备了不少饭菜,热气腾腾的,品种很多,花样着实不少。 “咱们道观里的灯彻夜长明,平时有不少师兄师弟们要来用饭的。”道士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我说,“理解理解。” 跟着邵子龙一起去盛了饭菜,回到饭厅坐下来吃。 那道士说还要去门口守着,就回去了。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好吃的。”邵子龙风卷残云,把一盘子饭菜吃完,又跑进了后厨。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脚步声响。 我还以为是邵子龙回来了,但仔细一听就发现不对。 只见一名美貌的年轻女子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只放了一块米糕和一碗素汤,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在略微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更映得那女子肌肤胜雪,冷艳清绝。 对方细嚼慢咽的把一块糕吃完,又把素汤喝完,就端着盘子又离开了,全程没有往我这边看上一眼,旁若无人。 她前脚刚走,邵子龙后脚就端着一大盘斋饭斋菜回来。 还没坐下,突然咦了一声,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股香味,有女人来过?” “你这鼻子属狗的吧?”我一阵好笑。 “哥的鼻子那可比狗灵!”邵子龙一屁股坐下来道,又仔细地闻了闻,“刚才什么人来过?” 我说是个年轻美女,不认识。 “这气味……”邵子龙看了看四周,“她坐哪?” “干什么?”我指了一下那女子之前坐过的地方。 邵子龙二话不说,跑到人家之前坐过的椅子上又闻了好几次,这才皱着眉头回来。 “有什么问题?”我问他。 要说邵子龙专门跑过去,只为了闻人家姑娘的味道,那也不至于。 “除了那妹子的体香挺好闻的,好像还掺了点别的东西。” 邵子龙的口气也有些不太确定。 第51章 引龙香,万蛇来朝 “闻到什么了?”我也有些好奇。 “可能引龙香。”邵子龙道,“但不太确定,这玩意儿可是挺稀罕的,不常见。” “那是什么?” “你没听过么?看来在见识这方面,还是哥更胜一筹啊。” 邵子龙笑道,“这玩意儿本名叫九葵草,要是配合某种法门,可以散发出一阵特殊的香气,据说不仅能吸引各种蛇类,甚至还能把蛟龙都给引了过来,所以又叫引龙香。” 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你是说,这东西能引来蛟龙?” “到底能不能引来蛟龙,这我就说不来了,也可能是讹以传讹夸张了,不过这能引蛇,那是千真万确的。”邵子龙道。 我想了想,几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说道,“走了。” “去哪?我还没吃完呢!”邵子龙一愣。 我说找那妹子去。 “就算人家妹子又香又软,那也不用这么巴巴地跑过去吧,咱们又不是小曹这种舔狗!”邵子龙鄙夷地道。 “你说她带引龙香干什么?”我问。 “我哪知……”邵子龙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卧槽,你等会!” 说着,就开始风卷残云地大口干饭,以最快的速度把面前的斋菜斋饭给塞进了肚子。 要说饭量的话,我俩谁也不是海棠的对手,但要说这吃饭的速度,我觉得邵子龙还是能海棠过几招的。 “走走走!”邵子龙端起餐盘。 我俩把东西送回后厨,就赶紧追了出去。 “等会!”邵子猛吸几口,鼻子抽动几下,道,“往这边走!” 我跟着他猛走几步,很是佩服,“这都还能闻得到?” “哥这就叫天赋异禀!”邵子龙道。 我俩追了一阵,很快就出了曹仙观,来到曹仙观的后山。 邵子龙一路用鼻子追踪,诧异地道,“这妹子走得好快。” 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他。 “应该就在附近了,咱们悄悄的。”邵子龙嘘了一声。 随后蹑手蹑脚地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时,就见前面林子里隐约有亮光闪烁。 我俩对视一眼,隐匿了身形,又稍微靠近了一些,远远看去。 只见那一片林子里,被人斩去杂草,清理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地。 在这块空地上的四个角上,分别点着一根蜡烛。 此时山中的风不小,那四根蜡烛的烛火被风吹得不停摇曳,但始终不熄。 在空地的中心位置,立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但看那窈窕的身姿和穿着,应该就是之前我在饭厅见过的那位。 邵子龙抽了抽鼻子,低声问,“就那个妹子?” 我点了一下头,见那妹子的周围还摆放着九口大碗,碗中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从我这边看不到。 “果然是引龙香。”邵子龙肯定地道,“被你猜对了,这妹子就是来引那东西。” 说着又指了指前方,“你看,那四根蜡烛,叫做四角蜡,还有那块地之所以斩过草,特意清理过,是因为下面还布置了法阵。” “那九口碗里,分别配制了九种药材熬制的药汤,是用来配合引龙香的。” 我又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那引龙香在那妹子身上?” “那是当然。”邵子龙低声笑道,“其实那妹子,才是真正的引龙香,想不到吧?” “怎么说?”这我还真没想到。 “其实引龙香,是服用了九葵草的女子,而且这名女子,必须还是处子之身。”邵子龙道。 这还真是有点出我的意料。 “你猜这引龙香为什么能引龙?”邵子龙问。 我见他笑得一脸古怪,又看了一眼那林中的女子,“难不成是……” “对了,蛇本性淫,蛟龙本就和蛇相,这引龙香在这方面有强大的催动作用。”邵子龙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四面八方响起了沙沙声。 “来了。”邵子龙笑道。 只见草丛中钻出了无数的蛇影,色彩斑斓,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看上去极为躁动,迫不及待地向着那片林子涌去。 我俩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蛇对我们视若不见,从我们边上游了过去。 不过在靠近林中那片空地的时候,这蛇群却是突然停住了,就像是前方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把它们挡在了外面。 “撒了蛇药,另外还布置了驱蛇阵,这妹子懂挺多。”邵子龙道。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 林中这女子服用九葵草,以自身做饵,摆明了就是为了把青龙山里那东西吸引过来,至于这些蛇群,自然是要挡在外面的。 随着时间推移,外围聚集的蛇越来越多,翻翻滚滚的,看着着实有点恐怖,又有点壮观。 蛇群受引龙香催发,拼命地向着那女子游去,但又受蛇药和驱蛇阵的阻挡,顿时就发了狂,开始互相噬咬起来。 一时间腥风血雨,蛇尸满地。 我俩蹲在那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蛇群招引到自己身上。 当然了,纯粹不出气,那肯定是没用的。 在蛇群涌过来的时候,我俩就已经把身上的气息隐匿掉了,对于蛇群来说,就跟两块石头差不多。 这邵子龙匿息的法门,应该是道家的路子。 林子里蛇群都杀疯了,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但林中那女子却是安之若素,站在那里连动也没动过。 再后来,甚至引来了几条大蟒蛇,那身子一滚,就把其他小蛇给碾压了一片,四周的草木更是被蛇尾给扫得七零八落。 这会儿要是有人无意中跑到这里,看到这一幕,怕是吓都得被吓死过去。 只听到呼的一声响,其中有一条青色的巨蟒,猛地从地上蹿起,竟然想要穿过驱蛇阵,像阵中那女子扑去。 就在这时,那女子动了一下。 那巨蟒身在半空,突然间血花四溅,轰隆一声翻滚在地。 邵子龙“哟”了一声,“用的是发簪?” 我说是。 刚才那女子以极快的速度,拔下了头上一枚用来扎头发的银簪子,挥手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入了那头巨蟒的七寸。 那巨蟒当场就毙命了。 第52章 地网,九面镜光 “厉害啊,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别啧了,把蛇都引过来了。”我提醒了一句。 邵子龙一看,赶紧闭嘴。 我俩收敛了气息,又是一大波蛇潮翻翻滚滚地涌了过来。 这样下去我都怀疑这青龙山里的蛇,会不会全给这妹子引过来祸祸在这里了。 不过这些蛇都不是重头戏,那妹子在等,我们也在等。 邵子龙仰头看了一眼空中挂着的半轮月亮,大概是在估计时间。 就在这时,远处的草丛突然传来一阵怪异的沙沙声,来势极快,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来了! 我俩都是精神一振。 那东西是从东南边过来的,跟我们不在一个方向。 林中那女子很显然也察觉到了,头往那个方向微微偏了偏,不过依然没有移动脚步。 忽然间,蛇群像是炸了锅一般,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向着四面八方逃散而去! 转眼间,只留下了一地的蛇尸。 似乎连风也突然间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我俩对视一眼,都是按兵不动。 在一阵死寂过后,突然间狂风大作,林中飞沙走石! 那阵中四角蜡的烛火被吹得乱摇,最终呼的一下,全部熄灭! 唯有清凄的月光倾泻下来,照的林子里白森森一片。 狂风之中,一道黑影突地从草丛中蹿出,直扑林中。 就在这时,那原本熄灭的四角蜡,突然间再度窜起火苗,爆发出一阵耀眼的亮光。 “地网!” 随着那女子一声低喝,阵中突然升腾起一片白烟,烟气缭绕,结成一片,竟像极了一张网,瞬间缠住了那黑影。 那女子也在这时候动了,身形一闪,就欺进到了那黑影的左侧,手中寒光闪闪,似乎是握了一枚数寸长的铁锥,毫不犹豫地镇下。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到“嗤”的一声,像是布匹被撕碎了,就见原先缠绕在那黑影身上烟网,在瞬间被震得散了开来! 一条尾巴横扫而出! 那女子疾向旁闪去,险险避开,忽地纵身而起,身形如陀螺般急转,反握铁锥,朝着那黑影当头刺下。 这一刺又快又准,然而虽是刺中了,那铁锥却并没有扎进去。 那女子似乎也吃了一惊,立即变换身形。 也幸亏她反应快,正好躲过了一劫。 “九封!” 女子向后疾退三步,突然间将铁锥一抛,双手在胸前飞快结印。 随后右手揽住落下的铁锥,左手一招。 那九口大碗砰的一声全部炸开。 随后几道亮光忽现。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那九口大碗下面还布置了九面镜子,那些碗一碎,镜子就露了出来。 那四根蜡烛的火焰,也在此时诡异地急速拉长,爆发出刺目的亮光。 九面镜子映射烛光,光影交错,锁定在那黑影身上,霎时间清晰地照出了他的面目! 那像是一条青色的大蟒,但是长着一颗人头,脑门上生了两只角一样的东西,有四个爪子,长长的蛇尾!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只觉心头一震。 不仅仅是感觉震惊,还有发自心底的一丝莫名的恐惧。 难怪当时那两人都说,当时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感觉极为害怕,而且在心底里冒出一个念头,认为这东西是龙! 说实话,眼前这东西长得极其怪异,但要说跟龙有什么瓜葛,还真有些牵强。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是那张人脸! 这东西周身覆盖满了青色的鳞片,远比普通的蛇鳞要来得大,极其坚固,之前就连那女子的铁锥都刺不进去。 但在这人的面孔上,却是诡异地画了一副妆容,雪白的底子,眉眼间却是散射出一缕缕殷红的细纹,像是一根根红色丝线。 又是阴阳妆! 这妆容看起来像是…… 悬丝傀儡?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那东西被镜光照到,身上赫然嗤嗤作响,冒出一缕缕的黑烟,就像是被火灼了似的。 那女子身形一晃,手中铁锥飞射而出,直奔那东西的面门。 就在这时,突然黑暗中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声音十分模糊,飘摇不定,就像是人梦游时的呢喃,但又在瞬间如同惊雷般,破入耳窍。 那女子浑身一震。 九面镜子也在这瞬间炸得粉碎! 那东西立即脱困而出,避开铁锥,呼地一尾巴扫了过来。 危急之际,那女子仗着身法勉强躲开。 那古怪的声音又在此际响起,那女子的身法顿时一滞,差点被那东西扑到。 “妹子危险了,怎么办,我不能出手啊!”邵子龙焦急道。 “我也不能。”我应了一句。 “你怎么也不能?”邵子龙诧异地问。 “我爷爷立的规矩,不能用他教的本事帮漂亮女人。” 邵子龙盯着我猛瞧,“真的假的?” “你说呢?”我盯着林中说道。 那东西脸上的阴阳妆,让我一时间看不清这里头的事情,我决定还是不插手,再看看。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间身形连闪,向着前方的林子疾掠而去。 那里正是那古怪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没等她奔出多远,一条青色的尾巴就呼地横扫了过来。 女子只能向旁闪避,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那古怪声音再度响起。 而且这一次来得又急又快,极其尖锐,就如同两把锥子破入耳窍。 我们在边上只是被波及,都感觉耳朵有些难受。 那妹子受此影响,终于没能避开,轰的一声被扫飞了出去,摔进了蛇尸堆里。 那东西紧跟着直扑而上! 受到引龙香的催动,那妹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行,还是得哥出手!”邵子龙忍不住道。 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奇快无比地画圈,“转转转,起!” 只见他面前的一片树叶飞起来,滴溜溜地在空中打转,随着他那一声“起”,那片叶子顿时化作一道绿光,激射而出。 咻的射在那东西后背。 那东西浑身被鳞片覆盖,连铁锥都刺不进去,却被一片叶子撞得翻了个跟头。 就在这时,自东南方忽地涌起一阵狂风,卷着滚滚尘烟直灌入林中! 第53章 阴阳妆,悬丝傀儡 那狂风卷着烟尘,如同一场小型的沙尘暴一般,翻翻滚滚,来势汹汹,转瞬间就到了那东西身后。 在那电光石火之间,那团烟尘中忽地伸出了一只漆黑的手爪,向着那东西抓去。 这一幕发生的极其突然,眼看那一抓就要抓实,那东西却是突然在地上滚了一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堪堪避开了那一抓。 在这一瞬间,我见那东西脸上的妆容发生了变化,眼角散射出来像红线一般的细纹,骤然变成了黑色! 那东西躲过这一抓,立即滚入了草丛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远处遁去。 那一股妖异的狂风,卷着沙尘也随后追了上去,不过片刻,双方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什么鬼东西?”邵子龙骂了一句。 这局面还真是有些古怪。 刚刚着一股来势古怪的尘烟,应该是有人用秘术卷了沙尘,用来遮掩身形的,而且之前那古怪的声音,应该也是来自这人。 从此前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对方应该是不想让那像龙又像蛇的怪东西被人制住,所以这才屡次发出咒音打断了那妹子的作法。 之后更是趁机裹挟着风沙,出手想要把那怪东西抓住带走。 可谁料在这关键当口,那怪东西突然一滚,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那一抓,并且头也不回地急速逃遁而去! 起初我还以为,这发出古怪咒音的人,就是阴阳妆主人。 可现在就知道并不是。 那阴阳妆主人应该另有其人,而且一直隐匿在某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在最紧要的关头,才突然出手。 我之前听哑婆婆说过,阴阳妆的每副妆容都各有用处,像黑白罗刹,可以滋养提升鬼气怨气,而这悬丝傀儡,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如同傀儡般操控! 刚刚那妆容突然发生变化,眼角的细线由红色变成黑色,就说明在那一瞬间,是那阴阳妆的主人在暗中控制了一手,把那怪东西给支走了。 估计那妹子打死也没想到,她服用九葵草,以自己做诱饵,又费尽心思布置下各种阵法,想要将那怪东西一举拿下,可谁料还有这么多人隐在暗处看好戏。 “咱们去看看那妹子怎么样了。”邵子龙拍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说还是算了吧。 只是我这话刚说完,邵子龙已经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我见状,也只好跟上。 等我们走过去,那妹子刚好从蛇堆里爬出来。 头脸衣服上,全是沾的血污,以及各种蛇肉残渣,这模样真是惨不忍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哪怕原本是个美女,这惨状也是让人无法直视。 “妹子,你没事吧?”邵子龙上前关心地问。 那妹子看着我们,脸色忽红忽白,猛地拿手把脸一捂,就朝着远处急速遁去,转眼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不是不该过来?”邵子龙愣了半天问。 “你说呢?”我没好气。 “那你还不叫住我?”邵子龙抱怨道。 “你跑这么快,也得叫的住。”我转身就走。 邵子龙追了上来,挠挠头道,“我本来是好心好意,没想到这茬,你说那妹子是不是特尴尬?” “估计比洗澡让我们看见还尴尬。”我说。 “那不至于吧?”邵子龙道。 我说你要不下次试试看。 “那不行,这要是被我家老头知道了,那得打断我的腿。”邵子龙连连摇头。 我在一棵老松下停住脚步,上前摸了摸粗糙的树皮。 “看什么?”邵子龙疑惑地跟了上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刚才那神秘人就躲在这里?” 我说估计是。 “你说刚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我发现这里头的水很深啊。”邵子龙摸着下巴琢磨道。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你的厚礼没了。”我提醒了一句。 邵子龙顿时耷拉了脑袋,丧气地道,“你别说了,哥的心都在滴血啊!” “没事,虽然厚礼没了,总算是救了个美女,人家会感谢你的。” “靠,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哥更难受了!”邵子龙道,“那妹子的糗样被咱们看到了,还感谢个屁啊,不结仇就不错了。” “那也不至于。”我笑,“行了行了,你刚才出手是救美女,又不是替曹家办事,拿曹家的厚礼不坏你家老头的规矩。” 邵子龙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卧槽,对啊,我刚才想岔了,哈哈哈!” “走吧,估计等会儿有人来了。”我说着转身离开。 “对,臭死了。”邵子龙心情大好,快步跟了上来。 我们走了一路,邵子龙回过神来问,“怎么又回曹仙观了?” “回去睡觉,你不睡?”我问他。 “倒也不困,睡不睡都无所谓。”邵子龙道,“对了,你说刚才那妹子,是不是沈青瑶?” 我说十有八九吧。 “那估计是了。”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要是那妹子跑的时候,半路遇上了小曹,你说会怎么样?” 我说,“那估计完了。” “哈哈哈!”邵子龙乐不可支,“可惜啊,可惜。” 说话间我俩已经到了曹仙观,这回没走正门,直接翻了墙进去。 “咱们住的地方在那边,你去哪?” 埋头走了一会儿,邵子龙把我叫住。 我说,“你不是说不困吗,再到处转转。” “那行。”邵子龙没意见了。 我俩晃荡了一会儿,一路朝着道观深处走去。 “两位请留步,这里面是观主闭关的地方,闲人勿入。” 当来到一处院门的时候,我们就被两个道士给拦了下来。 “我们算闲人吗?”邵子龙问。 “算。”一名道士翻了翻眼睛道。 “哦。”邵子龙点头,却是踮着脚往里张望。 “两位请回吧。”两名道士沉着脸道。 我拍了一下邵子龙,转身离开。 “不就闭关的地方么,搞得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有鬼?”邵子龙吐槽道。 “那要不溜进去看看?”我提议。 邵子龙停住,诧异地扭头看我,“你来真的?” “去不去?” 邵子龙迟疑了两秒,“去就去,怎么不去!” 第54章 画壁,九大恶鬼 我俩趁着夜色,很快就潜了进去。 “等会儿,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主意,要进来这里看看?”邵子龙突然问。 我说是啊。 邵子龙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什么。 这地方在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也只是小小的一扇门,但进来之后,就发现这是个很大的院落,里面房舍众多。 除了外面两个守门人之外,各处还有不少道士在那值守,被我们一一提前避开。 “这不是闭关清修地吗,怎么搞得像宝库似的,这么多人看守?”邵子龙嘀咕道。 说话间,我们又连续绕过几个看守的,来到一栋两层小楼前。 这楼看着普普通通,门前种了一棵柳树,看着很有些年头了。 房门紧闭,并且上了一道锁。 “这房子有什么问题?”邵子龙过来问。 “从这院子的风水布局上来说,这房子的位置很特别。”我仰头看了一眼屋檐。 “你们学风水的讲究可真多,哥就最烦这一套。”邵子龙打量了一下四周。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两赶紧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过不多时,就见两个道士顺着走廊过来,停在那栋小楼前。 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个很大的篮子,另一人拿出钥匙,把那门锁开了。 我俩对视一眼,等那两人进去后,就悄然跟了进去。 屋里并没有亮灯,但是隐约有火光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忽然听到“咚咚咚”声响,有人转头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我们四处张望了一下,见边上有个大柜子,赶紧打开躲了进去,悄然把柜门合上。 一名道士手里拿着根点燃的蜡烛,从二楼下来,大概是听到一些动静,狐疑地走了过来。 正当他伸手想拉开柜门的时候,手都已经触到门把手了,却又停了下来,脸上颇为纠结,似乎很不愿意打开这柜门。 恰好这时,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让柜子发出一阵晃荡声。 那道士顿时松了口气,道,“原来是风啊。” 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过去把房门关上,又重新上了二楼。 我和邵子龙在里面,透过柜门的缝隙,把那道士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都是有些疑惑。 这人在怕什么? 等我们从柜子里出来,转身朝着柜中看去。 虽然这屋中漆黑一团,但邵子龙很显然也是练过夜眼的,这黑暗对我俩都不是什么障碍。 只见那柜子里虽然空空荡荡的,但柜壁上却是绘着一幅十分怪异的图。 这绘图的颜料成暗红色,跟那柜子的颜色有些相近,我们两个匆匆躲进去时,一开始就没注意到。 这幅图中绘的是个极为恐怖的场景。 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挤在一起,其中有九个恶鬼,手里举着一根棍子,棍子的另一端,分别串着一颗脑袋。 有猪,有牛,有羊…… 甚至最后还有三颗是人头,分别是老年男子,年轻女子和小孩子。 看着实在太过邪门,叫人不自禁地毛骨悚然。 难怪那道士刚才犹豫半天也没敢拉开门。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响动,听声音似乎是碗碟碰撞的声音,之后就响起了两个人低沉的诵经声。 深更半夜的,这两人跑到这栋古怪的小楼里念经? 这着实有些让人猜想不透。 邵子龙用眼神示意,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我摇了一下头。 这房子实在太小,上去的话肯定就得惊动了对方,到时候就不太好收拾。 我俩就等在下面,谁料那二人念起经来,就没个停了。 我低声问邵子龙,知不知道上面念的什么经。 “我听过的道经算是多的,这个没听过。”邵子龙皱眉。 结果这一听,就听了一个多钟头。 连一开始说不困的邵子龙,都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幸好这时,楼上的念经声突然停了。 我俩赶紧回到柜子里,把门合上,只听楼上传来脚步声,随后火光闪烁,两个人各自举着一截蜡烛走了下来。 经过柜子的时候,那年长一些的道士停下问,“刚才你下来碰过柜子没有?” 那年轻道士赶紧道,“我刚才就是听到有点动静,想着……就准备去开了柜门看看。” “你开了?”年长道士厉声问。 “没,没有!”年轻道士慌忙解释,“我就是手碰到柜门,还没来得及开,后来发现是被风吹的。” 那年长道士脸色稍霁,“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柜子不要去碰,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师兄,那柜子里的画实在是太……太……”年轻道士结结巴巴地道。 “太什么?”那师兄呵斥道。 “我上回跟着师兄,无意中看到了柜子里的画,我……我就一直做噩梦……”那师弟战战兢兢地道。 师兄把脸一沉,“那你还敢去开柜门?”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是怕得很的,但经过柜子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去开门……”师弟委屈地道。 师兄叹了口气,语气稍和,“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也这样。” “啊,师兄也这样?”师弟大吃了一惊,“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柜子里的画,也实在是太过古怪了,而且师父为什么让咱们……咱们半夜三更的到这里来……” “师父让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师兄瞪了他一眼。 “师父的话咱们肯定要听,只是这……实在是太怪了……”那师弟硬着头皮道,“每次我到这里来,总是害怕得很。” 师兄沉声道,“师父的话你都忘了?咱们曹仙观为什么要建在这里,还不是因为这青龙山邪气深重!” “为了避免发生祸事,危害周遭百姓,这才建了咱们曹仙观,用来镇压青龙山,所以观里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也不足为奇。” “是。”师弟点头道,“师兄教训的是,是我想岔了。” “行了,赶紧走吧。”那师兄点了一下头。 随后两人就来到门外,吹灭了手中蜡烛,又将房门重新锁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我俩打开柜门出来。 “搞得神神秘秘,咱们上去看看。”邵子龙有些迫不及待了,一马当先地顺着楼梯上去。 我随后跟上。 到了楼上,就又看到了十分怪异的一幕。 第55章 双尸守门,偷梁换柱 这楼上同样是空空荡荡,也没什么摆设,只有四面墙壁上用朱砂绘制了各种符咒和经文,殷红如血,字迹密密麻麻。 另外东西两边的墙壁上,还悬挂了两面铜镜。 在房间的地板上,摆着三口粗瓷大碗,成一字排开,又有两口略小一些的铜碗,并肩排在其后。 之后又是再小一些的木碗。 这六口碗,形成了一个倒三角形。 碗中分别盛放着一只刚剁下的公鸡头,鲜血淋漓,但奇怪的是,闻不到什么血腥味,反而有一股其他气味,类似什么东西腐烂了。 在这六口碗的东西两侧,分别摆放着一个蒲团。 显然之前那两名道士,就是跪坐在这上面念诵经文。 “这什么鬼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道,又去看墙壁上的符咒和经文。 我问他看出什么没有。 “经文没见过,这符咒也是乱七八糟的。”邵子龙道。 我看了这房间一圈,来到东边那个蒲团,坐了下去。 邵子龙见状,也跟着在西边坐下。 我俩对视了一眼,邵子龙就道,“要不咱们也念段经文试试?” 我说行。 两个人就分别照着对面墙上的经文念。 坐在这蒲团上,刚好正对着对面墙壁上的铜镜。 “这气氛是有点怪,但也看不出什么东西。”邵子龙念了一会儿,就不再念了,扭了一下身子东张西望。 我起身往楼下走。 “去哪?”邵子龙也忙跟了下来。 我来到那个柜子前,打开了柜门,盯着那一幅恐怖的鬼图看。 “发现什么了?”邵子龙也凑过来看了几眼。 我说,“这是一扇门。” “门?”邵子龙诧异地上前摸了一把墙面,“你是说这里面有暗门?” “不是暗门,是鬼门。” “鬼门?”邵子龙疑惑。 我在那面墙的左右两侧指了一下,“这里,还有这里,应该在里面封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真的假的?”邵子龙把一双眯眯眼都瞪成了铜铃,“你是说,这墙里面砌了尸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你还练了什么厉害的瞳术,能看穿墙壁?” “那是不能。”我没好气道,“只要是鬼门,那必然是有一男一女双尸守门,这叫做门神,这还用看么?” “这玩意儿我怎么没听说过?”邵子龙将信将疑,“那你又怎么看出它是鬼门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看到上面的布置了吧?那叫往生阁,往生阁下藏鬼门,这都没听过?” 邵子龙愣了一下道,“你这都什么旁门左道的东西,我还真没听说过。” “偏门的东西多了,没听过也正常。”我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打量房间四周。 邵子龙凑过来问,“你找什么?” “往生阁下,鬼门之后,必有炼尸窑,这是常识。”我解释了一句。 “连我都没听说过,这毛个常识!”邵子龙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说那什么炼尸窑在鬼门后面,那把这门打开不就得了。” 他说着,就跑进柜子里面趴在墙上研究。 “别看了,这鬼门只是炼尸窑的门户,不是让人进出的,真正的入口肯定藏在其他什么地方。”我把他叫了出来。 “早说么。”邵子龙又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 我走到柜子的右侧,伸手在墙壁上敲打了一下。 “这里有问题?”邵子龙精神一振。 我说没有。 “那你敲什么?”邵子龙转身又准备去其他地方找。 我把他叫了回来,“别找了,浪费时间,来干脆点的。” 邵子龙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你不会是打算把这墙拆了,直接进去吧?” 我说差不多吧。 “你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吧?不太好!”邵子龙说着,就撸起了袖子,“让我来!” 我闪到一边。 只见他在墙上摸了一会儿,微微矮下身子,将手掌贴到墙上,停了片刻,突然往前一按,“起!” 随后快速往后一收,手掌上竟被他吸出了一块青砖。 “怎么样,哥这招偷梁换柱那可是从小练习的。”邵子龙掂了掂手中的青砖洋洋得意地道。 “不错,我觉得你除了洗碗还能去干瓦匠。”我赞道。 “唉哟,这我怎么没想到?”邵子龙说着,又接二连三地将墙上的砖给抽了出来。 期间竟然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响动。 很快,就被他拆出了一个足以容一人进去的窟窿。 “走吧。”我率先走了进去。 邵子龙随后进来,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去,这是把山给挖出了个大洞?” 这栋二层小楼,是背靠着山壁的,从这里挖进去,自然是挖进了山腹里面。 我们向前走了一阵,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坑,足有十来米见方,约有六七米深。 在大坑的四周,插满了烧过的香烛,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 另外在香烛中间,还摆放着一个个黑色木牌。 “卧槽,这不是灵牌么?”邵子龙蹲下来瞅了瞅其中一个木牌,叫道。 我过去一一看了过去,果然都是一个个灵牌,总共有上百个之多。 灵牌上刻有灵牌主人的名字,瞧着有男有女,姓氏也各不相同。 “下去看看。” 我俩跃下,来到坑底。 这大坑的中间,堆满了一个个白瓷坛子,比那种酒坛子还要略小一些。 坛身上一面写着个血红色的“福”字,另一面写着个黑色的“寿”字。 另外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围绕着这“福寿”二字,内容类似于二楼墙壁上的经文。 看到这些坛子,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宅地下那个寒冰狱中的瓦缸。 这坑底死气森森。 邵子龙大概也已经意识到什么,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坛口是用黄泥封住的,上面贴了两道符箓。 “我来开!”邵子龙阴着脸,把那两道符箓一把扯下,手掌往封口一拍,随即就原封不动地把黄泥封给整个地起了出来。 开封的一瞬间,只听到嗤的一声响,坛中冒出一缕缕的黑色烟气。 “晦气,这里面有禁制,咱们被发现了!”邵子龙骂道。 第56章 炼尸窑,福寿娃娃 “不管他。”我让邵子龙再开几个。 邵子龙也不含糊,立即又开了三个。 等黑烟散去后,只见那坛子里灌满了一种透明的液体,散发出一种类似檀香的气味。 “什么东西?”邵子龙凑过来睁大了眼睛往下看。 忽然有团黑影从坛底浮了上来,翻出一张惨白的小脸来。 邵子龙凑得太近,也是被唬了一大跳。 那坛子里泡着的,赫然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也不知在里面已经泡了多久。 “卧槽!”邵子龙又跑去其他坛子看。 结果也差不多,这坛子里泡的,竟然都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全都是! “对不住了。”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道,“走了。” 我俩跑出去之后,邵子龙双手翻飞,转瞬间把抽出的砖块归位,之后打开门溜了出去。 前脚刚离开,后脚就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纷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快速靠近。 我们提前做了规避,给绕了过去,之后放缓了脚步,溜溜达达地往住宿的地方走。 “那就是炼尸窑?”邵子龙的脸色很差。 之前这家伙总是眯眯眼,笑嘻嘻的,很难看到像这样严肃的时候。 我嗯了一声。 “这曹仙观到底想干什么,也亏得他敢称道观!”邵子龙眯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现在还不好说。”我摇了摇头。 目前这局面的确是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清。 这曹仙观,是由曹家全资捐助的,就连观名都带了个“曹”字,要说跟曹家没有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曹仙观建在青龙山上,作为阵眼,布置出一个庞大的风水阵,镇压期间,自然也是由曹家所主导的。 而这曹仙观中的炼尸窑,其实和刘浩家也就是曹家那处老宅下的寒冰狱,有很多相似之处。 只不过刚才时间紧,我没来得及再多搜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有那只诡异的巨眼。 再来就是石门村,也就是刘浩曾经提到过的“红河”…… 这一切,似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初不管是刘浩还是周响,对于曹家都是恐惧至深,口口声声说曹家远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如今看来,这曹家的确是隐藏极深,远远超出了一般家族的范畴。 或许当年我爷爷的事,也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先回房睡一觉再说。”事情千头万绪,一时也想不明白,也就暂时不去想了。 “行,回去睡个大头觉!”邵子龙伸了个懒腰。 说话间,我俩就进了院子,结果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迎面就撞上了。 来人穿了条长裙子,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洗发水的味道,显然是刚洗完澡出来。 一张素颜,却是眉目如画,肌肤吹弹可破。 虽然跟之前那在林子里那模样有些不同,但还是能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个疑似沈青瑶的妹子。 我们两边这突然间遇到,顿时双方都愣在了原地。 那妹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 我感觉她可能尴尬得想当场抠个地下室出来。 “怎么办?”气氛僵了半天之后,邵子龙第一个开口,低声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只好道,“要不就当没看见?” 只见那妹子的脸腾一下变得通红。 我俩正准备过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有人惊喜地叫道,“师兄,你看那是谁?” 我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卫东亭来了。 既然他来了,曹君武肯定也到了。 回头一看,果然就见曹君武一马当先,带着卫东亭等人走了进来。 “你们俩怎么也在这里?”卫东亭终于看到了我们,皱眉问。 那曹君武却是直接无视了我们,走到那妹子面前,原本板着的一张冷脸也露出了笑容,“瑶瑶,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瞎看什么,问你们话呢!”卫东亭提高了嗓门道。 “这个不太方便说吧。”我有些为难地道。 “装腔作势,这有什么不方便,说!”卫东亭冷笑。 话音刚落,就听沈青瑶愠怒地道,“你们在这里吵吵闹的干什么?” 她这一口开,那卫东亭顿时就蔫了。 曹君武赔着笑脸道,“瑶瑶,我们要不……”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青瑶冷冷打断,“我要睡了,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没理会笑容僵硬的曹君武,转身就走。 “谁在那边?” 忽然间远处有人大喝了一声,随后就呼啦啦地涌过来一群道士,将院子团团围住。 沈青瑶诧异之余,也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是我们!”卫东亭皱着眉头上前问。 听他的语气,显然和这里的道士颇熟。 那领头的道士大概五十来岁,身材魁梧,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精光闪闪,要不是穿了一身道袍,说他是土匪头子也有人信。 他只看了一眼卫东亭,就转过了目光,厉声道,“刚才有人偷闯进道观后院!” “怎么,有人跑进去偷窃财物?”卫东亭诧异地问。 那道士面罩寒霜,冷声道,“要是偷窃财物倒好了,咱们道观就当是施舍了,只可惜这些个贼子着实可恶,损毁了寄存在道观中的福寿娃娃!” “什么福寿娃娃?”卫东亭诧异地问。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都是大惑不解。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 只见那曹君武也转了回来,皱眉问那个道士,“怎么回事?” 那道士见曹君武来问,脸色稍霁,打了个手势道,“拿上来。” 两名道士抬着一个白瓷坛子走上前来,一面写着个殷红如血的福字,另一面写着个漆黑如墨的寿字。 正是炼尸窑中的白瓷坛子。 “里面是什么?”卫东亭把头凑过去仔细看。 结果吓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 其他人也看清了坛子里的东西,都是大惊失色。 “你们在做什么?”曹君武脸色一沉。 我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尤其是这曹君武,不过一时间看不出这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这事,还是掩饰的好。 “这坛子里的,都是夭折的婴孩,父母伤心之余,就把他们交托给道观,让他们在道观中享受香火,为来世积福,也就是福寿娃娃,这也是咱们道观行善之举。”那道士昂然说道。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心说这牛鼻子也挺牛逼的,居然能让他扯出这么一通还能自圆其说的理由。 肯定是对方发现有人进了炼尸窑,干脆抢先揭破,搞出了福寿娃娃这么一个东西。 “原来是这样。”众人纷纷释然。 “可恨的是,今晚上有贼子闯进福地,以为坛子里装了什么宝贝,竟然把福坛打破了,惊扰了这些的孩子亡魂!”道士愤怒地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道士忽然话锋一转,指着我和邵子龙道,“你们两位,之前都在哪里?” 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目光,都刷的一下集中到了我俩身上。 场中一阵寂静。 卫东亭眉头一皱,说道,“你们两个……”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笑着指了一下沈青瑶,“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呢。” 第57章 临时抱团,不测天机 “对,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邵子龙看了我一眼,愉快地呵呵笑道。 我俩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为之一静,感觉连空气都突然间凝固了一下。 “你胡扯什么?”卫东亭怒道,“你说你们跟谁在一起?” “你是耳朵不太好使么?”我不解地问。 卫东亭怒极而笑,“你们两个是出来梦游了,还是妄想病发了?青瑶姐会跟你们两个在一起?” “要不你问问?”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沈青瑶,微笑道。 沈青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半天,吐出一个,“是。” “听到了没?”邵子龙哈哈大笑。 卫东亭当时的脸都绿了,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瑶瑶,你找他们有事?”曹君武露出一丝笑容问。 不过这笑得实在勉强,一看就是挤出来的。 “跟你无关!”沈青瑶冷冷地道。 曹君武碰了个钉子,嘴角抽了一下,眼看着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不过也是活该他倒霉,他家这女神现在又惊又怒的,哪有心情理会舔狗?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我笑呵呵地看向那群道士。 那为首的高大道士死死地盯着我们,一时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你们这兴师问罪的架势,不会是怀疑我们俩……”邵子龙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沈青瑶,“还有小瑶,去偷了你们的福寿娃娃吧?” 我见他指着沈青瑶喊“小瑶”,差点没笑出来,好歹算是绷住了脸。 不过曹君武和卫东亭那是彻底绷不住了,尤其是曹君武,我看他那一张脸阴沉得就跟快要下雨似的。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沈青瑶的语气冷若冰霜,多半是被邵子龙给气的。 “这个……”那道士迟疑了一下。 毕竟沈青瑶是梅城风水协会的二小姐,硬要说她偷入曹仙观损毁福寿娃娃,估计曹仙观这些人谁也不敢说这话。 别说没人会信,甚至一个不好,还会让曹仙观和梅城风水协会起冲突,这帮人哪里担待得起? “没有的话,就别在这里吵我。”沈青瑶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瑶瑶……”曹君武赶紧追了上去。 沈青瑶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头冲我俩一指,“你们跟我过来。” 我见那曹君武当场就僵在那里,满眼的不可置信。 “来了。”邵子龙笑嘻嘻地应了一声。 跟我一起走了过去。 沈青瑶绷着个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去哪,去你房间么?”邵子龙又大声问了一句。 我一阵好笑,这家伙明显故意的。 不过沈青瑶还真就开了她自己房间的门,把我们叫了进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进了房间,这妹子终于绷不住了,怒声问道。 “咱们之前是在一起吧?”我有些不解地问。 沈青瑶一张俏脸忽红忽白,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对啊,事实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邵子龙道。 沈青瑶咬了咬牙,盯着我们道,“是你们偷入后院,损坏了福寿娃娃?” “你觉得我们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我反问。 “就是,你觉得我哥俩是这样的人?干这种破事,那还不如回屋睡大觉呢。”邵子龙打了个哈欠道。 沈青瑶冷笑一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那可真说不定!” 我没做声,看着她笑了笑。 “你笑什么?”沈青瑶脸腾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 “好像鬼鬼祟祟的又不止我俩。”我笑说。 沈青瑶怒道,“我那是在做正事,跟你们怎么一样?” “你是服用九葵草,把自己当诱饵,来引那东西上钩是吧?”邵子龙笑道,“那巧了,咱们刚好一个目的,不过你这也太草率了,多危险啊,幸好有我们在,要不然,啧啧。” “你……”沈青瑶气得面红耳赤。 “行了行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坐下来好好说话。”我率先找了张椅子坐下。 邵子龙也跟着坐了一张。 “谁跟你们一条船上的?”沈青瑶怒道。 我收起笑容,肃然道,“我们两个是从石门村那边过来的,身为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当然是要替梅城一带的太平出一份力,所以我们两个一路追踪到了青龙山。” “虽然咱们之前从不认识,但是之前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 “对啊,这不就是生死之交嘛!”邵子龙拍了一下椅靠,感慨地道。 沈青瑶盯着我们瞧了好一阵,冷哼了一声道,“说得倒好听。” 不过冷归冷,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都是自己人,坐下来说,别站着了。”我笑着招呼道。 沈青瑶瞪了我们俩一眼,神色几度变幻,冷声道,“就两张椅子被你们坐了,你让我坐哪?” “要不我的让给你?”我笑道,说着就要起身。 沈青瑶没理会,过去坐到床沿上。 “你们两个是跟着曹君武来的吧,说什么自己跑过来。” “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我也没否认。 沈青瑶沉默片刻,问道,“在林子那边,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是她开始引蛇的时候。 沈青瑶看了我一眼,“你们是被蛇潮引过来的?” 我正想说是,邵子龙就接了话道,“那倒不是,你忘了,你还去过饭厅,我们就是闻到你身上的香气才跟过去的。” “你们……”沈青瑶脸上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红晕,腾地又起来了。 又羞又怒地瞪了我们一眼。 “你别误会啊,我们只是闻到引龙香,可不是故意去闻……”邵子龙大概也意识到不对,咳嗽了一声,转向我道,“对不对?” “我鼻塞,什么也没闻出来。”我先撇清了。 沈青瑶一张脸涨得通红,咬了咬牙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跟谁也不许提,听明白没有?” 我俩都哦了一声。 “那接下来,咱们要不来谈谈合作的事情?”我提议。 “什么合作?”沈青瑶皱眉。 “你一个人想要对付那东西,怕是有困难吧?”我说。 沈青瑶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中间出现变故,我早就把那东西收拾了!” “所以嘛,咱们才要团队行动,这样出变故的时候才能从容应对,你觉得呢?”我笑说。 第58章 祖宗规矩,封闭如狱 “你们不是跟曹君武一道么,干嘛又要来跟我合作?” 沈青瑶深思片刻,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问。 “你比较靠谱。”我捧了一句。 沈青瑶哼了一声,道,“我有风水协会做后盾,干嘛要跟你们合作?” “要是这样的话,你也不用一个人跑去后山当诱饵了。”我笑说。 邵子龙好奇地问,“对啊,你放着风水协会一大帮人不用,自己一个人上阵干嘛,难不成是你们协会里的人都太废?” “你别瞎说!”沈青瑶瞪了他一眼。 “风水协会那肯定是人才济济,不过能不能配合默契,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说道。 邵子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正好,咱们三个那配合绝对没问题。” “你哪来的信心?”沈青瑶被气乐了。 “怎么,你没信心跟上咱们哥俩的节奏么?”邵子龙问。 “你……”沈青瑶气结,“我是怕你们跟不上!” “那你放心,有没有信心试试,为了咱们梅城一带的太平,合作一把?”我笑着伸出手。 沈青瑶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道,“合作可以,不过你们都得听我指挥!” “大事商量着决定,小事你可以指挥。”我想了想说。 “什么叫小事我指挥?”沈青瑶恼火地问。 “行,要不就这么定下来了。”我拍板道。 沈青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就这么定了?” “对了,你觉得这福寿娃娃有没有问题?”我突然转了话题。 “福寿……”沈青瑶一下子没拐过来,怎么又提到这个了?” “那福寿娃娃摆明了有问题,你不会没看出来吧?”邵子龙道。 沈青瑶皱眉道,“有什么问题?他们不是解释过了,都是夭折的孩子,被父母交给道观里积福的。” “这种鬼话,你不会也信了吧?”邵子龙一脸吃惊。 沈青瑶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发作,“那你说说到底哪里有问题?” “你以前听说过这种给孩子积福的法子么?”邵子龙反问。 “没听过。”沈青瑶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说着,又怀疑地扫了我们一眼,“不会就是你俩偷入后院,砸了坛子,惊扰了福寿娃娃吧?” “怎么可能?”我俩笑得一脸无辜。 沈青瑶盯着我们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道,“曹仙观的观主深居简出,不过我见过好几次,是一位心性淡泊的隐世高人,我不觉得曹仙观会有什么问题。” 邵子龙跟我对视了一眼,倒是都没有反驳。 “不过你们说起这孩子,石门村那边倒是有件挺奇怪的事。”沈青瑶话锋一转。 我们让她说来听听。 “我仔细查过,大概三十多年前,石门村曾经有五年,没有生下过一个孩子,更准确的说,是没有活着生下来的孩子。”沈青瑶道。 见我俩反应平淡,她不免有些疑惑,“这事你们知道?” “之前听一个叫老孟的人说过。”我解释了一句。 “老孟?”沈青瑶微微点了一下头,“那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了,大概就是这些。” 沈青瑶嗯了一声,“除了这个之外,我还发现一件事,石门村的人,是不喜欢外出的,也不喜欢外嫁,只有娶进,一代一代都住在村子里。” “还有这事?”我和邵子龙都有些诧异。 之前虽然听说这石门村是个挺封闭的村子,但没想到会封闭到这个程度。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怕是古代,女子外嫁也是很正常的,除非是那种真正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山村。 “我当时还去找村子里的人打听过,不过村里人统一的说辞,都是说这是他们老祖宗的规定,村里人就守在村子里过活,不得外出。” 沈青瑶道,“我又找人去附近的镇子查了一下,他们的说法跟石门村的村民倒是也差不多。” “这年头了,还有人会守这种规矩?”邵子龙不可思议,“哪怕老年人肯守,难道年轻人也会听?” “我听说,石门村的人只要一出生,父母长辈就会教导他们祖宗的规矩,让他们安心留在村子里。”沈青瑶皱眉道,“不过哪怕是再怎么从小教导,也是会有人不愿意留下的。” “可不是嘛,就那么个小破山村,年轻人谁呆得住?”邵子龙赞同道。 我问沈青瑶,“你是又发现了什么?” 沈青瑶瞥了我一眼,“我暗中查了一下,这些年的确有不少年轻人忍不住,偷偷跑出了村子,有去外面工作求学的,也有去外面结婚的,但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怎么说?”我和邵子龙都是一凛。 “就是都死了。”沈青瑶声音有些低沉,“而且死法各异,有病死的,也有出意外溺水,或者被车撞死的。” “石门村的人口不多,又封闭,平时也很难让人注意到,但是这一查,就让人有点心惊。” “只要是离开石门村的人,没有一个活口?”邵子龙问。 沈青瑶道,“暂时离开又回去的没事,但只要是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的,就都没有幸免的。” “这事还真有问题,搞得好像这村子被诅咒了似的。”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我觉得这事很蹊跷,就侧面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但村里人对这些事都是讳莫如深,提也不提,不过把一些蛛丝马迹归纳起来,很可能是跟石门村他们老祖宗定下的那个规矩有关。”沈青瑶接着说道。 “村里人只要离开村子就会出事,所以老祖宗定了规矩,不允许村民出去?”我寻思着问。 “差不多这意思吧。”沈青瑶道,“不过村里人并没有这么说,只是我那么猜测的。” “难不成这村子还真被诅咒了?”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石门村看着普普通通,但仔细一深究起来,却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沈青瑶看着十分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做起事情来却是十分扎实,把石门村查得十分细致。 这一聊起来就是几个钟头。 等我俩从沈青瑶屋里告辞离开,天都快亮了。 只是刚一出来,就看到曹君武和卫东亭黑着个脸杵在外面,跟两个门神似的。 第59章 凶神当头,五脏俱损 “你们两位……”邵子龙诧异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不会在外面站到现在吧?”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卫东亭怒声问。 邵子龙哦了一声道,“跟小瑶聊聊天,谈谈心啊。” “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可谈的?”卫东亭呵斥道。 我见那曹君武站在那里,一张脸阴沉得想要挤出水来,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确实也没什么可聊的,累了一天,早就想去睡觉了,就是小瑶一直拉着我们说话,我俩也没办法。” “你……你还真是张嘴就来,青瑶姐会拉着你们硬聊,肯定是你们赖着不走!”卫东亭满脸怒火,又对曹君武道,“师兄,你别听他们两个胡扯!”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那曹君武的脸就更黑了,冷冷地问,“你们在里面聊什么?” “不好意思啊,小瑶说了,内容保密。”邵子龙懒洋洋地道。 “还胡扯,你们有什么可保密的!”卫东亭怒。 我笑着接了一句,“要不你们去里边问问,看小瑶会不会跟你们说?我们反正是不敢泄密。” 正说着,只听屋里传来冷冰冰一句,“都给我滚,别吵我睡觉!” “唉哟,小瑶发火了,咱们赶紧回去睡觉。”邵子龙拍了我一下道。 “走走走。” 我俩抬腿就往房间走。 走了半截,我们听到一阵扭捏的敲门声,回头一看,只见那曹君武正站在沈青瑶门口敲门,“瑶瑶,我……” “滚!”屋里又是冷冷一句。 邵子龙噗嗤一声乐了。 “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听见了多尴尬。”我皱眉道。 “对对对,不过你说得这么大声,人家肯定也听到了。”邵子龙道。 “是吗?不应该吧。” 我俩说着,就转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房间跟沈青瑶那一间差不多是一样的格局,摆设也类似,也都只有一张床。 “这曹仙观也真够抠的,这叫咱们两个怎么睡?”邵子龙不满道。 “你睡床吧,我坐着就行。”我拖了把椅子过来。 “那我就不跟你抢了。”邵子龙也不废话,倒头滚到了床上。 我刚闭上眼睛,只听邵子龙的声音传来,“你特意拉上小瑶,是想查石门村,还是查曹仙观?” “两个都查一查。”我应道,又问了句,“你参加的吧?” 只听到一阵悉索声,大概是邵子龙翻了个身,“参加吧,本来是混口饭吃,不过这事也挺有意思。” “那就行。”我嗯了一声。 “不过你好像对曹仙观挺关注啊,盯了很久了?”邵子龙突然问。 “是挺久了。”我说。 “挺久?那是多久?”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估摸着,也有好几天了吧。”我想了想。 一阵寂静。 “是挺久的。”邵子龙道,“睡吧。”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又吭了一声,“你说之前林子里那又是风又是沙的玩意儿,跟曹仙观有没有关系?” “不好说。” “也是。”邵子龙嗯了一声。 之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了几声,把我俩给惊醒了过来。 “搞什么鬼?”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还蒙蒙亮。 紧接着就听到房门嘭嘭嘭几声,有人在外面大声叫道,“起来,起来!” 我去开了门一看,就见卫东亭沉着个脸站在外面。 “出什么事了?”我问。 卫东亭冷哼一声,道,“石门村又出人命了,赶紧过去!” “怎么,又死人了?”邵子龙诧异地凑了过来。 “别磨蹭!”卫东亭说着,就往外走。 我和邵子龙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当即也跟了出来。 “小瑶呢,她还没起来?” 经过沈青瑶房间的时候,邵子龙明显有些故意地嚷了一声。 卫东亭的脸一下子就更黑了,冷声道,“青瑶姐早就跟我师兄先过去了!” “真的假的?”邵子龙不置可否,打量了卫东亭一眼,“瞧你这张脸也不嫩啊,比小瑶年纪大吧,就这你还一口一个青瑶姐的?” 卫东亭脸腾地红了一下,怒道,“青瑶姐迟早跟我师兄是一对,我叫她青瑶姐有什么问题?” “这么肯定?”邵子龙诧异地问,“那你怎么不干脆叫嫂子?” 我笑,“就小瑶那脾气,那不是嫌命长么?” “也是啊。”邵子龙点头。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卫东亭恼羞成怒。 “对了,昨晚后来怎么样了,我好像听小瑶骂了声‘滚’,那是骂谁呢?”我好奇地问。 “不是骂你吧?”邵子龙盯着卫东亭问。 “我说了让你们闭嘴了!”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恍然,“那不是骂你,就是骂你师兄了。” “不会吧,这骂的有点难听啊。”我摇摇头。 卫东亭突然加快了脚步,腾腾腾地往外走去,只丢下一句,“马上开车,迟了不等!” 车子就等在山脚下,等我们下去后,车子就启动前往石门村。 等到了村口,就发现那座大石门外边已经拉起了封锁线,不让人进出。 卫东亭下车交涉了一番,车子这才被放了进去。 “等会儿跟着我走,大家都守点规矩。”卫东亭叮嘱了一番。 之后就带着我们一行人下车,前往出事的地点,在村子西北角的一块田里。 这回死了两个人,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头朝下,像栽秧一样,倒插在田里,只露出四条腿。 发现尸首的是一对老夫妻,本来是早起来田里干活的,谁知一到地方就看见什么东西插在田里。 两人好奇地过去看看,结果就差点被吓死了过去。 我们到场的时候,那块田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那,其中就包括了沈青瑶和曹君武。 外边有警察拉了封锁线在那维持秩序,见我们靠近,就把我们拦了下来。 “咱们先在外面等等吧,毕竟还在办案,这地方外人闲人莫进。”卫东亭对着众人笑着解释道。 老孟点头道,“这个大家伙都明白,沈小姐是风水协会的千金,小曹先生又是谷大师的高徒,这两位身份特殊,才被特许进去的。” 众人也纷纷称是。 正说话间,就见一个年轻人过来问,“谁是林寿和邵子龙?” 第60章 五阳岗,临时守村人 “这两位就是。”老孟指了指我俩,有些疑惑地问,“不知有什么事?” “两位好。”那年轻人冲我们笑了一下,“沈小姐让我请两位过去。” “什么?”卫东亭眉头一皱,“你没搞错吧?” “没有。”年轻人冲着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跟我来吧。”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们跟着对方穿过封锁线。 只见地上摆着两块门板,上面平放着两具尸体。 沈青瑶和曹君武二人正蹲在尸体旁查看,另外边上还有几人,在跟二人交谈,很显然是这次过来调查人员的负责人。 “你们也来看看。”沈青瑶冲我们招了一下手,淡淡道。 蹲在她身边的曹君武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各位好。”我俩冲边上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来到尸体边上。 有人递过来两双手套。 “多谢。”我们接过戴上,蹲下来查看。 这两具都是男尸,模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整个身子都干瘪了,就像是被榨干了汁水的甘蔗。 粗糙的皮肉紧贴着骨骼,发青发黑。 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目中却是暴起了像蜘蛛网似的血丝,密密麻麻。 不过周身除了一些皮肉擦伤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伤口,有的也只是刚刚尸检的时候动的刀口。 “跟之前一样,五脏都没了。”沈青瑶冷声道。 这看起来的确很是诡异。 要说五脏没了,如果是被摘除的话,其实也不奇怪,但偏偏这两具尸体都是没有切割伤口的,也就是说,这二人的五脏就像是在体内蒸发了一样。 我向田地里看了一眼,只见田中留下了一道道碾过的痕迹,这很容易就让人想起那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又长了张人脸的怪物。 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搜查附近,不过也没有什么收获。 “你们先过去吧,等会儿我来找你们。”沈青瑶见我们查看完毕,就说道。 我俩摘下手套,还了回去,之后又跟众人打个招呼,退了出来。 “小曹的脸色有点难看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说。 我说,“还不是被你气的。” “你别乱说啊,分明是被我们两个。”邵子龙道,“唉,你说他不会一气之下,不给我们厚礼了吧?” “这个应该不至于。” “那就没事。”邵子龙放了心。 说话间,回到了人群里,卫东亭冷着脸问,“叫你们过去干什么?” “你刚才没看见?当然是叫我俩过去看一眼尸体,给把把关。”邵子龙道。 “还要你俩把关?”卫东亭冷哼了一声。 邵子龙呵呵笑道,“小瑶毕竟年轻,还得我们哥俩给把把关啊。” “胡说八道!”卫东亭咬着牙挤出一句。 我含笑站在边上听他们讲话,心思却已经转到了别处。 刚才听沈青瑶他们说,跟之前那个一样,昨晚死的这两个人也是本村的,而且面目陌生,之前从未有人见过。 这就很古怪了。 石门村是个非常封闭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村民之外,根本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就连偶尔路过的都是极少。 怎么会接二连三有外来人死在这里? 不过更让我玩味的,是这曹君武的态度。 那曹仙观跟曹家有关,那几乎是铁板钉钉的,而且这关系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深很多。 至于石门村,这个目前还不好说。 但刘浩临死前的那句话,却又让石门村和曹家隐隐牵扯上了某种关联。 这曹君武眼巴巴地跑到村子里来,到底只是为了舔女神呢,还是另有目的? 正出神间,突然那边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曹君武大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冲卫东亭道,“接下来分头行动,东亭你带一批人向着村子外围搜捕,另外再布置一批人守在村里。” “好!”卫东亭大声应道,又问,“那师兄你呢?” “我陪瑶瑶去一趟五阳岗。”曹君武道。 “去五阳岗?”卫东亭诧异地问。 曹君武摆了一下,“其他不用多问了。” 又冲着众人拱了一下手,道,“为了不让这样的惨事再发生,辛苦大家了!” “应该的。”众人纷纷应和道。 曹君武回头就去找沈青瑶。 不过两人说了几句,沈青瑶就过来找到了我和邵子龙,“刚才那两个人身上有个法牒,有可能是五阳岗上一个道观的,我过去看看,你们两个要不要去?” “五阳岗那边咱们过去就行了,这边人手不足,还需要两位鼎力相助。”曹君武急着插嘴道。 卫东亭也赶紧点头,“是啊青瑶姐,我们这边人手太缺了,五阳岗那边,有你和曹师兄去就行了。” “你们的意思呢?” 沈青瑶询问我们。 “既然这边缺人手,那我们还是留下吧。”我笑说。 那曹君武一听,原本紧绷的一张脸,稍稍松了一松。 “那随你们。”沈青瑶说完,转身就走。 曹君武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村子里封锁线也撤了,只留了一小批人手继续守在这边。 卫东亭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带走了大部分人,只把我和邵子龙留在了石门村。 “石门村这里特别重要,需要通宵守夜,就辛苦你俩了。”卫东亭交代道。 “既然这么重要,要不还是你留下来吧,我们俩没信心。”邵子龙道。 卫东亭眉头一皱,道,“就这么决定了,大家跟我走,这回一定要把那东西抓住!” 众人振作精神,当即跟着卫东亭向着石门村外搜索而去。 等这些人一走,村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午饭怎么解决?”邵子龙摸了摸肚子。 我看了他一眼,笑说,“要不找小海棠去?” “走走走!”邵子龙一马当先,就往海棠家走。 不过到了地方,却没见到海棠的人,房门倒是没锁,我们就到院子里坐着等。 等了有小半个钟头,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就见海棠那小姑娘拎着一个大篮子进来。 篮子里装了十来个大红薯,那份量可着实不轻。 我俩起身准备去帮忙,海棠却是坚持自己拎了进来,有些害羞地笑道,“我力气大,拎得动。” 正在这时,突然地面传来轰隆一声沉闷的怪响,连房子都微微颤了一下。 海棠唉哟一声呼痛,捂住了胸口。 手中的篮子跌落,十几个红薯顿时滚了一地。 第61章 地阴潮汐,阴蛇起鸣 “怎么了?”我和邵子龙赶忙上前。 “没事,没事。”海棠冲我们笑笑,慌忙蹲下来去捡掉落的红薯。 我过去把海棠拉了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只觉她的手掌冰凉冰凉,还微微有些发抖。 “很冷么?”我问她。 “不冷,很快就好了。”海棠反过来安慰我们。 邵子龙把红薯捡回篮子,过来道,“什么很快就好了,你看你,这小脸都白了!” “真没事,我从小就这样。”海棠道,说着就拎了红薯篮子过去炉子边生火,“我给你们烤红薯吃。” “烤红薯急什么,身体重要还是烤红薯重要,先休息休息!”邵子龙过去一把拎起她,放到椅子上。 “那我坐一会儿再烤好了。”海棠怯生生地道。 邵子龙都被气乐了,“你就想着烤红薯是吧?” 我拖了把椅子坐到海棠边上,笑问,“刚才你突然捂住胸口,是不是因为刚才地下那轰隆一声?” “嗯。”海棠点点头,“每次响的时候,我都会这样,习惯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每次都会响?那是什么东西在响?”邵子龙诧异地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地下就会响一声。”海棠道。 我问她,“刚才是不是心口疼?” 海棠想了想,“就是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会猛地重重跳一下,不过不疼的。” “还不疼?”邵子龙瞪了她一眼,“刚才脸上血色都没了,手到现在还在抖呢!” “真没事。”海棠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绞着手指弱弱地道。 我笑着温言道,“你照实跟哥哥们说说,我们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海棠迟疑了一下,道,“真不太疼,就是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有点冷。” “一根针刺你心头一下,还不疼?”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骂归骂,却是过去把炉子烧了起来,又端起海棠坐的椅子,连人带椅子给她搬到了火炉旁。 我又向海棠问了那“地响”发生的频率,以及大概出现的时间。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间隔大概在一两个月左右。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邵子龙看了一眼已经在忙着烤红薯的海棠,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 “这石门村下面可能有条阴蛇。”我推测。 “阴蛇?”邵子龙疑惑,“那是什么玩意儿?” “龙脉听说过吧?”我问他。 “那当然了,虽然风水这方面哥不爱学,但这玩意儿怎么不知道?”邵子龙翻了个白眼道。 “这阴蛇就是风水上对于一种特殊地脉的称呼,这种地脉有点像龙脉,但本质上天差地别,而且地阴极重。”我看了一眼石门村后方,“这条阴蛇,应该是从青龙山延伸出来的。” “你这么一说哥不就明白了嘛,搞得玄玄乎乎的。”邵子龙恍然,“那这跟刚才那一声地响有什么关系?” “那叫蛇鸣,是地气在下方交汇,形成潮涌,从而发出这种响动。”我解释了一下。 “就是说,这下面有两条阴蛇?”邵子龙反应过来。 我说对。 “那海棠为什么会这样?”邵子龙疑惑,“难道那什么蛇鸣,还能影响人的心脏?” “一般人不会,海棠应该是因为体质特殊,对地阴变化极度敏感。”我说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邵子龙大概是注意到了,问道,“那这样会有什么影响?” “对身体的影响会很大,而且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海棠晚上应该很难入睡,就算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年纪小的时候还好一些,年纪越大,对地阴潮汐就会越敏感,影响越大。” “还会这样?”邵子龙听得直皱眉头,他回头问海棠,“小妹妹,你晚上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海棠正在火炉边忙得热火朝天,回头笑着应了一声。 “挺好的是怎么个好法,你一晚上睡几个小时?”邵子龙板着脸问。 海棠道,“就是……睡四……” 见我们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改了口道,“大概三个小时吧。” “到底多少?”邵子龙问。 “我……我经常睡得迷迷糊糊的,时不时的醒,我也不知道睡多久,大概有三……也可能两个吧?”海棠弱弱地道。 低下头不敢面对我们。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又问,“那你以前也这样?” “以前还好,后来就不太睡得着。”海棠怯生生地说着,低着头又去摆弄她的烤红薯。 “还真被你说中了!”邵子龙低声道,“那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等海棠年纪再大点会怎么样?” “你说海棠饭量大不大?”我问他。 “这不废话吗?咱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看的,你说大不大?”邵子龙没好气。 我点了一下头,“也亏得海棠饭量大,能吃,要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几年就没了。” “什么?”邵子龙大吃了一惊。 “海棠对地阴潮汐太敏感,体内的血液以及精气神都会跟着潮汐起伏涌动,换做你,你受得了啊?”我问他。 “这哪吃得消。”邵子龙眉头紧皱,“人体自成五行周天,是有内在运行规律的,这成天跟着潮汐被搞得七上八下,一团乱麻,那铁人也吃不消啊。” “是这个道理……”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禁一怔。 “那有什么办法解决?既然这里有地阴潮汐,那让海棠住到其他地方是不是就没事了?”邵子龙问。 我让他等一会儿,转身问,“海棠,你心口疼是怎么捂的?” “啊?”海棠抬头看看我,愣了一下,随后弯下腰用手捂住胸口,“这样么?” 这回看得就更加仔细了。 边上的邵子龙也注意到了,有些疑惑,“你怎么捂得是右边?” “你的心是不是长在右边?”我问。 海棠微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还真是!”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样是不是很奇怪?”海棠有些羞愧地问。 “这有什么奇怪,很正常,这样的人还挺多的。”我笑道。 海棠嗯了一声,“我妈妈也跟我一样,还有我们村里不少人也是这样的。” 第62章 衣柜暗角,符咒如血 “你们村里有很多人这样么?”我和邵子龙都很是震惊。 “不是太多,但我们村子里一直都有。”海棠道,“我一个邻居姐姐,就跟我是一样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要说是心脏长在右边的人,虽然罕见,但偶尔遇到一例也是挺正常的,没什么可稀奇。 但要说一个这么小的村子里,就能遇到好几个,这就不正常了。 而且听海棠的意思是,他们村里面,一直以来都经常出生像她这样心脏生在右边的孩子。 “你刚才说你妈妈也是跟你一样,是心脏生在右边的?”邵子龙问。 海棠点头。 “那你妈妈会不会心口疼?”邵子龙又问。 “不会。”海棠道。 “那村里其他人呢?”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没听说过。”海棠迟疑了一下道。 这么说起来,其他人虽然也是心窍在右,但对地阴潮汐并不敏感,这两者可能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还真有点……”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 他估计本来想说还真有点古怪,但突然想起来海棠在,硬生生把后面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这两个可以吃了,你们吃吃看。” 这时海棠把烤好的两个红薯,用纸包了给我们送过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看到海棠那期待的模样,我们笑着接过来,吃了一口,就赞道,“好吃!” 烤红薯那浓郁的焦糖香气,一时冲散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我再去烤!” 海棠听到我们的夸奖,不禁眉花眼笑,又兴致勃勃地接着回去烤剩下的红薯。 “我能去家里参观参观么?”我吃着烤红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问。 “嗯。”海棠点点头,又埋头专心地摆弄红薯。 邵子龙跟着我,一起进了屋子。 海棠家的房子其实颇为宽敞,家里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你看这柜子。”邵子龙指了指一个衣柜。 我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海棠父母离奇溺水而亡的当晚,海棠就是在一个柜子里醒来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 我们打开柜子看了一眼,那是个衣柜,里面挂着一些衣服,一部分是海棠的,另外还有一些很旧的款式,男女都有,显然是海棠父母的,被海棠一直保存到现在。 我见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式的皮衣,样式很普通,但做工却有些特别,就取下来看了一看。 这件皮衣应该是手工缝制的,在袖口上还缝了一朵梅花。 虽然这梅花的样子一般,但这针线功夫却是一流,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那是什么?”邵子龙突然咦了一声,又把架子上的衣服往边上拨了拨。 就见那衣柜内部的右上角上,有一块暗红色的印记。 虽然有些模糊了,但笔构还是能看得清楚的,这赫然是一道符咒! “安神符?”邵子龙诧异地道。 这安神符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会的人很多,但这道符出现在一个普通村户家中,就有些奇怪了。 尤其是当这道安神符又是出现在一个衣柜的角落里时,那就更是蹊跷了。 安神符,最大的作用是凝神定气,可以安抚人的情绪。 要说海棠由于体质特殊,有失眠的毛病,她父母请了高人给女儿画一道安神符,那也说得过去。 但要画,也是该画在海棠的床头才对。 怎么会画在一个衣柜里? 除非…… “你看这道符。”邵子龙伸手摸了摸,“时间应该很久了,起码好些年了,你说会不会是海棠父母出事那晚,有人在柜子里画了这道符?” “是有这个可能。” 如果按照我们俩的推测的话,应该是海棠父母出事当晚,有人把熟睡的小海棠藏进了衣柜,而且怕她会中途醒来,特地在柜子里画了一道安神符。 “那这人是谁?”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会不会是海棠的父母?” “再看看。” 我俩又把柜子里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其他异常,又把衣服给挂了回去。 之后来到了海棠床前,掀开被子和床单找了一阵,最后在床板上找到了三道符咒。 分别是一道养气符,安神符,以及回风符。 这是专门用来应对海棠晚上睡不好的毛病的,只不过随着海棠年纪渐增,这三道符的作用会越来越弱。 这就说明,衣柜里那道安神符绝对跟海棠的父母有关,哪怕不是海棠的父母所画,也是他们请人来画的。 但这两种可能,我更倾向于前者。 一来是,海棠父亲那件皮衣,很大概率是出自海棠母亲之手,就那走针的手艺,就不一般。 二来出事当晚,海棠之所以出现在衣柜里,很可能是她父母觉察到危险,提前把海棠藏进衣柜,之后为了确保女儿不提前醒过来,特意在柜子里画了一道安神符。 从衣柜和床板上两道安神符的笔迹对比来看,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衣柜里那个,笔迹十分潦草,而且看起来应该是直接咬破手指写就的。 显然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 “所以海棠的父母,有可能是咱们同行?”邵子龙很是有些诧异。 我俩把床铺收拾好,恢复原状,就退了出来,又在屋子里转了转。 这回看得仔细,每个角落都没放过,果然又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如果排除有其他人的话,那么海棠的父母二人当中,肯定有人是懂风水符咒的。 “海棠,你家里的装修风格挺特别的,谁装的?” 我俩啃着烤红薯从屋里出来,就过去找上了海棠问。 “特别吗?”海棠愣了一下,“那个都是我爸妈自己装的。” 我俩各自拖了把椅子坐下来,邵子龙笑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聊聊你的爸妈?” “哦,好。”海棠道。 “应该都烤好了吧,咱们边吃边聊。”我笑说。 “好!”小姑娘听到吃东西,顿时就眉花眼笑,顾不上烫,就去挑了个红薯,呵着气拿在手里剥皮。 一番聊下来,海棠虽然记性很好,但当时她父母过世的时候,她也不过才七岁,很多事情虽然记得,但未必理解其中的含义。 在海棠的描述里,她的爸妈就是一对种地的农民。 “不过我的身体不好,我爸妈很是担心,经常半夜睡不着起来,我有时候在房间里还能听到他们说话。” “半夜起来么?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第63章 白骨塔,八角井葬 “他们就是担心我的身体,怕我睡着睡着,就醒不来了。” 海棠说着有些黯然,“都怪我不争气,从小身体就差,吃再多东西也没用。” “你就是瘦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多吃点补补就好了!”邵子龙笑着安慰道。 海棠嗯了一声,低头吃了几口烤红薯,心情就又好了起来,陆陆续续地给我们说了一些关于她父母的事情。 小姑娘记得的东西不少,但都是一鳞半爪的,我们也只能通过只言片语,再加上脑补,将事情拼凑个大概。 从种种迹象来看,海棠的父母应该都是行内人,只不过平时做的都是一些农活,跟普通的农民没什么区别。 “你爸妈都是村里人么?”我问海棠。 从之前我们打听的情况来看,这石门村极为封闭,一直以来都是村内通婚,另外有极少数情况是有女子从外面嫁进来的。 “我妈妈是,我爸是外地的。”海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听我妈妈说,我爸是来这边旅游的,后来遇见了我妈妈,又觉得村子里很清静,就住了下来。” “这还真是有缘分那。”我和邵子龙都笑道。 不过这也让我们有了个猜测,可能那个懂风水符咒的,就是海棠的父亲,或许是因为某个原因,起了隐居之心,就留在了石门村,结婚生女。 而海棠母亲,有可能是后来跟着他学的。 他们夫妻俩既然是内行,那肯定也看出了海棠身上的问题,因此费尽了心思,想要替女儿解决。 只是石门村地下卧着一条阴蛇,时不时就会地阴潮汐,海棠住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起色。 按理说,海棠的父母应该也能看出这一点才对,但他们始终没有动搬家的念头。 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石门村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允许村里人外出? 祖宗的规矩,哪里有女儿的性命重要? 这不免让我想起之前沈青瑶说的,这些年来也有一些年轻人忍不住偷偷溜出了村子,但无一例外,都已经死了。 想必海棠父母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心存顾忌,这才一直住在石门村没有挪窝。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中一动。 或许海棠父母并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而是在他们准备离开前,就出事了? 这看似小小的石门村,还真是迷雾重重。 “对了,村子里的人都姓海么?”我问海棠。 “嗯。”海棠一边啃着红薯,一边点头,“都是姓海的,我爸爸本来不是的,但住进村里以后,也改姓海了。” “你们村估摸着以前还是个大家族。”邵子龙有些诧异地笑道。 海棠愣了一下,道,“这我不太清楚了。” 我把手里的烤红薯吃完,看了一眼天色,笑着对海棠道,“还没怎么看过你们村子呢,要不你带我俩去转转?” “好啊。”海棠又从炉子上拿了四个红薯,分别塞了两个给我和邵子龙。 “吃不了,吃不了。”我俩赶紧婉拒,最后好说歹说每人拿了一个。 海棠拿了剩下的两个,带着我们出门。 一开始没注意的话,还没什么感觉,现在仔细看下来,就发现这石门村,是个相当规整的八角形。 每个角上,都打了一口井。 这些井跟普通的水井迥异,是非常罕见的方井,整个四四方方的,用一种青色石板砌成。 井口大概一米见方,井中的水很深,冒着丝丝的寒气。 这应该是将井打到了阴蛇地脉上,地气顺着井水渗透上来。 “海棠,你们家里喝的是井水么?”我问海棠。 这石门村里并没有通自来水,听说当年要通的时候,村民们强烈反对,说是会动了村子的风水,因此喝水一直比较原始。 “我们家用的河水。”海棠道,“我妈妈说,井水太凉,我身体有点弱,不能喝。” 我一听就大概明白了。 这井水有地阴上透,村里人喝习惯了倒也问题不是太大,但海棠本身对地阴变化极其敏感,那肯定是不能喝这种井水的。 很显然,海棠的父母应该是十分清楚里面的问题。 “那村里除了这八口井之外,还有其他井么?或者是深坑之类的东西?”我琢磨了片刻问。 “找水井干什么?”邵子龙趴在井沿上往里张望几眼,抬头问。 海棠挠了一下头,“深坑是没有,井的话……” “井怎么了?”邵子龙忍不住问。 “就是……有一口井,但不是水井。”海棠迟疑着道。 “不是水井?那是什么井?”我们都有些好奇。 海棠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就快步往东南方向走去,我和邵子龙随后跟上。 走了一阵,就来到了一座宝塔前。 这座塔,共有八层,整个都是用那种灰白色的石头砌成的,可以说是石门村里面最高的建筑,也是最显眼的存在。 之前我们一进村就看见了。 当时听那村长说,这是他们村子里的祈福塔。 如今仔细看这座塔,就看出了一些怪异的地方。 这塔同样是八角形,每一层都绘制着不同的花纹,有飞鸟花卉,也有一些说不上名目的猛兽。 八个角上都挂着一个铜铃,但是这铃铛没有芯,因此不管怎么晃荡,也不会发出声音。 在塔的底层,面朝西北的方向,有一扇门,不过此时门户紧闭,上面还加了八道锁。 这锁的样式也十分特别,是那种古代很老式的铜锁。 我上前摸了一下塔身,又凑近去闻了闻。 “你不是鼻塞么,闻什么?”邵子龙道,也跟着过来闻了闻。 我问他有没闻出什么。 邵子龙使劲闻了几下,直皱眉头,“怎么一股大骨头碴子的味道?” “你这鼻子还真挺好使。”我说着抬头仔细去看那塔尖。 邵子龙闻言,突然脸色一变,捂住鼻子,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 “海棠,你说的井,不会在这塔里吧?”我问海棠。 “嗯,就是里面,不过村里不许跟外人讲的。”海棠道。 邵子龙一连呸了好几声,说道,“那你还跟我们说,不怕违反了村里的规定。” “你们不是外人呀。”海棠嘴里塞满了红薯,鼓着腮帮子道。 第64章 白骨炼砖,凶神守门 “不错,这话说得对头。”我和邵子龙一齐笑道。 邵子龙又问,“那这塔里怎么会有井?你们村里为什么不让说?” “这塔里的井,不是用来打水喝的,是用来下葬的。”海棠道。 “下葬?”这把我俩都听得一愣。 “对呀,我们村里的人过世后,都会葬在这口井里。”海棠点点头道。 我俩这才确定,刚才并没有听错。 自古以来,传下的葬法极多,除了比较常见的土葬、火葬之外,还有诸如树葬、水葬、天葬、洞葬、悬棺葬、沙葬、风葬,以及塔葬、瓮棺葬等等,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就比如悬棺葬,即将棺材悬置于插入悬崖峭壁的木桩之上,或置于崖洞、崖缝内,或者半悬空于崖壁上,往往地势陡峭无比,下临深渊,无法攀登。 又譬如塔葬,一般是藏传佛家用的比较多,高僧圆寂之后,先以水银和香料灌洗,再以樟脑和藏红花水擦洗尸身表面,最后以丝绸包扎,穿上袈裟,置于塔瓶之内。 这石门村将人葬在塔内,这就有些类似于塔葬。 可偏偏按照海棠所说,他们村里的人,其实是葬在塔内的一口大井中。 虽说民间也有井葬一说,但一般来讲,一口井也只会葬一人。 但从海棠的描述来看,这塔中的那口井里,却是葬了他们石门村历代以来所有亡故的村民。 这就闻所未闻了。 “这门什么时候会开?”我问海棠。 “平时都不会开的,只有村里有人要下葬,才会开启塔门。”海棠给我们解释。 邵子龙疑惑地问,“是先烧化了葬骨灰吗?” 海棠摇摇头,“是葬棺材。” 听得我俩都是大出意料之外,“是整个一口棺材都葬进井里?” 真要这样的话,那这井得多深? 或者说这井下其实内有玄机? 不过每次这祈福塔开启,村民们只能在塔外祈福送行,哪怕海棠父母下葬的时候,海棠也是跟着人群等在外面,因此也不知道那口井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形。 邵子龙在门口晃荡了几下,摩拳擦掌的,“我这手痒得紧怎么办,真想进去看看。” “平时不能开的,村里人会发火的!”海棠急忙阻止道。 “哈,我就是说说,哪能呢。”邵子龙打了个哈哈道。 “噢,那还好。” 海棠松了口气。 这时远处有人声传来,大概是有村民往这边过来。 海棠一脸紧张,低声道,“咱们快走吧,这里平时不许人来的,别被看到了。” “那快走。”我们赶在对方过来之前,一溜烟离开了祈福塔。 之后又在附近转了一阵,我把村中的地形和布局一一记下,在心中推演。 只听邵子龙在那问海棠,“咱们村里最近有没生孩子?” “前几天六婶家生了个孩子。”海棠说。 “男的女的?”邵子龙问。 “男的。”海棠道。 “大胖小子啊。”邵子龙笑道,“咱们村里生孩子是送馒头呢,还是送面?” “那弟弟没活下来。”海棠嘴一扁,眼圈都红了。 “啊?”邵子龙愣了一下。 我问海棠,“那孩子是怎么夭折的?”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病死的。”海棠难过地摇摇头。 “对了,村里生孩子,是去附近的医院么?”我问。 海棠道,“不去医院的,都是村里的海婆婆接生的。” “海婆婆是谁?”邵子龙问。 “海婆婆就是村里的接生婆。”海棠道。 “村里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么,那在她之前呢?”邵子龙问。 “也是海婆婆啊。”海棠道,“村里负责接生的,我们都管她叫海婆婆。” “这还一代传一代的啊?”邵子龙诧异地道。 海棠嗯了一声,“村里不仅有接生婆婆,还有棺材大叔,那是专门打棺材的,医生爷爷,是专门看病的。” “嚯,这配套设施挺齐全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我让海棠带我们去那位海婆婆住的地方看看。 “在那边。”海棠带着我们往西边跑。 走了一阵,就见前方一株很大的老槐下,坐落着一栋带院子的平房。 这房子有些四四方方的,看着倒有点像那种山神庙或者土地庙的门户。 此时房门紧闭,在门口摆放着两尊半人多高的石头雕像。 这雕像很是怪异,只有半个脑袋,像是被人一刀从脑壳斩到了左眼下。 剩下的一只眼睛,一尊石像是红色眼珠,另一尊石像是蓝色眼珠。 石像的双手捧在胸前,上面插着三支残香。 “海婆婆不喜欢人去她家里,也不喜欢吵,咱们小声一点。”海棠低声提醒道。 “那要是我们上去敲门会怎么样?”我打量着那门户问。 “不知道。”海棠摇摇头,“不过以前也有人不小心吵了海婆婆,第二天就病倒了,村里人对海婆婆都很敬畏的。” “所以只有要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去请海婆婆?” “对。”海棠尽量压低了声音,生怕声音太大被里面听到了。 我倒也没上去敲门,而是绕着那栋房子转了一圈,就对邵子龙和海棠道,“走得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 “那回吧。”邵子龙伸了个懒腰。 我们一行人返回了海棠家里,海棠去煮了开水,倒给我们喝。 “那塔有什么毛病?”趁着海棠去了屋里,邵子龙低声问我。 我说,“你不是闻出大骨碴子味了么?” “卧槽!”邵子龙骂道,“不会真是那什么……” “应该是人骨。”我给他锤死了,“人骨打粉,熔炼成的石砖。” “我呸呸呸!”邵子龙一阵干呕。 我笑,“谁叫你鼻子这么灵,现在知道鼻塞的好处了吧?” 邵子龙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水,脸色才好一些。 其实这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什么,但像他这种嗅觉特别灵敏的,就反而是一种负担了。 “人骨炼砖,那玩意儿难道是白骨塔?”邵子龙黑着脸问。 “有点像。” “我呸的!这村子还真邪了门了,居然还能造白骨塔!” 第65章 午夜过后,妖魔鬼怪 接下来这一整天,我们就呆在了海棠家的院子里,哪里也没有去。 在这里就一点好,不缺吃的。 海棠一会儿能烤红薯,一会儿能烤鱼,到了晚饭又能弄出一大锅面条来。 我和邵子龙两个大老爷们,硬是没能吃得过一小姑娘。 “海棠啊,你不用去上学么?”我把碗搁下,起来活动了一下。 今天这一天尽是吃吃吃了,有点撑得慌。 “本来上的。”海棠吃面的动作缓了一下,抬起头来说,“前几天学校里屋顶塌了,砸了好多人,就我没事。” “哟,你们这学校的房子质量也太差了,是不是你们学校放假了?”邵子龙问。 海棠摇了摇头,“学校没放假,他们说这都是我害的,让我以后别去了。” 我和邵子龙一阵沉默。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骂道,估计是想想有点不太对,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是骂你们学校,真是不知所谓!” 海棠嗯了一声,又继续埋头扒面,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人到哪都惹祸,也不怪他们。” “没事,学校多的是,这个学校眼瞎,咱们换一所就是。”我笑道。 海棠摇摇头,“不去了,反正我学习也不好。” “就你这学习能差?小姑娘家家的别学人家瞎谦虚!”邵子龙不以为然道,“那你说说,最近的一次考试你都考了几分?” “最高的三十,最低的十几分。”海棠道。 邵子龙沉默了好一会儿,“满分一百?” “嗯。” “你这个……”邵子龙吭哧了半天,没吭出一句话来。 我见他给尬住了,就笑道,“这不挺正常,我从小还没考过二十呢。” “真的假的?”邵子龙诧异地看看我。 海棠也停下吃面,好奇地看向我。 “你们看什么看,多正常啊。”我不满道。 “对对对,其实我也就那样,刚才就是不太好意思说。”邵子龙嘿笑着挠了挠头。 海棠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又高兴地捧着她那口大碗吃面去了。 我活动了一下,溜达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邵子龙凑过来悄声问,“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就这么个机灵又勤劳的小姑娘,学习能差成这样?” “可能是受地阴潮汐的影响。”我指了指地下。 “这还能影响到脑子?”邵子龙诧异地问。 “会。”我皱眉道,“哪怕是正常人在这种地方住的时间太长,情绪和神智方面也会大受影响,更不要说海棠这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海棠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疯子?”邵子龙吃了一惊。 我摇了一下头,“要不是海棠父母下了符咒,给海棠安神定魂,说不定早就……” 邵子龙听得眉头紧皱,回头问道,“海棠,咱们村子里那个……疯子多不多?” “疯子?”海棠愣了一下。 “就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的。”邵子龙道。 海棠想了想,点头道,“不多,但是有的,以前有个邻居哥哥,就是有天晚上突然发了疯,脱了衣服在村里到处跑。” “那后来呢?”邵子龙问。 “不太清楚,可能送去医院了吧,后来我就没见过了。”海棠道。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太好,低声道,“你觉得海棠怎么样?反正这小姑娘我是特别喜欢,当妹妹看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点头。 邵子龙嗯了一声,“这鬼地方肯定是不能呆了,咱们必须把海棠给带出去,不过在此之前,肯定要弄明白这鬼村子的秘密,要不然海棠就算出去了,也有危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 邵子龙把眼睛一翻,“这不哥就来问你了嘛,风水这方面是你强项,我看你今天在村里溜达了大半天,肯定是看出了什么。” “你这不仅是鼻子灵,眼睛还毒啊。”我不禁笑道。 “那是当然了!”邵子龙颇为自得地道,“怎么样,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我往外走了几步,说道,“那接生婆有点问题。” “这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问题出在哪?”邵子龙跟上来问。 “我觉得这几天死的三个人,可能是来找那接生婆的。”我解释道。 邵子龙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记得那福寿娃娃吧?”我问他。 “这当然啊……”邵子龙道,说到这里突然一顿,“你不会是觉得那福寿娃娃,跟石门村有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只是通过那个联想到的。”我回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吃面的海棠,“海棠说,他们村子里的人都姓海,而且天生右边心脏的人很多。” “你的意思是……”邵子龙眉头一皱,“这石门村里的人,很可能是一个血脉比较特殊的家族?” 我说对。 “我知道了!”邵子龙猛地一拍大腿,不过很快就意识到海棠还在里面,压低了声音道,“所以那生下来的孩子,也可能会比较特别,有人盯上了这里的孩子?” “海棠说,前几天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夭折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邵子龙眯了眯眼睛,目中精光闪烁,“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孩子夭不夭折,那还不是接生婆一句话的事,这老太婆随便动点手脚,都能左右生死。” 我点了一下头。 “所以,那接生婆是在做贩卖儿童的勾当,那三个外地人就是进来收孩子的?”邵子龙恍然大悟。 我看了他好几眼。 “你看我干什么?哪里说错了?”邵子龙疑惑。 我咳嗽了一声道,“没说错。” 邵子龙皱了皱眉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怎么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道,“这石门村好奇怪,处处透着诡异啊!” “行了,先休息一会儿,晚上估计得干活。”我说道。 邵子龙目光一闪,“你是说,晚上还有人要进村?” “如果前面那三个人进来是接孩子的,既然没接出去,那肯定还是要来的。” “不错!”邵子龙摩拳擦掌,“哥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第66章 黑狗嚼骨,小鬼食人 我们俩在外面商量了一阵,等回到院子里,见海棠已经把碗筷都给刷洗好了,正从屋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原来是怕我们没地方睡,给我们收拾了一个房间。 “你看,这样贴心的妹妹哪里找!”邵子龙感慨地道。 “是是是,咱们也不含糊。”我笑道。 邵子龙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在院子里坐到九点左右,邵子龙就让海棠先回屋睡觉,他要跟我去外面再转转。 “好。”海棠看着我们的眼神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有追问,很是乖巧地点点头,就回了自己屋子。 我和邵子龙从院子里出来。 “收网咯。”邵子龙搓着手笑道,“你说那帮瘪犊子有收获没?” “有两帮人呢,你是说哪帮?”我问他。 邵子龙乐道,“你把小瑶也当成瘪犊子啊,要被她听到了非气死不可!我是说卫东亭那帮人,故意把咱们哥俩丢在村子里打蜡,等咱们把鱼网住了,不知道他们那些瘪犊子什么脸色?” “那就先网鱼吧。”我看了一眼四周,“你东我西?” “行!”邵子龙说罢,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只见一道人影在黑暗中穿梭,一溜烟就翻上了前面一栋房子的屋顶。 我转身往西走去,在那座白骨塔边上,找了一栋最高的房子,悄然登了上去,坐在屋顶上。 石门村并不大,两个人占据了东西两个方向,互为犄角,基本上可以把整个村子的动静尽收眼底。 夜沉如水。 白天的石门村已经是非常清静了,到了深夜,尤其冷清,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什么灯光。 而且村里也见不到猫猫狗狗的,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一片死寂。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时分。 大概是两点钟左右,天上的月光被云层遮掩了一下,突然间我瞥见守在东边屋顶的邵子龙冲我打了个手势,就纵身而下,朝着东南方疾掠而去。 我见状,扫了四周一圈,随后也跟了过去。 “分头追!” 途中突然听到邵子龙大喝了一声。 只见一条尾巴横扫而过,随后一道黑影呼地从草丛中蹿出,赫然是那只人首蛇身的怪物。 邵子龙在后面紧追不舍。 双方的速度都是极快,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一转眼,见地上躺着个人,双目圆睁,身体干瘪,已经被吸干了。 另外一道身影正朝着村子里急遁而去。 我立即尾随了上去。 那人身材瘦小,动作极为灵活,跟个猴子似的,东跳西窜,忽左忽右,花样多得很,奔跑间,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直到确定没被人跟踪,这才悄然翻身进了一栋房子。 我来到那房子前,紧闭的大门两旁,蹲着两只怪异的猛兽石雕。 在白天看来,这两尊石雕的眼睛,一红一蓝。 不过此时在深夜中,却是泛着一层幽幽的绿光。 漆黑的屋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闷响,声音极低,而且十分短促。 之后就没了任何动静。 我心知里面已经出了变故,也就没有再隐匿身形,上前咣咣咣敲了几下门。 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好踹了一脚,房门应声而开。 “大半夜的,谁在那?”一个沙哑又刺耳的声音从屋里飘了出来,就跟有人用铲子在挠着铁锅一样。 嘎嘎嘎的,难听得紧。 “刚才有贼进来了,我抓贼呢。”我说着,就往屋里走。 一进门,就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子里挺空的,只是摆了几张木桌木椅,另外靠着墙壁的方位摆着一张供桌。 上面没有摆放神像,只是供了一面镜子。 在另外一侧的墙壁上,开了一道门,门上垂着帘子。 我冲着那门帘走了过去,忽听“呼”的一声响,屋中光明大作,那供桌上本来插着的两根红色蜡烛,居然自己点燃了! 烛火拉长,从那面镜子里映照到我脸上。 这一幕,着实是有些阴森诡异。 “还不出去!”沙哑的声音从门帘后传来。 我过去供桌上拿起那面镜子看了看,又丢了回去,随后拿了一蜡烛,转身回来掀开布帘。 “你找死!”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一阵阴风呼啸而出。 我放下帘子,用手护了一下烛火,进了里屋。 只见这房间比外面还要大一些,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无数的黑色细绳,绳子的一头系着一个用布缝制的娃娃,大约手掌大小,面目各不相同。 大概有数十只,被刚才那一阵阴风吹得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在正对着门帘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大椅子,一个身穿黑衣的老太太,蜷缩在椅子上。 这老太太身子干瘪,脸上布满了皱纹,如同橘皮似的,一双眼睛在烛光中泛着灰白色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在她左边,还蹲着一只大黑狗,体型巨大,甚至比起这老太太也差不了多少,眼冒绿光,嘴里还在嘎嘣嘎嘣咀嚼着。 我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了一截类似手指头的东西。 在这一人一狗面前的地上,还有一大滩血迹,混合着碎布和一些疑似肉屑和骨头渣子的东西。 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莽撞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么?”我往后退了一步。 只听砰的一声,后面的房门自动关上! “那算了。”我拿着蜡烛走到那滩血迹前,仔细看了一眼,皱眉问,“这怎么弄的?” 抬起头,就见那老太太和那只黑狗,都直勾勾地盯着我。 “让你别进来,你非得进来,那就别出去了。”老太太阴森森地道。 我见边上还有把椅子,就拖过坐了下来,把蜡烛放到桌上,“我抓贼的,刚才贼进来了。” “贼在哪?”老太太问。 我指了一下地上,摇摇头道,“估计就是这个。”又指了指那条大狗,“它嘴里的估计也是。” 那老太太目中精光一闪,声音尖锐地道,“你什么人?” 我见桌上摆着一把小刀,就随手拿在了手里,试了一下还挺锋利的,割下一块桌角,说道,“这人是来你这里拿孩子的吧?” “去!”老太太呵斥一声。 那条大狗立即腾地站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同时房间内悬挂着的那些个布娃娃,无风自动,缓缓地转了过来,目中泛起诡异的红芒,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不是想知道,那人去哪了么?”老太太阴恻恻地笑道。 第67章 玩鬼这种事,我也会啊 “不就是被你养的小鬼给吃掉了。” 我扫了一眼那些悬在半空的诡异娃娃,淡淡地道。 那老太太目光一缩,“你居然还有点见识!”咧开嘴角,嘎嘎地笑了几声,“不过现在你知道已经晚了!” “这人是来接孩子的吧?” 我专心地用刀子把那块桌角削成一根三寸长的木签子,随口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太太声音越发阴沉。 “还真是,看来我猜对了。”我笑了笑,“只可惜这人运气不好,以为逃到你这里来就能活命,谁知被人给毁尸灭迹了。” 那老太太翻着眼白,凶狠无比地盯着我,“你这脑袋瓜子倒是长得挺聪明,等会儿我让我家的乖娃子们吃得小心点,留下你的脑袋瓜子让我研究研究!” 说着朝我一指,喝道,“去!” 那只大黑狗张了张血盆大口,正当它作势要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瞥了它一眼,稍稍放出一丝气息。 “呜!” 那黑狗惨叫一声,四只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屎尿齐流,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那老太太大吃了一惊,脸色一狞,猛地朝我一指,尖叫道,“吃了他!” 那悬在半空的数十个布娃娃,散发着森森的怨气,屋中的温度瞬间直降,这自然不是普通的布娃娃那么简单,而是这老太太养的小鬼。 只是以布娃娃为载具而已。 这些小鬼不知已经吃过多少人,极度嗜血,只要一扑上来,转眼间就能将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之前那个倒霉鬼,如果早知道自己的恐怖下场的话,估计宁愿死在外面了。 只不过随着那老太太一声令下,她养的这数十只鬼娃娃,却是悬在半空,一动未动。 屋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温度却是急剧地在降低! 甚至桌上的茶杯,都隐隐结出了一层白霜。 “去!”老太太再次尖叫一声。 只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那些鬼娃娃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老太太又惊又怒,再次尖叫一声,“去!” 我把木签子削好,吹了吹上面的木屑,继续用刀子开始在上面雕刻符咒,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玩鬼么,我也会啊。” 话音刚落,空中的鬼娃娃开始缓缓地转过身,齐刷刷地盯着那老太太。 “你……你……”那老太太露出无比惊骇的表情。 “去,吃了她。”我淡淡说了一句。 空中的鬼娃娃呼地一下聚过来,向着那老太太直扑而去! “不要不要!” 那老太太吓得大声尖叫,猛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鬼娃娃们在距离她三寸远的地方骤然停下,露出极度嗜血的目光。 那老太太脸色煞白,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跟她那条狗一样,浑身抖成了筛子。 “饶……饶命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哆哆嗦嗦地道。 “这些小鬼,都是你用村里的孩子养的吧?”我看了她一眼,“想好了再说。” 那老太太神色不停变幻,颤声道,“是,不过那些都是夭折的孩子,我……” “都是?”我笑了一下。 “不……也不全是,但……但大部分是,真的,真的!”那老太太急忙道。 我不置可否。 “饶命啊,饶命啊,我……我……”那老太太慌张地想要找什么话说,但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来。 我把第一个符咒刻完,吹掉木屑,停下来道,“你也不用饶不饶的,今天你是死定了,不过你要是配合一点,可以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饶命,饶命啊!”老太太尖叫道。 我眉头一皱,顿时有一只鬼娃娃刷的扑了过去。 那老太太顿时就惨叫着滚倒在地。 就这一瞬间,她的一只耳朵就被小鬼给吃掉了! “我配合!我配合!”老太太捂着耳朵,急忙惨声尖叫。 “你也不用想着自尽,这些小鬼是你养的,你自己最清楚。”我面无表情地道。 “明白,明白……”老太太缩在墙角,连连点头。 我接着刻第二个符咒,“说说石门村是怎么回事。” “石门村……我也不知道。”那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见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吓得大叫道,“不不不,我不是不配合,我是真不太清楚!” 我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道,“你不是石门村的人?” “不是,我不是。”老太太摇头道,“我……我是被人带到这里来的。” “什么意思?” “您听我慢慢说!”老太太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我……我原本是在南洋那边学的养小鬼,之后就回来这边,找了个地方接着养,偶尔也……也卖小鬼给有需要的人。” 见我脸色冷淡,那老太太又赶紧解释道,“我只卖小鬼啊,至于他们买去要干什么,这跟我没关系!” 我让她说重点。 “是是是!”老太太连连点头,“虽然我卖小鬼是正当生意……” 把我给听乐了。 “可能……可能也没那么正规……”老太太哆嗦了一下,急忙纠正道,“时间一长,就被一个牛鼻……道士给盯上了,那道士凶得很,不仅把我打成重伤,还追着要我的命!”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突然出手,把那道士给杀了,那人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替他去办一件事。” “我当然是选择活了,那人……那人就带着我到了这石门村,说是这里的接生婆死了,让我接替她的位置。” “那是个什么人?”我打断她问。 “我不知道。”老太太慌忙道,“真不是我不想说,我虽然见过那人好几次,但从没见过他的脸。” “遮了脸?”我问她。 “不是。”老太太声音发颤,“是……是那人总是站在我后面,不管我怎么转身,那人就是会在身后,我一次也没见过他的人。” 我听得眉头微皱。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人身法极快,可以随时随地保持在那老太太身后。 另外一种,可能是用了什么秘法。 第68章 圈养,先天血脉 “我当时也是很奇怪。”老太太又急忙解释道,“我一个养小鬼的,为什么会被人带到这么一个小山村里来,还让我做个接生婆。” “接着往下说。” “是是是。”老太太连声答应,“那人把我留下来,临走前对我说,让我从此以后都只能呆在村子里,不能离开半步,要是敢踏出去半步,那就是死!” “我对那人害怕得紧,当时那道士就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那人给杀了……我只能先答应下来,想着以后慢慢找机会。” “大概在村子里呆了有半个多月,我找到机会,就趁夜想要溜出去,结果刚到村口,那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当时把我吓给吓坏了,赶紧说自己只是无意中走到这里。” “那人一言不发,当场就折断了我的手脚,最后我是爬回去的,养了好多天这才养好……经过这一茬,我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人走之前,警告我再有下次,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赶紧赌咒发誓答应下来,那人让我除了接生之外,其他时间一律留在屋子里,我也不敢违背,只能听从。” 我让她说说接生的事。 “接生……”老太太迟疑了一下,“就是替这里的村民接生孩子……” “你想好了说。”我声音一冷。 老太太哆嗦了一下,赶紧纠正道,“这接生的事最为古怪,那人交代我,但凡生下来心脏在右边的孩子,就要密切注意,是生是死,会有人给我传递命令。” “什么意思?” “就……就是……”老太太声音发紧,“那些孩子要不要出生,生下来能不能活,都……都由我决定……不不不,不是我决定,我只是打下手的,我也只是听命令。” “所以村子里有那么多孩子早夭,都是你办的好事。”我冷笑一声。 “没,没有……也有本来就夭折的。”老太太慌忙道。 “被你弄死的是大部分吧?”我说道。 老太太急忙否认,“其实那些夭折的,大部分都是被我手段弄成假死,悄悄带了回来,之后会有人来取走。” “就比如这人。”我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大滩血迹。 老太太瞄了一眼,身子又忍不住一抖,“是,就是这些人。” “这些人什么来历?”我问。 “我……不知道。”老太太摇头道,“这些人都是神神秘秘,来了只是亮明身份,说是来接孩子的,其他的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我也不敢多问。” “你不敢问,倒是敢杀。”我冷笑了一声。 “这是那人立下的规矩,说是万一情况紧急,可以毁尸灭迹。”老太太道,“之前连着死了两拨人,村里又来了不少人来调查,我也只能……” 我说,“准备把我也毁尸灭迹了?” “不不不,不敢,不敢……”老太太连连摇头。 哪是不敢啊,要真是换一个人,只怕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那孩子呢,还活着吗?”我问她。 “死了……”老太太说到这里,赶紧解释道,“这孩子本来就是个死婴,在娘肚子里就死了,我真没瞎说,我也不敢瞎说!” “孩子在哪?” “在……在那!”老太太指了指椅子边上的柜子。 我让她拿出来。 老太太惊恐地看了一眼围在她边上的鬼娃娃,小心翼翼地爬过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罐子。 罐子里盛放着透明的液体,微微发绿,里面泡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里面载沉载浮。 “我不敢欺骗您,真的是在娘肚子里就夭折的,要是活婴,对方也不会急着不停的派人来取,就是怕保存时间太长,出问题。”老太太把玻璃罐子放到地上,又连声解释。 我看着那罐中的婴儿,沉默片刻,把目光移开,“这孩子的心脏也是生在右边的?” “是。”老太太慌忙应道,“这村里出生的孩子,有一部分是心脏生在右边的,数量不是特别多,但也不少,那人吩咐我,只有这部分婴儿是我要留心的。” “只要是心脏生在右边的孩子,都得被人取走?”我问。 “也不是,只会取走一半。”老太太道,“可能……可能是不想杀鸡取卵,留着长大了,好继续生出这样的孩子。” “不想杀鸡取卵?”我哑然失笑。 这些人当真是把石门村当成了养鸡场么? “这我也只是猜测……是猜测……”老太太急忙道。 “所以这出生的孩子,能不能留下,就看运气?”我冷冷地问。 “是,是。”老太太点头。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你来这里多久了?” “已经……已经有十多年了,十……十七八年的样子。”老太太道。 我问,“那三十来年前,有段时间村子五年内没有顺利生下一个孩子,那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张了张口,道,“这个……我那时候还没来,不太清……” 迎上我的目光,赶紧又改口道,“我……我之前见过一本笔记,是我上一任偷偷藏在床底下的,我怕惹祸,看过一眼,就赶紧烧了。” “上面记录了一些事情,就有关于您说的那五年的,不过我那上一任,似乎对这件事也十分奇怪,而且按照她的记录来看,那五年的孩子,的的确确都是夭折的,并不是她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所以呢?”我冷声问。 老太太吓一跳,赶紧道,“我那上一任感觉这事十分蹊跷,还悄悄查了一下,按照她说的,那五年里共有十三个女人怀孕。” “这些个女人,都是本村的,其中有九个女人是天生心脏在右的,另外这九人里,又有五个是黄花大闺女,突然莫名其妙怀孕的,也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 我沉思片刻,问道,“母亲心脏在右的,是不是生出孩子也是心脏在右的几率比较高?”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夫妻两个只要有一位是心脏在右的,生出这样孩子的几率就比较高,不过就算夫妻两个心脏都是正常在左的,只要有一人是石门村的血脉,也是有可能会生出心脏在右的孩子。”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石门村这个大家族里的血脉遗传。 “不过我那上一任,不像我是个养小鬼的,对方原先就是个厉害的大夫,她怀疑那五年出生的孩子里,至少有一大半,父亲是同一人。” 第69章 九阴窍,玲珑心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了下眉头问。 虽说厉害的大夫,有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术,但那些孩子不过是刚刚出生,有些甚至在娘胎里就夭折了,在这么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村子里,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是同一个父亲? “她在笔记里有提过,她说那五年生下来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同一种怪病下,这种病她之前从未见过,村子里也没出现过。”老太太道。 “所以她怀疑,这种病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遗传病,之后就有意地去比对了,之后就得出一个猜测,她觉得这些孩子,可能都是同一个人留的种。” 我问,“那怪病什么症状?” “那些孩子一生下来,就脸色铁青,手掌心和脚底心发黑,很快就七窍流血,而且流出的,还是黑血。”老太太道,“至于那些还没出生就死在娘胎里的,也是这个情形,不过这样更糟,甚至连母亲都保不住。” 我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样一听起来,这些孩子所染的症状果然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在那五年时间里,有个男人把石门村当成了给他生孩子的子宫?”我这么想着,都感觉荒谬。 然而这很可能就是个事实。 石门村的那十三个女人,其中至少有大半,甚至是全部,都是那人精心挑选的生育工具,目的就是让对方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可偏偏这些女人生下的孩子,无一例外都尽数夭折了。 这就值得深思了。 “你那前任在笔记里还说了什么?”我思索了片刻问。 老太太忙道,“她在笔记里还做了个推测,她说应该是那个男人先天带有某种缺陷,没法跟别的女人生育孩子,哪怕生下来,也会得怪病夭折。” “不过对方不肯甘心,所以就把石门村当成试验场,精心挑选了女子,替他生育。” 这跟我的推测差不多,只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点,这人为什么要选择石门村? 是因为这村子很是封闭,容易下手么,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看了一眼那瑟瑟发抖的老太太,问道,“你刚才说,那十三个女子里面,其中有九个是先天心脏在右的?” “是。”老太太连忙点头。 “你在村子里呆了那么些年,就没琢磨过这村子的古怪?”我问她。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您要是能饶我一命,我就……” 话音刚落,一只鬼娃娃就刷的扑了过去。 “不要!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老太太惨叫一声,惊恐地捂住被咬掉半截的手指,急声求饶。 “最后一次。”我冷声道。 “是是是!”老太太连连点头,“自从我见过前任那本笔记后,心里也起了疑惑,特别这村子里的人有不少是心脏在右的,这让我想起之前听我师父讲过的一个传闻。” “你师父是什么人?”我打断她问。 “我……我师父原本是在蓟州那边养小鬼的,后来被人追杀,就逃去了南洋,他去过的地方很多,有空的时候就经常跟我说一些奇闻怪事。”老太太赶紧解释道。 我嗯了一声,让她继续说正事。 “是。”老太太忙道,“我师父曾经跟我提过,在他们蓟州,曾经出过一个极厉害的大术士,姓海,名叫海天士。” “海天士?”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但没有太多印象,不过这石门村的村民,恰恰都是姓海。 老太太慌忙补充道,“这海天士在三百多年前就死了,您没听过也正常。” 我让她接着往下说。 “听我师父说,那海天士就是个天生心脏在右的,这人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尤其在学习法术上面,天资更是高得惊人,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他的老师都自愧不如。” “当时恰逢天下不太平,到处都有鬼祟精怪作乱,这海天士就孤身游历天下,斩妖除魔无数,威名赫赫。” “当时风水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九阴窍,玲珑心’,就是说的海天士。” “这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问。 老太太赶紧解释道,“据说海天士那颗心不仅长在右边,而且心有九窍,比咱们普通人要多两窍,也正因为如此,海天士是天生的术士,学任何法术都是顺手拈来。” “我想到师父说的这些,又发现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姓海的,心里就有了些猜测,于是我就趁着接生的机会,找了个天生右心脏的孩子……” 说到这里,哆嗦了一下,急忙辩解道,“您别误会,您千万别误会,那孩子本身就已经是夭折的,我……我可没有,而且只有那种夭折的孩子,我才有机会暗中藏下来。” 她这解释了一大堆,见我没有发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我把偷藏下来的孩子带回去,打开了他的心脏,果然,这孩子的心脏是有九窍的。” “所以你认为,这石门村里的人,有可能是那位海天士的后代?”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这确实有些巧。”老太太连忙道,“我不知道在我之前,还有几任接生婆,但应该是不少,我打听过,这石门村的历史也很久了,断断续续的已经在这里定居了近三百年。” “哪怕是中间经历战乱,这边也没怎么受影响,基本上一代代的都是在这里没有挪窝。”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石门村实际上是被人圈养起来的,而且还被圈养了近三百年?” “是!”老太太点头道,“这事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但……但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我半天没有做声。 不得不说,这番猜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圈养石门村?”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莫名地想到了刘家宅子地下那个寒冰狱中,以及曹仙观中的福寿娃娃。 “这个……”老太太迟疑了一下,“有可能是因为那‘九阴窍,玲珑心’。” 第70章 灵御,生死阴阳 “我猜这玲珑心,应该是他们海氏家族的一种特殊遗传,只不过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直到三百多年前海天士名震天下,这才为人所知。”老太太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道。 “照你这么说,这海氏家族是专门出法术天才了,不太像吧?”我有些不置可否。 要是长了玲珑心就是法术天才,那这海氏家族恐怕早就在风水界名声鹊起了。 “这个的确是有些问题。”老太太慌忙道,“可能……可能这玲珑心之间也有所区别,就像那位海天士,据说心通九窍,对阴气极为敏感,但我在村子里观察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人,唯独有个叫海棠的小姑娘有点像……” 我听得心头一动,“所以你打过她主意?” “没有,没有,我怀疑这小姑娘,是被重点圈养的对象,我哪敢动!”老太太急忙矢口否认。 “为什么这么说?”我冷声问。 “这……”老太太迟疑了一下,道,“这也都是我猜的,不过当年那小姑娘的父母,曾经试图带着那孩子离开,结果没过多久这夫妻俩就溺死在了河里。”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带孩子离开?”我不动声色地问。 老太太道,“他们夫妻俩虽然做得隐蔽,但我一直有留意他们家,还派了小鬼在他们家暗中盯梢,这个逃不过我的眼睛。” “所以是你泄的密?”我淡淡地道。 老太太愣了一下,慌忙道,“不不不,我哪会自找麻烦,这石门村看似平静,其实一直被人暗中看管着,他们夫妻俩哪怕再小心,也未必不会露出马脚,真的不是我!” 见我不置可否,她又赶紧接着往下说,“那对夫妻虽然死了,但那小姑娘却是至今活得好端端的,我能看出来那小姑娘与众不同,相信那位也应该能看得出来。” 她说的那位,显然是指那个带她来到此地的神秘人。 “也就是说,那个叫海棠的小姑娘,有点像当年的海天士?”我沉吟了片刻问。 “是,我……我是这么想的。”老太太连连点头道。 我没再继续追究这事,话锋一转,问,“那你觉得,对方为什么要取走那些刚出生的孩子?” “这个……”老太太迟疑半天,“我猜是为了拿去研究,但对方连死胎也要,我就不太明白了。” 我再一次想到了曹仙观中的那些福寿娃娃,这些娃娃恰好就是刚出生夭折的孩子,只可惜当时并没有看一看,这些孩子是否是天生右心脏的。 至于刘家宅子地下寒冰狱中的孩子,那都是几岁到十来岁了。 “其实对方不仅仅是取走刚出生的孩子,还会悄悄带走大一些的孩子,或者是成年人。”就在这时,那老太太又说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心头一动。 “这事是我暗中观察出来的,不仅是活人,还有死人,也会悄悄转移走,包括海棠的父母,就是被人移走的。”老太太道。 “那葬井里的又是什么?” “村里有人过世,的确都是葬在那口井里,不过除了抬棺人,谁也不知道那井里是什么样的,就算是偷偷转移几具尸体出去,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老太太道。 “抬棺人?” 老太太慌忙解释道,“这抬棺人,就是村子里负责抬棺的,总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负责打棺材,以及在送葬的时候给棺材领路,另外四人负责抬棺,我猜这五个人也跟我一样,都是外面安插进来的,而且在村子里也是代代相传的。” “所以你们算是负责看守石门村的一群人,除了你们六个,还有谁?” 我之前就预感这石门村绝不简单,可现在才发现,这远比想象的更加复杂。 “我也说不好。”老太太摇摇头,“我跟他们都是各管各的,从来也不允许有所接触,就像这次对方来接收孩子,那就必须得从我手中接过去,不允许有其他途径。” “那你觉得,这次来取孩子的人接连出事,是谁做的?”我沉思了片刻问。 那老太太抬头偷偷瞥了我一眼,又吓得赶紧低下头,“这个……这个……” “你觉得是我?”我哑然失笑。 “不敢不敢!”老太太慌忙道。 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已经是认定是我。 我也没去解释。 接连袭杀那些人的,是那只人首蛇身的怪物,不过这怪物脸上被画了悬丝傀儡,很显然,这背后控制的,是那位阴阳妆主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目的是什么,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我将寒冰狱中那只巨大怪异的眼睛描述了一下。 老太太仔细想了半天,摇摇头说没有。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问她。 那老太太一听,顿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我……我……” “这些鬼娃娃,都是石门村里的孩子吧?”我看了一眼那些阴气森森的布偶娃娃。 “我……我就是闲着发慌,就……就养了……这些都是他们不要的……”老太太抖得已经不成语调。 “行了,既然你配合,我也说话算话。”我把雕刻完符咒的木签吹去木屑,起身走了过去。 “我……我……”老太太胸口不停起伏,突然间惨然大笑起来,“我……我也算解脱了,哈哈哈……” 我手掌一翻,将那枚木签拍入她的头顶。 老太太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生机断绝! “来!”我一招手。 悬在半空的鬼娃娃顿时剧烈的颤动起来,随即冒出一丝丝黑气,如同活物一般,飞快地聚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从那老太太头顶钻了进去。 随着那丝丝缕缕的黑气没入体内,那死去的老太太突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 “起!”我手指一引。 那老太太立即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灵门嫡传,灵御! 以御灵钉封入关窍,引怨灵鬼气上身,可掌控随心! 灵御又分生死,御灵钉落在头顶关窍,那就是死御。 “去吧。” 随着我一声吩咐,那老太太呼地蹿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我经过那黑狗,抬腿在它脑门上轻踢了一脚,那黑狗顿时再也没了动静。 随后转身离开,又把房门关好。 第71章 五阳观 我从房子出来,刚走了一段路,就见一道人影在北边一闪,快速地朝这边赶了过来。 “怎么样,那人逮到没?” 来的正是邵子龙,脸上都是一道道的黑泥,看着灰头土脸的。 “你怎么样,没事吧?”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没事,被那玩意儿滚了一身的泥,还是被它跑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又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道,“就抓下来一片这玩意儿!” 我一看,原来是那东西的鳞片,接在手中,只觉触手冰凉,质感和金属差不多,泛着幽幽的光泽,有些诧异地道,“这不会被你徒手抠下来的吧?” 要知道当初沈青瑶手握铁锥全力一击,都没能破开对方的鳞甲,可见其有多坚固。 “本来是想抓那家伙的,结果太滑了,跟泥鳅似的,最后只抠了块鳞片。”邵子龙一脸晦气地道,又问我那边怎么样。 “也没抓到,被小鬼吃了。”我摇了摇头。 “小鬼?”邵子龙一阵诧异,“谁养的?难不成是那接生婆?” “被你猜对了……” 我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村口方向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大批人正在快速进村。 “这深更半夜的,什么人?”邵子龙自然也察觉到了,咦了一声道。 我俩悄然向着村口摸了过去。 此时虽然已经是凌晨,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村口处却是闪过数道光亮,随后就见一行人匆匆地自外而来。 “这不是那帮瘪犊子么?”邵子龙道。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夜色中很清晰地传了出去,对面自然是听到了,立即朝着我们奔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卫东亭皱眉问。 “听听你这话,是人话么?不是你让我们哥俩守在村里的?”邵子龙反问道。 卫东亭把脸一沉,道,“我是说,这大晚上的,你们为什么还在村子里晃荡?” “这不得尽心尽职,通宵巡逻么?”我看了一眼跟着卫东亭回来的这些人,人数倒是没少,也没有人受伤,估计是白跑一趟,一无所获。 “就是啊,瞧我们哥俩多辛苦?”邵子龙接话道,“倒是你们这帮人,怎么又跑回来了,是那怪物抓到了?” 卫东亭脸色一滞,冷声道,“我们布置了天罗地网,到处搜捕,后来发现那东西被逼得急了,有可能又跑回了村里,我们这才匆匆赶了回来!” “听着老厉害的样子!”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就是说了半天,还是一根毛都没抓到对吧?” “你……”卫东亭被噎个半死,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那你们两个又做了什么?” “这不守村么,被我俩守得妥妥的。”我把鳞片递回给邵子龙。 邵子龙接过,在卫东亭面前晃了晃,懒洋洋地道,“还顺便抓了根毛。” 卫东亭等人看到他手中的鳞片,都是大吃了一惊。 “你们碰到那东西了?”老孟急声问。 “人都已经死了两个了,你说呢?”邵子龙没好气地道。 卫东亭脸色大变,问道,“在哪里?” 我们把一群人带到出事的地方,只见那具干瘪的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卫东亭等人围过去仔细看了看,都是神色凝重。 “不是说两个人么,还有一个呢?”卫东亭回头问。 “还有个逃了。”我回道。 邵子龙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却也没作声。 卫东亭又逮着我们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刚问几句,有人匆匆地跑过来道,“村口那边有车子来了!” “过去看看!”卫东亭留下两个人看着尸体,自己带着其他人往村口赶去。 我和邵子龙两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来到村口处,就见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兄,青瑶姐,怎么回事?” 看清来人,卫东亭惊呼一声,急忙迎了上去。 我和邵子龙也是吃了一惊,因为这一行人的模样实在太惨了。 沈青瑶双目通红,神情呆滞,脸上衣服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脖子上,也已经完全顾不上。 跟着她一同回来的曹君武,也是狼狈不堪,不过精神状况却明显比沈青瑶要好一些,眉头紧皱,阴沉着一张脸。 至于后面同行的那一批人,状况更是凄惨,几乎人人负伤。 “师兄,青瑶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有没有哪里受伤?”卫东亭急得不行。 不过沈清瑶和曹君武两个人,一个也没理会他们。 “先别打扰瑶瑶。”曹君武皱眉道。 “好。”卫东亭赶紧叫人一起过来帮忙,给众人包扎治伤。 跟着沈青瑶和曹君武回来的总共有七个人,都面生的很,听双方交谈,这些应该都是风水协会的人,也就是沈青瑶带过来的人。 “孙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卫东亭找到一个三十来岁头发微秃的男子问。 那孙兄弟身上全是血迹,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不过伤势倒还好,都是皮外伤,猛地在墙上砸了一拳,通红着眼睛道,“我们一到那五阳观,就出事了,死了两个兄弟,三个兄弟重伤,还在医院生死不知!” “什么?”卫东亭等人大吃了一惊。 我和邵子龙也是吃惊不小,过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孙兄弟胸口起伏,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们……我们到了那五阳岗之后,又废了小半天时间,才找到那五阳观。” “这五阳观建在深山老林里,藏得很深,很是有些……有些古怪,不过当时我们也没在意,我们那么多人,一个小小的道观,还能翻了天不成。” “那时候天还亮着,但是这五阳观里却很是昏暗,阴气森森的,尤其是……尤其是那观里供奉的神像,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神像?”卫东亭忍不住打断问。 “说不上来是什么,以前从未见过,不像神,倒更像是鬼。”那孙兄弟吞了吞口水道。 第72章 白骨塔倒,血光之灾 “嗯,你接着说。”卫东亭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 孙兄弟道,“我们进门之后,这道观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到我们走到道观深处,才在一个大殿里,发现里面有十几个道士,正聚在那里跪着念诵经文。” “也不知他们念的是什么,我们这么一大群人进来,这些人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依旧在那念着经。” “本来我是准备上前把他们叫起来问问,但我一进了那大殿之后,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慌,这么一耽搁,边上的王兄弟就走上去问了一句。” “结果那些道士谁也没理他,王兄弟就拍了一下其中一名道士的后背,想要询问,谁知……”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孙兄弟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谁知那道士回过头来,猛地一刀就斩在王兄弟的脖子上。” “王兄弟在我们当中,身手算是一流的,但他反应再快,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出手,虽然往后疾退,但还是被割断了喉咙!” “我们……我们当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呆了,直到那些道士大叫一声,疯狂朝我们冲了过来,我们这才惊醒!” “可……可……”孙兄弟胸口不停起伏,双目圆睁,呼吸急促,“那些个道士虽然不如我们,一个照面,就被我们击倒好几个,但……但谁知一个道士突然抱住了我们一个兄弟,大吼一声,整个人就爆开了!” “被抱住的那个兄弟当场……当场就,连边上被波及的,也是立即重伤!” “还没等我们来得及反应,又有两个道士自爆,当时我们这边就死伤惨重,要不是青瑶小姐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击杀了几名道士,恐怕我们伤亡更重。” “可哪怕如此,我们……我们也……” 那孙兄弟说着,一连捶了自己的脑袋好几下。 其他风水协会的兄弟,也是面露恐惧之色,黯然低头。 “别说了!”曹君武呵斥道,又回头柔声细语地去安慰沈青瑶。 卫东亭等人一听,赶紧闭了嘴。 “看来小瑶这次受刺激不小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低声对我道。 “是啊。”我点了一下头。 没想到这五阳观之行,居然是如此诡异惨烈。 尤其这次前往五阳观的人,还都是沈青瑶带去的,这一下子就死伤了这么多,难怪这妹子人都蔫了。 “要不咱们去劝劝?”我转身朝沈青瑶那边走了过去。 “应该的。”邵子龙跟了上,大声招呼道,“小瑶,过来咱们三个商量一下。” “你们到一边去,现在瑶瑶不想说话!”曹君武阴沉着脸呵斥道。 我没看他,只是说了一句,“晚上又有人摸进了村子,不知道是不是五阳观的。” 听到“五阳观”三个字,沈青瑶呆滞的眼神顿时活了过来,杀气腾腾地问道,“在哪?” “这边。”我们带着她过去。 曹君武阴沉着脸也跟了上来。 卫东亭等人见状,也一呼啦地跟了上来。 “又有人进村了,你怎么不早说?”只听那曹君武恼火地问道。 “师兄,我……我这不没来得及……”卫东亭在那解释。 等看到那具干瘪的尸体,沈青瑶的眼神总算活泛了一些,跟我们仔细询问事情经过。 “有个事情,咱们到边上说。”我招呼了沈青瑶和邵子龙。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瞥了他一眼,“我们哥俩跟小瑶有重要事情要私底下商量,又跟你没关系,你急什么?” 沈青瑶犹豫了一下,道,“去那边说吧。” 带着我和邵子龙走到一旁。 “什么事?”沈青瑶问。 我说,“关于石门村的一些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沈青瑶皱眉问。 我把从老太太那里得知的信息,整理了一下,说给了两人听。 只不过中间一些过程,被我省略了。 “真的假的?”邵子龙吃惊地问。 沈青瑶也比他好不了多少,盯着我道,“你确定?” “都说了是小道消息,目前只是猜测而已。”我摊了摊双手道。 沈青瑶咬了咬牙,“也就是说,那五阳观其实也是用来看守石门村的?” “卧槽,还真是见鬼,这事情越来越越玄乎了!”邵子龙骂道。 “你说那接生婆被小鬼上身,逃出去了,那现在会不会还藏在村子里?”沈青瑶缓过神来问。 “不好说。”我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那老太太目前在干什么,只是这个不方便说。 不过,很快他们也就知道了。 “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沈青瑶问。 这妹子性子高冷,喜欢独断,这次居然破天荒地主动询问我们该怎么办,显然这次五阳观之行,的确是给了她心理上一记重创,有些失魂落魄。 “那接生婆不是说,村里还有一些跟她一样的守卫么,咱们……”邵子龙道。 话刚说到半截,突然间村子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什么鬼?”邵子龙骂道。 沈青瑶二话不说,立即朝着村里飞奔而去。 我们两个自然是随后跟上,曹君武等人也是闻声而动,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等回到村里,村民们都已经被那声巨响给惊醒,纷纷起床跑了出来。 “海棠!” 我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小姑娘,将她叫住。 “你们没事吧?”海棠紧张地问。 邵子龙拍了下她肩膀,笑道,“能有什么事,倒是村子里要闹什么名堂了?” “不知道,以前没有过。”海棠摇摇头。 我们一行人跟着人群赶过去,还没等到地方,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和哭喊声。 “祈福塔塌了,祈福塔塌了……” “怎么办呀,这如何是好?” “这是有大祸啊,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只见村民们跪拜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一座白骨塔,却是塌了,灰白色的石块散落在地,滚得到处都是,空气中还扬着一团团的烟尘。 那老太太干得不错,这白骨塔塌得正及时。 第73章 下葬井,冥灯引路 我之前用灵御把那死人老太支走,就是奔着这白骨塔去的,到了这会儿,总算是把这塔给破开了。 这白骨塔一倒,一众村民们个个如丧考妣,伏地大哭。 很显然,这白骨塔被他们称为祈福塔,已经成了石门村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所在。 海棠跟我们说了几句话,也跑回人群里,跪下来跟着众人一起哭了几声。 “让一让!” 沈青瑶、曹君武等人一马当先,赶到了白骨塔边。 我和邵子龙随后跟了过去。 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从倒塌的白骨塔中涌了出来,让人遍体生寒。 “好重的阴气!”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沈青瑶当机立断,“下去看看!” “不错,下去看看有什么古怪!”曹君武立即应和道,转身召集人手。 “不行啊,不能进!”那村长却是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叫着阻止道,“这祈福塔是咱们村子里历代先祖的长眠之地,任何人不许擅入,否则会遭天谴的!” “这塔莫名其妙地倒塌,而且阴气冲天,必有蹊跷,我们下去看看也是为了你们好!”卫东亭大声道。 可村民们根本不听,愤怒地围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众人虽然竭力解释,但村民们根本不听,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抄了家伙,只要有人敢进塔,就要拼命。 “昨天晚上,我们死伤了好多兄弟,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村子?”沈青瑶突然提高声音,厉声喝道,“今天我沈青瑶把话撂在这里,这塔我是下定了,谁要敢阻拦,就别怪我不客气!” “小瑶还挺霸气!”邵子龙有些意外地道。 我点了下头,“现在谁惹她谁倒霉。” “也是。”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沈青瑶还真是说干就干,当即下令,让人把前来拦阻的村民驱赶出去! “下!” 沈青瑶聚集众人,就准备下塔。 “瑶瑶,我来开路!”曹君武抢着道。 话音刚落,他身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什么?”曹君武接起来只听了一句,就脸色大变,“爸在回梅城的路上出车祸了?” 我听得心头一动,曹松回梅城了? 只不过这车祸,也未免来得太凑巧了吧? “瑶瑶,我爸出车祸了,我得……”曹君武一脸为难地对沈青瑶道。 “没事,你去吧。”沈青瑶很干脆地道。 “我……”曹君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看在眼里,微笑着开口道,“我刚刚给曹老板算了一卦,大吉大利,逢凶化吉,倒是不用担心,肯定安然无恙!” 曹君武回头看了我一眼,眉头紧皱,沉声道,“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那是当然。”我点了一下头。 曹君武顿时就迟疑了,一时间难以委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哥,咱爸怎么样?”曹君武急忙道,“这么严重?好,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掉电话之后,脸色焦急,为难地对沈青瑶道,“我爸在医院急救,我哥催我赶紧回去,我……” “行了,你赶紧去吧!”沈青瑶道。 曹君武咬了咬牙,对卫东亭道,“你带人跟着瑶瑶下去,一定要保护好瑶瑶!” “师兄你就放心吧!”卫东亭把胸脯拍得山响。 曹君武又叮嘱了沈青瑶几句,这才扭头快步离去。 “留几个人在上面,其他人跟我下去!”沈青瑶当即率先进入塔中。 卫东亭立即带着人跟上,我在人群里找到海棠,叮嘱她随时保持警惕,万一发现不对,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之后就和邵子龙一道,跟随众人进入了塔中,只见地上有一口四四方方的大井,足有两米见方。 这井是用一种黑色的石材砌成,井沿上雕刻着各种恶鬼猛兽,诡谲异常。 一股股阴冷的寒气从井中汹涌而出。 “你们非要进,那还是我们来带路吧!” 正当众人围在井口研究该如何下去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五个汉子,个个膀宽腰圆,面目彪悍,手里各自拎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 “你们什么人?”卫东亭大声问。 “村里的抬棺人!”其中一个鹰钩鼻的汉子道,“这井里埋着我们村里历代先祖的遗骨,按照规矩,只有我们抬棺人可以下去。” “如果你们非得下,那就得由我们来引路!”另一个汉子接话道。 沈青瑶皱了皱眉头,“那我要是不让你们带路呢?” 那五个汉子突然各自拔出一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外人擅自入内,必遭天谴,那你们就从我们五个的尸体上踩过去!” 沈青瑶听得眉头一挑,边上的老孟赶紧凑过去道,“二小姐,咱们还是退一步,让他们引路也好。” “行吧,你们过来。”沈青瑶迟疑片刻,最终点了下头。 那五个抬棺人收起匕首,走到井边。 只见一人伸手下去,在井壁上摸索了一阵,随后扯出来四条麻绳。 “要想下井,只能用顺着绳子下去。”那鹰钩鼻道。 “你们抬着棺材,也是用绳子下井?”卫东亭狐疑地问。 鹰钩鼻点头道,“当然。”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一口棺材那得有多重,寻常四个人要抬起来都不容易,更何况还得顺着这四根绳子把棺材放下去。 “我来引路!”鹰钩鼻说了一句。 就拎着煤油灯,抓住一根麻绳,翻身入井,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只见一点火光坠入黑暗之中,转眼就消失了。 这只能说明,这井不仅深,而且井中还有雾气遮挡了视线。 等那鹰钩鼻下去后,其他四个抬棺人也随后上前,分别抓住一根麻绳,一溜烟地滑了下去。 “大家小心点,分批下去!”沈青瑶吩咐一声,抓住一根麻绳,就要第一个下去。 卫东亭却抢先道,“青瑶姐,我先来!” 当即拽住绳子,第一个跃了下去。 他这一条胳膊还绑着纱布,伤还没好透,不过这身手倒还挺灵活。 等卫东亭下去后,沈青瑶就带着人陆续下去。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我和邵子龙,显然都没练过夜眼,在黑暗中无法视物,因此准备了不少照明工具。 等我俩最后顺着绳子下去,只觉一股股寒气从下方直涌上来,风声呼呼。 估摸着滑下去有十数米,就进入了一团雾气中,片刻后,就穿过了雾气,只见下方一片亮光。 第74章 棺山,阴阳禁断 我俩松开绳子,落在实地。 此时沈青瑶等人都已经聚在下方,观察着四周,由于空气森冷,喷出的气息都变成了一团团白气。 “人都到齐了吧?”沈青瑶问。 “齐了,我们最后两个!”邵子龙应了一声。 我打量周遭,这井虽然只有两米见方,但这井底的空间却是大得惊人。 “这里是先祖的长眠之地,你们不要随便乱走!”那鹰钩鼻提醒了一句。 随后拎着煤油灯,走在前面,另外四个抬棺人同样拎着煤油灯,以一种怪异的步伐,整齐地跟在引路人后面。 沈青瑶冲我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各自警戒,跟着那五人往前走。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让人为之震撼的一幕。 只见蒙蒙的雾气之中,数不清地棺材堆叠在一起,如同一座巨大的棺山! 在场的也都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但还是纷纷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石门村虽然只是个小山村,但日积月累下来,这下方累积的棺材数量,却也是骇人听闻! “这就是我们村里的井中棺山……”那鹰钩鼻拎着煤油灯,缓缓回过头来。 话音刚落,突然手中寒芒一闪,凌厉无比地挥出一刀,斩向离他最近的老孟的脖子! 这一刀来得突然,又凶狠无比,老孟想要反应,都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手掌在老孟肩头一搭,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拽得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刀就此落空! 几乎与此同时,四周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四面八方亮起了幽幽的绿光。 只见四方的墙壁以及天顶上,赫然嵌着一颗颗指头大小的珠子,如同满天星斗,分散在其中,不计其数。 正是这些珠子发出了幽幽的绿光,点亮了整座棺山! 在那珠光的映照之下,壁上浮现出了无数奇异的纹路,连成一片,如同一幅巨大的怪异壁画。 “云雷?草鬼?” 看到那壁上的古怪纹路,我心头猛地一震。 这是我从小跟爷爷学过的云雷纹、草鬼纹,那是两种极为罕见的禁纹! 这棺山之中,竟然以云雷草鬼,布置了一个大型的禁制! “阴转无极,焚我身躯!” 那鹰钩鼻一击不中,立即后退,将煤油灯扔在地上,手中匕首在额头一划,顿时在眉心正中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如同在额头长了第三只眼! 其他四个抬棺人也如法炮制,划破额头! 随后五人同时撕破上衣,只见这些人上身纹满了怪异扭曲的符咒,其色殷红如血。 随着五人一声古怪的大叫,双眼一翻,顿时不见了眼珠子,露出一双狰狞的眼白,反倒是额头那道伤口,被撑了开来,如同一只血色的妖眼! 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就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立即转回去看墙上的禁制。 “阴阳禁断……”我心中一凛,急忙喝道,“其他人别动,老邵,小瑶抵挡!” 情况紧急,我根本来不及细说,只能发出最简洁的指令。 但仓促之间,众人都已经下意识地出手了,哪怕是听到的,也不会马上照做。 “噗!” 有两个已经施展出符咒的,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慢了一拍,只是闪身躲避,或者用出手脚功夫但并没有施展法术的,要好一些,却也是闷哼一声,口角溢血。 “不想死的都别动!”邵子龙大叫一声,“小瑶跟我出手,尽量留力!” 一个闪身就掠了过去,拦下一名抬棺人,一拳打在对方胸口,将对方击退了出去。 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反应快,已经完全领会我的意思了。 这棺山中,竟然以云雷草鬼两种禁纹,引动此地强大的地阴潮汐,布置出了阴阳禁断! 在阴阳禁断之下,但凡是阳气充沛的活物进入其中,就会受到凌厉的压制,而且一旦使用法术、快速移动或者施展拳脚,促使气息快速运转,就会激发禁制,引导此地恐怖的地阴潮汐涌入人体内! 当场就能让人重伤,甚至毙命! 在场这些人中,也就邵子龙和沈青瑶还能勉强承受这种反噬,但越是用力,反噬就越强,所以我让他们尽量留力,能暂时护住其他人就行。 沈青瑶虽然反应略慢一些,但也很快领会了过来,跟着邵子龙配合,将那五个抬棺人拦下! 那五个抬棺人,此时双眼翻白,身上阴气森然,显然是早有准备,使用了某种秘法,成为了一个活死人,因此并不受阴阳禁断的影响。 “二……” 我弯曲左手两个手指,代表计数,集中全副心神,用天衍神算推演墙壁上的禁制结构。 这阴阳禁断的恐怖之处在于,并不是你不动,就一定可以安全。 当禁制被激发的一瞬间,地阴潮汐就已经涌入了人体,此时不动,可以暂时延缓发作,但只要过了九息,那就会立即爆发! 九息,那就是九个呼吸! 如果不能在九息之内破掉这个禁制,在场的除了我和邵子龙、沈青瑶这寥寥三人之外,其他人必定落个全军覆没! “三……” 突然间,那五个抬棺人发出一声怪叫,齐齐朝我扑了过来。 我眼睛也没眨一下,定定地盯着墙壁。 两道人影疾闪而来,将五人击退。 沈青瑶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温热的鲜血溅得我脸上星星点点。 邵子龙一闪身拉开她,喝道,“别太用力!” 此时那五个抬棺人再度冲上来,邵子龙连续劈出一记手刀,斩在两个抬棺人身上,对方顿时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邵子龙脸色也是一白,闷哼一声。 “四……” 我也顾不上他们,转身看向另一面墙壁,全力推算。 “嘭!” 突然一声巨响。 一面棺材盖呼地冲天而起,从棺材中腾地蹿出一道狰狞的黑影。 我微微一分心,看清那东西的模样,赫然是一只山魈!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口棺材被撞开,从中蹿出一只只的山魈,向着我们疾扑而来。 邵子龙骂了一句,和沈青瑶二人立即分头迎了上去。 三个抬棺人,再加上十数只山魈,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卫东亭等几人,忍不住出手迎敌,顿时被反噬呕血。 “五……” 时间越来越紧迫,我换了第三面墙。 此时那三个抬棺人,连带着四只山魈,突地改变方向,朝着我疾扑了过来。 “六……” 我心神微分,左手起了个法诀,向下一引。 呼地一道黑影疾闪而至,硬生生地将一只扑到面前的山魈给撞飞了出去。 来人一身黑衣,浑身寒气,鬼气森森,正是被灵御的老太太。 第75章 恶鬼填棺,尖刀剐心 灵御下的老太太,身上缠满了小鬼,煞气冲天,身形如鬼似魅,虽然扑过来的山魈众多,却一下子根本近不了,被她挡在外围。 “七……” 我看向最后一面墙壁,全力推演。 “八……” 当第八根手指弯下的一瞬间,身形忽地掠出,将眼前一只扑来的山魈撞得倒飞了出去,我紧追而上,身形骤然再度提速,跟上那山魈。 轰隆! 那只飞出的山魈轰的一声撞在一口棺材上! 这山魈撞击的力道何其之大,但那口棺材只是震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我紧随其后,一掌拍下。 只听咔嚓一声! 那口红棺骤然出现无数道裂纹,轰然碎裂! “九……” 我急忙回头看去,见众人虽然神情委顿,却依旧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心神一松。 终于赶在九息之前,将阴阳禁断破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后背冷森森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些年在坟头岭,我的心思基本上都花在灵门的秘术上,爷爷教我的东西,却是荒废了不少。 包括这天衍神算,实在是有些生疏了。 这一回能侥幸过关,实在是运气。 看来回头得好好下一番苦功了。 “可以动了!”我将用灵御将那老太太支走,同时提醒了一声。 早就忍了多时的众人立即开始各展身手,邵子龙和沈青瑶更是同时爆发,将一群山魈打得满地乱滚,最后以符咒将其一一消灭。 过不多时,那五名抬棺人也倒地不起。 等沈青瑶过去想制住他们询问的时候,这些人突然间眼珠爆裂,汩汩渗出两行血泪,双腿一挺,当即毙命。 “这……到底是什么鬼?” 四周一阵死寂,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 刚刚虽然是短短的片刻功夫,众人却是经历了生死大劫,都是心有余悸。 不过就算如此,也有好几人重伤昏迷,其他人也是个个挂彩。 “这口棺材是阵眼?”邵子龙凑过来问,踢了踢地上的棺材碎片。 “勉强算吧。”我点了下头。 其实这口棺材远算不上阵眼,但在这道禁制中,却是起到了引导地阴潮汐的作用,因此击毁这口棺材后,也就在一瞬间扰乱了地阴,等同于破了阴阳禁断。 这棺材内壁上同样用云雷和草鬼两种禁纹,绘制了一个小型的禁制,就是用来引导地阴潮汐的。 “你们两个怎么样?”沈青瑶过来问。 邵子龙笑道,“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老林,他脸上这点血还是被你给喷的。” “没事就行。”沈青瑶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不轻,强打精神问,“这地方诡异的很,是不是要开棺看看。” 我看了一眼那层层叠叠的棺山,道,“开吧。” “让大家小心点,里面可能还藏有山魈。”邵子龙提醒道。 沈青瑶点了下头,将众人收拢过来,一起去进入棺山查看。 这棺山中除了那口被我击碎的棺材,另外还有十余口开了棺盖的,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了一些骨头渣子。 想必是那些山魈之前藏身在棺中,以尸体为食,将其吃了个干干净净。 “开这个看看!”卫东亭这次也是受伤不轻,鼻青脸肿的,跟着老孟还有另外两个人,上前准备开一口密封的棺材。 说是密封,是因为这口棺材上还交叉贴了两道很长的黄纸符箓,就跟两道封条似的。 这黄纸都已经有些褪色了,发灰发白,上面的符咒却是殷红如血,其色如新。 随着众人合力,棺盖咔嚓一声被撬了开来。 顿时一阵白烟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众人急忙屏住呼吸后退。 等那白烟消散后,这才将棺盖彻底起开。 我们一行人围上去一看,都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棺中仰面卧着一具男尸,大概四十来岁,尸体不腐不烂,面目栩栩如生,但却不是正常的卧姿,而是胸口向上抬起,双腿弯曲,成一个弓字形。 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从下往上贯穿了尸体的右胸,露出刀尖,将尸体撑起。 “这是干什么?”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很快又开了几具密封的棺材。 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人都是以弓字形卧在棺中,同样是一柄尖刀从下而上,贯穿右胸,将人撑了起来。 “我来看!”邵子龙挤到棺材边,仔细看了一眼,把手掌贴到那人的右胸,闭目片刻,回头冲着我和沈青瑶道,“是右边心脏。” 他又去其他几口打开的棺材看了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些有符箓密封的棺材中,葬在里面的人全都是右侧心脏的人,而且都是被尖刀自下而上,贯穿了心脏。 在这棺山之中,另外还有一部分是没有符箓密封的棺材,打开之后里面就是空的,只剩下一些骨头残渣。 看来这些都是用来喂养那些山魈的。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看着那些棺材内壁上雕刻的恶鬼图案,却是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来。 剐心狱! 这剐心狱和寒冰狱一样,同为道家五狱之一。 而这棺山中,恶鬼填棺,尖刀穿心,岂不就是符合了剐心炼狱的场景?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里被尖刀剐心的,全都是天生心脏在右之人。 也就是像那老太太说的,海氏家族遗传有“九阴窍、玲珑心”之人。 至于那些用来喂食山魈的,只怕都是心脏在左的,就被用来当做饲料了。 简直是细思极恐。 恐怕任谁也想不到,石门村这么一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居然会隐藏着一个如此恐怖的秘密! “现在怎么办?”沈青瑶过来找我俩商量。 “先上去再说吧,好几个兄弟快撑不住了。”邵子龙道。 沈青瑶见我也没其他意见,点了下头道,“好。” 随后收拢人手,再次将整个棺山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什么遗漏,这才准备返回地面。 自从进到这里,我一直有留意,看有没有那一只妖异的怪眼,不过并没有发现。 “刚才那突然冒出的黑衣老太太,是不是就那接生婆?” 途中邵子龙悄悄地问了我一句。 第76章 纸人镇煞,小鬼开道 “是她。” “难怪你说这老太被鬼上身了,真是见人就咬,误打误撞的还帮了咱们一把。”邵子龙低声笑道。 “可不是嘛。”我很是赞同。 说话间,卫东亭已经带着人率先抓着绳子向上攀去。 沈青瑶和我们两个殿后。 等我们三人开始往上攀登的时候,只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急促惊恐的大叫。 我们吃了一惊,立即加快速度,从井中攀出。 刚回到地面,就听到外面一片惊惶,一团团灰蒙蒙的雾气随风涌了进来。 “人呢,人都去哪了?” 卫东亭的大叫声从雾气中隐隐传了过来。 我们从破塔中出来,只见外头一片雾气茫茫,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四周却是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仅之前围在这里跪拜的村民们不见了,就连留下来看守这里的几个兄弟也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聚过来,别乱走!”沈青瑶立即把众人都召集了回来。 确定没有少人以后,这才一起向着外面搜寻而去。 此时整个村子大雾弥天,到处都是翻翻滚滚的雾气,哪怕是灯光都照不出去几米远。 “那……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几道灯光立即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打了过去,只见有一根细细长长类似竹竿的东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在竹竿的一端上,似乎挂着一团黑影。 等我们走近前去,看清那东西是什么,顿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心蹿起,直冲头顶,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的愤怒! 那赫然是之前留在上面看守的一个兄弟,此时被那根竹竿贯穿了身子,像糖葫芦一样插在那里。 等我们把人放下来,早已经迟了。 “卧槽他大爷!”卫东亭起身破口大骂,“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又有几人向四处搜寻而去。 “都给我回来!”沈青瑶脸色苍白,呵斥一声。 那几人这才返回来,看着死状凄惨的同仁,众人都是惊怒交加。 “相互照应,继续找人!”沈青瑶下令。 众人当即一起继续向前搜索。 很快,那几个留守兄弟都一一被找到了,几人都是被一根竹竿穿成了糖葫芦,插在地上,临死前还保持着满脸的惊恐。 之后又发现了几具村民的尸体,有满身是血横尸地上的,也有被一根头部尖尖的铁棍给钉死在墙上的。 不过除此之外,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石门村,仿佛一下子成了个空村。 “海棠。”邵子龙凑过来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目中杀气腾腾。 我心头也是一阵阵发沉,低声道,“咱们两个分头找。” “行!”邵子龙去跟沈青瑶说了一句,我们两个就脱离队伍,准备分开搜寻。 正在这时,突然寂静的雾气中传来一阵阵古怪低沉的声音,缥缈不定,忽近忽远。 起初那声音含糊不清,但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响,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起来,似乎有人在念诵经文。 咻! 突然一道黑影闪电般穿过雾气,破空而至。 幸亏此时众人都是高度警惕,险险避开! 那赫然是根一头尖尖的铁棍,当做标枪一样被射了过来,夺的一声贯穿了后边的一堵墙。 这劲道之大,要是有人被射中,必定落个被贯穿的下场。 没等众人反应,只听“咻咻咻”之声不绝于耳,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闪!”卫东亭大叫一声。 众人慌忙伏地。 刹那间,无数铁棍呼啸而过。 只是虽然躲避及时,还是有几人中招,被狠狠地贯穿了手臂和大腿,虽然未伤及要害,却也立即丧失了行动能力。 与此同时,那古怪的诵经声,语调突然拔高,在上空滚过,如雷贯耳。 本来就在下面受了重伤的几人,顿时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其余人也是闷哼一声,如遭重锤。 雾气翻滚,忽地闪出几道黑影,向着我们疾奔过来。 这些人一身黑衣,个个脸上覆盖恶鬼面具,狰狞无比,手中握着一根尖尖的铁棍,呼啸而来。 随着这几道人影闪出,很快就有更多的黑影现出身形,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在沈青瑶的指挥下,众人立即围成一个圈,将伤员保护在中间。 霎时间无数道符箓升空而起。 “我们走!” 我和邵子龙二人从圈中冲出,一东一西,分头前去寻人。 雾气翻腾中,忽地两道黑影浮现而出,两根尖尖的铁棍直刺而来。 我骤然提速,抢近身去,挥手在二人脖颈上一斩。 两人收势不住,顿时腾空而起,随即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我上前拉下二人的面具,看清面具下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这二人的眼珠子灰白,嘴巴却是被黑色的丝线给缝住了,看着极为诡异。 身上寒气森森,似人非人,似活非活。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手下稍一用力,扭断了二人的脖子,继续往前。 走不多时,突然看到前方横七竖八地卧着几团黑影,看着身量不高,那是几个小孩子。 其中有个女孩子被人压着半截身子,那身衣服,像极了海棠。 我心中咯噔一下,浑身血液一下子直冲头顶。 过去就见那几个孩子被一根铁棍穿在一起,钉在地上,血淌了满地,早就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女孩子翻转过来,这才发现并不是海棠。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却是让我的心绪翻腾,一时难以平复。 我左手起了个法诀,在空中一引。 黑衣老太太呼地从雾气中蹿出,来到我边上直挺挺地站住。 我在她头顶上一拍,将那枚御灵钉起出。 霎时间,一道道黑气争先恐后地从老太太头顶钻出。 我拿出一叠人形剪纸,往空中一抛。 “去!” 数十道黑气立即钻入了纸人之中,发出啪的一声响,在空中抖了一抖,如同被注入了生机。 小鬼离体,那老太太顿时颓然倒地,成了一个真正的死人。 随着我一声敕令,纸人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剩下九道纸人,朝着我行进的方向呼啸而去。 但凡遇到拦阻,立即就贴面扑了上去,下一刻就丢下几具尸体。 九只小鬼开道,我一路尾随,转眼奔入了一片林子里。 那古怪的诵经声越发清晰! 第77章 祭坛焚香,白骨寂寂 只见阴暗的林中,雾气翻腾,一座黑色石块堆砌而成的祭坛若隐若现。 祭坛上摆放着三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左右两侧分别为猪首和牛首,中间则是个人头骷髅。 在三个骷髅头上,分别插着一炷香,发出三点红光。 一个黑影盘腿坐在祭坛上,全身裹在一件漆黑的袍子里,脸上却是贴了一道黄纸符箓,看起来阴气森森。 那古怪的诵经声,正是来自那黑影。 在祭坛前方,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排鬼面人,听到动静,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我手指一引。 空中白影疾闪,九道纸人刷地穿过树梢,从那些鬼面的脖颈上掠过,带起一道道血光,向着祭坛直扑而去。 那古怪的诵经声骤然一紧。 砰砰砰! 就在九道纸人靠近的一刹那间,骤然齐齐炸开,化作齑粉。 我紧随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已经掠上祭坛,一伸手就抓住了那黑影的脖颈。 然而这一抓实,就知道不对。 那黑影竟然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件黑袍。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挥手又是一抓,抓住了对方的一条胳膊,但在下一刻,那条胳膊就齐肩而断,那赫然是一条假肢。 我左手一展,一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地急速转动,嗡嗡作响,随即咻地没入地下! 片刻后,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我拎着那条断臂过去,就见一个黑影趴在地上,只露出了半截身子,另外半截还陷在土中。 我上前掀开对方脸上覆盖的黄纸符箓,看清对方的面目,也不由得一阵心惊。 那是一张极其怪异的脸,两只耳朵齐齐被割掉,眼睛和嘴巴被黑线缝合,整张脸只剩下两个鼻孔。 之前的诵经声,只怕是来自腹语。 我本来是留了手,准备抓个活的,可此时两道黑血从那人鼻腔中渗出,已经是气绝而亡了。 更加诡异的是,这人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转眼之间,就烂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被我打入体内的铜钱,也跌落到了地上。 只剩下手脚还是完整的,仔细一看,赫然也全都是假肢。 我皱了皱眉头,取回铜钱,回头去看了一眼那祭坛,很快我就发现,那些倒地的鬼面人,也迅速地开始腐烂,转瞬就只剩下一具具白森森的骸骨。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古怪难闻的气味。 我也顾不上其他,继续向着四周搜索,空中白影闪烁,一道道纸人从四面八方飞回来,但始终没有发现海棠他们的踪迹。 再过片刻,笼罩着整个石门村的雾气就逐渐淡了下去,我收回纸人,转身返回村中。 “怎么样?”刚一进村,迎面就看到邵子龙飞奔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 “奇了怪了,到底去哪了?”邵子龙骂了一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沈青瑶等人也从白骨塔那边赶了过来,一行人昏迷的昏迷,重伤的重伤,狼狈不堪。 “找到人没?”沈青瑶过来问。 这妹子本来高高冷冷一美貌大小姐,此时却是灰头土脸,满身血迹,这猛一看,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没有!”邵子龙阴沉着脸道。 沈青瑶眉头紧皱,“你们看到没,这些人突然全都烂成白骨了。” 我点了一下头。 刚才一路过来就发现了,自从那祭坛被破后,那些鬼面人也突然全部倒地不起,随后就烂成了一堆骨头。 我之前是抓到过一个鬼面人的,确定对方身上虽然阴气极盛,很不正常,但本身应该是个活人。 这实在是诡异的紧。 很快雾气尽数散去,沈青瑶收拢了人手,留了一部分人照顾伤员,并且联络外界求援,她则带着一批人继续在村子四周搜索村民的踪迹。 可奇怪的是,村子四周并没有大规模移动的痕迹。 石门村的村民虽然不多,但加起来起码也有几百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就凭空消失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觉着可能是村子里藏了某个密道,对方是通过这密道将人转移了。 这个推测是合情合理的,毕竟这石门村被人圈养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之下,无论有什么都不奇怪。 我们将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果然在石门村的祠堂里,找到了一处密道。 密道中果然有大量转移的痕迹。 只不过等我们顺着密道追过去的时候,就发现这密道中途已经坍塌了。 很显然是对方通过之后,就斩断了去路。 既然前路已断,我们也只能原路退了回来。 邵子龙一路上黑着个脸,嘴里不停嘀咕着,目中杀气腾腾。 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在经过白骨塔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问邵子龙,“这边上有没有水?” “水?”邵子龙不解。 我顾不上解释,立即在四周找了一圈,很快,就在白骨塔的西面,找到了一口水井。 村中除了白骨塔内那口葬井外,每个方向都有一口水井。 这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距离白骨塔最近的。 “这井有什么好看的?”邵子龙有些灰心丧气地道。 我往井中看了一眼,只见井中幽深,冒着丝丝的寒气,叫道,“海棠,你在不在下面?” “海棠?”邵子龙一愣。 “你忘了咱们走的时候,交代过海棠一旦发现不对,就赶紧藏起来,海棠的水性可是很好的。”我说着,就进了水井,顺着井壁滑了下去。 刚入水,就见邵子龙也哧溜一声下来。 “有道理啊!” 邵子龙大叫一声,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我俩沉入水底,果然在水中发现了一个瘦小的人影,正是海棠! 此时这小姑娘已经没有气了,邵子龙在水中连串施法,将一道道符咒打入她的体内。 我从井水中凝聚了一丝阴气,刺入海棠的喉间。 随后拉着她往上浮。 “咳咳咳!” 在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海棠重新恢复了呼吸。 我们大喜过望,赶紧带着她回到地面。 “我……我没事了。”见我们紧张地看着她,海棠冲我们笑了一下,声音却是冷得直发抖。 第78章 爱吃烤鱼的姐姐 我们放下一半的心,带着她回到家中,给她烧了水,让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衣服。 之后又让她喝了一大碗的姜茶,小姑娘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血色。 原来,当时我们一行人进入葬井后不久,石门村就起了大雾。 正在众人惊慌之际,那些鬼面人突然从雾中现身,袭杀了那几名留守的兄弟。 村民们当时就被吓坏了,海棠一直记着我们临走前的叮嘱,一发现不对,立即趁乱逃了出去,但她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远,就躲进了距离白骨塔最近的那口井里。 她水性极佳,沉入水底,完全掩盖了气息,避开了那些人的搜索。 直到憋不住气了,才浮上来换一口气。 本来按照这个样子,海棠能在井里躲个一两天,可问题是,这井水实在是太冷了。 海棠在井中挺了一段时间,就浑身冰凉,体力不支。 虽然当时笼罩石门村的雾气已经散开,危机消除,但在井里的海棠却是不知道,而且当时的她已经是迷迷糊糊,只能继续在井水中苦熬。 直到再也撑不住,沉入了井中。 要是我俩下去再晚一点,只怕当真就无力回天了。 “你这灵机一动实在太及时了!”邵子龙笑得合不拢嘴,重重地在我肩膀上拍了几下。 “我都说了,海棠是饕餮命,别人想害她,都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我打趣道。 “对对对,这不又应验了!”邵子龙哈哈大笑。 “你们笑什么?”外面突地传来沈青瑶有些疲倦的声音。 随后就见她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跟我们在一起的海棠,不由得一愣。 “小瑶,来坐会儿喝点热水。”邵子龙心情大好,笑着招呼道。 沈青瑶盯着海棠打量了几眼,问道,“她是村里人吧?” “对头!”邵子龙递了一碗热茶给她。 又三言两语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沈青瑶接过水喝了一口,又仔细地向海棠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形。 海棠都如实说了,只不过当时场面混乱之极,她也只顾逃命,能注意到的东西也不多。 等到天色渐亮的时候,一支车队赶到了石门村,将村子封锁了起来,很显然是官方部门来了。 不过这种事情自然有沈青瑶这位风水协会的二小姐去交涉,我和邵子龙就一直呆在海棠家的小院里,乐得轻松。 “海棠怎么办?” 趁着小姑娘进屋的功夫,邵子龙凑过来低声问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 经过昨晚这么一遭,石门村已经成了一座实打实的鬼村,我们一走,那就是空无一人,海棠不可能再呆在这里。 再说了,这村子之后肯定会被列为禁区,就是海棠想留下也不可能。 “你家什么背景,要不你给带回家去,认个干妹妹?”我问。 “我倒是想啊,只不过我家……那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我还得想想办法。”邵子龙挠着头道。 “那怎么办?”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你不是开了个什么风水馆吗,要不先让海棠在你那住一段时间?”邵子龙道。 我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琢磨着这事了?不行,我那不太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家里还有其他人?”邵子龙道。 我说,“就是没有才不方便,孤男寡女的。” “我靠!”邵子龙吃惊地瞪着我,“就这么个小姑娘,你也能想到孤男寡女上去?” “那也是十五岁了好不好?”我没好气道。 邵子龙一愣,“我倒是差点忘了。”眼珠子一转,道,“那要不这样,哥也搬你那去住,这样总不用孤男寡女了吧?” “那更不行!”我断然拒绝。 “我算是看清你这人了!”邵子龙怒道,“那这样,哥付房租行了吧,包括海棠那一份,哥一起付!” “钱呢?”我把手一摊。 邵子龙噎了一下,“先欠着!” “概不赊欠。” “靠啊!”邵子龙正要发作,正好海棠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立即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笑眯眯地问,“海棠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海棠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我们,低声道,“我还住在这里。” “这里肯定不能住了。”邵子龙摇了摇头,“你林寿哥说让你去他开的风水馆里帮忙,怎么样?” 我正要开口,被他给瞪了一眼,“你先别打岔!” “帮忙?”海棠有些疑惑。 “你看你林寿哥,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连做个饭都不会,天天吃外面的地沟油,我怕他迟早会吃死,所以让你过去帮他做做饭,扫扫地什么的。”邵子龙道。 “地沟油是什么?”海棠不解。 “反正就是很不好的东西,吃了会让人越来越笨,还会短命!”邵子龙道。 海棠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邵子龙又补了一句,“你林寿哥还说了,只要你肯过去,吃住都他包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嗯,那我愿意去!”听到这后半句话,海棠爽快地点了点头。 邵子龙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拍了一下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你让我说什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邵子龙满面春风地摆摆手。 其实我本来是想把海棠安排到另外一个去处,毕竟海棠的身世特殊,不过邵子龙一来二去的,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只能改了主意。 把海棠先留在身边也行。 我隐隐觉得,海棠这小姑娘身上,很可能还有其他更深的牵扯,说不定跟曹家甚至我爷爷的失踪,都有着某种联系。 “那就这么定了,海棠你等会儿收拾一下东西,过会儿估计就要封村了。”我说道。 “好。”海棠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邵子龙在我肩上一拍,乐呵呵道,“我就知道,老林你不会铁石心肠。” “房租别忘了。”我提醒。 “知道知道。”邵子龙爽快地道,“等拿到小曹的厚礼,哥全都给你。” 海棠收拾了一个背包的东西,里面装的大半是她父母的遗物。 之后她又从屋里拎了一桶鱼出来,说是要做个烤鱼。 我们本来以为是做给我们吃的,谁知海棠却说,临走前她要去跟一个小姐姐告别。 “姐姐最喜欢吃烤鱼了。” 第79章 面壁的小姑娘 “哪个姐姐?”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 “小疯子姐姐啊。”海棠抬头道。 我有些奇怪地问,“小疯子姐姐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姐姐叫什么,不过疯人院的人都管她叫小疯子。”海棠道。 我俩这一听,就更奇怪了,“什么疯人院?” “红河疯人院啊。”海棠翻了一下烤鱼道。 我仔细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海棠说的是一家精神病院,距离石门村并不远,顺着红河过去就是。 不过我之前还特意查过有关红河的事物,但并没有查到这家红河精神病院。 “哦,那里没挂牌子,是我爸爸说,那里叫红河疯人院。”海棠解释道。 我听得恍然,这就难怪查不到了,不过这反而让我对这家疯人院更加感兴趣。 “你说的这个小疯子姐姐,是住在疯人院里的?”我问海棠。 “是啊。”海棠点点头。 邵子龙奇怪地问,“你怎么认识的?” 海棠手中烤鱼的动作一顿,小脸白了一白,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我……我小的时候,被两个坏人追,结果不小心逃到了疯人院附近……” “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心中一动,让海棠把事情具体说说。 “就是我……我爸妈过世前几个月的事情。”海棠低声道。 我和邵子龙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没想到这又无意中触到了小姑娘的伤心事。 不过海棠很快就接着说道,“那天我跟邻居家的姐姐在河边玩。”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玩,只有邻居家姐姐跟我好的。” 我俩点了点头。 “我们正玩的时候,村口那边过来两个人,有个人上来就笑眯眯地递了糖给我们。”海棠接着道,“我和邻居家姐姐都摇了摇头,说不要。” “那人笑着说没事的,硬要塞给我们,接着就指了指他右边的胸口,问我们知不知道村里有那些孩子是心脏长这里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我和邻居家姐姐一听,就有点害怕,摇摇头说不知道,转身就要走。”海棠说到这里,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我爸妈叮嘱过我,要是有人这样的问的话,绝对不能告诉他们,而且得赶紧回家。” “我和邻居家姐姐刚走没几步,那两个人就追了上来,之前要给我们糖的人,一把拉住了我们俩,叫过另外一个人,就摸我们胸口。” “那人一摸,就说,‘浩哥,两个都是!’” 我听到“浩哥”两个字,心头一跳,问道,“他说的是‘浩哥?’” 海棠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后来我还老是做噩梦。” 我又问海棠那两个人的长相。 不过由于时间太长,海棠记性再好,对两人的相貌也有些模糊,但从她的描述来看,的确是有点像刘浩和周响。 之前我一直在探究,刘浩死前说的红河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这刘浩和周响确实很有可能来过红河村。 “接着往下说。”邵子龙有些等不及。 海棠嗯了一声。 “我和邻居家姐姐都吓坏了,我就从兜里把妈妈给我的护身符拿出来,往那浩哥身上一扔。” “什么护身符?”邵子龙插了一句嘴问。 听海棠的描述,应该是块刻有符咒的玉佩,是用来给海棠防身的。 “那浩哥被护身符砸了一下,唉哟一声就松开了我俩,摔倒在地,我和邻居姐姐趁机就跑!” “浩哥大叫一声,就跟另外一个人向我们追过来,我们两个拼命往村里跑,结果跑到菜地的时候,邻居家姐姐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我情急之下,就把邻居姐姐推进了菜地里面,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跑,那两个人没看到邻居家姐姐,就追着我一直跑。” “我一路跑到河边,就跳了下去,谁知道那两个人也跟着跳了下来,我只好拼命向前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没力气了,只好浮出水面想看看。” “结果刚一浮出来,就被人抓住脖子拎了起来,我吓坏了,又踢又叫。” “你被那两个人抓住了?”邵子龙紧张地问。 海棠摇摇头,“我仔细一看,拎着我的人又高又瘦,身上穿着蓝色条纹的衣服,咧着嘴一直大笑,但不是那两个人。” “我叫他赶紧放我下来,那人就一直笑,说什么‘好吃,好吃’,伸出长长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拎着我就跑!” “那人跑得很快,我被颠得快晕了,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前面有一堵高墙,上面爬满了绿藤,墙上还有尖刺和铁丝网。” “那人把我往上一扔,我从墙头飞了过去,正往下掉的时候,那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翻墙爬了过来,把我接住。” “那墙有多高?”邵子龙皱眉问。 “那就是疯人院的围墙啊,大概有五六米高吧。”海棠说。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海棠的描述,抓着他的人身穿蓝色条纹衣服,又疯疯癫癫的,明显是疯人院里的病人。 那墙高五六米,上面又有尖刺和铁丝网,对方却能在把海棠抛出的瞬间,翻墙入内又再度接住,要是海棠没记错的话,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疯子。 “我被他这么一抛一接,就晕过去了。”海棠接着往下说,“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上好烫。” “我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在一口大锅里,锅里的水越来越烫,那个又高又瘦的怪人正在锅底下添柴。” “我慌忙一看四周,发现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边上还有许多穿着蓝色条纹衣服的人,个个样子都很奇怪,有些咧着嘴站在边上看着我,有些慢吞吞地走来走去,有些蹲在角落里。” “我害怕得不行,趁着那人没注意,从锅里跳了出来,撒腿就跑,我这一跑,那个瘦高的怪人就冲过来追我。” “结果在抓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双方当场就打了起来,之后又波及到其他人,房间里一下子就打成了一团。” “我吓得到处乱跑,那房子特别大,有很多房间,里面都是穿蓝条纹衣服的人,这些人都奇怪的很,嘴里念念叨叨的。” “有些人看到我,就像没看见一样,有些人看到我,就突然跑过来追我,很快我后面就跟了一堆人。” “我差点被一个胖子咬住腿,情急之下冲进了一个房间,很奇怪的是,那些追着我的人,一到这房门口,就突然间停了下来。” 第80章 小疯子姐姐,命转乾坤 “怎么,这房间里是有什么妖怪不成?” 为了缓解海棠紧张的心情,我打趣地问了一句。 “不是妖怪,是个小姐姐。”海棠摇摇头,又对我们说道,“她就是小疯子姐姐啊。” 我和邵子龙都“噢”了一声。 之前我就对海棠口中的这个小疯子姐姐就有些怀疑,这会儿更是勾起了好奇心。 “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邵子龙问。 海棠道,“她就比我大一点,也是跟其他人一样穿着蓝色条纹衣服,头发很乱,面对着墙壁坐在那里。” 海棠说的是大一点,那估计也就大个一两岁,顶多两三岁,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个小疯子姐姐当时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那后来呢,那些人都不敢进来?”我问海棠。 “嗯。”海棠点了一下头,“我跑进那个房间后,那些人就围在房门口,一直盯着我,但谁也不敢进来。” “这还真奇怪了,是怕这房间,还是怕那小姑娘?”邵子龙疑惑地问,“不过这些人应该都是疯子吧,疯子还会怕?” 我接了一句道,“能让疯子都害怕的,说明是真的吓人。” 邵子龙愣了一下,“有道理!海棠快接着说。” “我看那些人不敢进来,就稍微安心了点,后来我看那个小姐姐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我就想过去看看她怎么回事。”海棠道。 “你胆子倒是大。”邵子龙笑道。 “我胆子很小的。”海棠摇摇头,有些疑惑地说,“我刚才都被吓死了,不过我去看小姐姐,这跟胆子没关系吧?” 我和邵子龙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大概也就是从海棠的角度来说吧,当时她年纪小,那小疯子姐姐又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她眼里自然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悄悄走到她边上,去看她的脸,她的头发挺乱的,遮着脸,不过我能看到她的眼睛,她是睁着眼睛的,动也不动地盯着墙壁。” “我看她一直不动,就叫了一声‘姐姐’,她还是没反应,我就拍了她一下,又喊了一声‘姐姐’。” “有反应了吗?”邵子龙忍不住问。 海棠摇摇头,“还是没有,之后我感觉又累又饿,就躺在她边上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我看到房间里多了一碗饭,饭上面还盖着一些菜。” “我看得直咽口水,见堵在门口的那些怪人散去了,我就悄悄走过去,向外面张望,我发现有几个穿白衣服的护士阿姨,推着车在那给每个房间送饭。” “我就赶紧跑出去,想要求那些护士阿姨帮忙,结果那几个阿姨冷着个脸,对我理也不理,就像没看到一样。” “那些怪人看到我,又追了出来,要把我抓走,我只好赶紧又逃回了姐姐的房间,那些人才不敢追进来。” “那些个阿姨,是疯人院的护士?”邵子龙问。 海棠点头说是。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骂道。 我让海棠接着说。 “我躲在姐姐房间里,实在是饿得慌,看着那碗饭菜就眼馋的很,可我知道这饭菜应该是姐姐的,我就忍住没去动,就一直在那里吞口水。” 听她说了这么多,气氛本来还挺凝重的,结果听到她说什么吞口水,逗得我和邵子龙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后来我看姐姐坐在那里一直没动,也不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又过去叫她,结果叫了几声之后,姐姐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没听清,就又问了一声,姐姐又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后来我才发现,姐姐原来是在自言自语,说的是什么,我也搞不懂。” “我本来想跟姐姐说说话,但结果我说我的,她说她的,最后也没说到一块。”海棠一脸无辜地道,“我实在饿得不行,怕自己忍不住去把那碗饭给吃了,就躺下来闭眼睡觉。” “结果怎么也睡不着,而且有时候外面突然会有人大喊大叫,有时候又有人发出一阵阵大笑,奇怪得很,这样我就更睡不着了。” “我只好睁开眼,准备坐起来,这刚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有张脸,我差点魂都给吓掉了,一看,是姐姐!” “姐姐一直盯着我看,我……我也就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姐姐问,‘你是谁?’” “我听到姐姐说话了,很是高兴,忙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了,又问她叫什么。” “姐姐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对我说,可以叫她小疯子,又让我把饭吃了。” “我说我不饿,让姐姐赶紧吃,她说不吃就丢了,我怕她真把饭丢了,赶紧拿过来吃了个精光。” “你这个小疯子姐姐不疯呀?”邵子龙咦了一声道。 海棠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的,但是没过多久,姐姐就又开始自言自语,坐在那里盯着墙壁不理我了。” “间歇性?”邵子龙问。 海棠说,“我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姐姐一共跟我说过三次话,时间都很短。” “这么说,那小姑娘偶尔会清醒一下?”邵子龙摸了摸下巴道。 这种情况倒也是有的。 我问海棠,“你在里面住了三天三夜?后来是怎么出去的?” “后来是我爸爸找了过来。”海棠道。 “你爸找到了疯人院?”邵子龙有些诧异地问。 海棠嗯了一声,“我爸妈发现我不见了,就到处的找,后来找到了疯人院这边。” “你爸是怎么找到疯人院这边的?”我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谁会跑去疯人院找人,而且这间疯人院如此古怪,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海棠的父亲进去? 海棠摇摇头道,“我爸爸说,他无意中找到了疯人院,又通过院长找到了我。” “疯人院的院长?”我心头一动,“你爸跟那个院长认识?” “我爸爸没说过。”海棠迟疑了一下,“不过我感觉他俩应该是以前就认识的。” “怎么说?”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问。 第81章 笼中雀,铁锁横空 “我记得……”海棠抓了下头发,说,“我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爸爸抱在怀里,不过那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我听到爸爸在跟一个人说话。” “虽然没看清那人的脸,但记住声音了,那人就是院长,他们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看到我醒了,我爸爸就抱着我走了。” “那后来怎么样,那两个追你的人还在不在?”邵子龙问。 海棠沉默了一下,“我回去之后,那两个人已经不在了,我问了爸妈,他们说没见到这两个人,但是……” 说到这里,海棠脸色苍白了一下,紧咬住嘴唇。 “怎么了?”我俩都有些奇怪。 “我到家之后,就去找邻居家的姐姐。”海棠低声道,“但是……但是邻居姐姐失踪了,后来再也没找到过。” 邵子龙脸色一沉,骂道,“是不是被那两个人给带走了?” “我……我……”海棠吞吞吐吐。 这看得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海棠这小姑娘有些孤僻,但偏偏混熟了之后,性子又十分爽快,很少会这样子,就问她出了什么事。 “自从邻居家姐姐失踪后,我晚上一直睡不着,有天晚上我听我爸妈在外面说话,本来这种情况也挺习惯了,但是那晚我听我妈妈提到了邻居姐姐,就竖起耳朵听。” “我妈妈说,‘这事咱们也是没办法,你就别多想了,村里就这么两个年龄合适的孩子,难道咱们还能把海棠交出去么?再说了,海棠误打误撞进疯人院关了三天,那也是她的运气。’”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意思应该是差不多这个意思,我当时很奇怪,还跑出去问,但爸妈说是我听错了,他们根本没讲过。” 我和邵子龙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都是颇为诧异。 如果按照海棠所说,她的父母应该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而且当初那两个疑似刘浩和周响的人,来到石门村,目的是为了找一个有玲珑心的孩童。 刚巧当时适合的人选,就只有海棠和她的邻居姐姐。 那两人进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海棠她们正好是他们要找的目标,于是直接就下手抓人。 后来海棠在逃跑的途中,被抓进了疯人院,之后那二人就带走了邻居姐姐。 从海棠的描述来看,那两人追了她很久,按照常理来说,趁着那个时间,邻居姐姐应该是能逃回村里的。 可最后她还是被人带走了,就说明很可能是村里有人把她给交了出去。 把这一些东西全部归结出来的话,可以做出一个推测。 假设那两个人就是刘浩和周响,那么对方来到石门村,应该是受了曹家某个人的指派,来找一个拥有玲珑心的孩子。 这就意味着,曹家是知道石门村的秘密的。 因为石门村的村民,本质上就是被人圈养的,所以对于曹家而言,村子里的任何人,都像是养鸡场的鸡,可以让他们随便取用。 正因为如此,刘浩和周响来到石门村后,一看见合适的人选,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抓,毫无顾忌。 之后由于海棠这小姑娘实在太过机灵,导致两人抓捕失败,于是对方就找到了石门村暗中的看守,或许是那接生婆,也或许是那些抬棺人,秘密将那邻居姐姐带走。 不过这里面,比较让人意外的,是海棠父母的反应。 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海棠的父母应该是跟一般的村民不同。 石门村的绝大部分村民,基本上都是麻木的,浑浑噩噩地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但海棠的父母,明显是知情者。 除此之外,还有个十分明显的区别。 石门村里,除了那些守卫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农民,但海棠的父母,却是懂风水符咒的内行。 再联想到海棠说过,她母亲是村里人,她父亲则是外来人。 我之前一直都对海棠父亲的来历有些存疑,也曾想过,对方有可能是某个过路的风水师,因为某种原因,跟海棠母亲结识,就住了下来。 但现在想来,其实还有种情况。 海棠的父亲,会不会也是石门村的守卫之一? 只不过对方选择了跟海棠母亲结婚生女,后来还暗中教了海棠母亲风水符咒?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正琢磨着,只听邵子龙在那问道。 海棠把炉子上的烤鱼翻了翻,又撒了些盐,“我在家呆了一阵,就跟我爸妈说,想去看看疯人院里的那个姐姐。” “我爸妈起初不同意,还说那个地方不是小孩子去的,我就一直求着他们,最后我爸爸拗不过我,就只好答应带我去。” “但是他跟我约法三章,让我不能把去疯人院的事告诉外人。” 听到这里,邵子龙笑道,“对,这事不能跟外人,不过我和你林寿哥哥不是外人对吧?” “对。”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接着往下说道,“我特意烤了红薯,还做了烤鱼,另外还带了许多妈妈做的好吃的,跟着爸爸一起去了疯人院。” “到了那里之后,爸爸让我站在门口等一会儿,他上去跟守门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门就开了。” “之后爸爸带着我找到了一个人,听他说话的声音,我觉得好熟悉,他就是院长。” “他从抽屉里拿了一把糖塞给我,笑呵呵地让我叫他院长伯伯,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吓得躲到爸爸身后,始终也没肯叫。” “后来院长就叫过来一个护士阿姨,带着我们两个去找姐姐,里面那些人一看到我们,就围了上来,不过被护士阿姨给赶开了。” 我听海棠叫护士阿姨,但对于这院长却始终不肯叫一声院长伯伯,心说这院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海棠排斥成这样。 “等我找到姐姐那里,姐姐还是坐在那里面壁,一动不动,我叫她也没反应,偶尔自言自语几句。” “我爸爸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我还没跟姐姐说过话,就不肯回去,说是要在这里再等等,我爸爸没办法,也只好等着。” “一直等到半夜,姐姐终于清醒了,我就赶紧从篮子里拿出好吃的给她吃,不过我发现姐姐最喜欢的还是烤鱼,后来我就经常带烤鱼给她吃了。” “原来爱吃烤鱼的姐姐,就是她。”我和邵子龙莞尔笑道。 “嗯。”海棠点了点头,“从这天起,我每隔半个月就跟爸爸一起去疯人院看望姐姐,可第三次去的时候,我们刚一进门,就看到姐姐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身上还被锁了铁链!” 第82章 邪性,目露凶光 “怎么回事?”我和邵子龙都是微微一惊。 “我和爸爸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问。”海棠说道,“当时那院长也在,周围还站着很多护士阿姨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 “院长告诉我们说,姐姐被带去治病的时候,突然发疯,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一栋五层的楼房。” “我看到那栋楼有个房间,窗户玻璃全部被震碎了,楼下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另外还有人从楼上不停地抬下人来。” “这些人都是穿着白衣大褂的,有医生也有大夫,一个个脸上身上全是血,都已经昏死过去了。” “我听院长说,这都是姐姐做的,说姐姐实在太危险,就把她锁起来,关进铁笼,准备运去其他地方。” “我怎么也不肯信,扒着铁笼死不松手一直哭,我爸爸劝了我半天,没劝成,只好又去找院长。” “他们两个在那说了半天,最后院长终于答应,把姐姐留下来,暂时不送走了。” “你爸爸还真是个女儿奴啊。”邵子龙打趣了一句,话锋一转,有些凝重地问,“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你那爱吃烤鱼的姐姐,顶多也就比你大一点吧,就那么一个小孩子,怎么能伤了那么多人?” 海棠点点头,“我那时候也不太相信,后来院长告诉我们,说他们这个医院里的病人,来自很多地方,来源很杂,姐姐是几个月前被人送过来的。” 我问是什么人送过来的。 “说是边上镇子里的一对夫妻,他们两个上山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姐姐躺在那里,夫妻俩就把姐姐带回了家去。” “本来他们老两口无儿无女的,还想着要不干脆把姐姐给收养了,可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发现姐姐……有点问题,要么是一直不说话,动也不动,要么就是自言自语。” “夫妻俩就觉得姐姐是……是有病,就把她送到了红河疯人院,但是他们说自己没钱,这孩子也是捡的,院长就免费把姐姐收留了下来。” “你这个姐姐的来历,倒还真挺邪乎。”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听海棠提到疯人院病人的来源,我就问她,“有没有在里面见过村里人?” “有的。”海棠点头道,“我见过好几个,都是以前突然发疯的,后来就不见了,原来是进了疯人院。” 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爸爸让我回去之后,对谁也不要提。” “那后来呢?”邵子龙问。 “后来……”海棠突然眼圈一红,哽咽道,“后来没过几个月,我爸妈就出事了。” 我俩都是有些措手不及。 仔细一想也是,海棠的父母在红河中双双溺死的时间,就在那附近。 我们赶紧出言安慰,好在海棠看着瘦瘦弱弱,但性子却极为坚韧,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抹了抹眼泪,把烤好的鱼递给我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我俩接过来,笑道,“那肯定好吃。” “这不以后得多了两个爱吃烤鱼的哥哥。”邵子龙打趣道。 经过这么一打岔,氛围又轻松了一些。 等海棠吃了几口烤鱼,脸上又有了笑容,对于这小姑娘来说,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后来我就一个人住啦,村里人也都怕我,我也没有朋友,只有经常带着烤鱼和一些吃的,去找姐姐。” “我反正一个人,每次去,就干脆在姐姐那里住两个晚上,陪姐姐说说话,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反正我也无聊。” “有时候碰到姐姐清醒的时候,那就更好了,我们还能一起聊聊天。” “你们都聊了什么?有没问过她的来历?”我插了一句问。 海棠摇摇头,“就随便说说话,比如说烤鱼是怎么烤才好吃,鱼是从哪抓的,姐姐清醒的时间不多,我也没有问。” “那最近你俩是什么时候见的面?”邵子龙问。 “大半个月前了吧,本来我应该早就过去了,后来村里出了事情,村长不让我们到处乱走,我就想着再等等。”海棠道。 “那这么些年里,中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问。 海棠想了想,说道,“大概三年多前,出过一次事情,姐姐差点又被关了起来。” 我让她仔细说说。 “那个高高瘦瘦的怪人,你们还记得吗,就是把我抓进疯人院的那个?”海棠问。 我俩都点头说记得。 “那怪人也是里面的病人,之前每次我进去的时候,他都舔着舌头一直盯着我,要不是有护士阿姨陪着我进来,我估计又要被他抓去放锅里煮了。” “我每次去都能看到他,但三年有一段时间,我就突然没见过他了。” “后来过了有两三个月,这怪人又突然冒出来了,但是这人跟之前不一样,之前虽然也盯着我看,但是那种笑嘻嘻的,虽然挺可怕,但有点像傻子一样。” “但是这回,我就感觉他的眼神变得好凶,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有点害怕,就赶紧进了姐姐的房间。” “我照常陪姐姐说了一阵话,就在姐姐边上躺下睡着了,等我睡到一半,突然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舔了一下,湿漉漉的。” “我一惊,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那怪人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伸着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我。” “我吓得尖叫一声,就往后逃,结果被那怪人一把抓住拎了起来,我拼命挣扎大喊,但是根本没人过来!” “那怪人把我拎过去,张开嘴就朝我脖子咬了过来,我赶紧用腿乱踢,踢在他脸上,把那怪人踢得踉跄了一下。” 我们都见识过海棠的力气,这小姑娘虽然长得豆芽菜似的,但力气可大,正常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这生死关头拼命乱蹬,着实够对方吃一壶的。 只听海棠接着说道,“我乱蹬了几脚,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原来那怪人一脚踩在了姐姐的手上,可能把姐姐的手指都踩断了,手上都是血。”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姐姐突然动了,站起来在那怪人肚子上打了一拳。” “只听到轰隆一声响,我腾地飞出去摔到了地上,迷迷糊糊的就看到那怪人撞在墙上,头上全是血,瘫软在地。” “姐姐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脚,面无表情地就把人给拖了出去,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外面本来围着不少人,一看到姐姐出去,顿时吓得四处逃散。” “姐姐把人一丢,又面无表情地走回来,坐回去继续面壁,我去喊了几声,姐姐也没什么反应。” 第83章 疯人院,秉烛夜游 “后来又怎样?” 听着海棠的述说,我和邵子龙都有些被震惊到,忍不住问。 “我叫姐姐没反应,就去看她的手,想替她包扎伤口,我发现,姐姐有三根手指真的被踩折了。”海棠接着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只好替她擦了擦血,想着等她醒过来再说。” “等姐姐醒来的时候,我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姐姐哦了一声说没事,摘下戒指,让我保管一下,接着就把折掉的手指掰直。” “我看着都好疼,姐姐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边那还拿起烤鱼吃。” “看来你这姐姐也是个吃货。”邵子龙笑道。 海棠摇摇头,认真地道,“姐姐不是,我才是。” “海棠,你刚才说姐姐摘下一个戒指让你保管?”我插了一句问。 “是啊,那个戒指是姐姐一直戴着的。”海棠道。 我问她记不记得这个戒指什么样子,戴在哪个手指上。 “是一个黑色的戒指,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戒指,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圆环,也没有什么装饰品,姐姐以前是戴在拇指上的,大小刚刚好。” “后来我俩都长大了,姐姐就把戒指戴到了这里。”海棠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的中指。 这让我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在寒冰狱中见过的那个手掌印。 女子的手,中指上还有个类似指环的痕迹,这两点都对上了。 “那后来你姐姐一直都在疯人院么,那她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我沉思片刻问。 海棠点点头,“我一直觉得院长跟我爸爸以前是认识的,他答应过我爸爸不把姐姐送走,真的就一直没送走,对我也挺照顾的。” “至于姐姐的情况,我觉得是比以前好不少了,清醒的时间也慢慢变长,可以跟我多说一会儿话。” 之后海棠又说了一些关于那位小疯子姐姐的事,不过大多数都是比较平常的一些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这小姐姐挺古怪啊。” 趁着海棠进屋的功夫,邵子龙凑过来低声道。 “要不一起给她送烤鱼去?”我提议。 “这可以。”邵子龙笑道。 等海棠出来,我们就把这个事情说了。 海棠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除了烤鱼之外,又烤了些红薯、玉米之类的,满满的装了一大篮子。 不过村子目前被封锁着,不能进不能出,我们也只能等等。 直到傍晚时分,沈青瑶来叫我们,准备离开。 我说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沈青瑶也没说什么,从石门村出来后,两边就分道扬镳,沈青瑶带着死伤的兄弟返回梅城,我和邵子龙则跟着海棠前往红河疯人院。 去疯人院的路线很简单,从村子出来后,就一直沿着河边走。 走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海棠就指着前方道,“就是那里。” 这个地方其实也属于是青龙山脚下,只不过跟石门村不是一个方位,只见一片灰扑扑的建筑蛰伏在地上。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犹如一头头的猛兽。 边上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林,就是一片乱石滩,看着很是荒凉。 再往前走一阵,就遇到了一道铁丝网,边上竖着一个牌子,写着八个红色大字,“私人地方,闲人莫入”。 海棠带着我们,熟门熟路地顺着铁丝网向东走了一阵,指着一个破损的窟窿道,“我都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说着,她就率先钻了过去。 她是人瘦,长得又娇小,我和邵子龙想要钻,就有点够呛,干脆翻了过去。 “好厉害!”海棠看得眼睛发亮。 穿过铁丝网后,又往前走了一阵,就到了疯人院。 如果单纯从外表来看,其实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个医院,所有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水泥房,看着灰扑扑的。 门口也没有挂任何牌子,也没有任何精神病院的标记,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地方一直这么安静?”邵子龙东张西望了一阵问。 “平时也挺安静的。”海棠的小脸上也有些疑惑,看着四周道,“但怎么今天一个人都看不到?” 我们沿途过来,确实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碰到,甚至在进了疯人院后,四下里也是空空荡荡的。 除了几个秋千被风吹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外,就没有任何动静了。 海棠带着我们进了一栋五层的楼房,顺着楼梯往上走。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疯人院却是没有半点灯光,海棠去按墙壁上的开关,却发现没电。 “怎么回事?”海棠疑惑地嘀咕了一声。 她加快脚步,带着我们来到四楼,穿过走廊,进到一个十分巨大的房间里了。 在这里面,又分割出了无数的小房间。 只是此时,房间中空空荡荡,人影全无,剩下的只是满地的垃圾。 海棠脸色大变,把篮子放在地上,焦急地向着里面跑了过去。 我们跟着她来到一个房间,海棠站在门口就愣住了。 很显然,这里就是那位小疯子姐姐住的地方,只不过此时也是人去楼空。 “姐姐呢?”海棠呆呆地问。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邵子龙立即赶了过去,我带上海棠,随后赶去。 等到了地方,就见邵子龙站在那里,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闪动着一点火光。 原来是一个白衣护士,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白色蜡烛,低着头,正从走廊的那一头,缓缓地走了过来。 邵子龙冲我俩使了个眼色,三人靠边站到一旁。 那白衣护士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怪异,一张脸被烛光映照得鬼气森森,目不斜视地从我们三人身边走了过去,一路又顺着楼梯往下走。 “这里的护士姐姐都这么带劲吗?”邵子龙盯着对方的背影问。 谁知海棠还真的“嗯”了一声,点头说,“都这样,很高冷的。” “你确定这是高冷?”邵子龙一脸诧异地看着海棠。 “不是吗?”海棠有些迷糊地问,“我爸爸说这是高冷。” 第84章 闪灵,鬼睁眼 “哦,你爸说高冷,那就是高冷吧。”邵子龙点头。 我们在后面一路尾随着那护士,只见她拿着蜡烛,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过去。 最后来到了楼下,停顿了一下,又往后方的一栋楼走去。 “搞什么鬼?”邵子龙念叨道。 我正要接话,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但想要仔细去琢磨时,却又消失无踪了。 “刚才你俩有没有这种感觉?”我问邵子龙和海棠。 “有么?”邵子龙反问。 海棠也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没有继续细究,跟着那白衣护士穿过一栋栋房子,继续往前走。 忽然间,又是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这次我有所准备,那画面虽然一闪而逝,如同惊鸿一瞥,却是依旧被我捕捉到了。 那是一只无比怪异的巨眼,跟寒冰狱里的那只十分相似! 不过时间太短,看得并不清楚。 “怎么?”邵子龙看到我表情有异,就停下来问道。 我说又看到画面了,但没说具体看到什么。 “是么?”邵子龙皱了下眉头,道,“等会儿!” 说着站在那里,并指在眉心一点,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画面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邵子龙猛地睁开眼,“看到了,但看不太清楚!” “你们看到什么了?”海棠疑惑地问。 “我再仔细看看!”邵子龙再次闭上眼睛。 我转身打量着四周的建筑格局,过不多时,就听邵子龙睁眼叫道,“好像是一只眼,一只巨大的怪眼!” 我说是。 “这什么鬼玩意儿?”邵子龙眉头紧皱,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老林,你这直觉比我还厉害啊!” “先跟上。”我见那护士越走越远,提醒了一句,三个人又赶紧尾随了上去。 刚才邵子龙之所以会说到“直觉”,因为刚刚在我们两个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并非是眼睛看到的,而是直觉看到的。 这就意味着,在疯人院中其实暗藏着某种阵法或者禁制,但凡是进到疯人院里的人,就会被笼罩在这一只巨眼之下!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其实这一只巨眼,此时就悬挂在我们头顶。 但是正常是看不到的,只有直觉很强的人,才会有所感应。 刚刚邵子龙闭目,点了一下眉心,就是为了屏气凝神,排除杂念,增强直觉。 “这是只鬼眼啊。”走了一阵,邵子龙突然沉声说。 “怎么说?”我问他。 “这玩意接触得久了,能控制人心。”邵子龙脸色凝重。 我看了一眼前面那迈着怪异步子的白衣护士,“就像那样?” “估计差不多吧。”邵子龙道,“当然也包括了这里的病人,厉害啊!” 我忽然明白了刘浩在临死前,为什么会表情怪异地念叨出“红河”两个字了。 他说的红河,应该不是指红河村,而是红河疯人院! 这刘浩只要来过疯人院,那必然曾经被这只鬼眼给照耀过,哪怕只有一次,也会在心底留下烙印。 平时可能没什么,但当他在寒冰狱中再度见到那只鬼眼的时候,这个烙印就突然间被激发了,以至于他当时的反应会那么奇怪。 正说话间,又有几点亮光闪过,原来又有三个白衣护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同样捧着一根点燃的白蜡烛,低着头,迈着古怪僵硬的步伐。 四个护士逐渐走到了一起,排成一排,进入了一栋大楼。 这栋楼只有三层,也是四四方方,外面是灰扑扑的水泥。 更加怪异的是,这房子是没有窗户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水泥疙瘩。 我们跟着那四个护士,顺着楼梯往上,一路来到三楼。 “这是院长的办公室。”海棠突然低声道。 我和邵子龙点了下头。 正在这时,那四名护士排成一排,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为首的护士将蜡烛拿在左手上,右手敲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进来。”屋内传出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 随后那房门嘎吱一声就开了,四名护士鱼贯而入。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有摇晃的烛光从门口透了出来,闪烁不定。 “有客人来了,怎么不进来?”那低沉的声音再度从房中飘了出来。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在隐匿行踪,大步走了过去。 来到门口,就见里面烛光闪耀,四个白衣护士,两两站在左右,低着头,手里捧着蜡烛。 在她们中间,是个很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摆着一张老式的真皮椅子,看着颇为陈旧了。 椅子上坐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两鬓发白,中间的头发却是乌黑乌黑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颇为斯文。 他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摆放着一堆文件,低着头似乎正在批阅。 写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 “这是院长。”海棠跟我们说。 那老人露齿一笑,“说了多少次了,该叫院长伯伯。” 海棠迟疑了一下,怯生生地问,“院长伯伯,我姐姐去哪了?” 院长突然哈哈大笑,“你这还是第一次叫我院长伯伯吧?看来我还是沾了你姐姐的光。” “我姐姐呢?”海棠追问。 “你们进来的时候看到什么了?”院长往后靠了靠,扭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这疯人院啊,已经解散了,我这院长也终于可以退休咯。” “那我姐姐呢?”海棠急忙问。 院长不由得乐了出来,“你这孩子,还真是三句话不离你姐姐,病人全转移了,你姐姐当然……” “也被转移走了吗?去哪了?”海棠焦急地问。 “我哪知道?”院长耸了耸肩,“你那个小疯子姐姐,小的时候还好,现在我都不敢惹,谁敢去转移她?不怕惹得她发疯把我这地方给屠了?” “那我姐姐去哪了?”海棠紧追不放。 “这你可别问我,她要去哪,我哪管得着?不敢管,真的不敢管啊!”院长叹气摇头。 “你骗人!”海棠嘴一扁,眼泪汪汪地道,“你把我姐姐藏哪去了?” 第85章 院长 “来来来,擦擦眼泪,小姑娘别动不动哭鼻子!”院长递了张纸巾过来。 海棠没接,固执地问,“我姐姐在哪?” 院长扶了扶额头,对我和邵子龙道,“唉,看到了没有,小姑娘最难缠啊。”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你们两个有点脸生啊,哪来的?” “我们又没病,你看着脸生不是挺正常?”邵子龙道。 “有道理。”院长点点头,“那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听海棠说你们这儿挺好,过来参观参观。”我笑说。 院长眉头一皱,对海棠道,“不是让你别跟外人提这里的事情么?” “我俩又不是外人。”邵子龙道。 院长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是合理的很,难得难得。” 他突然说了两个“难得”,乍一听起来很突兀,但仔细一想,对方说的应该是海棠有了自己人这件事,难得难得。 “那你们参观过了,觉得怎么样?”院长问。 “还可以,挺刺激的。”我评价道。 院长呵呵笑了起来,“挺刺激?这个评价我喜欢,只可惜啊,我得退休咯。” 说着,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听说您老跟海棠的父亲以前就认识,还挺熟?”我突然话锋一转。 “听谁说的?”院长疑惑地问,又看了一眼海棠,“你说的啊?” 不过他也没等海棠回答,就径直点了点头,“不错,算是老熟人了。” “您真的以前就认识我爸爸?” 海棠虽然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此时亲耳听到了对方承认,还是有些吃惊。 “认识,怎么不认识?”院长没好气地道,“这小子算是我的小半个徒弟,我能不认识?” “徒弟?”海棠瞪大了眼睛。 别说她了,就是我和邵子龙陡然听到对方这句话,也是吃惊不小。 “你别误会啊,是小半个徒弟,重点不是徒弟,重点是小半个!”院长强调道。 海棠不解,“什么意思?” 院长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啊,本来是跟在我屁股后头打打下手的,后来看这小子挺机灵,就随手教了他一些东西,你说算不算小半个徒弟?不对,连小半个都算不上!” “那……那你以前是我爸爸的老板?”海棠问。 院长忍俊不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要这么说的话,也行。” “那为什么我爸爸不在你那工作了?”海棠继续问。 院长闻言,脸上没了笑容,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脑子有问题,非要跟着我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屁!” “您为什么要来这里吃……吃屁?”海棠不解地问。 我和邵子龙听得差点没乐出来。 “这个……”院长脸色古怪地咳嗽了一声,“要不是混得不行,被人给收拾了,谁愿意跑来这里吃屁?” “谁把你给收拾了?”邵子龙追着问了一句。 院长瞪了他一眼,“年轻人说话委婉点行不行?能不戳人肺管子吗?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所以您老是被人赶过来这里,做了个疯人院院长?”我问。 “还戳!”院长怒道,“你们这些小年轻真不像话!” “谁把您老赶过来的?”我继续问。 院长阴沉着个脸,“还能不能聊了?不能聊都给我滚蛋!” “我姐姐在哪?”海棠又开始问。 院长扶了扶额头,道,“小祖宗,你能不念叨了吗?我欠你们父女俩的啊?一个一个的,尽找麻烦!” “海棠的父母,是怎么出的事?”我中间打了个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院长眼睛一翻,随后皱着眉头对左右呵斥一声,“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下去!” 那四个白衣护士自从进屋后,就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跟四个烛台似的,此时听到那院长一声呵斥,终于是动了。 四人将蜡烛放到桌上,随后一个接一个,排着队走出了房间,穿过走廊,消失在黑暗中。 “这还用问吗?”院长看了一眼海棠,没好气道,“这小子趁我不注意,跟她娘搞在一起,不久肚子都搞大了,你说能怎么办?”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挺清楚了。 海棠的父亲是外来户,而且是知道石门村秘密的,只不过无意中认识了海棠的母亲,从而结婚生女。 这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推测。 “所以你们也是负责看守石门村的?”我问。 “什么石门村,鬼门村的?”院长把眼睛一翻,“我就管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跟我这退休老头有什么关系?” “那您老应该知道石门村是怎么回事吧?”我继续追问。 对方扫了我们一眼,摇摇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不懂道理,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们这几只猫比较凶呢?”邵子龙笑着道。 院长嘿了一声,“当年那小子夫妻俩,也以为他们两个比较特别,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双双被人给溺毙在河里了?” 我和邵子龙急忙看向海棠。 刚才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这个事情,只是碍于海棠的感受,并没有直接问,没想到被对方一口说破了。 “你别哭啊!”院长沉着脸训斥道。 海棠小脸苍白,但还真没哭,愣了许久,问,“院长伯伯,我爸妈他们……他们怎么回事?” 听到海棠叫他“院长伯伯”,对方微微一怔,凶狠的表情一下子软化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 “石门村既然已经被你们给祸祸了,你们应该知道点什么了吧?”院长缓缓地问,不过他并没有等我们回答,就接下去说道,“那破村子,就是个养猪场。” “既然是养猪场,那养在里面的猪能让你随便逃出去吗?要么是乖乖呆在猪圈里,要么就是被人宰了,是不是这个理?” 我和邵子龙都没有接话。 很显然这个院长知道的事情不少,虽然这话说得难听,但却是石门村的真实局面。 第86章 符文如血,天地同寿 “本来么,那小子既然选择了在这里结婚生女,那好好呆着就完事了。”院长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只可惜啊,那小子是个爱惹事的,她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夫妻俩生个闺女出来,更是……” 看了一眼海棠,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又道,“那石门村坐落在阴蛇之上,常年有地阴潮汐,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小祖宗又是个对地阴潮汐极度敏感的。” “这要是在石门村呆下去,根本就养不大,那小子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个事情,急忙跑过来找我商量。” “商量个屁!有什么可商量的,要想保住这小祖宗的命,可不就一条路,那就是离开石门村!” “不过他既然都进了猪圈,当了猪,又怎么可能跑得掉?那些跑出去的,都已经死了。” “嘿,这夫妻俩还是不死心,折腾来折腾去的,总算是把这小祖宗养了好几年,只不过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那小子就跑过来跟我说,他想带着老婆孩子逃出去,跟我来道别,被我给狠狠骂了一顿。” “只不过那小子也是倔得很,越骂还越来劲了,铁了心要走!” “这女儿奴!老子现在想起来了,都冒火的很!” 院长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见我们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由得怒道,“你们看什么?不会是以为我把他们夫妻俩给弄死了吧?”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您别心虚,接着说。”我安慰道。 “混账!”院长骂道,“什么叫别心虚?” 一连瞪了我们好几眼,这才气冲冲地又道,“那小子夫妻俩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料过了不久,两个人就双双溺毙在了河里!” “所以啊,你们三个小家伙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番话,既像是恐吓,又像是敲打,颇为微妙。 这红河疯人院跟石门村看似互不相干,但其实肯定是一体的,只不过两者又在某种程度上相互独立。 “石门村的接生婆,大家都叫他海婆婆,还世代罔替的,另外还有抬棺人,引路人的,是不是跟您老是一样的?”我出言试探。 “一样个屁!”院长骂道,“他们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我明白了。”我恍然道,“你们是内部人员,他们是外聘人员。” “你这话说的……”院长眼睛一翻,“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那个曹家跟你们关系挺好吧?”我突然转了话题。 “曹家?”对方盯着我看了片刻,冷淡地道,“有什么关系?” “当年海棠就是被曹家的两个人追,这才误打误撞进了疯人院,这事您老不可能不知道吧?”我笑了笑问。 “你这么关心曹家干什么?”院长冷冷地道,“奉劝你们一句,趁早带着这小祖宗走得远远的,曹家的事,沾都不要沾!”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知道了,卖什么关子,赶紧说!”邵子龙催促道。 院长把脸一沉,骂道,“你们这些小家伙是不是有逆反心理?不让你们找死非得去?” “曹家不就是个商人家族,有什么了不得的?”邵子龙不以为然地道。 “蠢!”院长呵呵冷笑道,“不过你们非要作死,我也可告诉你,这曹家……” 我正打算细听,突然脑海中一闪,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鬼眼,微微睁开,眼珠子殷红如血! 这巨眼霎时间就铺天盖地,似乎充斥了整个世界! 我立即拉过海棠,右手按在她的头顶,左掌贴在她的双目之上。 屋内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陡然爆开,飞沙走石,向着我们呼啸而来! “封!” 邵子龙抢到我们身前,双手结印向前一按,大喝一声。 空中隐约有符咒的幽芒闪烁,将席卷而来的气浪挡下! 我们边上的墙壁,却被激射而出的沙石给打得千疮百孔,轰然坍塌。 那血红鬼眼出现,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一晃眼就不见了。 我把手从海棠身上移开,刚刚那鬼眼骤然睁眼,我和邵子龙可以承受,但海棠却可能在瞬间被摧毁神智。 不过事后我就发现,其实倒是我多虑了。 可能是海棠的体质特殊,那鬼眼根本没有对海棠造成任何影响,别人进入这疯人院,可能会被那鬼眼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了心智,海棠却不会。 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我们已经退到了门口,屋中却是黑烟滚滚。 烟气之中,只见那院长坐在那里,从他的嘴里,鼻腔,耳朵,眼睛……蒸腾起一丝丝的黑气,就像整个人被烧焦了似的。 他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这才冲我们看了一眼,突然笑道,“还可以啊……” 我忽地看到他身后墙壁上,突然浮现出一道极其怪异的符咒,笔构扭曲,像是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闪!” 我抱起海棠就疾闪而出,邵子龙反应也不慢,立即闪身躲避。 嘭! 一阵血光暴现,随后一团血雾就从屋中飘了出来。 等我们回过来,就看到屋内一片赤红,血肉横飞! 刚刚坐在那里的院长,已经炸成了齑粉! 这让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五阳观那些道士,似乎是同样的手段。 屋内到处都是溅射的血肉残渣,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 海棠虽然小脸苍白,但情绪还算稳定,毕竟这小姑娘看着柔弱,这性子却是十分坚韧。 “这老神经,是有什么大病?”邵子龙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皱眉看着屋子里翻滚的血雾,这院长的举动的确是十分蹊跷。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这疯人院里已经冷冷清清,说明对方已经早早得到消息,提前转移了。 最后只剩下这个院长以及四个护士。 对方要真想走,肯定是来得及走的,可偏偏却留了下来,倒像是故意的。 难不成是对方念在跟海棠父亲的情分上,特意来跟我们会一面? 这个倒是有可能的,但让人不能理解的是后面的举动。 这是要跟我们同归于尽呢,还是要干什么? 完全不可理喻。 第87章 阳火,焚阴化血 “你说这老家伙难道是突然发病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 我听他说到“发病”,心中一动,忽地想起那院长自爆的瞬间,在他背后墙壁上像鲜血一样涌出的怪异符咒。 不过那道符咒出现的突然,消失得也极为突然,只是惊鸿一瞥,就消失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邵子龙见我盯着墙壁一直看,就过来问了一句。 我打量着屋子问,“你觉得那老头要弄死我们吗?” “看刚才这架势像,得亏来的是咱们,要是换两个人过来,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邵子龙骂道。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不过这老神经叨叨了半天,难道只是为了让咱们分心?有点不对头。” “就算要死,也不用死得这么难看吧?”我看着溅了满屋子的血污道。 邵子龙咦了一声,诧异地冲我看看,“你是说,这老神经病是诈死?这么说的话,倒也说得过……” 说到这里,突然一拍大腿,靠了一声,“我知道了,这家伙是利用咱们玩金蝉脱壳呢!” “你也这么觉得?”我问他。 “肯定是啊!”邵子龙骂道,“这老家伙真是玩得够溜的!” 见海棠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邵子龙就问,“海棠你是不是没听懂?” “我听懂了,你们是说院长伯伯没死,其实是逃了,这就是金蝉脱壳对不对?”海棠道。 邵子龙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院长伯伯既然要逃,为什么之前不逃?”海棠不解地问。 邵子龙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老气横秋地道,“海棠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啊,这老家伙玩这一手金蝉脱壳,那可不是玩给咱们看的,那是给其他人看的。” 见海棠还是似懂非懂,我就又解释了一句,“只要是进了石门村的人,基本上就别想活着离开。” “嗯,就像我爸妈一样。”海棠黯然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懂了,疯人院也是一样的,进来就出不去了,院长伯伯想走,又不想死,所以就用金蝉脱壳,对不对?” “还是我们海棠聪明!”邵子龙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就像海棠说的,这疯人院其实跟石门村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同样是个被圈养的监狱。 只不过石门村里圈养的是村民,而疯人院里圈养的,则是那一群病人。 之前听海棠说,她在这里见过他们石门村的人,是发疯之后失踪的。 这些人很可能是天生玲珑心,受地阴潮汐影响,导致神智混乱以至于发疯,最后被送到了疯人院中。 至于送过来做什么,很大可能是为了拿他们做研究。 除了石门村的人之外,这疯人院中还接收了许多从外地送来的病人。 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个特点,他们都不是普通的疯子。 所以归结起来,这座疯人院建在红河,很可能有两个目的。 一是接收石门村受地阴潮汐影响的疯子,二是从各地搜罗一些明显迥异于普通疯子的病人,关起来做研究。 所以这疯人院和石门村,其实是一体的。 而那老头,说好听了是疯人院的院长,但其实也就是个狱卒,而这疯人院就是个偌大的监狱。 当初海棠父亲想带着一家子破开牢笼,远走高飞,结果夫妻俩双双溺毙在河里。 所以那老头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得想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那就是诈死。 “搞半天,咱们三个都被这老家伙给当猴耍了!”邵子龙很是不甘心地骂道。 我走到门口,只见空中阴云密布,外面一团漆黑,回头道,“那咱们肯定也不能顺他的意。” “怎么说?”邵子龙疑惑。 “把这房子给点了,再追出去。”我说。 邵子龙愣了一愣,随即乐不可支地道,“你可真够损的,我来点,我来点!” 说着手指向前一划,指间就多了一道黄纸符箓。 这倒还是头一回见邵子龙用符箓,只见他随手一抖,符箓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邵子龙轻轻一挥手,那道符箓就在空中平平地飞了出去,随后符箓的一角无风自燃,嗤地冒起一团橙黄色的火焰。 符箓一触到墙,那火苗立即暴涨,顺着墙壁飞快蔓延,转眼间整个房间就被大火给吞没。 但奇异的是,这房间中虽然堆放了大量的纸张文件,但那火焰首先吞没的却并非是这些易燃物,而是屋子里那些血污和肉渣。 这是因为,邵子龙用符箓引出的这团火,并非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阳火。 “行了。”我看烧得差不多了,就带着海棠往楼下去。 邵子龙更是一马当先奔在前面,大叫,“我往这边,你们那边,分头追,别让那老家伙跑了!” 这嗓门响的,估计几里外都能听到了。 我们折腾了一阵,又趁着这个机会把整个疯人院都很快地转了一圈。 此时的疯人院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真就是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别说那院长,就是那四个“高冷”的护士姐姐,也早不见了踪影。 看来对方早就做好了打算,故意借机先把护士支走,再来个自爆,真是导的一手好戏。 “你说那老家伙现在是不是恨得牙痒痒?” 邵子龙回来跟我们汇合,笑嘻嘻地问。 “他还有时间咬牙?”我反问。 “也对。”邵子龙乐道,“估计忙着跑路呢,不过这老家伙也是想得美,以为这样就能脱身皮去逍遥了?” 这院长明显知道很多事情,他想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总得把他逼出来。 “你姐姐说不定真的自己走了。” 见海棠闷闷不乐的,我和邵子龙又轮番安慰了几句,总算让这小姑娘稍稍安心。 既然人找不到,这石门村又回不去了,我们三个人就干脆找了个房间,翻出炉子来,把带来的烤鱼之类的,在炉子里热热,三个人一起给包圆了。 等吃饱喝足,这才启程返回梅城。 回到城里的时候,天还没亮,就近找了个旅馆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打了个车来到了杏花老街,正好碰到铁头和小杆子拉了一车的水泥回来。 第88章 鬼楼有了邻居 “唉哟!” 那铁头一瞅见我们,大叫一声,腾腾腾就跑了过来。 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把海棠给吓了一跳,邵子龙差点就挥拳头上去了。 好歹被我给叫住了,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这才算消除了误会。 “对不住!对不住!” 铁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连给海棠道歉。 “是我胆子小,跟大叔你没关系的。”海棠怯生生地道。 “大叔?”铁头表情一僵。 把边上的小杆子给笑喷了,“小妹妹,我哥还不到三十呢!” “啊?对不起!对不起!”海棠也赶紧道歉。 看着这有点滑稽的一幕,把我们都给逗笑了。 “兄弟,你这长得的确有点成熟啊,够稳重!”邵子龙拍了拍铁头的肩膀道。 “是嘛?”铁头一听,乐呵呵地道。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风水楼,见还在大张旗鼓地装修,就问铁头进度怎么样了。 “估计还得一阵子,不过很多活都是咱们兄弟自己上手干,能省不少钱。”铁头兴致勃勃地讲了一些店里装修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的生意,众人都是热情高涨。 “对了,以后海棠就暂时在流年堂里帮忙,我想把那个房子收拾出来,给海棠住。”我指了指流年堂左边的那栋房子。 之前因为便宜,这边上挨着的一些房子也全被我们给买下了,其中就包括了流年堂隔壁的两栋。 我在回来之前就想好了,正好腾出一间给海棠住。 平时海棠在流年堂帮忙可以,但住的话,就不方便跟我住一起了。 虽然海棠看着小,但也毕竟是十五岁的姑娘了,再说我那还蹲着个杨天宝呢,让海棠住这边,更是不合适。 “那我马上带兄弟去把房子收拾出来,正好顺便再装修装修!”铁头笑道。 我说装修就算了,把房间收拾干净,再把有问题的地方修理一下就行。 “好嘞!”铁头答应道,“这个容易,等会儿我再让小杆子去买一些家具回来,那就齐活了!” “谢谢。”海棠跑过去跟铁头和小杆子鞠躬道谢。 倒是把两个大老爷们搞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忙道,“没事没事。” 邵子龙去晃了一圈回来,指着两边的房子诧异地问,“这些房子都是你们的?你们拆迁户啊?” 铁头老实地道,“这里原来是个鬼楼,边上的人都不敢住,房子很便宜,就被咱们给买下来了。” “就这鬼楼啊?”邵子龙瞅了一眼流年堂,转身对我道,“怎么样,哥帮你镇个宅?这可是哥的拿手绝活。” 我问他,“怎么镇?” “简单,哥在里面住几天就行。”邵子龙道。 我果断拒绝,“那不用了。” “你这人。”邵子龙不甘心地道,“你知道这鬼宅不镇的话,有多危险吗?海棠平时呆在这里,我怎么放心?” 铁头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试探着问道,“要不……我顺便把流年堂右边的房子也一起收拾出来,反正现在也是空着,您的朋友正好在这里住几天。” “这多不好意思啊。”邵子龙搓着手道。 “还是算了吧,他也不好意思。”我说。 邵子龙冲我连使了几个眼色,咳嗽了一声道,“虽然不太好意思,不过这鬼楼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得留下来盯几天。” 铁头见我没反对,立即笑道,“您说的对,等会儿我就带兄弟们把那栋楼一起收拾出来。” “这哪能麻烦你们,等会儿我自己收拾!”邵子龙忙道。 说话间,在风水楼那边忙活的张师傅等人也闻讯出来,大家又是一番热闹,杨大叔因为还要照顾生病的老伴,目前不在这边。 之后铁头和小杆子他们先把水泥搬去了对面,我开门带着邵子龙和海棠进了流年堂。 邵子龙只是楼上楼下草草转了一圈,就跑去对面了。 没过一会儿,就见他撸起袖子,跟着张师傅他们一块儿在那干起了活。 估计是真有些不好意思白住,跑去帮忙了。 我把流年堂平时要做的事情,大致跟海棠交代了一下,主要也就是看看店,招呼招呼客人,其他倒也没什么。 另外又指了指那个锁着门的小房间,对海棠说,“其他地方都随便去,就这个房间是咱们流年堂的重地,不要进去,也不要让其他人进。” “明白!”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把我说的东西认真地用本子记下来。 我看她似模似样的,也不禁莞尔。 当天中午,我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铁头就和邵子龙带着一帮兄弟去收拾房间了,小杆子要带海棠去买家具。 见海棠犹豫,知道她还有些怕生,我就陪着他们一块去了。 铁头他们的效率很高,一个下午就把两个房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该修理的也修理好了,等把家具和一些生活用品搬进去,那就算是齐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邵子龙跟众人都混得很熟了,一起喝了不少酒。 “海棠,来吃点花生,这是我们自己炒的。” 铁头端了一大盘子的花生过来,笑眯眯地道。 “谢谢铁头哥。”海棠赶紧起身接过,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铁头听她叫“哥”,顿时把嘴咧到了后耳根。 他拖了一张凳子坐到我边上,低声笑道,“您最近不在梅城,这曹家可出了不少事,不知您听没听说?”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都出了点什么事,说来听听。” 这铁头看着粗人一个,心思却细,他八成是看出我对曹家十分关注,所以等我一会儿来,就立即过来给我说些曹家的事。 “那个曹松,也就是曹家的家主,听说在回梅城的路上出车祸了,这事您大概也听说了吧?”铁头道。 “听说过,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伤得怎么样?”我问。 “据说伤得很重,至今还昏迷不醒。”铁头皱眉道,“不过这也都是坊间的传说,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好确定,我还专门找人打听了一下,但没打听出来。” 第89章 坊间的离奇传闻 我正琢磨着,只听铁头突然笑了一声,道,“不过最近曹家也是有点焦头烂额,坊间都在传,那刘浩家里埋的小孩子,就是跟曹家有关。” “说那刘浩只不过是个负责看守的卒子,曹家才是背后的主人,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我见铁头挤眉弄眼的,笑得一脸得意,就问,“怎么,这里头不会还有你什么事吧?” “哈哈哈!”铁头忍不住笑出声,“就说您英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事的确跟我有点关系!” “我们这帮兄弟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在梅城还是有些渠道的,就找了一些人,推波助澜了一把。” 我见他得意的不行,就竖了个大拇指夸道,“厉害,还是你们胆子大!” “胆子大?”铁头一愣。 “这曹家可不是吃素的,你就不怕被人噶了?”我问。 铁头原本乐滋滋地在剥着花生,猛地哆嗦了一下,剥出的花生米就掉在了桌上,滴溜溜地滚了出去。 “铁头哥,给你。”海棠给接住,递了回去。 铁头脸色发白,僵在那里半天,颤声道,“不……不至于吧?” “我最近不是去了趟石门村,那村子也被封了,要不要听听?”我问他。 “要……要吧?”铁头战战兢兢地道。 我就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那,那,那……那也跟曹家有关?”铁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脸色已经隐隐有些白中发青了。 “说不好,可能有关吧。”我说。 铁头咕咚吞了一口唾沫。 “知道怕了?”我笑问。 “没,这……这有什么好怕的嘛。”铁头硬着头皮干笑道。 “厉害,这不是说你胆子大嘛。”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那这样,你干脆找人把这事也推波助澜一下?” “啊?”铁头一个激灵。 “铁头哥你不舒服么,怎么一直抖?”海棠疑惑地问。 “我……我有抖吗?”铁头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海棠认真地点点头,“有啊。” “那……那行,反正……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不差这回……”铁头咬咬牙道。 “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啊。”我语重心长地道,“尽量分散一点,谣言么再乱一点,真的假的都整一点。” “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铁头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咱们就先把水给他搅浑了,让他们摸不着头脑,那就算想噶咱也噶不了了!” “是这个道理。”我点头。 铁头这么一琢磨,脸色就好了很多,不过总归是有了心事,又聊了几句之后,就回去拉着小杆子在那嘀嘀咕咕,估摸着是商量去了。 这一顿饭吃完,夜已经深了。 大家伙先带着海棠去看了她的房间,张师傅和铁头他们还是很用心的,这收拾之后,又安排了新家具,看起来比我那边还要好。 “谢谢哥哥,叔叔,伯伯。”海棠又乖巧地给众人去鞠躬道谢。 “你喊伯伯也就算了。”铁头指了指张师傅,疑惑地问,“你这叔叔喊的是谁呢?” “对不起铁头哥,我刚刚说错了!”海棠捂了下嘴,慌忙道歉。 结果惹得众人轰得一阵大笑。 “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邵子龙拍着铁头的肩膀,笑得不行。 “唉,都怪我妈给我生了一张老脸。”铁头委屈地道。 我们当然都知道,这铁头这句话也就是在说笑,谁知海棠却是当真了。 小姑娘忐忑不安地跑过去,对着铁头又是连连道歉,还安慰他说长得成熟才好,她还羡慕长得成熟的。 大家伙在这边呆了一会儿,留下海棠,就出来准备各自回去休息。 这小姑娘从小就一个人住,其他的自然也不用我们操心。 “你们不去我那边看看吗?”邵子龙把我们叫住问。 “你那有什么好看的,睡觉睡觉。”我打了个哈欠,进了流年堂。 其他人也各自回家,张师傅和铁头他们平时也住在这边,过来干活也方便。 把门关好,我回头打开了那间锁着的小房间,先进去看了一眼杨天宝。 在聚阴阵的加持下,地下室中阴气森森,倒是阴凉的很。 不过这个阵法还是太过简单,之后等材料齐全,还得重新布置过,不过现在也只能临时过渡过渡。 等回到楼上,我去书房拿出纸笔,把石门村的一些东西梳理了一遍,这才过去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到阳台往对面瞅了一眼,发现张师傅他们已经在对面干活了。 意外的是,邵子龙居然也在,跟着众人在那码砖砌墙,干得还有模有样。 看来这家伙虽然有时候挺不要脸的,但有时候偏偏又挺要脸的,觉着白住了房子不好意思,就跑去帮着干活。 不过等我下去就发现,除了邵子龙之外,海棠也早早起来了,正在厨房忙着做饭。 这合着,我倒是最晚起来的。 等到了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铁头又神神秘秘地找到了我,说,“石门村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不过我记着您的吩咐,搞得虚虚实实,除了一些干货之外,还添加了一些特别离谱的。” 原来昨晚铁头连夜就找了他那些“朋友”,把流言给传播了出去,不过这次他更加小心,分了好多源头去传,就算别人想查,一时间也没有头绪。 关于石门村的事情,我只给铁头说了些皮毛,但这已经足够了。 流言嘛,就像油渍,只要沾上就行,那就很难洗干净了。 “嘿嘿,现在坊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还说,这曹家啊,说是什么九代积善,其实背地里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曹老板之所以出车祸,就是因为遭了报应。”铁头嘿嘿笑道。 “这挺有才啊,不会是你编的吧?”我笑着问。 “怎么样?您也觉得可以吧?”铁头颇为自得地道。 我点点头,赞道,“不错!” 铁头眉花眼笑,“那我先出去了,我让兄弟们随时留意曹家的动静,一有消息我就马上过来告诉您。” “好,辛苦了,注意安全。”我叮嘱了一句。 “好嘞!” 铁头答应一声,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只是刚到门口,就跟一个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第90章 聚气运,曹家祈福 “你怎么在这里?” 这从外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卫东亭,看了铁头一眼,满脸不悦地道。 “关你鸟事?”铁头翻了个白眼。 “你再说一遍?”卫东亭脸色一沉。 铁头没敢再说,当做没听见,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嘀咕道,“这包得跟粽子似的,又不是端午节。” “你说什么?”卫东亭勃然大怒,猛地回头。 只不过铁头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卫东亭重重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进了门,瞥了我一眼,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坐在柜台那边的海棠,就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盯着海棠一连看了好几眼。 “这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卫东亭问。 “见到美女就说眼熟是吧?”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卫东亭怒道,“不就是个小孩子,什么美女不美女的,别给我扯东扯西!” “不就是石门村里见过的,你这记性不太行啊。”我给他倒了杯茶,问,“坐下喝口?” “用不着。”卫东亭皱着眉头,打量了海棠好一会儿,“就是那个被你们救起来的小姑娘?她怎么在这里?” “你们把人家的村子给祸祸了,你让人家住哪?”我反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怒道,“什么叫被我们祸祸了?” 不过语气倒是缓和不少,坐到沙发上问,“她在你这里干什么?” 我说,“流年堂二把手。” “屁!”卫东亭黑着脸道,“你不会是拐了小孩子给你打黑工吧?” “海棠,你给这位叔叔说说。”我招呼道。 “叔叔,我是流年堂二把手。”海棠脆生生地道。 卫东亭噎了老半天,没吭出一声来。 “你这伤得不轻啊,成天东跑西跑的干什么,也不在家好好歇着。”我喝了茶问。 “那个姓邵的呢?”卫东亭沉着脸问。 我看了一眼对面糊了一脸泥水,正在跟众人一起砌墙的邵子龙,“你找他有事?” “找你们俩的。”卫东亭道,“我师兄说,这次石门村的事情辛苦大家了,晚上我师兄设宴,请大家过去。” “那些受伤的兄弟怎么样?”我问。 也不知道该说是曹君武运气强呢,还是我们这帮人命硬,这回去石门村的这些人,虽然伤了一大片,但好歹都活着回来了。 沈青瑶那边就惨了,带去的那帮风水协会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可谓是损失惨重。 “有几个还在医院,其他的还行。”卫东亭说着,缓和了下语气,“这回大家也算是共过患难,师兄的意思是,一起聚一下,他要当面感谢大家。” “说的也是,咱们也算是共过患难了,一起喝一杯?”我重新倒了杯茶递给他。 卫东亭这回倒是没拒绝,接了过去。 “不过你师兄就算了吧,不是临时跑了吗,这算哪门子共患难?”我又接了一句。 卫东亭端着茶正要喝,一听猛地把茶杯拍在桌上,“你这说的什么胡话?我师兄那不是又要紧事吗,怎么能说是临时跑了?” “不就是个小车祸嘛,有什么打紧的?”我不以为然。 “小车祸?”卫东亭冷笑,“曹伯伯到现在都生死不知,你居然说是小车祸?” “哦哟,这么严重啊?”我吃惊地问。 卫东亭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里信口开河!” “这倒是,那要不你给我仔细说说情况?”我点头。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得着吗?”卫东亭瞪了我一眼,“记得叫上那姓邵的,晚上过来。” “在哪聚?在曹家大宅吗?”我问。 “这回在酒店。”卫东亭道。 我哦了一声,“那不去了。” 卫东亭一怔,气不打一处来,“这又有什么区别?” 我说,“觉得没什么意思。” “爱来不来!”卫东亭怒气冲冲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道,“我师兄为了表达感谢,还给大家准备了心意,你确定不去?” “不去就没有了?”我问。 卫东亭噎了个半死,狠狠地一甩胳膊,就出门而去。 结果忘了自己还有伤,那一膀子甩得狠了,顿时疼得“唉哟”一声,吸着冷气匆匆地上了车。 到了晚上,果然有人过来送礼。 我和邵子龙各有一份。 “我瞧瞧是什么?”邵子龙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等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柄玉如意。 我那份也是一样。 这两柄玉如意雕工上乘,技艺精湛,更为难得的还是那玉的品质。 “这价值不菲啊。”张师傅见多识广,在这方面也有些眼力,啧啧称赞道。 不过邵子龙却有些意兴阑珊,丢给我道,“你看着给处理了吧,就当生活费。” 他没说给谁的生活费,但我明白他说的是海棠。 “要不等处理完了给你分点?”我问他。 邵子龙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丧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怕被我家老头知道了,到时候就惨了。” “那行吧。”我把两件玉如意交给张师傅,让他找人估一下价格,合适的话就出手。 这一晃又过去两天,坊间的传闻倒是愈演愈烈,越传越离谱。 这曹家家大业大,又是梅城的首善之家,可谓是树大招风,自然是众所瞩目,这流言一起,很快就传得甚嚣尘上。 这天中午,铁头匆匆跑了进来,然后掏出一个比手掌还大一点的银元宝,摆在柜台上。 “这是干什么?”我问他。 铁头神神秘秘地道,“您知道曹家现在闹哪样么?” “这元宝不会是曹家的吧?”我有些疑惑地道。 “对头!”铁头道,“据说那曹松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从医院转移回家了,不过就曹家那医疗设施,一点不比医院差。” 说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远了说远了,今天一大早,曹家就召集人,去他们曹家大宅,一起给曹松祈福。” “还有这回事?去的人多么?”我好奇地问。 “多!”铁头道,“这曹家在梅城的口碑还是好的,听说要给那曹松祈福,很多人都跑了过去,说还能沾沾曹家的气运。” “另外还有这个。”铁头指了指柜台上的大元宝,“每个参加祈福的人,曹家还会送这么一个,当做谢礼。” 第91章 千岁银,魁星园 “这么大手笔。” 我拿起那个元宝掂了掂,还挺压手的,翻过来看了一眼,见元宝底下还刻着“千岁”两个字。 “我听人说,这叫千岁银。”铁头解释道,“我想着去看看这曹家究竟搞什么鬼,就去凑了个热闹,结果也得了这么一个元宝。” 我看过之后,把那千岁银递还铁头,“这元宝你找个桃木盒子装起来,埋到地里。” 铁头本来高高兴兴地要往兜里揣,听到这个手哆嗦了一下,又慌忙把元宝往桌上一扔,就跟烫手似的,“要……要不还是放在您这里吧?” “放我这里干什么?”我不解。 “这……这元宝是不是有问题?我……我还是放在您这里安全。”铁头忙道。 “那也行吧,先存我这里,等确定没什么问题,你再过来拿走。”我同意了。 “好好好!”铁头连连点头,屁股又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离得那元宝远一些。 正说话间,邵子龙灰扑扑地从外面进来,拿起茶壶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三大杯。 “这是什么?”他一眼瞥见桌上的千岁银,就好奇地拿了过去。 铁头就把曹家祈福的事情给说了说。 “这事有点意思啊,老林咱们得过去一趟!”邵子龙两眼发光,严肃地道。 铁头吃了一惊,忙问,“是不是这祈福有什么古怪?” “古怪?什么古怪?”邵子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这么个大元宝可以赚,得赶紧去啊,慢了就没了!” “啊?”铁头愣了半天。 “啊什么啊。”邵子龙一把抓住我,叫道,“走走走,海棠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没问题。”海棠脆声道。 我被他拽着走了几步,没好气道,“你总得洗把脸换身衣服吧,这样泥糊糊的去小心别人把你赶出来。” “也是,你等会儿!”邵子龙说着就一溜烟出了门。 过不一会儿,就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我俩打了个车,就直奔曹家大宅而去。 等我们到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傍晚了,天边一抹残阳,映照在曹家气派的大门上,金光灿灿。 门口挤了一堆人,有来参加祈福的,也有的是来拍照拍视频的,热闹的很。 我将手指在双目间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气运鼎盛,不过相比之前,却是黯淡了几分,尤其是东南方位,更是比较明显。 显然刘浩看守的那个老宅,以及石门村连续出事,对于曹家还是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不过曹家的气运实在太旺,哪怕黯淡了几分,也依旧是如日中天! “祈福的人太多,大家先来登记一下,在这里排队等候。” 大门口守着四个人,其中一人大声吆喝着,让众人排队,另外还有一人负责登记。 邵子龙一马当先,就往里走,结果就被人给拦下了,让他排队等等。 “等什么?”邵子龙那对小眯眯眼一翻,“是小曹请我们过来的,你让他出来说话!” “小曹?”那四个守门的愣了愣。 “小曹你们都不知道?就曹君武,你们不认识?”邵子龙皱着眉头问。 把那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看看邵子龙,又看看我,不太确定地问,“两位是……大师?” “什么大师不大师的,咱们做人低调一点,来来来,快登记一下,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们呢!”邵子龙摆摆手道。 “那……那行,你先带两位大师过去。” 为首那人恭恭敬敬地把我们让了进来,专门派了一个人带着我们去祈福的地方,之后又派了一人一路小跑去了其他地方。 估摸着是不放心,派人去核对了。 “曹老板住在哪里?”途中我随口打听了一句。 “在魁星园那里。”那人道。 “魁星园?”邵子龙疑惑地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那个大院子。”那人指着前方道,“谷大师说,这个院子正好位于整个大宅的中心,聚拢四方气运,最适合我们老板养伤。” “谷大师?就小曹的师父?”邵子龙问。 那人点头说是。 “谷大师也在?”我问他。 “谷大师刚走,晚点还会过来。”那人解释道。 说话间,那人引着我们来到一处院子,这院子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个个盘膝而坐,膝盖上摊着一个本子,上面写满了文字,众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念的什么?”邵子龙问。 “念的佛经。”那人解释道。 “难怪我听不懂。” 邵子龙哦了一声,又问,“不是祈福么?念经干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人笑着摇摇头。 我问他,“这是谷大师定的?” 不过那人也不清楚。 “行了,你回去忙吧。”邵子龙挥挥手把那人打发走。 等那人走后,他就凑过来低声道,“你说这玩得什么把戏?” “你不是来赚元宝的么,你管他什么把戏。”我笑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家老头赶我出来,说是让我历练历练,这不挺好一个历练机会嘛,一举两得的事。”邵子龙笑道。 还没说两句话,突然边上一个正在祈福的老人睁眼瞪了我们一下,“祈福要心诚,别说话!” “您说的是。”我们赔笑道,随即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这一个院子里少说也有百来号人,不过这仅仅只是其中一个院子而已。 整个曹家大宅,大大小小的院落不计其数。 我们两个随便转了转,就发现这些院子基本上都已经聚满了祈福的人群。 这些院子就像一层层的莲花,将魁星园包围在中心,如同众星拱月。 “这还真有点意思啊。”邵子龙啧啧说道。 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祈福。 我们仔细观察了一下,包括这些院子分布的方位,院子里的人数,甚至是男女比例,都是暗合某种规律。 “你懂不懂佛经,他们念的什么?”邵子龙问。 我说不懂。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只见前面跑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个人。 两人都是神色惊惶,脚步匆匆。 第92章 中邪气,魑魅魍魉 “这是怎么了?”我们上前拦下两人问。 “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突然昏过去了!”对方有些语无伦次的。 我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让他们先把人放下来看看。 “还愣着干什么,死了你们偿命啊?”见两人在那犹豫,邵子龙就沉着脸呵斥了一句。 二人一听,都有些慌神,只好把人放了下来。 仔细一看,见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嘴唇苍白,双目紧闭,眼圈乌中带青。 翻开眼皮,就见对方的瞳孔诡异地收缩成了米粒大小,看着颇为骇人。 那二人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惊呼了一声。 “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我瞪了二人一眼,“等会你俩也会这样。” “什……什么?”两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邵子龙没好气道,“镇定点行不行?不就是中邪了吗?” “中……中邪?”两人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毫无血色。 “中邪也没什么,最坏也就是死。”我打开那年轻人紧握的拳头,见对方的手掌心微微发青,手指十分僵硬,“要不想死,就赶紧说说你们刚才都遇到什么了。” “我们……我们刚才……”那两人吓得手足无措,尤其是当看到他们自己的手掌也有点发青的时候,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过好歹还是说清楚了。 他们几个都是曹家的护卫,平时负责夜间巡逻的。 今晚上是他们轮值,不过走的路线也跟平常事一样的,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在走到东北角一个院子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个同伴突然间咕咚栽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背起他就跑回来求救。 “哪个院子,等会带我们去看看。”我说着,在那昏迷的年轻人两侧太阳穴上分别点了一下。 刚刚邵子龙倒不是唬他们,这人是被阴气冲撞,也算是中邪的一种。 要解这种倒是不难,像破秽符之类的,都十分有效。 我刚才用的是更简单的法子,直接把侵入对方体内的阴气给拔了出来。 很快,那年轻人原本死人一样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阵,啊的一声,苏醒了过来。 “醒了醒了!”那两人大喜。 邵子龙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你刚才用的这个法子倒是稀罕,以前没见过。” “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就你那偷砖的路数我也没见过。”我随口道。 “什么偷砖,哥那叫偷梁换柱好不?”邵子龙嘁了一声道,又冲着另外两个人问道,“你们两个冷不冷?” “是……是有点冷。”那两人迟疑了一下,赶忙点头,“之前也没觉得,就今天晚上特别冷,刚才我们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过来。”邵子龙招了招手。 两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了过来。 邵子龙一把抓过两人,分别在二人后背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你……你干么打人?”等两人反应过来,不由得有些惊怒。 邵子龙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现在还冷不冷?” 两人一怔之后,突然惊喜地叫道,“不冷了,不冷了!刚才被您拍了这么一下子,就感觉一股热气突然间蹿了起来,现在浑身暖洋洋的!” 其实这两人身上也被阴气冲撞了,只是两人阳气比较强,还能压制得住,一时没有发作,但如果不及时清除的话,迟早会跟他那同伴一样。 邵子龙刚才那一巴掌,就是将二人身上的阴气给震散了,同样也没有借助符箓。 不过我们两个人的手法,看似差不多,但其实有本质的不同。 邵子龙用的道家路数,走的以阳破阴的法子,直接以阳刚之气将阴邪震散,我的法子更多的是巧劲,像抽丝一样,把对方身上的阴邪之气给抽了出来。 “多谢两位大师救命,多谢两位大师救命!” 三人对着我们连连作揖。 “废话少说,刚才人是在哪晕的,带我们去看看。”邵子龙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是。”三人赶紧带着我们往来路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指着前面一个院子道,“就是经过这里的时候。” 这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位于曹家大宅的东南角,冷冷清清的,也并没有人在里面祈福。 “进去看看。”邵子龙说着就往里走。 那三人张了张嘴,大概是想要阻止,但最终却并没有开口。 不过我们进去看了一圈下来,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又是从哪里感觉冷的。”我让三人顺着他们的巡逻路线,带我们去走一遍。 三人连声答应。 “大概是从这里开始,我们打了好几个寒颤。”走了一阵之后,他们停下来道。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见这周围分布着几栋建筑,另外还有几个院子。 不过就目前这个位置,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明显的阴气波动。 “你们现在还感觉冷吗?”邵子龙问。 “没有,没有。”三人都摇头。 这就说明,可能不是这个地方的问题,而是这三人当时在经过这里的时候,无意中撞到了什么。 不过仔细问了问,三人也说不上来什么,就是有一阵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打了好几个寒颤。 “你们怎么在这里?” 正说话间,突然前面快步走过来两个人。 为首的膀子上绑着纱布,沉着一张脸,正是卫东亭,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就是之前四个守门人之一。 估计这人就是跑去找卫东亭了。 卫东亭一听,知道是我们两个,就赶紧找了过来。 “你给我过来!”邵子龙没理会卫东亭,向着那守门的招了招手。 那守门的迟疑半天,没敢过来。 “怎么,以为我们两个来做贼啊?”邵子龙眼睛一瞪。 “不不不,两位大师别误会,我……我只是……”那守门人连连告罪。 卫东亭黑着脸道,“别给我扯东扯西,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我们来给曹老板祈福。怎么,不欢迎?”我疑惑地问。 第93章 风水池,镇煞铜铃 “你们来祈福?”卫东亭一脸的不信。 “不像么?”我问。 卫东亭冷哼了一声道,“那祈福就祈福,你们在这里乱晃什么?” “你们给他解释解释。”我对那三个曹家护卫道。 三人赶紧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卫东亭说了一遍。 “你们中邪了?怎么可能?”卫东亭下意识地就是不信。 “是真的!”三名护卫赌咒发誓,惊恐地说之前差点连命都没了。 卫东亭听得眉头直皱,“这里怎么会闹邪?不可能啊。” 这也难怪卫东亭难以置信,毕竟这里是曹家大宅。 曹家如今鸿运当头,气运之盛,正处巅峰,再加上如今又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祈福,阳气之旺,一般的精怪邪祟根本不敢靠近。 “你们看清楚了?”卫东亭来问我们。 “你当我们哥俩跟你一样,连是不是中邪都闹不明白?”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卫东亭沉着个脸,又反复询问了那三名护卫几遍。 正说话间,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卫东亭急忙赶了过去。 “哟,这不会是又闹邪了吧?”邵子龙道。 等我们跟过去一看,就见两个人躺在地上,卫东亭正蹲在边上检查,另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满脸惊恐,手足无措的。 看三人的装束,应该也是曹家的护卫,他们三人一组,负责夜间巡逻的。 这昏迷的二人,情况也跟之前那名曹家护卫一模一样。 卫东亭脸色凝重,翻开二人的眼皮看了看,又解开两人胸口的衣服,伸手往里面探了一下。 他取出两道符箓,分别在二人额头上一拍,口中诵咒。 只见二人额头和符箓接触的地方,蒸腾起一丝丝的黑气。 等黑气散尽,卫东亭将手收回,又取了一道符箓递给另外一名护卫,让他贴在胸口。 “是是是。”那名护卫慌忙接过。 “他们两个还得过一会儿才能醒,你们在这里守着,别动他们。”卫东亭跟几人交代道。 等众人应了,他拿出手机就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看他那一直点头的样子,估计是打给他师兄曹君武的。 “你们两个不是要去祈福吗,那就去,别在这里瞎晃荡了!”卫东亭打完电话回来,冲我们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去哪?”我和邵子龙跟上去问。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不去祈福?”卫东亭冷着脸道。 “正好顺路,一起走。”我们脚下不停。 说话间,就一路来到了魁星园外。 “你们不会是要去里面祈福吧?”卫东亭停下来道。 “听说曹老板在里面,我们两个正好也进去看看。”我说着,就和邵子龙一道往里走。 卫东亭疾走几步,把我们给拦了下来,“魁星园外人免进!” 话音刚落,突然往我们身后看了一眼,原本冷冰冰的脸顿时笑容满面,一阵小跑过去,叫道,“青瑶姐,你来了!”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沈青瑶独自一人从前面走了过来。 几天不见,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这次石门村之行,她带去的兄弟们死伤惨重,估计对她打击极大。 “我爸在外地一时回不来,我替他来看看曹伯伯。”沈青瑶说道。 “青瑶姐我带你进去,曹师兄就在里面,看到你过来肯定很高兴!”卫东亭眉花眼笑的领着沈青瑶往里走。 在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沈青瑶冲我们两个微微点了一下头,跟着卫东亭往魁星园内走去。 “小瑶,你是去看曹老板?”我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沈青瑶嗯了一声。 “那正好一起。”我和邵子龙跟了上去。 “不行……”卫东亭张了张嘴,正要阻止,沈青瑶已经点头道,“好。” “什么不行?”邵子龙拍着卫东亭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没什么!”卫东亭黑着脸道。 等我们进了魁星园,顿时就被里面的布置给吸引了。 不是说这园子布置得有多气派,有多奢豪,而是这魁星园内,无论是树上还是墙头,全都挂满了一道道的黄纸符箓。 一眼看过去,黄澄澄一片,晃眼的很。 “这怎么回事?”沈青瑶有些错愕地问。 “这……什么情况?”没曾想这卫东亭也愣那了。 邵子龙看了他几眼,诧异地问,“我们三个是外人,你不是内人吗?你奇怪个什么劲?” “什么你们,青瑶姐可不是外人!” 卫东亭恼怒地道,又打量了四周一眼,皱了皱眉头,对沈青瑶解释道,“青瑶姐,我最近一直在外面忙,还没进过魁星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沈青瑶嗯了一声,没再细究,继续往里走。 这一路过去,就发现这魁星园内不仅仅是挂满了符箓,而且做了许多特殊的布置。 就比如屋檐上挂满了一个个六角黄铜铃铛,一阵风吹过,那些铃铛就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铃音,听起来颇为怪异。 园中每隔五步,就建起一个风水池。 这风水池大概有半人多高,直径在两米左右,池水深半米,里面有一黑一白两条大鱼在水中游走。 这一黑一白,看起来倒颇有些像是太极图中的阴阳鱼。 我伸手探了一下池水,发现这水冰冷刺骨,寒气森森。 从卫东亭和沈青瑶的表情来看,以前这魁星园里应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而是在最近的几天里建成的。 “这风水池,可能是用来给曹伯伯聚福运的。”卫东亭解释道。 “这些符箓也是?”邵子龙问。 卫东亭脸色一僵。 这风水池用来聚福运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这满园子挂着的符箓,要说也是为了聚福运,那就太扯了。 在场的又都不是什么外行,怎么看不出来这些符箓都是用来镇压的。 这跟聚福运可是两码子事。 “搞了半天,你什么也不知道啊,看来别人也没把你当内人嘛。”邵子龙啧啧笑道。 我摇摇头,“也不要这么说,可能是人家太忙,忘了跟他说呢?” “你这就瞎扯了,人家可是内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说?”邵子龙反驳道。 “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卫东亭一张脸黑得跟喝了墨水似的。 第94章 曹氏夫妻 “吵什么?” 正当卫东亭忍不住喝骂一声的时候,曹君武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眉训斥了一声。 “师兄,不是我……”卫东亭急忙想要解释。 曹君武却是已经越过他,走到沈青瑶面前,柔声笑道,“瑶瑶,你过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曹伯伯怎么样了?”沈青瑶问。 “情况不是太好。”曹君武摇了摇头,脸上颇有忧色,“咱们先进去。” 领着沈青瑶往前走。 “内人兄弟,人家这是又把你给忘了?”邵子龙过去把手搭在卫东亭肩膀上问。 结果这回刚好压在卫东亭的伤口上,顿时疼得他又是一声闷哼,怒道,“你干什么?” “你这人发什么火?莫名其妙的。”邵子龙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让他别说了,“你这么老戳人家肺管子,人家能不恼火吗?” “啊?是这样吗?”邵子龙去问卫东亭。 卫东亭阴沉着个脸,快步追了上去。 我俩跟在后面,一路观察这魁星园中的布置。 不过前面曹君武跟沈青瑶在那并肩走着,卫东亭又不敢靠太近,最后又只能沦落到跟我们一路。 “我去,这是要干什么?” 等我们进了房子,里面的布置更是让人吃惊,邵子龙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只见这房中的墙壁上,刻满了一行行经文。 从字里行间来看,应该是佛经,只是不知道出处。 看那卫东亭瞠目结舌的样子,估计他也完全不清楚是什么个情况。 再走一阵,就见曹君武带着沈青瑶进了一个房间。 “停,我们在这里等等。”卫东亭把我们给拦下。 看这架势,曹松应该就在这房间里面。 就在这时,沈青瑶从门口出来,冲我们说道,“你们不是要去看看曹老板么?” “来了来了。”我俩笑着走了过去。 没走几步,就见卫东亭也黑着脸跟了上来。 等我们一进门,就发现这门里别有乾坤。 这好大的一个房间,总归有普通房间的十倍有余。 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大床,床上挂着金色的纱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在床的四周,围坐着一群人。 这些人光溜溜的脑袋,身披袈裟,手持念珠,都是一些和尚,嘴巴微微开阖,似乎正在念诵经文。 但房间里却是寂静无声,听不到半点声音,这气氛着实有些怪异。 曹君武带着沈青瑶走到一对男女面前,那女的样貌秀丽,英气勃勃,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沈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 至于另外一个男子,唇上蓄须,眉目间跟曹君武有几分相似,但比起曹君武来,更多了几分沉稳,显然就是曹家的老大曹仁杰了。 曹仁杰要比曹君武大不少,当年我到曹家的时候,曹仁杰就已经开始在管理曹家的生意,经常在外地东奔西走,因此我跟这曹仁杰并没有碰过面。 听说现在曹松基本上已经不怎么管事,曹君武又一门心思地跟着谷芝华学风水术,因此现在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曹仁杰在主持。 可以说如今曹家最忙的,就非曹仁杰莫属了。 曹家现在的产业遍布各地,曹仁杰经常要来回走动,平时呆在梅城的时间很少,这次估计也就是曹松出事,这才难得地回来一趟。 “听说曹老板还有个女儿,回来没有?”我问卫东亭。 “你问这干什么?”卫东亭冷着脸道。 邵子龙笑道,“你这人怎么上来就问人家女儿?不过我听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啊,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说着还东张西望了一阵。 卫东亭黑着脸没有做声。 “你说这曹家妹子,跟小瑶比起来怎么样?”邵子龙好奇地问。 我说,“那肯定小瑶。” “什么情况?”邵子龙吃惊地瞪着我,“你不会是看上小瑶了吧?” 卫东亭闻言,也霍地把头转了过来。 “小瑶是咱们自己人。”我没好气地道。 “对对对。”邵子龙点头,“那我也支持小瑶。” “有病!”卫东亭瞪了我们两个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邵子龙关心地问,“你有病啊?那不赶紧去找大夫看看,难怪脸色那么差!” 正说话间,就见沈青瑶回头冲我们招了下手。 “小瑶叫我们呢,就不跟你唠了!”邵子龙拍拍卫东亭肩膀。 等我们过去,倒是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先开口,微笑着问道,“你们二位是瑶瑶的朋友?这倒是难得的很了,我这妹妹平时可不交什么朋友。” “不是朋友,只是算共过患难。”沈青瑶道。 沈碧琳笑道,“这共过患难的交情更难得。” 之后又给我们介绍了曹仁杰。 “有劳两位。”曹仁杰冲我们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家父的状况不太明朗,怕是没法见二位了。” “听说曹老板是出了车祸,很严重么?”我关心地问。 “严重。”曹仁杰忧心忡忡,“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不应该呀。”我皱了皱眉头。 这引得几人都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沈碧琳问,“怎么了?” “我在石门村的时候,听说曹老板出事,还专门起过一卦,这卦象大吉,按理说曹老板应该是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啊。”我不解地问。 我故意提到了石门村,几人的神情各有不同。 沈青瑶是脸色白了一白,曹君武是有些不自在,脸色更加阴沉了。 至于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妻俩,沈碧琳是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妹妹沈青瑶,曹仁杰的神情却是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的平静。 “我们当然也希望如此,只可惜……”沈碧琳摇了摇头。 其实我刚刚这番话,本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但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如今曹家鸿运当头,而且刚刚我用望气术看过,这曹家大宅依旧红光冲天,气运正盛,曹松作为曹家的家主,又怎么可能会出这种祸事?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曹松真的重伤昏迷,那肯定也会反过来影响曹家的气运,但偏偏没有。 这里面大有蹊跷。 第95章 佛文覆体 “怎么没看到有大夫在这边?”沈青瑶有些疑惑地问。 曹仁杰和沈碧琳对视了一眼,曹仁杰说道,“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难道并不只是车祸?”沈青瑶问。 “瑶瑶,这事我等会单独跟你说。”曹君武出言打断道。 沈青瑶倒也没再追问,说道,“那我过去看看曹伯伯吧?” 却被她姐沈碧琳给叫住,“瑶瑶,还是先别看了,等我公公好一点再说吧。” 沈青瑶有些奇怪地看了她姐一眼,点头道,“那好。” 曹仁杰淡淡笑道,“君武,你先带着瑶瑶和两位朋友出去坐坐。” “好。”曹君武应了一声,邀了沈青瑶一道出去。 卫东亭则跑过来,让我们跟着他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房间内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旋风,吹得地上的经文呼啦啦到处乱飞,床上的纱幔也鼓荡了起来。 曹仁杰和沈碧琳见状,慌忙跑过去拉住纱幔。 “快帮忙!”我和邵子龙齐齐叫了一声,赶紧过去帮着拉纱幔。 不过这拉扯的过程中,难免会用力过大,不小心就把纱幔给拉开了一个口子。 透过纱幔的缝隙,就瞥见床上覆盖了一张经帛,上面用红色字迹写满了佛家经文。 经帛隆起,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 “唉哟,这什么情况?”邵子龙咋咋呼呼地大叫了一声。 沈青瑶闻声,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是吃了一惊,问道,“姐,这是曹伯伯吗?” 此时屋内那一阵旋风,越来越强,而且透着森森的寒气,刮在人身上,冰冷彻骨。 不过沈青瑶那清亮的声音,却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卫东亭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往纱幔里看了一眼,这一看,脸色就变了变。 不得不说,眼前这情形委实太过怪异。 且不说那张写满了红色佛经的经帛,试问谁家病人会用东西从头盖到脚,那可是只有死人才有的待遇。 这曹松什么情况,就提前享受到了? “先把纱幔放下来,等会姐再跟你解释……”沈碧琳道。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屋内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只见原本围坐在大床四周念诵经文的和尚,此时已经东倒西歪,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和尚,倒在地上抓着胸口的袈裟,不停地翻滚,发出一阵阵惨叫。 沈青瑶身形一闪,立即来到了那年轻和尚面前,曹君武也急忙赶了过去。 此时屋内那阵怪风突然间停了,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曹仁杰和沈碧琳赶紧将纱幔重新拉好。 “两位也帮忙去看看怎么回事。”曹仁杰过来对我和邵子龙道。 “好。”我俩也没有拒绝,退到一边去看那些和尚。 一开始,只是那个年轻和尚发疯似的抓自己的胸口,要不是被曹君武和卫东亭两个人按住,估计胸口已经被他给抓烂了。 但很快,其他那些和尚也开始狂抓胸口,眼睛翻白,喉咙呵呵作响。 他们手中的佛珠,纷纷断裂,珠子滚了一地。 “这是中邪了!” 曹君武低喝一声,立即叫过卫东亭,一起给众和尚镇邪。 有他们在那忙活,自然也不用我和邵子龙插手,我俩就杵在边上,观察着屋中纷乱的情形。 “这曹家的花样还真多。”邵子龙低声道。 “人家九代积福,梅城首善,那当然不一样了。”我说。 邵子龙啧了一声道,“你这算哪门子歪理?” 正说话间,屋内那些发狂的和尚已经被曹君武师兄弟俩给镇住了,虽然双目紧闭,脸色乌青,情状颇为骇人,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果然有女神在就是不一样,你看小曹这干劲。”邵子龙道。 我俩过去看了看那些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和尚,这些大师们浑身冰凉,肌肤硬邦邦的,发青发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曹君武刚才说“中邪”,也没有错。 只不过这“邪”中的,实在是蹊跷。 这个房间除了一扇门之外,并没有窗户,此时房门也是紧闭的,刚才那股突然起来的旋风,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这魁星园里里外外,有那么多符箓镇压,再加上风水鱼池,六角铜铃等等镇煞,哪怕是有阴邪作祟,也很难靠近。 更别说当时我们就在现场,但并没有察觉到有精怪鬼祟侵袭,而且偏偏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事,反而是手持佛珠,正在念诵经文的大师们受了冲撞,中了邪。 这又是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得出来,沈青瑶也是满腹疑窦。 沈碧琳看了一眼曹仁杰,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这次轻叹了一声,对我们道,“我们刚才也不是想瞒着各位,而是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姐,你先说来听听吧。”沈青瑶道。 沈碧琳回头问曹君武,“这些大师们情况怎么样?” “暂时被镇住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曹君武道。 沈碧琳点了下头,看向我和邵子龙,“两位是瑶瑶的朋友,那就不是外人,不过等会儿我说的事情,麻烦两位暂且保密,不要向外界透露。” “这是当然。”我和邵子龙一齐答应。 沈碧琳沉吟片刻,道,“其实我公公,并不是单纯的车祸,而是撞了邪。” “撞邪?”卫东亭吃了一惊。 “当时我公公从外地返回梅城,他们一行人开了三辆车,算上司机和保镖的话,一共有九个人,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结果在行至狸猫岭的时候,就出了事情。”沈碧琳道。 她怕我们对狸猫岭不太清楚,就补了一句,“这狸猫岭是在咱们梅城的西南方,距离这边大概五十多公里,那边都是山地,平常车辆也不多。” “那时仁杰刚好在和公公通电话,结果没说几句,突然间电话里传来沙的一声响,十分刺耳,接着电话就断了。” “等仁杰再打过去,就怎么也打不通了,他联系公公身边的其他人,也联系不上,仁杰当时人在外地,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 “我那会儿正好离狸猫岭不远,立即赶了过去,到那一看,就发现有我公公他们的三辆车子停在路边,黑烟滚滚。” 第96章 裹成粽子的曹松 “我当时大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出了车祸,但过去一看,就发现三辆车子并没有发生碰撞。” “那黑烟也不是车子损毁燃烧导致的,而是车子里冒出的一团团黑气。” “我心知不对,赶紧打开车门找人。” “结果那车门像被焊死了一样,而且触手冰冷刺骨,连车的外面都结了一层霜。” “我只好打碎车窗,结果这车窗一碎,车子嘭的震了一下,猛地涌出一股狂风……” “我公公他们坐在车子里,身上结满了霜花,竟然已经全部被冻僵了,整个车子,比冰箱还要冷。” “另外两个车子也是同样的情况,所有人都被冻在了里面,虽然我已经尽力施救,但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除了我公公还有微弱气息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没气了,我赶紧把我公公送去医院,但至始至终,我公公都没有醒来过,我们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碧琳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能不能去看看曹伯伯?”沈青瑶问。 见曹仁杰和沈碧琳有些犹豫,沈青瑶又道,“虽然医术我不懂,但中邪方面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瑶瑶你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曹仁杰点了点头,“其实我和你姐姐之所以犹豫……行吧,那就先去看看。” 说着,就带着我们来到床边。 沈碧琳掀开了床幔,只见那张写满了佛经的经帛盖在那里,下面有人形隆起,看着着实怪异。 “爸,瑶瑶他们来看你了。”曹仁杰喊了一声。 床上自然是毫无反应。 曹仁杰顿了顿,伸手抓住经帛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掀开。 我本来想着,这时隔多年,也不知道这曹松现在什么样子了,结果这一看,发现经帛下这人全身裹满了纱布,连一条缝都不漏。 这哪是人啊,整一个木乃伊。 “这……曹伯伯怎么变成这样了?”卫东亭大吃了一惊。 “我爸跟其他人一样,全身都冻伤了,很严重。”曹仁杰沉声道。 就这样子,顶多也就能看出是个人,至于是不是曹松,那根本就无从确定。 等我们看过之后,曹仁杰夫妻二人又把经帛给盖了回去。 “我公公的冻伤,跟普通的不一样,应该是邪气造成的。”沈碧琳解释了一句,“所以用经帛覆体,又请了高僧诵咒,再聚集大家伙为我公公祈福聚气,希望能让我公公尽量好起来。” “谷大师来看过了么?”沈青瑶问。 “我师父看过了,但他老人家一时也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曹君武抢着答道。 沈青瑶眉头紧皱,又过去看了看那些个昏迷在地的和尚,喃喃道,“奇怪。” “对了,之前负责在外面巡逻的护卫,也撞邪了。”卫东亭把之前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曹家怎么会闹邪?”沈青瑶更是疑惑。 “这事的确很奇怪。”曹君武立即附和道。 “事情虽然奇怪,却也有迹可循。”只听曹仁杰道。 见我们都疑惑地看向他,曹仁杰解释道,“我已经找人调查过,之前我父亲路过桐州的时候,曾经跟一帮邪门术士起过冲突,这次的事情很可能跟他们有关。” “桐州?出了什么事?”曹君武疑惑地问。 曹仁杰看了他一眼,道,“你一直在谷大师那边潜心苦学,我也就没把这事告诉你,怕让你分心,其实在两个多月前,父亲在桐州差点没命。” “什么?”曹君武大吃一惊。 “有一伙术士躲在桐州那边的旧城区里炼丹,暗中掳来孩童,给他们喂食炼出的丹药来试药,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那些孩子哪有什么好下场。”曹仁杰恨声道。 “那时父亲刚好去那里找一个老朋友,无意中就撞进了这帮人的老巢,你想啊,以咱们父亲的性子,哪能忍受这种事情,立即就动手救人。” “幸亏当时父亲带了几个很得力的保镖,再加上又是突然出手,对方当时人也不齐,被父亲他们一击得手。” “之后更是报了案,把那老巢给一举端了,只不过那群术士却是跑了一大半。” “我怀疑,这次父亲他们遇袭,就是这群术士下的手!” 我听那曹仁杰说得激动,把那曹松描述成一个大慈大悲,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人物,心里不免暗暗嗤笑。 行了,接下来可以不用听了。 “查到那帮术士的下落没有?”曹君武却是杀气腾腾。 曹仁杰道,“稍安勿躁,现在最重要的是父亲的安危,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错,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公公尽快醒过来。”沈碧琳点头道。 我见他们一家子说得起劲,就插了一句道,“要不,我来试试给曹老板驱邪?” “我也可以。”邵子龙接道。 “不是我不相信二位。”曹仁杰沉默了片刻道,“之前谷大师已经试过,并没有任何起色,这才退而求其次,希望通过风水阵压制邪气,再让大家伙一起来祈福,聚集气运。” 说着,就对曹君武道,“既然东亭说,就连巡逻队都撞了邪,今晚肯定不太平,你先带两位朋友出去,再去安排布置一下,可别伤着了那些来帮咱们家祈福的人。” “好,瑶瑶咱们先出去吧。”曹君武对沈青瑶道,又看了我们一眼,“两位也跟我来。” 这是下逐客令了。 我和邵子龙也就跟着他们从屋里退了出来。 走不多远,就见又一群和尚从前边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去曹松所在的那间大房子。 “你们家到底是准备了多少和尚啊?”邵子龙问。 曹君武眉头一皱。 “这叫有备无患,有什么问题吗?”卫东亭不悦道,“再说了,这些大师都是自愿前来为曹伯伯诵经的。” “你怎么知道?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啊?”邵子龙好奇地问。 卫东亭脸一黑,咬牙道,“我当然知道,关你什么事!” “小瑶,过去说几句。”我招呼了一声。 沈青瑶和曹君武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道,“行。” 跟着我和邵子龙走去边上。 第97章 夜巡 “说吧。”来到边上后沈青瑶道。 “就是问问,五阳观那边有没查到线索?”我说道。 沈青瑶本来神情淡淡的,听到“五阳观”三个字,脸色不禁白了白,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 “可惜了遇难的兄弟们,等什么时候我俩过去祭拜一下。”我叹了口气道。 “好。”沈青瑶点了下头。 “对了,另外还有件事,你知不知道石门村边上的疯人院?”我话锋一转。 “什么疯人院?”沈青瑶有些疑惑。 我当即把疯人院里的事情,挑了一些跟她说了。 “自爆?”听到那院长自爆之后,沈青瑶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杀气。 “你说这会不会跟五阳观有关?”我提醒道。 “我回去查查。”沈青瑶道。 正说话间,就见曹君武沉着脸从对面走了过来,打断道,“瑶瑶,我有件急事跟你商量,咱们去那边吧。” “稍等会儿,还有其他事情么?”沈青瑶问我。 我说,“没事,那你先忙,回头咱们再细聊。” 沈青瑶点了一下头,跟着曹君武去了。 “小瑶这妹子看起来高冷,其实还挺老实的。”邵子龙感叹道。 “是啊,要不然尽被你忽悠?”我赞同。 邵子龙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那被咱俩一起忽悠?”我问。 “这还差不多。”邵子龙点点头。 刚准备跟上去,就被赶过来的卫东亭给拦下了,说道,“刚刚我师兄在做安排,不过人手实在紧张得很,要不你们也来帮帮忙?” “帮什么忙?”邵子龙问。 “护法。”卫东亭道。 “什么护法?护哪门子法?给曹老板护?”邵子龙一连串问题。 卫东亭瞪了他一眼道,“曹伯伯那边当然用不着你们,但是现在那么多人在替曹家祈福,我师兄怕他们会出事,所以安排人手替他们护法。” “就我们两个?”我问了一句。 “还有之前那些兄弟,伤得不太重的都过来帮忙了。”卫东亭道。 “听说祈福的有元宝,那我们这护法的有没有?”邵子龙问。 卫东亭连着看了他好几眼,呵了一声道,“你想要几个,我给你拿!” “那行,这活我们干了!”邵子龙一拍胸口道。 “行,那你们跟我来。”卫东亭见我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带着我们往跟北走去,正好跟沈青瑶他们去的方向相反。 “等会儿,我说你师兄搞这么一出,不会是故意支开我们,不让我们跟小瑶说话吧?”邵子龙突然问。 “胡说八道!”卫东亭脸色一窘。 “看来是真的了,都恼羞成怒了。”我说。 “你们能不能别异想天开?我师兄跟青瑶姐天生一对,还用得着这样?”卫东亭怒道。 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又不是你跟小瑶天生一对,你急个什么?” “少废话!”卫东亭骂道,朝前面一个聚满祈福人群的院子一指,对邵子龙道,“你去这里!” “哥劝你一句,别这么喜欢当狗腿子。”邵子龙拍了拍卫东亭肩膀,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 卫东亭被他拍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黑着一张脸带我继续往前走。 途中倒是碰到了不少老熟人,像老孟之类的果然也都来了,各自护了一个祈福院子。 “好像人手够了吧?”我一路看过去,这些院子基本上都有人镇场子了。 卫东亭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要不我还是去找小瑶吧,正好把没聊完的事情聊聊好。”我准备回去。 “青瑶姐忙得很,哪有空理你!”卫东亭赶紧把我拦下,“要不这样,你就去帮忙巡逻吧?” “巡逻?”我看了看四周。 卫东亭道,“就是到处走走,之前的事你忘了,普通的巡逻队只怕是应付不来。” “那行吧。”我勉强接受。 “就按照这个路线走就行,不该去的地方别去。”卫东亭交代道。 “哦,不该去的地方有哪些,你仔细说说。”我感兴趣地问。 卫东亭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道,“我还有其他事要忙,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就扬长而去。 我四处转了转,这曹家大宅大得离谱,堪比一个大型的庄园。 此时虽然夜色已深,但四处还是灯火通明,人气鼎盛。 不过偌大的山庄里,也有些冷清昏暗的角落,就比如眼前这个院子,位于宅子的西北方位,外面沿着院墙种着一圈竹子,将整个院子包围了起来。 我绕着走了一圈,来到院门口。 这院门开的方位挺特别,正好对着魁星园的方向。 我刚才转了一圈,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曹家宅内大大小小的院子不计其数,但其中有部分院子的院门开口,都是朝向魁星园的。 也就是说,这些院子都是围绕魁星园而建,相互牵引,成为一体。 院门用的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户紧闭,上面挂着锁。 锁的样式有些奇特,像是两只抱在一起的猛兽,一时看不出是虎是豹。 正当我准备拿起那门锁仔细看一眼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藏匿到了边上的暗处。 过不多时,就见两个人影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来到院门口后,二人仔细打量了一阵,其中一人上前摸了摸那把门锁,低声道,“应该就是这里。” 二人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就快步离开了。 我目送两人离去,重新回到院门口,随即翻墙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除了一棵已经掉光叶子的槐树,其他也没什么,空空荡荡的,另外在槐树下,建有一座小平房。 我开了门进去,这房子也是一览无余,除了几张木头桌椅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正常。 但我把整个房间都寻摸了一遍,却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直到从房子出来,来到房子后方,就看到这房子背后,还立着一座假山。 不过仔细看,就发现这假山造的位置其实并不合理。 果然,只要使足了劲,就能把这假山给平推开来,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第98章 道士拜棺 从这入口进去,下面就是一个钢铁做的简易扶梯,上面没有任何锈迹,看上去挺新的。 顺着梯子下去大概有十多米,双脚就踏到了实地。 像曹家这么大一个宅子,有地下密室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往往有多不能为外人知晓的秘密需要埋在地下。 但看到眼前这个地下空间,还是把我狠狠地震到了。 在这十多米深的地下,曹家居然建了一栋楼! 当然了,这并非是那种钢筋水泥的大楼,而是全部用木头搭建的古楼! 不过这楼似乎并没有完全建好,只是立起了一个骨架,支棱在黑暗之中,那些柱子和房梁,全都涂了朱漆, 看着红艳艳的,更是平添了几分阴森诡谲。 而在这朱楼的第一层,赫然停放着数十具棺材! 我对棺材那真是再熟悉不过,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棺材全都是桃木棺。 不过棺材的样式、长短却各有不同,并且棺身上都绘制了不同的图案,大多是一些飞禽走兽。 这些棺材也并不是胡乱停放,而是按照先天六十四卦。 粗粗一看,这数十口棺材一共组成了四个卦象。 分别是乾卦,坤卦,剥卦以及蛊卦。 乾卦主显,坤卦主隐,剥卦主变化,蛊卦主祸乱。 我绕着这古怪的朱楼转了一圈,来到坤卦这边的一口棺材前。 棺身上绘着一条大蟒,棺盖并没有封钉。 我在棺盖上轻拍了一下,稍稍用力,将棺盖向边上平推了出去。 随着轰隆一声响,棺盖移位,一股白烟从棺中升腾而起。 等烟气消散,就见棺中赫然葬着一条青色的大蟒。 不过并非是活物,而是蟒尸。 九根赤红色的长钉,从青蟒的头颅开始,沿着身体依次钉下,将青蟒镇在棺中。 细看一阵,就将棺盖重新合上,又打开了边上的另一口。 这口棺材比之前那口要短一些,正好组成了坤卦上的其中一个短横。 棺身上绘着一条鱼,打开棺盖之后,只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一条巨大的鲤鱼被九根钉子钉在棺中,翻着白晃晃的眼珠子。 我转到乾卦,又打开了一口短棺。 这口棺材里,钉的却是一只皮毛已经发青的黄皮子。 我正准备拔出一根钉子看看,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抬头看去,只见在剥卦那里,摆着一口长棺,棺身上绘着一头白毛狐狸。 刚才就是这口棺材,棺盖横移了半寸,发出轰隆一声。 随后那棺盖再度移开大半截,随着一阵白烟翻腾,只见一道白影从棺中坐了起来,双手上举伸了个懒腰,又捂嘴打了个哈欠。 从这身形体态约略能看出是个女子,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脸上,看不清样貌,只有那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她这正打着哈欠,猛地一眼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 正在这时,突然梯子那边传来咣当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下来了。 那女子抓了抓头发,又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随后那棺盖也被悄无声息地移回了原位。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当即顺着一根柱子攀上到了上面的横梁上,身形一合,隐匿在了上方。 过不多时,就见一行九人沿着梯子下来,从装束来看,都是道士。 其中有两个,就是之前从院门口经过还看了看门锁的那二人。 估计是这两人确定了地点,跑去叫其他人过来。 我正琢磨这些个道士的来历,突然在人群里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道士,额头高高的,眉毛细长,时时刻刻黑着一张脸,就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这不就是曹仙观那个吗? 当时就是他带着人把我和邵子龙堵在了院子里,怀疑是我们偷进后院,损毁了福寿娃娃。 还真是冤家路窄。 “可以准备了。”那黑脸道士挥挥手。 其他八名道士立即开始忙活了起来。 其中有两人搬出一个香案,放在朱楼前。 另外一人拿了三根香点燃,插在香案上。 这三根香,每根都有半人多高,三道青白色的烟气笔直地升腾而起。 其他人又分别在地上放上了四十九个小碟子,每个碟子上点燃一根红色蜡烛。 一时间,烛光摇曳,火光闪闪。 我卧在房梁上向下看去,只见那黑脸道士皱着眉头在朱楼内转了一圈,一口棺材一口棺材地看过去,有时还上手摸一下。 等全部检查过后,又霍地抬头向上看了一眼。 我缩回身形,隐匿在横梁之上。 等听到那黑脸道士开口在下面吩咐,这才又把目光向下移去。 只见那黑脸道士郑而重之地捧着一个盒子来到香案前,又取了钥匙,将盒子打开。 我从上方看下去,正好看得清楚。 这盒中是个比巴掌略大的青色圆盘,盘中绘着山河纹路,又密密麻麻地刻有诸多符号,另外在这圆盘之中,还镶嵌着七颗红色的珠子,形似北斗七星。 这东西看着有点像用来风水堪舆的罗盘,但也仅仅只是看着有些像而已,可以肯定并不是罗盘。 那黑脸道士将圆盘取出,小心翼翼地供在香案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虚虚地悬在圆盘上方,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后,那圆盘就缓缓转动了起来。 一连转了七圈之后,顿时就感觉这四周的气氛变了。 原本这地下的气氛是十分混乱的,各种气息不停地变幻,尤其是那些个棺材停放在那里,里面葬着的飞禽走兽,气息各不相同,互相冲撞,混乱不堪。 可这盘子转了七转之后,原本乱糟糟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宁静了下来。 能做到这一点可并不容易,看来这玩意儿是个挺宝贝的法器。 “开始吧。”那黑脸道士盯着圆盘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挥了挥手吩咐道。 其余八名道士在香案前列成一排,手里捧着三炷香,齐刷刷地面对朱楼内那数十口棺材跪了下来。 我看得一头雾水。 见过道士拜神的,还没见过拜棺材的。 第99章 棺中少女 随着一众道士开始焚香跪拜,朱楼中也响起了低沉模糊的诵经声。 我想起在魁星园中的所见所闻,这还真是上有和尚念经,下有道士诵经。 这曹家的种种,还真是越来越光怪陆离,让人疑窦丛生。 “念生无极!” 那黑脸道士手捧三炷香,在地上连番跪拜磕首后,突然间大叫了一声。 身后八名道士的诵经声,也在这时骤然间拔高。 地上骨碟中的红蜡烛,火焰倏忽高涨拉长,朱楼中顿时火光闪耀,大放光明。 香案上三炷半人多高的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急速燃烧,烟气快速地蒸腾了起来,笼罩在半空。 此时朱楼内并没有一丝风,但那烟气却如同活物一般,无风自动,凝聚成团,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从横梁上俯瞰下去,就像是一团正在旋转的云气。 不过仔细再看,就发现这烟气旋转的中心点,正是摆放在香案上的那个青色圆盘。 此时那黑脸道士又是一声大叫,但发音十分古怪,也不知是叫了一句什么。 身后的八名道士跪拜磕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诵经声更是隐隐透出一丝尖锐之意,如同一波潮水涌来,即将达到巅峰。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咔嚓一声,香案上那三炷香拦腰而断! 那原本正在急速旋转的烟气,也在瞬间破碎了! 一众道士大吃了一惊。 那黑脸道士急忙起身,去看那三炷断掉的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赶紧叫人换香。 立即有道士上前,撤掉那三根断掉的残香,重新在香案上焚起三炷。 “慌什么?”那黑脸道士冷哼一声,教训道。 我从上方看下去,见他额头冷汗涔涔,估计现在最慌的就是他,却是硬要装作淡定。 等把那八名道士教训了一番,那黑脸道士趁着回头的功夫抹了把脸上的汗,又重新开始刚才的仪式。 “念生无极!” 随着黑脸道士一声尖叫,众道士又开始磕头诵经。 可这回倒好,众人连头都还没来得及磕几个,香案上的那三炷香再度拦腰而断! 一众道士见状,都是脸色发白。 “师兄,这不对啊!”终于有人忍不住提醒道。 “我还不知道吗?”黑脸道士瞪了他一眼,上前去看那三根断掉的残香。 其他八名道士也从地上爬起来,忐忑不安地围了过去。 “师兄,是不是咱们哪里出了岔子?”一名道士问。 黑脸道士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睁眼道,“咱们的过程肯定没错,是不是这香有问题?” 一名矮个子的道士吓了一跳,慌忙道,“这香肯定没问题,我们来的时候反复检查过的,这件事是师父亲自交代的,我们哪里敢怠慢!” “那怎么会老是断?”黑脸道士沉着脸问。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啊。”矮个道士哭丧着脸道,回头看了一眼,“师兄,你说会不会是这些棺材出问题了?” “棺材?”众道士纷纷看向那朱楼内停放的数十口棺材。 黑脸道士皱了皱眉头,带着众人过去,指着其中一口道,“开了看看。” “师兄,这口是黄仙棺。”那名矮个道士提醒道。 “我能不知道吗?”黑脸道士瞪了他一眼,道,“开!” 众人不敢违命,合力将棺盖移开。 里面正是那只皮毛已经发青的黄皮子,被九根钉子钉在棺中。 黑脸道士探头过去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命人将棺盖重新合上。 接下去又一连开了几口棺材,但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应该是和棺材无关。”黑脸道士皱眉道,“时间快来不及了,重新来一次!” 众道士不敢怠慢,赶紧又在香案上重新插上三炷香。 “师兄,这是最后三炷香了。”矮个道士提醒道。 “我还能不知道?”黑脸道士怒道。 众人见他发怒,都是噤若寒蝉,赶紧闭了嘴。 黑脸道士这回比之前两次更加谨慎,将每一处细节都仔细检查过后,这才又带着众道士跪了下来,冲着棺材磕头,大叫道,“念生……” 结果这“生”字刚一出口,香案上的三炷香突然诡异地窜起了三团火焰。 没等那黑脸道士反应过来,三炷香就嘭的一声炸开了。 火光四溅,那黑脸道士“唉哟”一声跳了起来,只见他脸上身上被火星溅到,头发眉毛都被烧焦了不少。 同时地上骨碟中摆放的红烛,焰头突然开始诡异地往上拉长。 原本静静地躺在香案上的青色圆盘,忽地发出嗡的一声,剧烈地震颤起来。 我发现四周原本稳定的气息,突然间混乱了起来,如同惊涛骇浪,翻翻滚滚。 “怎么回事?”那黑脸道士又惊又怒。 他虽然及时把身上的火星子给拍灭了,但脸上脖子上却还是被烫伤了好几处,头发眉毛更是散发出一阵阵的焦臭。 “师兄,好……好重的阴气,不对啊!”众道士惊骇地叫道,个个面露慌乱之色。 “镇定,有什么好慌的!”黑脸道士喝道。 他用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那棺材上。 “师兄,咱们这边应该是没问题的,肯定是棺材里有什么不对,是不是被他们放错东西了?”那矮个道士问。 另一名道士跟着点头道,“是啊,曹家毕竟是外行,就算是出点岔子,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觉不觉得……”又一名道士插嘴道,“师父叫咱们来曹家办这件事,有点怪怪的。” “胡说八道什么?”黑脸道士当即呵斥道,“不就是替曹老板祈福,那有什么怪的?” “替曹老板祈福那是应该的,只是这祈福的法子,未免也太……太那个奇怪了吧?”之前那道士还是忍不住道。 黑脸道士冷哼一声,训斥道,“你们懂什么!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师父让咱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是是是。”众道士听他把师父搬出来,顿时连连点头。 这样看起来,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只当是来祈福。 “继续开棺!”只听黑脸道士吩咐一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第100章 狐仙棺,傀儡术 随着黑脸道士一声令下,众道士赶紧上前开棺。 他们从乾卦开始,将所有棺材一一打开查验,接着是坤卦、剥卦,却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黑脸道士焦躁地走来走去。 “师兄,万一也不是这棺材的问题,那咱们……”矮个道士忍不住担忧地问。 “那咱们回去肯定被师父给责罚,这还用说么?”黑脸道士阴沉着声音问。 众人闻言都是哆嗦了一下,抹了抹冷汗,赶紧又继续检查。 “唉哟,好冷!” 正当众人准备开下一口棺的时候,一名摸上棺盖的道士突然惊叫了一声,被针刺似的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那黑脸道士立即精神一振,走过去问。 “好冷,这棺材好冷!”那道士忙道。 黑脸道士伸手在棺盖上一摸,顿时脸色大变,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好重的阴气,开棺看看!” 众道士立即围了上来,准备合力将棺盖移开。 可是一推之下,那棺盖居然纹丝不动。 “干什么,都没吃饭么?”黑脸道士怒道。 “师兄,这……这棺盖推不动啊,是不是封住了?”一名道士忙道。 黑脸道士过去仔细一看,冷声道,“根本就没落棺材钉,封什么?一群废物!” 说着,伸手就往棺盖边沿上一拍。 结果这一巴掌拍下去,棺盖却是纹丝不动。 黑脸道士顿时脸色一僵,又使足了力气,双手去推,结果那棺盖还是动也不动。 “师兄,这有点邪门啊!”矮个道士忍不住道。 “肯定是这口棺材有问题!”另一名道士跑去看了一眼棺身上的绘图,脸色发白地道,“这是口狐仙棺,会不会是……闹狐仙了?” “什么狐仙不狐仙的,就算是狐仙,只要敢闹事咱们也把他给斩了!”黑脸道士怒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开棺!” 众道士答应了一声,立即铆足了力气去推棺盖,见还是推不动,就从其他棺材中扒了铁钉出来,开始撬棺。 这样子折腾下去,哪怕这棺材是铁水浇灌的,也迟早得被他们给砸开。 我隐在横梁上看着下面的动静,心里倒是有些好奇,想着看看到底这棺材被他们撬开后会发生什么。 刚才这群道士的仪式失败,那肯定是跟睡在这口狐仙棺内的那个女子有关。 只不知是对方从中作梗,破坏了仪式,还是因为她睡在狐仙棺内,无意中破坏了仪式。 但不管是哪种,这人居然能把这朱楼内的气息搅得如此混乱,那就绝对不是个普通的主。 我正寻思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抬头看去。 只见在我头顶上方的横梁上,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那是个木头做的女娃娃,只有巴掌大小,身上穿着件简陋的红色小裙子,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条红扑扑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挂在嘴角。 看着有两分的喜气,三分的滑稽,又有五分的阴森。 不过这女娃娃虽然诡异,我却没有察觉到有怨气或者阴灵,显然这并不是鬼娃娃。 很可能是傀儡术! 那女娃娃就像只蜘蛛一样,手脚并用,倒挂在横梁上缓缓爬着。 我正揣测着这东西要干什么的时候,那女娃娃突然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我藏身的那条横梁上。 只听到咔嚓一声。 这条横梁是用一整条原木打造的,牢固无比,哪怕是承受十几个人的重量,都是毫无问题,可这女娃娃一摔下来,居然直接把这横梁给拦腰砸裂了! 原本在下方正忙着开棺的众道士,立即被响声吸引,齐齐抬头看了过来。 这下子我总算是闹明白什么个情况了。 这诡异的傀儡娃娃,十有八九是来自下面那口狐仙棺里睡着的那位,对方这是要来一手祸水东引啊! “上面有东西!” 众道士大喝一声,纷纷顺着柱子攀了上来。 我见那女娃娃砸裂横梁后,噌的跃起,就要匿入黑暗之中,立即默念法诀,右手五指张开,朝着那女娃娃逃去的方向一抓。 那女娃娃刚跃到半空,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抓了回来,啪的一声甩在爬得最快的一名道士脸上。 “啊!”那道士惊叫一声,顿时从半空摔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呼喝着返身相救。 那摔在地上的道士大声惨呼,脸上鲜血直流,红影一闪,那女娃娃噌地跃起,手脚并用,就顺着柱子快速地往上爬。 “哪里跑!” 几名道士大叫一声,有两人双手掐诀,猛地往前打出,另外两人则纵身飞扑而上。 那女娃娃却是嗖地一下闪开了,从柱上跃落。 我正打算趁乱离开,却见那黑脸道士带着两个人顺着柱子攀了上来。 “什么人装神弄鬼!” 黑脸道士大喝一声,右手猛地一展,只见他掌心上赫然画着一道殷红的符箓,同时身形纵起,朝我藏身的地方扑了上来。 我脚下用力一踩。 那本来已经裂开的横梁,顿时轰然断开,向着下方砸去。 黑脸道士大叫一声,急忙想要闪避,但他人在空中,难以腾挪,只能双手护住脑袋,硬挨了一下,被撞得栽了下去。 同时另外一截断梁掉落下来,堪堪砸在那口狐仙棺上。 顿时砰的一声响,那棺盖被沉重的断梁硬生生给砸裂,木屑纷飞,烟尘滚滚。 只看到一团白影嗖地从棺中飞了出来,那是一只硕大的白毛狐狸,四只脚张开,平平地飞出。 “围住了!”众道士大叫一声,冲上去拦截。 不过我却看得清楚,那泛起的烟尘之中,另一道白影却是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黑暗之中。 那飞出的白毛狐狸,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我也不再久留,趁着混乱从梁上悄然纵下,准备离开。 突然间红影一闪,那女娃娃从半空摔了下来,就落在我离我数米远的地方。 那女娃娃吐了吐红扑扑的舌头,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着脑袋一歪,就掉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朝我滚了过来。 第101章 七星定风盘 看着那颗小脑袋骨碌碌地滚过来,我心道不好,闪身上前一脚踢出。 “嘭!” 就在我将其踢飞出去的瞬间,那颗脑袋在半空炸了开来。 爆炸的声音极为短促且低沉,听起来闷闷的,就像是在水中炸开,但威力却是惊人,四周的空气像是凝滞了一下。 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边上的几段横梁,赫然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 只是短短片刻,凝滞的空气又突然像活了过来,霎时间狂风大作! 所有蜡烛被狂风吹灭,朱楼内惊叫声四起,陷入一片黑暗混乱。 我见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在香案前闪过,抓起那青色圆盘,就闪身上了楼梯,我也当即趁乱追了上去。 回到地面,只见外面夜色深沉,四周寂静无声,那女的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已经能听到钢架楼梯传来的哐哐声和惊叫声,显然那群道士也已经追了出来,我也就不再停留,闪身离开。 匿身在暗处,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见一群道士狼狈不堪地从那院子里跑了出来,几乎人人带伤,灰头土脸。 那黑脸道士呼喝了几句,众人把那院子重新关门锁好,就急急地离开了。 我在后面跟了一阵,最后见这些人一路低头疾行,悄悄地进了边上的一个院子,在里面处理伤口,更换衣服。 我盯了一阵,只听到这些人不是在后怕,就是在抱怨,又担心回去挨骂,其他却也听不到什么,也就不再管,悄然离开。 等我找到邵子龙的时候,只见他坐在院门口,正在那剥花生吃,边上还放了一大杯茶,吃得渴了就喝上一口。 “你这日子倒是过得挺逍遥。”我笑着坐了过去。 “茶在那边自己倒。”邵子龙嚼着花生,指了指对面桌上的大茶壶。 我过去倒了一杯回来,坐下来看了一眼院子里,只见这百来号人坐在那里,个个面容严肃,正在虔诚地祈福,就问,“有没出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闲得慌,这花生还可以。”邵子龙抓了把花生过来给我,“你那边怎么样?不过看你样子,估计比我还闲得慌。” 我剥着吃了几颗,说道,“我可忙得很。” “你就得了吧。”邵子龙不以为然,说着突然凑过来嗅了嗅,疑惑地问,“你怎么一身怪味?啧啧,还有狐骚味!” “你这鼻子真属狗的吧?”我哑然失笑,就他这本事我还真不得不佩服。 “怎么回事?”邵子龙顿时来了精神。 我就把之前发生的事,跟他说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啊!”邵子龙不满地抱怨道,“哥在这里吃花生,你就玩那么刺激?” 说着,又疑惑地问,“你说曹仙观那帮子人,在下面拜棺干什么?” “这不来问你么,你也不知道?”我问。 “哥的确是见多识广,不过这玩意也没听过啊。”邵子龙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道。 我说,“看样子是某种仪式,或许也是祈福的一个环节。” “倒也有可能。”邵子龙琢磨了一阵,摇了摇头道,“先不管这个了,还是说说在狐仙棺里睡觉的那个女人,你觉不觉得……” “你是不是想到了海棠的那个姐姐?”我问。 “对啊,你也这么想吧?”邵子龙一拍大腿道,“除了那个小疯子,谁会跑去棺材里睡觉?” 当时对方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的,看不清相貌,但除了穿的衣服有所不同之外,的确跟海棠口中的小疯子姐姐十分相似。 而且我当时也注意到,对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哈欠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捂嘴,在她的中指上的确有个黑色的指环。 “那就对了,肯定是那小疯子!”邵子龙十分笃定地道,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乐道,“就连你都差点被人家给坑了,厉害啊!” “你认不认识那东西?”我描述了一下那个青色圆盘的样子。 “等会!”邵子龙原本满不在乎地在那吃着花生,听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我,急声问道,“你说那盘子上有七颗红色珠子?”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是。” “你再重新说,那盘子什么样,一个细节也别放过!”邵子龙道。 我见他一脸紧张,就把那盘子的模样,以及那黑脸道士施法之后周围的气息变化,也仔细地讲了。 “肯定不会错了,那是七星定风盘!”邵子龙激动地怪叫一声。 我看了一眼院子里,让他轻点。 邵子龙压低了声音道,“那盘子上的七颗珠子,叫做补天石。” 见我看他,又解释道,“那当然不是女娲娘娘的补天石,只不过这种石头十分罕见,而且有稳定气息的作用,这就好比是女娲娘娘用石头补天,终止世间混乱,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难怪。”我恍然。 只听邵子龙又道,“这件法器之所以叫七星定风盘,主要也是因为这七颗补天石,之前说那朱楼内本来混乱的气息,一下子就稳定住了,都是因为这七星定风盘。” “当然了,这件法器还有其他的很多用处,那绝对是个宝贝,不过知道这件法器的人,其实并不多,你没听过也正常。” “那你怎么这么清楚?”我有些好奇。 “这不废话吗?”邵子龙翻了个白眼,“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家的!” 见我神色古怪地看着他,邵子龙没好气地道,“看我干嘛?曹仙观跟我家可没半毛钱关系,这七星定风盘虽然是我家的东西的,但早在百多年前就丢了,一直都没找到。” 说到这里,又兴奋了起来,“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要是我把这东西拿回去,我家老头肯定得夸我!” “等你先拿回来再说吧。”我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要是这七星定风盘还在曹仙观那帮道士手里,那想要拿回来还是简单的,只不过现在落到了那小疯子手里,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没事,看哥的!”邵子龙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口。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连地面都震了一下。 第102章 镇压气运 这一声巨响,彻底打破了曹家的宁静。 众多聚集在各处院子里祈福的人群,也纷纷被惊动,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等我和邵子龙跟随着人群赶过去,眼前的一幕把所有人都给震惊了。 只见前方的地面竟然坍塌了一大块,原本建在上面的房子,全都垮塌了,烟尘滚滚。 “这不会就是说你说的那地方吧?”邵子龙收回吃惊的目光,凑过来低声问。 我点了点头。 邵子龙说的没错,这里就是朱楼所在的那块地方,不过现在入口所在的那个院子,以及周围的一些房子,全都毁于一旦了,场面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怕。 “这是地震了?” “不会吧,其他地方也没有啊。” “那这地怎么突然塌了?” …… 闻讯赶过来的人群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不过我十分清楚,这当然跟地震没什么关系,估计是因为这地下的那栋朱楼,连着断了好几根承重的横梁,最后不堪重负倒塌了,连带着引起地面坍陷,闹出了这么大一个动静。 “你俩真是作孽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我说,“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俩都有份!”邵子龙道。 正在这时,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阴风。 那风阴冷刺骨,来的极为诡异突然,吹得人群连番惊叫。 我皱了皱眉头,并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只见这曹家大宅上方,依旧红光冲天,但与之前看到不同的是,此时在那红光之中竟然夹杂了一缕缕淡淡的黑气。 黑气虽淡,却是如同蛛网一般,纠缠在红光之中。 这番景象着实是诡异得很,也让我有些费解。 此时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说明气运正盛,鸿运当头,在如此强大的气运之下,按理说任何晦气霉运都是难以沾惹的。 这就像是一团火焰,在如此汹涌的火势之下,任何污秽东西都会被焚烧殆尽才对。 可这丝丝缕缕的黑气,偏偏却是将这团火焰给缠绕住了。 再仔细看,就发现曹家有两个方位的红光要明显弱于其他方位。 巧的是,这两个方位正好对应了刘浩看守的那个老宅,以及石门村的方向。 要是所料不错的话,那两个地方连续出问题之后,已经对曹家的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那颗南洋妖珠作祟,按理说曹家的气运应该是要有所衰败的。 只不过是曹家用了某种法子,还在勉力维持着这个局面,所以我之前用望气术,并没有看出太大的变化。 直到这朱楼垮塌,牵一发而动全身,终于让曹家的气运开始崩了。 “好冷啊,这什么怪风?”人群中都是抱怨声。 忽然间,又有人大叫一声,“谁……谁在摸我?” “唉哟,有东西摸我屁股!”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人群乱成一团。 有人捂着屁股连声呼痛,忍不住把裤子拉了下来,就见对方的屁股上赫然出现了两团青黑色的淤痕。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拉扯开衣服,就发现手臂、大腿、后背或者前胸上,赫然都出现了一块块青黑色的淤痕。 这一下子把众人全给吓坏了。 忽然间又是一阵阴风掠过,风中竟然隐隐传出凄厉的哭泣和咆哮声。 “闹鬼了啊!”我大叫一声。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曹家闹鬼了,曹家闹鬼了,赶紧跑啊!” 有一个人开始逃命,很快就能带起一群,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大家不要慌!”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翻翻滚滚,如同一声惊雷在半空炸响。 惊惶的人群被震了一下,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好家伙,咒音都用上了!”邵子龙嘀咕了一声。 循声看去,只见一行人从对面走了过来。 这些人分列成两排,为首的分别是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举着右手,向前平伸。 手掌五指张开,掌心绘有一道殷红的符咒! 他们所到之处,那股怪风就平息了下来,包括那风中凄厉的哭叫咆哮声,也骤然消散。 在这两排人之后,走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头发乌黑,相貌威严,目光更是凌厉异常,正是那位梅城首席风水师谷芝华。 “谷大师来了!” 本来四散溃逃的人群,眼见那怪风突然停了,又听到有人喊谷大师来了,就纷纷停了下来。 曹君武和卫东亭领着其余人四下散开,形成一个大圈。 众人各抬右手,展开掌心符咒,向外按出。 “定!” 随着他们一声大喝,四周的人群陡然间震了一下,原本惊恐难安的表情也松弛了不少。 这一声“定”,其实同样也蕴含了咒音,可以定魂安神,让人镇定下来。 “大家不用慌,只是闹邪而已。”谷芝华环顾四周,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众人耳中。 “这……这真是闹鬼了啊!” “不对啊,曹家怎么会闹鬼呢?” “我想回家……” 众人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慌了。 “实在是对不住大家!”曹君武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其实这次邀请大家来我们曹家祈福,并不仅仅是为了替家父积累福运!” “那是为什么?”众人一听,顿时一片哗然。 “本来是不想让大家担惊受怕,所以我们一直没说,现在不得不说了!”曹君武神情凝重地道,“我父亲其实并不是车祸受伤,而是因为他在桐州为了救孩子,得罪了人!” “啊?不是车祸?曹老板在桐州救孩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我现在就把实情跟大家说一说。”曹君武按了按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接下来他说的,我和邵子龙其实都不用听,就是之前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妻俩说的那一套。 意思就是,曹松在桐州路见不平,为了救孩子得罪了一帮邪恶的术士,这些人为了报复曹松,在半路截杀。 幸亏曹松命大,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至于曹家出现的种种邪门事情,包括地陷,包括闹邪,那都是桐州那帮术士搞得鬼! 我听着佩服得不行,看看人家,连这都能自圆其说。 第103章 狸猫岭 “我们只是来祈福的,这……这事情怎么突然闹成这样了?” 听曹君武把事情说完,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今晚聚集在曹家的这些人,有部分是冲着曹家的善名,真心跑过来为曹松祈福的。 但还有剩下的一大半人,是想来沾沾曹家的福运,再加上完事之后还有个大元宝,对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 但现在曹家莫名地又是地陷,又是闹邪的,突然又说是有桐州来的术士过来报复,一时间自然是闹得人心惶惶。 “之前没告诉大家,也是怕吓着了大家伙。” 曹君武向众人鞠躬道歉,“不过现在我师父还有我这么多师兄弟,都过来护宅,等会儿还有风水协会那边的朋友们,也会过来支援,安全方面大家可以放心!” 正说话间,就见又一群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六十来岁气势不俗的老人,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在旁作陪。 “这不是白远桥白大师吗?”人群中顿时有人叫道。 “哪个白大师?”有人疑惑地问。 在场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对风水界以及风水协会不怎么了解,但也有少部分懂行的,就给其他人解释,“那位是风水协会的白大师,这是风水协会的人来了。” “可能你们有些人不知道,咱们梅城风水协会家的大小姐,就是曹家的大儿媳妇!” “这就难怪了,那请风水协会的人过来帮忙,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随着谷芝华师徒以及风水协会众人的到来,原本混乱的场面倒是一下子给稳住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有这么多位厉害的大师在,还怕什么闹邪? 不过毕竟也有一部分人胆子小,害怕惹祸上身,赶紧得就撤了。 但在曹家门外等着来祈福的人那么多,走掉一部分立即又补上来更多,曹家根本就不缺人。 风水协会那位白远乔白大师,很显然和谷芝华也是熟人,两边在一起商谈了片刻,双方就开始布置。 包括老孟等人在内,也都被二人给统一安排了进去,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曹家大宅的各个方位,相互呼应,将整个大宅守得滴水不漏。 众人见状也纷纷安心了下来,各自回到院子重新开始祈福。 一时间,混乱无比的曹家大宅,又一下子恢复了宁静。 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发现这曹家大宅红光冲天,但原本缠绕在其中那丝丝缕缕的黑气,居然不停地在变淡,甚至都快看不见了。 看来曹家经过一番重新布置之后,再度稳住了局面。 “什么意思,这是把咱哥俩给忘了?”邵子龙道。 今晚在场的风水师,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谷芝华和白远桥二人给安排了出去,但唯独把我们两个给落下了。 我说,“那正好落个清闲,到处转转去。” “那也行,这曹家有意思的很,说不定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邵子龙精神一振,有些跃跃欲试地道。 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见卫东亭行色匆匆地找了过来,把我们叫住。 “总算想到咱们哥俩了?说吧,什么事?”邵子龙笑着问。 卫东亭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俩今晚也是辛苦了,回家休息吧。” 邵子龙笑容一僵,瞪着他道,“什么意思?卸磨杀驴?” “怎么叫卸磨杀驴,你这也说得太难听了。”我没好气地道。 “哦,那就过河拆桥?”邵子龙问。 卫东亭黑了个脸,皱眉道,“你们胡说什么,我师兄是怕你们累着,让你们先回家休息休息。” “那不用,像你这样的伤残人士都还在坚守岗位,我们哪能就回去洗洗睡呢。”邵子龙说着就习惯性地朝卫东亭的肩膀拍了过去。 卫东亭吃了好几次亏,这次可学乖了,急忙闪身避开。 结果没想到还是被邵子龙给一巴掌拍中,疼得他差点跳了起来。 “你看你看,伤口又疼了吧,赶紧回家歇着去,我们哥俩来替你!”邵子龙关心地道。 卫东亭抽着冷气,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气冲冲地道,“让你们回去歇着就回去歇着,这里那么多人手,不用你们操心!”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们要是还不走,就有点不知好歹了。”我点了一下头。 卫东亭闻言,脸色稍霁,道,“刚才我说的话也有点重,不过现在是我师父和白远桥大师在统筹安排,既然用不着你们,你们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也好。”我说着冲他身后招了招手道,“小瑶,过来说个事。” 卫东亭一愣,急忙回头看去。 “什么事?” 沈青瑶正和她姐姐沈碧琳说着话从边上经过,听到我喊她,就走了过来问。 “我俩准备去个地方,你去不去?”我问她。 “去哪?”沈青瑶问。 我看了一眼卫东亭,“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过来说。” 带着沈青瑶去边上。 “故意装神弄鬼,青瑶姐你理他干嘛!”卫东亭急忙叫道。 “你急个什么,咱们聊聊?”邵子龙笑呵呵地走了过去,抬起手准备去搭肩膀。 吓得卫东亭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说吧。”沈青瑶淡淡地道。 “今晚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我问。 “那帮人不简单,对方用的什么路数,我到现在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曹家怕是有大麻烦。”沈青瑶微微皱眉道。 我笑问,“你是说桐州那帮术士?” “不然呢?”沈青瑶看了我一眼。 “的确是棘手的很。”我点点头,“我俩准备去狸猫岭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狸猫岭?”沈青瑶微微一怔,沉思片刻,说道,“行,我先去跟我姐说一声。” “人多眼杂的,还是先不说了吧。”我建议。 “也行,我找个其他理由。”沈青瑶过去找到沈碧琳说了几句,回来找到我们,“走吧,我开车。” “青瑶姐,你去哪?”卫东亭吃惊地问。 “小瑶跟我们有重要事情要办,得保密,你就别瞎打听了。”邵子龙笑呵呵地道。 卫东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急忙道,“青瑶姐,我师兄等会还有重要事情找你呢,你要不……” “有事就找我姐商量,我有其他事情要办。”沈青瑶打断他道。 “那……那你去哪里,我好跟师兄说……”卫东亭只能退而求其次。 沈青瑶看了他一眼,“不方便说。” 第104章 点阴香 “上车。” 沈青瑶带我们来到停车的地方,等我们坐好,就踩了一脚油门,驱车从曹家离开。 别看这位沈二小姐做事的时候雷厉风行,开起车来倒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也不会去随意超车。 此时夜色深沉,已经是过了子时,不过街道上却还算热闹。 我让沈青瑶顺路拐去杏花老街一趟,在那里找了一家香烛店,买了一大把香,另外还有一些纸钱之类的。 “你这是干什么?”沈青瑶有些不解地问。 我说,“去都去了,顺便给过路亡魂烧点钱。” 沈青瑶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多问,从杏花老街出来,就一路朝着城外驶去。 大概一个多钟头的样子,车子就来到了狸猫岭,顺着盘山公路缓缓往前行驶。 “这地方还挺凉啊,半天没碰到一辆车。”邵子龙透过车窗张望着道。 正说话间,沈青瑶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就是这里?” 我们开门下车,打量了一眼四周。 这地方位于半山腰,一面是岩壁,另一面则是悬崖,下方是一条流经的河。 虽说这狸猫岭并不高,但车子真要冲下去的话,那肯定是完蛋。 “我之前问过我姐,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沈青瑶指着路面上一处地方,“当时三辆车就停在这里。” 我们过去仔细看了一圈,这会儿路面早就被清理过了,看不出来,周围也没有什么碰撞的痕迹。 此时一阵山风掠过,吹得边上的树木哗哗作响。 山中本来阴气就重,但这个地方,不太一样。 我从车里取出买来的香烛纸钱,走到路边,招呼二人来帮忙。 “怎么弄?”邵子龙探过头来问。 我分别递给两人一大把香,用火点燃了,指了指路边,“你们俩一人一边,就沿着路插过去。” “这样?”邵子龙演示了一下,把一根香插到路边的土里。 我说差不多。 “行。”邵子龙当即就开始忙活起来。 沈青瑶站了一会儿,问,“那你干什么?” “我烧纸钱。”我指了指被我堆放到地上的纸钱,“要不咱俩换换?” 沈青瑶没做声,捧着香过去另一边,学着邵子龙的样子沿路插了过去。 路面上很快就被香火的烟气笼罩,不时传来一阵咳嗽声。 等二人把手中的香插完了,就见这道路两侧星星点点,如同多了两道灯带。 我回头点燃了纸钱,同时口中默诵咒文,左手起诀,往地上一指,随后就蹲在边上,看着路面上那游动的香火烟气。 “看什么呢?” 邵子龙和沈青瑶插完香,回过来问。 “看亡魂。”我随口解释道。 “亡魂?”邵子龙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去盯着那烟气看。 沈青瑶也是一连看了好几眼,疑惑问,“哪里有?” 邵子龙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睁开,摇头道,“感觉不到。” “不是真的亡魂,你们仔细看那些烟气。”我说道。 两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却都是一脸莫名其妙,邵子龙问,“你让我们看什么?” “这个看烟的功夫得练过,看不出来也正常。”我让他们去路两边看一下车,要是有车过来就先拦住。 两人有点不信邪,又杵在那里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估计还是没看出什么,就分头去拦车了。 等香烧到半截的时候,我也就看得差不多了,把二人叫了回来。 “你刚才整得这什么东西,快给我们俩说说!”邵子龙一回来就嚷嚷道。 “这叫点阴香,能观香看亡魂,当然了,不是真的看亡魂,而是看亡魂留下的一些痕迹。”我给他们解释了一下。 “点阴香?”邵子龙挠了一下头,问沈青瑶,“小瑶你听过没?” “没有。”沈青瑶道,又问我,“那你看出什么没?” 我问她,“这地方是不是死过很多人?” “对。”沈青瑶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这个地方以前经常出车祸,后来我们协会里的前辈,还专门过来这边看过风水。” “这地方的风水很差么?”邵子龙打量着四周问。 沈青瑶道,“这里的风水其实说不上差,但时不时的总是会出事。” 她说着走到一处岩壁旁,指了指上方,“你们看这个。” 我和邵子龙过去一看,见上方的岩壁上露出一截灰白色的石头,上面似乎还有字迹。 “那是镇山石,就是我们协会的前辈来看过后布置的。”沈青瑶解释道,“自从那以后,出事的情况倒是少了很多,但还是有。” 我听她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有些异样,就问,“你怎么这么了解?” 沈青瑶沉默半晌,说道,“我小的时候有,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们一家子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 我和邵子龙听得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 “那后来怎么样?” 我看到沈青瑶的表情,也知道结果肯定不太好,但这事还是得问一问。 “当时车子冲出护栏,掉进了河里。”沈青瑶走到路边上,看着下方的湍急的河流,“后来她父母的尸体找到了,但她一直……一直没找回来。” “节哀。”邵子龙叹息了一声。 “我没事。”沈青瑶摇了摇头。 我寻思片刻,问她,“除了你闺蜜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失踪的?” “有。”沈青瑶道,“这下面的河水很急,而且水很深,一旦不小心冲下河去,就很可能找不到人。” “你们协会里没有厉害的捞尸人?”邵子龙不解地问。 “有,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行家,但是都没能把人捞回来。”沈青瑶道。 “这就奇了。”邵子龙过去望着下方的河面。 “在河里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女的偏多?”我问。 “为什么是女的偏多?”邵子龙有些疑惑。 “我找人问问。”沈青瑶拿出手机。 不过这地方信号不太好,一连换了个好几个位置,才总算勉强把电话打了出去。 第105章 断头煞 “我问过了,在这三十多年里,大概有十余人失踪在这条河里,其中年轻女子占了一大半。”沈青瑶打完电话回来说。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河里有什么专吃女人的妖怪?”邵子龙盯着下方的河面道。 我走到那块镇山石下方,向左右两侧看了一眼,随后往左顺着道路走了二十来步。 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道路内侧的山壁上长着一棵长势极为茂盛的老松树,树身十分粗壮,叶子碧绿,郁郁葱葱。 顺着山壁攀上去,来到那松树边上,摸了摸树皮。 “这树有问题?”邵子龙和沈青瑶也跟了过来,在下方问。 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把这树切开看看。 沈青瑶去了车子那边,不一会儿拿了一把匕首,给我扔了上来。 那匕首寒光闪闪,在树皮上轻轻一划,就很轻易地割开了一大个口子,显然锋利得很。 我左手抚摸树皮,缓缓上移,在某处停下,随后一刀刺了进去。 这一刀下去,忽地就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叫声又尖又细,无比凄厉,极为刺耳,声音似人非人。 “什么鬼东西?” 下面的邵子龙二人也是吃了一惊,赶紧顺着岩壁爬了上来。 我将刀子抽出,只见刀尖上已经变得漆黑,就像是沾染了粘稠的墨水,散发着一股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随即又是一刀扎了进去,这次的方位却是往下偏移了七寸,随后向上划去,刀子轻而易举地将树身剖开,随后如同挖豆腐一般,割出一个方块。 这时就发现,这树身内有一块居然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木盒。 盒子的侧面上有个窟窿,有漆黑粘稠的液体从窟窿中渗了出来,显然我刚才的第一刀,就是扎在了这里。 树腔内生长出来无数类似根须的东西,透着鲜艳的血红色,密密麻麻,如同无数血管,将盒子缠绕在其中。 我用刀子将其割开,就见那根须中渗出了猩红的液体,看着触目惊心。 将所有根须斩去后,把木盒从树腔内取出,三人一起回到地面。 “这玩意儿难不成是白虎凶?” 邵子龙盯着那木盒子端详片刻,骂了一句。 “白虎凶?”沈青瑶眉头一蹙,“你是说有人用童男童女葬在树中,以邪术制造车祸?” “肯定是了!你不是说这里风水不错,要不然哪里会死这么多人?”邵子龙骂道,说着,又去看四周,“白虎凶一阴一阳,也就是童男童女,所以在这附近必然还有一棵树!” 只是两人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相应的目标。 “应该不是白虎凶。”我把那盒子摆放到路边,又取了些烧过的残香,插在盒子四周。 随后并指在盒子上方画了一个圈。 “怎么说?”邵子龙和沈青瑶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我指了一下地上的木盒,“很简单,你们觉得这盒子能装进一个孩子么?” 两人愣了一下。 “卧槽,刚才先入为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注意到!”邵子龙一拍脑袋道。 “我也被你带沟里了。”沈青瑶道。 要布置白虎凶,最关键的是需要一对童男童女,而眼前这个盒子,方方正正,却并不大,根本装不下一个孩童。 “我的错我的错。”邵子龙说着,凑过来让我赶紧打开盒子看看。 我提起刀子,从木盒上方下手,将其割开,一股粘稠的墨汁就透过缝隙渗透了出来,空气中随即散开一股十分怪异腥臭的气味。 “我去!” 随着木盒被切成两半,更多的粘稠墨汁淌了出来,里面装着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让邵子龙忍不住骂了一句。 那赫然是一颗人的脑袋! 上面沾满了粘稠的墨汁,看不太清样貌,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里面没有瞳仁,只有眼白。 在盒子被剖成两半的瞬间,那东西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猛地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沈青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从车里拎了几瓶水出来,浇了下去,把墨汁冲散了一些,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这颗脑袋被齐颈斩断,切口十分平整,都这样了,当然是不可能活着了,但肌肤并没有丝毫腐烂,只是呈现一片青灰色。 在其额头正中,有一道怪异的符咒,但并不是用什么绘制的,而是像刺上去的纹身,有些类似刺符。 被扎上一刀,那脑袋就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叫。 “这算是阴尸么?”沈青瑶忍不住问。 “这玩意……算吧?”邵子龙也是迟疑了一下。 也难怪二人不太确定,毕竟阴尸常见,但只剩一颗脑袋的阴尸却稀罕的很。 “这有点像断头煞,不过……”我起身看向路面。 “不过什么?”邵子龙好奇地问,“这断头煞又是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过?” “一种很偏门的邪术。”我解释了一句,“但是在这里布置这种邪术,就很奇怪,说不太通,难道只是故意杀人玩么?” “那谁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说不定就是遇到了一个疯子。”邵子龙道。 对于邵子龙这种说法,我觉得说服力还是不够。 要真是那种杀人取乐的疯子,那又何必用这种暗戳戳的法子? 我顺着插满残香的道路走了一阵,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前点阴香时看到的情形,回头对邵子龙二人道,“收拾收拾,走人。” “去哪?”邵子龙问。 我说,“到这边上找找,有没有什么人家居住。” “你怀疑弄这个断头煞的人,就住在附近?”沈青瑶问。 我听她语气冰冷,杀气腾腾,就点了一下头道,“去看看再说。” 过去车子那边,找了个黑色塑料袋,把那颗脑袋给装了进去,邵子龙又镇了一道符在上面,低声道,“小瑶怒了。” “最好别惹她。”我嗯了一声。 现在看来,这狸猫岭之所以会出那么多事故,很显然是跟这断头煞有关。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当年沈青瑶好友一家子的死,也跟这断头煞脱不了关系。 当然了,这里还有一个十分紧要的地方,那就是曹松偏偏是在这里出的事。 这到底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两者也有某种联系? 第106章 背后尸眼 狸猫岭的山势并不高,但林木却是异常茂密,尤其是在黑夜里,看过去如同一只猛兽蛰伏在那里,显得深邃而神秘。 我之前留意过树腔内那些血色根须生长的方位,很明显是朝着狸猫岭深处去的,于是我们三人就顺着这个方向摸了过去。 大概走了有个五六里路,就在一处地势低矮的谷地里找到了一栋木头房子。 这房子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四周长满了荒草,乍一看,就像是很久没人居住的一样,但走近了看,却发现里面又是别有乾坤。 这栋房子还带了一个院子,院子四周围了篱笆,每隔五步,都立着一个半人多高的草人。 草人的脖子上扎着一条暗红色的布,经过风吹日晒,微微有些发白。 院门是半开着的,我们推门进去,见这院子里还有秋千、沙坑等等孩子玩耍的东西,另外又有一匹漆面斑驳的木马,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正在这时,那房子里突然传来咚咚咚几声。 我们立即隐匿在了边上,不一会儿,就见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 从身形上来看,似乎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穿着件粉红色的背心,扎着个冲天辫,另外后背还挂了一顶同样是粉红色的帽子。 那孩子骑上木马,就在那玩了起来,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只是这笑声,听得却是有些渗人,嗓音粗厚,不像是个小孩,倒更像是个成年男子。 此时那孩子面对着我们这边,就看清那孩子胸口上绣着一对鸳鸯,脖子上挂了一个长生锁。 至于这长相…… 让我们三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邵子龙和沈青瑶都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我拎着的那个塑料袋子。 因为里面装的那颗脑袋,就跟眼前这孩子长得极为酷似。 不对,更准确地说,眼前这个“孩子”,虽然体型像孩子,但那张脸,却更像是个成年人。 但偏偏这张脸上,却又透着一股子憨憨的稚气。 与其说是孩子,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脑子有些不太正常的侏儒? 对方在木马上玩了一会儿,像是玩腻了,转而又去荡了荡秋千,之后扭头就跑回了屋子。 只是来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突然张开手朝我们跑了过来,咧着嘴嘿嘿笑道,“好香,有姐姐!” 别看他腿短,速度却是奇快,眨眼间就奔到了我们眼前,拨开草丛,大叫道,“姐姐,我找到你了,惊不惊喜?”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青瑶,笑容满面。 只可惜那笑容,配上他那副样子,实在是有些阴森诡异,这么猛地冲了过来,把沈青瑶都给吓得不轻,俏脸发白。 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们也就不躲了。 “小弟弟,你家里人呢?”我笑着问。 结果对方只盯着沈青瑶傻笑,对我说的话压根无动于衷,乐呵呵地道,“姐姐,你好香。” 说着抽了抽鼻子,就去抓沈青瑶的衣服。 沈青瑶慌忙后退了一步。 对方这一抓落了空,顿时就生气了,跺了跺脚,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闻?阿呆生气了!” 我见沈青瑶脸一阵红一阵白,估计是羞怒交加,当即冲她使了个眼色。 “姐姐……姐姐刚才不是故意的,小弟弟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沈青瑶只好用温柔的语气哄道。 只不过显然她从没这样哄过人,这语气实在是太过生硬。 但那阿呆却立即转怒为喜,又张开双手扑过来,叫道,“姐姐抱抱!” 沈青瑶脸色一变,急忙避到我和邵子龙身后。 “姐姐又不乖了,阿呆很生气!”那阿呆顿时又一跺脚,怒气冲冲地尖叫起来。 “你……你先回答姐姐的问题,姐姐再……再给你抱。” 我听到沈青瑶在身后,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一句。 “那咱们来拉钩!”那阿呆闻言,又高兴了起来,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来来来。”我伸手出去。 那阿呆猛地尖叫起来,“我要姐姐,我要香香的姐姐!” 我见这边已经闹出那么大动静,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不知是里面没人,还是对方在暗中观察。 沈青瑶眉头紧皱,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姐姐的手指真好看!”阿呆欢叫道,居然一口咬了过来。 也幸亏沈青瑶缩回及时,否则只怕这一下就糟了秧。 “什么鬼玩意!”邵子龙骂了一句,一把揪住那阿呆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谁知对方愤怒地尖叫了一声,居然从邵子龙手里挣脱了开来。 邵子龙有些意外,又抓了一把,结果这一抓,却是抓在了对方戴在背后的那顶帽子上,把那帽子给扯了出来。 “啊!” 沈青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连退数步。 我和邵子龙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这阿呆背后的脖颈上,竟然还长了一颗脑袋,就像是一颗硕大的肉瘤,嵌在后背,一双没有瞳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这顿时让我想到了塑料袋里的那颗脑袋,两者简直一模一样。 我注意到,在那阿呆后背靠近肩膀处,还一块碗大的疤痕。 很显然,那里以前也曾经长了一颗脑袋,只是后来被砍下来,藏进树里被做成了断头煞! 我之前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在那地方布置断头煞,但此时此刻,这个疑惑就突然迎刃而解了。 断头煞这门邪术,其实最初是源自尸门的炼尸术。 当然了,正宗的尸门秘术里,是并没有断头煞这种东西,是有人在炼尸术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创出了断头煞。 这断头煞,除了杀人之外,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用来养尸。 一般来说,养尸都是利用聚阴池、养尸地等等特殊地势来温养阴尸,但这断头煞的诀窍在于,将阴尸人首分离。 将躯体葬入聚阴地,而以首级做断头煞。 只要有人死在断头煞之下,就会源源不断地吸取怨煞之气,补养给躯体。 这种养尸的法门算是个捷径,但也极其凶险。 可古怪的是,这回的断头煞,却是用在了活人身上。 第107章 人皮宝衣 “你拿我帽子干什么,你拿我帽子干什么,我要告诉妈妈!” 那阿呆的帽子被扯下之后,顿时愤怒地尖叫了起来,身子不停扭动。 我冲沈清瑶使了个眼色。 “小……小弟弟你别喊了,我们不是有意的。”沈青瑶硬着头皮安抚道。 看来这妹子是真不适合干这种活,连哄人的话也是干巴巴的,着实勉强。 不过那阿呆一听,倒是一下子转怒为喜,乐呵呵地傻笑道,“姐姐的声音真好听,姐姐抱抱!” 说着又张开手臂扑了过来。 “这里风太大,姐姐冷,咱们还是进屋去说话吧。”沈青瑶赶紧避开说道。 “这样子么?”阿呆挠了挠头,咧嘴笑道,“那姐姐跟我来!” 说着就去拉沈青瑶的手。 我上前顺势抓住他的手,“走着,哥哥陪着你。” “还有个哥哥也陪着你。”邵子龙抓住他的另外一只手。 “不要哥哥,我要姐姐,我要香香的姐姐!”阿呆愤怒地尖叫起来。 我和邵子龙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拎了起来,笑道,“都一样的嘛。” 说着就拎起他进了屋子,把他往地上一放。 “小弟弟,你妈妈不在吗?”见那阿呆一脸愤怒又要尖叫,沈青瑶赶紧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问道。 果然美女的效果出奇的好,那阿呆一听,顿时又恢复了平静,呵呵傻笑着道,“我妈妈出去了,让我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 说话间,他跑去墙壁按了一下开关,头顶的一盏白炽灯顿时亮了起来。 这房间里其他的摆设倒是普通,都是一些木头做的桌子椅子,但在墙壁上却是挂了不少野兽的脑袋。 有山羊的,有野狼的,也有兔子的…… 看上去应该是经过了专门的风干制作,不过看起来却是栩栩如生,在这么一间房子里,再配上一个两颗脑袋的阿呆,显得尤为诡异。 “这些都是我妈妈给我做的,好不好玩?”阿呆过去摸了摸一颗山羊脑袋,有些得意地向着沈青瑶炫耀。 “好玩。”沈青瑶点头道。 “姐姐你等会儿!”阿呆说着,突然跑进了里屋,又很快地跑了出来。 手里却是多了一件皮衣,上面同样绣了一对鸳鸯。 “这是我妈妈给我做的,每次我冷得厉害的时候,妈妈就给我裹在身上,可暖和了,姐姐给你!”阿呆把那件皮衣塞了过来。 沈青瑶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皮?” “妈妈说这是宝衣,能治病的,姐姐你快披上。”阿呆催促。 沈青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只好披了上去。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又冲着那件皮衣看了一眼,我点了一下头。 从这件皮衣的质地来看,那就绝对不是什么牛皮羊皮,最大的可能是人皮,而且还是由许多块人皮缝合起来的。 显然邵子龙也看出来了,沈青瑶虽然也也有些迟疑,但估计没往那方面想,要不然估计打死她也不会往身上披。 不过反正都这样了,我们也就不去点破,让她先披着吧。 “小弟弟,除了你妈妈,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沈青瑶开始套话。 “没有,就我和妈妈!”阿呆呵呵笑道。 “那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沈青瑶问。 “多久?”阿呆掰着手指头,“好长时间了,姐姐你看墙上的这些玩具,每次过年妈妈都给我做一个。” 他指着墙上的那些野兽脑袋说。 我们看了一圈下来,这房间里少说也有三十多颗。 也就是说,已经过去了有三十几年,那么眼前这个“孩子”,至少已经有三十几岁,甚至四十多岁。 “那……小弟弟,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沈青瑶又问。 不过她这声“小弟弟”估计叫得头皮发麻。 “我妈妈就是我妈妈啊!”阿呆笑呵呵地道,突然又朝着沈青瑶扑了过去,张开手臂就要抱。 沈青瑶急忙退开。 “姐姐你不乖,你为什么不让阿呆抱?”原本还在傻笑的阿呆,突然间愤怒地尖叫起来。 “姐姐……”沈青瑶好不容易编出个理由,“你这房子很特别,能不能带姐姐参观一下?” “好啊!”阿呆又一下子转怒为喜,拍着笑起来,“来来来!” 说着就往里屋走。 我们跟着他进去,趁着这功夫,低声跟沈青瑶提了一下皮衣的事。 就看到沈青瑶原本就雪白的脸,刷一下变得更白了,不过倒是比我们预想的要镇定得多。 她原本下意识地就要去把身上的皮衣扯掉,但手伸到半途,却是停了下来,狠狠地瞪了我和邵子龙一眼。 “姐姐你来看,这是我妈妈的房间。”阿呆推开一间房门叫道。 沈青瑶这才用两根手指捻住皮衣的一角,从身上扯了下来,说道,“到了屋里就热了。” 顺势就把那皮衣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 “我就说吧,这宝衣很暖和的!”阿呆高兴地笑道。 不过我们很快就被这房间里的摆设给吸引了,这屋中除了一张木床外,其他的空无一物。 墙壁上却画满了各种扭曲的暗红色符文,看着乱糟糟,混乱无比。 “还有这边!”阿呆又带了我们去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是我的!” 这个房间比刚才那个更要大了一倍有余,除了中间一张大床,边上还有衣柜桌子等等,但最惹人瞩目的,却是在床的周围摆放着的一尊尊雕像。 这些雕像的材质是一种白色的玉石,从外形上来看,应该都是一些年轻女子,但这些雕像都没有开脸,脸部就是平平的一块。 但除了脸之外,其他无论是衣服还是发丝或者是手指,都雕刻得十分精细,可谓栩栩如生。 这些雕像姿势各异,有直身而立的,有半蹲在地的,还有弓着身子,双手和膝盖着地,趴在地上的…… 不一而足。 “姐姐你也坐。”阿呆说着,在一尊趴在地上的雕像背上坐了下来。 很显然,平时这就是给他当凳子坐的。 沈青瑶没动,蹙着眉头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都是姐姐啊!”阿呆道。 “姐姐?”沈青瑶问。 “对啊,我最喜欢姐姐了,妈妈就给我带了这些姐姐回来!”阿呆拍着手道,咧开嘴,直勾勾地盯着沈青瑶,“姐姐你要乖哦,以后你也要住在这里了。” 说着,拍了拍身下雕像的脑袋。 第108章 消失的儿时玩伴 “姐姐要是不留在这里呢?” 我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那阿呆猛地露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我,“妈妈说了,那就是不乖,不乖就不要对她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我哦了一声问。 “那就按在床上,好好地教训她!”阿呆叫道,随即嘿嘿笑了起来,拍着手道,“我最喜欢教训姐姐了!” “阿呆最喜欢,阿呆最喜欢!” 就在这时,突然几声尖锐的声音嘎嘎叫道。 只见四道黑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雕像上。 这是四只通体漆黑的鹦鹉,乍一看,倒更像是四只乌鸦,进屋后就嘎嘎地叫着。 “别吵!”阿呆呵斥着跑了过去。 那四只鹦鹉被他驱赶,扑啦啦地从窗口飞了出去。 “怎么办?” 趁着这个功夫,沈青瑶飞快地低声问了我们一句。 我正准备接话,却发现她的脸色变了一下,朝着一尊跪在床边的雕像走了过去。 那尊雕像双膝着地,个子矮小,看起来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跪在地上差不多跟床一样高。 沈青瑶蹲下来,去摸那女孩的手。 这雕像雕得十分细致,甚至连女孩子手腕上的一只镯子都雕了出来。 “这个姐姐我也喜欢,妈妈就把这个姐姐放在这里,让我每天踩着她上床下床。”阿呆回过头来呵呵笑道。 沈青瑶手中寒光一闪,取出了她那柄匕首,朝着雕像连划了几道,随后挥掌拍下。 只听哗啦一声响,雕像顿时碎裂一地,赫然露出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这女孩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很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尸体并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除了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其他看起来和活人并无太大不同。 女孩子长相清秀可爱,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恐,双膝着地跪在床前,就跟那雕像一般无二。 “你打坏了我的姐姐,你打坏了我的姐姐,你不乖……” 看到雕像损坏的一刹那间,那阿呆顿时暴跳如雷。 “去死!” 沈青瑶呆呆地看着那女孩子半晌,突然身形一闪,就把那阿呆给击飞了出去, 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墙上。 沈青瑶身形再闪,直追而上,身在半空,一脚朝着地上的阿呆踏了下去! 这一脚要是踏实了,怕是脑袋都得直接踩得粉碎,足见此时沈青瑶的杀气之重,管他是鬼是神,只有一个字,死! 然而就在她一脚踏下的瞬间,那阿呆却是忽地滚了出去,速度快得诡异。 只听砰的一声响。 沈青瑶那一脚下去,地砖都给踏得裂了,没有任何犹豫,立即追了上去。 我和邵子龙都没有插手。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个跪着死在床前的女孩子,应该就是沈青瑶当年失踪的那个儿时好友。 当年这一家子在狸猫岭出车祸,车子坠入河中,结果只打捞上来一对夫妻,他们的女儿却是失踪在了河里,怎么也找不到。 众人都以为这是因为那条河的地形太过古怪复杂,导致捞尸困难,可谁也没想到,其实这整个车祸就并非意外,而是因为断头煞。 而失踪的人也并非是被河水冲走了,而是被这母子俩给带了回去。 以沈青瑶的高冷性格,平时很难有什么朋友,对于她来说,这位儿时的好友就更为难得,让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多年。 可谁曾想,两人最后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发现自己的好友被人害死,尸体还被藏在雕像内无声无息地在这里跪了那么多年,一般人都能直接崩溃了。 也难怪沈青瑶会杀气冲天! 我和邵子龙将剩下那些雕像一一打碎。 果然,这里面藏的都是一具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做了特殊处理,不腐不烂,哪怕是藏在这里百年,也不会腐坏。 这对母子在狸猫岭布置断头煞,不仅是收割性命来养尸,还物色其中的年轻女子来给这阿呆当玩具。 简直细思极恐。 “小瑶有点吃力啊。”邵子龙道。 此时沈青瑶依旧在追着那阿呆猛打,但别看这人看起来傻呵呵的,但跑起来速度甚至比沈青瑶还要快。 在地上滚来滚去,东躲西藏,沈青瑶居然一时奈何不了。 “咱们出去盯着。” 我和邵子龙退到门口,分别守住内外。 一来是给沈青瑶掠阵,不让那阿呆跑了,二来是防外。 毕竟这里住的是一对母子,谁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回来。 “九封!” 沈青瑶突然低喝一声。 只听到空气中传来绵密的嗤嗤声,那阿呆蹿了出去,人在半空,突然间身子向下急坠,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沈青瑶趁势追上,狠狠一脚踏落! 沈青瑶刚才施展的那个法术,似乎有某种束缚作用,那阿呆来不及躲避,被她一脚踏在胸口,发出砰的一声响。 然而那阿呆不仅毫发无伤,反而尖叫一声,顺势抓住了沈青瑶的腿。 沈青瑶在百忙之中,突然身形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身形一闪而出,随后寒芒一闪,人影再度闪电般切近! 那阿呆刚好从地上爬起,被沈青瑶的匕首刺个正着,正中胸口。 可如此锋利的刀子,却是连对方的皮都没能扎进去,被阿呆一把抓过去,掰成了两段。 “你不乖!你不乖!”阿呆连声尖叫,脸上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猛地向沈青瑶扑了过去。 沈青瑶神情冰冷,忽地向后飘了过去,足尖在地上一踏,随后一阵风般掠到那阿呆身后,低喝一声,“百镇!” 右手结咒,奇快无比地向着阿呆脖颈后的那颗脑袋按去。 “啊!” 那颗脑袋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但沈青瑶的法咒却是已经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尖叫声响到一半,骤然而停! 随着那颗脑袋被法咒镇住,阿呆也是顿了一下。 沈青瑶一个闪身,绕到对方正前方,左拳空握,一拳笔直打出,捶在对方眉心。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阿呆顿时倒飞了出去,轰隆摔在墙上。 沈青瑶紧追而上。 “小瑶留活口!”我赶紧提醒道。 第109章 恐怖母子 轰隆! 在那阿呆再一次被沈青瑶踹出来撞在墙上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胸口不停起伏,脸颊微微发白,目中杀气毕露。 此时那阿呆已经瘫在地上,我和邵子龙过去将他拎了起来。 “这鬼东西!” 邵子龙骂了一句,取出一道符箓,拍在那阿呆脖颈后方的脑袋上。 不过邵子龙还不放心,又用重手法直接拧断他的手脚。 “妈妈,有人打我,你快来打死他们!” 等那阿呆醒转过来,顿时又哭又叫,声音刺耳无比。 邵子龙骂了一句,上去就是重重两个耳刮子。 “妈妈,快来把他们切成一块块,拿去给菜当肥料!”阿呆愤怒地尖叫起来。 “我想宰了他。”沈青瑶面无表情地拎着匕首上来。 我赶紧把她给拦下,“还是我来吧。” 上前来到那阿呆面前。 “我吃了你!”阿呆忽然冲我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从他头上扯了一根头发丝,催动法咒,在空中一挥,那根柔软的发丝顿时绷得笔直,随后就将发丝从他的右耳刺了进去。 转眼间,发丝消失无踪。 “我咬死你,咬死你……”阿呆狰狞地叫着,突然间惨叫一声,用折断的手臂抱住脑袋,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在地上不停打滚。 我等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原本在哀嚎中的阿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瘫在地上呼呼地喘气。 “你要乖一点,不乖的话叔叔要打的哦。”我淡淡说道。 阿呆冲我龇了龇牙齿,我立即又在他头顶一拍,顿时就再度发作起来,疼得他满地乱滚! “我乖,叔叔我乖……”阿呆大声地哭喊起来。 我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上去在他头顶拍了一下。 “我乖,阿呆乖……”阿呆见我过来,明显哆嗦了一下,急忙哭着叫道,模样看起来极度委屈。 “你妈妈去哪里?”我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面前问。 “我妈妈……我想要新鲜玩具,妈妈去给我找了。”阿呆含着眼泪道。 “玩具?就像那些姐姐么?”我指了指屋里那些雕像。 “对呀,我最喜欢这些玩具了!”阿呆咧着嘴,破涕为笑。 我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妈妈说等我睡醒了,新玩具就来了,不过我睡不着,就起来玩了一会儿。”阿呆傻笑道。 这人说起话来疯疯傻傻,像个心智有损的孩子,但做的那些事又让人毛骨悚然。 我看了他一眼,“你背后怎么还有个脑袋?” “你不许说!”阿呆突然愤怒地尖叫起来,“妈妈说,谁要敢说我背后长着脑袋,就杀了谁!” “你要杀谁?”我起身作势要过去。 “叔叔我乖,叔叔我乖的!”阿呆哆嗦了一下,赶紧大叫道。 我坐回去道,“那就好好说话。” “我乖,我乖……”阿呆连连点头,“妈妈说,我背后的是我哥哥,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被我妈妈砍下来了。” 对方这话说得轻轻巧巧,但听来却是让人心头发寒。 那颗藏在树腔里作为断头煞的脑袋,很显然就是他说的另一个哥哥。 “原来你还有两个哥哥啊,他们不说话么?”我问。 “他们不说话,也不吃饭。”阿呆摇头说,又看了看我们,有些疑惑地问,“你们都没哥哥的么?” “我们没有。”我接着问,“你妈妈为什么要砍掉你一个哥哥?” “我那时候一直生病,浑身好痛,好难受,妈妈就把一个哥哥砍了下来,说是哥哥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住,这样我就不疼了。”阿呆咧着嘴呵呵笑道,“妈妈说得真对,后来我真的就好了。” “你妈妈可真厉害,还能想到这样的好办法。”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妈妈当然是很厉害的!”阿呆一听就更高兴了,“不过嘛,这个办法是另外一个叔叔告诉妈妈的。” “叔叔?那是谁?”我问。 阿呆看了我一眼,“那个叔叔很好的,还给我带糖吃,我本来身上都开始发烂了,吃了糖就好多了。” 我心头微动,很显然这阿呆应该是患有某种怪病,至于他口中的糖,应该是有人带给他的某种药。 “那叔叔长什么样?跟我比怎么样?”我笑着问。 阿呆看了我一眼,委屈地道,“那个叔叔很好的,你……你很凶!” “只要阿呆乖乖的,那叔叔肯定就不凶了。”我轻声细语地道。 “那我乖的,那我乖的……”阿呆连连点头,“不过那个叔叔好是好,但我没见过他的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怎么?他戴帽子了?” “不是。”阿呆摇摇头,“每次我都只听到叔叔说话,就是看不到他人,我还问过我妈妈的,妈妈说叔叔不喜欢见人。” “不见人?”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当时石门村那个接生婆说的话。 都是只闻人声不见人影,这两者实在是太相似了。 “是啊,那个叔叔每次过年都要来给我送糖吃的,但我一次也没见过。”阿呆嘟囔着嘴道。 “那叔叔第一次给你送糖吃,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第一次……第一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和妈妈还没到这里呢。”阿呆道,“叔叔来过一次以后,我妈妈就带我到了这里。”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来这里住?”我接着问。 “妈妈说,来这里可以给我治病,还有……还有这样的话,叔叔会一直给我糖吃。”阿呆咧着嘴道。 要这样说起来的话,这对母子俩之所以来到这狸猫岭,始作俑者还是那不见人的“影子”。 这不禁让我怀疑,这对母子俩是不是也跟那接生婆差不多,是被对方给找来蛰伏在这里,另有作用。 “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们在这里除了治病以外,还要做什么?”我继续试探。 “我妈妈有工作的。”阿呆道。 我问是什么工作。 “妈妈说是个好工作,还可以给我带一些新奇玩具,她有时候会出去几天,让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别乱跑,就是去工作了。”阿呆道。 说着,突然又气哼哼地道,“前几天妈妈还出去过,去了好久,害得我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 第110章 子丑相交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反复询问之后,确认对方回来的时间,正好是曹松在狸猫岭出车祸当天。 不过对方回来是在下午,曹松出事是在晚上。 “我妈妈回来之后,我还想她陪我玩的,结果那个叔叔又来了,我妈妈又得去工作!”阿呆不满地道。 “那叔叔什么时候来的?”我心中一动。 “晚上。”阿呆道。 按照他的描述,那个“叔叔”一般都是过年时才来的,但是也有例外,每次例外的时候,他妈妈都要出去工作。 这也可以看成是那个不见人的“影子”给了阿呆母亲某种指令,所以阿呆母亲按照指令出去做事。 而那位“叔叔”最近一次出现给他母亲指令,恰好就在曹松出事当晚,而且时间相隔极近。 地点又偏偏凑巧地就在这狸猫岭。 这就很难说是巧合了吧? “那……”我正想再仔细问一问,突然发现那阿呆朝着对面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之前对方也抬头看过好几次,被我留意到了。 对面墙上除了挂着的一些野兽头颅之外,就是一个老式的挂钟。 此时时钟眼看着就要走到凌晨一点。 也就是子时转向丑时,子丑相交的那一刻。 我心中突地一跳,喝道,“走!” 带着邵子龙和沈青瑶向屋外疾冲而去。 就在我们动身的同时,那瘫在地上的阿呆也猛地跃起,向着窗口扑去。 只听到轰的一声响。 屋内的空气发出剧烈的震动,就如同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重压而下,激起一股气浪! 我们站在屋外回头看去,只见屋内一阵红芒闪烁,空气似乎都有些扭曲了。 以那阿呆的速度,本来绝对也可以在出现变故之前从窗户逃出,可他似乎忘了,此时的他手脚已经邵子龙折断。 再加上邵子龙拍在他后背那颗脑袋上的,是一道镇山符! 那阿呆刚刚蹿起,人在半空就重重地摔了回来。 此时空气中红芒耀眼。 阿呆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他那强横得连沈青瑶的匕首都刺不进去的皮肉,开始被挤压得渗出血珠。 “妈妈!我怎么走不动?” 阿呆哭喊着,吃力地从地上撑起来,鲜血从他耳朵鼻孔里直淌了出来,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妈妈……”阿呆抬头大叫。 突然间地上刺出十数根漆黑的尖刺,惯体而出,将他扎成了刺猬。 “妈妈,妈妈……” 阿呆扭动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弱,再过片刻,彻底没了动静。 我们在外面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都是心有余悸。 刚才要是晚上一点,那在里面吃苦头的,就是我们了。 很显然,这阿呆的妈妈在屋中布置了一个极其阴毒的法阵,只要在某种条件下就会触发。 而且她肯定是反复叮嘱过儿子,在法阵即将发动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逃离屋子。 以阿呆的速度,只要反应及时,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阿呆紧记着他妈妈的话,所以等到时机一到,就想趁机逃出,把我们这些人全部给收拾了。 只是估计连他妈妈也没料到,他儿子会被人折断了手脚,又打上了镇山符,根本就跑不动,以至于惨死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杀人法阵里。 “阿呆死了!阿呆死了!” 突然间一阵嘎嘎乱叫,四只鹦鹉扑啦啦地冲天而起,向着四个方向飞了出去。 “我来!” 邵子龙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风箱拉扯一般,呼呼作响,胸部顿时向外隆起,如同充了气一般,随后猛地向外喷出,大喝一声,“咄!” 咒音散开,正在空中扑腾的四只鹦鹉,咕咚一声就栽了下来,浑身是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蹬了腿。 “幸好哥反应快!”邵子龙过去踢了踢鸟尸。 我和沈青瑶分头去把另外三只鹦鹉的尸体捡了回来,和邵子龙捡的那一只,一起挖了个坑埋了。 之后又把屋子外面收拾了一下,尽量还原成之前的模样,准备守株待兔。 既然斩草了,那就要除根。 这对母子如此歹毒恐怖,要是跑掉一个,那绝对是心腹大患,以后都不用安生了。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屋中的法阵的效果已经褪去。 我们这才走进屋子,只见那阿呆被尖刺贯穿身体,鲜血淌了一地,脸上还保持着哭喊的表情,临死还在喊妈妈。 看着这一幕,心下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阿呆痴痴傻傻,心智有缺,像个孩子,其实未必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只可惜有了这么个恐怖的母亲。 沈青瑶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看,来到阿呆的卧室,蹲在她那个儿时的好友身边。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地退了出来,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就听到屋里传来啜泣声。 “唉,哭一场也好。”邵子龙摇了摇头。 其实以沈青瑶的性格,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只不过石门村之行死了那么多兄弟,本就一直憋在心里,此时又看到儿时好友的遗体,自然是再也忍耐不住。 不过很快,那啜泣声就停了,只看到沈青瑶双目红肿地从里面出来。 “要不再哭一会儿,还早。”我说。 “用不着!”沈青瑶道。 邵子龙笑道,“小瑶……” 说到这里,突然耳朵抽动了一下,朝我们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人来了。 沈青瑶目中杀气翻腾,右手反握匕首。 我们三人当即隐入暗处。 过得片刻,就听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 突然间,房门被咣当一声撞开。 一阵风涌了进来,发出呜呜之声。 只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头发斑白,但那张脸看上去倒也没那么苍老,而且长相也并不如何穷凶极恶,看着就一普普通通的妇人。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进屋之后,猛地看到地上被尖刺扎成刺猬的阿呆,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手中的麻袋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袋口散开,从里面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 第111章 分幽,傀儡娃娃 邵子龙飞快地冲我打了个手势,他和沈青瑶立即从黑暗中杀出,向着那女人围攻而去,我则趁机捞起麻袋,闪身而出。 没等我确认麻袋中那女人是死是活,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如同两把钢锥一般直刺耳膜,浑身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直冲头顶。 屋内所有的玻璃,在瞬间炸成粉碎。 只听到咚的一声响,沈青瑶腾地倒飞而出,砸在墙壁上,墙面轰然坍塌,邵子龙被那女人一巴掌拍得矮了半截,地板咔嚓碎裂。 我踢了一脚地下的碎石,呼啸着激射而出,跟着直追而上。 就在碎石即将及身之际,那女人的身影突然闪了一下,不过邵子龙却趁机脱困,食中二指一并,向前划出。 我也恰好在此时赶到,二人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女人的身形突然一阵模糊,如同鬼魅一般闪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甚至在空气中拉出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邵子龙猝不及防,后背立即挨了一下,顿时如同被卡车碾中,轰隆一声倒飞了出去。 黑影忽闪,那女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目中猩红一片。 我立即向后退了一步,五根又长又尖的指甲差之毫厘,从我脖颈间掠过,边上的门扇被嗤的一声斩成两截。 “给我封……”邵子龙腾地冲出,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只是这“封”字刚一出口,一道残影刷地闪过,邵子龙的法咒立即被打断,急忙身形一缩,护住头脸,硬生生挨了一下。 我趁势抢进,一记手刀当头斩下。 然而那女人的身形却是快得匪夷所思,手刀只是斩中了残影,邵子龙挨了那一下,滴溜溜地滚了出去。 我向前疾冲而出,抓向被尖刺挂在那里的阿呆。 “啊!”就听一声无比尖锐凄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屋内桌椅包括墙上挂着的野兽脑袋纷纷炸开。 一道黑影忽地闪了过来,我立即往后一缩,堪堪避开了锋利如刀的五根手指,随即向屋外掠出。 闪出门外,立即向左一变,一道黑影疾追而出,擦着我的身子呼啸掠过。 “死!” 随着一声充满癫狂的怒喝,只见眼前出现了无数道残影,纵横来去。 我轻吁一口气,心念合一,只跟着那残影闪避。 “啊!” 那黑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凡是被碰到之物,立即粉身碎骨,转瞬之间,地上就已经空无一物。 “缚地!”突然传来沈青瑶的一声低喝。 地面忽地卷起一阵沙尘,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吸力。 “转转转,起!” 邵子龙大喝一声,只见绿光忽闪,三片绿叶飞射而来,却是依旧只是打中了残影,邵子龙抢上而上,加入战团。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古怪凶狠的咒声。 霎时间,无数道黑影突地跃了起来,那赫然是立在院子外面的那一个个草人,此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疯狂地向我们疾冲而来。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去管,见邵子龙和沈青瑶开始应付那些草人,一道残影却是如同鬼魅般绕到了邵子龙身后。 “当心!”我立即大叫一声,急忙向着邵子龙所在的方向赶去。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地冒出一团阴冷刺骨的气息。 “显幽。”我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口中默诵咒文,左臂反手探出。 分幽手! 赫然抓住一只冰冷的手臂,随后身形奇快地平移出去,绕了一个弧形。 咔嚓! 那只手臂顿时被绞断。 手臂的主人,正是那个女人。 “啊!”那女人张开嘴,又发出一声尖啸 我早就护住了心神,不为所动,那女人身形一模糊,又要化作残影,但在分幽手的束缚之下,对方身形只是一闪,却终究没能挣脱。 “给哥跪!” 邵子龙呼啸而至,右手结印,轰的一声打在那女人的胸口,符文闪动,能清晰听到一阵骨裂的声音。 同时手中一道符咒,朝着那女人面门直拍而下。 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发觉不对。 下一刻,手中抓着的手臂,就变成了一截稻草。 李代桃僵! 那女人赫然用一个稻草人替换了自己,并且在脱逃的那一瞬,把邵子龙给撞得滚了出去。 此时到处都是乱走的草人,我凝神分辨了一下,立即疾追而去,经过沈青瑶身边,顺手拔下她头上的那根银簪子。 在黑夜中一路疾追,看准时机,结咒在银簪上一抹,挥手射出。 簪子化作一道银光,破空而出,咻的一声洞穿了前方的黑影,掠起星星点点的血花。 我正要追上,突然心头一凛,在千钧一发之际收住脚步。 我摘了一根枯草,向前一挥,枯草悄无声息地断成了无数截。 往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睛,片刻后重新睁开。 这荒郊野地的,虽然一眼看过去除了荒草之外一无所有,但其实空气中散发着一丝丝弱不可察的气息波动。 这一片地方,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细丝。 诡丝! 所谓的诡丝,并不是真的丝线,而是一种十分奇诡的法术。 这种法术,最大的特点就是“丝”。 诡丝的种类极多,但绝大多数都似乎无影无形。 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过一个布满诡丝的地方,有时候会感觉像是缠上了蜘蛛网,但有时候可能什么感觉也没有。 但是事后隔个几天或者几个月,诡丝就悄然发作,在被诡丝割过的地方,就会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丝线印记,之后血肉腐烂。 当然了,不同种类的诡丝,出现的症状也截然不同。 就像眼前的这诡丝,很显然是那种杀气极强的,只要有人不小心经过这里,只怕就得像刚才的枯草一样,被切成碎片。 这时,只听道一阵嘎吱嘎吱的响,从草丛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个木头做的女娃娃,穿着条简陋的红裙子,咧着嘴,吐着红扑扑的舌头,既滑稽又诡异,跟那天在曹家大宅里见过的一般无二。 那傀儡娃娃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距离我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扔下来两样东西。 一件是沈青瑶的银簪子,另一件是个符囊。 只听啪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右手举起,放下来一卷纸。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借一还俩,便宜你了。” 又是啪的一声,左手又放下来一卷纸。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那傀儡娃娃转身,就摇头晃脑地钻入了草丛。 只见远处白影一闪,拎起那女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112章 囚禁 我心知不好,捡了银簪和符囊就立即赶了回去,临走前又摘了根枯草试了下,发现那诡丝已经消失了。 对方还真是算得清清楚楚,完全掐好了时间点。 等我赶回木屋,刚好看到邵子龙从屋里出来,手捂着脑袋,一边龇牙咧嘴地吸着冷气。 “怎么样,追到没?”看到我回来,他立即迎上来问。 “你是怎么回事?小瑶怎么样?” 我见他不像是有大碍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别提了!他大爷的,哥阴沟里翻船了,丢人啊!”邵子龙骂骂咧咧地道。 说着把捂在脑袋上的手松开,我就看到他的左边脑门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什么情况?”我愕然问。 说话间,沈青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只见她脸色灰败,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尤其是脖颈上三道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这三道血痕显然是被那女人的指甲给划出的,要是沈青瑶避得稍微晚点,只怕已经身首分离了。 “你看那里。”沈青瑶指了指边上。 我见那条麻袋躺在那里,但袋子里的女人却已经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我猛地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他大爷的,我和小瑶收拾完那些草人,过去想看看麻袋里那女人是死是活,结果好家伙,我刚一拉开袋子,脑门上就挨了一榔头。”邵子龙骂道。 我见地上果然扔着一把榔头,不免有些无语,“你俩都中招了?” “那人出手很快,我被她打晕了。”沈青瑶说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显然之前伤得着实不轻。 我把银簪子还给沈青瑶,又把符囊给拿了出来。 “怎么在你那里?”邵子龙咦了一声,诧异地接了过去。 我把后面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哥这次真栽大了!”邵子龙老脸一红,“你说这是不是那个小疯子?” 我说有可能吧。 “什么小疯子?”沈青瑶问。 “反正就是一个疯批丫头,真气死哥了!”邵子龙骂骂咧咧的,随手翻了翻符囊,突然又骂了一声,“靠啊,还卷走了我一半最贵重的符!” “行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得了。”我说道。 也得亏人家只是捶了一榔头,真要给缠上点诡丝,怕是我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那疯批丫头,下次别让哥遇到!”邵子龙咬牙切齿。 沈青瑶皱眉道,“对方救走那老妖婆,究竟想干什么?” “也未必是救,估计对方跟咱们的目的差不多,只不过对方想要活口。”我在回来的路上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我觉着也是。”邵子龙摸着脑门上的肿块道,“这疯批丫头是被那老妖婆装麻袋带回来的,估计是被她物色的猎物,带回来给她儿子当玩具的。” “只不过没想到那疯批丫头更狠,八成是故意被那老妖婆给抓回来的,直接摸进了对方的老巢。” 不得不说,邵子龙这个猜测还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对方估计也没想到,我们凑巧的也到了这里,结果三方混战,差点打出了脑浆子。 “那现在怎么办?” 沈青瑶看了一眼屋里。 “再到处看看。”我说着,就进了屋子。 邵子龙和沈青瑶也跟着一起,把整个木屋里里外外的又翻了一遍。 结果还真有所发现,在一个锁着的阴暗小房间内,我们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脚上锁着锁链,浑身都是污秽,脏兮兮的,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沈青瑶把她抱了出来,又去找个地方给她洗了一下,找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邵子龙给她贴了一道回春符,又喂她喝了小半碗水。 “你们说曹家的事,有没有蹊跷?” 在等待那女子苏醒的功夫,沈青瑶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蹊跷?”我和邵子龙都有些疑惑地问。 沈青瑶沉默半晌,说道,“那个阿呆说他妈妈有天晚上出去了工作,但很快就回来了,时间刚好跟曹伯伯他们出事的时间差不多。” “你是怀疑这对母子跟桐州的术士有关,是他们叫这母子俩截杀了曹老板?”我故意把话题岔到了桐州术士身上。 “还真有这可能啊,肯定是桐州那帮术士来报仇了!”邵子龙看了我一眼,一拍大腿道。 沈青瑶盯着我们两人,皱眉道,“你俩都觉得跟桐州那群术士有关?” “不然呢?”我俩异口同声地问。 沈青瑶道,“这对母子俩至少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要把他们跟桐州的术士拉扯到一起,实在太牵强了!” “牵强么?”我俩问。 “当然了!”沈青瑶道,“而且就凭那老妖婆的手段,你们觉得会留下活口吗?” “说不定曹老板命硬呢?”我说。 “对啊,可能曹老板就是命不该绝。”邵子龙也跟着道。 “你俩今天就要跟我杠是不是?”沈青瑶怒道,“哪有这么多巧合?” 我咳嗽了一声,让她消消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这也不太合理啊,这对母子好端端地去截杀曹老板干什么,还偏偏留了曹老板一个活口。” “就是嘛,曹家人那么好,天天心善积德的,也就是得罪了桐州那帮人,除了他们之外,谁无缘无故地要害曹老板,这说不通嘛。”邵子龙也摇头道。 沈青瑶冷哼了一声道,“说不通才蹊跷,你们不觉得最近很多事都很奇怪么?坊间那些传言你们听说过没?” “这个倒是听过,不过流言嘛,说不准。”我还是不以为然。 “行吧!”沈青瑶说完,就冷着脸进了屋子,去陪在她那位儿时的闺蜜身边。 见她离开,邵子龙就凑过来低声笑道,“看你把小瑶给气的。” “你不也有份。”我说。 “靠,哥那是配合你好不?”邵子龙道,“不过你还真拿捏住了小瑶的脾气,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肯干休。” “你说曹家这事,该不该把她卷进来?”我问。 邵子龙想了想,“我觉得小瑶还是靠谱的,至于她那个姐姐么,目前还真说不好。” “嗯。”我跟他想得也差不多。 正在这时,那昏迷的女子惊叫了一声,苏醒了过来。 第113章 相逢是故人 “醒了?” 沈青瑶听到声音,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那女子刚刚苏醒,还迷迷糊糊的,猛地看到我们三个,又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妹子,我们几个是好人,别怕。”邵子龙笑着安慰道。 只是听他这么一说,那女子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害怕了,整个人哆嗦成一团。 “你看这个。”沈青瑶指了指那阿呆被穿在尖刺的尸体。 那女子瞥了一眼,顿时又是吓得一声尖叫。 不过惊吓过后,再加上沈青瑶的安抚,总算是让她相信我们跟那对母子不是一伙的。 “你们……你们是风水协会的?”那女子又惊又喜地问。 “你还知道风水协会?”邵子龙有些意外,点了点头道,“对,我们就是梅城风水协会的。” 那女子听说我们是风水协会的人,顿时又放松了不少。 “这里……这里是梅城?”她迟疑着问。 我说这是在梅城郊外的狸猫岭,距离梅城不远,又问她是哪里人,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我……我叫金绣云,是池州那边的。”女子低声道。 我听说她叫金绣云,家里又是池州的,心中一动,不由得又仔细看了她几眼。 这金绣云长了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虽然由于多日的囚禁和惊恐,脸色煞白,满脸憔悴,但长相还是颇为不俗。 “池州?离这边可不近啊,你是怎么被抓过来的?”邵子龙问。 “我……我现在脑袋有点迷糊,你们让我想想……”金绣云捶了捶脑袋,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理出了头绪,这才开口道,“那天晚上……我跟我爸妈吵了架,就一个人气冲冲地跑出来。” “我在街上乱走了一阵,本来想找朋友出来散散心,正准备打电话呢,我的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我吓了一跳!”说到这里的时候,金绣云呼吸急促,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那只手又冰又凉,抓得我好疼,我一看,一个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抓着我的手,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当时又怕又疼,喊她赶紧放手!可那老太太就是不松手,只是盯着我看。” “我准备喊救命,结果发现边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接着脖颈上突然一痛,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四周一团漆黑,我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一摸才发现,我衣服被脱光了,一丝不挂。” “我吓得大喊,但什么回应也没有,我只好摸索着走,想看看衣服是不是在边上,摸了半天,突然就摸到了一张脸,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我叫了半天,那人也没反应,我只好又大着胆子去摸,就发现那人冰凉冰凉的,鼻子里也没气了,已经是死了。” 金绣云声音发颤,显然当时的恐怖情形,让她至今都心有余悸。 “我吓得躲在墙角哭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又硬着头皮去摸,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我重新摸了摸那人,摸到胸口,发现那是个女人,我……我就把她的衣服脱下来,给自己穿了……后来我发现,屋里除了这个之外,另外还有五个女人,都已经死了。”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原来是有人打开了铁门,外面的光透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之前那个老太太。” “我吓得赶紧向她求饶,让她放我回去,无论她要多少钱,我都可以问爸妈要。” “你这么说话,她没揍你?”邵子龙插了一句问。 金绣云一滞,“揍……揍了,我被她一巴掌拍在脸上,整个人都晕了。” “别打岔。”沈青瑶皱眉道,又让金绣云继续说。 “那老太太就去看那几个女人,看得十分仔细,我偷偷看了几眼,就……就看到那些女人浑身发黑,就跟……就跟烧焦的黑炭一样,吓得不敢再看。”金绣云接着道。 “那老太太一个个看过去后,又过来盯着我,我吓得闭了眼,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我听她说了一句,‘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你怕什么?’” “我心想,明明都是她害的,还冤枉我,但是我根本不敢反驳,就听那老太太又问,‘你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我不敢说,只是一个犹豫,就被那老太太给掐住了脖子,我只好求饶,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下,说家里只有我爸妈,还有我三个人。” “那老太太却不相信,逼问我说,‘除了你们三个之外,还有谁?’” “我说真的没有了,那老太太发起狠来,差点把我给掐死,我脑子迷迷糊糊的,等老太太松开手后,就叫道,‘有的,还有一个人!’” “那老太太问我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家里有栋奇怪的房子,里面住着一个人,但我从没见过。” “奇怪的房子?”这回是我打断她,“什么样的房子?” “就是……我也说不来,是我八岁那年,我爸妈在家里建的,样子很奇怪,看着方方正正的,屋檐向上翘,有点像翅膀展翅,屋顶都是用黑瓦铺的。” “用的是铜门,门上两个铜环,自从建好后就一直锁着,我从来没见这房子开过门,但我知道里面有人。” 我们听得都是一头雾水。 “那老太太听我提到那怪房子,脸色变了变,让我仔细说说跟那房子有关的事情。”金绣云道。 “那你也跟我们仔细说说。”我对她道。 金绣云犹豫了片刻,说道,“我爸妈从小就叮嘱我,绝对不能把房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且我们家也一直谢绝任何人上门,尤其是建着那栋怪房子的后院,更是从来不让外人靠近。” “我……我已经跟那老太太说过了,那就跟你们也说说,就是……就是我八岁那年,有天我爸妈突然把我找了过去,说是等会儿有客人来。” 第114章 姓林的祖孙 “我想着有客人来不是很平常么,我爸妈却一脸严肃,说等会儿来的客人非常重要,而且当中会有一个跟我同龄的孩子,让我一定要跟他好好相处。” “我就点头说知道了,爸妈又叮嘱了我几句,就让我自己到一边去玩,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知在商量什么。” “我有点好奇,就偷偷过去听了一阵,其他的我没听明白,就听到什么订婚,什么娃娃亲。” “这娃娃亲我还是懂的,电视上也有演的,我一听,这难道是要给我也订娃娃亲?我心里就很是生气,正想跑出去问爸妈,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说,有客人到访。” “爸妈急忙就把我叫了过去,一起出去迎接。我当时还很好奇,心说到底是什么客人,能让我爸妈这么重视?” “出去这一看,就发现来的是一个老人带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是对祖孙,两个人穿得普普通通,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比起平时到我们家来的那些客人差远了。” 我听到她说“是对祖孙,两个人穿得普普通通,也看不出什么稀奇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到这时,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金绣云,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而她口中的“那对祖孙”,就是我和我爷爷。 在我八岁那年,爷爷曾经带我去过一趟池州,拜访了一户姓金的人家。 当时去的时候,我爷爷也没告诉我去那里干什么,后来在那户人家只是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爷爷就带着我离开了。 因为那是少有的几次外出,我对此印象还是很深的。 “让我看不懂的是,平时我们家也来不少很厉害的客人,但爸妈也不怎么热情,就是表面上客气,但这对祖孙俩一来,我爸妈就忙前忙后,对那祖孙俩恭敬的很。” “我看着就有点生气,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再加上我之前偷听到爸妈说话,看这架势,真的很有可能给我跟那个小孩订娃娃亲,我就更加恼火了。” “偏偏这个时候,爸妈还让我去陪那个小孩子去玩,还要我好好招待,把对方当成是哥哥一样,一定不能怠慢了对方。” “我就更来火啦,但是爸妈千叮咛万嘱咐的,我也不能不听,只好带着那小孩去院子里玩。” “不过那小孩不爱说话,我带他去看我的玩具,他只看了一眼,就一脸嫌弃的样子,我就真是越想越生气。” 我听得哑然失笑。 当时的我不常出门,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确不怎么爱说话,至于说什么一脸嫌弃,那还真没有。 只不过对方的那堆玩具,都是些什么洋娃娃之类的,我能有什么兴趣? “那小孩不看我的玩具,反倒是在我家转来转去,我就问他,我们家是不是很漂亮,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那小孩说什么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反正肯定是挺羡慕我们家的!”金绣云肯定地道。 “那后来呢?”我打断她的自我想象问。 其实对于当年的这次池州之行,我一直没怎么在意过,因为当时就是在金家住了一晚上,也没发生什么事,后来爷爷就带着回了家。 但时隔多年,让我重新遇上了金家的人,而且里面又十分凑巧地牵涉到了那个老太太,这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当年这件事。 “当天晚上,那对祖孙就住在了我们家,这在我们家是特别稀奇的,因为不管是什么客人,我爸妈从来不会留人在家过夜的。”金绣云接着道。 “而且我爸妈还让我去给那小孩子送各种什么被子啊,牙刷啊,毛巾啊什么之类的,这种事情还用我做么,我就觉得他们肯定是在找机会,让我跟那小孩子接触。” “我认定了他们是要给我们订娃娃亲,心里更加难受,那小孩子傻乎乎的,我才不要跟他订亲呢!” 金绣云说得激动,突然回过神来,看了我们一眼,脸一红道,“我一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我……我说重点。” “没事,你接着说,后来你俩订亲了没?”邵子龙感兴趣地问。 “没有。”金绣云摇了摇头,“那天晚上,我越想越烦,就爬起来跑到隔壁,那个小孩子和他爷爷就睡在隔壁,不过当时他爷爷在外面跟我爸妈说话,我就去把那小孩给叫了起来。” “那小孩还没睡,在那看书,听我叫他,就出来问我什么事,我就直接问他,说你是不是来跟我订娃娃亲的?” “那小孩还假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就问他,那他爷爷带他来干什么?” “他还是说不知道,我就恼火了,对他说你别做梦了,我肯定是不会跟他订亲的,他就哦了一声,回头就进屋去看书了。” “我就想着,这人真是装腔作势,我害怕爸妈跟他爷爷在那里商量亲事,我就悄悄跑出去偷听。” “结果刚过去,就被他爷爷给发现了,他们三个见到我,立即就停止了说话,神神秘秘的,而且当时我爸妈的脸色很差,尤其是我妈,我发现她走路的时候,腿都有些软了,握着我的手特别凉。” “等回到房间,我就气呼呼地问我妈,是不是那个老头逼他们要给我和他孙子订娃娃亲?” “我妈愣了一下,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一听就更生气了,说我绝对不可能订娃娃亲!” “可我妈却苦笑了一下,说要你能跟那孩子订娃娃亲那就好了,咱们就有救了,只可惜……” “我当时听得特别奇怪,问妈妈什么咱们家就有救了,可我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让我赶紧睡觉。” “所以搞了半天,是你爸妈想要跟人家订娃娃亲,结果人家没同意?”邵子龙笑道。 金绣云脸一红,“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没成。” “那小孩叫什么?”邵子龙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只知道他爷爷姓林,那他也姓林吧。”金绣云道。 邵子龙咦了一声,冲我笑道,“跟你同姓啊。” 金绣云闻言,朝我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问,“你也姓林么,还挺巧。” 第115章 深夜的怪房子 “是啊,那后来怎么样,你说的那怪房子跟那对祖孙有什么关系?”我岔开话题问。 金绣云道,“到了第二天一早,那对祖孙俩就来告辞,说要回家了,我听了很高兴,但我爸妈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死活求着人家不要走,到最后……到最后甚至拉着我给他俩跪下。” “你爸妈这是有要命的事求着人家吧,哪里只是娃娃亲的事?”邵子龙啧了一声问。 “我也不清楚。”金绣云摇摇头,神色有些气愤地道,“我爸妈让我给那小孩下跪,我肯定不乐意啊,就是不肯,结果我爸情急之下,居然打了我一巴掌!” “你这不懂事啊,该打。”邵子龙点评道 金绣云闻言眉头一竖,有些气愤地瞪了邵子龙一眼,不过倒是没敢说什么,接着道,“我挨了我爸一巴掌,就大哭起来,我妈也跟着哭,两个人就拉着我给那祖孙俩下跪。” “那祖孙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到最后他那爷爷摇了摇头,对我爸说,‘你跟我来一下。’我爸一听,赶紧就跟着他过去了。” “两个人在那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我就看到我爸跟对方点头哈腰的,回来的时候嘴里一直千恩万谢,那副样子看得我实在生气!”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当年我和爷爷离开金家的时候,的确是闹过这么一出。 那时候我还奇怪来着,回去的路上也问过爷爷,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情求着爷爷去办。 爷爷也没解释,只叹息了一声,“本来以为这事能成,但还是不成。” 我当时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来,估计当年的池州之行,只怕就像这金绣云说的,爷爷本来是想给我和她订娃娃亲的。 只是后来爷爷不知又发现了什么,觉得事不可为,所以又将此事否决了,这才有了一年后曹家的事情。 也就是说,其实在曹家之前,爷爷最早看中的是池州的金家,至于双方结亲的目的,肯定也是为了给我续命。 至于金家那边,从金绣云的描述来看,金家夫妻俩对于这门亲事也是极为迫切,应该是这门婚事会对他们金家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甚至是生死攸关。 以至于后来爷爷将这门婚事否决后,夫妻俩情急之下,只好拉着女儿给我爷爷下跪央求。 按照我的推测,这门婚事应该是爷爷先找上的金家,后来事情不成,也是爷爷反悔,所以在金家的哀求之下,爷爷最后还是把对方叫到一边,跟他说了一番话。 这番话,估计是给了对方了某种指点,作为弥补。 “等那对祖孙走后,我就跟我爸妈闹脾气,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只听金绣云接着道,“我本来以为爸妈很快就会来哄我,谁知过了一天一夜,他们也没来管我。” “我把屋里的零食都吃光了,实在饿得不行,只能开门出去找他们,结果还没等我哭闹呢,我爸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训。” “说那对祖孙俩是他请来的贵客,还骂我娇生惯养不知所谓,都是我妈给惯的,让我继续回房间闭门思过!” “你爸还是有点东西的,教训得对。”邵子龙点头。 那金绣云本来气愤填膺的,被邵子龙这么一说,顿时脸色一僵,讪讪地道,“我被骂了一通,就哭着去找我妈,我妈板着脸,让我最近乖一点,别瞎闹,否则她也会把我吊起来打!” 我和邵子龙同时嗤的一声乐了出来,只有沈青瑶还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 “你们笑什么?”金绣云红了红脸,嗔道,“是你们让我说仔细点,这些都是我感觉很奇怪的地方,这才一五一十说给你们听的!” “你说得对,尽量说仔细点。”我点点头,让她继续往下说。 金绣云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我妈平时很宠我的,这回也不管我了,让我好好呆在房间里,接下来几天,我就发现他们两个忙得很,尤其是我爸,一直在往外跑,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 “直到某一天晚上,深更半夜的我被外面的动静惊醒,跑出去一看,就发现我爸妈在外面,正指挥人往家里的后院搬运砖头。” “我特别奇怪,就跑过去问爸妈这是要干什么,我妈跟我说,是要在后院盖一个房子。” “我问她好端端的盖房子干什么,还这么大半夜在那弄,有这么急吗?我妈让我别管,赶紧回屋睡觉。” “第二天等我起来的时候,后院已经用木板围起来,封得严严实实,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在干什么,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妈把我找了过去,说从今天开始,不许带任何人到家里来,而且后院盖房子的事,也不许跟任何人说。” “我很是不理解,就问我妈这是为什么,本来说好了过几天我生日,还要请很多朋友来家里的。” “结果我妈瞪了我一眼,说要是你敢带朋友回来,直接断绝母女关系!” “我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就气呼呼地回了房间,我也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后院的动静终于停了,围在外面的木板也都撤掉了,但是我发现,后院的围墙加高了许多。” “后面又过了几天,我突然被我爸妈从睡梦中叫醒起来,当时刚好过了午夜,我困得很,但我妈让我穿好衣服,洗好脸,两个人就带着我来到了后院。” “我爸拿钥匙开了后院大门的锁,这后院里也没有灯,黑漆漆的,但天上有月亮,勉强能看清一些东西。” “我发现后院里居然多了许多大树,肯定是被我爸妈移栽过来的,这些树又高又大,枝繁叶茂,几乎把整个后院都给遮住了,连月光都不怎么能照进来。” “我爸妈就带着我往里走,里面黑漆漆一片,我很害怕,不敢进去,又问爸妈怎么不亮灯。” “结果又被我我爸教训了一顿,让我不要说话,只管听话!” “我跟他们进去之后,模模糊糊的就看到栋房子立在树荫下面,那房子的样子很古怪,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特别的阴森,吓得我后来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第116章 守夜,养小鬼 之前金绣云也描述过那房子的模样,据她所说,那房子四四方方,墙壁刷得雪白,屋檐却是四面翘起,像是展开的翅膀,屋顶铺的黑瓦。 另外就是一扇铜门,铜门上两个圆环,落锁。 听起来的确是有些怪异。 “他们两个带我走到房子面前,我妈就拿出三个蒲团放在地上,让我坐在中间的蒲团,他们坐在两旁。” “我就问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妈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我们三个要坐在这里过夜,而且以后每个月都要有九个晚上睡在这边。” “我当时就傻眼了,甚至以为他们是不是疯了,坐在这里怎么睡觉?但是我爸给我下了严令,要么就听话,要么就滚出金家,他们宁愿不要我这女儿了。” “我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就病倒了,但是隔了几天晚上,哪怕我病还没好,还是被我爸妈拉起来又去后院那怪房子前过夜。” “而且自从那天以后,我家里就没有佣人了,之前的佣人都被我爸妈给了一大笔补偿金,提前解雇了。” “我觉得我爸妈越来越奇怪,心里特别害怕,但又不敢跟其他人说,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我爸经常会在夜里独自去后院。” “去的时候拎了个篮子,回来之后,也拎着个篮子,我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去看过那个篮子,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吃剩下的东西。” “我就怀疑,这怪房子里住着什么东西,我按耐不住好奇,就又跑去问我妈,结果被我妈妈狠狠骂了一顿,让我不要问东问西,而且这件事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年,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连做饭都要我妈自己做,要是他们忙的时候,我还有可能饿肚子。” “这个还算好的,最难熬的就是每隔几天,我都要大半夜的跑去后院坐在那里守着,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我实在是忍受不了。” “而且我怀疑我爸妈是受了那对祖孙的蛊惑,因为是那对祖孙走后,我爸妈才突然变得这么怪的,我觉得不对劲,就跑去找我爸妈,非要让他们把那怪房子给拆掉。” “结果我又被我爸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我越想越生气,觉得我爸妈肯定是被迷了心窍,罪魁祸首都是那祖孙俩,而且那怪房子里说不定关着什么鬼怪!” “于是我暗下决心,趁着我爸妈出门,找了个机会就把那怪房子给点了。” “我去,妹子你够莽啊,十岁就敢点房子?”邵子龙惊叹道。 我心说这算什么,这要比起九岁的曹雪蓉,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这也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总不能看着我爸妈这样下去吧?”金绣云理直气壮地道。 我问她,“那结果怎么样?” “房子被我点着以后,我也没想到火势会起那么快,一下子整个房子都烧起来了,我看着害怕,就赶紧跑了。” “跑出去的时候,刚好就遇到急匆匆赶回来的爸妈,两个人脸色煞白的,赶紧冲过去救火。” “但哪里来得及,不一会儿整个庙都被大火给吞没了,我爸妈瘫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我被吓坏了,正不知所措,突然下起了大雨,不会儿就把火势给浇灭了,我爸让我妈看着我,他一个人就冲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才失魂落魄地出来,冲我妈摇了摇头,我妈当时就哭了。” “本来我以为,我闯了大祸,我爸肯定要把我吊起来打,至少要关我禁闭,可谁知他们两个既没打我,也没骂我,两个人就坐在家里,一动也不动。” “我怀疑是烧了那怪房子以后,他们两个人清醒过来了,只是有点后遗症,心里还暗暗高兴。” “可过了几天,我爸妈又叫人过来,把那个怪房子重新修了起来,而且还是像以前那样,每隔几天就要带着我去那坐着守夜。” “不过我爸再也没往里面送过东西,我就猜里面肯定是空的,估计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烧死了,只是我爸妈还不死心,所以还照例带着我去守夜。” “果然,这样大概又守了两个月之后,我爸妈就再也没带我进去过了,那后院就被彻底封锁了起来。” “我有几次偷听到我爸妈在那说话,好像他们一直在找那对祖孙,但幸好一直都没找到,就这样过了几年。” “直到半年前,我去爬山的时候突然间晕倒,差点从山上滚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时不时地闹毛病,而且运气也差得很,有好几次差点送了命。” “我就找了个大师去问了问,那大师一看,就说我是沾惹上了什么邪祟,给了我一道护身符,让我最近一定要小心。” “护身符多少钱?”我插了一句问。 “三十万。”金绣云道,“钱不重要,大师说主要还是我跟他有缘,他才肯出手帮我。” “行了,你继续说吧。”我一听这三十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锦绣云接着道,“大师的护身符还是很灵验的,我戴上之后,果然运气好了很多,身上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好景不长,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差了,晚上睡不着,连日的做噩梦。” “我梦到自己浑身都是血,有个什么东西趴在我身上吃我的肉,但我怎么也看不清那是个什么,每次被吓醒过来,身上都没有半点力气。” “我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搬回家住,我回去的当天晚上,过了午夜,突然被我爸妈叫了起来。” “两个人带着我去了后院,我这才发现,原本已经封住的后院,居然又重新打开了,我妈拿出三个蒲团,又要让我像以前那样开始守夜!” “我心里又惊又怕,我终于知道那位大师为什么说我招惹了邪祟,原来是因为这怪房子!”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知道我爸妈都没死心,一直在找那对祖孙,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找到了,所以又开了那个房子。” “我以前不知道这怪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后来我认识了一些懂风水的朋友,听他们那么一说,我怀疑,我爸妈在那怪房子里是养了小鬼!” 第117章 富贵命 “养小鬼?我还头一次听说这么养小鬼的。”邵子龙诧异道。 “我听朋友说,南洋那边养小鬼的特别多,方法也是千奇百怪,我越想越觉得对!”金绣云笃定地道。 “所以你不会又打算把那房子给点了吧?”我笑了一声问。 “我还真有这个想法!”金绣云点头道,“不过还没来得及呢,就被那可怕的老太太给抓了去。” “嗯,说回那老太太,后来怎么样了?”我问。 金绣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四周,惊恐地问,“你们确定那老太太不会回来了?” “放心吧,暂时回不来了。”邵子龙道。 “暂时?”金绣云哆嗦了一下。 我让邵子龙别开玩笑了,那老太太已经回不来了。 金绣云这才放松了下来,说了之后的经过。 “我被那老太太从黑屋子里拎出去,又……又扯了我的衣服,把我丢进一个装满水的大锅里,又往里面倒了很多……很多血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就开火煮……” “我吓得又哭又叫,想从锅里爬出来,但那锅里的血水很奇怪,像胶水一样,把我粘在了里面,怎么也爬不出来。” “后来水越来越烫,我迷迷糊糊地看到那老太太就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听他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这鬼……’” “我当时脑子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怪的鬼,我现在想想,是不是她看出我被鬼气缠身了,肯定是我爸妈在那怪房子里养小鬼的原因。”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身体变差,又总是走霉运,几次都差点出意外。”金绣云说得十分肯定,“绝对是因为这样!” “所以你觉得那老太太抓你,是因为看出了你身上有鬼?”我接了一句问。 “这个我也说不好!”金绣云摇头道,“但肯定也是因为那怪房子,让我走了霉运,这才被那老太太给抓去的!” “我在锅里又热又怕,后来就晕死过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那老太太站在大锅边上,手里拿着一个铁勺子,正在锅中搅拌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我害怕得不行,只听她突然说了句,‘是了,是了,应该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突然回头,问我家住在哪里,家里这几年是不是经常死人。” “我也不敢不回答,就说了自己的家庭背景,求她饶了我,不管她要什么条件,我爸妈都会答应她的。” “结果那老太太脸色一沉,突然厉声道,‘我问你家里是不是这几年经常死人!’” “我连忙说没有,家里人都好好的,没有死人的,那老太太却不信,一把拎起我,勒住了我的脖子!” “直到我快憋死了,这才松手,我吓得连声求饶,赌咒发誓最近家里真的没有死人,她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打听!” “那老太太拎起我,就要带我去家里,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那老太太扔给我了一套衣服,之后让我说了家里的地址,就把我打晕了过去。” “我本来以为她会带我回家,可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那个……”金绣云指了指被尖刺挂在那里的阿呆,“我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个傻子站在那里一边拍手,一边笑,还跑过来捏我的脸……” “我给吓坏了,从边上抓起一个杯子,就朝他砸了过去,结果杯子粉碎,那傻子一点事没有。” “那傻子忽然叫道,‘姐姐你打我,姐姐你不乖!’突然脸色一变,过来就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拎到床上,说是要教训教训我……” “我喊也喊不出来,只能双脚乱踢,幸好那老太太突然冒了出来,把那傻子给拎开了。” “那傻子当即就撒泼起来,哭叫着说,‘我要教训姐姐,我要教训姐姐!’” “不过那老太太却不同意,说我给你另外找个姐姐回来,这个不能动。” “之后不管那傻子哭叫,就把我锁上铁链,关进了那个小房间里,后来……后来就是被你们给救出来了。” 听金绣云把经过说完,倒是跟一些事情对上了。 估计那女人就是因为要给她儿子另外找个“姐姐”,这才出门去,结果好巧不巧地捡了个小疯子回来。 只是这里有个奇怪的地方,到底这金绣云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女人为什么不让她儿子动金绣云,反而把她关了起来。 从刚才开始,我一直有在观察,这金绣云身上的确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 其实一个人身上出现鬼气,倒也不算太稀奇,那些撞邪的,沾惹了邪祟的,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怪就怪在,这金绣云其实并没有撞邪,也没有被鬼祟附身。 她身上的这缕鬼气极淡,淡到不易察觉,但我刚才在接触她的时候,试了一下,却发现对方身上的这缕鬼气,居然驱散不了。 这缕鬼气居然跟金绣云本人融合在了一起,要想驱散这缕鬼气,除非是连带着把金绣云也给一起焚化了。 如此就意味着,金绣云身上的这缕鬼气,绝对不是一般的撞邪造成的。 “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说一下。”我问金绣云。 后者一阵迟疑。 “放心吧,真要对你不利,你人都在这里,还能跑到哪去?”我说道。 金绣云脸一红,“是我懂风水的那些朋友说,让我千万不要随便跟别人说自己的八字,你们……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算别人。” 说着,把她的八字报了过来。 “瞧出什么了?”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沈青瑶和金绣云也冲我看了过来。 “你命挺好的,就是记住别作,基本上问题不大。”我看了一眼金绣云道。 我这话倒也不虚,从对方的八字上来看,这金绣云算是个富贵命,相当不错,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到离谱的命格。 这点是最让我疑惑的。 第118章 诡异的金氏家族 当初我爷爷带着我前往曹家,跟曹雪蓉订亲,那是看中了曹雪蓉的贵重命格,想要以此来牵制我的阎王命,替我博取一线生机。 可在曹家之前,爷爷是曾经相中了金绣云的,那这是为什么? 明明金绣云的命格,只是中上而已,可以说是平平无奇,根本不可能对我的阎王命造成任何影响。 爷爷当然不可能看错金绣云的命格,所以这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又或许,就跟金绣云身上这缕奇怪的鬼气有关? “什么叫别作?”金绣云愣了一下问,“是不作死就不会死那个‘作’吗?” “你描述得很准确。”我点头。 金绣云哦了一声,“我记住了,还好我这人又不喜欢作。” “妹子,你认真的?”邵子龙忍俊不禁。 “怎么了?”金绣云疑惑地问。 “你觉得你当年背着你爸妈,偷偷跑去把那房子点了,这属于什么?”邵子龙问。 “有勇有谋吧?”金绣云想了想说。 看得出来,这位对于自己当年的事迹还是相当得意的。 “那没事了,懂了。”邵子龙笑着点点头。 “懂什么啊?”金绣云有些不明所以。 “除了那怪房子之外,你家里还有没有出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有没有死人,包括你的亲戚也算。”我接过话茬问。 “奇诡的事……”金绣云皱眉想了半天,“我觉得最奇怪的事,就是那对姓林的祖孙,就是他们来过之后,家里就多了那个怪房子,我就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至于其他的么,倒是没有什么,另外我家里这几年确实没有死人啊,你怎么也问这个?” 金绣云说着,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们金家,除了你们一家三口之外,还有多少人?”我换了个问法。 “挺多的,我们金家算是大家族,算起来的话,大大小小有几十号人,以前更多呢……”金绣云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不过我爸跟金家其他人都断了关系,已经好久没有往来了。” “为什么断关系?”我心头微动。 金绣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我问过爸妈,但是他们没说……” 说到这里,她突然怔了一怔。 我问她想到什么了。 “你刚才问我家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家虽然没有,但是我们金家的其他人家,这几年好像经常有人失踪。”金绣云道。 “失踪?多少人?”邵子龙问。 金绣云皱眉想了想,“如果这么多年算下来的话,应该有十来个了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你们家这么多人失踪,你还说没有奇怪的事?”邵子龙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金绣云脸一红,道,“我爸跟他们早断了关系,一直没有往来,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刚才就没想起来。” “失踪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失踪的?”这回开口的却是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青瑶。 “好像……好像都是金家人吧,都是姓金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金绣云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失踪的,都是你们金家直系血脉的人,至于跟你们金家结亲的外姓人,并不在此列?”沈青瑶问。 “对,应该是这样差不多。”金绣云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道,“听你这么一说,真的有点奇怪啊。” “那这些人都是怎么失踪的?”我问她。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传闻倒是挺多的,有的可能是生意失败跑路了,有的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唉,我也不太懂。”金绣云道,“我爸妈也不让我多问关于金家其他人的事,我也就没怎么在意。” 我又仔细问了一下,按照金绣云的描述,金家失踪的这些人里,年纪最大的有六十多岁的,年纪最小的是个六岁大的孩子,突然有一天就走丢了,之后就再没找回来。 而且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近十五年里。 这肯定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我怀疑这金家背后隐藏着某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我爷爷当年之所以带着我去金家,很有可能也跟这个秘密有关系。 或许是爷爷一开始认为,金家背后的这个秘密,可以牵制我的阎王命,而我的阎王命,又能压制住金家背后的这个秘密,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所以两边这才有意给我和金绣云订亲。 只是后来我爷爷带着我亲自上门后,可能是又发现了什么,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可行,所以就把这桩亲事给否决了。 当初我爷爷带着我离开金家的时候,金家夫妇二人之所以如此惶恐,不惜拉着一家子跪下来求我爷爷,肯定也是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一旦这亲事不成,他们一家子迟早会大祸临头,这才慌不择路。 后来爷爷大概是于心不忍,把对方叫到一旁,给了某种指点。 正如金绣云猜测的那样,之后金家在后院中建的那栋古怪的房子,很有可能真是来自我爷爷的指点,目的就是用来应对金家背后那个秘密的。 只是这怪房子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就不是我目前能猜透的了。 “对了,我被那老太太抓到这里以后,那老太太还问过我,说我家里那怪房子是谁造的,她……她肯定是去过我家了,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金绣云突然焦急地道。 “你到现在才想起你爸妈啊?”邵子龙道。 “还不是你们一直在问我嘛?”金绣云委屈地道,“你们有没有手机,快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别费劲了,这地方信号不行。”邵子龙道。 “那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这地方吓人得很,赶紧报警啊。”金绣云急道 我打断她问,“那老太太问你那怪房子谁造的,你怎么回答的?” “我……我一开始说是我爸妈造的,那老太太不相信,我又说是爸妈用来养小鬼的,那老太太还是不相信,威胁我说要把我扔给她儿子。” 金绣云咬牙道,“我实在没办法,只好……只好把那对祖孙的事跟她说了。” 第119章 我爷爷叫林寒水 “那老太太听了之后,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姓林的,是不是林寒水?’”金绣云道。 我听得心头一震。 因为林寒水,正是我爷爷的名字。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寒水,我一直听我爸妈叫对方林老先生,至于名字,我并不清楚。”金绣云接着道。 “那老太太还说什么了?”我控制着情绪问。 其实我从坟头岭出来后,在前来梅城的路上,也沿途打听过我爷爷的消息,但我发现,我爷爷在风水界并不出名,基本上没什么人听说过林寒水的名字。 以前我有些懵懵懂懂,但现在我却十分清楚,以我爷爷的本事,是不可能在风水界籍籍无名的。 事后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爷爷行事十分低调,而且在捡到我之后,就回了老家隐姓埋名,所以在风水界知道我爷爷的人不多,但只要是认识我爷爷的人,就肯定是知道他真正本事的。 就譬如曹家。 现在看来,这曹家的水简直深不可测,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的商贾人家,可对方不惜以曹雪蓉的婚约做条件,让我爷爷出手办一件事。 这件事必定是千难万难,而且除了我爷爷之外,其他人很难办到。 而现在这个女人,在听金绣云说起当年那对姓林的祖孙,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是不是林寒水”,这就说明对方是认识我爷爷的,而且这其中必然有所牵扯。 “我说我不知道林寒水是谁,那老太太就又让我仔细说说那对祖孙俩的样子,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就光记得那小孩挺讨厌的。”金绣云道。 “你倒是还挺记仇。”我心里琢磨着事,随口道。 “我这人才不记仇呢,那小孩确实讨人嫌!”金绣云哼了一声,“再后来,那老太太就把我扔到小黑屋里了,其他没有了。” 说到这里,看着我们道,“你们能不能送我回池州,或者找个地方让我给我爸妈打电话,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我回头和邵子龙、沈青瑶到边上商量了一下。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一趟池州看看?”沈青瑶提议,“我觉得这事很古怪。” “哪方面古怪?你不会是又想到曹家了吧?”邵子龙笑道。 “曹家这事本来就蹊跷,但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个!”沈青瑶皱了皱眉头。 我点头赞同道,“我觉得小瑶说得对,这事的确很怪。” “是是是,那既然小瑶觉得该去池州,那咱们现在就去一趟?”邵子龙顺势道。 我说行。 “那我通知协会那边吧,让他们来处理这事,咱们就别卷进去了。”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自然都没有异议。 沈青瑶去屋里在她那位儿时玩伴身边又坐了一会儿,我们三人就带着金绣云出来,回到了车子上。 驱车从狸猫岭出来,沈青瑶就给风水协会那边去了电话,之后就趁着夜色一路向池州方向去。 途中金绣云连着给她父母去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打通,情急之下,再加上本就筋疲力尽,就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抵达池州境内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金绣云在车里休息了大半个晚上,又吃了些东西,醒过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到了池州境内更是她的地盘,指点着我们往她家的方向去。 “你家住这里?” 车子穿过池州的市区之后,一路来到了池州北郊的一片山林中,这让我们都很是有些意外。 “是啊,我家就住在山里。”金绣云焦急地催促沈青瑶把车子开快点。 沈青瑶开起车来规规矩矩,四平八稳,但被她催得狠了,也只好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沿着林间道路向着山中疾驰而去。 这山中的道路弯弯绕绕,而且有不少岔路,这要不是有金绣云领路,还真不好找。 大概过了有小半个钟头,就见前方林中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庄园,看这建筑的样式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那就是我家,快快快!”金绣云指着前面道。 车子来到庄园前停下,只见边上还停着一辆车。 “那是我爸妈的车!”金绣云叫道。 我环顾四周,不禁微微皱眉。 金家怎么会把庄园建在这个地方,从风水上来说,这块地绝对不适合建阳宅,反倒是更适合建阴宅,也就是坟墓。 照理说,金家并不是对风水之道一窍不通的人家,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如果不是犯错,那就是有意为之。 这庄园四周都打了很高的围墙,把整个庄园围在其中。 此时大门敞开着,我们一行人快步入内。 “爸!妈!”金绣云一路呼喊。 可这庄园内却是死寂一片,除了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我们一路来到金绣云所说的后院。 果然,就像她说的,这后院的围墙更高,远比外面的围墙还要高上许多,而且在上面还布置了铁丝网尖刺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堪比守护森严的监狱。 后院的大门依旧是敞开的。 进去之后,就见后院中种满了大树,树荫遮蔽了天空,基本上很难有阳光能够照进来,就算是白天也是阴气森森。 在这昏暗的树荫之下,伫立着一栋房子。 就像金绣云说的那样,这栋房子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怪异,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黑色的屋檐,像展开的翅膀,四四方方的雪白的屋身上,嵌着一面铜门。 不过此时那扇铜门,赫然已经倒在了地上。 在房子前面还有三个残破的蒲团,地上坑坑洼洼,边上的树木上嵌着许多的石子,地上到处都是残枝落叶,以及许多破碎的瓦片。 看起来这里曾经起过一阵大风,劲道之强,甚至将卷起的石子都打入了树木之内。 “出……出什么事了,我爸妈呢?”金绣云吓得声音直发抖。 我们在外围看了一圈,随后进了那栋怪异的房子。 可进去之后,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震住了。 第120章 阴阳庙 在这座怪房子里面,居然还有一栋建筑。 这建筑并不是普通的房舍,而是一座庙。 如果仅仅是庙,那也还罢了,但眼前这座庙,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十分古怪。 等仔细一看,就发觉这庙之所以看起来怪,是因为这庙的左右并不对称,左半边和右半边截然不同。 看上去就像是两座庙分别切了一半,然后组合起来的。 “这怎么……”金绣云也被眼前看到这座庙给惊呆了。 恐怕她打死也不会想到,这怪房子里边居然还藏着一座庙。 “你们看那台阶和窗棂。”沈青瑶突然道,“左边是双数,右边单数,双数属阴,单数属阳,左边是阴庙,右边阳庙。” 被她这么一说,我们也注意到了。 果然,那左半边庙的屋檐不仅更低一些,格局更小一些,而且台阶和窗棂的数量都是双数,而右边则相反。 民间向来有阴庙和阳庙之分,所谓阳庙拜神,阴庙拜鬼。 通常阴庙里,供奉的都是一些鬼怪。 可眼前这座庙却是奇了,居然是座阴阳庙。 这阴阳庙正中,同样是一道铜门。 铜门敞开着,我们穿门而入,来到这座庙的内部。 只见庙内却并没有供奉什么神像,有的只是两尊半人多高的泥胎雕像,一左一右分别供在两侧。 这两尊泥胎,隐约是个人形,手艺十分粗糙,就像是有人随便拿泥捏了捏。 用的也是那种普通的黄泥,有些地方都已经开裂了。 “这算什么,泥菩萨么?”邵子龙嘀咕道。 在这座庙正中央的地面上,画了一道黑线,正好将这座庙分为两半,如同阴阳两界。 一个蒲团就压在这条线上,摆在中心,从蒲团上的凹陷来看,应该是有什么长期坐在上面。 所以说,之前金绣云认为这怪房子里住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对的。 至于是人还是其他什么,还不好说。 环顾四周,整个庙内能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这……这个是不是养小鬼的地方?”金绣云指着那两尊泥胎问。 “可能你家养小鬼的法子比较特别,我是没听说过这样的。”邵子龙道。 金绣云急得眼泪直打转,“那我爸妈呢,是被小鬼害了,还是被那老太太给抓走了?” 我绕着庙缓缓地转了几圈,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 按照金绣云的描述,这座庙很有可能是当年我爷爷让金家建造的,这里面肯定是蕴藏了某种玄机。 这座庙的外部结构,相当精巧,一阴一阳,做得十分工整,甚至连细小的花纹,都雕刻得十分完美。 但这庙的内部,那就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看上去就连个半成品都算不上。 但这也只是表面的,在细看之下,我就发现这庙的结构,是用了紫薇数和九灵格,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聚阴困阳。 这本身来说,十分怪异矛盾,但如果配合上这阴阳庙,就又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而这所有一切,实就是为了造成一种非阴非阳的格局。 这个蒲团压在阴阳界线上,就是阴阳的交点。 所以这个蒲团上坐的这个人,或者说是某个东西,才是这座阴阳庙的关键,也可以说是这个风水局的阵眼所在。 爷爷布置这个阴阳庙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替金家挡灾,但这具体是什么情形,就不好揣测了。 至于金绣云说的什么养小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这庙内住的可以是人或者其他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鬼物。 我来到其中一尊泥胎塑像前,看了片刻,挥掌在其头顶上一拍。 只听咔嚓一声,泥胎碎裂。 “嚯,这里面还藏了东西!” 邵子龙咦了一声,和沈青瑶、金绣云二人一起闻声凑了过来。 只见这碎裂的泥胎之中,夹杂着一件闪着银光的东西。 我拨开碎泥,把那东西拿在手中。 这东西比我的拳头要大上不少,外面裹着一层银箔纸,包得严严实实。 握在手里,居然还能感受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跳动声。 我心中一动,将其托在手中,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又来到另外一尊泥胎前,同样将其打碎。 果然,碎裂的泥胎中又出现了一件东西。 两者的大小和形状相似,只是右边这个,外面裹得是金箔纸,看着金光闪闪的。 托在手中,依稀能感觉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跳动。 我把这一金一银两件东西分别托在左右手,平举在身前,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这什么东西?”邵子龙问。 我思索片刻,说道,“这里面有可能是心脏,还在跳。”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邵子龙问,“人的?” “应该是。”我点了下头,“可以打开看看,不过一旦开了,就坏了。” “坏了是什么意思?”沈青瑶问。 “简单来说,就是这两颗心脏现在还是新鲜的,但打开之后,立即就会腐败。”我解释道。 沈青瑶皱了皱眉头,“你刚才说这两颗心还在跳,你不会是想说,它们还活着吧?” “那倒不是,单独两颗心脏哪能活,之所以会跳动,应该是里面加持了某种禁制。”我说道。 “这么奇妙,那就打开来看看再说。”邵子龙道。 我走到庙的中间,左腿站在分界线的左边,右腿踏在分界线的右边,同时将两颗心脏也分别放在左右两侧。 “看仔细了。”我提醒了一句,将双手按在两颗心脏上方。 邵子龙等人围在边上,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得一瞬不一瞬。 我轻吁了一口气,双手食指突然同时一划。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漏了气。 十指立即飞快挑动,将金箔银箔剥离。 就见那金银里,裹着的果然是一颗心脏,还在微微跳动,但只不过转瞬之间,心脏就变得漆黑,随即枯萎干瘪,直至腐烂,发出一阵阵恶臭。 “还能这样?”邵子龙啧啧称奇,“老林你会的花样很多啊。” 我会这个并不稀奇,因为这本身就是我爷爷的手法,只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爷爷都是用这种手法来给食物保鲜的。 这个法子很好用,但时间不能过长,如果太长的话,一旦破开了金银箔,里面的东西立即就会腐败。 第121章 人间蒸发 虽然是惊鸿一瞥,但还是能看出,那两颗心脏是人心,而且从这庙的布局来看,有可能是一男一女的心脏。 “你爸妈还挺会玩啊。”邵子龙对金绣云道。 “这……这可能是从医院买来的,我爸妈可不会杀人!”金绣云急忙道,又指了指那两尊泥胎,“你们看到了吧,这……这肯定是养小鬼吧?我爸妈肯定是被那对祖孙给蛊惑了!” “你这脑子还挺机灵。”我看了她一眼。 “我说对了吧,你们也觉得吧?”金绣云道。 邵子龙嗤的一声乐道,“老林在说反话呢,你听不出来啊?” 金绣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孩子他二叔,你们在家吗?绣云在家吗?” “有人在家吗,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十分急促,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谁?”金绣云听到声音,立即奔了出去。 我们也随后跟上。 等走到前院,就见一个中年女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边大声叫喊。 “绣云!绣云你在家呢!” 那女人看到金绣云,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脚下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 “三婶?你怎么来了?”金绣云扶住对方,疑惑地问。 “你爸妈呢,他们在哪?我找他们救命啊,快救救你弟弟有福吧!”那三婶抓着金绣云的胳膊哭叫道。 “有福?他怎么了?三婶你先别哭,好好说!”金绣云忙道。 三婶哭道,“这不有福想换一个好学校,你爸认识的人多,我就想着让你爸帮忙运作一下。” “可你爸说最近他太忙,有重要事情脱不开身,等过几天再说,我觉着你爸可能是……可能是故意推脱,我就带着有福来你们家,想当面求一求你爸妈。” “谁知在过来的时候,一个没看住,有福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没找到,只能赶紧过来找你们了!” “快呀,你们赶紧帮着我一起找找!” 我见那三婶脸色煞白,浑身直哆嗦,满脸惊恐之色。 孩子弄丢了,父母肯定是异常焦急,但对方这反应,却似乎有些反常。 “三婶你别急,我爸妈……唉呀,要不我先报警吧,有福应该就在这附近,可能是迷路了。”金绣云安慰道。 “不行,来不及了!”三婶声音直打颤,“我……我不是怕有福迷路了,我是怕有福……有福跟你那大堂哥一样!” “大堂哥?”金绣云一愣,“你是说在十几年前走丢的大堂哥么?这个是两码事……” “不不不,是一样的,是一样的!”三婶惊恐地大喊道,“你三叔也是莫名其妙就没了,我怕……我怕有福也是这样!” 我在边上听了一阵,把金绣云叫过来问,“是你弟弟丢了?几岁?” “有福是我堂弟,今年应该是……”金绣云一时说不上来,只好看向三婶。 “十二岁,再过几天就十二岁!”三婶忙道,看了我们几眼,又问,“你们是不是绣云的朋友,能不能帮我一起找找有福,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大家分头找一下!” 我让沈青瑶带着金绣云和三婶走一路,我和邵子龙分别又走一路,三方分头寻找。 金绣云他们家所在地方相当偏僻,四周都是冷清的山林,四周寂寂,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哗哗声。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接到了沈青瑶的电话。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邵子龙也前后脚赶到了,只看到沈青瑶三人站在一片林子里,那三婶正在大哭。 “你们看这个。”沈青瑶指了指地面。 我和邵子龙过去一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 这血迹的样子十分奇怪,是个很规整的圆形,血迹向着四周溅射。 “还是挺新鲜的。”邵子龙沾了些血,放在鼻端闻了闻,“好怪的气味,阴气好重!” 我从地上抓了一把土,那泥土异常湿冷,颜色漆黑中泛着一缕缕的血色。 就像邵子龙说的,就连这土里,都有极重的阴气,而且远超寻常! 在血迹附近的草已经变得枯黄,跟周围大相径庭。 我往边上走了几步,又抓起一块泥土看了看,虽然只是隔了几步,但这边的土却是正常的。 也就是说,只有血迹附近的土,蕴含了极其浓郁的阴气。 这种情况,是十分异常的。 邵子龙冲我和沈青瑶使了个眼色,我们三人走到一边。 “你们怎么看?”邵子龙道。 “你是不是有想法了?”我问他。 邵子龙眉头紧皱,点了一下头道,“那里好重的阴气,不出意外的话,那孩子估计是被鬼吃掉了。” “我也觉得像是遇上了鬼祟。”沈青瑶道,“但吃人的鬼并不多,除非是那种专门养起来吃人的小鬼。” “不太可能是小鬼。”我把这种可能性给否决了,“这地方并不是什么聚阴池,就是一块普通的山地。” 我指了指那片血迹,“只有那一小块地方,土里黑中带赤,湿寒刺骨,应该是在短时间内遇到了超乎寻常的巨量阴气,以至于阴气渗入土中,这不是普通小鬼能做到的。” “老林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啊。”邵子龙有些诧异地道,“那你觉得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地方还藏着什么绝世恶鬼不成?看着也不太像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金绣云和她那位三婶。 “你觉得跟金家有关?”沈青瑶面露惊愕之色,“难不成金家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鬼吃的?” “等会儿!”邵子龙拍了一下大腿,压低声音道,“老林你这想法有点道理啊,这金家人不是老莫名其妙失踪么?” “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跑路了,或者遇到了什么意外,但要是那些人也像这小孩一样,成了一滩血,那可不就是失踪了么?” “而且失踪得那叫个无声无息,跟人间蒸发也差不了多少。” 第122章 百鬼夜行 我们三人在边上商议了一阵,正在梳理整件事情的脉络,突然听到那三婶惊叫了一声。 回头一看,就见金绣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剧烈地抽搐。 我们赶紧回过去。 “什么情况,好重的阴气!”邵子龙诧异地道。 他取了一道符,在空中一挥,符箓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去!” 邵子龙手一挥,那道符箓平平地飘了出去,来到金绣云上方。 随着符箓缓缓下降,金绣云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压住,原本在剧烈抽搐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 可就在符箓即将触及她面门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火光。 邵子龙眼疾手快,急忙挥手一抄,将那团符火抄在手中,这才没烧到金绣云身上。 “好厉害!”邵子龙脸色凝重,双手飞快结印,默诵咒文,朝着金绣云头顶一按。 随即四道符箓飞射而出,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齐齐镇压而下。 金绣云如同触电一般,浑身抽搐得越发厉害,但片刻之后,突然就为之一静。 悬在半空的四道符箓齐齐落下,分别镇在她的手脚之上。 “总算是搞定……卧槽!” 邵子龙抹了把汗,正要松口气,突然就见金绣云张开嘴,喷出一口黑烟。 同时眼睛翻开,瞳仁缩成米粒大小,隐隐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原本雪白的脸颊上,忽地现出一缕缕青黑色的怪异纹路,看着极为妖异! “这到底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破口大骂。 撸了撸袖子,从符囊中又取出一道符,这一道符,远比普通的符箓尺寸要大上许多,上面用朱砂绘就一个符咒,笔构极为繁复,殷红如血。 “老林,小瑶,来帮我一把!”邵子龙发狠道。 “你说。”沈青瑶当即上前。 此时一阵风从西南方向吹来,吹得地上的落叶呼啦啦飞了起来,在空中打卷。 我抬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过去一趟。” 转身向着西南方疾掠而去,隐隐听到邵子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靠,你去哪呢……” 风声呼呼,两侧的树木不停倒退。 我撒开身法,在林中穿梭,越行越快。 此时连中午都还没到,但空中的乌云越聚越多,沉甸甸地压下来,漆黑如墨,四下里昏沉沉的,居然有了一种入夜的感觉。 吹过来的风也越来越冷,带着森森的寒意。 我顺着寒气飘来的方向寻摸而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一阵阵阴风穿林而来,发出一阵阵呼啸之声。 我收住身形,观察着四周的地形,缓步入内。 走不多时,忽地从两边的林子里跳出几道黑影,将我包夹在中间。 “大哥,是个小白脸!”有人尖声叫道。 我扫了一眼,见这突然冒出来的是四个汉子,个个面目阴鹜,满身戾气,刚才出声的,是个瘦子,手里玩着一把匕首,不停地耍来耍去。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四人中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目光阴沉地盯着我问。 我没搭腔,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四人。 这几个虽然是活人,但脸色白中泛青,满眼血丝,身上鬼气森森,那跟死人也差不多了。 “我大哥问你话呢,你这小白脸是不是耳朵聋了!”那瘦子喝骂道,“大哥,还跟他废什么话,那老太……那位叫咱们看着这里,是绝对不能让人靠近的!” 我听他叫了一声“老太”,虽然及时打住了,但极有可能是说的“老太太”。 “让我剐了他,正好无聊!”那瘦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尖,冲着我走了过来,又大笑道,“你们看,这小白脸吓傻了!” “先别动手,带过去给郑大师看看。”那光头却是把他给叫住了。 “有什么可看的,总归是个死!”瘦子不满地嘀咕道,但也不敢违背那光头的命令,上来推了一把,骂道,“听到没有,真的耳朵聋了?” 四人带着我向山谷深处走去。 忽地有一阵阴风涌来,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大哥,这……这情况不对啊……”其中一人不安地道。 那光头瞪了他一眼,“我难道还不知道?那有什么办法,你敢走?” 前者吞了吞口水,“大哥,那老太太说,只要咱们把事情办完,就放咱们走,你说她……她说话算话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那光头没好气道。 “他妈的!”那瘦子骂道,“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干了一票大的,本来以为可以享享福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个疯婆子!” “你想找死啊?”光头急忙喝止道。 那瘦子却不以为然,“放心吧老大,那老太婆不在这里,要不……咱们趁着这机会跑了算了?” 不过其余三人并没有出言赞同,而是一脸的惊恐,让他赶紧闭嘴。 “你们四个是通缉犯?干了什么事?”我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四人本来还在你一言我一句,闻言霍地看向我。 “大哥,这小白脸有点古怪,你看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其中一人惊疑地道。 “估计是吓傻了!”那瘦子舔了舔刀尖,阴恻恻地冷笑道,“你想知道是吧?我们刚绑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妞,等收到钱后,把那妞给玩死了,那老东西又哭又叫得烦人,老子又把他们一家子给屠了!” 我哦了一声,“懂了。” 那瘦子一愣,骂道,“他妈的,你这小白脸是不是疯了?”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阴风刮过,风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泣声。 “什么东西?”众人吓了一跳。 一人打了个寒颤道,“我怎么感觉好冷,你们冷不冷。” 其他几人也是缩了缩身子,叫道,“好冷!” 连哈出的气,都冒起了白雾。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四周。 在深山之中,某些角落里本来就会聚集一些怨气、或者有怨灵、阴魂回荡,甚至一些鬼祟蛰伏。 而此时,山中的怨气以及各种阴灵鬼祟,居然都从四面八方,不停地向着这里汇聚过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似的。 他们现在就被裹挟在其中,不冷才怪了。 第123章 招魂 “快走,快走!”光头催促道。 一行人也顾不上其他,推着我赶紧向着山谷深处行去。 走不多时,我就被带着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 “这天怎么回事,有点吓人啊!”有人骂了一句。 此时天空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山头上,四周昏暗,已经如同黑夜。 “赶紧进去!”光头喝道。 众人把我推了进去。 这一进洞,就觉平地起了一阵旋风,阴风呼号,甚至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 众人在外面还骂骂咧咧的,但一进了洞,就一个个都闭了嘴,浑身紧绷,大气也不敢出,连脚步都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是弄出了什么动静。 这山洞应该是早就存在的,但两侧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怪异符文,却应该是新刻上去的。 符文呈暗红色,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这用的是人血?”我打量着那壁上的符文问了一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那四人给吓了一大跳。 “卧槽,谁让你说话的?”那瘦子恶狠狠地瞪着我,但他也不敢大声说话,而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大哥,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啊!”另一人皱眉声道,“你看他……他怎么都不害怕的?” 那光头盯着我看了一眼,冷声道,“你们看好了,等会儿交给郑大师就行!” 一行人把我夹在中间,加快脚步往前走。 忽然间,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狂风从前方汹涌而来,飞沙走石,风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 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光头四人被迷住眼睛,惊慌地大叫起来。 我一个闪身,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逆风疾行片刻,那狂风又突然一下子停了。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 在洞穴的正中位置,有一个直径五六米大的水池,但那池中所蓄的并非是水,而是殷红的鲜血,在池中翻翻滚滚。 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围绕着血池,点着一根根黑色的蜡烛,每根蜡烛足有手臂粗细,半人多高,此时早就被刚才那阵狂风给吹灭。 洞中有十余人,正在慌乱地重新点蜡。 山洞的顶上,用鲜血绘就一道巨大的符咒,从洞壁上延伸下来,直铺到地面。 在血池的正前方,用黑色的石块砌成一个奇怪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 一人跪在祭坛前,背对着洞口,正在向着祭坛不停地磕拜。 “好小子,跑得够快的!” 在我驻足的功夫,那光头四人从后面赶到,其中那个瘦子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挥刀就要朝我砍了过来。 “吵什么?” 就在这时,那跪在祭坛前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厉声喝道。 这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消瘦,脸色灰败,目中布满血丝。 他这一声呵斥,当时就把那四人给吓了一大跳 ,那光头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又指着我道,“郑大师,这小子没头没脑地跑进来,我们就抓回来,交给您处置……” “抓回来干什么,谁让你们抓回来的?”那郑大师额头青筋暴跳,脸上有一股癫狂之意,神色颇为狰狞。 “我就说嘛,咱们应该就在外面直接宰了!”那瘦子道。 “宰什么?”那郑大师喝道,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身子微微发颤,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什么,“不就是路过而已,你们把他赶走就是!” “啊?”光头四人一脸错愕,“可是……可是那位老……老……说,谁都不能靠近这里,让我们……” “混账,你们就这么爱杀人?”郑大师怒道。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旋风平地卷起,吹得蜡烛的火焰呼呼作响,血池中的血液开始剧烈地翻滚。 只听那瘦子讥笑道,“郑大师,咱们都是听命行事,那位走的时候交代了,有人敢闯进来,就杀无赦,你还敢违背不成?” 说着,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舔了舔。 我在他刀柄上一拍,刀尖瞬间从那瘦子后脑勺贯穿了出来。 “杀人挺好玩?” 瘦子双目圆睁,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尸体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老三!” 在短暂的死寂过后,光头等人大叫一声冲了上来。 我随手一挥,捏住那光头的脖子,咔嚓一声颈骨断裂,尸体颓然到地。 其余人等吓得急忙往后退去。 “你是什么人?”那位郑大师盯着我厉声问道。 “婆婆叫你办点事,你们在这里叽叽呱呱,真是一群废物!”我冷冷地道。 “婆婆?你……您是那位派来的?”那郑大师大吃了一惊。 我不答反问,“祭祀怎么样了?” “一切……一切顺利,只是这祭鬼实在是大忌,而且这……恐怕会引来大祸,还请……”郑大师迟疑了一下道。 “废什么话?祭祀到哪一步了?”我打断他道。 此时平地又是卷起了一阵阴风,冰冷刺骨,蜡烛的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一下子灭了一大半。 “您能不能求求婆婆,先把女儿还给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我……我一定尽心尽力!”郑大师哀声央求道。 正在这时,忽地狂风大作,剩余的蜡烛一下子被吹灭,洞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光头的十余名同党,惊叫着乱成一团。 血池之中的鲜血,如同沸腾了一般,血浪越翻越高! 伴随着阴风呼号,山中那些被吸引过来的怨灵、阴魂纷纷从洞口涌了进来,除了这些邪祟之外,甚至还有一些成了气候的山魈、狐狸、黄皮子、大蟒等等…… 这些精怪邪祟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一窝蜂地汇聚了过来。 光头那些同党在黑暗中触碰到这些东西,更是吓得连声尖叫,但那些精怪邪祟进来之后,就蛰伏在地。 像是山魈、黄皮子、狐狸等等,竟然全都跪伏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伤人的意思。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郑大师以符箓在空中祭起了一道符火。 “怎么回事?”看到眼前的一幕,郑大师骇然失色。 “快打断祭祀!”我大声喝道。 那郑大师急忙奔向血池。 就在这时,血池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血红色的浓雾,一阵阵诡异缥缈的低语声,从翻滚的雾气中传了出来。 第124章 镇魂咒 那声音时远时近,如同女子喃喃自语,又如同梦魇中有什么东西在嬉笑,听来诡谲无比。 雾气翻翻滚滚,似乎凝聚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郑大师刚冲到血池边,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我见势不对,立即纵身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拎着退了回来。 “呵呵。”雾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笑声。 这笑声本来只是一声,但却好似有无数人在笑,虚虚实实,捉摸不定。 随着那一声笑,我直觉后背汗毛倒竖,浑身的血液如同活过来一般,向着体外汹涌而去,就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周身血液吸摄而去! 我左臂向前挥斩一下,趁势稳住翻腾气血。 只听四周传来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那十余名光头的同党,已经跪倒在地,仰着头痛苦地哀嚎。 一丝丝殷红的血液,从他们的肌肤中渗出,形成密密麻麻的血线,汇聚到空中,被那团浓雾给吸摄了进去。 那些跪伏在地的狐狸、黄皮子、大蟒等精怪同样也无法逃脱,浑身精血快速地被摄走,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至于那些阴魂怨灵,在那一声“呵呵”响起的时候,就被震得烟消云散。 从所未见的庞大阴气从那浓雾中蒸腾而出,随着血液不停地被吸摄进去,那浓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将翻滚的气血硬生生压了下去,轻吁了一口气,默诵咒语,左手朝旁边一抓。 一团人血泼剌一声,朝着我飞了过来。 右手食指一挑,快速地凌空勾画书写,以鲜血画出了一道结构极为繁复的巨大符咒。 “以血为咒,镇!” 我双手结印,朝前一推。 那鲜血凝就的巨大符咒,当即向着那浓雾飞去。 符咒所到之处,浓雾就如同冰雪遇到沸水,顿时被消融。 “镇魂咒!原来你是灵门的小辈!”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叫。 洞中狂风大作,地上的碎石,甚至包括光头那些余党,以及狐狸、黄皮子等等山野精怪,纷纷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血液狂涌而出,转瞬间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白骨! 我收摄心神,变化法诀。 随着镇魂咒向前推移,镇压在血池上空,伴随着一声尖叫,那团浓雾中差点凝成的人影,在瞬间支离破碎。 狂风也在此时骤然停下,那些悬空而起的人或精怪,也纷纷轰然坠地。 原本翻翻滚滚的血池,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这池中的血,却已经是少了一大半。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使用镇魂咒,对精气神的损耗实在是太大了,浑身传来一阵一阵的疲倦感。 看了一眼四周,入眼的情形实在是太惨了。 满地的鲜血,到处都是皮肉被化了一半的骸骨,这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刚才那郑大师说,他们在这里是祭鬼,那么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招鬼。 只是那浓雾中的东西,明显是有神智的,而且只是一个显化就已经如此恐怖,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厉鬼!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是,对方居然认得镇魂咒,还知道灵门! 而且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似乎对灵门有着极深的怨气。 从种种迹象判断,那浓雾中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只骇人听闻的大鬼,不过如今应该是被封印在了某处。 再结合对方对灵门如此憎恶,那很可能封印那东西的,就是我们灵门的某位前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的确是结下大梁子了。 忽然间头顶落下来几颗碎石子,紧接着只听到一阵沙沙声,不停地有岩石碎裂崩落下来。 刚才那雾中大鬼发威,竟然把整个山洞的岩石都震碎了,此时山洞已经摇摇欲坠。 我快速地在洞内转了一圈,正要出去,经过一具血糊糊的尸体时,发现对方竟然还有气。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位郑大师。 对方虽然满身是血,但皮肉还算完好,居然在刚才的血劫中硬撑了下来。 我拎起他,就向着洞外掠去。 山体开始轰隆隆地崩塌,等到我们出了山洞,整个山体已经全部垮塌下来。 我拎着那位郑大师来到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把他放下。 探了探他的鼻息,在他额头上打了一道醒神咒和一道养气咒。 “女儿,还我女儿……”郑大师紧咬着牙关,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悠悠地醒转过来,迟疑了片刻,猛地大叫一声,想要坐起,但身子无力,又颓然躺倒。 “那……那东西呢?”郑大师看了一眼四周,满脸惊惧地道。 我问他都看到了什么。 郑大师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当时他被吸摄血液的时候,就被身上的剧痛给惊醒了过来,急忙奋起浑身余力结咒护身,再加上他对女儿的执念,居然让他撑了过来。 他看到我以血画咒,但后面他整个人悬浮起来,浑身精血急速溢出,就晕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你女儿被带走了?”我问他。 “你……你不知道我女儿……”郑大师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你不是那老太太派来的……” 我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你们找到了那老太太的老巢?那……那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女儿?”郑大师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地问,“我女儿十三岁,短……短头发,很乖的……” 声音颤个不停。 “没见过,也可能在其他地方。”我安慰了一句。 但其实以那老太太的作风,只怕那女孩子已经是凶多吉少。 “是是是,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你……你能不能带我过去看看?”郑大师央求道。 “我先让人找找。”我拿出手机,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给沈青瑶打了个电话。 让她叫协会里的人,帮忙找一个女孩子,又给她形容了一下那孩子的长相以及名字。 “行,你那边没事吧?”沈青瑶问。 “没事,我还要过会再回来。”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谢,谢谢。”郑大师连声感谢。 我问他,“你有没见过一对姓金的夫妻?” “姓金的?”郑大师一怔,脸上露出了极度羞愧内疚的神色。 第125章 祭尸坑 “他们是不是被拿去祭鬼了,在哪?”我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对。 郑大师奋力从地上爬起,“我带你去,他们……他们在祭尸坑里!” 我拎起他,按照他的指点,向着正北方向疾行出大约两里路,就在谷地深处一处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 坑中翻腾着黑色的浓雾,看不清下面是什么。 郑大师指着下面,“这就是祭尸坑,是祭坛的一部分,那对夫妻就在下面,但……但他们估计……” 我没等他说完,带着他就跳了下去。 这坑极深,足有二十余米,在即将落地之际,使了个落叶术,身形顿时在空中一滞,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那团黑雾凝聚在深坑的中间位置,坑底反倒是没了。 只见一对男女面对着面,双目紧闭,盘腿坐在坑底。 诡异的是,这对男女的脸,一半漆黑如墨,一半却是苍白如纸。 虽然时隔多年,但我依稀还有些印象,这二人应该就是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俩。 “有气,居然还有气!”郑大师突然又惊又喜地叫道。 地上的那对夫妻,虽然模样极度怪异,但的确还有极其微弱的气息。 我仔细看了一眼,见他们的脚踝上,还锁着两道铁链,铁链深深地嵌入地下。 “这里的布置全都是那……那老太太安排的,这两根铁链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郑大师道,他跑到坑底的一个角落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把钥匙,“可以用这个开。” 急忙上前将钥匙插入锁孔,一拧之下,那锁链果然被他打开了。 “是那老太太留在这里的?”我有些奇怪。 这金家夫妻俩被摆在这祭尸坑里,摆明了是用来当做祭品,按照常理来说,那是必死无疑的。 如果是这样的,那留这把钥匙干什么? 只是无心之举? 还是说,那老太太预料到献祭之后,这对夫妻俩可能并不会死,而且她还会用到这二人,所以才留了这钥匙? “是那老太太放这里的,我当时偷看了一眼,正巧被我看到。”郑大师点头道。 我没有立即挪动二人,而是在坑底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示意那位郑大师也坐过来。 “咱们……不上去么?”郑大师看了看金家夫妻,迟疑地问。 “先不急,等那两位脸上的黑气褪掉,咱们再上去。”我说道。 郑大师还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过来我边上坐下。 趁着等待的时间,我让他把事情的具体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这位郑大师名叫郑师诚,是宁城那边的人,从三个月前开始,带着女儿游历天下,本意是让女儿开开眼界,多增长些见识。 可就在他们经过池州西郊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上来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女儿。 女儿就好奇地问,“婆婆,你有什么事吗?” 那老太太一言不发,突然一把抓住女儿的胳膊,拉了过去。 郑师诚大吃了一惊,急忙喝道,“放开!” 他一开始顾忌对方是个老人,并没有下重手,可没想到一个照面,他就被那老太太给制住了。 郑师诚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那老太太的厉害,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知道是遇上了高人,赶紧好言相求,说他们父女俩只是路过,并没有得罪的意思。 那老太太却并没有理他,只是摸着他女儿的脸道,“不错,不错。” 之后就一把拎起他女儿,转身就走。 郑师诚见女儿被抓,哪肯罢休,急忙去追。 可怪异的是,那老太太虽然拎着一个人,但不管郑师诚怎么追,总是跟对方差了一截。 两人你追我赶的,就来到了祭尸坑这里。 郑师诚冲上去抢夺女儿,结果被那老太太抓住,给扔进了祭尸坑中,那老太太告诉他,想要回他女儿,就得好好听话。 郑师诚无奈,只能听从那老太太的命令。 “我到了坑底,就发现了金家这对夫妻俩,当时他们伤了手脚,但人还是清醒的,看到我,立即问我有没有见过他们女儿。” 郑师诚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听他们一说,才知道原来他们夫妻俩跟我的遭遇也差不多,他们的女儿也被那老太太给抓去了。” “本来我们应该是同仇敌忾的,可那老太太给我的命令是,让我逼问夫妻俩一个事情,如果逼问不出来,就别想要回女儿。” “逼问什么?”我问他。 “她要我问金家夫妻俩,当年指点他们,让他们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郑师诚有些疑惑地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那他们说了没?” “没有。”郑师诚摇了摇头,“金先生只说,那个阴阳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我也知道他这话肯定是搪塞,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但为了救回女儿,我也只能咬咬牙,威胁他们要是不实话实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可夫妻俩就是铁了心,不管我怎么问,就是一口咬定了这阴阳庙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偷偷地告诉他们,我女儿也被那老太太给抓走了,如果我问不出来,我女儿就会遭殃。” “夫妻俩一听,对我的遭遇很是同情,但对于是谁指点他们建了阴阳庙,却依旧是半个字不肯吐露。” “我实在无计可施,只好狠下心肠,对他们用上了一些小手段,这些手段虽然不会致命,但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 “可不管我怎么折磨,夫妻俩就是不肯松口,最后两个人痛得晕了过去,也没问出我想要的。” “那老太太告诉我,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问出来,否则就等着替我女儿收尸!” “我一个劲央求,但对方根本不听,我只好又去把夫妻俩弄醒,再次下手段逼问,可那夫妻俩也真是硬气,就是不肯说。”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老太太突然说,不用问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让我用铁链将两人锁住,并且按照她的吩咐布置这祭尸坑。” “之后等我从坑里上去,就发现我女儿已经不见了,那老太太说,之前那件事情没办好,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就把我带到了血池那边,那里还有十几个人,都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也跟我一样,都是被那老太太控制的。” “我这才知道,那老太太让我到这里来,居然是让我来主持鬼祭!” 第126章 你是林寿么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祭的是个什么东西?”我问他。 郑师诚脸色煞白,“我不清楚,但那东西绝对不是一般的恶鬼,要是真让那东西出来了,只怕……实在无法想象!” 我正思索间,又听他道,“不过我觉得,那东西可能……可能跟他们俩有关。” 说着,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家夫妻二人。 我问,“为什么?” “这个祭尸坑,应该就是个献祭坑,金家这夫妻俩被摆在这里,应该是当做祭品的。” 郑师诚道,“但这些天我一直在主持鬼祭,我发现这祭尸坑,或许不仅仅是祭品那么简单,可能还是作为招鬼的引子。” “我猜,或许是这夫妻俩跟那东西有某种关联,所以那老太太才用他们两人来做引,献祭招魂,准备将那东西召出来。” “有些道理。”我点头。 他的这番猜测,跟我之前预想的不谋而合。 金家肯定是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就跟血雾中那东西有关,甚至我爷爷当年指点他们建造阴阳庙,也是与此密不可分。 正说话间,郑师诚突然低呼了一声,惊喜道,“褪了,真的褪了!” 我回头看去,见金家夫妻俩脸上的黑气已经褪了下去,脸色虽然惨白,但至少恢复了人样。 二人的气息心跳,也比之前强了几分。 我分了三次,把三人带回到地面。 此时,天际已经云开雾散,阳光照耀下来,大放光明。 我把金家夫妻二人放在阳光下,晒了一阵之后,二人的心跳又增强了几分,随着呼吸渐粗,二人先后苏醒了过来。 两人一睁眼,还是迷迷糊糊的,猛地一看到郑师诚,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太多恐惧之色,余琴急声问,“郑大师,我女儿……” 她这猛地一张口,声音极为干涩,忍不住一阵剧烈地咳嗽,但手还是死死地抓着郑师诚。 “金先生,金夫人,实在是对不住……”郑师诚羞愧地道。 金中岳沙哑着声音道,“郑大师你也是被逼无奈,我们这是……”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郑师诚正要解释,被我打断道,“郑大师,我有些话想跟这两位单独聊聊。” “好,我去那边看看。”郑师诚赶紧一瘸一拐地起身,走得远远的。 我笑了笑,看向金家夫妻二人。 “小兄弟,你有什么话要问?”金中岳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我。 “我想知道,当年指点二位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我淡淡笑道。 金中岳夫妻俩脸色齐齐一变,金中岳苦笑道,“我们说了多少遍了,那个庙就是我们两个突发奇想,胡乱造着玩的。” “其实指点你们俩的,是对姓林的祖孙吧?”我冷不丁地道。 夫妻二人浑身一震,但金中岳仍是坚持道,“什么姓林的祖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两位是何必呢?你们女儿可是早就说了。”我摇摇头道。 “你说什么?”金中岳夫妻俩大吃了一惊,“我女儿在哪?你见过我女儿?” “两位放心吧,你们女儿已经被救出来了。”我说道。 “真的?我女儿在哪?你……你没骗我们?” 夫妻俩急声问,由于太过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把狸猫岭的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又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让她发了一张金绣云现在的照片过来。 “女儿!”看到照片,夫妻俩又是激动又是担心,“我女儿这是怎么了?” 我说是邪气上身,暂时昏迷了,用符箓镇着,让他们不用太担心。 “这是在咱们女儿的房间?”金中岳一下认了出来。 “是啊,是啊!”余琴也惊喜地连连点头。 夫妻俩冲我连连道谢,急着要回家去见女儿。 “先不急,我还是之前的问题,指点两位在家中建阴阳庙的是谁?”我再次问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金中岳为难地道,“小兄弟,你救了我们一家子,你让我们夫妻俩做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这件事,我们答应过别人,绝对不能说出去。” “就是那位指点你们建阴阳庙的人?”我问。 夫妻俩没有做声,也就是默认了。 “你们女儿说,应该是曾经到过你们家的一对姓林的祖孙。”我继续说道。 “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瞎猜的……”金中岳解释道。 “指点你们的,是林寒水老先生吧?”我突然说道。 夫妻俩大吃了一惊。 “当年林寒水老先生祖孙俩来了你们家中,过了没多久,你们就在家中建起了一座阴阳庙。”我接着说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小兄弟你在说什么,我们也不认识什么林……林寒水。”金中岳苦笑道。 余琴突然一把抓住金中岳的胳膊。 “怎么了?”金中岳吃了一惊问。 余琴盯着我,端详了许久,问道,“你……你是林寿么?” 金中岳闻言,霍地转头冲我看了过来,“你……” “是我,金叔叔,余阿姨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余琴居然把我认了出来,也就坦然承认了。 “你……你真是小林?”余琴颤声道,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金中岳盯着我,连连点头,嘴唇哆嗦着道,“是有点像,是有点像……” 我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其实当年我也就在金家住过一个晚上,对于这夫妻俩有些印象,但并不深。 “你爷爷对我们家有大恩大德,这些年你们祖孙俩销声匿迹,我们还以为……”金中岳激动地道,“还好,还好,看到你长大成人,真好,真好……” “金叔叔,余阿姨,你们跟我爷爷之前就有交情?”我有些疑惑地问。 “是啊。”金中岳点头道,“在林老带着你来家里之前,其实我们夫妻俩跟林老已经认识多年了,要不是林老,我只怕早就没命了。” “那金叔叔,您能不能说说跟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我之前从来没听爷爷说过这件事。 金中岳道,“我们夫妻俩之所以有幸能认识林老,还是多亏了蒋大师。” “哪位蒋大师?”我心头一动。 “就是蒋大川,蒋大师。”金中岳道。 第127章 诡秘孤岛 听到“蒋大川”三个字,我不禁为之动容。 临汾的蒋大川蒋大师,应该是跟我爷爷有交情的,而且当时听刘浩所说,蒋大师为了寻找我爷爷的踪迹,找上了曹家。 结果最后遇害,被大卸八块,按照八卦方位,镇在了青龙山某处。 如此说来,这位蒋大师不仅和我爷爷有交情,而且这交情绝对不浅。 “要说起我们夫妻俩跟林老还有蒋大师的缘分,就不得不提我们金家背后一个恐怖的大秘密。”金中岳叹息了一声道。 “本来这件事……林老千叮咛万嘱咐过,让我们绝对不要跟外人透露,不过小林你是自己人,那自然是无妨。” 我知道他接下来所说的,肯定是跟那血雾中的东西有关,当即仔细倾听。 “我们金家,原本算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族,但近十几年来,家族里不停地有人离奇失踪。”金中岳眉头紧皱。 “外界的传言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实际上,失踪的这些人并非是跑路去了海外,也不是出了什么事故,而是……而是被鬼吃掉了!” 说到“被鬼吃掉”的时候,金中岳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夫人余琴也是脸色煞白。 我其实心里早有所有预料,倒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小林……你不奇怪么?”金中岳见我无动于衷,有些疑惑地问。 我就把之前金家那位三婶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又出事了?”金家夫妻俩失声惊呼。 两人沉默了片刻,金中岳又打起精神继续说起金家背后的秘密。 “其实这件事我也只知道点皮毛,大概是一百八十多年前,我们金家曾经遭过一次大难,被仇家设计陷害,几乎满门灭绝。” “最后只有我们金家的一位先祖,身负重伤侥幸逃了出来,他本来想坐船逃到海外,可就在出海的途中,遇到了一场罕见的大风暴。” “当时船上的船长和船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临危不乱,指挥众人一起合力支撑住。” “可就在他们即将要穿越风暴的时候,船突然在风浪里停住了,纹丝不动,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牢牢拽住了!” “众人往海面一看,就发现海水中冒出了一道道的黑影,我家那位先祖当时本想靠近一些仔细看看,只听到船长惊恐地大叫一声,‘是鬼抱船!’” “先祖还来不及反应,突然间一道巨浪袭来,浪中还隐隐可以看到无数的黑影在游走,霎时间他们的船就被巨浪给卷了进去!” “掉到海里的人,在水面上刚冒个头,就被那些黑影给拖了下去,先祖奋力抓住一块木板,眼看着无数黑影向他冲了过来。” “他本来想闭目等死,可就在这时,突然间胸口一烫,那些围上来的黑影忽地又退了开去,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当时生死攸关,先祖也顾不上细想,赶紧抓着木板奋力向外游去,但很快又是一股巨浪袭来,把他卷了进去,先祖当时就昏迷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被海水冲到了一个孤岛上,他之所以侥幸逃过一截,很可能是跟胸口佩戴的那枚传家玉佩有关。” “这枚玉佩是个能够辟邪的宝物,这才让护着他逃出了生天。” “这座岛并不是很大,整个岛就是一座山,这山的形状很特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颈的瓶子。” “岛上除了岩石之外,连一根草都看不见,更别说鸟兽了,先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东西,只能攀上了峰尖,想看看这上面究竟有什么。” “可到了峰尖之后,才发现这峰顶上竟然真的跟瓶子一样,顶上是开了口的。” “先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那‘瓶口’爬了进去,来到山腹里头。”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中岳停了下来。 我问他,“山腹里头有什么?” 金中岳却摇了摇头,“关于这山腹里面的所见所闻,我也不知道,因为当年那位先祖,对于这一段闭口不提。” “那后来呢?”我只能往后问。 “先祖从山中出来后,选了个方向,下海游了出去,直到遇上了一艘渔船,这才被救了起来。” “再之后,先祖就回到陆地,将仇家斩尽杀绝,重振了金家。” 金中岳一口气说完,见我没有做声,苦笑道,“小林,你听着是不是觉着很扯,就像天方夜谭?” 也难怪金中岳会这么说,实在是他所说的这一段话里,有太多不合常理的东西。 就比如说,金家那位先祖逃出去的时候,本就是身受重伤,再加上遇到海难,在海中飘了那么多天,换做一般人,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这位金家先祖倒好,从山里出来后,立即就能跳入海中,徒手游出去,直到遇见渔船。 后面就更是传奇了,回去就直接横扫仇家,仅凭一人之力就把对方斩尽杀绝! 可依金中岳所说,他这位先祖,原本也就是个生意人,体格也只是比普通人略好一些,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样的一个人,想要做到上面这点,根本是绝无可能。 除非是在那座山中,他另有奇遇。 “我家先祖活了一百有余,在他临终前,把这段话传了下来。”金中岳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金家都是顺顺当当,历代的家主也并没有太把先祖的这段遗言太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下来,我们金家开枝散叶,子孙兴旺,颇为昌盛,可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家族里突然开始有人频繁地离奇失踪。” “当时我爸身为金家的家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带着我开始追查这件事,可这一追查,却并没有查到那些人究竟去哪了,反而发现了一个让我们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 “原来,我们金家历代以来,一直是有人离奇失踪的,只不过以前发生的并不多,也没有引起注意。” “可就在我和我爸决定好好查一查究竟的时候,我爸也离奇失踪了!” 金中岳说到这里的时候,呼吸急促,双手微微发颤,显然当时他父亲的失踪,对他造成的打击极大,哪怕时隔多年,如今重新提起,依旧让他难以接受。 第128章 子子孙孙,永为血食 “都过去了。”余琴握了握丈夫的手,柔声安慰道。 “嗯。”金中岳点了一下头,平复心情继续说道,“我当时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可哪里也找不到我爸的人影。”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爸绝对是不可能去了其他地方的,肯定是出事了!” “最后我在一片林子里,找到了一滩血迹,血是我爸的!”金中岳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可声音还是微微发颤,“在离血迹不远处的草丛里,我发现我爸的手机,里面有一段录音。” “录音很短,是我爸……我爸的惨叫,‘鬼,鬼吃了……’之后就再没有半点声音了。” “手机上也溅了几点血星,我猜测,当时是我爸恰巧拿着手机,临危之际,录下了这段话,奋力把手机扔了出来。” 说完这段往事,金中岳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似的,目泛泪光,整个人在不停地发抖。 余琴担心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没事。”金中岳擦了擦眼泪,对我道,“所以我怀疑,我们金家的人之所以失踪,就是被……被鬼给吃掉了,而且这鬼很可能跟我们金家有关系。” “于是我就想到了先祖的那段遗言,先祖当年的事迹本就十分蹊跷,我怀疑是不是跟先祖的事情有关。”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寻找先祖所说的那座岛。” “根据先祖的描述,他坐船出去的那片海域,是在东海的一条航道上,但是当时风暴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海水冲到了哪里。” “先祖还说,那座岛上的山像极了一个长颈瓶子,尤其是到了晚上,月光照下来的时候,那山峰还隐隐散出银光,所以我先祖把那座岛称为银瓶岛。” “这些年来,我雇了很多人去东海寻找这座岛,甚至自己也亲自去了好几趟,但一无所获。” “我知道单凭自己能力有限,所以也到处拜访高人,也正是为此,我们夫妻俩结识了临汾的蒋大川蒋大师。” “蒋大师为人稳重,学识渊博,又是个热心肠,我们夫妻俩在跟他接触之后,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于是我俩在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事告诉蒋大师,蒋大师在听完之后,也是大为震惊。” “他苦思良久之后,说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并且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人,就是你爷爷林老先生。” 我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这里,还是心头一震,说道,“我爷爷跟蒋大师的关系应该挺好。” 金中岳闻言,微微露出一丝笑容,“何止是好,他们两位应该是挚友,如果不是蒋大师出面,林老只怕根本不会见我们夫妻俩。” “是。”我点了一下头。 “林老在听我们把事情说了之后,又反复地问了一些细节,林老说,具体的情况他也无法断言,但最大的可能是,我家先祖在银瓶岛遇上了某个东西。” “而且我家先祖为了报仇,选择了跟对方交换,我家先祖获得报仇的能力,而代价就是把后代子孙献祭给对方。” “我们夫妻俩听了大惊失色,问林老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林老说他也不清楚,但从种种迹象来看,那东西可能是某只被封印的大鬼,那座银瓶岛就是封镇之地。” “我们金家的先祖跟对方做了交换,那么只要是金家的子孙,血脉中就永世留下了鬼咒,只要到了某个时间,就会被吞噬掉,以血肉作为献祭。” “也就是说,先祖之所以能够报仇,是以世世代代子孙的血肉作为代价的。” “我问林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林老在沉思了许久之后,摇头说无法可破,金家先祖留下的债,只能子孙偿还。” “除非是银瓶岛那只大鬼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否则金家的血脉中的鬼咒,是永世无法消除的。” “我们夫妻俩给林老跪下来,求他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我们女儿,毕竟云儿当时才两岁,林老思索良久,还是给我们指了一条路。” “首先就是让我们独立出来,跟金家其他人断绝往来,之后又找了一块适合阴宅的地,让我们将房子建在此处,并且亲自布置了风水局。”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原来金家房子的那块地,是我爷爷选的。 “林老要求我们夫妻俩,自此以后一定要深居简出,这样一来,虽然不是万无一失,但也能尽量自保。” “虽然这样做有点自私……”金中岳有些羞愧地道,“但当时我们也顾不上其他,立即按照林老吩咐的做。” “林老临走前,对我们说这只是个暂时拖延的办法,这鬼咒迟早会降临到我们头上,不过在此期间,他会再另想他法。” “我们夫妻俩千恩万谢地送了林老和蒋大师离开,之后我们金家又陆续有人失踪,但我们一家子却始终安然无恙。” “但我们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每过一天,都是如履薄冰。” “终于在云儿八岁那年,林老告诉了我们一件事,他准备给他孙儿……”金中岳看着我道,“也就是小林你,跟我们家云儿订婚结亲。” “当时我们俩一听,都是高兴坏了,能跟林老结亲,那是我们一家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余琴笑着接了一句。 “是!”金中岳点头道,“我们正在为这件天大的喜事高兴,林老又跟我们说了一件事,他说小林你的命格比较特别。” “如果跟我们家结亲的话,可以压制我们家族的鬼咒,而我们家族的鬼咒,又可以反过来制衡你的命格,两者相互牵制,一举两得。” “我们夫妻俩一听,那更是喜出望外,日盼夜盼的,终于把你们祖孙俩给盼了过来。” “你余阿姨……”金中岳看了一眼余琴,“她一看到你,就喜欢得不行,这么多年过去,小林你变化还是挺大的,换做我还真认不出来。” 我听得有些动容,看了一眼余琴。 虽然当年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不过当时这位余阿姨,似乎的确对我很好。 “嗐,你说这些干什么?”余琴红着眼,轻轻地打了金中岳一下。 第129章 夫妻缘,井中秘 “那后来是又出了什么事?”我有些疑惑地问。 当年爷爷的确是带着我去了一趟金家,但上门之后只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并没有把亲事给定下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某种变故。 “这或许都是命吧。”金中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当时林老带着小林你来到家里,我和你余阿姨高兴得不得了,本来想着马上给你们两个孩子订婚的。” “可谁知林老在仔细看过云儿之后,却遗憾地告诉我们这门亲事怕是不成。” “我们俩大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林老当时的原话是,他曾经算过一卦,算出小林你跟我们金家有莫大的缘分,再加上你的命格特殊,跟我们金家背后那个鬼咒又可以相互牵制,他就打算订下这门亲事。” “可等到今天他过来看过云儿之后,他却发现,小林你和云儿并没有任何夫妻缘,而且如果强行撮合在一起的话,还会有莫大的凶险。” 我听到这里,心里突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当年爷爷既然能看出金绣云和我没有任何夫妻缘,难道会看不出曹雪蓉么? “我俩当时听林老这么一说,只觉得浑身冰凉,又忙问林老,不是说小林跟我们家有莫大的缘分么,那怎么会跟云儿又不对付呢?”金中岳叹息了一声道。 “那我爷爷是怎么说的?”我回过神来问。 “林老说,按照当年那个卦象,小林你应该是跟我们家有姻缘才对的,他也一时无法索解。”金中岳道。 他看了一眼余琴,“你余阿姨不甘心,还问过林老,说既然不是云儿,会不会是我们的第二个女儿?” “可林老却说,我们俩不适合再生孩子,否则必然引来大祸。” 金中岳说完,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是满满的可惜。 我满脑子的疑问,一时间有些走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金叔叔,那后来我们临走前,我爷爷是不是给你们指点过其他法子?” “是。”金中岳点头,“咱们两家的亲事没有结成,我知道迟早会大祸临头,我死也就死了,但云儿还那么小,我们俩就拉着云儿给林老磕头。” “这事肯定是让林老十分为难,但他老人家还是给我们一家子指了一条路。”金中岳现在说起来,还是十分感激。 我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形,估计爷爷之所以又指点金家,一来是因为这对夫妻品性确实不错,二来是对于悔婚的事爷爷有些愧疚。 “林老给了我们一幅图纸,让我们按照图纸在后院建造一座庙,并且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可靠的人建,并且建造好以后,千万不要向外人透露。”金中岳接着说道。 “另外林老还让我立即出发,去一个叫高家集的小镇,小镇里有一口枯井,上面压着一块青石板,让我移开青石,如果看到里面有东西,就把那东西请回家,安置在庙里。” 我听到“高家集”和“枯井”,觉得有些耳熟,心中一突,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只听金中岳又接着道,“我们俩把林老的话一字一句地都记了下来,等你们祖孙俩离开后,我们赶紧找了放心的人来按照图纸建庙,你余阿姨留下来监工,我立即赶去了高家集。” “那高家集离池州倒是不远,我到了那里之后,就立即去找林老所说的那口枯井,最后果然在小镇一个废弃的炼石场附近找到了。” “因为要保密,我当时什么人也没带,趁着天黑过去偷偷挪开了那井上的青石板,结果这一挪开,就发现井口上还横七竖八地拉了许多红线,红线上串着铜钱,缠绕了十余道黄纸符箓。” “我这些年也接触过不少风水界的朋友,所以也懂一些这方面的事情,一看这个情形,就感觉不太对劲,这口井像是在封镇着什么东西。” “不过林老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仔细看了看,就小心地把那些红线一根根剪断,又把那些符箓和铜钱给收起来,放在一边。” “之后打灯光下去照了照,发现下面好像有雾气,还是看不清,我一咬牙,就在身上捆了根绳子,下到井底。” “结果刚一下去,我就吓了一大跳,那井底居然有个……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等仔细再看,才发现,这是个浑身长满毛的孩子,而且皮肤黝黑,两只眼睛只有一条缝,五官也十分怪异。” “凭良心讲,那是真……真不太好看,我当时吓得半天没敢动,后来想起林老的话,我这来找的,可能就是这个孩子。” “我大着胆子过去喊了一声,结果那孩子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才发现,那孩子的耳朵好像也不太正常,缩成一团的。” “我只好伸手过去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幸好是还有气的,我又喊了几声,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对他说,我要请他帮个忙,请他去家里做客。” “之后就脱了外套给他裹在身上,背上他返回地面。” “那孩子看着多大?”我打断了一下问。 “应该……十来岁的样子,估摸着比你和云儿大个几岁。”金中岳道。 这让我回忆起了一段事情。 当时我爷爷带着我前往金家的时候,曾经路过一座小庙。 当时已经是深夜了,爷爷本来想带我到庙里住一宿,让我体验一下,可刚到门口,就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叫。 爷爷赶紧带着我进去,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两个和尚在地上打滚,身上被他们自己挠得遍体鳞伤。 爷爷上去,在他们两人额头分别轻拍了一下,那两个和尚这才消停下来,等他们缓过劲,爷爷就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那两个和尚说,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像撞了邪一样。 爷爷沉默不语,带着我在庙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间加了三把锁的房间前停下,问那两个和尚,里面是什么。 那两人一开始还支支吾吾的,说里面没有什么,但在我爷爷沉了脸之后,他们也不敢再隐瞒,拿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第130章 奇怪的孩子 我们进去一看,就发现这房子里竟然用铁链锁着一个孩子。 只是这孩子的外貌确实有些骇人,不仅浑身黝黑,而且长满了毛,五官似乎也有所缺陷,就像是天生没有发育好似的。 那两个和尚赶紧跟我们解释,说他们并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人,这孩子其实是他们师弟,也就是他们师父的孩子。 我当时还挺奇怪,心想他们两个是和尚,那他们的师父也应该是和尚,怎么会有孩子呢? 那两人说,大概是十年前,他们师父突然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说是他的孩子,以后就养在庙里。 他们两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师父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当他们看到那“小师弟”的时候,愣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那孩子实在是太丑了,而且很怪。 两个和尚私底下讨论,平时师父跟他们一样,一直都在山上,上哪去生个孩子出来,后来他们琢磨着,应该是师父跟附近那个尼姑庵里的尼姑生的。 当时他们说这一段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 不过这种事也就是他们私底下猜测,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不清楚,后来又过了几年,他们师父就过世了。 两个和尚就继续养着他们师弟,但那孩子特别怪异,长那么大了也不会说话,甚至也不会听,不会看,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而且最让两人头疼的是,这孩子有时候会突然失踪,等他们把人找到,才发现这孩子要么是在山里的某个大坑里,要么是漂在附近的一个水潭子里。 总之每次都把他们给吓得够呛,两个人也想过那孩子丢了也就丢了,乐得轻松,可每每想到师父,他们又只能一遍遍地把人给找回来。 后来随着那孩子年纪渐长,奇怪的事情就更多了,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在别人的家里,差点把一家子给吓死。 两个和尚愁得头秃,只好用铁链把他们这位师弟给锁了起来。 这下子人的确是不会失踪了,但庙里的怪事还是层出不穷,两个和尚有时候会突然间头疼欲裂。 我和爷爷来的时候,两人就像是中邪似的,身体不受控制,要不是刚好我们经过,说不定两人就死在了那里。 两个和尚心里十分清楚,这肯定是和他们的师弟有关,但他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最后我爷爷就对他们说,不如将人交给他。 那二人十分犹豫,但爷爷对他们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们两个迟早会没命,两个和尚回头商议了许久,终于答应,让我们把人带走。 当天晚上,我们祖孙俩就在这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带上那个孩子离开了这小庙。 爷爷让我抓着那孩子的手,不要放。 我这样照做了,一路上那孩子安安静静的,我们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爷爷带着我们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最后来到了高家集,找到了那口枯井,爷爷让我缚上绳子,下去井底看看,里面潮不潮。 我下去查看之后,确认里面是干燥的,爷爷就让我带着那孩子下去。 之后就把那孩子留在了井底,又在井口封上红线,镇上铜钱符箓,再压上青石。 我没想明白,就问爷爷为什么要把他留在井里。 爷爷说,这是救那孩子的命,但至于能不能成,他也说不好。 在这之后,我们就离开高家集,来到了金家,后来从金家离开,也是走得另外一条路,再也没回去过那口枯井。 后来我还问过爷爷几次,爷爷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原来那孩子是被金中岳给接走了。 “因为当时庙还没建好,我把那孩子请出来后,就先安置在了一栋偏僻的房子里,并且按照林老的吩咐,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孩子不吃不喝的,除了还有点呼吸,根本动也不动,直到过了一天之后,才喝了点水,吃了点米饭。” “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庙建好,于是就趁着夜色,跟你余阿姨一起,悄悄地把那孩子请进了庙里。” “说来也奇怪了,自从进了庙里之后,那孩子原本一直眯缝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点,而且也开始吃饭喝水了。” 金中岳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一点,“对了,按照林老的吩咐,那庙里是要供奉两尊泥胎塑像的,而且那塑像里,还得装脏。” “确定是装脏?”我心头一动。 “对。”金中岳道,“我们两个为此还特别去学了一下装脏的法子,不过林老让我们做的这个装脏,跟一般的不同。” 所谓的装脏,就是指新的神像佛像落成之后,为神像装填上内脏,赋予神像灵性。 这在佛道两家都有其习俗。 神像佛像的制造,工艺繁复,请神开光仪式更是繁琐无比,是一门极其讲究的手艺。 造像的材料,大多是石材、陶土、黄铜、木材等等,经过工匠雕刻制作而成,但此时的神像,顶多只能算一个空壳子。 想要灵验,还需要经过开光,比如装脏,上彩,请高僧道长来请神作法等等。 而其中的装脏,就是为神像内部填装内脏。 一般来说,用来充当内脏的,像道家经常用金银铜铁、五彩丝线、黄表符箓、铜镜经帛等等,而佛家多用法身舍利、十二药精之类。 各种条规,十分讲究。 “林老让我们给两尊泥胎装的内脏,是两颗人心,而且必须是一男一女!”金中岳道,“我们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才总算在医院里买到了两颗遗体捐赠的心脏,说起来实在惭愧。” “这两颗心脏还是蒋大师帮我们装入泥胎的,不过用的法子,是林老教的。” “等一切就绪后,蒋大师也就告辞离开了,我们按照林老的吩咐,从此闭门谢客,不让任何人上门。” “而且每个月都要有九天,在庙外守到天亮,这之后我们一家子总算是平平安安,甚至整个家族也没有人再失踪。” “不过……”说到这里,金中岳叹息了一声,“我们俩没敢把这事告诉云儿,但云儿的性子又实在有些……她一直对家里那座庙很是不满,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偷偷跑去放了一把火,把庙给点了。” “等我们把火扑灭,庙已经被烧毁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并没有在里面找到那孩子的尸体,可也自从那天起,那孩子就消失不见了。” “林老对我们说过,那孩子很特别,有他在我们家里,可以镇宅,甚至可以影响到我们整个金家,牵制住鬼咒,可一旦那孩子离开了,我们也绝对不能去找。” 第131章 阴阳庙,不速之客 “这或许都是命数吧。”金中岳怔怔地道,“云儿把庙烧了以后,我们俩听从林老的吩咐,也不敢去找那孩子,但是把庙又重新修了起来,希望他有一天能回来。” “只不过这终究是妄想,那孩子一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没了他镇宅,果然我们金家又开始陆续有人失踪。” “我们夫妻俩胆战心惊,就怕有一天云儿也突然间消失了,不过我们一直按照林老的嘱咐,深居简出,总算是磕磕碰碰地又捱过了几年。” “可随着我们金家子孙越来越少,我知道迟早是会轮到我们一家子头上的,尤其是到了近年来,云儿身上出现了许多不好的征兆,我觉得这可能是鬼咒即将发作的迹象。” “本来我们夫妻俩都已经快绝望了,可没到有天深夜,我们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个事情说来很是玄乎,家里的大门其实离我们住的房子是有点远的,通常情况下,要按门铃我们才能听得见,可那晚的敲门声虽然很轻,但我和你余阿姨居然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我俩觉得十分奇怪,而且家里已经谢绝访客多年了,又是谁会大半夜的找上门?” “等我们两个起来,查看大门外的监控,结果发现外面并没有人,但刚才的敲门声我俩的确听到了。” “因为不放心,我们还是打了灯,去外面查看,结果刚开了院子的大门,就发现一个人影站在外面。” “当时我和你余阿姨都吓出了一身汗,实在是那人的模样实在太过古怪,对方穿了一身白袍子,后来我们认出来,应该是僧衣。” “但怪就怪在,那人用报纸把脑袋糊了起来,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这幅样子实在是吓人的很。” “我大着胆子问他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有什么事,那人突然双手合十,就走了进来。” “我俩吃了一惊,想拦住他,结果不知怎么的,眼睛一花,那人就已经越过我们,进了家门。” “我们赶紧追上去,可那人明明走得也不快,我俩却是怎么也追不上,那人一路来到后院,只是伸手在门上按了一下,门锁就突然弹开了。” “对方进入后院,又如法炮制,打开了庙门,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进了庙里,坐在了那个蒲团上。” “我们夫妻俩当时极为震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们两个又反复询问,可对方只是坐在那里,依旧是一言不发。” “后来我们俩只好从庙里退了出来,私底下一商量,我俩突然间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个突如其来到访的怪人,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因为除了那个孩子之外,谁会知道我们家后院有座庙,又有谁能这么熟门熟路?” “我俩商议之后,决定就当是那孩子回来了,于是从这天开始,我们又像之前一样继续守夜。” “起初我俩还很紧张,怕出什么事情,可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太太平平,这也让我们俩松了一口气。” “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金中岳唉了一声,“那天云儿这孩子就因为庙的事情,又跟我俩大吵一架,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本来我们也已经习惯了,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在我们在后院守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看这里的风水布局,的确像是那老东西的手笔。’” “我们大吃了一惊,急忙四处去看,结果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要不是我们同时都听到了,几乎还以为是出了幻觉。” “接着那人又道,‘把门打开。’而且听声音,就在我们身后!我俩急忙回头,可这一看,后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大声质问他是什么人,那人只是说了一句,‘这个不用你们关心,打开门。’” “那声音明明就在我们身后,听起来十分清楚,可等我们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这一番描述,让我想到了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影子,问道,“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这个……应该怎么说呢……”金中岳有些迟疑。 余琴接了一句道,“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分不清男女,而且虽然听得很清楚,但又感觉有些飘忽。” “对对对,就是这样!”金中岳一拍大腿道。 我点了一下头,又让他们夫妻俩接着往下说。 “我俩正在找那个声音的时候,突然就看到外面飘进来一个黑影,仔细一看,是个黑衣老太太,她手里还拎着云儿!” “当时云儿那样子……实在是吓人,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昏迷了还是……我们两个急忙冲了过去,谁知人影一闪,那老太太不知怎么的居然就穿过我们,来到了庙门前。” “那老太太抬手一巴掌拍在庙门上,那一扇铜门坚固的很,可居然没经得住她这么一拍,轰隆一声就塌了。” “那老太太把云儿往地上一扔,就进了庙。” “我俩赶紧趁机把云儿给抱了过来,正准备打电话求救,就听到庙里传来轰隆轰隆几声闷响。” “只看到黑影一闪,那老太太忽地从庙里倒退了出来,一闪身就抓住了我跟你余阿姨的脖子,拎着我俩走到庙门口。” “我只觉得锁住脖子的那只手,冰冷刺骨,跟铁钳子似的,越钳越紧,很快我就晕了过去。” 余琴听到这里,也点了一下头,显然他们夫妻俩的遭遇差不多。 再后来,等他们夫妻俩苏醒过来,就已经是被带到了祭尸坑。 “庙里那孩子,不知道有没有跑掉。”金中岳愧疚地道,“说起来,都是被我们家给连累了。” 对于这话,我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 从夫妻俩的描述来看,当晚出现在金家的,总共有两人,一个是那老太太,另一个是那神秘的影子。 这两人本身就是一伙的,而且那老太太应该是在听从那影子的指令行事。 金中岳夫妻俩以为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可那老太太现身的时候,却是直奔阴阳庙! 所以说,金家三口人,可能并非是对方的目标。 反而,很可能是阴阳庙中那个怪人! 第132章 大凶,九死一生 那老太太先是进庙,不一会儿又退了出来,之后抓住金中岳夫妻俩,再度进庙。 这一退一进间,是有讲究的。 当时那老太太从庙里退出来,应该是庙中有什么让她极为忌惮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怪人。 这老太太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对方既然能让她心有所忌,就绝对不简单。 之后老太太抓住金中岳夫妻俩再进,那很可能是想用夫妻俩威胁对方。 不过因为夫妻俩当时就昏厥了过去,并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从庙中的情形来看,只怕是不太妙。 “那老太太把我们抓到这里,就一直在问我们,当年是谁指点我们建了阴阳庙,又问我们金家祖上的事情。”金中岳道。 “当年林老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能将此事外泄,因此我们俩就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也没说。” 余琴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不过我觉得那老太太,像是知道些什么……” 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当时无意中听到那老太太说了一句,‘阿呆你等等,妈妈有办法治好你了。’” 金中岳怔了怔,“这个阿呆就是小林说的那个侏儒吧?” “对。”余琴点头,“我在想,那老太太把咱们抓过来祭祀招魂,会不会是为了给她儿子治病?” “治病?”金中岳有些好笑,“那鬼咒咱们避之唯恐不及,还治病……” 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 “你忘啦,咱们金家先祖本来身受重伤,又是怎么一夜之间恢复的?”余琴问。 金中岳猛地一拍大腿,“你是说,她也想跟咱们金家先祖一样,招鬼祈福,以此来治好她儿子的病?对对对,是有这个可能!” 不得不说,这位余阿姨的心思还是细腻的,我也觉得她的猜测有几分道理。 那对恐怖的母子虽然杀人如麻,但母子俩相依为命多年,对于那老太太来说,估计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比她那儿子还重要。 所以对方的确是有理由这么做的。 她把金中岳夫妻俩抓来丢入祭尸坑,作为祭鬼的引子,但要真正招魂成功,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其中必然凶险无比。 那老太太自然不会亲自涉险,因此就抓了郑师诚这位风水师过来主持大局,又抓了一批亡命之徒来干苦力。 当然了,不管是郑师诚还是那些亡命之徒,其实被抓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进了鬼门关。 不管招魂成功与否,他们这些人都是必死无疑的。 简而言之,这些人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只是那老太太估计也没料到,中间会出现那么多变故,导致出现了完全两样的结果。 “当年是你爷爷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没想到现在小林你又救了我们一次,这还真是……”金中岳感慨万千。 我笑了一下道,“我爷爷曾经说过,我跟金家有莫大的缘分,可能这就是吧。” 这让夫妻俩都笑了起来。 “对了小林,这些年林老是带着你在哪隐居了么?我们俩那是费尽了心思,也没打听到你们爷孙俩的半点消息。”金中岳苦笑道。 我一阵沉默,没有立即接话。 只听金中岳道,“当时蒋大师还来找过我们呢,他来跟我们打听,有没有你们爷孙俩的消息,结果自然是白跑一趟。”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心中一动。 “大概……”金中岳想了想,“当时云儿九岁,那应该是十年前的样子吧。” “当时蒋大师都说了些什么?”我问。 “这个……让我想想。”金中岳微微皱了皱眉头。 就听余琴道,“我记得当时蒋大师来的时候,很是有些焦急,问我们最近有没有小林你们爷孙俩的消息。” “对了,我想了起来了!”金中岳闻言,也记了起来,“当时蒋大师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得知我们也没见过你们爷孙俩,他就匆匆地准备告辞了。” “当时你余阿姨觉得有些不放心,就问蒋大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蒋大师当时说……说的好像是……” “蒋大师当时大概是在想着心事,有点走神,突然很生气地跺了跺脚,道,‘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余琴把话接了过去道。 “是,的确是这样说的!”金中岳道,“当时我俩还被吓了一大跳。” 我听得心头一震,忙问道,“蒋大师说的大凶,是指什么?” “我们当时也问过蒋大师,但蒋大师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只是向我们告辞,就匆匆离开了。”余琴道。 听夫妻二人说完,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们两人还不知道内情,但我是知道的,按照那个时间算起来,蒋大师离开金家后,应该就找上了曹家,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们爷孙俩,也因此被害。 那么蒋大师临走前说的这句“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指的是什么? 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蒋大师说的这句话,指的是自己。 他当时已经料到去曹家是大凶,于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是大凶还要去? 但我左思右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蒋大师这句话,说的其实是我爷爷。 也就是说,当年我爷爷带着我去曹家这件事,蒋大师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他和我爷爷都十分清楚,去曹家是大凶,凶险莫测。 所以蒋大师在遍寻我们祖孙俩不着的时候,才会跺着脚生气地骂出这句话。 也正因为如此,蒋大师在离开金家后,这才不顾凶险地找上了曹家。 如果我的这个猜测没错,那么这位蒋大师跟我爷爷那就不只是有点交情那么简单了,或许是生死之交! “我爷爷和蒋大师……”沉默片刻,还是把事情跟夫妻二人说了。 “你……你说什么?” 夫妻俩脸色煞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可能,不可能啊……”金中岳喃喃自语,突然道,“这不对啊,以林老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忽地心中一动,问道,“金叔叔,余阿姨,在你们心目中,我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中岳立即道,“说句托大的话,这些年来我和你余阿姨也见过不少厉害的高人和大师,这眼界也不低,但要说在我们认识或者听说过的人当中,林老绝对是我们夫妻俩毕生最佩服的人,没有之一!” “不错。”余琴点头。 第133章 明知刀山火海,且去 听着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二人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我不由得心头一震,脑海中不可遏抑地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来,当年爷爷在去曹家之前,的确是已经预料到,此去凶险莫测,九死一生。 可为什么爷爷还要去? 我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爷爷没有其他选择! 当初爷爷应该是算出,只有带我去曹家跟曹雪蓉定亲,才能为我续命,但他同时又算出,此去曹家,是为大凶,有杀身之祸。 可爷爷为了给我留住这一线生机,明知此去生死难料,却还是选择了带我来到曹家。 而蒋大师作为我爷爷的至交好友,应该是隐约知道这件事情的。 所以在爷爷跟我失踪之后,蒋大师这才跺着脚生气地大骂,“明明知道是大凶,为什么非得去!” 之后蒋大师不顾凶险,亲自找上了曹家,最终因此遇害。 这或许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眼眶发热,浑身微微发颤。 “小林,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想替你爷爷和蒋大师报仇?”金中岳忧心忡忡地问。 我努力地控制住情绪,点了一下头道,“是。” “这件事你可得慎之又慎啊!”金中岳语重心长地道,“你爷爷是我们两个最钦佩的人,我们钦佩的可不仅仅是你爷爷的品性和对我们金家的大恩,还有你爷爷那神妙莫测的本事!” “是啊。”余琴也是满脸的担忧,“既然林老和蒋大师都……那就说明这曹家,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小林你一定不要冲动。” “我明白二位的意思。”我感受到两人的关心,郑重地道。 当初我刚来梅城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得那么深,但经历过诸多事情之后,是越发觉得这曹家的水,简直深不可测。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唉!”金中岳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夫妻俩承蒙你们祖孙俩的大恩,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笑道,“报仇是年轻人的事,两位不用多想。” 金中岳和余琴夫妻俩却是笑不出来,神色怅然。 “对了,这事还是先别跟其他人说吧。”我嘱咐夫妻俩道。 余琴脸色一红,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小云的。” 不得不说,这位余阿姨的心思真是细腻,一听就知道了我的言外之意。 他们夫妻俩还是靠谱的,但金绣云那张嘴还是算了。 我又把郑师诚叫了回来,双方汇合,金中岳夫妻俩休息了一阵,也缓过来一些,就此启程折返。 等回到金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金绣云有些发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要去找我爸妈,你们别拦着我!” 又听邵子龙道,“你去你去,这山里多的是孤魂野鬼,你这细皮嫩肉的一口一个!” “你……你别吓唬我,我爸妈是不是出事了……”金绣云喊了几声,忽然哇地哭了出来。 金中岳夫妻俩听得都是脸一红,有些发窘。 “孝顺还是挺孝顺的。”我咳嗽了一声道。 这时就听邵子龙道,“去吧去吧,赶紧去!” “我一个人怎么去啊,你们跟我一起去,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只听金绣云哭了几声之后,又气恼地道。 “小云,怎么能对恩人这么说话!”金中岳终于忍不住了,沉着脸大声呵斥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从屋子里飞奔了出来。 “爸!妈!” 金绣云脸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看到金中岳夫妻俩,顿时又惊又喜,大喊着就跑了过来。 只是在快跑到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顿时摔了个狗啃泥,直扑到我们面前。 “这礼行得有点大。”我笑道。 邵子龙和沈青瑶从屋里出来,见状邵子龙“哈”的一声乐了出来。 “你这孩子。”余琴哭笑不得地把她女儿给扶了起来,又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妈!”金绣云面红耳赤,一把抱住余琴,钻入她怀里大哭了起来。 “你还有脸哭!”金中岳沉着脸训斥道。 金绣云委屈地抬起头来,哽咽道,“爸,我都担心死了,你干嘛要训斥我嘛?” “等回头再教训你!”金中岳冷哼一声,又回头笑着对我道,“小林,这两位是你朋友吧,你给我们介绍一下。” 又对郑师诚道,“郑大师,咱们先进屋再说。” 金绣云闻言,冲我看了一眼,嘀咕道,“什么小林啊,叫得这么亲热?” “你还瞎嘀咕什么?小林他们救了你一条小命,又救了你爸妈,你说你该怎么办?”金中岳怒道。 金绣云被骂得缩了一下,拉着余琴的手委屈道,“妈……” “你爸说得对,以前是我们太娇惯你了,还不快去?”余琴也冷了脸道。 “去……去干什么啊?”金绣云疑惑地问。 余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眼力劲的女儿?别人救了你一家子的命,你说该干什么?” “我……”金绣云迟疑了一下,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只是没来得及而已。” 走到我面前,冲我鞠了个躬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 “什么你啊你的,叫小林哥!”余琴道。 金绣云不满道,“什么小林哥……” 但看到余琴的脸色,只好道,“行行行!”冲着我又鞠了一躬,“小林哥,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 我嗯了一声。 金绣云抬头瞪了我一眼,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还有你子龙哥和青瑶姐呢?” 我刚给夫妻俩和郑师诚介绍了邵子龙和沈青瑶,就听余琴又沉着脸对女儿说道。 对于这位余阿姨,我不免又高看了一分。 这几声“哥”,“姐”,那可不仅仅是道谢,更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她女儿拉人脉,只是金绣云能否体会到这番苦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绣云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过去给邵子龙和沈青瑶二人道谢。 沈青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邵子龙却笑着道,“总算是有点礼貌了。” 气得金秀云又瞪了他好几眼,结果被金中岳给看到了,又是一番训斥。 来到屋里后,余琴先去见了那位三婶,金中岳则带着女儿在客厅里陪着我们说了一会儿话。 之后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叫上邵子龙和沈青瑶到房间里商议。 第134章 道家五狱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着金中岳夫妻俩所说的事情。 他们有一句话让我警醒,当年连爷爷和蒋大师都栽在了曹家,说明这曹家是个无底的深渊,或许之前看到的一切,还只不过是皮毛而已。 刘浩和周响负责看守的老宅,实际上是个寒冰狱。 而石门村,不仅是圈养海氏家族的监牢,更是藏着一个剐心狱。 道家有五狱,分别寒冰狱、烈火狱、剐心狱、拔舌狱、刨腹狱。 而实际上,道家的“五狱”还有另外一解,分别代表了心、肝、脾、肺、肾五脏,其又对应于火、木、土、金、水五行。 这也是为什么会说,人体其实是一个五行俱全的小天地。 也正因为如此,民间一直有传说,道家五狱可补齐五行,助人修炼成仙。 这成仙之说虚无缥缈,不可尽信,但这五狱绝对是有讲究的。 在刘浩周响看守的那个曹家老宅里发现寒冰狱,又在石门村发现剐心狱,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五狱不会单独存在,既然已经出现了这两狱,那么绝对还有其他三狱。 曹家到底想干什么? 是曹家有人妄图修炼成仙么? 我反复琢磨过,觉得可能性是有,但不大。 毕竟这道家五狱的传说由来已久,历代以来也曾经有不少人尝试过,但并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 之前我本以为,曹家花了十年时间,将青龙山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风水大阵,已经是够大手笔的了。 可如今看来,曹家的布局,又何止是一个青龙山? 道家五狱,曹家大宅,青龙山,都只是这个大阵的一部分而已! 我之前用望气术观看曹家大宅,发现大宅上空的气息有奇怪的变化,这应该是道家五狱中的寒冰狱和剐心狱被破,所造成的。 再加上那颗南洋妖珠作祟,导致曹家气运发生怪异的波动。 五狱被破其二,这绝对会带来巨大的影响。 要应对这种变故,曹家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路是赶紧再造出一个寒冰狱和一个剐心狱,但从目前来看,这个难度太高,几乎不太可能完成。 因为这两狱,都是积年累月形成的,想要在短时间内再造,实在太难。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是想一个过渡的办法,暂时弥补这一缺陷。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曹松的所谓车祸,很可能就是他们用来弥补缺陷的对策。 这一场车祸,原本就来得极为蹊跷。 可曹家却借此玩出了花,不仅拉拢了一大批宣城民众来曹家祈福,更是聚拢了一大批风水师来替曹家镇宅。 这样双管齐下,果然是暂时将局面给稳住了。 不过最让我生疑的,其实还是那个躺在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曹松。 我怀疑那人根本就不是曹松,对方甚至有可能都不在曹家。 如果不是曹松,那又是谁? “我还是觉得曹家有问题,你们是怎么想的?” 沈青瑶罕见得第一个开了口。 “为什么觉得曹家有问题?” 我和邵子龙捧着茶杯喝水,邵子龙疑惑地问。 “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而且我甚至怀疑,阴阳庙里那个人,会不会就在曹家。”沈青瑶道。 “啊?在曹家?啥意思?”我俩一愣。 “你们俩当时也在场,不觉得床上那人缠满纱布很奇怪吗?”沈青瑶冷着脸道。 “你是觉得,那人根本不是曹松,而是阴阳庙里那人,被他们抓了过来?”我恍然道。 邵子龙一拍大腿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啊!” “你俩别给我阴阳怪气的!”沈青瑶猛地一拍桌子。 那一张实木做的桌子,竟然咔嚓一声被她给拍裂了,可见这一下力道之大。 只见沈青瑶脸色发白,冷冷地盯着我们道,“我知道因为我姐的关系,你俩一直对我有所保留,你们当我沈青瑶是什么人?” “我姐是我姐,我是我,我们协会这么多兄弟难道是白死的?”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都是颇为动容,齐齐站了起来,真心实意地道,“是是是,这都怪我们,是我们的错,我们承认错误!” 沈青瑶眼眶发红,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确实是我们的不该,要不你再骂几句?”邵子龙道。 “确实该骂!”我点头道,“小瑶都被咱们给气哭了。” 沈青瑶闻言,慌忙背过身去,怒道,“谁气哭了?” “就是,你以为小瑶跟那姓金的丫头似的喜欢哭唧唧啊,怎么可能会哭!”邵子龙道。 “哦,那肯定是我看错了。”我赶紧承认错误,“这样吧,这次就小瑶说了算,小瑶说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行啊,没问题!”邵子龙道。 “我很稀罕么?”沈青瑶转过身来道,“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做搭档还不错,才跟你们说这些话,你们要还是不相信,那也无所谓,我走就是!” 我倒了三杯茶,分别递了一杯给沈青瑶和邵子龙。 “之前都是我俩的错,喝完这杯茶,咱们就算从头来过。” 沈青瑶看了我们一眼,沉默片刻,把茶接了过去。 “干了!” 我和邵子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沈青瑶虽然还是冷着个脸,但也把茶水给喝了。 “好了,小瑶你说吧,我们听着。” 三人重新落座后,邵子龙笑道。 “其实你们两个早就在怀疑曹家了吧?”沈青瑶冷声道。 我和邵子龙干笑一声。 沈青瑶倒也没有继续追究,说道,“我想看看床上那人到底是谁。” “你打算怎么看?”我和邵子龙都是正色问道。 其实沈青瑶跟我们的想法一致的,目前最为关键的,就是那个缠满纱布的曹松。 对方这么做,肯定是有其目的,而且很可能是十分紧要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么对方肯定是不会轻易让人接触的,哪怕是沈青瑶也不行。 “不是说有桐州的邪术士来报复吗,你俩看起来就挺像的。”沈青瑶道。 第135章 桐州术士 我们在经过一番商议后,当即就决定启程返回梅城。 “几位能否捎我一程?” 在我们动身之际,郑师诚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追了出来。 这位郑大师原本就受了重伤,再加上惦记女儿,早已是精疲力竭,我本来是想让他在这边休养一下,没想到对方一直在那等着,并没有入睡。 “你们放心,我还撑得住。”郑师诚道,“等会儿我在车里还可以睡一会儿。” “行,那咱们一起上路。”我知道他的女儿一直没有消息,对方肯定是坐立难安,就答应了下来。 至于金中岳夫妇那边,就没有去惊扰,只是给金绣云说了一声,就悄悄地启程离开。 车子一路疾驰,等来到梅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九点。 我们并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先去了狸猫岭。 在来的路上,沈青瑶一直跟风水协会那边有所联络,此时的狸猫岭已经被封锁了起来,相关部门的人手介入,风水协会那边也有人在此配合调查。 在那房子内外,又挖出了一些尸骨,但并没有找到跟郑师诚女儿相似的女孩子。 沈青瑶将车子停在封锁线外围,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人匆匆过来。 “郑大师,这是我们协会的人,你跟他进去吧。”沈青瑶回头对郑师诚道。 “多谢,等我找回女儿,带着她一起来找你们。”郑师诚连声感激。 那年轻人冲着沈青瑶和我们点了一下头,就带着郑师诚穿过封锁线,进了狸猫岭深处。 之后我们就一路驱车来到了曹家大宅。 此时的曹家大宅,气氛明显感觉肃杀了许多,大门口多了许多保镖,说是要防备桐州那些术士来报复。 要是我和邵子龙两个要进去,估计对方还不一定让进。 不过有沈青瑶在,只凭着她一张脸,就毫无阻碍地驱车进了宅子。 沿途只见大宅之内灯火通明,诵经祈福之声更是铺天盖地,人气着实旺盛。 另外还有像老孟等众多风水师,以及不少风水协会的人手,也被邀请了过来,负责在此镇守大宅。 防护之严密,可谓是固若金汤。 沈青瑶将车子停在一处偏僻的地方,下车之后,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只见曹家上空红光冲天,似乎更胜往昔,但那红光的颜色,却是隐隐有些发暗,而且不停地吞吐波动,如同暗潮汹涌。 这是很不寻常的。 这红光其实代表了曹家的气运,一般来说,在短时间内气运是不太会剧烈变化的,而是会相当平稳。 “来这边。”沈青瑶带着我们进了一个房间。 从里面的装饰摆设来看,应该是女子居住的。 “这是我的房间,平时来看我姐的时候住的。”沈青瑶解释了一句,之后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拎出一包东西来。 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假发、帽子、袍子之类的东西。 “你们两个坐好,我给你们打扮一下。”沈青瑶指挥道。 我和邵子龙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并排坐好。 “你是早就有这打算了?”我看着桌上那包东西笑道。 这些东西明摆着是用来乔装打扮的,很显然是沈青瑶之前就准备好的。 “这还用说嘛,我估计小瑶琢磨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邵子龙笑道。 “你俩能不能别说话?”沈青瑶皱眉道。 邵子龙冲我使了个眼色,“赶紧闭嘴吧,小瑶还生气呢!” “你以为小瑶像你这么小气啊?”我不以为然。 话刚说到半截,脸上就挨了一下,原来是沈青瑶拿着两个粉饼,同时拍在我俩脸上,顿时扑了满脸的粉。 “我们是桐州术士,又不是女人,不用扑粉吧……咳咳……”邵子龙说了一半,就被呛得一阵咳。 “你赶紧闭嘴吧。”我瞪了他一眼。 “你们俩都一样!”沈青瑶道。 经过她的一番化妆,我和邵子龙的样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给我戴了一顶黑色方士帽,再穿一件黄色法袍,腰间别一把桃木剑,嘴角再点颗大黑痣,看起来就一四十来岁的术士,浑身上下还透着一丝猥琐。 邵子龙则给他整了一身墨色唐装,小圆帽,红裤子,贴了两条假眉毛,弯弯曲曲地拖到耳朵边上,鼻子上也给点了一颗大黑痣。 “哥这是不是有点太高调啊?”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你等会要负责吸引火力的,不高调行么?”沈青瑶绷着脸道。 “是是是,对头!”邵子龙不敢反驳,趁着她转身的功夫,凑过来飞快地跟我嘀咕了一句,“小瑶这气还没消呢。” 我说,“那你还这么多话,没看我都不做声了?” 只见沈青瑶开门出去,四周看了一眼,回头道,“走吧。” 我和邵子龙当即闪身而出,朝着相反方向行去。 走了一阵,就见前面走过来三个人,从装束来看,应该是曹家负责巡逻的保镖。 我挺了挺胸,双手负在背后,大摇大摆地迎着对方走了过去。 “大师好。” 三名保镖盯着我看了片刻,露出笑容,冲着我点了点头招呼道。 “嗯。”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就在擦着他们身边经过的瞬间,突然挥袖,手指从袖中伸出,瞬间连出三指,将三人点倒在地。 挥挥衣袖,将手重新负回身后,继续向前。 这曹家大宅虽然占地极为广阔,守卫森严,但偌大的庄园里,其实并没有安装任何一个摄像头。 这倒是并不奇怪,因为曹家本就不是寻常的大户人家。 对于曹家来说,一般的小贼根本进不来,而进得来的,又不是这些摄像头能捕捉到的,反而还会让曹家不方便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朋友怎么称呼?” 没走几步,就见前面又过来一个人,冲着我招呼了一声。 “兄弟看着眼生啊,风水协会那边的?”我笑呵呵的,不答反问。 那人三十来岁,走近了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我是跟着白远桥白大师来的,朋友你也看着眼生啊,是外地来的?” 第136章 人皮俑 “兄弟这眼力劲,绝!”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 就在即将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人突然脸色一变,显然是看到了前面倒地的三人,喝道,“等……” 这“等”字出口的瞬间,我挥袖在他肩膀上一拍,随即倏忽绕到他右侧,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那人顿时一个激灵,身子哆嗦了一下,旋即双眼翻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双手负回身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走不多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咯咯声,随后就是“啊”的一声尖叫。 “什么声音?” 前面人影一闪,匆匆地奔过来两个人。 这二人倒还是熟人,其中一个是老孟,另外一个也曾经在石门村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 “前面出什么事了?”老孟冲我大声问道。 “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地走近。 两人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 老孟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转。 我打了个哈欠,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站住!”老孟二人霍地回头,厉声喝道。 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我已经绕到了他们身后,挥袖在二人左肩上一拍。 两人顿时打了个寒颤,急忙回头。 这叫鬼拍肩。 人肩上扛有阳火,阳火旺的人,一些阴邪的东西就很难近身,像老孟两人以及刚才那个风水协会的伙计,他们作为修行中人,阳火更是极旺。 一般想让他们撞邪,并非易事。 我刚才这一下鬼拍肩,就是拍灭了他们肩上的阳火。 鬼拍肩之后,那就是鬼吹蜡。 在阳火熄灭的一瞬,绕到他们身侧,在他们耳中吹入一口气。 老孟二人顿时一个激灵,如同之前那个伙计一样,身子哆嗦一下,当即双眼翻白,中了邪。 “兄弟对不住了,下次请你们喝酒。”我挥挥袖子,大步离开。 途中又遇上了几拨人,碰到巡逻的保镖就点到,遇上镇宅的风水师,就跟老孟他们一样如法炮制。 很快,就听到惊叫声响成一片。 那些被点到的保镖能安安静静,可老孟那些个中邪的,可不会安生,转眼间大宅内就乱了套。 邵子龙去的方向,也很快闹出了大动静。 一时间,曹家大宅内乱成了一锅粥。 我趁乱又添了几把火,穿过人群,潜入了魁星园。 “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只听到卫东亭焦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隐匿到了一旁。 就见一行人从前边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位谷芝华谷大师,曹君武和卫东亭等几个师兄弟紧跟其后。 “谷大师。”这时院门口人影一闪,沈青瑶从外面走了进来。 “瑶瑶,你怎么来了,你没受伤吧?”曹君武赶紧迎了上去,关心地问。 “我没事。”沈青瑶摇了一下头,径直来到谷芝华面前,神色焦急地道,“谷大师,外面很多兄弟都中了邪,已经乱套了,您看该怎么办?” “你去请白大师过去看看。”谷芝华沉思片刻道,却并不离开魁星园。 “师父,那我跟瑶瑶一起过去,魁星园这边就辛苦您跟师兄师弟们了!”曹君武主动请缨道。 “东亭,你们几个也一起去吧,务必小心在意。”谷芝华吩咐道。 “是!”卫东亭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师弟跟随沈青瑶和曹君武出了魁星园。 谷芝华在原地站了片刻,吩咐道,“回去吧。” 话音刚落,谷芝华突然回头,身形一闪,转瞬间就掠上了一栋房子的屋顶。 几名弟子大惊,急忙跟了上去。 我见一道黑影从西南角疾掠而过,忽地又折返了回来,把那几名弟子从屋顶撞落了下来,那一条红彤彤的裤子尤其显眼,赫然就是邵子龙。 谷芝华来得也是极快,瞬间就赶回,邵子龙却并不与对方纠缠,一个闪身就向着魁星园深处掠去。 谷芝华紧追不舍。 双方在屋顶上你追我赶,速度都是奇快无比。 我从匿身处出来,挥挥袖子,大摇大摆地往魁星园中心走去。 “你是什么人?” 谷芝华的几个弟子从后面追上来,大声喝问。 我没有做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抓住他!” 随着几声呼喝,几名弟子呼啸着疾掠上来。 不等他们站稳,我一挥袖子,抓住一人脖颈,拍灭他肩上阳火,一口气吹入他耳中。 随后如法炮制,转眼间几人尽数中邪,不一会儿就开始癫狂发疯。 我一摆袖子,双手负后,大步入内。 大屋之内烛光闪耀,数十名和尚围在笼着纱幔的大床周围,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我进入屋内,只见这些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纹丝不动,只有嘴唇不停开阖。 这么多和尚齐齐诵经,本来是异常祥和的一番情景,但此时看来,却煞是诡异。 那么多和尚,嘴巴一开一闭,居然完全同步,诵经之声的音调也是古井无波。 我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来到床边,掀开纱幔。 只见一个浑身缠满纱布的人卧在床上,身上传来的气息,若有若无。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在纱布上一划,将对方面门上的纱布揭开。 这纱布下面,赫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忽地嘴巴张开,喷出一道黑烟,如离弦之箭,直射我面门。 我挥袖一挡,将黑烟挡下。 只听嗤的一声,袖子瞬间被灼开了一个大洞,黑烟立即渗透肌肤侵入了体内。 几乎与此同时,两只缠满纱布的手霍地举起,如同铁钳般抓住了我的手,同时双脚一勾,锁住了我的腰,几乎整个人牢牢地缠在了我身上。 随着轰隆一声响,门口落下一道铁门,将唯一的出口封死! 诵经声陡然间越来越响,变得极其尖锐凄厉,那些和尚猛地睁开眼,目中却是白乎乎一片,看不到眼珠子! 我抬起左手,只听到咔嚓一声,对方嵌在我胳膊上的手臂当即断裂。 只不过断裂面上并没有血肉,露出的却是一截漆黑的木头,散发出一种怪异的气味。 这是用尸油长期浸泡的乌木,再加以特殊炼制后,坚愈金铁,用其制成木人,再放在阴气深重之地养上百日,再以人皮包裹其身。 这就是人皮俑,但它并不是傀儡术的一种,而是属于邪降。 第137章 一人纵横 没想到这曹家还藏了一个精通邪降的高手。 我双手一合,将人皮俑的脑袋拧断,又将缠在我身上的半截身子扯了下来,一一掰断,扔回床上。 随后取过个杯子,倒了杯水,张口轻吹一口气,将顺着肌肤侵入体内的黑烟吐了出来,喷入水中。 只是转瞬之间,那杯水就变得漆黑如墨,开始如同沸水一般翻滚起来。 此时诵经声骤然一停,那些和尚已经双眼翻白,面目狰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一个闪身,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来到那道铁门前,伸手摸了一把。 只听到身后传来凶戾的喘息声,一众和尚呼啸一声蜂拥而来。 我稍稍退后一步,一脚踹在铁门之上。 嘎吱一声,铁门骤然变形,再一脚,轰然倒下! 只见到外面人影晃动,正朝这边涌了过来,却被忽然倒下的铁门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数步。 只是片刻之后,又呼喝着再度冲上。 我一挥袖,把杯中的黑水泼向地面,只听到嗤的一声响,砖石铺就得地面立即被腐蚀出坑坑洼洼,冒出一缕缕的黑烟。 那些冲过来的人大吃了一惊,急忙起护体咒向后闪避。 几乎是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呵呵”的咆哮声,那群中了邪降的和尚如同猛虎出闸,从屋里涌了出来。 我趁着前方人群躲避黑水的空隙,身形一闪,已经抢入了人群之中。 “什么鬼东西!” 随着一阵惊叫咒骂,两边就撞到了一起,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我大袖一挥,转身就走。 “哪里跑!” 只听到一声大喝,我微一抬头,就见空中白影一闪,一只巨大的类似孔明灯的东西朝着我当头罩下。 不过这自然不是什么孔明灯。 当它压到头顶的时候,隐隐能闻到一丝熏香的味道,同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摄力,应该是某种用来困人的牢笼! 我一挥袖拔出腰间的桃木剑,迎空一斩。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那大号“孔明灯”当即被斩成两半,呼地在空中烧成两团火球! “我的镇山牢!” 随着一声哀嚎,一个高大的身影咬牙切齿地朝我直扑了过来,一个纵身,腾空而起,左足下蹬,朝我头顶踏下。 我身形微侧,避开这一踏,同时桃木剑一转,横扫而出,剑身啪的一声抽在他脸上,把来人抽得横空飞了出去,顿时撞到了冲上来的几人。 “七星借法,镇!” 只听到两声低喝,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齐齐赶到,左手掐诀,右手向前按出,师兄弟二人同时七星镇法。 我左袖一挥,抓过一人挡在身前。 “无耻!” 曹君武和卫东亭二人急忙停手,撤掉法诀,惊声怒骂。 趁着二人收手的瞬间,我在那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对方立即大叫一声,朝着曹君武二人飞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急追而上。 就在曹君武和卫东亭接着对方的瞬间,从后闪出。 “七……”卫东亭大叫一声,手指掐诀。 我没等他“七”完,桃木剑一扫,啪的一声抽在他左脸上,卫东亭当即如喝醉了一般,踉跄倒地。 那曹君武的反应却比他要快些,并没有施法,而是直接左手一拨,将那撞过来那人甩到一旁,同时闪身抢进,右手锁拿! “缚!”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破开夜空。 只觉四周的空气突然间一凝,似乎连风也在瞬间停了一下,地面发出一股怪异的吸力,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双足牢牢缚住。 原本疾冲而来的曹君武,保持着右手锁拿的姿势,也在瞬间僵在了那里。 只见东南方向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风水协会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另外有数人围在他身周,一群人同时结咒施法。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剑抽在曹君武脸上。 对方目中闪过一丝惊骇和茫然,呼地一声被抽得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 东南角上传来一阵惊叫。 只见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再度双手结咒,其他人跟着一起施法,朝着这边一指,“缚!” 我大袖一挥,当即朝着对方疾掠而去。 “缚!”众人急忙变化法诀,咬牙切齿地又是一声大喝。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穿过夜空,当头响起。 “何方高人在此?” 只见西北方向的屋顶之上,出现一道人影,正是那位谷芝华谷大师。 随着他这一声喝问,一道黄影在我头顶一闪。 赫然是一道黄纸符箓,刚到上空,已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威压,罡气四射,飞沙走石。 那道符箓如同跗骨之蛆,紧追着我而来! 我当即加快身法,十数米距离几乎一蹴而就,瞬间逼近到白远桥等人面前。 对方一众脸色大变,急忙撤掉法诀,准备贴身搏杀。 就在双方即将撞上的瞬间,我忽地一折,折向西南方。 只听到轰的一声响,谷芝华祭出的那道符箓,收势不及,当即砸在了风水协会这帮人头顶。 虽然有白远桥在,那符箓也没对众人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却也是闹了个人仰马翻。 我趁乱冲出合围,但凡遇上人拦截,桃木剑一抽一个,尽数撂翻,向着曹家大宅深处疾掠而去。 刚刚我开望气术看了一眼,发现此时曹家上空的红光正在剧烈地变化,这就说明曹家此地的格局,正在发生某种极为关键的变化。 在此之前,那魁星园应该是曹家风水局中的一处阵眼,但今晚的魁星园,却是一处陷阱。 很显然,曹家眼见形势不对,也提早做了布局。 原本在魁星园里那个缠满纱布的人,想必是已经被他们给转移了,格局变化,从而造成曹家的气运剧烈波动。 只是这曹家大宅十分广阔,一时间却也难以追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见身后追兵赶到,我随即拐入了一栋三层小楼里,想着借此脱身,将后面这些尾巴甩掉。 随手推了扇房间的门进去,却是一怔。 只见这屋子里除了一些家具之外,空荡荡的,但在对面靠墙的地方,却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个绳套,一个长头发的白影吊在那里。 门一开,有风涌入,那白影就悬在半空晃晃悠悠地荡了荡。 第138章 顺手牵羊 看到眼前这么一幅怪样的场景,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又遇上了这货? 第二个念头是,这货在这里干什么? 又在睡觉? 正常人绝不可能把自己吊在绳子上睡觉,但放在这小疯子身上,却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为什么其他地方不去,非得跑曹家来睡? “记得把那老太还我,否则没完!” 我低声说了一句,随即一脚踹在门板上,把房门踹飞了出去。 “在那!” 只听到一阵呼喝声,无数人影朝着这边疾掠而来。 我立即闪身隐匿到墙角的一个柜子里。 几乎于此同时,外面的人群已经赶到,对方一进门,第一眼看到的自然就是那吊在天花板上的某人。 “什么鬼东西!” 众人吃了一惊,当即就有人起符箓,结镇邪咒,冲入屋内。 随着一阵罡风卷起,披散在那小疯子头上的一头乱糟糟的漆黑长发,也被风吹了开来。 我匆匆瞥了一眼,想看看这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结果这头发一散开,就露出了一张惨白的鬼脸,吐出一条红扑扑的舌头,挂在嘴角。 冲进屋的几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大叫一声,“哪里来的吊死鬼!” 纷纷起符施咒,向着对方拍去,场面一时间大乱。 我在柜子里将脸一抹,又把衣服脱下,连带着桃木剑在手中揉了揉,捏成粉碎,悄然洒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响,几人倒飞了过来,撞在柜子上,把柜子撞得稀烂。 我趁势闪身而出,将那几人拍晕,趁乱混入了人群。 “兄弟们,上啊!” 我吼了一嗓子,转身悄然离开。 路上碰到赶过来支援的,抓着我匆匆地问道,“前面怎么样?” “凶,很凶啊,大佬都已经过去了,我看咱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去看看祈福的人怎么样了!”我说道。 “有道理,那咱们去前头。”那几人深以为然。 “那兄弟们各自保重,等回来咱们一起喝酒!”我感慨道。 “不错!”几人当即分头行动。 我快速地绕了一圈,发现曹家上空本来在剧烈波动的红光,此时已经恢复了平稳,但始终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正在这时,我见前方匆匆地走过一行人。 挠了一下头,见边上正好有间杂物房,进去翻出一条麻袋,就跟了上去。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为首那人正是曹家老大曹仁杰,忧心忡忡地问道。 “据说是桐州的那边的术士来报复了,不过有谷大师还有白大师他们在,对方应该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一名跟着曹仁杰的保镖回答道。 我匿在暗处听了一阵,就在他们转向的瞬间,忽地闪身而上,将几名保镖放倒。 “你……”曹仁杰看清我的样子,大吃了一惊。 我挥手在他脖颈上一斩,那曹仁杰当即身子一软,向后就栽,被我一把抓住,又下了一道禁制,拿麻袋一套,当即把人给装了进去。 随后扒了一个保镖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又遮了顶帽子,拎着麻袋就往偏僻处去。 此时曹家大宅已经乱成了一片,而且还停了电,到处一团漆黑,一路顺利地翻墙出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着。 大概十来分钟后,铁头就开着一辆面包车冲了过来。 我拎起麻袋正要上前,结果发现这车子不仅没停,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直冲了过来,赶紧闪开。 只听到一阵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就见铁头脸色苍白地从车子上下来,哆哆嗦嗦地道,“您没事吧,我……我这刚刚明明想踩刹车的,结果一乱,给踩油门了。” “你这是急着开席吧?”我拎起麻袋走了过去。 铁头赶紧过来接手,见我没递给他,又慌忙跑去拉车门,哭丧着脸道,“您就别开玩笑了,我这刚拿了驾照,本来想跟您这儿显摆显摆的,没想到这一激动,就……” “行了行了,赶紧走人。”我上车坐好。 铁头答应一声,慌忙也跟着上车,坐到了驾驶位。 “那……那我开了?”他还从后视镜瞅了我一眼。 “那不然我开?”我没好气。 铁头干笑一声,赶紧打着火,启动车子,不过幸好后面没出什么岔子,一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老街。 我拎了麻袋下车,看了一眼铁头,“是不是挺好奇这麻袋里面是什么?” “麻袋?”铁头有些诧异,哦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好奇的,我猜里面应该是您买的土豆吧?” 我一阵好笑,道,“猜得挺准。” 铁头嘿嘿了一声,低声道,“以后您再买土豆,跟我打声招呼就行,就不用麻烦张师傅了。” “那也行。”我点了一下头。 铁头一听,顿时眉花眼笑,道,“回头我再去练练车,保管不掉链子!” “海棠已经睡了吧?”我看一眼海棠住的房间问。 这会儿夜已经很深了,老街上也是极为冷清。 “刚回去睡下不久,这小姑娘把流年堂开到了十二点钟,我们还劝过她,让她早点关门睡觉,可她就是不肯,还说流年堂是风水馆,开到午夜是正常,说她查过的。”铁头笑道。 “她这么说的?”我也有些好笑。 之后让铁头回去休息,拎着麻袋进了流年堂,回头把门锁上,之后给邵子龙和沈青瑶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喝了口茶,稍微休息片刻,就打开那间上锁的小房间,去了地下室。 由于聚阴阵的作用,室内阴气森森。 杨天宝和那尊不知名的怪异神像对面而坐,两者都是纹丝不动,倒好像是两尊雕像似的。 我把曹仁杰从麻袋里拎出来,随即弄醒了他。 “你……你是谁?” 室内黑漆漆一片,曹仁杰苏醒过来,猛地一惊,努力地睁大眼睛,冲着我喝问道。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禁制未解,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我点了一根蜡烛,室内顿时亮起了一点火光。 “你……你,你是那个姓林的风水师?”曹仁杰借着火光看清我的样貌,又惊又怒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139章 半夜鬼敲门 “别激动。”我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两个选择,舒坦一点,还是不舒坦一点?” “你要是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既往不咎!”曹仁杰沉着脸道。 “何必呢?”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曹仁杰面前,手指在他左侧太阳穴上一拂而过。 曹仁杰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额头青筋暴跳,牙齿格格作响。 “停……谈……谈谈!”曹仁杰颤抖着声音喊出一句。 我没理会他,靠在椅子上等了有五分钟,曹仁杰的惨叫声这才平息了下去,瘫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 “还是两个选择。”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缓缓道。 曹仁杰剧烈地喘着粗气,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舒……舒坦点。” “我问你答。”我看了他一眼,“你老爹在哪?” “我爸?”曹仁杰惊疑地盯着我,“你问这个干什……” 见我脸色不对,顿了顿,接着道,“我爸车祸受了重伤,在家里养伤,梅城这么多人来替家父祈福,这也是我们曹家的福气。” “废话就别扯了。”我冷冷地打断他,“你老爹不会被做成人皮俑了吧?” “人皮俑?那是什么?”曹仁杰疑惑地问。 我分辨着他的神色,淡声道,“人皮俑呢,就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用水银灌顶,把皮子给整整齐齐地剥了出来,再用浸泡过尸油的乌木成骨,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啊,给你老爹来了这么一套。” “你胡说什么?什么人皮俑,我爸好好的在家里养伤!”曹仁杰听得脸色大变,怒声喝道。 “还嘴硬。”我摇摇头,“我刚从魁星园出来,你老爹那样子,啧啧,你这孝顺儿子还真挺能耐。” “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曹仁杰冷笑道。 “你真不知道人皮俑?”我有些疑惑。 “当然!”曹仁杰冷哼一声。 我皱了皱眉头,“那可能是你媳妇?孝顺啊。” “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曹仁杰怒声呵斥道。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起身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曹仁杰一个激灵,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抓住他衣领,把他拎过去往杨天宝和神像中间一放。 随着烛光移动,曹仁杰看清楚杨天宝的模样,顿时又吓得大叫了一声。 “搞得一惊一乍,你有什么可叫的?”我把曹仁杰拎到杨天宝面前,贴了过去。 曹仁杰闭上眼睛,惊恐地大叫,“你到底想干什么,都可以……都可以商量!” “这孩子你不会不认识吧?”我呵呵笑道,“十年前被你们家挑断筋脉,封棺活埋,埋完又给挖出来,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杰作啊。” 那曹仁杰闻言,霍地睁开眼,但猛地一看到杨天宝近在咫尺的阴森小脸,又吓得眼皮直颤,“他……他是……他是林寿?” 说着猛地一怔,大叫道,“不对,我记得……我记得你也叫林寿,你……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我一松手,把曹仁杰扔回地上,转身回去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水。 “你……你是谁?你是谁?”曹仁杰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之前的话。 直到他重复到第三遍,我这才抬了抬头,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我叫林寿了?” “你……你真是当年那个……你没死?”曹仁杰不可思议地叫道。 我呵的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刘浩死的时候,这表情也跟你这差不多。” “你……刘浩……刘浩是被你杀的?”曹仁杰脸色煞白。 我摇了摇头,“他还没这个资格。” 话音刚落,一只惨白的小手就搭在了曹仁杰的肩膀上。 曹仁杰双目圆睁,但他此时背对着杨天宝,身上又中了禁制,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的余光瞥到肩膀上有一只小手,更是惊骇欲绝。 他张了张嘴,正要大叫,杨天宝突然跃起,就骑到了曹仁杰的脖子上,两只小手抱住曹仁杰的脑袋。 “不要!不要!” 此时哪怕曹仁杰再怎么故作镇定,也给吓得魂飞魄散,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当年……当年是你先割破了我妹妹的脸,蓉蓉她年纪小,脾气大,她……要做这些事,我……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爷爷在哪?”我冷不丁地问。 此时杨天宝的小手正摸上了曹仁杰的眼睛,曹仁杰吓得浑身直哆嗦,大叫道,“我……我不知道,我只听说,你爷爷以你和蓉蓉的婚约为条件,打包票要替我们家解决一桩难事。” “可惜你爷爷本领不济……那个失手,丢了性命,你……你又在那闹起来,跟蓉蓉起了冲突,结果就发生了……” 我听得一阵冷笑。 “我知道蓉蓉有点过分,我……我可以补偿你,可以补偿!”曹仁杰吓得大叫。 我拿过一个小碗,在里面点燃了一小截香,很快烟气袅袅,空气中飘起一股奇异的香气。 曹仁杰吸入香气之后,突然间浑身一哆嗦,两眼发直。 “宝子,先回去吧。”我过去在杨天宝头顶拍了一下。 杨天宝从曹仁杰脖子上落下,又坐回了原位。 我解了曹仁杰身上的禁制,不过此时吸入了香气的曹仁杰,却是直愣愣的,纹丝不动。 “鬼上门了。”我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忽地转到他正面,双目相对。 曹仁杰的茫然的眼睛,突然间瞳仁收缩了一下,又霍地放大,转瞬之间,漆黑的瞳仁就占据了整双眼睛,看不到半点眼白。 我去续了杯茶水,坐回到椅子上。 过了片刻,曹仁杰突然间就抱着头,惊恐地大叫起来,到处乱跑,乱滚,似乎有什么极为骇人的东西在紧追不放。 碗中点的香,叫做“半夜鬼敲门”,再配合摄魂术。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如果是心思坦荡,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中了这个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否则的话,那就惨了。 尤其是杀过人的,那此时已经是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那些被害之人,就会在他脑海中化作厉鬼索命! 第140章 曹家长子 “走开,走开!” 曹仁杰不停地挥舞着手,像是在驱赶着什么东西,跌跌撞撞地在屋内乱跑,不时撞到墙壁,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在旁静静地听着。 此时的曹仁杰,不管是嘴里说出来还是骂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 从零碎的言语之间,可以听出对方确实对当年的事情所知甚少。 这个曹仁杰作为曹家长子,近年来掌管着曹家一大半的产业,可以说是曹家的头面人物,但对于一些曹家真正的秘密,却是涉猎不多。 不过就他这被百鬼缠身的样子,直接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却是着实不少。 曹家能在短时间内崛起到这种程度,虽然表面上行善积德,被称为首善之家,但暗地里的阴暗手段,却是不可能会少。 只是曹仁杰的这些阴暗手段,基本上都是用在了生意上,比如有时候在某个行业竞争不过,他就会选择最直接的法子,那就是找人把对方给除掉。 甚至有时候为了斩草除根,能把对方一家子都给灭了。 可关于刘浩看守的曹家老宅,以及石门村之类的事情,曹仁杰却是只字未提,很显然对方并未涉及。 我差不多在下面听到快天亮,那曹仁杰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才熄了香,将其点倒,扔在地上,之后就回了二楼休息。 睡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就听到楼下传来响动,应该是海棠过来开门了。 果然,就听到海棠吃惊地道,“昨晚上有人进来了!” 又听张师傅的声音笑道,“别慌,是小林老板回来了,估计还在楼上睡觉呢,你轻点。” “噢!”海棠压低了声音,做起事来也是轻手轻脚。 我再躺了一会儿,就起来洗漱下楼。 “寿哥,你回来啦,早饭在这里!” 海棠正拿着一块抹布擦着柜台,看到我下来,立即开心地过来跟我打招呼,又指了指桌子上准备好的早饭。 “兽哥?”我下楼梯的脚步一顿,咋听着这么别扭? “那个……叫寿哥不好听吗?”海棠有些慌张。 我咳嗽了一声,笑道,“就叫这个吧,挺好的。” “好!”海棠顿时又乐了。 “那你叫老邵什么?”我去拿了个包子吃。 “叫子龙哥呀。”海棠道。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邵子龙的声音,“海棠,是在找你哥吗?” “子龙哥,你也回来啦?”海棠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你早饭吃了不?” “刚回来,哪像老林,昨晚上就跑回来了。”邵子龙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又端起一杯豆浆喝,“对了,刚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说,我称呼你子龙哥。”海棠道。 邵子龙笑,“听着就舒坦,你叫老林什么?” “寿哥呀。”海棠道。 邵子龙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豆浆给喷了出来,幸好我早有准备,提前给避开了。 “兽哥?哈哈哈哈,海棠你这叫得绝了!”邵子龙拍着我肩膀大笑。 我没好气道,“瞧你喷的满地都是,还不收拾收拾。” “我来我来!”海棠抢着把地上和桌上溅的豆浆给擦掉,又有些迷糊地问,“叫寿哥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没有,特别合适!”邵子龙拍着我的肩膀,道,“兽哥你说是不是?” “是啊,挺好。”我无奈地冲海棠笑笑。 海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张罗着去打扫其他地方,哪怕是看起来挺干净的地方,她也要仔细地再擦拭一遍。 “去里面说。” 我和邵子龙拿了早饭,进到里屋。 之后就问起我离开后曹家那边的情形。 “昨晚那叫一个乱,不过还挺过瘾。”邵子龙笑道,“不过后来蹦出来的那玩意儿是什么,飘来飘去的,我听好些人在那叫什么吊死鬼。” “还能是谁,八成是海棠的那个小疯子姐姐。”我说道。 “我靠,是那疯批丫头?”邵子龙顿时懊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看戏了,这疯批丫头怎么也在那里?” “我哪知道?”我给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感觉这人当时是挂在那里睡觉。” “你说她吊绳子上睡觉,也不怕噎得慌?”邵子龙有点不太相信。 “要不然你骂人家疯批干什么?”我问他。 邵子龙点点头,“也对啊,这疯批丫头跟咱们的脑回路不一样。” 说着又有些奇怪,“不过她跑去曹家干什么,上回我听你说,她是睡在一口棺材里吧?” 我嗯了一声,“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曹家的风水特殊,所以让她赖上了那里。” “你是说……”邵子龙怔了一怔,“曹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她把那里当成了老巢?” 我这也只是个猜测,并没有什么凭据。 “对了,曹家那边最后怎么样了?”我说回正题。 “你抢先跑路了,后来那帮人也没逮住那疯批丫头,我混在人群里看了一晚上好戏,刚刚回来。”邵子龙道。 我有些奇怪,“就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邵子龙疑惑。 正在这时,只听到铁头压着声音在外面问,“海棠,林哥醒了没有?” “林哥?”海棠愣了一下。 “怎么的,就是你老板。”铁头道。 “铁头哥,你……”海棠犹豫了一下,很是疑惑,“你年纪比寿哥大那么多,你也叫他哥吗?” “呸呸呸!也就大几岁好不?叫哥是一种尊称,跟年纪可没关系,懂了吧?”铁头振振有词地道。 “哦,懂了。”海棠应道。 “你刚才说寿哥?是你老板让你这么叫他的?”铁头问。 “对啊,寿哥说这样叫挺好的。”海棠道。 铁头恍然笑道,“懂了。” 我心想,你懂个什么鬼? 邵子龙却是笑喷了,叫道,“铁头,进来说话!” 只听到铁头在外面答应一声,很快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笑着招呼道,“寿哥,子龙哥,你们都在啊。” 邵子龙冲我瞥了一眼,笑得更欢了,“有事?” “我刚打听了一点消息,想跟您说说。”铁头臊眉耷眼地冲我笑道。 我估计他是听到了一些关于曹家的传闻,就让他坐下说来听听。 铁头道,“我听说啊,昨晚上曹家出了大事,闹腾了一整宿,搞得人心惶惶的,不过今天一大早,曹家那个老大,就那曹仁杰,出来安抚人心,说什么……” “你说谁?”我打断他。 “曹……曹仁杰,就是曹松的大儿子。”铁头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问。 “就在大概十几分钟前。”铁头有些疑惑地看看我。 第141章 又一个曹仁杰 “您看这个。” 铁头打开手机,找出一段视频,里面播放的正是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在曹家大门外跟众人说话的画面。 我拿过来反复看了几遍。 这夫妻俩说话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视频里这个曹仁杰,跟被我抓的那个一模一样,看不出半点破绽。 搞得我现在都想去地下室看看人还在不在。 “把这段视频发我。”我把手机递还给铁头。 “好嘞!”铁头答应一声,立即捣鼓手机给我发送视频。 邵子龙那头却也接了个电话,回过来说道,“小瑶说碰个面。” 我说行。 “等我去换身衣服。”邵子龙又拿了个包子,就出门回了自己屋。 铁头也告辞忙活去了。 我把海棠支开,让她去买几样东西回来,等人都走完了,就下地下室去看了一眼。 那曹仁杰好端端地在那,我扔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给他,就回了上面。 等邵子龙过来汇合,就打了个车去。 沈青瑶约的是个挺偏僻的茶馆,环境十分幽静。 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等在包厢里。 双方碰面,自然是先把昨晚的事情汇总梳理了一下。 “人皮俑?”听我说了魁星园的情形,沈青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玩意我要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种邪降吧,看不出来啊,这曹家还有降头师?”邵子龙啧啧了一声道。 沈青瑶沉默片刻,说道,“现在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接下来怎么办?” “说好了这次小瑶你指挥,我俩都听着。”我笑道。 “对对对。”邵子龙点头。 沈青瑶横了我们一眼,“别贫了,我能指挥得了你们?赶紧商量吧!” 三人在一起商议过后,大致定下了策略。 “对了,我前不久发现了一件事,但目前还不方便说。”末了我又提了一句。 这一下子冒出两个曹仁杰来,事情极端古怪,最麻烦的是,这又牵涉到了沈青瑶的姐姐沈碧琳。 难道要跟沈青瑶说,跟你姐姐同床共枕的男人,一下子冒出了两个? 沈青瑶知道后,是该去告诉她姐,还是该瞒着她姐?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个两难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先不让她知道了,但作为合作伙伴,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说在前面的。 “知道了。”沈青瑶点了一下头,没有任何追问的意思。 邵子龙更是无所谓。 之后沈青瑶先行离开,我和邵子龙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小瑶知道的?”邵子龙问。 “你这脑子比鼻子还灵。”我笑道。 “跟小瑶她姐有关吧?”邵子龙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问他,“要不要跟你说?” “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到时候小瑶怪起来,也只能怪你一个。”邵子龙嘿了一声道。 “你确定?”我笑。 邵子龙一愣,“小瑶这性子,应该不至于迁怒吧?” 不过这话说出来,却也没什么底气。 从茶馆出来后,打了个车前往曹家。 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曹家大宅外人山人海。 这当中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排队来等着参加祈福的。 昨晚上曹家闹出了大动静,反而让曹家大宅的人气更加旺盛。 不过曹家内部的守卫也更加森严,气氛肃杀。 我和邵子龙过去,在大门口就撞上了卫东亭,脸上裹着纱布,正在跟负责守卫的保镖说着什么。 “哟,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邵子龙一脸关心地问。 “关你鸟事?”卫东亭见到我们,顿时黑了脸。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除了我们哥俩,还有谁关心你?你那师兄关心你了吗?”邵子龙啧了一声问。 卫东亭被噎了一下。 “行了行了,你就别扎心了。”我叫住邵子龙。 “闭嘴吧你们两个!”卫东亭恼羞成怒。 正在这时,就见沈青瑶的身影出现在前面,跟着她一起的,自然还有曹君武。 “小瑶!”邵子龙立即大叫了一声。 沈青瑶冲这边看了一眼,随即走了过来。 “昨晚你们俩也在?”曹君武扫了我们二人一眼问。 他左脸上一道淤青,是昨晚上被我用桃木剑给抽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像卫东亭那样裹上纱布。 “曹家是咱们梅城首善,这多事之秋的,咱们为曹家出份力也是应该的。”我笑道。 曹君武眯了眯眼,目光从我们二人身上缓缓略过,沉声道,“那就多谢了,不过昨晚似乎没什么人看到二位。” “小瑶你看到了没?”我问沈青瑶。 后者声音冷清地嗯了一声。 “你也看到了吧?”我笑着问卫东亭。 卫东亭虽然一脸的烦躁,却还是说了一句,“看到又怎么样?” “这两位都是人吧?”我有些疑惑地问曹君武。 曹君武神色一滞,冷哼了一声。 正说话间,忽地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瑶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见沈碧琳和曹仁杰夫妇俩从远处走了过来。 我先是打量了沈碧琳一眼,这位沈家大小姐脸上颇有疲色,显然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身形挺得笔直,精神气依旧在。 之后目光就落到了她旁边的曹仁杰身上。 这无论是样貌、气质、谈吐,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在来之前又专门去地下室看了一眼,我还真有点不太确信。 “瑶瑶,你跟这两位朋友挺谈得来?”曹仁杰微笑道。 “哥,你怕是看错了。”他弟弟曹君武却是先不答应了,沉着脸道。 “是么?”曹仁杰哦了一声,又看了我们一眼,道,“两位都是高人,在下有件事想拜托二位,不知两位可否相助?” “什么事?”我很是感兴趣地问。 “昨晚的事,两位大概也知道了,桐州那帮术士实在是无法无天了,我想请二位前往桐州秘密调查一下。”曹仁杰说道,“两位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 “哦,这个啊。”我一下子兴趣全无,问邵子龙,“你去?” “算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走不动。”邵子龙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卫东亭,“要不让他去,你看他跃跃欲试的。” “谁跃跃欲试了?”卫东亭青筋暴跳。 曹仁杰呵呵了一声道,“既然二位没兴趣,那在下也就不强求了。” 末了又突然问了一句,“只不知二位对什么有兴趣?” 第142章 老松水库 “其实也没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大家都是朋友,自然是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我微笑说道。 “这话对头。”邵子龙赞同道。 曹仁杰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笑道,“说得不错,那就多谢两位了,二弟你好好招呼两位朋友。” 说罢,就告了个罪,说是其他地方还有事得忙,就带着沈碧琳离开了。 “东亭,你陪着他们两位。” 曹仁杰夫妻俩前脚刚走,后脚曹君武也不耐烦地交代了一声,跟沈青瑶一道离开了。 “走吧。”卫东亭没好气地道。 “没事,你忙你的去,我们自个转转就行。”我拍了下他肩膀道。 卫东亭倒是学乖了,急忙避开。 谁知邵子龙跟着就拍了下来,“就是啊,你忙你的去!” 好巧不巧,正好碰到他受伤的膀子,顿时疼得闷哼了一声。 “哎呀,你伤得不轻啊,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我俩关心了一句,抬腿就走。 “你们等会儿!”卫东亭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 我和邵子龙当即分开,我向东,他向西,各走各的。 “你们……”卫东亭气结,最后快步追去了邵子龙那边。 我在曹家大宅中溜达了一圈,见宅子里守卫森严,井井有条,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眼看时近傍晚,就给沈青瑶和邵子龙打了声招呼,先返回了老街。 刚一进流年堂,海棠就兴冲冲地迎上来道,“寿哥,刚刚有客人上门了!” “什么问题?”我有些意外。 这流年堂虽然是开了,但就这位置,我还真没想过这么早能开张。 “是一个姓张的婶婶,说她男人去水库里钓鱼,结果人回来就不对了,我仔细问了一下,是有点像中邪,寿哥你看看。”海棠去柜台里拿出一个本子来。 里面用工工整整的字迹记录了当时的对话,记得十分细致。 “你还知道中邪啊?”我一边看一边笑说。 “我有事先去查过的,不知道对不对。”海棠有些害羞地道。 我在本子里看到一个地点,“老松水库?” “是,那位婶婶说,她男人就是前晚去的老松水库钓鱼,结果回来后就出事了,她以前听老人说过,这可能是中邪,就赶紧来城里请大师,结果正好来了咱们家。”海棠脆声道,“我还查了老松水库的位置,寿哥你看看。” 我翻到记录的最后面,这老松水库其实是在青龙山的延伸段。 “老松水库……” 我之所以对这个水库有点在意,是因为昨晚上在曹仁杰絮絮叨叨说出的一大堆事情当中,就出现过“老松水库”这四个字。 当时曹仁杰中了“半夜鬼敲门”,再加上摄魂术的引导,整个人陷在被怨鬼缠身的噩梦之中。 能让他在那个时候念叨出来的,必定是让他发自心底害怕的事情,而且还是亏心事。 “还没吃饭吧?”我问海棠。 “没呢。”海棠摇摇头。 我笑说,“那你去给张师傅说一声,让他晚饭给咱们多整几个菜,你也去帮帮手。” “好。”海棠噢了一声,就开开心心地奔去了对面。 这小姑娘一听到吃的,那真是比什么都高兴。 我把大门锁上,来到地下室。 就见那曹仁杰滚在了墙角,他被我下了一道禁制,手脚无法动弹,只有脖颈以上,以及后背等部分位置勉强能动。 估计是靠着身体扭动,在房间里打滚,试图逃出去。 “费那个劲干什么?” 我把他拎了回来,丢到椅子前。 “你……你还不放了我,我们曹家迟早会找到这里的!” 经过昨晚上这一夜,曹仁杰的脸色极差,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些年来,死在你手底下的有多少人?”我忽然问。 “你什么意思?”曹仁杰怒声道,“你当我们曹家是什么?” 我嗤的一声乐道,“五年前,灵芝堂的乔老板一家五口,被人杀死在度假别墅里,无一活口,谁干的?” 曹仁杰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还有那个谁……”我挠了挠头,“对了,罗氏货运是怎么垮的?” 我每说出一件,曹仁杰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你……你怎么知道的?”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叫一声。 我呵呵笑道,“这就是九代积福,首善之家。” 曹仁杰凶狠地盯着我,神色不停变化,“好呀,原来你这些年躲在暗处,一直在调查我们曹家!” “看你这话说的。”我啧了一声,“你们这一家子害了我爷爷,又把我给封棺活埋,还得让我把你们供起来不成?” “你爷爷的死,跟我们家又没关系,是他自己失手……至于你,那是你跟蓉蓉起了冲突,我这妹妹从小脾气大,那也不是故意的。”曹仁杰辩解道。 “懂了。”我点点头,“我这些年脾气也差得很,绝对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站起身来。 “你别乱来!”曹仁杰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叫道。 我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到对方毛骨悚然,这才有些疑惑地问,“你真是曹松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曹仁杰惊惧地问。 我拿出手机,给他放了一段铁头给的视频。 曹仁杰原本并没有在意,但看了一阵之后,双眼就越睁越大。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曹仁杰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 我坐回椅子上,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回事?” 曹仁杰死死地盯着视频里的画面,忽地怒骂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你没搞错吧?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莫名其妙地道。 曹仁杰起初还在各种怒骂,但渐渐的,额头就冒出了一颗颗的冷汗,浑身直哆嗦。 “我本来还想着,曹家丢了个大少爷,肯定会鸡飞狗跳吧,结果倒好,忽地又冒出一个来,伤脑筋啊。”我扶了扶额头。 曹仁杰脸色铁青,浑身直抖,喃喃道,“不可能,肯定是你耍花样,肯定是你耍花样。” 可哪怕嘴上这么说,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却已经是相信了。 “哎呀,你不会是曹家养的替身吧,那个曹仁杰才是真的?”我疑惑地问。 “不对,不可能,不可能!”曹仁杰喃喃自语,由于精神打击太大,整个人开始抽搐,眼睛翻白。 第143章 流年堂首次 我靠在椅子上,边喝茶边观察着曹仁杰的神态变化,这人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的反应基本上不太可能作伪。 也就是说,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曹松亲生的?”我轻描淡写地又问了一句。 “当然!我当然是,我是曹家长子!”曹仁杰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尖声叫道。 就像是叫得声音越响,越能给自己一些底气。 “我从小就是曹家的继承人,我……我掌握着曹家大半的生意,我……我怎么不可能不是?”曹仁杰浑身哆嗦,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那就奇怪了。”我很是疑惑,“照理说就算家里丢条狗,那也得找上几天吧?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你们家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胡说八道!”曹仁杰激动地大叫道。 “我还以为绑了个什么宝贝呢,看来你这个曹家长子,连条狗都不如。”我失望地摇摇头。 “你胡说!你胡说!”曹仁杰已经完全崩溃了,神情扭曲,整个人直打挺。 “反正也没用,宰了得了!”我拎了一把剁肉刀,就朝他走了过去。 “不要!不要!”曹仁杰尖叫起来,“这里面肯定是有事,肯定是有人在陷害我,我……你先别动手!” “一个没用的东西我还留着干什么?”我瞥了曹仁杰的脑袋一眼,提起剁肉刀。 “不不不!”曹仁杰歇斯底里,“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咱们可以联手的,你不是要对付曹家么,咱们……咱们可以合作!” “我跟你合作?你不是在开玩笑?”我哑然失笑。 曹仁杰忙道,“曹家……现在,现在我都不是曹仁杰了,连我的老婆都被人抢走了,我跟你一样,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我……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这样听起来,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我哦了一声。 “是!”曹仁杰闻言,慌忙又接着道,“就像你说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曹家的长子,也可能……也可能真是他们养的一条狗,曹家……曹家的水太深了……” 我无声地笑了笑,突然用剁肉刀拍了拍他的脸,“那你觉得,曹家的一条狗,也配跟我合作?” “那我……那我当您的狗,帮您一起……帮您一起对付曹家!”曹仁杰慌忙道。 我心中冷笑,这曹仁杰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实际上无论是手段还是城府,都比他那个弟弟强太多了。 曹家这些年之所以能扩张得如此之快,这人功不可没,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能屈能伸,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是个狠的。 “乔老板那一家子,是怎么被你灭门的?”我用剁肉刀的侧面,在他头顶上擦了擦。 曹仁杰浑身紧绷,颤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倒是跟他之前中了摄魂术时说得能对上。 我又问了几个事情,他也都一一说清了。 “那老松水库呢?”我见时机差不多,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老松水库……”曹仁杰微微一怔,紧接着说道,“那个水库是我爸……是曹松叫人修建的,不过当时曹家并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通过一个姓刘的老板去修建的。” “表面上看来,那个刘老板跟……跟曹家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我事先也不知道,还是后来才……才从一些蛛丝马迹猜到的。” “那个水库也是蹊跷,刚刚一建好没几天,就有两个小孩跑去那里游泳,结果两个人都溺死了在里面。” “后来又陆续出了几个事情,甚至还有人掉进去后死不见尸的,这水库逐渐就有了许多传言,有说是这水库闹水鬼的,也有说是水库里有成精的大蛇,专门吃人的。” “总之是众说纷纭,再……再后来,那修建水库的刘老板一家子,也离奇地溺死在了水库里,这下子那水库更是成了一个禁忌的地方。” “那刘老板一家子死后,那水库就荒在了那里,四周都拉了铁丝网,不让人再进去,据说这水库的所有权还在刘家的某个子侄手里,但那个子侄至今都是音信全无。” “你对这水库还挺关注。”我淡淡说道。 “我……我也不瞒你,别人不知道那刘老板一家子是怎么回事,我是知道的,应该是曹……曹松派人做的。”曹仁杰道。 “你这一口一个曹松的,要是被你那老爹听到了,还不得气死?”我笑了一声。 曹仁杰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他的儿子还好端端的在曹家呢!我现在就想做条狗跟着您!”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真要换个局面,只怕这条狗立即就会跳起来反咬一口。 “那你就好好干。”我笑了笑,又在碗里点了一小截“半夜鬼敲门”。 烟气袅袅。 “鬼,鬼啊!你……你别过来!” 片刻之后,黑暗中又响起了曹仁杰那惊骇欲绝的惨叫声。 我回到上面,刚打开大门,就见海棠等在门外。 “寿哥,吃饭啦!”海棠喜道。 我笑问,“你在外面等多久了,怎么不敲门?” “没多久,你在里面肯定有事,我就没敢打扰。”海棠道。 我笑了笑,带着她过去风水楼那边。 这边还没完全装修好,不过厨房倒是弄出来了,众人都一起过来聚在那里吃晚饭。 “吃饱点,等会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姓张的婶婶家。”我对海棠说。 “好!”海棠欢快地答应一声。 这孩子也真实诚,让她吃饱点,果然比平常多吃了两大碗饭。 看来平时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太好意思,并没有放开肚子吃。 不过就这,也把铁头等一干人等给看得目瞪口呆。 等吃过饭回到流年堂,稍微收拾了一下,我就带着海棠出发。 那张婶家住在梅城郊外的一个镇子里,我们两个打了个车就去了。 半个多钟头后,我们就找到了那户人家,对方住的是镇子里比较常见的那种二层小楼。 刚准备敲门,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瘆人的尖叫。 第144章 以水化符 “婶婶,婶婶在吗,我是海棠!” 海棠赶紧拍了几下门,脆声叫道。 很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和桌椅被撞倒的声音,紧接着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拉开。 就见门后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满脸惊恐,气喘吁吁,看到海棠,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抓住海棠的手,急声问,“大师呢,大师来了没有?” 海棠稍稍往边上让了让,给对方介绍道,“这是我们流年堂的林大师。” 说得一板一眼的。 “你就是……”张婶看着我愣了一下,估计是觉着我太年轻不像是什么大师。 “刚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了一眼屋里。 张婶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那……那你们快进来看看……” 声音止不住地发抖,显然极为紧张害怕。 我和海棠跟着她进屋,就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丝奇怪的腥气,有些像鱼腥,但似乎又混合了腐烂的气味。 进入一间卧室,就看到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人双目圆睁,但瞳孔却是缩成了米粒大小,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却是乌黑。 嘴巴咧得大大的,像是在笑,隐约可见两根尖锐的獠牙从嘴角露了出来,看着极为怪异。 “我刚刚过来一看,就发现老周在笑,而且……而且还长牙了!”张婶惊恐地道。 我过去仔细看了一眼,又解开那男人胸口的衣服,见他心脏位置的肌肤上隐隐透出一块青黑色的阴影。 抓过手腕,见他的指甲黑得跟做了美甲似的,而且又尖又长。 刚才那股怪异的腐烂腥气,就是从这老周身上飘出来的。 “大师,怎……怎么样?我家老周怎么样?”张婶心急如焚地问。 “小事。”我冲她笑了笑,示意海棠把我们随身带的黑皮箱打开。 海棠麻利地把皮箱搁到桌子上,打开。 这皮箱里分门别类放了许多东西,我让海棠找出一张符箓。 “这个吗?”海棠双手捧着符箓,拿过来给我确认。 “是这个,拿去烧了化水,给周叔喝下去。”我点头道,临了又问了一句,“用水化符会不会?” “我不知道对不对。”海棠道。 我让她就按自己想的去化,符箓还有,错了也没事。 海棠噢了一声,倒也不怯场,问张婶要了一口碗,去倒了水,随后手指夹着符箓的一角,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作声,她就用另一只手给符箓点了火,将符箓悬到水碗上方。 等符箓燃烧殆尽,灰烬就落入了水中。 其实一般的化符入水很简单,像海棠这样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行么?”海棠有些担心地问。 “可以,不过还有更好的手法。”我笑说。 海棠点点头,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说,“给周叔服下去吧,符箓用很多种用法,这是水服法。” 海棠答应一声,赶紧端起碗,但给对方服用符水的时候,却是犯难了。 我见状,过去捏住那老周的嘴,海棠这才顺利把符水给他灌了进去。 “这……这样就好了么?”张婶有些迟疑地问。 我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在咱们流年堂是小问题。” “那……那太好了。”张婶嘴上这样说着,言语间却很是迟疑,将信将疑的。 “等着吧。”我回头问张婶,“听说周叔是去钓鱼,结果出的事情?” “是啊!”张婶一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东西,平日里就喜欢钓鱼,你钓鱼也就算了,但偏偏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跟我说要去那个老松水库夜钓!” “我一听就跟他急了,说那老松水库不是闹鬼么,你去那里钓鬼啊!” “可这老东西就说,什么闹鬼不闹鬼的,都是谣言,那里没人去,才可能钓到大鱼!” “我劝了好久,那老东西死活不听,大晚上的就拎着渔具去了,结果好了,果然出事了。” “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楼下咣当一声,我还以为进贼了,跑下楼一看,就发现是那老东西!” “当时他已经昏死在地上了,我赶紧找镇上的陈老大夫过来,陈老大夫在我们镇上行医多年,医术特别好,可他一看,就说治不了,说我们家老周这是中邪了,让我赶紧去梅城杏花老街那边去请大师看看。”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结果一连问了几家,那价钱都贵得吓人,最后才找到了你们家,小姑娘说,你们家价钱是可以商量的。” 张婶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手心拽得紧紧的,估计是怕我狮子大开口。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喊道,“婶,你在家吗?我是王一侠啊,听说叔出事了,我和我爸过来看看!” 张婶一听,对我们解释道,“是街坊邻居,跟我们家还沾点亲,要不要开门?” 我说,“请人进来吧,没事。” 张婶答应一声,跑去前面把门给开了。 过了一会儿,就见她领着一老一少进来。 年长的那位大概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带笑容,虽然左眼角有道淡淡的疤痕,却并没有什么突兀之感,眉眼慈和,给人一种十分宽厚的感觉。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长相跟他颇有几分肖似,一看就是父子俩,不过相比父亲,这年轻人就显得活泼跳脱得多了。 “王哥,听说你们爷俩都在外地工作,忙得很,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婶领着二人进来,一边还询问着。 “婶,我刚调了工作,现在调到我爸手底下了,刚好有事路过,就顺道回家看看!”那个叫王一侠的年轻人喜气洋洋地道。 “那挺好,那挺好。”张婶连连点头。 “是啊,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王一侠笑道,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道,“好重的阴气!” 目光在床上的老周身上一转,就落到了我和海棠身上,有些疑惑地问,“这两位是?” “陈老大夫说你叔中邪了,这是我请来的大师。”张婶赶紧给二人解释道。 那王一侠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他父亲却是在他肩上一拍,冲我们微微点了一下头,宽厚地笑问,“多谢两位大师,我能否先看看老周?” 第145章 恐怖夜钓 “没问题。”我笑着起身让开。 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就发现这对父子先仔细端详了一下老周的脸色,之后又从对方的眼睛开始逐一往下检查,手法十分专业,很显然是行内人。 “周叔身上好重的阴气,得赶紧救治,否则就晚了!”王一侠大吃了一惊,急忙回头冲张婶道,“婶,你先请两位客人到外面坐会儿。” “这……”张婶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 正在这时,那王一侠的父亲却转身冲我们抱歉地一笑,道,“小年轻人不懂事,两位见谅。” “爸,我没说错啊,周叔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请他们先出去,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我也没说什么啊!”王一侠有些不服地道。 他父亲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平时早就跟你说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总是当成耳旁风,你难道没看出来,你周叔已经转危为安了么?最多再过小半个钟头,你周叔应该就能醒了。” “啥?怎么可能?”王一侠大吃了一惊。 他父亲道,“不信那你就再仔细看看。” 说罢就不再会理会儿子,转头冲我们抱了一下拳,笑道,“实在抱歉,让两位见笑了,在下王进博,这是我儿子王一侠。” “王兄弟也是担心周叔的安危。”我笑着说道,又给对方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海棠。 “对对对,这两位是流年堂来的大师!”张婶也忙附和道。 这时那王一侠又仔细地去给老周检查了一遍,满脸通红地过来道,“对不住了两位,刚才是我失言了,我还以为婶子又请了两个骗子回来。” “可不是嘛,现在骗子太多,换做我也是跟王兄弟一样的反应。”我笑道。 王一侠闻言,露出了笑容,说道,“你这人说话叫人舒服!对了,你是用什么法子给周叔破的邪?能说么?”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示意了一下海棠。 小姑娘打开皮箱,拿出一道符箓,又飞快地关上。 “这道符……”王进博父子俩接过符箓,反复看了几遍,都是面露疑惑之色。 王进博笑着问道,“小兄弟,你这道符我从所未见,并非是常见的镇邪符咒。” “是,这符比较偏门,就是个野路子,两位没见过也正常。”我笑道,“不过用来驱邪破秽,倒是挺有用。” “厉害!”王进博赞道,又双手递还给海棠,还冲她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 “不用。”海棠有些害羞,接过符箓后慌张地跑回了我身边。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的老周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口开始不停地起伏。 “怎……怎么了?”张婶吓了一跳。 那王进博却喜道,“老周这是要醒了。”又看了我一眼,道,“小兄弟,你这道符可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 “就靠这个混口饭吃。”我笑说。 就听那王一侠有些诧异地道,“你这人还真是低调。我爸老说我半桶水还晃得厉害,还真没说错。” 王进博闻言,不由大笑,“我这儿子平时很是自以为是,怎么说也没用,倒是小兄弟你让他心服口服了。” 说话间,老周的双腿突然蹬了几下,眼皮快速地颤动,过不多时,终于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脸上的黑气也消退了一大半,看起来总算是有些人样了。 “你个老东西!”张婶喜极而泣。 见老周还在迷糊,她又赶紧把发生的事情叽叽咕咕地给说了一遍。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老周听张婶这么一通说,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浑身哆嗦地道。 被王进博好言安抚了一阵,总算稍稍放松了下来,只是无意中摸到自己的牙齿和指甲,又是吓了一大跳。 “牙齿会慢慢缩回去的,没事。”王一侠笑道,又问,“周叔,听婶子说,你跑去老松水库夜钓了?那地方不是传说闹鬼么,你也敢去?” “我就是欠得慌!”老周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声音发颤地道,“我也以为那只是谣言,谁知……谁知那地方真闹鬼啊!” “哦?周叔你给仔细说说。”王一侠神情一肃。 老周浑身哆嗦了一下,道,“就……就我一个跑出来了,其他几个人,全……全都被水鬼拉下去了,我……” 说到这里,整个人抖成了筛子,语不成调。 王进博手指起诀,在他头顶拍了一道安神咒,道,“慢慢说,这里很安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又不失柔和,很显然还夹杂了咒音。 在安神咒和咒音的双重加持下,老周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人也镇定了一些。 “我们几个钓鱼佬……把附近的地方全钓了个遍,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人就提议,要不去老松水库夜钓。” “这人一说,把我们几个就吓了一跳,这老松水库那是赫赫有名的闹鬼水库,这谁敢去啊。” “可那人说,闹鬼什么的都是谣言而已,这老松水库那么多年没人去,里面肯定有大玩意儿,想想就刺激。” “大家伙一听,都被他给勾起了兴趣,一时间心痒难搔,我们这些钓鱼佬,只要一想到能钓起什么稀奇玩意,哪还顾得上什么闹鬼不闹鬼的。” “于是我们一行人先去摸清楚了水库附近的地形,当天晚上,我们五个人就结伴去了,那水库四周都打了很高的铁丝网,不过我们早就看好了,有个地方那铁丝网破了个洞,我们又用工具把那窟窿给弄得更大,一行人就钻了过去。” “到了水库之后,就感觉阴森森的,冷得厉害,不过等我们钓上来几条大鱼后,就把什么害怕之类的都抛诸脑后了,大家还挺高兴,觉得特别刺激。” “一开始还挺顺利,可过了午夜之后,那里越来越冷,而且那地方的气氛很是怪异,我们都有些害怕,就准备走人算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哎哟一声大叫,说他钓到了一条大家伙,绝对的大家伙,沉得很!” “我们一看,果然那鱼线绷得笔直,连鱼竿都被拉弯了,我们几个赶紧过去帮忙!” “那东西在水面上忽东忽西,我们忙活了半天,那东西总算缓了下来,我们几个赶紧用灯照着水面,让另外一人拉杆。” “可就在拉起来的瞬间,我们就看清了……”说到这里,老周的声音哆嗦个不停,“我们就看到……看到一颗人头咬着鱼线,从水里被拎了出来!” 第146章 掉眼泪,视力会变好 “那……那颗人头上还有一团黑漆漆的头发,被鱼线拉着飞在半空,那张脸……那张脸惨白惨白,还睁着眼睛……” “那个场景简直……简直没法形容,我们一群人全被吓蒙了,我甚至感觉自己的胆子都给吓裂了,眼睁睁地看着那颗人头飞到半空,又哗啦一声坠入水里。” “结果那拿着鱼竿……拿着鱼竿的兄弟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连人带鱼竿被扯了下去!” “我们剩下的人,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想去拉人,可一个转眼,那兄弟就被拖下水去了,再也没浮上来!” “看到这么恐怖的情景,我们再也受不了,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就突然听到那兄弟在水里大叫,喊我们救命!” “我迷迷糊糊地就回头,隐隐约约看到水面上是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在那里扑腾,我不由自主地就往回走。” “不仅是我,其他几人也转了回来,很快就有人接二连三的跳进水里,我当时是跑得最快的一个,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最慢的一个。” “也幸亏是这样,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恨恨地给自己来了两个大嘴巴子,这一抽就清醒了一点。” “我再一看,那些跳下去的兄弟,一个个都没了影,倒是有个黑影在水面上飞快地游动,不过那玩意儿……分明就是那颗女人的人头,看起来长长的,其实是头发拉开了……” “我吓得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抽自己大嘴巴子,还用小刀扎自己胳膊,以防自己又迷糊了。”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下山的,后来就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 老周说完,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不停地发颤,拉过被子裹在身上,似乎这样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不过他描述的这情景,的确是骇人听闻。 我们几个还好,那张婶却是听得差点晕了过去。 “对了,是不是该……该报案?”老周突然想起来,“是不是该去救人?”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时候去救人,只怕是晚了。 “这样吧,我来报案,老周你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我们也就先告辞了,还得回家呢。”王进博笑道。 “真是麻烦你们了。”老周连声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王进博道,又跟我和海棠道了个别,“两位再会。” 临走前,那王一侠回头笑道,“你们流年堂是在梅城么?到时候有空我去找你们。” 我笑说,“欢迎。” 等二人走后,我又给老周夫妻俩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情,并且给两人留了一道符,让他们拿着这道符,赶紧换一个地方住。 “啊?去……去哪?”张婶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去哪都行,最好是找个人多又不起眼的地方。” “人多人气旺,是不是能辟邪?行行行,我们马上走。”张婶连连答应。 等他们收拾好东西离开,我和海棠也当即告辞。 “多谢两位大师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张婶捏着一叠钱,来支付这次的报酬。 我收了个一千块,两口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寿哥,咱们以后就是这收费标准么?”海棠拎着皮箱跟在我身边问。 “咱们没有收费标准。”我笑说。 “啊?”海棠一愣,随后又道,“我懂了,张婶他们收一千,但是有些人收个十万八万也可以,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意外。 海棠道,“我听铁头哥说的,说你们跟那个刘浩收费……” 我听得一乐,夸道,“学得还挺快,就是这样。” “是哥哥们教得好。”海棠脸微微一红,有些害羞道。 我一琢磨,这话怎么听得有点怪怪的。 这到底是把小姑娘给教好了,还是给教坏了? “还有……”海棠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寿哥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化符入水,就是更专业的那种,我……我怕给你丢脸。” “先不说丢不丢脸,你喜欢学这方面的东西么?”我问她。 “喜欢!”海棠立即道。 我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海棠也不敢问,就拎着皮箱亦步亦趋地跟在我旁边。 “晚上我打算去老松水库夜钓,你要不要去?”我忽然问。 “去啊。”海棠毫不犹豫地道。 “那地方可吓人的很,一不小心可能就丢了小命,你确定要去?”我看着她。 海棠认真地想了想,“是挺吓人的,不过好像也没有我们村吓人吧?” 我给听乐了,“行吧,你想去,那就去,不过到时候别哭鼻子。” “肯定不会!”海棠向我保证。 我俩找个地方打了辆车,就直奔老松水库而去。 从这边过去,路程可不短,足足折腾了快一个钟头,才到了山下。 等车子离开后,我们就开始登山。 这地方属于青龙山的延伸段,地势虽然不高,但山路却也相当崎岖,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路。 “那位王大叔说去报案了,怎么这么安静?”海棠有些疑惑地冲黑漆漆的山里看了一眼。 “那就说明没报。”我说道。 海棠若有所思,“寿哥你早就知道他们不会报案的么?” 我说猜的。 那王家父子给人的感觉挺特别,对方肯定是行内人,但又不像是一般的风水术士,少了一些江湖气。 而且对方如果真要报案,当场就应该报了,又何必要等离开周家之后再报? “是这样啊。”海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山林中安静得出奇,甚至连虫鸣鸟叫声都不怎么听得到。 走到后面,树木越来越茂盛,遮住了天上的月光,四下里黑漆漆一团,山路更加崎岖难走。 我转头正要问问海棠,就被她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此时海棠一双眼睛红扑扑的,直流眼泪,看着跟只小兔子似的。 “没事,我抹了点风油精。”海棠摊开手,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我吃惊地问她,“抹风油精干什么?” “我怕晚上看不清,所以就带上了,在眼睛上涂一点,我就能看清楚了。”海棠解释道。 “你是说,你在眼睛上涂点风油精,你就不怕黑了?”我诧异地问。 海棠摇摇头,“不是,是我掉眼泪的时候,或者在水里的时候,我的视力就会变好。” 第147章 捕蛇人 “这么厉害?”我很是有些诧异。 “我从小就这样。”海棠道。 接下去我们走了一段路,海棠果然走得十分顺畅,并没有因为天色昏暗而受到什么影响,只不过这眼泪流得着实有点多,哗哗的止不住。 “不小心涂多了。”海棠眼泪汪汪地道。 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等会找点水洗一洗。” 两人一路往山林深处行去,走了一阵,发现前方有棵大树横倒在地上。 我俩快步上前,只见这树拦腰被斩成两段,断面极为平整,像是被什么极其锋锐的东西一斩而断。 在这附近又有一些断折的荒草,草叶上还溅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应该是人血。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东西从西北方飞射而来,斩断了一棵树,又斩在了某个人身上,最后斩中这些荒草。 我拨开草丛,却并没有在地上发现有什么劈斩的痕迹。 按理来说,从这个角度飞斩而来,最终是会斩入地下的,既然没有,那就说明这东西飞斩之后,又再度飞了起来,出现了回旋。 那人被斩伤之后,继续往前跑,但没有跑出多远,又被斩伤。 我在不远处停下,这一片地上隐约还有血迹,四周的荒草被利刃齐齐斩断,很显然这人在此又被斩中,而且这一次受伤极重,摔倒在地。 地面上有拖曳的痕迹。 对方应该是重伤倒地后,被人给拖了过去,沿途的泥土上,还沾着不少凝固的血液。 这一路追着过去,就来到了一堵高耸的铁丝网前。 “这里有血!”海棠指着一处铁丝网道。 我过去瞧了一眼,果然发现了几处血迹,从方向来看,那人应该是被拖着翻过了铁丝网,血迹不小心沾在了上面。 “那咱们也过去。”我抓着海棠的胳膊,提气翻了过去。 落地后,就追着拖拽的痕迹继续追上去。 不过再跟了一阵,就发现那痕迹骤然消失了。 我停下来在四周转了一圈,又蹲下来看向之前过来的方向,此时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光,四下里越发昏暗。 之前在周家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 那位周叔究竟是怎么逃回来的? 他当时被邪气冲撞,却还能一路逃下山来,最终捡回一条命,如果说这是运气的话,那运气简直是逆天。 后来我再给他检查的时候,在他后背上发现了一处特别的淤斑。 照理说老周跌跌撞撞地逃回来,身上有些伤痕伤斑是很正常的,但普通的伤斑淤痕都是青黑色的,可那个瘀斑却是赤色的。 而在那块淤斑周围的肌肤,却是发青发乌,远比其他地方的肌肤更黑一些。 这就有种可能性,是有人在老周背后打了一道“回阳咒”。 这回阳咒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符咒,用来镇压阴气,效果不俗。 只是老周身上的阴气太重,回阳咒也无法镇压,但有了这道回阳咒,却是让老周保住了一线生机。 从沿途的痕迹来看,这个被斩伤拖走的人,很可能就是当时给老周打上回阳咒的人。 只不过当时老周神智已经迷糊,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应该是带着老周想逃离这里,但最终被追上。 那人只得让老周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结果却是遭了不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解释老周为什么能活着撑到下山。 “走吧。” 我也没再继续逗留,带着海棠继续往前走,过不多时,就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松水库。 这老松水库之所以得名,据说是因为在这水库旁有一株百年老松,因此得名。 水库十分广阔,四周树木茂密,阴气森森。 四下里死寂一片,除了有时候风吹过树梢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就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湖水阴沉沉的,波澜不惊。 我俩绕着湖走了一阵,见到一棵被雷劈过的松树,已经烧焦了大半截,但还有小半截居然还有生机,树干上依旧长出了绿叶。 “估计这就是那棵有名的老松。”我走上前去。 “怎么被雷劈了?”海棠可惜地道,“不过都这样还没死,好厉害。” “确实厉害。”我上前摸了一下树皮,只觉触手冰冷,寒气森森。 我让海棠也过来摸一下。 “好冷。”海棠打了个寒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我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没事,就是感觉有点气闷,头有点晕晕的。”海棠说着,冲我笑道,“不过现在好了。” 这说明这个水库下方的地阴极不正常,甚至形成了地阴潮汐,而且透过这棵老松渗了出来。 这树之所以被雷劈,那也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因为阴气过重,招了天雷。 “这什么鬼地方,怪怪的。” 就在这时,一个咒骂声从远处随风飘了过来。 我拉了一下海棠,两人隐匿到了边上。 过不多时,就见一行人穿过林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总共有八人,个个身上背着包,携带着各种工具,只有两人打了那种光照并不太强的手电,而且一直是照在路面,并没有四处乱晃。 除了刚才那一声咒骂之外,全程并没有人再说话。 很显然这群人很是谨慎,哪怕是在这种荒郊野地,也是小心在意,并不想被人发现。 “胖子,你确定这里有金瞳大蟒?” 走到近处时,突然一人问道。 “叫我胖爷!”边上的一个胖子有些恼火地道。 “不都一样。”那人嘁了一声道,“这鬼地方可是你带我们来的,要是让我们白跑一趟,这后果你可是知道的。” “那你就去打听打听胖爷我在行内的名声。”胖子冷声道。 “行了!”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留着络腮胡的男子喝道。 他这一开口,两人顿时就闭了嘴。 很显然,这络腮胡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 “大哥,我听说这地方闹鬼。”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子皱眉道。 刚才和胖子斗气那人嗤笑道,“哪有什么鬼?真要是有鬼,最好是来个女鬼,正好兄弟们寂寞了!” 第148章 钓鱼佬要下水 “老五,你别胡说八道!”那瘦子急忙呵斥道。 “你就是喜欢神神叨叨,怕什么?”那老五不以为然地道。 那瘦子双手合十,冲着四下里拜了拜,“各位莫怪,各位莫怪。” 老五噗嗤一声乐道,“你不是吧?咱们兄弟连杀人都不怕,还怕鬼?” “都给我闭嘴!”最后还是那络腮胡发话,才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这时那胖子走到了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松旁,皱眉仔细端详。 “胖子,你又看什么,一棵破树有什么好看的?”那老五又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 胖子摸了摸树皮,打了个寒颤,立马又把手缩了回来,脸色大变,但他却并没有向其他人说起这树的怪异之处,而是冷冷道,“胖爷看东西自然是有缘故,这地方叫老松水库,这应该就是那棵老松。” “是么?不就是一棵破树。”那老五说着,想要上来看看。 那胖子却把他给挡了回去,“你都说了是破树了,那还看什么。” “那倒也是!”那老五嘀咕了一句,果然没再上前。 络腮胡等人显然也对这什么老松没兴趣,并不在意,停下来开始商议捕蛇的计划。 唯独那面有病容的瘦子,依旧在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手里捏着一个佛珠手串,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开始布置!”那络腮胡下令道。 众人纷纷开始忙活。 突然那瘦子脸色一变,过来阻拦道,“大哥,要不今晚就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你是不是疯了?”那老五大怒道,“咱们跑这么远到这里,准备了那么长时间,你说现在回去?” “这地方真不对劲,机会以后多的是,还是命重要啊!”瘦子急切地道。 “什么命重要?”老五嗤之以鼻,“这里什么也没有,谁能要咱们的命?你整天神神叨叨的,迟早脑子出问题!” 其他人对于瘦子的说法,很显然也是不以为然。 不过我发现那胖子,一直阴沉着个脸,尤其在听到那瘦子的话后,更是有些慌张地四处看了一眼,面有惊惧之色。 但这过程中,他却并没有插嘴说过一句话,而是眼珠子骨碌碌一直在乱转。 虽然那瘦子一直反对,但没有任何人支持,最终他也只能服从。 “动起来!”络腮胡下令。 当即奔出四人,手里端着一把形似枪的东西,向着湖面射去。 只听嗤的一声,飞出四点白影,在飞到湖面上空的时候,向着湖面坠去,浮在了水面上。 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那是些什么东西。 接着那四人又连续射击,很快,水面上就布满了那种白色的漂浮物。 “拉网!” 随着络腮胡一声令下,四人退回来,与其他几人开始在水中布网。 这些人手法看起来十分专业,想必是捕蟒的行家。 只不过今晚他们跑到这里来捉蛇,那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老六,老七,看你们的了!”只听络腮胡又喝道。 “你们就瞧好吧!”只见两人换上潜水服,很是自信地冲着众人比了个手势。 “只要把金瞳大蟒引过来,咱们兄弟们后半辈子算是有着落了!”络腮胡拍了拍二人肩膀道。 随后又有一人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两颗鸡蛋大小、闪烁着绿色莹光的石头,分别塞到二人手里。 “可别搞丢了,要引出那大蛇,就靠这个了。”络腮胡嘱咐道。 “放心吧,我们晓得!”那两人笑道。 随后转过去纵身一跃,就以一种十分优美顺畅的姿势跳入了水中,湖面甚至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可见二人水性很是不一般。 可就在二人跃下不久,突然哗啦一声,两人从水面冒了出来。 “怎么了?”络腮胡等人吃了一惊。 “冷,好冷,快,快拉我们上去!”那两人大叫道。 络腮胡赶紧叫人抛了绳索下去,把二人拽了上来。 “那水……好冷,太冷了!” 两人上来之后,浑身直打哆嗦。 “水库里冷一点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的。”那老五不以为然地道。 那瘦子却是神色紧张,“这肯定不对,老六老七哪怕在冰水里也能呆小半天的。” “不行,冷得受不了。”那两人不停地哈着气。 “大哥,要不这次算了,咱们赶紧撤吧,我总觉得不对。”瘦子急忙道。 那络腮胡沉默片刻,道,“拿酒和火油来。” 又拍了拍那两人的肩膀道,“兄弟,咱们后半辈子能不能荣华富贵,就看你们的了!” “拼了!”那二人咬了咬牙,拿过烈酒灌了一大口。 又脱去衣服,在全身抹上一层黑色的药膏,估计就是对方所说的什么“火油”,应该是用来保暖的。 我看了一眼海棠,见她瞪大了眼睛盯着二人在那涂药膏,并没有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去避开。 那二人重新穿上潜水服,又在原地活动了一番,又灌了一口烈酒,这次重新跃入水中。 这一回,再也没有冒出来。 我在旁看了一会儿,带着海棠悄然离开。 等走得远了一些,我就笑问,“刚才眼睛瞪那么大,都看到什么了?” 海棠脸一红,有些扭捏地道,“我看寿哥你在那看,我也就跟着在那看。” “那看出什么来没?”我问她。 海棠先是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道,“那胖……胖子好像跟他们不是一路的,不是自己人。” 我发现海棠对“自己人”和“外人”,真是分得很清,笑道,“我也这么觉得,还有没有?” “嗯……”海棠想了想,“那胖子好像有心事,另外那个瘦瘦的,他的直觉有点厉害,他们是该赶紧走的。” “你也觉得他们会出事啊?”我笑着随口问。 海棠点了一下头,“这里本就很危险,而且……而且我又来了,他们肯定要倒霉了……” 声音越说越低。 我拍了一下她脑袋道,“真是想多了,你哪有这么大能耐?除非他们对你有歹意,那才会倒霉,否则跟你有什么关系?懂了没?” “懂了。”海棠乖乖地应道。 我一阵好笑,看了一眼幽暗的湖面,问,“在上面怕是钓不到鱼了,要不要跟我下水去看看?” 第149章 千尸湖 “好啊。”海棠眼睛一亮。 我让她打开皮箱,拿了一道符箓出来,给她贴在后背脖颈下方,这样能护住她的阳气不散,抵御水中阴寒。 之后把皮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两人就一起下了水。 湖水冰冷刺骨,寒气森森,难怪那两个抓蛇的一下去就哇哇大叫。 海棠一双眼睛在黑暗的湖水中亮晶晶的,在水中欢快地打了个转,着实如同一条活泼的鱼儿。 我在坟头岭住了那么多年,论水性那就远不如她了,只能勉强不算个旱鸭子。 在水中游动跟陆地上行走又大为不同,我手脚划拉了一下,感觉有些不习惯,索性使了个锁身桩,向湖底沉去。 海棠灵活地一转,头朝下也跟着俯冲下来。 一般来说,水库的水要比普通的湖泊要更深一些,但这老松水库却是远比寻常的水库还要深得多。 越是往下沉,湖水就越是冰冷。 等一脚踏到湖底的淤泥,我就压着身形,像陆地上一样在湖底行走。 海棠却是像一条活泼的小鱼儿,绕在我边上四处游动。 地上的海棠跟水里的海棠,那又是两个样子,真正是体现了如鱼得水这四个字的真意。 忽地一道黑影迎面疾冲了过来,海棠倏忽冲上去,一把抱住。 那赫然是条近一米长的大鲤鱼,被海棠抱住后,顿时在水中扑腾了起来,可不管如何,却也没法甩开海棠。 别看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这力气可大。 那大鱼被她箍了一会儿,很快就没力气了。 正在这时,海棠忽然间松开手,满面通红地回头看我,那大鱼劫后余生,赶紧扑腾一下就溜了。 我知道她在窘什么,不免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是个抓鱼好手,估计刚才看到大鱼,顿时见猎心喜,习惯性地就冲了上去,事后突然想到不对,就又赶紧给放了。 我过去拍了她一下,又指了指那条逃走的大鱼。 海棠疑惑地做了个抓的手势。 见我点头,她立即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 忽地又有一道黑影疾冲而来,不过快到我们跟前的时候,却突然折了个方向。 海棠顿时箭射而出,居然后发先至追上了那黑影,速度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我跟着走了过去,就见海棠抱着一条跟她身高差不多长的大鱼,在水中不停翻腾,等大鱼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海棠挥起小拳头,咚咚咚给那大鱼来了三下。 这水中阻力极大,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在水下挥拳也打不出什么力道,可海棠这三拳头下去,那大鱼顿时就给打晕了过去,被海棠给拖了回来。 仔细一看,这鱼的模样却是十分怪异,尤其是一双鱼眼,那眼珠子居然变成了灰白色,而且缩得极小。 掰开鱼嘴,在里面发现了一排锋利的牙齿。 这分明是条鲤鱼,但真要被这玩意儿咬一口,只怕就得丧命在湖中。 很显然,这鱼天长日久,是吸收了太多的阴气,已经变了样。 我们继续在湖底走了一阵,发现这湖中除了像刚才那样的大鱼之外,基本上看不到其他任何虾蟹之类的活物,甚至连小一点的鱼都没有一条。 这就意味着,只有一些能承受得住阴气的大鱼存活了下来,其他的已经死绝了。 湖底除了漆黑的淤泥之外,看不到任何水草,一片荒芜。 我估摸了一下方位,带着海棠往湖中心行去。 又走一阵,我打了个手势问海棠要不要换气。 海棠摇了摇头。 我发现这一到了水里,海棠不仅视力见长,就连反应速度等等都发生了变化。 别人在水下是靠憋气,但海棠却似乎不仅仅是。 如果真把这能力给开发出来,或许就算让她住在水下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正要继续走,忽地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我蹲下来扒开淤泥,海棠见状,也赶紧游过来帮忙。 扒了几下之后,就触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抹开表面的淤泥,就发现这是一块生铁,上面满是锈迹。 而且并不只是我们看到的一小块,似乎还有更大的还藏在淤泥之下。 我们两个埋头又挖了一阵,就发现这并不是一块生铁,而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由生铁浇筑起来的东西,倒扣在湖底,被淤泥所掩盖。 我们刚才挖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我们在湖底快速移动了一大段距离,结果在淤泥下,果然也发现了那种生铁 在其中几处地方,还发现了一些雕刻在其上的符咒,是用来聚阴的。 正寻思着,突然看到蹲在那里挖淤泥的海棠身子一震,咕嘟咕嘟吐出几个气泡。 我心知不对,立即来到她身边,就见她刚刚挖开的地方,露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肩膀,脑袋被齐颈斩去,从脖颈开始,整个露出的身体都穿满了漆黑的铁丝。 这一幕着实有些骇人,难怪海棠都给吓得差点呛水了。 我试了一下,却发现没法把这无头尸体给拔出来,只好又继续往下挖了一阵,只见这尸体的下半身也同样穿满了铁丝,而双脚却是浇筑在了生铁里,难怪无法移动。 这尸体的皮肉干瘪,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但是保存得却极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我掰下一根铁丝,刺入那无头尸的左胸,发现对方的心脏跟普通人一样,是在左侧。 之后陆续挖了几个地方,又找到了几具同样的无头尸。 其中大部分都是左侧心脏,但其中有一具却是右侧心脏。 我带着海棠又挖了几具出来,等再找到一具右侧心脏的尸体,就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老松水库,就是我要找的五狱中的其中一狱。 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道家五狱中用来填狱的,很可能都是海氏族人。 而这里既然出现了两具右侧心脏的尸体,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 此地之所以会出现左侧心脏的普通人,应该是铸造湖底这个大阵需要大量的尸体,但海氏族人却没那么多,不够他们用的,所以又找了普通人来凑数。 千尸聚阴,这是千尸湖! 第150章 飞头獠 正当我查看那无头尸的指甲时,海棠突然在后面拍了拍我。 回头看去,就见两点绿光朝着这边缓缓靠近。 这应该是那两个捕蛇人了。 我和海棠待在底下没动,就见那两人越来越近,很快到了我们头顶。 两人身上背着氧气瓶,手里分别拿着一颗闪烁着荧光的石头,不过那石头的光亮十分有限,只能隐约照出附近的范围。 大概是由于湖水太冷,二人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其中一人游着游着,差点沉了下来。 显然二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开始调头往湖面游去。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长长的黑影快速地从他们附近掠过。 从那身影来看,倒真像是一条无比巨大的蟒蛇! 那两人似乎也有所察觉,猛地回头去看。 只是那黑影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我带着海棠,从湖底走了过去。 刚走到半路,就见那道黑影再度出现,在水中盘旋了一下,朝着那两人掠去。 双方忽地遭遇,在碧绿的荧光照耀下,那道黑影赫然露出了真容! 这哪是什么大蟒,而是无数的人头咬在一起,串联成了一条诡异的“大蛇”! 眼看那两人就要被吞没,忽然间二人身后喷出一道水箭,身子急速地向着湖面冲去。 这应该是二人携带的逃生工具,只等大蟒出现,用来脱身的,此时在生死关头,自然是立即用了出来。 只是没等他们到达湖面,那道恐怖的黑影闪电般席卷而来,将二人吞没。 无数人头围攻而上,湖水中爆出一团血雾,转眼间二人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们身上的阳气,那“大蛇”忽地调头,向着我们俯冲而来。 只觉左臂一紧,海棠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小脸煞白。 我站着没动。 那“大蛇”来势极快,转瞬间就来到了面前,甚至那一颗颗头颅狰狞的表情和白森森的牙齿,都是清晰可见。 可就在即将撞上的时候,那些头颅的头发突然根根竖起,露出满脸惊骇的表情,猛地折向别处,擦着我们呼啸而过。 我伸手一抓,揪住一把头发,拽了回来。 那颗人头惊恐地左冲右突,被我在头顶敲了一下,顿时眼皮一翻,安静了下来。 这颗头颅皮肤干瘪,但皮肉不腐不烂,栩栩如生。 捏开他的嘴,就发现里面并没有舌头,只有一口锋利的牙齿。 道家五狱中的拔舌狱! 眼见海棠小脸苍白,状态有些不太好,手指在那头颅眉心一点,一道黑气散出,那颗头颅顿时化成了齑粉,散入水中。 我带着海棠浮出水面。 海棠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刚刚那场面没吓晕过去已经是不错了。 “寿哥,那……那什么东西?”海棠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 也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冻的。 “飞头獠,一种非常阴毒的炼尸术。”我带着她上岸,顺便给她解释了一句。 要是不说清楚,我怕她留下阴影,以后都不敢下水捉鱼了。 “那个……那个头还会飞么?”海棠吃惊地问。 “会飞。”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倒还好,并没有被阴气入体,“这东西炼成之后,其实已经不算是人的一部分了,而是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飞头獠,不算是正统的炼尸术,据说是三百多年前一个炼尸术士,从一种名叫“飞头降”的邪降上得到了灵感,炼出了飞头獠。 炼这飞头獠的法子极为残忍,是要将活人斩下首级,用首级炼飞头獠,而身子部分则要养在阴地。 这哪怕是在炼尸术中也是属于禁忌的存在。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悄悄在这个老松水库里,养出了如此多的飞头獠! 千尸湖,飞头獠,造出了道家五狱之一的拔舌狱。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飞头獠应该是要蛰伏在湖底下才对的,之所以会冒出来掠食,只怕是跟寒冰狱和剐心狱被破有关,连带着对这千尸湖也造成了影响。 “什么鬼东西!” 突然远处有人惊呼,紧接着就是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 我抓起海棠,立即向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掠去,那里正是之前那一群捕蛇人所在的方位。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无数的飞头獠冲出水面,那络腮胡首当其冲,被飞头獠一围,转瞬间就被吃成了一团血雾。 其他人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可哪里逃得了。 不是被空中飞落的飞头獠围住啃光,就是掉入湖里,被水中的飞头獠一拥而上。 “去你妈的!” 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向着我们这边疾奔而来,正是那伙人中的胖子,虽然身材看着笨拙,身手却是异常灵活,眼看一只飞头獠从空中俯冲下来,猛地操起手电筒砸在那飞头獠脑门上。 趁着那飞头獠被砸得晃了一下,胖子一个打滚,滚入草丛,爬起来继续跑。 只可惜他这一砸,顿时吸引了大批飞头獠,朝着他猛扑了过来。 “唉哟卧槽,你胖爷今天要死在这里!” 胖子大叫一声,忽地朝空中掷出一个东西,嘭的一声炸出一团火光,连滚带爬地往前乱窜。 他猛地一眼瞅到我和海棠,顿时大吼道,“有病呢,还不快跑!” 眼看着他就要从我们身边冲过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给拎了回来。 此时在后紧追不舍的飞头獠,呼啸着直扑而下。 “你大爷……”胖子双目圆睁。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些俯冲而下的飞头獠,突地一震,向着别处四散逃去。 “谁有病?”我淡淡问了一句,拎着那胖子向前赶去。 此时那湖边却是多了两道人影。 这两人前不久还刚跟我们打过交道,正是王进博和王一侠那父子俩。 二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十分默契,尤其是那位老王,无论是术法还是贴身搏杀,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真要论起来,只怕风水协会那位白远桥白大师,也未必就比他来得强。 “当心,这是飞头獠!”王进博看到我们,立即高声示警。 第151章 掮客 我带着海棠和那胖子,赶过去和对方汇合。 只听哗的一声,原本在岸边漫天飞舞的飞头獠,忽地炸开了锅,在空中一个盘旋,扑通扑通坠入湖中。 只是瞬息之间,湖面上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只余夜风习习,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飞溅的血迹触目惊心。 整个捕蛇团除了那胖子之外,已经全军覆没,能留下这几具残骸,还是因为王进博父子俩突然赶到,那些飞头獠还来不及把猎物啃完。 “真是活见鬼!”那王一侠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父亲王进博也是脸色凝重,四下里看了一眼,见已经没有其他活口,迎上来问道,“两位怎么也在这里?” “我们来钓鱼的。”海棠应了一声,不过声音却是有些沙哑。 估计刚才这场面,也把她给吓着了。 王进博冲她微微笑了笑,温言问道,“没吓着吧?” “有点。”海棠点了点头。 “已经很了不起了!”王进博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向我解释道,“我们父子俩是过来找一个朋友的,没想到遇上了飞头獠。” 说着看了一眼幽暗的湖面,脸上颇有忧色。 “那位朋友是来这里钓鱼的么?”我问道。 “那倒不是。”王进博微微摇了摇头,“我们也只是过来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我见他并没有细说,显然是不大方便,也就没有再追问。 转而踢了一脚那胖子,道,“装什么死?” 那胖子唉哟了一声,悠悠地长出了一口气,搞得他好像是才苏醒过来一样,神色迷茫地看了看我们,“我……我这是在哪?” 演得还挺像。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到岸边,就要给丢进湖里去。 “别别别,我醒了,我醒了!”胖子吓得连声尖叫。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赶紧叫道,“您别生气,我……我保证配合,绝对配合!” “你们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那个……”胖子迟疑了一下。 我手一松,那胖子惨叫一声,立即掉了下去。 只不过别看这人长得肥头大耳,却是个灵活的胖子,生死关头,居然硬是让他抱住了岸边伸出的半截树枝。 我一脚踩到他脑门上。 “别别别,我叫庞大海,我是个掮客!”那胖子尖叫一声,赶紧竹筒倒豆子,把底细说了出来。 “那些是捕蛇人,专门在各地捕猎大蛇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我只是给他们引路的!” “掮客?”王进博皱眉问,“你是哪一派的?” “青花。”胖子叫道。 那老王见我面有疑惑之色,就解释道,“这掮客是老派的说法,其实也就是中间人,给两边牵线搭桥的。” “拉皮条的是吧?”我脚下稍稍用力,踩了踩那胖子的脑门。 胖子吓得又是一阵叫,忙道,“是是是,就是拉皮条的!” 王进博面露微笑,道,“这掮客又有分许多流派,他说是青花的,说明对这行的确是有些了解。” “那是,我在掮客圈子里那也是小有名气,人称胖爷。”那庞大海又赶紧道。 “胖爷是吧?”我似笑非笑地道。 “不不不!”庞大海吓了一跳,“在别人面前是胖爷,在您几位面前,那就是……就是小胖墩!” 边上的王一侠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死胖子还挺逗!” “是你给这群捕蛇人提供消息,带他们来这里捕蛇?”王进博皱眉问。 “这个……”庞大海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赶紧冲我叫道,“您别急,您别急,我……我是在整理思路,我这刚才吓得够呛,脑子还乱乱的。” “这废话还挺多,扔下去喂鱼算了。”王一侠道。 “下面的鱼可凶了,牙齿这么长。”海棠冷不丁地接了一句,还比划了一下。 我看了看她,见这小姑娘一脸实诚。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以我跟海棠接触的经验来看,这小姑娘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并不会轻易插嘴。 她这会儿既然说话了,那就是帮着我们故意吓唬那胖子的。 不得不说,这孩子学东西是真快,特别会举一反三,现学现卖。 “别别别!”庞大海再也不敢耽搁,赶紧把知道的说出来,“是……是我介绍他们过来的,这些人一直在找金瞳大蟒,想着发一笔横财,我就……我就骗了他们过来。” “你跟他们有仇?”王进博问。 “没有,没有!”庞大海否认道。 王进博皱眉,“那就说不过去了吧?你既然是老掮客,那就应该清楚掮客的规矩,无冤无仇的,你骗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只为了坑一笔钱?不见得吧?” “您真是慧眼如炬!”那庞大海连忙奉承道,“我胖爷……不不不,我小胖墩向来守规矩,做生意讲信誉,在圈内有口皆碑,这次骗他们过来,也是实属无奈。” 王一侠忍不住笑道,“小胖墩,你到底怎么个无奈法?” 那庞大海脸色一紧,面露惊恐之色,道,“是有人给我在床头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我找一批人,不留痕迹地带去梅城郊外的老松水库,报酬是我的一条命。” “您几位也应该知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的,睡觉都是很警觉的,可那张纸条怎么出现在我床头,我是一点都没察觉,对方要是想摘我的脑袋,那是轻而易举!” “当时我第一个反应是惊吓,但第二个反应却是激动!” “你说惊吓还正常,你激动个什么?”王一侠疑惑。 庞大海叹息了一声,面露哀色,“我有个多年的好友,他也是个老掮客,要说起来,我还是他带着入行的,就在前不久,他偷偷找到我,告诉我一件事。” “说他在睡觉的时候,被人在床头上放了一张纸条,但是他没有跟我说纸条具体的内容,只说这件事十分蹊跷,他感觉不太好,所以特意来找我,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情,让我照顾一下他的家里人。” “我那老友这一去,果然就音讯全无,我通过各种渠道查了很久,也没查到半点眉目。” “以我那老友的手段,想要不留痕迹地带人去某个地方,自然是毫无问题。” “我一直担心我那位老友的安危,没想到自己也突然接到了这样的纸条!” 第152章 水为玄煞 “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是为了打听我那老友的下落,我反复思量之后,就决定照着纸条上说的办。” “经过仔细挑选之后,我选了这一队捕蛇人,这群人我了解过,手段凶狠,杀人也不在话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既然是要坑,那就坑这伙人,这样心理压力也小一些。” “你还心理压力。”王一侠乐道。 庞大海苦笑道,“咱们做掮客的,那也是讲求天地良心,要对得起祖宗规矩,这次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破例。” 王进博瞪了他儿子一眼,“你别打岔。”又对庞大海道,“你继续说。” “您……您能不能先让我上来,我这屁股上凉飕飕的,我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蹿上来!”庞大海苦着脸冲我央求道。 “怕什么。”我随口道,把脚给收了回来。 “多谢多谢!”胖大海赶紧抱着树枝,爬回了岸上。 我顺手在他后背一拍,给他下了一道禁制。 庞大海顿时手脚受禁,只剩脑袋还能活动,苦笑了一声,又赶紧接着道,“我知道他们一直在找金瞳大蟒,就谎称有个地方藏了一条,可以带他们去。” “我在圈子里还是有些名气的,这些人一听,自然是十分高兴,让我带着去,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一笔丰厚的酬金!” “一到了这老松水库,我就感觉不对劲,这地方实在是邪门的很,这群人里有个瘦子,倒也是很警觉,可惜没人相信他。” “我怀疑,我那老友也是来了这老松水库,他没有我这运气,很可能已经……” 庞大海说着,又瞅了一眼地上血肉模糊的断肢残骸,脸皮抽动了一下,目露悲凉之色。 正在这时,我忽地心中一动,转身看向林子深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怎么了?”王一侠疑惑问。 老王仔细聆听片刻,却是脸色一沉,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王一侠立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远处。 过不多时,只听到一阵“格格”的怪异声响,从林中传来,在寂静的夜色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忽地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冒出,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这人影却是高得离谱,远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走路的姿势更是极其怪异,一扭一扭的,不停地发出一阵瘆人的格格声。 等看得仔细了,就赫然发现,并非是这人长得高,而是这人的脚上绑了两根长长的竹竿,这样垫起来之后,就显得很高。 那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浑身是血,脑袋耷拉着,看不清脸,左臂几乎齐肩而断,只连了一些皮肉,挂在那里,晃晃荡荡的。 走起路来,整个人软绵绵的,颠来颠去,就像没有骨头似的。 这诡异的一幕,让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我回头看了一眼海棠,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那林子里冒出来的怪人,唯独这小姑娘却是瞪大了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庞大海。 估计是怕这胖子趁我们不注意给溜了。 “老常!”王进博突然大叫一声,向着那怪人奔去。 王一侠大吃一惊,“常叔?” 也慌忙追了过去。 我心中一动,眼前这怪人,就是老王失踪的好友? 又看了一眼那人挂在那里晃荡的胳膊,突地冒出一个念头。 之前在老周身上打了一道回阳咒,救了老周一命的,或许就是老王这位好友了。 包括前面打斗留下的痕迹,很可能也是对方搏杀时留下的。 “当心!” 我立即大声示警,同时赶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疑似“老常”的怪人突然一颤,无数点寒芒飞射而出。 王进博父子俩听到我的示警,身形缓了一缓,见到寒芒射出,立即伏地躲避,堪堪避了开来。 “救命啊!”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惨叫。 回头看时,就见一团漆黑的头发把庞大海缠住,海棠下意识地拽住他,猛地往后拉! 我身形一闪,立即赶回湖边。 只是那长发却是已经缠住二人,奇快无比地拖入了湖中。 我去势不减,冲出湖岸,在湖面上踩水连踏,疾追而去,眼见两人被拖入了水下,当即使个锁身桩,沉入水中。 只见密密麻麻的飞头獠在水中盘旋,在其间簇拥着一颗女子的人头,惨白的面孔,双眼赤红,闪烁着妖异的红芒,跟其他飞头獠截然不同。 漆黑的长发在水中蔓延开来,将海棠和庞大海二人缠绕其中。 随着她目中红芒一闪,簇拥在她身边飞头獠当即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疯狂地朝我席卷而来。 我左臂抬起,手指掐诀,往前一按。 嘭! 水中忽地爆开,水浪翻滚,炸出无数气泡。 密密麻麻疾冲而来的飞头獠,顿时被震得散了开来,到处乱撞。 那颗女人头颅,目中红芒闪烁了一下,立即卷着海棠和庞大海向远处遁去,速度奇快无比。 转瞬之间,就拉开了一大段的距离。 “水为玄煞!” 我左手掐诀,右手五指张开,朝下一按,口中诵出咒语,形成四个气泡,转瞬间又裂开,融于水中。 霎时间,一道道阴影从水中聚拢而来,从我肌肤渗入。 灵门嫡传,附灵! 千尸湖中不知死了多少人,怨气冲天,水中亡魂阴灵遍布,此时都疯狂涌入我体内。 我似乎一下子融入了水中,水中的强大阻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水中的每一处细微的暗流,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在我心头。 身形一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缓慢了起来,却在我身后飞速倒退! 只是一个瞬间,眼前就出现了那颗妖异的女人头颅。 并指斩出! 水中出现一道白痕,咻地在那女人额头闪过,脑袋瞬间被斩成两半,坠落湖底。 我抓住海棠和胖大海,浮出水面,就近上了岸。 一缕缕黑气从我身上蒸腾而起,回到水里,转眼消失不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 这附灵还真是有点累。 不过刚才在水下,要不是借了那些水鬼阴灵之力,还真追不上那玩意儿。 海棠和庞大海那胖子,倒也是命大,只是昏迷了过去,其他没有什么大碍。 我拎起二人赶回去,刚到半路,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滚了过来。 第153章 剑指 那人影在地上一滚,就立即向着边上翻去。 只见幽光一闪,一把黑色细长的弯刃擦着他头皮掠过,可在半空划了一道弧度后,就又诡异地盘旋回来,速度奇快无比。 那人拼命躲闪,却也没能完全躲开,被斩中肩膀,鲜血喷溅。 黑色弯刃只是一转,如同活物一般再度斩向他的脖子。 我踢了脚下一块石子,向着那弯刃激射而去,同时拎着海棠二人疾掠而上。 只听到“当”的一声响,那弯刃被石子打个正着,火星飞溅,被震得偏移了数寸,在空中一滞,忽地向我迎面飞斩了过来。 我把庞大海往边上一扔,左手向弯刃抓去。 就在双方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缩手,屈指在弯刃上一弹。 那弯刃赫然发出一声类似哀鸣的尖啸声,随即咔嚓碎裂,散落在地。 我去势不减,带着海棠直掠向前方的林子。 就见一道白影拔地而起,身子腾在空中。 来人身披白袍,头上带着一顶斗笠,斗笠上垂着麻布,遮盖了样貌,人在空中,双手却是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只觉一阵阴风迎面吹来,冰冷刺骨,周身肌肤如同针扎一般。 我一手搭在海棠的额头上,护住她的心脉,左手并指迎空一斩! 剑指! 嗤的一声响,那白袍人的斗笠被斩成两半,人也咕咚一声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在地上。 “寿哥。”这时海棠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喊了一声。 “醒了?”我把她放下来,过去看那白袍。 海棠紧跟在我身后,见到那白袍,不禁“啊”的低呼了一声。 实在是这白袍人的模样太过怪异,整个人皮包骨头,瘦瘦长长,如同一根竹竿,面门上画着一道殷红的符咒,更是平添了几分诡异。 从额头开始,一直到下巴,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那是被剑指斩中的。 伤痕深可见骨,却并没有看到有血渗出来。 “走吧,去看看小王。” 在这白袍身上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我就带上海棠返回。 刚刚满身是血滚出来的,正是那个王一侠。 “你们……没事吧?” 刚走到半路,就见王一侠捂着胳膊,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声音沙哑,微微发颤。 海棠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已经凉了。”我指了下地上那白袍。 “好……”王一侠瞥了那白袍一眼,急声道,“你们能不能帮帮我,我爸还在那边……” “你来指路。” 我知道情况紧急,一手一个,抓起海棠和王一侠,就朝他指的方向赶去。 只是此时四下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动静。 我心里就是一沉。 越是安静,情况恐怕就越是不妙。 沿途发现了几处激烈的打斗痕迹,草丛里血迹斑斑,只是并没有见到王进博的人影。 顺着痕迹又追寻了一阵,忽地看到前方有个人影靠在树背上,昂着头,双目圆睁,满脸愤色,正是王进博。 “爸!”王一侠惨叫一声,发疯似地冲了过去。 我带着海棠随后跟上,环顾四周。 周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爸,你醒醒啊,爸!”王一侠跪倒在王进博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 此时的王进博,虽然睁着双眼,但是胸口被一根手臂粗细的树干贯穿,整个人被钉在了树上,鲜血染红衣服,淌了一地,早已经气绝身亡。 在他边上,还躺着一人,正是之前那个脚上绑着竹竿的怪人。 我带着海棠过去,把那怪人反转了过来,见到对方模样的那一刻,不由得一怔。 这不是老常么? 老常,本名常四喜,当时曹君武在曹家大宅设宴,邀请梅城中的风水人士聚会,这位老常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去石门村,他也跟我们一起共过患难。 在大家伙的印象中,这老常是个老好人,但看起来平平无奇,没太多存在感。 “常叔!”王一侠看到常四喜,又是哀嚎了一声,伏地大哭。 现在看来,这老常就是王家父子二人要找的那位朋友,也是当初救了老周的那人。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这老常怎么会在深夜跑到这里来? “节哀。”我拍了一下王一侠的肩膀。 对方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的长辈,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济于事。 王进博的伤势很简单,致命伤就是被那根树干贯穿了胸口,极为简单粗暴。 可王进博又不是一般人,越是简单粗暴,就越意味着对手的不简单。 “怎么回事?”我当时赶着去救海棠和那胖子,并不了解后面的状况,见王一侠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就向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王一侠本来就受了重伤,又哭得太狠,神智已经有些迷糊,“当时我和我爸……呜……”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他啪的抽了自己一耳刮子,让自己忍住眼泪,道,“我们追着常叔过去,才发现常叔……常叔已经……已经不在了,只是……只是被人控制着尸体……” “正当我们准备把常叔放下来的时候,突然……就是那追着我的弯刃,突然飞了出来,我爸一把推开我。” “接着就出现四个……四个白袍,分从四个方向,把我们围住。” “其中两人念咒施法,另外两人控制那种弯刃劈斩,我爸带着我就冲向上其中一个在念咒的,两人合力对付他。” “那白袍被我们逼得只能撤掉施法,可很快其他三人就围杀了上来,我爸眼见无法突围,就把我往外一抛,让我赶紧去求援。” “其实……其实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赶紧走……”王一侠哽咽道,“我奋力想杀回去,可我爸疾言厉色,命令我立即服从!” 我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我只好咬咬牙拔腿就跑,结果没跑多远,就有一名白袍追了上来,我……都怪我本领不济……” 王一侠又重重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泣不成声。 “除了这四个白袍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我问他。 “没看到。”王一侠摇头道。 我来到树后,见那截树干不仅贯穿了王进博的胸口,而且贯穿了整棵树,从背后露出了头。 不过最为蹊跷的,还是老常的伤势。 第154章 奇怪的伤势 老常身上布满了一道道恐怖的伤痕,几乎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这些伤口却并不完全一样,有刀伤,有刺伤,有抓伤。 伤痕累累。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半截,眼睛和耳朵也被刺穿了,全身的骨骼更是从手指开始,被一节节地敲碎。 难怪当时走路的姿势会如此怪异,因为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 我之所以觉得老常的伤势蹊跷,倒不仅仅是因为下手之人的残忍,而是这样的伤势,让我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是被铁链锁在寒冰狱里的杨秀玉! 老常的这个伤势,几乎跟秀玉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秀玉身上的伤痕,是经过很多年积累下来的,对方并不想一下子就把秀玉给折磨死,而是留着慢慢把玩。 而老常,则是被对方直接折磨致死。 从这残忍的手法上来看,有九成的可能,两者是同一人。 当时刘浩赌咒发誓,说他只是把秀玉囚禁在寒冰狱中,并没有折磨他,是另外有人从其他通道进入。 如今看来,这个人果然是存在的,而且很可能刚刚还在这里出现过。 “两位能不能帮我……帮我一起抬一抬我爸和常叔……” 王一侠在经历之前的痛哭之后,通红着眼睛爬起来,人也冷静了许多。 “没问题。”我上前来到王进博面前,默立片刻,将他胸口的树干拔了出来。 之后将他背到身上。 海棠过去背常四喜,王一侠赶紧过去帮忙,他的一条胳膊受伤太重,无法使力,说道,“你帮我把常叔抬到我后背,我来。” “你伤太重了,背不动的,我来背。”海棠说着,就把常四喜给扛到了后背。 王一侠怔了一怔,只好用一只手托着常四喜,跟海棠合力抬着人走。 下山的时候,顺路去找回了藏起来的皮箱,另外又找到了那依旧在昏迷中的胖大海。 我把他弄醒,又解了对方的禁制,让他跟着我们一起下山。 “我跟王老哥才刚刚认识,王老哥怎么就……唉,天妒英才啊!”庞大海长叹一声,就抹起了眼泪。 且不说这人是真哭还是假哭,但这说哭就哭的本领,却也是难得了。 途中王一侠打了个电话,之后就等在山脚下,哑着声音冲我和海棠道,“辛苦两位了,过会儿有人过来接我,还要麻烦二位在这里稍等一下。” 我说没问题,又找了那庞大海问了一些事情。 这胖子倒也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钟头,两辆黑色越野车就从远处疾驰而来。 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上飞奔下来三人。 “王哥,常哥!” 三人看到王进博和常四喜的遗体,都是双目通红,紧紧地握着拳头,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在极力地控制着情绪。 “听说是两位援手,多谢了。”一名三十出头的汉子过来,向我和海棠道谢。 “谈不上什么援手。”我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那汉子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强行忍住,道,“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两位回家吧。” 我见王一侠跟其他两人合力把王进博和常四喜的遗体抬上了一辆车,说道,“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那汉子道。 “那就辛苦你了。”见对方坚持,我也就没再拒绝,点头同意了。 汉子当即打开车门,邀请我和海棠入内。 那庞大海也要跟着进来,却被那汉子挡在了外面,指了指另外一辆车,道,“你去那边。” “跟我来吧。”另一人过来拍了一下庞大海的肩膀。 “不用了,我……我就跟着他们走就行。”庞大海赔笑道。 那人脸色一沉,“还要我请你过去么?” “不用不用,我去,我去。”庞大海赶紧点点头,跟着那人上了车。 王一侠摇下车窗,红着眼睛冲我们点了点头,车子就启动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咱们也走吧。”那汉子请我们上车后,当即也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后,前方的车子就跟改道去了西南方向。 “两位是住在梅城吧,具体是在哪里?”汉子问道。 我说,“那就麻烦大哥送我们去杏花老街。” “那地方我知道。”汉子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疾行,进城后,一路来到了老街。 “辛苦了,就这里。”我让对方在流年堂门口停下。 “有什么辛苦的,今晚上还得多谢你们。”那汉子把我们送下车,又看了一眼流年堂的招牌,这才告辞离去。 此时夜色已深,整条街道上一片寂寂。 我开了流年堂的门,打开灯,海棠去烧了一壶热水,给我倒了一杯,自己这才又倒了一杯,有些呆呆地喝了一口。 “怎么着,晚上吓着了?”我打趣道。 “嗯。”海棠点了点头,“好吓人。” “我怎么没发现?”我忽地把脸一板,“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啊,那胖子你都敢去拉!” “对不起。”海棠站直了身体,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你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我继续板着脸问。 “我……”海棠绞着手指,“我本来是想帮你盯着那胖子,结果……我就下意识地想拉住他……” 我看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脸上却是依旧严肃,“什么事情都没有保命重要,那胖子被拉下去就拉下去,你管他干什么?” “是。”海棠垂着头道。 “那你说以后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办?”我沉着脸问。 “我……”海棠想了想,“我撒腿就跑!” “这还差不多。”我点头,“顶多你就边跑边大喊一声,‘寿哥,那死胖子被抓走啦!’” 海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抬头偷看我了一眼。 “笑什么笑?”我笑着瞪了她一眼。 海棠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红着脸道,“我记住了,保证没有下次。” “赶紧洗洗睡吧。”我打发她回去。 今晚上我们两个又是下水,又是背人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血污。 “嗯,那我过去啦。”海棠见我的茶水凉了,又给我换了杯热的,这才转身离开。 “对了,有件事我问问你的意见。”我把她叫住。 海棠在门口站住,有些好奇地回头看看我。 “你之前说想学以水化符?”我问她。 海棠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想不想学更多的?”我问。 海棠愣了一愣,随即眼睛发亮,“可以吗?” “那就看你学得怎么样了。” 海棠这天赋,要是不学风水太可惜了,我倒是有个念头,想给我爷爷收个小徒弟,传承他老人家的风水术。 第155章 第九局 第二天一早,我刚和海棠坐下来吃早饭,就见门口人影一闪。 “什么情况?你们俩昨晚跑去干了这么刺激的事,居然也不告诉我!”邵子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往我们对面一坐,气哼哼地抓起一个包子。 “这不告诉你了吗?”我笑说。 邵子龙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给我和小瑶打电话啊?你怎么不等明年再打?” “昨晚实在太困了,一沾床就睡,早上才想起来。”我解释道。 “我信了你邪!”邵子龙没好气。 唠叨了一阵之后,又让我仔细说说昨晚的事情。 我就把这任务交给了海棠,让她来描述,自己在边上吃着早餐,偶尔替她补充几句。 “前两天还跟老常在那唠嗑呢,没想到就天人永别了。”邵子龙叹息一声,脸色露出一丝黯然。 不过很快,他就打起精神,又向我反复询问了一些细节。 “我还以为飞头獠这种邪术已经绝迹了呢,没想到居然有人在水库里养出这么多玩意儿!”邵子龙啧啧了一声。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魁星园里那个人皮俑?” “这哪能不记得?”邵子龙道,说着微微一怔,“能养飞头獠的,必然是个炼尸术士,而且还很可能精通降头,你怀疑这养飞头獠和人皮俑的,是同一人?” “你觉得呢?”我问他。 “可能性很大!”邵子龙拍了一下大腿道,“这曹家还真有意思,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我嗯了一声。 “赶紧吃,赶紧吃,吃完走人!”邵子龙催促道。 “去哪?”我有些疑惑。 “去老松水库啊,那么多飞头獠呢,咱们不得去来个大扫除?”邵子龙摩拳擦掌,“我刚已经通知小瑶了,等会儿汇合!” “你要是不想让小瑶骂,就赶紧跟她说别来了。”我笑说。 “什么意思?”邵子龙不解。 “昨晚上就有人进了老松水库,哪还轮得到咱们。”我说。 邵子龙眉头一挑,“你是说来接小王的那批人?听你这么一说,这批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辆黑色越野车嘎吱一声在门口停下。 这车子倒是眼熟的很。 果然下一刻,就见昨晚送我们回来的那汉子开门跳下了车,接着又有两人从车上下来。 其中一人左臂吊着绷带,脸上伤痕累累,面色苍白,眼神有些麻木,正是王一侠。 和他一起出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修长,个子很高,跟王一侠和那汉子站在一起,比两人还高出了半个头。 但这人却是长了一张十分斯文的脸,皮肤白白净净,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单从外表来看,倒更像是一个大学老师。 不过他一出来,王一侠和那汉子就自然地跟在他身后,很显然两人都是以这男子为首。 “流年堂。”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微微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见有客人到访,我们自然也不好坐在那里不动,起身走了出来。 “林兄弟,一大早的冒昧来拜访,打扰了。”那汉子冲我打了个招呼。 “这有什么打扰的,几位请进。”我把三人让了进来。 王一侠失魂落魄的,直到进了屋子,才稍稍缓过神来,冲着我和海棠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还沉浸在连续失去两位长辈的悲痛中,这种事也没法安慰。 “还在吃早饭呢?”那斯文男子打量了屋里一眼,微笑道。 “你们这么早过来,也没吃过吧,正好坐下来一起吃。”我招呼道。 对方也不客气,爽快地道,“还真是饿了,那就打扰了。” 众人落座之后,我又让海棠去对面多拿点早饭过来。 “我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刑锋,奉天第九局三组队长。”斯文男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笑着说道。 我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奉天我是知道的,那是个大城,距离梅城倒也不算远。 只不过这第九局是什么? “你们是第九局的?”邵子龙咦了一声,有些恍然地道。 “邵兄弟知道我们第九局?”刑锋微笑问。 邵子龙啧了一声,“你们第九局这办事效率还挺高,居然连我这个暂住的,都调查过了。” “别误会。”刑锋看了我们一眼,笑道,“我们绝没有调查二位的意思,不过之前老常早对二位赞不绝口,跟我提起过许多次,所以有所了解。” “我能不能先问问第九局是个什么?”我打断二人。 “你不知道第九局?”邵子龙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面不改色地道,“山里出来的,眼皮子浅,你们给解释解释呗。” “你真不知道?”邵子龙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 见我点头,他只好解释道,“其实也很简单,就跟风水协会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民间的,一个是官方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原来这第九局,是官方专门用来监察风水界的一个组织。 这样的组织,自然是十分神秘,不为常人知晓。 不过按理来说,只要是风水界人士,对于这第九局应该都不会陌生,只可惜我是个例外。 小的时候跟爷爷在乡下隐居,后来又一直呆在坟头岭,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此前我就觉得王家父子俩跟一般的风水界人士有些不同,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恍然大悟。 “原来老松水库是被你们接管了,难怪。”邵子龙有些兴致缺缺地道。 我问,“那老常是怎么回事?” 刑锋扶了扶眼镜,目中闪过一丝黯然,“老常也是我们三组的人,他之所以到老松水库,是为了追查五年前的一件事。” “五年前?什么情况?”邵子龙问,又补了一句,“方不方便问?” 刑锋微笑道,“这本来是机密,不过二位想知道,倒也没什么。” 他当即说了一段五年前的往事。 “当时老常奉命去泉州处理一桩鬼案,事情最后倒是解决了,但老常也是因此受了重伤,走到半路,就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第156章 养灵丁家 “等老常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户姓丁的人家给救了,这丁家算是泉州的一个大户人家,但行事十分低调。” “当时老常的伤势极重,而且并不是普通大夫能治的,幸好那丁家有祖传的治疗手法,这才救了老常一命。” “老常对于丁家自然是感激不尽,而且在丁家养伤的这段时间,也跟丁家人相处得十分融洽,认识了几个好朋友。” “等老常伤好后,就离开了丁家,准备返回奉天,只是走到半路,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很紧要的东西落在了丁家。” “老常就赶紧给他在丁家的好友去了电话,结果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只好又打了另外几人的电话,却依旧如此。” “老常感觉事情不太对,立即往回赶,可等他到了丁家,就发现丁家大门紧闭,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回应。” “老常越发觉得不妙,于是翻墙进了丁家大院,当时已经是深夜,整个丁家大院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灯光。” “老常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半个人影,似乎丁家人在一天之内突然全部搬离了。” “可老常知道这绝对不正常,因为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丁家人不可能是搬走了,而是发生了某种突如其来的变故。” “老常不甘心,又把整个丁家大院翻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地窖。” “那地窖中炼狱般的场景,就算是老常这样久经风浪的老江湖,也承受不住,当场崩溃了……” 刑锋说到这里,那张斯文的脸上充满冷意。 他边上的汉子更是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骂道,“真他妈的!” 此时正好海棠端着早饭进来,就被骂得愣了一下。 “小姑娘,我骂坏人呢,可不是骂你。”那汉子手忙脚乱地解释。 “噢。”海棠点点头,把早饭送到桌子上,自己找了个小板凳,坐到边上。 刑锋的目光在海棠身上停留了片刻,问道,“要不让小姑娘出去玩会,接下来说的东西让人不太舒服。” “我没事”海棠摇摇头。 刑锋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也就接着往下说,“地窖里,全都是丁家人的尸体,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用……” 他又看了一眼海棠,见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并没有什么惊惧之色,这才又继续往下说,“全都用铁钩子钩住下巴,挂在了半空。” “而且这钩子钩的方位十分讲究,甚至做过特殊的处理,不会一下子让人死掉,而是让人在恐惧和剧痛之中,慢慢流血而死。” “这什么玩意儿?”邵子龙皱眉道,“这是跟丁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刑锋摇了摇头,“老常强忍着悲愤,去仔细看了整个地窖,发现丁家这些人除了被钩子挂起来以外,还有十几人身上伤痕累累,甚至周身的骨骼全都被捏碎了。” 听到“全身骨骼被捏碎”,我蓦地心中一动。 这让我想到了秀玉和老常。 “这十余个人,除了两个年轻女子,其他的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刑锋接着道,“老常住在丁家的期间,跟他们打过交道,知道这十余人都是练家子。” “丁家是个传承相当悠久的家族,底蕴很深,家中子弟有不少都是从小练武学医的,老常猜测,应该是这十余人奋起反抗,让对方恼羞成怒,将他们折磨虐杀而死。” “但是整个丁家大院,看不出激烈搏杀的痕迹,如果不是老常返回,只怕过去许久都不一定有人发现异常。” “老常知道这事不寻常,立即把事情通报到奉天这边,我们三组奉命赶过去调查。” “惭愧的是,这事我们始终没有查到任何头绪,丁家行事低调,与人为善,根本没有什么仇家。” “不过倒是也发现了几个异常地方,当时丁家大院里的人,几乎尽数死在了地窖里,但唯独缺少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老常认识这二人,那是丁家的一对天才兄妹。” “天才?是哪方面?”邵子龙问。 “养鱼。”刑锋道。 我和邵子龙都是听得一愣,“养鱼?” “不错。”刑锋点头道,“其实事后我们调查才发现,这丁家祖传一门养鱼的法子,是门绝技,不过他们养的并不是普通的鱼,而是灵鱼。” “灵鱼?”这回连邵子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听刑锋道,“这是一个极其偏门的传承,两位没听说过也正常,当时我们也是闻所未闻。” “是啊,我们还是请教了局里一位长辈,这才打听出来的。”边上的汉子接了一句。 刑锋点了一下头,“民间向来有种说法,家里的宠物养着养着,是可以养出灵性来的,就比如猫狗。” 这个倒的确是。 养出灵性的猫狗,不仅能镇宅,还能识别鬼物,甚至在关键时刻替主人挡灾。 “据说除了猫狗之外,其实像鸡、乌龟、甚至鱼和花草,也是可以养出灵性的。”刑锋道,“只不过这比起养猫狗要难得多。” “普通人可能误打误撞,把猫狗养出灵性,但想好碰运气养出灵鱼或者灵草,却是极其困难。” “而这丁家,就是传承了这么一门古老技艺,在这当中,他们又尤其擅长养灵鱼。” “丁家被灭门后,失踪的这对兄妹,就是丁家最有养灵天赋的两个年轻人。”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难道丁家被灭门,是冲着这对兄妹来的?” “这个目前还无法定论,但可能性很大。”刑锋道。 我们都有些默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对方之所以袭击丁家,只是为了抓走丁家那对兄妹,根本没必要将丁家上下满门屠戮。 可对方非但灭了丁家满门,连小孩都不放过,甚至用了如此残忍的手段虐杀! “我看那狗东西就是喜欢折磨人玩!”边上的汉子忍不住骂道。 刑锋的声音也有些森然,“老常得知这情况之后,更是悲愤不已,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此后他就向局里申请,以后只负责这一条线的追查。” 第157章 风水龙鱼 “这五年来,老常一直暗中查访,直到前不久,他追查到了梅城曹家的头上。”刑锋说到这里,看了我和邵子龙一眼。 我俩都端着豆浆在那喝着,没动声色。 “曹家这些年可谓是风生水起,而且在梅城有首善之称,不过这样的家族,反倒是让人生疑。”刑锋接着道。 “只是这曹家做事可谓滴水不漏,老常为了进一步调查,就趁着曹君武招募人手的机会,混了进去。” “原来这样。”我和邵子龙都是恍然。 老常的样子平平无奇,为人也十分低调,在那么多人当中还真不怎么引人注意。 我虽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却也压根没往这边想过。 “老常对你们两位,可是赞不绝口。”只听刑锋又说道,“他说当时在石门村,多亏了两位力挽狂澜。” “什么力挽狂澜,都是大家伙拼命。”我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种高帽子可不能接。 “两位不必过谦。”刑锋微微一笑,“老常看人的眼光极准,既然他都对两位称赞有加,那就绝对不会错。”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据老常说,两位似乎也对曹家颇为关注?” “关注?”我问邵子龙,“你关注么?” “我关注那玩意儿干什么?”邵子龙一边塞着包子,一边摇头。 刑锋看了我们二人一眼,“我知道咱们今天初次见面,还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不过老常既然看好二位,我相信他绝对不会看错人。” “来来来,先吃饭,都凉了。”我招呼道。 “好。”刑锋笑了笑,也不客气,叫了王一侠和那汉子一起吃。 我让海棠又倒了些茶水过来,挠了一下头道,“对了,咱们刚才说到养鱼,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刑锋问。 “就是这个鱼,我记得曹家有好些个风水池,里面养了很多龙鱼,你记不记得?”我看了一眼邵子龙。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邵子龙哦了一声,“我当时还奇怪呢,龙鱼是有人养的,不过顶多也就是在家里养个几条,没见像曹家一样,这一池子一池子养的。” “不错,这事老常也提到过。”刑锋道,“这曹家在大宅里总共建了有十八处风水池,池子里养的全都是这种龙鱼。” “因为当年丁家的事,老常看到鱼就十分在意,他暗中抓了几条龙鱼查看,发现这些龙鱼跟一般的不太一样。” “龙鱼品种不少,有红龙、金龙、青龙、过背金龙等等,但这曹家的龙鱼,鳞片闪烁着蓝光,后背一道笔直的黑纹,胡须比普通的龙鱼要长上一倍。” “而且这些龙鱼,游速极快,以老常的身手,一开始去抓的时候,也差点失手。” “还有这回事,这鱼还成精了不成?”邵子龙啧了一声。 刑锋看了我们二人一眼,道,“老常当时就怀疑,这些龙鱼会不会是养的灵鱼。” “灵鱼?”我和邵子龙不可思议,“哪来这么多的灵鱼?” “这确实让人费解,平常人想要把猫狗养出灵性,都得碰运气,更何况是养出灵鱼,那更是难上加难,真要想曹家这样,养出十八个风水池的灵鱼,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刑锋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丁家?”我大吃了一惊,帮他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 “被你这么一说,这曹家……细思极恐啊!”邵子龙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听刑锋又道,“除了这十八个风水池之外,老常还在曹家那个大湖里,也发现了龙鱼。” “这曹家养这么多龙鱼,到底想干什么?”我和邵子龙满脸疑惑。 “的确是让人难以索解啊。”刑锋道,“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发现,不妨也说来听听。” “对了,老常有没有去过青龙山的曹仙观?”我问。 刑锋道,“去过,当时应该你们也在。” “对,我想起来了,石门村那次。”我点点头,“那老常有没有提过,这曹仙观里也有一个风水池,里面养了很多龙鱼?” “哦?老常这倒没提过。”刑锋眉头微皱,“不知这风水池在哪里?” “就在曹仙观的内院。”我说着又补了一句,“当时我俩本来想到处溜达溜达的,结果无意中溜达去了内院那边,结果被人给赶了出来。” “就是,什么玩意儿,跟防贼一样,搞得好像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似的!”邵子龙骂道。 刑锋眼睛微微眯了眯,若有所思。 “对了,说起这曹仙观,我刚才忘了跟你说一件事。”邵子龙塞了几口包子,突然一拍脑袋道。 我问他什么事。 “我听小瑶说,这曹家最近不是多灾多难嘛,所以今晚上曹家要去曹仙观焚香祈福。”邵子龙道。 “那倒是,最近曹家还真是祸事不断,连曹老板都出了车祸,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我感叹地道。 “我听说啊,这曹老板可能已经没了。”邵子龙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 “没了?”我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的意思呗。”邵子龙煞有介事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这曹老板早就死了,只不过曹家内部在争夺财产,所以故意制造了这个假象。” “你这都听谁说的,也太扯了吧?”我一脸不相信地道,肚子里却是暗暗好笑。 铁头的确是让人把这种流言给散布了出去,不过还没怎么传开,邵子龙说什么外面都在传,那根本不存在。 “我也听老常说了这事,现在就连他也摸不清,那位曹老板究竟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曹家大宅里。”刑锋皱眉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今晚上我打算去一趟曹仙观,两位要是有兴趣,不妨也过去转转。” “那肯定挺热闹。”我转头问海棠,“晚上咱们有没有什么事?” “啊,那个……我得去翻翻本子。”海棠看了我一眼,又改口道。 “那就到时候再看吧。”我哦了一声。 刑锋回头问王一侠和那汉子,“你们都吃好没?” “吃好了。”二人点头。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刑锋起身笑道,“承蒙招待,下次我们请。” 刑锋等人离开后,邵子龙也跑去了对面帮着干活。 我把海棠也打发了过去,独自进了地下室。 第158章 偷了曹仁杰 到了地下室,只见那曹仁杰蜷缩在角落里,已经神志不清,一听到动静就瑟瑟发抖。 迎面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地上沾满了污秽,都是他留下的屎尿。 我接了水管下来,拧开水龙头,一道水柱直喷曹仁杰面门。 后者“啊”的尖叫一声,被冷水激得醒了过来。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曹仁杰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趴在地上连声哀求。 我拉过椅子坐下,盯着他看了片刻,问道,“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跟你求饶过?” “没……没有。”曹仁杰摇头道,“我……我从来不用自己动手,他们……他们没机会跟我……跟我求饶……” 我哑然失笑。 “要是……要是他们向我求饶,我……我肯定放过他们的,我发誓……我肯定会放过他们的!”曹仁杰连声解释。 “把地上收拾干净。”我冷声道。 “是是是!”曹仁杰赶紧爬过去,用袖子去擦地上的屎尿,只是这样又哪里擦得干净。 我起身准备去架子上拿个东西,谁知这一站起来,却是把曹仁杰给吓了个激灵。 “您……您别生气,我……我可以的……”曹仁杰颤声大叫,居然直接趴下去用舌头去舔地上的污秽。 这一幕把我都给看得呆住了。 有人说,生死关头能把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逼出来,是人是妖,是鬼是怪,原形毕露。 或许真是如此。 “用这个。”我皱了皱眉头,踢了一脚地上的水管。 “是是是!”曹仁杰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哆哆嗦嗦地拿起水管去冲洗地面。 我在旁看了一会儿,给他留下两个包子,一套衣服,就转身回到了一楼。 下午沈青瑶约了我和邵子龙碰面,还是在老地方。 “老松水库那边的事情,你跟我仔细说说。” 一见面,沈青瑶第一件事就是追问昨晚上的细节。 我只好又给二人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青瑶听了沉默半晌,“我查过了,当年跟着老松水库有关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 “跟曹家有关。”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曹家?”沈青瑶看了我一眼,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查出来曹家跟水库有什么关联。” “有人跟我说的。”我说道。 “谁?”沈青瑶和邵子龙异口同声地问,二人都是颇为诧异。 我咳嗽了一声,问沈青瑶,“小瑶,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青瑶皱眉道,“什么事?” “那我还是下次再说吧。”我打了退堂鼓。 沈青瑶眉头一竖,“你俩又干了什么好事?” “冤枉啊,这跟哥没半毛钱关系!”邵子龙赶紧否认道,把脸一板,“老林,你究竟干什么好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干笑一声,“那天我不是跟你们提过,发现了一件事,但当时还不方便跟你俩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邵子龙点头。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要不你先坐下来。” “说吧。”沈青瑶道。 “其实那天晚上……”我给沈青瑶续了杯茶,“要不先喝口?” 沈青瑶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我。 “这个吧,就是……就是那晚我把曹仁杰给偷了出来。”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偷了谁?”邵子龙吃惊地问。 沈青瑶也是一脸懵。 “曹仁杰。”我把当晚的前因后果给他们说了一遍。 “你把大曹给绑了?”邵子龙一脸惊愕,“不对啊,那货不是还好端端地在家呢么?” “我中午还见过。”沈青瑶也是同样不理解。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点了一下头,“明明这个曹仁杰被我给绑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曹仁杰,两个人一模一样,难以分辨。” “我去!”邵子龙叫道,“这岂不是说,现在跟小瑶她姐睡一个被窝的,有可能是假的,难怪你当时……” 他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 放在沈青瑶面前的那个茶杯,被她给一巴掌拍平了。 茶水混着碎片,四散飞溅! 邵子龙顿时闭了嘴,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这次完蛋了。 我见沈青瑶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停发颤,嘴唇紧紧地抿着,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内疚。 “这次我的错,你要发火就发。”我说道。 沈青瑶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说道,“你没错。” “唉哟,流血了!”邵子龙惊呼一声。 只见沈青瑶拍在茶杯上的手,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以她的本事,哪怕把杯子拍得粉碎,也绝不会割伤自己的手,所以她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用疼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俩赶紧过去要替她处理伤口。 “我没事。”沈青瑶把手缩了回去,问我,“你觉得哪个是真的?” “说不好。”我摇了摇头。 说实话,还真不好分辨。 “人在哪?”沈青瑶问。 “我带你们过去。”我说道。 沈青瑶起身就往外走。 “唉,小瑶也真是挺难的。”邵子龙凑过来感叹了一句。 我嗯了一声。 沈碧琳毕竟是她的亲姐姐,是至亲之人,不过沈清瑶能将情绪控制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 沈清瑶已经上了车,拿出纱布在手掌上缠了几圈。 “来了来了。” 等我们上车,沈青瑶一踩油门,车子飞奔而出。 以往她开起车来,总是一板一眼,稳如老狗,这次却是飚得让我们心惊胆寒,又不敢说。 生怕一说,让她分神,这车子直接冲进沟里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地方,三人下车进了一间偏僻的小旅馆。 我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领着二人进去,指了指靠墙角的一个麻袋,“就在那。” “好家伙。”邵子龙看了我一眼。 沈青瑶快步过去。 “我来我来。” 我和邵子龙把麻袋口子解开,顿时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饶命,饶命啊!” 里面那人尖叫一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159章 曹仙观,祈福大典 “姐夫?” 沈青瑶看到从麻袋里滚出来的人,盯着端详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叫了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曹仁杰霍地抬起头,顿时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叫道,“小瑶,快救救我,我是你姐夫啊!” 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就要抱住沈青瑶的腿,把沈青瑶惊得向后连退了几步。 “哎哟我去,老林你是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此时的曹仁杰,经过“半夜鬼敲门”的摧残,又连续受到多重精神打击,情绪已经多次崩溃,人也瘦了一大圈,脸色更是憔悴得不像话,跟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曹家大少爷的确是天壤之别。 “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打没骂的,怎么能叫折磨?”这我可不认。 “真的假的,你不打不骂,他能成这样?”邵子龙一脸的不信。 倒是那曹仁杰慌忙替我开脱道,“没没没,确实没打没骂,待我……待我好得很!” 沈青瑶眉头紧皱,一直盯着那曹仁杰打量,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姐夫啊,小瑶你忘啦,姐夫……姐夫一直对你很好的!”曹仁杰急忙叫道。 “那在曹家的又是谁?”沈青瑶问。 “那肯定是假的!”曹仁杰尖叫道,“肯定……肯定是有人……有人……假的,都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沈青瑶沉思片刻,连着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有关于以前的一些事,曹仁杰倒是对答如流。 “怎么样?”邵子龙问。 “都是对的。”沈青瑶道。 邵子龙哦了一声,“那就是真的?” “对对对,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曹仁杰拼命点头。 我又让曹仁杰,把自己做过的事当着沈青瑶二人的面重新说一遍。 起初曹仁杰还有些支支吾吾,不过在说出一件事之后,也就再没什么顾忌,干脆竹筒倒豆子,把事情全抖了出来。 邵子龙和沈青瑶越听越是震惊,大概也是想不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曹仁杰,私底下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 “你小子看着人模狗样的,这暗地里是害死了多少人?”邵子龙骂道。 “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都是……都是为了生意,那些个大家族,哪个手底下不沾血的,大家都一样。”曹仁杰还替自己做的这些事辩解。 “好像还挺有道理啊。”邵子龙讥讽道。 “其实……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人就是该死,而且我还做了这么多善事,捐了很多钱,也……也够补偿的,实在不够我还可以再捐的……”曹仁杰激动地道。 邵子龙哈的笑了一声,忽地撸起袖子道,“你俩别拦着我,等会我把他狗头拧了,再去捐两块钱!” 曹仁杰脸色大变,叫道,“小瑶,你可要救救我啊,想想你姐,她要是知道我……我死了,她不知道得多难过!” “你闭嘴!”沈青瑶忽地一拍桌子,“再废话我先把你狗头拧了!” 曹仁杰吓得一哆嗦,赶紧闭了嘴。 “小瑶威武!”邵子龙冲沈青瑶竖了个大拇指。 沈青瑶转头看了我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两个不是要拧狗头么,要不就拧了算了?”我问。 又把曹仁杰给吓得脸色铁青。 “你别贫了!”沈青瑶瞪了我一眼,“你要不是有什么主意了,你能跟我们坦白?” “这哪能呢,早就打算跟你们说了。”我咳嗽了一声,道,“晚上曹家不是要去曹仙观祈福么,挺热闹的。” “你想把他带去曹仙观?”沈青瑶立即反应了过来。 邵子龙乐道,“老林你是真够损的啊!” “怎么说话的,哪里损了?”我不乐意了。 “对对对,你是助人为乐,行了吧?”邵子龙道。 沈青瑶扭头看了一眼曹仁杰,沉默片刻,说道,“那就这样吧。” 商定之后,我们就在旅馆里等待天黑。 期间邵子龙和沈青瑶又轮番对曹仁杰进行了各种查问,尤其是关于石门村的事情,沈青瑶问得极为仔细。 可不管怎么问,曹仁杰对于跟石门村有关的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是个冒牌的吧,怎么一点事情都不知道?”邵子龙骂道。 吓得曹仁杰又赶紧辩解,说他绝对是真的,又说石门村的事跟他们曹家没任何关系。 “可以出发了。”我看了一眼天色,也差不多了。 当即让沈青瑶给曹仁杰稍微乔装了一下,之后带着他驱车前往青龙山。 到青龙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前往青龙山上的香客却是络绎不绝,比平时更加热闹。 邵子龙找了个几个人打听,才知道不少人是听说曹家要来曹仙观祈福,来看热闹的。 “还真是够无聊的。”邵子龙有些难以理解地道。 不过香客多也有好处,我们往人群里一混,就变得不怎么起眼了。 我在曹仁杰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又和邵子龙一左一右夹着他往山上去。 走不多时,远远地就看到巨大的曹仙观屹立在山顶之上,灯火通明。 我们跟随着香客进入观内。 四名道人守在大殿门口,将涌过来的香客们劝住,“曹家在里面祈福,人太多了,大家伙就在外面看吧。” 虽然有些人表示不满,但曹家在梅城的威望实在太大,绝大多数人还是听话地等在了外面。 我们有沈青瑶带路,自然是轻松地进了大殿。 只见殿内聚了一大群人,除了卫东亭和老孟等人外,还有那位风水协会的白远桥大师也带着几个人到场了。 另外跟白远桥站在一起的,还有几位跟他年龄相仿的老者。 沈青瑶低声给我们介绍了一下,那几位都是梅城风水界的老人,平时都不怎么出来了,这回估计是被曹家请了出来。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是之前在曹家参与祈福的人,也被请了过来观礼。 另外就是曹仙观的道士,在此主持祈福大典。 我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见到谷芝华,看来这位谷大师并未前来。 在大殿中的三清像前,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带着曹君武,正在焚香祈福。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男女老幼,应该都是曹家的一些亲族。 “听说曹老板有四个子女,怎么就来了两个?”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第160章 笑面虎 “另外两个一直在外地,这些年很少回来。” 沈青瑶自从进来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沈碧琳夫妻俩身上,听到我的话,这才低声回了一句。 “听说曹家那个小三,不仅人长得美,还被高人给带走了,到底是去了哪?”邵子龙好奇地问。 “不清楚。”沈青瑶微微摇了摇头,“我之前问过我姐,她也不知道,曹家也没人谈论这个。” “搞得神神秘秘的。”邵子龙道,“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对曹家这个小三好奇。” 说着又拍了一下我,问,“老林,你好不好奇?” “你到底是好奇,还是想看看人家长得有多漂亮?”我问。 邵子龙哈的笑道,“一半一半吧,我听他们把那曹雪蓉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挺好的。”我点点头。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道,“三位请留步,里面是曹家在祈福,还请包涵。” 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那正好赶上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呵斥和纷乱的脚步声,三道人影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几名道士怒气冲冲地在后面追赶,大叫道,“快拦住他们!” “你们下去吧。” 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向着那几名道士挥了挥手。 几名道士见他发话,当即闭了嘴,退了出去。 “刑先生,好久不见。”白远桥冲着来人颔首笑道。 从外面闯进来的这三人,正是刑锋、王一侠和那个叫刘武的汉子。 “白大师多日未见,风采依旧啊。”刑锋笑道。 双方这一交谈,顿时就引得在场众人颇为诧异。 “这就是第九局的?”沈青瑶低声问。 我点了一下头。 正说话间,就见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俩已经来到刑锋等人面前,向白远桥询问,“白大师,这三位是?” 白远桥附到曹仁杰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曹仁杰顿时脸色一变,笑道,“不知贵客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刑锋笑道。 “说哪里的话,三位大驾光临,是我们曹家的荣幸。”沈碧琳挽着曹仁杰的手,笑着说道。 我看了一眼被我们架在中间的曹仁杰,只见他恶狠狠地盯着场中的夫妻俩,身子微微发抖。 “不说了不说了,你们继续祈福,我们在边上等等。”刑锋笑着说道。 曹仁杰闻言,神色有些迟疑地问,“不知三位来曹仙观是……” “就是出了几条人命,想找你们曹家问问,结果一打听,听说你们都来了曹仙观。”刑锋说得轻描淡写,“没事没事,你们先忙。”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引得一片哗然。 出人命了? 还跟曹家有关?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刑先生,你这话说得也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曹仁杰笑道,“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故么,要是我们曹家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们绝对配合。” “那倒也没有误会。”刑锋淡淡道,“这几条人命,很可能跟你们曹家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刑先生还真是幽默。”曹仁杰呵呵笑道,“这样吧,三位请到一边,等我们祈福完再说。” 说罢,就带着沈碧琳回到原位,继续祈福大典。 只是经过这一个插曲,原本庄严肃穆的大殿内,那位围观的人群却是心浮气躁起来,虽然不敢窃窃私语,但眼神闪烁,估计都在细想刚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了,这是在为曹老板祈福么?” 刑锋带着人在边上旁观了一阵,突然又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曹家人的祈福仪式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硬生生地就被打断了,个个面有怒色。 我心中暗想,这位刑队长看着斯斯文文,但办起事来,根本和斯文不沾边,一点也不讲究,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不错,正是为家父在祈福。”曹仁杰眉头微皱,“刑先生有何见教?” “没有,你们继续,继续。”刑锋摆摆手。 曹仁杰沉了沉脸,倒也没说什么,只好又重新开始祈福。 只是刚进行到一半,就听那刑锋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刚刚还去了一趟你们曹家,本来拎了几篮水果想去探望一下曹老板的,结果非但不让见,还被几个小兔崽子给赶了出来。” “还有这事?”曹仁杰眼皮抽了抽,抱歉道,“最近我们曹家不安生,那些个保镖也是神经过敏,还请几位多包涵了。” “那倒是小事。”刑锋摆摆手,“不过没见到曹老板,实在是可惜。” 曹仁杰笑道,“等我爸身体好一些,我们在一起过去拜访刑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刑锋打断道,“曹老板他人到底在不在家?”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曹仁杰问得一愣,“那当然是在的,我爸伤得实在太重,正在家里休养,不方便见人,实在是……” “哦,我还以为曹老板不在呢。”刑锋道,“这样吧,等会儿反正我们还要去你们曹家一趟的,正好再去探望一下曹老板?” “这个么……”曹仁杰正在措辞,就被刑锋打断道,“怎么,还是不方便?” 曹仁杰呵呵了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那等祈福之后,我陪三位一起过去。” “行,那你们继续吧。”刑锋道。 曹仁杰回过身去,吩咐众人继续祈福。 没等折腾几下,就听那刑锋又开口了,“差点忘了,还有件事,我听人说,这曹仙观里,供着福寿娃娃?” 我见那曹仁杰阴沉着一张脸,看来已经是怒火中烧了,冷声道,“刑先生,这跟我们祈福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你们继续。”刑锋回头就招呼了一个道士,“把你们观主叫出来,我要看看你们的福寿娃娃!” 邵子龙低声笑道,“我之前看老刑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还以为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是个流氓。” “斯文人发起火来,那才叫恐怖。”我说道。 邵子龙一怔,点头道,“有道理,一连折损了两名老部下,现在的老刑只怕是怒火中烧,别看笑嘻嘻的,那绝对是笑面虎!” 第161章 观主 “施主抱歉,福寿娃娃是安抚亡魂的,并不允许外人观看。” 一名四十多岁的道士淡淡地开口回绝道。 “那我一定要看呢?”刑锋眼睛微微一眯。 那道士皱眉道,“这里是曹仙观,可不是什么荒庙野寺,曹仙观自有曹仙观的规矩!” “我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今天我就是规矩!”刑锋声音骤然一冷。 那道士被气乐了,“本道见你和白大师是旧识,才把你当成贵客,不过你要是想在我们曹仙观捣乱,只怕是找错了地方!” 正在这时,那位白远桥白大师及时开口了,“道长,你还是去把观主请出来吧,这位刑先生确实是想看就看。” “这……”那道士闻言吃了一惊,又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刑锋等三人一眼。 “你还是快去吧。”白远桥道。 “好!”那道士咬了咬牙,拂袖而去。 大殿内的众人都亲眼见到了刚才的一幕,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刑锋等人的身份。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刑锋招呼了一声停下的曹家众人。 “我看还是等等吧。”曹仁杰沉着脸道。 刑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要不聊聊天?” “这个场合,我看不太方便吧。”曹仁杰道。 刑锋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咳嗽声从内殿传来。 过不多时,就见一个干瘦的道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道人大概五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脸颊凹陷,面有病容,时不时地捂嘴咳嗽一声。 “观主到了。” 这道士貌不惊人,但在场不少人一见到他出现,顿时低呼了一声。 我仔细打量着来人,原来这就是曹仙观那位神秘的观主,无量道人。 “您是……陈无量前辈?” 刑锋见到来人,神色一变,语气很是惊愕。 “施主认识贫道?” 那无量道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刑锋,说得几句,又轻咳了几声。 “原来您真是陈前辈!”刑锋惊喜地道,又有些疑惑,“您怎么会在这里?” 陈无量微微摆了摆手,“陈无量已经是过去了,如今这世上只有无量道人。” “这陈无量是谁?”我问邵子龙和沈青瑶。 谁知两人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名字都是十分陌生。 “我也见过观主不少次,但从来不知道他以前是干嘛的。”沈青瑶低声道。 “能让老刑都叫他前辈的,怕是来头不小啊。”邵子龙道。 我看向场中,只听刑锋感叹道,“今天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能在此偶遇陈前辈。” “你们这次过来,是要看福寿娃娃?”陈无量轻咳了一声问。 “是。”刑锋道,“因为听人说这曹仙观里的福寿娃娃有些问题,所以过来看看。” “那你觉得会有问题?”陈无量淡淡地问。 他的声音虽轻,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里是陈前辈的道观,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身在其位,也是没办法。”刑锋无奈地道。 “那贫道要是不同意呢?”陈无量问。 刑锋沉默片刻,笑道,“既然陈前辈不同意,那我们这些后辈自然也不敢造次。” “那就下山去吧,别打扰了人家祈福。”陈无量面无表情地道。 刑锋眼睛眯了一眯,冲着陈无量拱手道,“那就以后再来拜见陈前辈。” 回头招呼王一侠和刘武二人,就准备离开。 而那陈无量留下一句,“继续吧。”就咳嗽着往内殿走去。 我在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当即一拍曹仁杰的头顶,将他身上的禁制解开,同时推了一把。 曹仁杰顿时从人群里扑了出去,滚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人群一阵惊呼,也让正要离开的刑锋、陈无量等人停下了脚步。 曹仁杰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真容,更是让大殿内的惊呼声越发高涨。 “这……这什么情况?” “怎么两个人一模一样?” “真是见鬼了!” 大殿内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是曹仁杰,我才是曹仁杰,他是假的,快救救我,救救我!”曹仁杰大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朝沈碧琳冲去。 没等他靠近,就被人一脚踹翻。 出手的,正是沈碧琳边上的那个曹仁杰! “把他抓起来!”对方阴沉着脸道。 曹家的几名保镖立即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但面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曹仁杰,却是有些不敢动手。 “我才是真的,你们快抓他!” 相较而言,被我关了几天的那个曹仁杰,人瘦了一大圈,脸色铁青,神色狰狞,十分骇人,根本没有了半分曹家大少的样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人,震惊地看着两个曹仁杰。 “二弟,我是大哥啊,我是大哥啊,你快把他抓起来,他是假的!” 地上的曹仁杰见到曹君武,顿时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面对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曹君武也是傻了眼。 他把几个保镖赶开,当众问了几个问题,结果两个曹仁杰都是对答如流。 “二弟,我才是真的啊!”地上的曹仁杰死死地抱住曹君武的大腿,又向沈碧琳求助,“琳琳,我是仁杰啊,你好好看看!” 被“半夜鬼敲门”折磨了几日的曹仁杰,此时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声音又尖又急,状若疯癫。 “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沈碧琳走到他面前。 “好好好,你问,你问!”曹仁杰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见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双手绞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姐姐,显然极为紧张。 “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只听沈碧琳问。 “哈哈哈,琳琳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个事情只有咱们俩知道,假冒的……假冒的肯定不知道!”曹仁杰哈哈大笑。 “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是一只癞蛤蟆,盒子揭开的时候,把你吓了一大跳,我还被你给狠狠捶了几下,我记得特别清楚!” 沈碧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盯着他看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对,他是假的。” 第162章 惨死 “琳琳你在说什么?” 曹仁杰瞪大了眼睛,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猛地冲着沈碧琳扑了过去,大叫道,“你为什么要撒谎,你为什么要撒谎!” 沈碧琳很轻易地避了开来,反倒是曹仁杰又挨了一脚,被踹翻在地上。 “二弟,二弟你救救我,我才是你大哥啊!”曹仁杰只好又爬过去求曹君武。 曹君武看着两个曹仁杰,却是束手无策。 “无量道长,您来分辨分辨,我才是真的啊!”曹仁杰忽地看到陈无量,又向他大声哀求道。 陈无量摇了摇头,吩咐道,“把这个疯子赶出去吧。” “是!”几名道士冲上来,就要把曹仁杰给按住。 “爸,你快来看看啊,你儿子要被人害死了!”曹仁杰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状态越来越疯,“家里这些人都是鬼,不是人,你儿子快要死了!” 他大叫着,猛地朝沈碧琳身边那个曹仁杰扑了过去,张嘴就咬。 结果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顿时摔了出去,正好撞在了围观的人群里。 “爸,快来……”曹仁杰大吼。 刚叫到一半,忽地捂住脖子,殷红的鲜血却是透过他的指缝无法遏制地喷射了出来。 就在刚刚撞到人群的一瞬间,他竟被人抹了脖子。 人群顿时炸了锅。 “谁都不许动!” 距离曹仁杰最近的刑锋大喝一声,忽地一个闪身,抓住一人。 邵子龙和沈青瑶立即赶了过去,我站在原地没动,飞快地打量四周,将众人的神情和举动尽皆收入眼中。 大殿之内乱成了一锅粥,惊叫哭喊声响成一片。 曹仁杰捂着脖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后背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显然刚刚在被抹脖子的瞬间,后背也被狠狠扎了几下。 倒地的瞬间就已经咽气了。 至于那个被刑锋抓住的人,是个来此观看祈福的香客,在被拿住的时候,就已经七窍流血而亡,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就在那香客毙命的同时,曹仁杰的身上也呼地窜起一团火焰,火焰凶猛得怪异,只是一个转瞬,就把他给烧成了灰烬。 周围的人群吓得纷纷四下逃散。 我冷眼旁观,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被我抓的这个曹仁杰,十有八九是个真的。 可就算如此,作为曹松的大儿子,他对曹家的事也只是知道点皮毛。 这就更加说明了曹家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 从目前来看,只怕这曹仁杰和曹君武兄弟俩,都是曹家摆在明面上的两个棒槌,一个比一个懵懂无知。 今晚上我把这曹仁杰扔到了祈福大会上,曾预想过两个结果。 其一,是他会被曹家所救。 其二,是他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抹杀。 结果很显然,是第二种。 对方很有可能是曹家真正的长子,然而在曹家这么有分量的一个人,却是像条狗一样被人当场捅死,横尸在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曹家,哪怕是曹家兄弟俩,也不过是可以随便牺牲的棋子而已。 一个曹仁杰死了或者失踪了,立即就会有一个曹仁杰冒出来替代他,取而代之。 这曹仁杰为了曹家兢兢业业,手底下沾满了血腥,但最终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倒也让人有些唏嘘。 我看了一眼沈碧琳,见她正在那里跟陈无量说话,除了脸色微微发白之外,并看不出太多东西。 “两个都已经凉透了。”邵子龙回来,冲我摇了摇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不过今晚上的目的却也已经达到了。 “他们这么忙,咱们就别在这添乱了,到后面去看看。”我说道。 “走着。”邵子龙笑道。 我俩趁乱悄然从人群里退了出来,刚到大殿门口,身后就追上来一道人影。 “你们是不是要去摸鱼?”王一侠问,“我们头儿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 “你们放心,我的伤没事,不会拖累的。”王一侠道。 “行,那走吧。”我在他肩膀上轻拍一下。 三个人随着纷乱的人群溜了出来,拐了个方向,就朝内院去。 “那个观主什么人,怎么看起来老刑挺怕他?”途中邵子龙有些好奇地问。 “我们头主要是尊敬他,不过要说怕的话……”王一侠迟疑了一下,“说不定还真有点怕。”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我和邵子龙都有些吃惊。 能让刑锋都又敬又畏的人,那就绝对不简单。 “你们也知道,我是刚加入第九局,不过以前我就听我爸说过……”提到父亲,王一侠眼睛一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爸说,当年奉天第九局受过一个人的很多恩惠,就是那位陈无量观主,据说这位陈观主不仅帮了我们许多大忙,有一次还救了我们一整组的人。” “那就难怪连老刑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也直不起腰了,你们第九局这是欠了人家的大人情啊。”邵子龙恍然道。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爸是曾经跟这位陈前辈打过交道的,用他的话来说,这位陈前辈高深莫测,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别说我们了,就是我们奉天这边的局长来了,也得尊称对方一声前辈。”王一侠解释道。 “有这么玄乎?”邵子龙咋舌道,“这人看着就一病秧秧的小老头,没想到这么厉害?” “是啊,所以就连我们头儿也不敢轻举妄动,真要跟这位陈前辈硬碰硬,怕是没什么好下场。”王一侠苦笑道。 “你们头儿见硬扛不成,就派了你来摸鱼?”我笑问。 王一侠点头,“头儿来的时候,就让我盯着你们,要是你们去摸鱼,就让我跟着一起来。” 说着又补充道,“我们头儿会在前面拖着陈前辈的。” “能拖多久?”我问。 王一侠微一迟疑,道,“那还真说不好,陈前辈这人,怕是想拦也拦不住。” “那还不赶紧的。” 我们三人到了无人处,立即撒开身法,向着内院疾掠而去。 途中遇到一些道士,尽数被我们避过。 不过到了内院之后,却是不好避,索性碰见一个就敲昏一个。 “这就是风水池?”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内院中那个巨大的风水池,池子成八角,分别对应八个方位。 只见幽暗的池水中,一条条肥硕的龙鱼在水中游走。 第163章 森罗万象 邵子龙一探手,伸入水中一抓,水中立即起了一道小小的漩涡,一条肥硕的龙鱼被他吸过来抓在了手中。 “嚯,可真够肥的!” 只听哗啦一声响,邵子龙把那条龙鱼一把给拎了起来。 只见金光一闪,这条龙鱼满身金色鳞片,脊背上一条笔直的黑线,足足有近一米长,空中剧烈地扑腾。 邵子龙挥拳在它脑门上一敲,顿时就老实了。 “这龙鱼好怪!”王一侠皱眉道。 眼前这条龙鱼,体型硕大,唇边的两条胡须也比寻常的要长上许多,不过最为诡异的是,这鱼的眼珠子,居然出现了重影,看上去就像两个瞳仁叠在一起。 其中一个瞳仁漆黑,另一个瞳仁有些微微泛白。 “我见过天生重瞳的人,还从没见过重瞳的鱼!”邵子龙啧啧称奇。 我手指在池中沾了沾,屈指一弹,一颗水珠射入那条龙鱼的目中,只见那对重瞳倏忽收缩了一下,在一瞬间合到了一起,又再度散开。 “这是丧眼。”我说道。 “那是什么玩意儿?”邵子龙二人都是一脸疑惑。 “说白了,就是活物长期受死气和怨气滋养造成的。”我解释了一句。 王一侠不解,“死气和怨气?活物怎么能长期承受?” “一般来说是不能,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就比如傀儡术中的皮傀儡,就需要以活人来养,过程中也会出现丧眼。”我说道。 “老林你对这种偏门的东西很懂啊。”邵子龙啧了一声道。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邵子龙手掌一翻,那条龙鱼呼地就被他抡了出去,过来的那两个道士连闷哼都来不及,就被鱼给砸翻在地。 “去里面看看。” 我们也不在风水池这边再逗留,向着内院深处潜去。 这内院的外围虽有道士守卫,但越是到里面,反而见不到什么人,四下里一片寂静。 只是走了一阵之后,我们就发现,这内院的格局十分怪异,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房间相互串联,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一般。 一般人进去之后,走个几步就得头昏脑涨。 谁家的道观会建成这样? “搞什么鬼?”邵子龙骂了一句。 这些房间里的摆设都十分精简,但看起来倒也普普通通,不是一些木桌木椅,就是打坐的蒲团等等,但这些房间的墙壁和地板,竟然全都是生铁浇铸的,幽黑冰冷。 又走一阵,就来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房间内。 这地方一连串的房间,最小的只有五六米见方,但眼前这个房间,却足以同时容得下几百人。 房间有四道门,分别从四个方向,通向其他房间。 “别动。”我叫住邵子龙和王一侠。 两人走在我前面,闻言立即停下脚步,邵子龙问道,“怎么了老林?”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地闪过一道白光,在墙壁上一掠而过。 霎时间,整个房间就如同点亮的灯笼,那四面铁壁被光芒照射,赫然浮现出一道道的镂刻的花纹。 花纹极其繁多,有数不清的恶鬼猛兽。 在光线的折射之下,这些镂刻的花纹投射出一道道影子。 是照影壁! 我心头一震,疾声喝道,“影子会杀人!” 话音未落,屋内光影变化,那些投射而出的影子如同活过来一般,朝着我们三人蜂拥而来。 “屏气敛息,把身上的气息压制到最低,躲!” 我见邵子龙二人齐齐用出了护体咒,立即大声提醒,闪身间在二人背后一拍。 那些呼啸而来的影子,瞬间洞穿了两人的护体咒,温热的鲜血在空中飞溅了开来。 “我靠!”邵子龙大骂了一声。 他和王一侠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脸上身上却是赫然被割开了数十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丝丝的血线。 室内光影再变,无数影子再度闪电般蜂拥而来。 三人当即腾挪闪避,同时屏了呼吸,将周身气机尽量压低。 气息这一降,那些影子的速度却也跟着下降,虽然还是奇快,但比起之前却是慢了许多。 但那影子无影无形,护体咒挡不住,双手也接不住,就只能是腾挪闪避。 邵子龙飞快地朝门口指了一下,意思是先撤出去。 被我立即给否决了。 这照影壁的厉害之处,我再也清楚不过。 因为这照影壁,本就是我爷爷的一门秘术! 我小的时候,就在这照影壁下吃过大苦头,不过当时的照影壁,只是爷爷用来让我学习的,其凶险跟眼前这个自然是不可相提并论。 这房间里看似有四个门,但那四个都不是生门,而是陷阱。 一旦往门口冲去,非但出不去,反而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唯一的机会,那就是等。 如果仅仅是照影壁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当年在照影壁下吃了那么多苦头,也不是白吃的,有我在,就能安全地把邵子龙他们给带出去。 我最担心的是,这里不仅仅只是一个照影壁! 因为当年爷爷教我的这个奇门阵法,叫做“森罗万象”! 而照影壁,只是森罗万象中的冰山一角。 只可惜这森罗万象,极其精深玄奥,我也只来得及学了一小部分,后来就跟着爷爷去了曹家。 至今这森罗万象我也没有学全。 但这秘术的原理我是知道的,它是以山川河岳为阵眼,聚山河之煞。 也就是说,一旦陷入森罗万象中,要面对的就是不是凡人之力,而是山河伟力! 这照影壁最恐怖的地方,还不在于那些无孔不入的影子,而在于无影无形的山煞。 在一阵腾挪闪避之后,邵子龙和王一侠的身法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下来。 这一来是二人将身体气机降低,本身就会对身法造成影响。 不过更重要的是,在这大阵之中,会凝聚山煞。 山煞无影无形,却会润物细无声地侵入身体,起初毫无知觉,可一旦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山煞在体内越积越多,身体就会变得无比沉重,五脏六腑都受到山煞的侵袭腐蚀,最后整个人就会逐渐僵硬,好似变成了一块岩石。 第164章 山煞 我刚刚在邵子龙二人背后拍了一下,不仅是为了把二人推开,也是为了在二人体内打入一道符咒。 虽然不能完全抵御山煞,但能护住两人的五脏六腑。 随着体内的山煞越积越多,二人的身法也来越迟缓,我一手拽住一个,带着他们在光影中穿梭腾挪。 同时在心中默默计算时机。 忽地室内光影一转,我立即带着二人向着其中一道门疾掠而去。 就在即将冲出门口之际,我忽地向边上折去,从另一道门冲了出来。 身形不停,一路穿过层层叠叠的房舍。 忽地眼前凉风扑面,赫然是已经到了室外。 “大爷的,哥怎么头晕,腿发软……”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王一侠比他的状态更差,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二人,因为这一出来,就发现外面出了状况。 原本被我们制住,昏迷在地上的那些个道士,此时竟都七窍流血,倒毙在地。 我稍一转念,就明白了缘由。 刚才我们遇到照影壁,连带着触发了森罗万象,以至于外围的这些道士,被卷入其内,被渗透出来的山煞给生生地碾死了。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这只能说明,这里的布局并非完美无瑕。 这些念头在我脑海中疾闪而过,但此时并不是细想的时候,我带上邵子龙二人,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还没来得及,就听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数道身影向着这边疾掠而来。 对方来势极快,转瞬间就到了眼前,一马当先的正是曹仙观那位观主。 别看老道一脸病容,但这速度却是快得惊人,刑锋和白远桥也只能屈居其后,接下来赶到的其他人,又慢了这三人不少。 这场面就尴尬了,怎么说得清? 我运了一口气,当即脸色发黑,带着邵子龙三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 倒下的瞬间,就看到刑锋大喝一声,带着刘武抢先冲了上来。 “把这三人拿下!”只听那陈无量咳嗽了一声道。 一众道士立即向我们合围了过来。 “陈前辈,这是干什么?”刑锋拦下众道士。 “你没看到这三个人杀了我们这么多师兄弟吗?”一名道士怒声喝问。 听这声音,正是当初在曹家大宅里拜棺材的那位。 “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刑锋问。 那道士被他噎了一下,怒道,“这不明摆着吗,除了他们还能是谁?” “明摆着?那你没看到他们也受了重伤快死了?”刑锋沉着脸问。 “咳咳……”那陈无量一阵咳嗽,道,“把这三人留下,查清楚再说。” 声音虽然轻,却是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地传来“嘻”的一声笑。 那笑声十分清脆娇嫩,却又带着几分森森的寒意。 紧接着就见一团黑影从西南方向飞了过来,砰地摔在地上。 这赫然是一名道士的尸体,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快……快抓住她!”我挣扎起来,哑着嗓子虚弱地大叫一声。 白远桥带着曹君武等人立即向尸体飞来的方向追去,可就在这时,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在相反的方向,忽地又砸下来一道黑影。 那东西长着颗人的脑袋,低着头,脖颈以下的身子却是长满了鳞片,尾巴一甩,就蹿入了黑暗中。 赫然是那条在青龙山逃走的四脚蛇。 那陈无量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向着那四脚蛇追去。 剩下的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还不赶紧走,我来善后。”刑锋低声道。 我拉了一把邵子龙和王一侠,三个人赶紧就趁乱溜了出来。 一直到离开了曹仙观,又走了一段距离,邵子龙二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赶紧起来。”我把两人给拉了起来。 “不行了,浑身酸疼,没力气,让哥歇一歇。”邵子龙有气无力地说着,整个人都往下瘫。 王一侠倒是咬着牙想站起来,但是两条腿不听使唤,跟面条似的,根本站不住。 我抓住二人的衣领,将他们托住,默诵咒文。 之前打入二人体内的符咒,当即被激发,两个人哇的一声,猛喷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两人就开始呕吐不止,但吐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黏糊糊像泥浆一样的东西,恶臭刺鼻! 没等二人吐完,我忽地在二人头顶一拍,两人浑身一震。 我绕道二人面前,捏住两人的嘴,同时封住他们所有的窍门。 随即施展分幽手,朝着二人一抓,当即有两条淡淡的细长影子,从二人鼻孔中抽离了出来,被我一捏,随即烟消云散。 邵子龙二人瞪大了眼睛。 我解开他们被封的窍门,两人顿时又开始狂吐。 直到把体内的脏东西吐完,这才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由于吐得太狠,整个人还有些微微发抖。 “这是山煞,要是不吐出来,你们的五脏六腑就成这样了。”我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滩恶臭的泥浆。 邵子龙二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刚刚你抓出来的那玩意儿,是幽影?”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问。 我点了一下头。 “那还好,这玩意儿死不了人。”邵子龙哦了一声。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我给你塞回去?” “怎么?”邵子龙有些疑惑,“这玩意儿不就是怨气凝结的吗?要在平时,这玩意儿连哥的身都别想沾,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好气道,“你也知道是平时啊?” 就像邵子龙说的,幽影这种东西,就是个怨气凝结的,真算不上什么,哪怕是普通人,也能靠本身阳气把这幽影给化了。 可在刚才这种情况下,偏偏这幽影却是成了最凶险的一样东西。 这团幽影混在山煞之中,平时没有什么危害,可一旦有人试图将山煞驱除,那么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山煞的奇异特点,人会变得异常脆弱。 此时暗中蛰伏的幽影就会突然发动,在瞬息间切断人的筋脉。 这要不是我对照影壁无比熟悉,一般人很容易就栽在了这里。 邵子龙和王一侠听完之后,原本就惨白的两张脸,已经是隐隐有些发青了。 第165章 术数奇门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是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王一侠额头冷汗涔涔。 我说差不多吧。 邵子龙有些发呆,忽地说道,“难怪我家老头子总是说,天底下没有无敌的法术,只有杀人的法术,只要时机用得恰当,再不起眼的法术,也能要了你性命!” “又说法术对决,最是凶险莫测,强的未必就强,弱的未必就弱,强弱随时可以逆转,稍一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哥以前还不以为然,今天还真的就应验了!” “是啊。”王一侠沙哑着声音道,“我爸以前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没太听懂,今天是……差点就把小命给送了。” 我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怔忡。 果然长辈都是一样的,小时候爷爷也是这么对我这么耳提面命的。 法术之道,千变万化,从来没有真正的强弱之分,哪怕你是一方大佬,要是不慎之又慎,也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 尤其是遇到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就更是束手束脚。 “你们两个怎么样,能不能走了?”我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曹仙观那边估计还热闹着,不过我们三个却是不适合再过去了。 而且邵子龙和王一侠现在的状况,不在床上躺个一段时间,那是起不来的。 “走那肯定是没问题,哥又不是……” 邵子龙说着,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果话刚说到半截,腿一软,就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王一侠挣扎了一下,干脆都没能站起来。 “我靠啊!”邵子龙骂了一句。 “行了,还是我带你们俩走吧。”我过去把二人拎了起来。 邵子龙叫道,“赶紧找个东西把哥的脸挡一挡,要被人看见,哥还要不要脸了!” “你脸皮厚,打什么紧?”我不以为然。 “你也好意思说我,咱们也就半斤八两而已!”邵子龙怒道。 王一侠听得一脸苦笑。 从青龙山下来后,就有第九局的人过来接应王一侠,顺便把我们送回了流年堂。 “你说在曹仙观笑了一声的,是不是那疯批丫头?” 等王一侠等人离开后,邵子龙瘫坐在沙发上问。 我说,“十有八九吧。” “这疯批丫头想干什么,这是替咱们打掩护?”邵子龙疑惑地问。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道,“是有这个可能。” 要不是那小疯子突然插了一脚,吸引了火力,那局面还真有些被动。 “她又打什么主意,良心发现?”邵子龙皱眉。 我笑,“想多了,她这是要咱们欠她个人情。” “欠她个人情?”邵子龙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说,“感觉吧,你想想她以往的做派。” 邵子龙抓了抓头,骂道,“这丫头莫名其妙,就一神经病,哪有什么做派?”又一脸古怪地看看我,“你跟这种疯批也有感觉?” “感觉你个头!”我没好气。 邵子龙窝在沙发上哼唧了几声,“哥的确是吃不消了,得回去躺着,小瑶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你记得来告诉我。” “知道了。” 我把他安顿好,就回了流年堂,到书房里坐下,闭目陷入沉思。 今晚上我在邵子龙和王一侠面前,一直保持着镇定,但心里其实早已经翻江倒海。 森罗万象明明是爷爷的独门秘术,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曹仙观? 当年在青龙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回来的路上,我一度怀疑,这曹仙观里的森罗万象,会不会是我爷爷布置的? 可在照影壁发动的时候,山煞居然不受控制,把外围的道士都给活生生碾死了,这就说明曹仙观中的森罗万象,并非完美无瑕。 可这要是爷爷亲手布置的,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我枯坐在书房里一整夜,却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拿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座青龙山,之后又在几个方位分别画出曹家大宅、石门村、刘浩看守的老宅、老松水库。 目前可以知道,后面这三个分别对应了道家五狱中的剐心狱,寒冰狱和拔舌狱。 五行必然齐全,这就意味着,应该还藏着两座炼狱,分别为烈火狱和刨腹狱。 “青龙山……”我用笔在青龙山和曹家大宅画了两个圈。 整个曹家的事情,迷雾重重,越发扑朔迷离。 只是现在作为曹家一家之主的曹松,借着一场车祸,把自己隐匿在了暗处,至于那曹雪蓉,更是不知所踪,最多能听到的,也不过是关于她的种种传闻。 如今在曹家明面上的,也不过就是曹仁杰和曹君武这兄弟俩,而且现在,就连真正的曹仁杰都有可能已经惨死在了曹仙观。 至于那曹君武,知道的东西恐怕比他大哥还少。 就这种局面,哪怕是第九局的力量要介入,也是根本无处着手。 至于这青龙山…… 忽地手机响了起来,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接起来一看,是沈青瑶打过来的。 “你们怎么样,还好吧?”她的声音很是疲倦。 我说没什么大问题,又问她那边怎么样。 “观主他们追出去了,但没追到。”沈青瑶哑着声音道,“我一直在陪着我姐,那人烧成灰了,很难……” 她说的有些不连贯,但意思都很容易听明白,她说的是那陈无量去追那四脚蛇,没有追上。 “你姐怎么样?”我问她。 沈青瑶沉默片刻,道,“我姐……我说不上来,我现在有点乱。” “你就先当没这回事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道。 “嗯,我知道了。” 沈青瑶挂了电话不久,我正准备下楼去邵子龙那边看看,结果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来电话的却是王一侠。 我接起来电话,但对方一开口,我就发现是刑锋。 “林兄弟,事情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小王说过了,这小子又欠了你一条命。”刑锋笑呵呵地道。 “我们三个都差点丢了小命,难兄难弟的,有什么谁欠谁的。”我哀叹了一声道。 刑锋大笑,“你啊你,不过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多跟你客套了。” 我听得暗暗好笑,这位刑大队长表面看着斯斯文文,却是个人精,一句话就把双方的距离的给拉近了。 第166章 略懂皮毛 “听说你们遇到了照影壁,那是个什么?” 拉了几句家常之后,刑锋就进入了正题。 “算是一种奇门阵法。”我解释了一句。 刑锋有些疑惑,“对于这奇门阵法,我倒也懂点皮毛,但这照影壁,却是从未听说过,而且从小王的描述来看,这照影壁实在是棘手的很。” “可能是这个阵法比较冷门。”这个我也不太好解释。 我只知道这照影壁是森罗万象的一部分,而森罗万象又是我爷爷的独门秘技,至于在风水界有没有名气,那我是真不清楚。 “林兄弟你对奇门术数很有研究?”刑锋问。 “只是学过一点,连皮毛都算不上。”我说道。 刑锋笑骂,“你要是连皮毛都算不上,那我算什么?刚刚我还说懂点皮毛,你这不是打我脸么?” “刑队您就别开玩笑了。”我笑道。 “好,那咱们不开玩笑,我想咨询你一个问题。”刑锋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您说。” “要是我能请来几位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你觉得能不能进曹仙观?”刑锋沉声问道。 我有些意外,“你们要进曹仙观?” “你不觉得这曹仙观很古怪么?”刑锋问。 我不置可否,“说不上来,不过曹仙观这位陈观主,不是跟第九局有很深的交情么?” “交情是深,可以说我们第九局还欠了这位陈前辈十几条人命。”刑锋说着顿了顿,“但一码归一码。” 我没有立即接话,隔了一会儿,问道,“这位陈观主,是不是个奇门术数方面的高手?” “何止是高手。”刑锋沉声道,“这位陈前辈在奇门术数方面的造诣,简直是惊世骇俗,深不可测。” “那只怕你们是进不去了。”我沉默片刻,直接下了断言。 “如果我请的这几位奇门高手,也都是顶尖的那种呢?”刑锋问。 “有多顶尖?能比那位陈观主强?”我问。 “那不好说。”刑锋道,“我也没法确定陈前辈在术数方面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但我请的这几位,在风水界绝对是一流的。” “如果这位陈观主人在曹仙观,你们千万别去。”我给出了我的意见。 这曹仙观中布置了森罗万象,再加上有陈无量这样一个奇门术数方面的顶尖高手亲自主持,进去就是羊入虎口。 奇门术数的厉害之处,在于借用天地星辰、山川河岳之力,一个人再如何厉害,也很难与之抗衡。 所以遇到顶尖的术数高手,一旦陷入对方布置好的阵法中,有时候往往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靠蛮力和人数更是无用,只要你破不开对方的局,进再多的人都得死在里面。 “那如果人不在曹仙观呢?”刑锋又问。 我沉思良久,道,“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你的意思是,哪怕陈前辈不在曹仙观,这曹仙观也进不去?”刑锋问。 “总之我不建议。”我说道。 邢峰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要不你们想个办法,把青龙山给推平了?”我见气氛有些凝重,就打了个岔子。 电话那头传来刑锋的笑声,“你当我们第九局是什么?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 我没有作声。 因为刑锋的话很显然是对的,第九局虽然是个官方部门,但一直以来都存在于普通人的视线之外,只负责悄悄处理一些超乎寻常的事件。 就像是常四喜和王进博二人,就算是不幸身亡,也只能默默无闻,就连家里人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行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刑锋说着,准备挂电话。 我有些不放心,还是又郑重地叮嘱了一句,“曹仙观那边,最好还是先别去碰。” “行了,我懂了。”邢峰笑道。 等打完这通电话下楼,海棠早已经在下面开始忙活,早饭也已经给我准备好放在了桌上。 “走,一起过去看看你子龙哥。” 我拿上早饭招呼了一声。 “子龙哥怎么啦?”海棠一惊。 “没事,就吃坏东西,上吐下泻的,估计要在床上躺几天。”我笑说。 “啊?”海棠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又看了我一眼,“寿哥你别骗我,子龙哥能吃坏肚子?” 我有些意外,这小姑娘自从来了城里后,这心思倒是越来越灵了,想骗都不好骗,笑道,“那吃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哦,那咱们快去看看。”海棠有些迫不及待。 等我们来到邵子龙那屋,就见这人瘫在床上,正在那哼哼唧唧。 “这到底什么鬼玩意儿啊,我真是越躺越难受,昨晚干脆就没睡着。”邵子龙有气无力地道。 “子龙哥,以后千万别乱吃东西了。”海棠心疼地道。 “什么乱吃东西?”邵子龙有点没反应过来。 海棠脆声道,“寿哥说的呀,说你吃了坏东西,上吐下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哥……”邵子龙骂道。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可不就是嘛,拉得腿都软了,还逞能。” “是是是,我是吃了坏东西!”邵子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这种事情自然也没必要让海棠知道,免得小姑娘担心。 当天我就让海棠留在这边照顾邵子龙,自己回了流年堂这边,把门一锁,独自关在了书房里。 期间沈青瑶来了几次电话,说是那个把曹仁杰抹了脖子,又连捅数刀的人,已经查出来了。 对方曾经是五阳观的道士。 当初沈青瑶带着风水协会一群兄弟前往五阳观,结果在那里死伤惨重,“五阳观”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个禁忌。 只是没想到,这五阳观的漏网之鱼居然又在曹仙观冒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我和海棠正在邵子龙那边一起吃早饭,突然接到了王一侠的电话。 “昨晚上刘武哥陪着四位大师,去了曹仙观,结果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王一侠心急如焚的声音。 “你说什么?老刑呢?”我大吃了一惊。 “本来头儿已经否决了这次计划,但没想到等头儿出去办事后,那四位大师就擅自做了决定,悄悄去了曹仙观,还把刘武哥给带上了!”王一侠气得直咬牙。 “玩呢?”我也真是给气乐了。 第167章 麻袋里的小疯子 “你们什么情况,这边不是老刑做主吗,这些人还能擅作主张?”我有些不解地问。 只听王一侠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第九局跟早些时候不太一样了,上上下下也不是一条心。”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懂了。 看来这第九局内部,恐怕也是山头林立,估计从奉天那边过来的这位大师,不是和老刑一个派系的,根本不买老刑的帐。 “老刑回来没?”我问他。 “回来了,头儿一句话没说,我看他是气疯了,现在已经赶去曹仙观了,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王一侠愤懑地道。 “行了,你好好休息,等老刑的消息吧。”我安慰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邵子龙在边上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骂道,“居然还真有人想不开,赶着去投胎的,只可惜了刘武兄弟!” 海棠见屋内气氛凝重,溜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安安静静地并不作声。 过了小半个钟头,又接到了王一侠的电话。 “头儿刚刚从曹仙观出来,对方说根本就没有见过武哥他们,有陈无量在那坐镇,头儿也一点办法都没有。”王一侠又急又怒地道。 他之前一直称呼陈无量为陈前辈,此时心急之下,已经直呼其名了。 “还找什么,进了那鬼地方,怕是早尸骨无存了。”邵子龙插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说,王一侠更是心焦,匆匆地挂了电话。 “你好好躺着吧。” 我让邵子龙回去床上,就带着海棠返回了流年堂。 之后海棠在楼下看店,我就回了二楼书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坐在黑暗中。 一直到入了夜,我就打了个车来到曹家大宅外。 看了一眼大门口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绕着围墙来到大宅的西南方向。 走到墙下,在距离墙壁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打量一眼,结出个手印,在墙上一按。 只觉空气中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震荡,形成一股微弱的气流,从地面向着空中直冲而起。 就在起风的刹那间,身形一纵,翻过了围墙。 在落地的瞬间,使落叶术,在距离地面三寸的地方骤然停下,悬在空中片刻,再举步踏到地面。 如今这整个曹家大宅,层层防护,可谓是滴水不漏,就连这围墙也布置了层层禁制,一旦贸然闯入,立即就会将其触发。 进入大宅后,我立即遁入了黑暗之中,向着大宅深处潜去。 寂静的夜色里,隐约可以听到一阵阵诵经祈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沿途遇上的巡逻队,比之前更加多了一些,气氛也是异常凝重肃杀。 曹家大宅内的院落房舍众多,分散在各个角落,我专门挑那些偏僻冷清的地方去,一连找了有十来处,却是一无所获。 最后在来到一处仓库的时候,心中忽地一动。 仓库的大门并未上锁,隐隐露出一条缝隙,推门而入,就见偌大的仓库内,堆满了一个个麻袋。 另外还有一些杂物。 空气中有些沉闷,夹杂着一丝丝的霉味,显然这地方平时不怎么有人来。 我走进仓库,反手把门关上,绕着仓库缓缓地转了一圈,最终在一堆麻袋前停了下来。 “商量个事。”我对着那堆麻袋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麻袋动了动,接着那扎着麻袋口的绳子松了开来。 先是一只手从麻袋口伸了出来。 在一团漆黑中,那一只手白得有些耀眼,中指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圆环。 等另一只手再伸出来,只听到一阵轻微的哈气声,似乎是有人在麻袋里打了个哈欠,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忽地一个东西从头顶落下,砸在我面前,发出咚的一声。 那赫然是个巴掌大小的傀儡娃娃,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肚子圆滚滚的,嘴角挂着条红扑扑的舌头,滚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才憨态可掬地爬了起来。 果然,这小疯子还真是把曹家大院给当成了老巢,天天跑来这里睡觉。 “借你的四脚蛇用一用。”我直接说明来意。 麻袋那头没有回应,倒是又打了个哈欠。 “我要没猜错,你家这四脚蛇,是从曹仙观捉来的吧?”我也不管她接不接腔,自顾往下说道。 那边还是没动静,只有那傀儡娃娃,歪着脑袋,一双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 “不对,应该是这四脚蛇不知什么原因从曹仙观偷跑出来,被你给捉了去。”我补充道。 之前沈青瑶在青龙山用引龙香那次,有个神秘人突然现身,横插一手,我就已经有些怀疑上了曹仙观。 后来的种种迹象,又让我的怀疑更上一层。 不过最终让我对此笃定的是,曹仙观祈福大典那一晚。 当时我和邵子龙他们三个刚从照影壁脱身,被陈无量等人堵个正着,当时小疯子嘻的笑了一声,又扔下来一个道士。 白远桥立即就追了过去,可那位陈观主却是无动于衷。 可紧接着那四脚蛇在另一个方向现身,不等其他人反应,陈无量就已经追了过去。 这足以说明,陈无量对于那四脚蛇十分在意。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也就罢了,可当时明明是在内院,也就是在森罗万象的范围之内,陈无量身在其中,如果调动森罗万象,想要拿住那条四脚蛇,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结果偏偏却是空手而回。 这又意味着什么? 两个可能,一是陈无量不愿意在人前使用森罗万象,二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第九局的面拿下四脚蛇。 其中第二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自从接到王一侠的电话后,我回去流年堂,在书房里坐了整整一夜,也想了整整一夜。 有陈无量这样顶尖的术数高手坐镇曹仙观,主持森罗万象,别人想进去实在太难了! 要是我当初把森罗万象给学全了,或许还有这个可能,只可惜没有。 我思来想去,最后也只想到一个法子。 既然破不掉森罗万象,那就只能把陈无量给引出曹仙观。 只是陈无量向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离开道观,想要做到这一点,同样也是千难万难。 除非…… 第168章 六十四卦风水解 “你负责用四脚蛇把陈无量引出来,条件都好谈。”我开门见山。 这小疯子虽然行事稀奇古怪,难以捉摸,但几次交道打下来,发现对方是懂交易的。 就比如上次的“借一还两”,这次在曹仙观又轻轻巧巧地“让我们欠了个大人情”,那是精得很。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好谈。 只听“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右手上落下一卷纸。 上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没门!” “上次算欠你一个人情,这回我再欠你个人情。”我不动声色地说道。 就听又是“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左手上落下一卷纸。 上面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三件事。” 这三个字虽然没头没脑,我倒是能看明白,这是要我答应她,以后替她办三件事。 这傀儡娃娃手上的两幅字,明显都是提前写好的,这是早就准备了? “两件。”我砍价。 那傀儡娃娃冲我吐了吐舌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扭头就走。 “三件就三件,不过上回那老太太我得带走!”我只好退一步。 那傀儡娃娃走得头也不回。 “人可以不带走,但我得问她几个问题!”我再退一步。 话音刚落,那傀儡娃娃就停住了,回头左手一抬,刷的又落下一卷纸,“时间地点。” “今晚。” 我又把具体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 那麻袋里的人动了动,似乎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从里面露出一头漆黑的长发来,只是看着有些乱糟糟的,跟水草似的。 回头我就悄然离开了曹家大宅。 出来后,给王一侠去了个电话,让他找老刑,再去一趟曹仙观。 “我们头儿已经去了,带了一堆人去,就在那里不挪窝了。”王一侠道。 我不禁有些好笑,这老刑还真是个斯文的流氓,真要是被他给盯上了,那真是难受得很。 之后我就直奔青龙山,来到了曹仙观西南方向的一片树林里,在此做一番布置。 这个地方,就是我和小疯子约好的地点,她负责把陈无量引到这里来。 我之所以一定要拿下陈无量,倒不是因为第九局那四个自以为是的所谓“大师”,而是因为曹仙观中的森罗万象! 这陈无量既然坐镇曹仙观,就必然知道这森罗万象的来历!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就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候。 空中挂着一轮细细的弯月,凄清的月光倾泻而下,林子里寂寂无声。 一直等到过了午夜,我忽地睁开眼,朝着曹仙观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遁入黑暗之中。 转瞬间,一道人影就出现在了林中。 来人身形消瘦,穿着一身纯黑的道袍,脸色憔悴,左手一柄拂尘,正是那曹仙观观主陈无量。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四周,捂着嘴轻咳几声。 忽地几团黑影从四方的草丛里滚出。 那是几个傀儡娃娃,缩成一团,像个圆球似的,滴溜溜地向着陈无量滚了过去。 我手指在空中一划,当即起咒。 十数道纸人从黑暗中疾闪而出,向着陈无量直扑而去。 与此同时,那几个在地上翻滚的傀儡娃娃,忽然张开双手,直抱向陈无量的双腿。 后者扫了一眼,却是无动于衷,就在纸人和傀儡娃娃靠近的前一刻,突然抬了抬手。 只听“轰”的一声! 还未靠近的纸人和傀儡娃娃,尽数炸成齑粉! 烟尘未散,眼前人影一闪,陈无量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手掌一翻,朝我当头抓落。 五指间嗤嗤作响,罡风鼓荡,速度快若闪电! 就在对方手掌抓落的瞬间,在我原来的位置已经替换成了一个草人。 灵门秘术,灵替! 陈无量的手插入草人的脑门之中,草人的双手一绞,却是将他的手臂锁住。 我出现在他背后,并指如剑,一剑直刺! 剑指! 忽地白影疾闪,陈无量的拂尘横扫而来。 我疾闪避过,剑指改刺为斩! 陈无量身形忽地一阵模糊,瞬间出现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他右臂一抖,只听砰的一声响,锁在他手臂上的草人,瞬间炸得粉碎,微微低头,右手结出一个奇异的咒诀,合于眉间。 看着那熟悉无比的姿势,我心头陡然一震。 六十四卦风水解! 一人成阵,五十步之内,皆在六十四卦笼罩之下。 我微一低头,结咒在眉间一指,同样用出了六十四卦风水解! “地为坤!” 咒法一起,身形瞬息平移十步,出现在陈无量身侧。 拂尘呼地横扫而来,直击我太阳穴。 我闪身避开,倏忽划出一道弧影,绕到陈无量右侧,一记手刀直斩而下。 陈无量的身形却是一震,骤然原地消失。 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却是赫然出现了四个陈无量,一人念咒,一人起诀,一人挥动拂尘,一人挥手抓来。 “水泽隐!” 我左手一挥,撒出四枚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四个陈无量。 四人的身影如同泡影一般,瞬间破裂。 我同样使个水泽隐,在四个方向出现四道人影,齐齐双手结咒。 陈无量一挥拂尘,身形一转,忽地卷起一股沙尘,将他裹了进去。 “风雷蛊!” 一时间狂风大作,风沙如龙,滚滚而来。 我收了水泽隐,忽地纵身而起。 那股风沙立即席卷而起,就在这时,风沙忽停,现出了陈无量的身形,他的双足赫然陷入了土中,被牢牢锁住! “土窨!” 我身在半空,忽地陀螺般旋转起来,挥臂如刀,直斩对方脖颈。 陈无量右手捏诀,“地泽临!” 四周散落的碎石,忽地席卷而起,如同暴雨般直射天际! “天泽履!” 我在空中硬生生平移出数米,骤然下坠,身形横冲而出,依旧斩向陈无量左肋。 拂尘迎面而来,根根银丝绷得笔直,嗤嗤作响,如同活物般,攒刺而来! 我一闪身,对方拂尘改刺为扫。 轰隆一声! 拂尘扫过,将一棵树拦腰砸断。 第169章 我是你大师兄 “风山渐!” 我在倒下的树身上一拍,一大截树干忽地腾空而起,向着陈无量直冲而去。 陈无量竖指在树身上一点。 “风雷颐!” 只听轰隆一声,整截树干被一指点爆,木屑四射! “火天大有!” 伴随一声低沉的咒音,他左脚往下一跺,地面震荡,激得尘土漂浮凝聚,在他身周隐隐形成了一个八卦图,将我们二人笼罩了进去。 我立即纵身而起,几乎于此同时,刚刚站立的地方忽地窜起一道火焰。 眼前银光一闪,拂尘横扫而来! “天泽履!” 我再度在空中横移出数尺,避开这一扫,身形向下疾坠。 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使个落叶术,忽地在空中悬停,一道火焰自地下直冲而起。 我左脚一踩右脚,再使天泽履,身形如同陀螺般急转,冲天而起。 那拂尘一拐,银丝根根绷直如针,追着向上刺来! 我在半空忽地一个翻身,头上脚下,双手结印! 开山印! 轰隆一声巨响,罡气鼓荡。 呼啸的狂风之中,我疾使锁身桩,身形直坠而下,脚刚一沾地,地面轰的一声剧震,漂浮的沙尘,忽地凝结成一道道符咒。 陈无量的身形忽地消失。 我立即向左腾挪,但那一道道符咒却是产生了一股极强的禁锢之力,让人如陷泥潭! 只是这么片刻的迟滞,陈无量已经闪电般一指戳向我眉心! 噗! 我的身影如同泡影般,被对方一指戳破。 与此同时,两根无形的丝线被拨动。 灵门秘术,拨弦! 血光一闪,陈无量右手一根手指和左手上的拂尘,被齐齐斩成了两截! 对方身形暴退。 “天泽隐!” 我忽地在四方化出四道身影,每道身影都是齐齐抬手结咒。 破杀印! 咒印从陈无量胸口贯穿而过,打入他背后的大树,树身顿时炸裂,轰然倒塌。 随着大树倒下,陈无量也是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瘫坐在地。 我现出身形,来到陈无量面前,左手抬起,微微往下按了按。 此时在陈无量身周,分布着四根无影无形的丝线,这是灵门秘术之一,拨弦! 归根究底,拨弦其实也是属于诡丝的一种。 只不过天底下的诡丝,千变万化,种类繁多,但都只能是固定地布置在某处,等待着目标主动靠近。 而我们灵门的拨弦,顾名思义,却是可以拨动诡丝,而且极其锋锐,可斩杀生灵邪祟! 陈无量一指能破金碎石,寻常刀剑根本奈何不了他,但在拨弦之下,哪怕是他那柄特殊炼制过的拂尘,也是一斩而断。 此时他被破杀印震伤了心脉,只要稍有异常,拨弦一动,立即就会将他切得四分五裂。 陈无量面如金纸,低头看了一眼断掉的手指,捂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陈观主,咱们聊一聊?”我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陈无量看了我一眼,又是一阵咳嗽。 “你怎么会六十四卦风水解的?” 我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这六十四卦风水解,同样是我爷爷的独门秘术,而陈无量在这门秘术上的造诣之深,甚至比我还要纯熟几分。 陈无量只是咳嗽,却是并不答话。 “曹仙观里,怎么会有森罗万象?”我再次发问。 这时,陈无量才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忽地笑了笑,“小师弟,师父要知道你活得这么好,会高兴的。” “你说什么?”我心头咚地狂震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陈无量呵呵笑道,“当年师父把你给捡了……咳咳……我说你活不成的,可师父偏不信,现在看来,还是师父……咳咳咳……” 他说了几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却是被他的话给震惊得愣在了原地,浑身发麻。 以前爷爷的确跟我说过,他曾经收过一个弟子,算是我的大师兄,但这个大师兄早已经死了。 “师父是不是跟你说……咳咳咳……你那个……你那个大师兄不干人事,遭了报应,早就死翘翘了?”陈无量咳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自嘲地笑道。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看着眼前的陈无量,心中混乱无比。 虽然这事情听起来实在荒谬无比,但种种迹象却都告诉我,这个陈无量的确极有可能就是我那位大师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作为我爷爷的大弟子,会森罗万象和六十四卦风水解,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呵呵……”陈无量笑道,“看来我还是挺了解老爷子的……咳咳咳……” “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在哪?”我急忙问道。 “你问师父在哪?”陈无量笑道,“曹家人没告诉你么?” “是你跟曹家人合谋害了我爷爷?”我声音骤然一沉,杀气毕露。 “合谋?”陈无量忽地哈哈大笑,只是笑道半截,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咳咳咳……不错,我是跟曹家人合谋,不过要说我害了师父,哈哈……咳咳咳……” 陈无量咳得面无人色,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戏谑地看了我一眼,“当初师父带着你到曹家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咳咳咳……这能怪得了我吗?” “以师父的本事,他能算不到此去曹家是大凶?师父是神算子,难道连趋利避害的基本道理都不懂?”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为了你?明知道是个火坑,却还是要逆天而行,自己跳进来……咳咳咳……” “呵呵呵,等我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晚了,你让我怎么办……咳咳咳……到底是谁害了师父?” 我手指紧紧地拽着手心,浑身发冷。 陈无量说的这一切,跟我之前推测的一一对上了。 他说的没错,爷爷是神算子,明明当初已经算出了此去曹家是大凶之兆,可爷爷偏偏要逆水行舟。 这只可能是因为,爷爷当时算出了只有去曹家,我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线生机,就算是爷爷也不确定究竟出在哪里,所以他老人家只能是以身犯险。 为我搏命! 第170章 天火同人 我闭了闭眼睛,努力控制住情绪。 “是,都是因为我,害了爷爷。”我睁开眼,承认道。 陈无量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却又冷笑了一声,捂嘴连连咳嗽。 “所以你跟曹家到底把爷爷怎么样了?”我冷声问道。 爷爷去曹家,起因的确是我,但爷爷出事,必然是跟曹家有关。 曹家的水深不可测,而且所谋甚大,让我没想到的是,甚至连我这位大师兄,都成了曹家的一个卒子,替他们镇守青龙山! “咳咳……”陈无量一阵剧咳后,抬头看了我一眼,“曹家费了那么多心机,甚至让……跟你定亲,你觉得他们会……咳咳……会放过师父?” 我听他在提到“曹雪蓉”的时候,刻意把这个名字给避开了,不免有些奇怪,只不过此时我更在意的,还是爷爷的下落。 “所以爷爷到底怎么样了?被你们害死了?”我死死地盯着他。 陈无量突然厉声道,“我……咳咳……我陈无量可以对不起天底下任何人,但只有两个人,我问心无愧!师父……咳咳,就是其中一个!” 我见他说得声色俱厉,心中不由得咚咚乱跳,故意讥讽道,“你对得起我爷爷,还跟别人一起联手害他?” “谁说我害师父了……咳咳咳……”陈无量大怒,“他要来曹家……咳咳……为什么不跟我说?他在意你,我也有在意的人……咳咳……” “不过就算如此,我说过……我对他无愧于心,我已经尽了力!” 我只觉呼吸急促,脑子里轰轰作响,沉声问,“我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是生?是死?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告诉你……咳咳咳……”陈无量捂着嘴剧烈咳嗽。 “你说。” “离开这里不要回来,咳咳咳……”陈无量断断续续地道,“你非要回来也可以,必须得在一个月之后,到时候你要找曹家报仇也可以,其他人你想杀谁就杀谁……咳咳咳……” “屠了他们满门也随你,但跟你定亲的……咳咳……那个丫头,你不能动。” “你要是答应,一个月后我就……我就告诉你……咳咳咳……” “你觉得可能么?”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要么你现在就说,要么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陈无量哈的一声笑道,“你想杀就杀,不用留情!” “曹雪蓉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声问道。 以我这位大师兄的本事,放在哪里都是位名震一方的大人物,怎么会去给曹家当狱卒,镇守青龙山? 他刚才说天底下唯一没有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爷爷,那另外一个是谁? 难道是曹雪蓉? 这似乎又不太对。 曹雪蓉才多大年纪,这位大师兄至于为了一个歹毒的小丫头跟我爷爷师徒反目,还心甘情愿替曹家当那么多年的狱卒? 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能有什么关系?”陈无量淡淡地道,“你要答应便答应,随你……咳咳咳……” “曹家这是在做什么?”我见一时陷入了僵局,岔开话题问。 陈无量咳嗽了几声,“你觉得我会说么?” “所以你说的那两个人,除了我爷爷之外,另外一个,就是谋划这一切的主谋?”我心中一动。 陈无量脸色微微一变,却是嗤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怎么,这人是你的主人?至于让你这么跪舔?”我故意出言激怒他。 谁料陈无量却并不生气,反而一字一顿地道,“我就跪舔怎么了?”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咳嗽完,长长吐出一口气,嘲讽地道,“小师弟,你既然……咳咳,既然手眼通天,又何必盯着你师兄这一亩三分地?不如去其他地方下手?” 我觉得他这话有些古怪,正琢磨着,忽见他原本惨白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瞳孔中倒映出两抹火光。 我吃了一惊。 六十四卦,天火同人! 此时四道诡丝横在他身周,只要我轻轻一拨,立即就能将他切碎,可偏偏他此时施展的是“天火同人”! 一旦躯体破碎,火气立即破体而出,产生自爆。 以陈无量的修为,一旦以天火同人自爆,百步之内必被夷为平地,我也得吃个大闷亏。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个陈无量还不能死。 也就是我这片刻的犹豫,陈无量的天火同人已经发动,只见火光一闪,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我也没浪费时间去追,陈无量既然抱着必死的决心,那谁也挡不住,不过这位大师兄的出现,却是让事情变得更加诡秘莫测起来。 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我反复回忆着陈无量之前说过的话,包括他说话时的神情,但始终还是无法确定爷爷的生死。 如果陈无量说的是实话,那么当初爷爷带着我来到曹家,也完全出乎了陈无量的意料,后来在爷爷陷入凶险的时候,或许陈无量曾经暗中出手相助过。 只是这结局究竟如何,陈无量却死不松口。 或许爷爷已经……已经不幸,陈无量不敢说。 这是最坏的结果。 但也有可能,爷爷还活着,只是被困在某地,陈无量要拿这个当做筹码。 我多么希望是后者! 在林中站了许久,被一阵袭来的冷风吹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 只听到草丛那边传来一阵悉索声,随后就见一个傀儡娃娃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嘴角挂着一截红扑扑的舌头,有几分阴森,又有些憨态可掬。 我朝那傀儡娃娃后方看去,见远处的一棵树上,坐了一道白影,披散着头发,双腿悬在半空来去晃荡。 “这次合作得不错。”我心情也挺好。 这次的收获极大,最重要的是,让我知道了,爷爷还有可能在世。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也让我振奋不已! “老太太呢?”我扬声问道。 就听刷的一声,那傀儡娃娃展开一卷纸,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个大字。 “问!” 第171章 降头 “在哪?”我看了一眼四周,可并没那老太太的人影。 就见那傀儡娃娃吐了吐红扑扑的舌头,又是刷的展开一卷纸,“爱问不问!” “你要这样耍赖,信不信把你舌头给拔了?”我眉头一皱。 那傀儡娃娃忽地露出愤怒的表情,双手在圆滚滚地肚子上一拍,就朝着我滴溜溜滚了过来。 砰! 就在我避开的瞬间,那傀儡娃娃轰然炸开。 再看远处那白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还真是个小疯批。” 我暗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等我回到流年堂的时候,发现还开着门,屋里亮着灯。 进门就见海棠还坐在柜台那边,正在翻看一本《雪心赋》,另外旁边还放着一本《八宅明镜》。 这些都是比较常见的风水着作,是我让她平时先看着。 “寿哥你回来了!”海棠见到我,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海棠把一个手机递过来,“寿哥你是不是没带手机,之前王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王一侠么?”我去青龙山的确是没带手机,当即给王一侠回了个电话。 等电话一接通,就听王一侠的声音在那边喊道,“小海棠,你寿哥回来没?” “怎么了?”我问他。 “你回来了,赶紧过来一趟!”王一侠给我报了个地址。 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出去一趟,你赶紧回去睡觉。”我给海棠交代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你铁头哥睡了没?” “没呢,铁头哥一直在这边陪我,刚刚说是有点饿了,跑去买宵夜了。”海棠道。 正说话间,就见铁头拎着个大袋子匆匆地跑了进来,笑道,“您回来了,真是巧了,正好一起吃点!” 我说不吃了,有急事得出去一下,问他有没空送我过去。 “有空啊,实在太有了!”铁头喜道,赶紧跑去把他那辆面包车给开了过来。 车子开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才到了王一侠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位于梅城北郊的一栋度假别墅,车子到的时候,只见王一侠胳膊打着绷带,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我让铁头在车里等着,下车走了过去。 “你来了。”王一侠见到我,满脸疲倦地起来,边说边带着我往里走。 “出什么事了?” 他们两个之前在曹仙观中了山煞,连邵子龙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哼唧,王一侠自然也不会好多少,大半夜的能让他硬撑着跑到这里来,必然是出了了不得到的事情。 刚一踏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屋里飘了出来。 “你先看看吧。”王一侠脸色苍白,咬着牙道。 我也没再多问。 进去之后,又碰上了两个年轻人,显然也是第九局的人,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继续忙活自己的。 王一侠领着我进了一间卧室。 只见屋里悬挂着四条人影,三长一短。 这赫然是两男一女,另外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四个人都被一条红绳绑住双脚,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天花板上,将他们倒挂在空中。 这四人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为惊恐的表情,身上的皮肉却是诡异地干瘪了下去,就像是骨头上贴了一层薄薄的皮,就如同挂着的四条风干的咸鱼。 而在他们下方的地板上,却是淌了一大滩的血,更为怪异的是,血迹呈溅射状,向着四周散开,如同盛开了一朵巨大的血色妖花!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王一侠哑着声音道,“我怀疑是某种跟血有关的邪术,不过让我最在意的是,这些人的骨头全被捏断了,像极了……像极了常叔,你也看看。”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过来,问他要了双手套,过去摸了摸四人的骨骼。 果然就跟王一侠说的一样,这四人不管大人小孩,周身的骨骼尽皆断裂,这手法的确有些熟悉。 我看了看四人的鼻孔,只见鼻腔中都残留着一丝血迹,当即将用手掌在其中那名男子头顶一拍,又在他喉间轻斩了一下,随即将手掌贴到他鼻端。 手掌缓缓抬起,就见一团漆黑的东西从他鼻腔中被吸了出来。 那赫然是一团黏糊糊的长发,一根根发丝如同长虫一般,还在疯狂地交缠扭动。 “应该是蚀血降。”我把一团头发扯出来,上面混合着粘稠的血液,腥臭扑鼻。 “降头?”王一侠脸色阴沉。 这时他的两名同事也从外走了进来,看到我手中不停缠绕的发丝,也是脸色一变。 我让他们拿过来一个玻璃瓶,将那团头发塞了进去,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三人体内的头发也给吸了出来,尽数塞入瓶中。 那二人接过瓶子,又在上面封了两道镇邪符。 “老刑呢?”我有些奇怪。 按说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刑锋应该会第一时间赶到,怎么反倒是让王一侠这个连下床都困难的伤员过来。 “你是不知道,就今天一个晚上,有六户人家被灭了门,头儿他们早就赶过去了,这是第六家,实在是人手不够了,我们三个才顶上的。”王一侠咬牙道。 “是啊,要不然也轮不到我们来。”他的一名同事也在边上插了一句。 我听他们一说才知道,原来包括王一侠在内,这三人都是刚刚调入第九局的新人,这回实在是没人了,这才把他们三个也拉了出来。 这被灭门的六户人家,地点各不相同,但全都分布在梅城四周。 而且这几户人家的死法,都是极为怪异,一看就知道不寻常,因此第一时间就被刑锋给接手了。 “听说西郊那边,有一家三口,还包括了一条狗,齐刷刷地躺在一张大床上,三人一狗,全部只剩了一堆骨头,床底下都是血,妈的!”一名同事脸色发白,忍不住骂道。 王一侠冲我看了一眼,咬牙道,“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刚刚找上曹仙观,就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邪门的事情!” 第172章 邪祟滋生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的?”我看着那挂在半空的四具尸体。 “可不就是!”王一侠气冲冲地道,“肯定是咱们碰了曹仙观,怕是有些人急了!” 正在这时,他的一名同事接到电话,走到边上说了一句,就匆匆跑回来道,“王哥,头儿叫你去一趟老松水库!” “那边又出什么事了?”王一侠眉头一皱。 “说是……”那名同事稍稍迟疑了一下,“老松水库发现两具尸体,应该是那位周叔两口子。” “什么?”王一侠大吃了一惊,转身就要往外走,结果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我一把拉住他,说道,“我跟你过去看看。” “好!”王一侠跟两名同事交代了一下,让他们留在这里看着。 之后我们二人就从别墅出来,王一侠负伤也开不了车,我就叫上铁头,把我们两个送过去。 “辛苦你了铁头哥。” “没事没事,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铁头连连摇头,叫我们坐稳了,当即一脚油门转而驱车赶往老松水库。 等到了地方,我让铁头在山脚下等着,就和王一侠一道上山。 此时的老松水库还被封锁着,至于水库里的飞头獠,已经被第九局给清剿一空,湖面上一片死寂。 我们一路过去,只见三个人守在那棵被天雷劈焦的老松边上。 刚才在来的路上,王一侠已经问清楚了,老松水库这边清剿完毕之后,还留下了三个人在此地看守。 就在不久之前,水里忽然又冒出一只飞头獠,悄然靠近,差点一口咬断了一人的脖子。 幸亏当时被另外一人刚好看见了,大叫了一声,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三人当即合围过来,准备把这只漏网之鱼给灭杀了,结果那只飞头獠一个起落,就钻入了湖中。 三人都是水性极好的,立即追入湖中。 只不过到了水里,对于飞头獠来说,那简直是如鱼得水,三人几番围追堵截,都被对方给溜了。 等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其灭杀,回到岸上准备喘一口气的时候,就赫然发现,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松上,竟然钉着两个人! 他们认出是周叔和张婶两口子,就赶紧联系了刑锋。 刑锋那边焦头烂额的,一时赶不过来,就找了王一侠先过来处理。 毕竟对于这老松水库以及周叔两口子,王一侠都比较熟悉。 “这是林寿,过来帮忙的。”王一侠向那三人介绍了一下。 对方冲我点了一下头,带了我们过去道,“你们来看看。” 只见烧焦了大半截的老松树上,钉着一男一女两人,果然就是周叔和张婶两口子。 夫妻二人身上打满了钉子,双脚离地,被死死地钉在树身上。 从拔出的一枚钉子来看,是九寸来长的铁钉,漆黑的钉身上镂刻镇邪符咒。 “我们刚才数了一下,每人身上都被打了九十九根钉子!”一人沉声说道。 九十九根…… 好熟悉。 这忽地就让我想起,十年前那刘浩和周响跑到坟头岭开棺,曾经说过,曹雪蓉吩咐他们,要把我带回去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 要不是当年我诈尸逃过一劫,无意中让杨天宝做了我的替死鬼,当年我的下场,是不是就跟周叔这两口子一样? 在某个瞬间,甚至让我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曹雪蓉的手笔? “老两口被钉上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死了。”一人沉声说道,“而且在死之前,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全身骨头都被捏碎了,包括眼睛、耳朵全都被刺瞎刺聋了,舌头也被拔了,是硬生生拔掉的!” 我和王一侠仔细查看了一番,跟他说的别无二致。 周叔和张婶老两口,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惊吓和折磨,是被虐杀的。 我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老松水库之所以被破,也可以说是因周叔和其他几位钓鱼佬而起。 其他几个钓鱼佬当场就死在了水库,只有周叔因为老常的关系,侥幸逃过一劫。 我当时已经有所顾虑,所以让两口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去。 其实这两口子不过是对普通夫妻,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威胁,对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分散第九局的精力,二来只怕是为了泄愤。 对方绝对不允许,自己盯上的猎物还敢逃脱他的手掌心! 将周叔老两口折磨致死的人,应该就是虐杀常四喜和王进博的人,甚至十有八九,跟当年将杨天宝的姐姐秀玉折磨致死的,是同一人。 “狗东西!”王一侠狠狠地一拳砸在树上。 只是他伤势未愈,这一拳用力过猛,倒是自己差点一头栽倒。 在把周叔两口子放下来后,王一侠四人带上夫妻俩的遗体和近两百根钉子,先行返回。 我则坐了铁头的车,回去流年堂。 途中见铁头只管专心开车,对于为什么来老松水库只字不问,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就不好奇?” “好奇是好奇,不过还是别知道的好,怕晚上睡不着。”铁头挠了一下头脑袋笑道。 我说,“那也不至于,要不我跟你说说?” “吓人不?”铁头迟疑地问。 “还行吧。”我说。 “那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铁头脸色大变,连连摇头道。 我笑道,“那好吧。” 铁头赶紧专心致志地开车,目不斜视,似乎生怕我又给他讲东讲西。 等我们回到流年堂,却发现海棠那小姑娘还在那等着。 “你怎么还没睡?”我问她。 “我大概白天睡多了,一点不困,睡不着,就多看会儿书。”海棠低着头道。 我一阵好笑,她白天哪里睡觉了,只不过是担心我们不肯睡而已,我也没戳穿她,说道,“既然不困,那就把夜宵热热,咱们等会一起吃了。” “好!”海棠顿时喜孜孜地去了。 还没等我坐下来缓口气,就接到了邢锋的电话。 他说了两件事。 刘武和那四个大师找到了,五个人被扔在青龙山脚下的一条公路旁。 那四个大师手脚关节全部被捏得粉碎,哪怕治好了也是终身残疾,而且神智受了重创,醒过来后能恢复成怎样,还真不好说。 倒是刘武还算幸运,只是被踩断了一条腿,还能治,虽然人还没完全清醒,但神智方面倒是没太大问题。 总之,命是都保住了。 第173章 獠牙 刘武等人居然能活着出来,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或许算是那位大师兄,向我表明的一种态度? 不过我也顾不上仔细咂摸其中的深意,因为刑锋接下来说了第二件事。 王一侠他们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除了王一侠不知所踪,其他三人尽数身亡,死前被刺瞎双目耳膜,捏断周身骨骼。 死后更是被钉在了树上,高高挂起。 至于周叔和张婶两口子的尸体,就背靠背坐在树下,脸上露着极其怪异的的笑容。 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邢锋的声音极度冷静,甚至听不出任何波澜,但我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这位刑队的怒火已经快要炸了。 加上常四喜和王进博,短短数日之内,第九局居然损失了五个人! 至于失踪的王一侠,估计下场只会更惨,说不定是被对方带了回去慢慢折磨。 如果说常、王二人的死,还有意外的成分的在,但这一次,对方明显就是冲着第九局来的! 一夜之间,梅城四周出现那么多起邪性恐怖的灭门案,这一回又利用周叔两口子,虐杀了三名第九局的人员。 这是有人想把水彻底搅浑啊! 目的是什么? 跟刑锋通完电话之后,我一个人回到了二楼书房,把自己关在屋里,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把整个事情再度梳理了一遍。 “一个月……” 当时陈无量在跟我谈条件的时候,特别约定,让我一个月之内不要回梅城,离得远远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这番话很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他根本没必要约定“一个月”这么个时间,完全可以要求我永远不要回梅城,或者是两年、十年内不要回来。 可偏偏他说的是“一个月”。 陈无量绝对是个有城府的人,他既然说出了这么个时间,那肯定就是有意的。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陈无量是以大师兄的身份,在提醒我,曹家在图谋的那件大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而且这关键期,就在这一个月之内。 至于第二种,是陈无量在有意地在误导我。 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不太好下定论,可再结合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的话,又不太一样了。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曹家谋划的这件事应该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是好几代人都说不定。 在此之前,对方一直是隐在暗处,行事极为低调诡秘。 可如今却是突然露出了凶狠的獠牙,不仅四处制造恐怖的灭门案,甚至连第九局的人都敢杀,疯狂之极! 这只能说明,随着寒冰狱、剐心狱和拔舌狱这三大狱接连被破,对方已经是有些急了。 不过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应该是对方的谋划的这件事情,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所以对方不惜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争取时间! 或许,陈无量就是有意在提醒我这一点? 其实至今我都没完全想明白,以我这位大师兄的本领,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替曹家镇守青龙山? 不过他说的另外一句话,也让我颇为在意。 他让我“盯着他的一亩三分地,不如去其他地方下手”,这句话当时听起来像是在嘲讽,又或者是在向我示弱。 可现在仔细想来,似乎又有其他的一层意思。 或者这位大师兄是在提醒我,别老盯着青龙山,应该去看看其他地方? 我拿出梅城的地形图,上面被我标记了许多地方。 刘浩看守的曹家老宅对应寒冰狱,石门村对应剐心狱,老松水库对应拔舌狱,从道家五狱来说,还剩下烈火狱和刨腹狱。 五狱又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及心肝脾肺肾五脏。 起初我推测剩下的两狱,可能分别位于青龙山和曹家大宅,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 其实在术数中,一直有人身小天地的说法。 人的身体虽小,但天干地支,阴阳五行俱全,就如同一个缩小的天地。 以腰部为分界,人体上半身为阳,下半身为阴,三阳之气从手指进入,三阴之气从脚趾导入身体。 阴阳两气在脏腑内交替,使得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互生。 所以既然有了五脏,就应该还有阴阳。 或许青龙山和曹家大宅,就是这一阴一阳,而道家五狱,就环绕在这两者的四周,作为五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剩下的两狱,应该是在…… 现在的曹家,只是把曹仁杰和曹君武兄弟俩摆在了明面上,其他人全都隐在了暗处,藏得极深,就连第九局都抓了瞎。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能躲起来,但有些东西是动不了的。 我在地图上用红笔圈出几个区域。 “老林快开门!” 楼下忽地传来一阵拍门,邵子龙在下面吼了一嗓子。 我下楼去开了门,就见他被海棠搀着站在门外。 “什么情况?”我疑惑地问。 “你还问我什么情况,铁头的车子进进出出,你的门又开开关关的,到底出了什么事?”邵子龙嚷嚷着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你这耳朵倒是灵。”我笑。 “哥是没力气,不是耳朵聋了!”邵子龙没好气。 我就把第九局那边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邵子龙听完之后,却是出奇地没有嚷嚷,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老林,你刚刚说,有几家被灭门了?”邵子龙沙哑着声音问。 “六家。”我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加上周叔两口子,那就是七家。” “鸡犬不留么?”邵子龙问。 “是。”我点了一下头。 邵子龙忽地笑了起来。 “你别把海棠给吓着了。”我提醒道。 “怎么了,我刚才很吓人么?”邵子龙缓过神来,疑惑地问。 海棠小脸发白,紧张地点了点头。 “没事,刚刚就是太生气了,哥笑得有点狰狞?”邵子龙打着哈哈问。 “何止是狰狞,我看你想吃人。”我说。 第174章 宝子,起来干活了 “那都是哥的错。”邵子龙哈哈笑着,给海棠道歉。 “子龙哥,你别太生气。”海棠有些担心地道。 邵子龙笑眯眯地道,“好,不生气了。”又转头问我,“老林,哥这什么时候才能不腿发软?” 我说,“那还得几天。” “那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好快点?”邵子龙追问。 “有是有,但是会很伤,没必要。”我说。 “很伤是有多伤?”邵子龙问。 “吐两口血。” 邵子龙没犹豫,“不就吐两口血,你赶紧给哥整上。” “那行。”我也没有劝阻,拿出一件东西递给海棠,让她贴身戴着。 “这六角青铜啊。” 邵子龙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并没有多问,只是让海棠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 我给海棠的是一枚六角圆柱形的护身符,符用青铜铸造,上面镂刻符文。 邵子龙之所以诧异,是因为这六角青铜通常是用来封镇的。 王一侠的失踪,让我心生警惕。 对方杀了第九局三人,却偏偏把王一侠给带走了,很可能是因为当时在老松水库,王一侠侥幸从对方手中逃生,惹恼了对方。 很显然,对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就譬如周叔。 哪怕是躲起来了,还是被对方找出来给钉死在了水库。 我担心的是海棠也会被卷进去。 这枚六角护身符,的确是用来封镇的,里面封印了百鬼。 “谢谢寿哥。”海棠欢喜地接过。 邵子龙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老林都送你东西了,哥也不能小气,这里面有一道符,平时就挂在腰上。” “谢谢子龙哥!”海棠脆声道。 看着小姑娘这欢天喜地的模样,我和邵子龙都不禁面露微笑。 “好了,你先去睡吧。”我对海棠说道。 “是不是要给子龙哥治伤?我留下来打个下手吧。”海棠道。 “这过程很疼,等会儿他肯定哭爹喊娘的,被你看见多没面子,赶紧去睡吧。”我笑说。 海棠哦了一声,说道,“子龙哥,那我不看了。” 等小姑娘一走,邵子龙就一脸严肃地问,“真很疼?” “假的。”我去把门关上。 “没事,疼就疼点。”邵子龙道,“你赶紧……” 没等他说完,我忽地在用手刀在他喉间一斩,邵子龙的后面半截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同时左手结印,打在他心口上。 邵子龙双目圆睁,张嘴想要大叫,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哇!” 就在我闪身避开的瞬间,邵子龙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紧接着又是一大口。 我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邵子龙胸口起伏,如同风箱一般呼呼作响,连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一些。 “你这叫……这叫不疼?”邵子龙咬牙切齿地问。 “不是你说疼就疼点,我以为你挺能忍的。”我去拿了水和拖把过来,冲洗地上的血污。 “忍……当然是能忍了……”邵子龙脸色发白,岔开话题道,“你斩我喉咙干什么?” “要是让你叫出来,不得把这一条街的人都给惊醒了,有没有点公德心?”我问。 邵子龙默然,扶着沙发站起来,“这腿怎么还是软?” “这也就是你底子厚,换个人挨这一下,半条命都没了。”我没好气道。 “哥的实力那肯定是不用说的。”邵子龙只好又坐了回去,“那什么时候能恢复?” “回去睡一觉,明天吧,至少能好个五六成。”我说。 “那也太慢了。”邵子龙皱眉。 我看了他一眼,问,“你急个什么?” “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哥生气!”邵子龙说着,伸了个懒腰,“另外小王不是出事了么,好歹朋友一场,哥也得出份力,整天躺床上算什么事?” 我知道他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刚刚说到“灭门”的时候,他的情绪很显然有些失控。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没有追问。 “好像力气是恢复了点。”邵子龙突然咦了一声,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说明你这底子是真不错,恢复快。”我说。 邵子龙笑道,“好了,那我去了!” “你要不还是再歇一阵吧。”我建议。 “我知道你肯定也坐不住。”邵子龙笑道,“行了,咱们分头行事,小王他们在哪出事的,我过去看看。” 我把地点给他说了,“老刑已经看过了,没看出太多东西来。” “老刑的眼睛毒,不过要说这鼻子,那可就比不上哥了!”邵子龙笑道。 说着就开了门出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跑回来,一脸严肃地道,“刚才这事,你可别告诉海棠!” “你义薄云天,去救朋友这事?”我问。 “当然不是,这个你尽管说!”邵子龙道,“就那治伤的事,你可别跟她说,省得她担心。” “知道了。”我一阵好笑。 邵子龙这才放心地去了。 我回屋在沙发上坐了一阵,想起邵子龙提到他的鼻子,忽地心中一动,起身打开杂物间,来到地下室。 在聚阴阵的作用下,室内阴气森森。 杨天宝端坐在那尊神像面前,纹丝不动。 我把那个黑色旅行箱找了出来,来到杨天宝面前,在他头顶上轻拍一下,“宝子,有活干了。” 把杨天宝往旅行箱里一装,拖着箱子回到一楼,想了想,还是把铁头给叫了起来。 “你还没睡?” 结果刚打完电话,就见铁头衣衫齐整地从对面跑了过来,很显然根本就没有睡下。 “我就觉着今晚不寻常,说不定还有事,索性就在屋里等着。”铁头嘿嘿笑道。 我笑,“你这直觉还挺牛,那就再开车送我去一趟青龙山。” “好嘞!”铁头答应一声,当即去把面包车给开了过来。 等我们来到青龙山脚下,已经是凌晨了,不过天色却还是漆黑一团。 我让铁头等在山脚下,自己则拎着旅行箱上了青龙山,悄然潜入曹仙观,摸进内院。 把内院里守卫的道士尽数点倒后,就堂而皇之地拖着旅行箱来到风水池边,拉开箱子,放出杨天宝。 第175章 蜂巢 “宝子去吧。” 我结了个法咒,在杨天宝头顶一拍,杨天宝直挺挺地向着风水池中跨出一步,当即咕咚一声坠入了池中。 水中那一条条肥硕的龙鱼被惊动,像是嗅到了猎物的味道,立即蜂拥而来。 只是刚一靠近,鱼群就像炸了锅,慌乱地四散逃去。 我把旅行箱拖过来坐下,透过水面,只见杨天宝忽地伸手抓住一条龙鱼。 那龙鱼比他的人还要长一些,在水中剧烈地扑腾起来,只是杨天宝的五根手指插入鱼身,任凭那龙鱼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杨天宝把手缩回,张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细牙,忽地吸了一口气。 那龙鱼身上顿时冒出一缕淡淡的黑气,伴随着水流被吸入了他口中。 直到黑气散尽,那条龙鱼也停止了挣扎,杨天宝松开手,那鱼就翻着肚子浮到了水面上。 杨天宝缓缓地转动脑袋,在水中行走起来,忽地又劈手抓住一条龙鱼,如法炮制,将一缕黑气吸入。 风水池中的鱼群受惊,开始四处逃窜,只不过没有任何作用。 我看了一眼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水面上就飘满了龙鱼的尸体,直到再也见不到活物,我这才把杨天宝给唤了上来。 此时的杨天宝,浑身湿漉漉的,水滴不停地落在地面,仅剩的一只眼珠子变得漆黑,隐隐闪动着一层幽光。 这些龙鱼身上蕴藏的死气,一般人要是沾染了,不死也得大病一场,但对于杨天宝来说,那无疑是大补。 “宝子,跟人家说声谢谢。”我拍了下他脑袋道。 杨天宝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而内院深处也是毫无动静。 我从旅行箱里另外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杨天宝换上,又给他戴上一个黑色口罩,一副墨镜,再戴上顶棒球帽,那就齐活了。 之后把他塞回旅行箱,拖着一路离开曹仙观,回到了山脚下。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发亮,等我上车后,铁头立即发动了车子,驱车离开。 “不回老街了,去梧桐巷。”我告诉了铁头一个地址。 “好。”铁头也不问,立即打了个方向。 这梧桐巷位于曹家大宅的东南角上,这一片也是我在地图上做过标记的其中一个区域之一。 到地方后,我就让铁头先行离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杨天宝给放了出来。 接下来我就带着他上街,四处溜达。 曹仙观风水池中的龙鱼十分奇怪,这鱼身上蕴藏死气,极为阴邪,可我在这阴邪之中,却偏偏又发现了一丝纯阳。 这是非常不合常理的。 而且这鱼身上的死气分布也很是蹊跷,最主要集中在后背,而且鳞片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七星黑纹。 虽然我不懂这鱼是怎么养出来的,但七星黑纹的成因我却十分清楚,要想造成七星黑纹,通常是长期被怨气所浸染,而且这怨气是要由下而上蒸腾造成的。 另外这鱼的死气上浮,集中在后背,可鱼尾上又有青色耀斑,就说明这些鱼曾经长期位于高处。 曹仙观和曹家大宅,其实都并不符合这两个条件,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地方养的龙鱼,应该是从某个地方迁移过来的。 而想要找到饲养龙鱼的地方,就必须得往高处找。 一般来说,要找高处,应该是往山上找,山中又容易产生阴气怨气,十分合理,可这龙鱼却是偏偏不合这个常理。 因为这龙鱼满身的死气中,又混合了一丝纯阳。 那么养龙鱼的地方,应该是在高处,且又聚集大量人气! 能同时满足这几个条件的,除非是在…… 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高楼。 不过我并没有进楼的意思,而是带着杨天宝挤在街头的人群里,到处地转悠。 梧桐巷转了几圈后,就又接着去往我标记过的另外一个区域。 一直到当天傍晚,在经过布衣巷一个路口的时候,杨天宝突然偏了偏头,像是闻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正好一个红裙子的年轻女子从我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香风。 我见状,立即带着杨天宝跟了上去。 吸收了大量龙鱼死气的宝子,对这种气味的敏感远超常人。 这女子烫了个波浪卷的头发,手里拎着个包,穿着一双高跟鞋,一路走在前面,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拐了进去。 这巷子颇为狭窄,路灯也时暗时明,阴暗的角落里不时有老鼠飞快爬过。 巷子两旁伫立着一些老式的公寓楼,稀稀拉拉地亮着灯,看起来有些破败和阴森。 那女子却似乎是很习惯了,跟着她又走了一路,对方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过路的。”我随口笑道。 女子盯着我们片刻,忽地笑了起来,过来挽着我的手娇声道,“五百。” “什么五百?”我疑惑地问。 那女子格格笑道,“你跟了我一路,不就是看上我了么?五百,随你怎么样。”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两百。”我砍了个价。 “你这人!”女子瞪了我一眼,嗔道,“算了算了,看你长得顺眼,姐姐亏点就亏点吧。” 说着,就拉着我拐进了一条巷子。 “你出来玩还带个小的?”那女子见杨天宝跟了过来,有些不满地道。 我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不用管。” 那女子呸了一声道,“现在的孩子懂得那可多了,流氓的很!”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这地方有点吓人啊。”我打量着四周,这破巷子越走也是冷清。 “瞧你这点出息。”女子格格笑道。 说话间,又拐进了一个岔道口,再往前走了一阵,忽地前面就出现了好大一栋怪异的建筑。 刚才被几栋公寓楼挡着,此时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着实让人有些震撼。 这应该也是一栋公寓楼,但跟其他公寓楼不同的是,这楼就像是开发商不舍得用地,把几栋公寓楼给硬生生地捏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畸形的怪物。 从这里看过去,房间密密麻麻,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 这哪里是像人住的地方,倒是更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在黑暗的夜空下,让人不寒而栗。 第176章 红灵老母 那女子拉着我就进了那栋怪楼。 “这什么地方,怎么怪怪的?”我疑惑地问。 “这里以前死过人,听说开发这栋楼的老板,也在这里跳楼死了,所以房租便宜的很。”女子笑着,将身子贴了过来,冲我轻轻吹了口气。 香水味扑鼻。 “你不会怕了吧?”女子问。 “怕什么。”我干笑一声。 女子格格娇笑,“也是,你们男人呀,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不带怕的。” 进入这怪楼内部后,只见一条阴暗的走廊,两旁是一个个房间。 女子拉着我一路往前走,走廊上的灯忽明忽暗,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脚上的高跟鞋发出“笃笃”的声音。 “这地方没什么人么?”我问。 “多得很,只是要么还没回来,要么就关在家里。”女子道。 过不多时,她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拿钥匙开了门,又啪的开了灯。 粉红色的灯光当即在屋内亮起。 这房间也就五六平米大小,靠墙摆着一张小木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神像。 另外就是一张床,床上胡乱地堆着被子和一些女人的衣服,地上散落着一些包装袋之类的垃圾,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 四面的墙壁上,贴满了黄纸,不过这些黄纸上画的并不是符咒,像是某种经文。 “进来,把门关上。”女子说着,去点了三炷香,插在供桌上,又双手合十,跪下来向着神像默默祝祷。 我见那神像的面目是个女子,骑在一只老虎身上,左手持着朵莲花,右手却是拿着个骷髅头,形象颇为怪异。 尤其是被这屋里的粉红色灯光一照,更是阴气森森。 “你也来拜拜。”女子祝祷完毕,起身冲我招了招手。 “这谁?”我问她。 那女子闻言,忽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道,“什么这谁?这是救苦救难的红灵老母,你得恭恭敬敬的!” 说着,又跪在地上,给那神像连磕了几个头,这才重新起身。 “这红灵老母是哪位神仙?”我不解地问。 女子脸色和缓了一下,道,“人世间苦多乐少,红灵老母就是来救我们这些可怜人的,带我们登上极乐。” 说着又指了指那神像,道,“你先去拜一拜,红灵老母会保佑你的。” “这个就算了吧。”我笑着给拒绝了。 女子也没再说什么,过去拿出一本红皮的书来,翻开了放在供桌上,跪下来低声地念着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我问。 那女子不答,自顾念诵,神情十分虔诚,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道,“这是红灵宝卷,是红灵老母给我们的指引。” 她从床头拿出一个老式的录音机,又拿了一盘磁带装了进去,一阵沙沙声后,房间里就响起了一阵怪异的诵经声。 “来吧。”女子开始脱衣。 “等会儿。”我叫住她。 对方往床上一躺,道,“喜欢自己动手啊,来吧。” 我走到床边,打量了她一眼,忽地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女子的脸顿时憋得铁青,拼命地挣扎。 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忽地松开了手。 女子连声咳嗽,从床上滚了下来。 “说说吧,这东西怎么回事?”我指了指那供桌上的红灵老母。 那女子跪在地上,突然尖叫起来,“你敢亵渎红灵老母,红灵老母必将降下惩罚,你不得好死……” 这死字刚一出口,一双惨白的小手就摸上了她的脸。 我摘下杨天宝的口罩和墨镜,露出了一张阴森森的鬼脸,那女子见状,顿时吓得又是一阵尖叫。 “红灵老母救命,红灵老母大显神威……”女子一边叫,一边祈求。 看她那模样,状若疯癫,极为狂热。 杨天宝忽地骑到她脖子上,双手抱住她的头,女子惊骇欲绝,口中呼喊“红灵老母”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快。 只听到格格作响,那女人的脑袋被一双小手缓缓地掰过去。 “救命,救命啊!”终于那女人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恐惧,大叫起救命来,“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宝子。” 我把杨天宝叫住,那女人顿时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说吧,这东西怎么回事?”我再次重复了之前那个问题。 像这样陷入狂热中的人,只有用更大的恐惧才能将其镇住。 “红……红灵老母,是救苦救难……”女人颤声道。 我来到供桌旁,翻了翻那本红皮子的书,里面记载着一些关于红灵老母的平生事迹,以及一些晦涩的经文。 “人间如炼狱,苦海无边,只有红灵老母能普度众生,带领我们登上极乐……”女人喃喃地道。 “怎么登极乐?”我翻看着红皮书,淡淡地问。 “只要能积累功德,就……就能上楼,等上到了第十八层,那就是功德圆满,到时候红灵老母就会亲自接我们去极乐世界……”女人激动地道。 “上楼?”我有些疑惑。 “这栋楼,是红灵老母专门用来普度众生的,像我们这些住在最底层的,都是罪孽深重之人,只有积累了功德,才能住到上一层,那就是一次脱胎换骨!”女人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越听越是离奇,“那要怎么才能积累功德?” “只要……只要能让更多的人信奉红灵老母,助他们脱离苦海,那就是最大的功德。”女子道,“我……我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让你也信奉老母,早日离开这里,人间实在太苦了……” 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就用这种方式来积累功德?”我有些不可思议。 女子哭着,又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只要能让更多人信奉老母,能让我早日登上极乐,这辈子苦一点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在做什么肮脏的事情,我只是在普度众生而已……” “我已经积累了好多功德了,只要再积累一点,就能上二楼了……” 她的脸上充满虔诚,似乎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无比坚信。 我看着她许久,忽地一巴掌拍在供桌上。 “该死!” 那供桌纹丝不动,上面的供奉的红灵老母像却是砰的一声炸成了齑粉! 第177章 杀机四伏 “不要!” 看到炸成粉碎的红灵老母像,那女子尖叫一声,冲着碎裂的神像咚咚咚磕头,哪怕是头破血流,也是毫无知觉。 “红灵老母恕罪,老母恕罪……” 女子状若疯癫,忽地面露狰狞之色,抓起地上一把剪刀,就恶狠狠地朝我刺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咣咣咣的拍门声。 紧接着哐啷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从门外涌进来三个面目阴鹜的汉子。 我一记手刀斩在那女子脖颈上,对方当即昏厥在地。 “轰隆!” 只一个照面,那三个汉子被杨天宝撞得直飞出门外,将对面的房门砸得粉碎! 屋里面立即大吼大叫地冲出来两个男人,同时走廊内房门纷纷打开,冲出来一大帮人。 我视若无睹地往前走,杨天宝小小的身影一闪,撞入人群,当即如同虎入羊群,但凡沾到边的,都被撞得到处乱飞。 忽地身侧的房门砰地打开,冲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双手握着菜刀,大叫一声朝我砍了过来。 我随手一挥,菜刀“当”的一声断为两截,拿住那男人的脖子,一把摁在墙上。 忽地两侧风声闪动,两根钢管当头砸了过来。 我不躲不闪,身形忽地向前抢进,二人被双双撞得直飞出去,把前方冲过来的人群给撞得人仰马翻。 杨天宝小小的身影不停纵跃,骨骼“咔咔”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里面看不到电梯,拐过一个转角的,倒是见到了通往上面的楼梯。 “红灵老母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不停有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嘴里大喊大叫,神情癫狂。 这些明显都是普通人,力气不算大,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个个凶神恶煞,陷入疯狂,不要命的前仆后继。 这活像是捅到了马蜂窝。 每上一个阶梯,都有成片的人倒下,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我和杨天宝一前一后,转眼间上到了五楼。 可再要上去,就发现楼梯没了。 我随便选了个方向,顺着走廊往前走。 两侧的房间密密麻麻,走廊曲折,又分成许多岔路,当真是如同一个巨大蜂巢,又如同一个难辨方向的迷宫。 杨天宝在前横冲直撞,人群被他撞得到处乱飞。 忽然一道房门轰地破开,从里面蹿出两道人影来,一左一右冲向杨天宝。 尸气? 我微微有些意外。 那两道人影一高一矮,脸色惨白,嘴唇乌黑,眼珠子灰白,胸口画着两道殷红的符咒,正是两具活尸! 只听到“笃笃”几声,从那扇被撞开的房门后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干瘦老头来,一双三角眼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他把拐杖往地上一插,只听咔嚓一声,拐杖就破开水泥,插入了地板之上。 老头双手结咒,干瘪的嘴唇飞快开阖。 炼尸术士? 没等他法咒施展完毕,我一个闪身欺进。 那老头眯缝的双眼骤然圆睁,正想要闪避,左脸上已经挨了我一巴掌,顿时轰的一声砸在墙上。 不等他落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捏碎喉咙,把尸体扔回地上。 在尸体落地的瞬间,杨天宝那边也已经扭断了那两具活尸的脑袋。 如果说在五层以下,在里面住的都是些陷入癫狂的普通人,那么到了这第五层之后,就开始不一样了。 “啊!” 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女人,尖叫着向我冲了过来,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口中大叫着,“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眉头微微一皱,抓住杨天宝疾闪到一旁。 “砰!” 那女子擦着我们身边冲过,撞在墙上,骤然爆开,血肉横飞! 我把杨天宝扔出,身影急速闪烁,轰隆声不绝于耳,人群被撞到东倒西歪,一路横推。 这楼内的地形错综复杂,很快就到了走廊的尽头,前面却是没路了,也不知道楼梯在哪里。 我转身看了一眼,一脚踹在墙上。 墙面轰然坍塌。 房间内恶臭扑鼻,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早已经腐烂了,房间内同样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尊红灵老母像。 我上前一脚踹在神像上,连带着将墙壁踹出一个大洞。 伴随着砖石碎末哗哗落下,忽地从墙壁里掉下几节白森森的东西。 赫然是两节人的大腿骨! 我只看了一眼,没做停留,从墙洞穿过,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房间内空空荡荡,并没有住人,继续一脚踹开对面的墙壁。 轰隆一声,随着墙壁坍塌,墙内又掉出来几块人的骸骨。 不过这个屋内,却是有人。 一个女人被一把血迹斑斑的铁钩,钩住脖子,双脚腾空挂在天花板上,血一滴滴地落在地板上。 在她边上,站着一个光头大汉,满脸横肉,光着膀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铁钩。 另外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手里拎着把杀猪刀。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似乎是被我的突然闯入给惊了一下,齐刷刷地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血污,眼神凶狠阴毒。 那光头忽地一咧嘴,狞笑一声,就朝我大步走了过来,手中钉钩忽地一挥。 “噗嗤!” 下一刻,那把钉钩就被我反手拿住,勾住他的下巴,如法炮制,将他挂在了天花板上。 那光头嘴里汩汩地冒血,身子不停扑腾,一时半会儿却是死不了。 边上那孩子见状,手里的杀猪刀当啷一声摔在地上,跪下来朝我咚咚咚磕头。 我在地上那把杀猪刀上一踢,刀子飞射而去,贯穿了那孩子的身子,将其夺的一声钉在墙上。 那孩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左手无力地松开,一个黑溜溜的铁球从他手中落下。 在落地的瞬间,突然间嗤嗤作响,射出无数的细小刀片,将他自己瞬间割得血肉模糊。 我看了一眼被他们挂起来的女子,对方早已经咽气了,我合上她的双眼,转身一脚踹开对面的墙壁。 此时一道楼梯出现在眼前。 “杀!” 我举步迈上楼梯。 杨天宝的身影一闪,抢先冲了上去,此时但凡被他撞上的人,那就不是昏厥了,而是被瞬间扭断了脖子。 第178章 白骨洞 有楼梯的地方就走,遇到绝路就破墙,我们一层一层横推而上。 那些坍塌的墙壁内,总会出现零碎的骸骨,像是被人故意砌在了墙中。 越是往上,楼层内的人就越少,但也越是癫狂凶狠。 “咔嚓!” 在我们登上十六楼的时候,突然边上的房门被刀光斩开,一名扎着大辫子、鼻子上挂着鼻环的女子手握一柄比人还高的大砍刀,刷地一刀斩来。 被刀锋掠过的墙壁,如同豆腐般被切成两截! 就在刀锋斩至的瞬间,我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当”的一声,砍刀瞬间破碎,抓住一块碎片身子向前一掠。 刀刃碎片在那女子脖颈上一划而过。 “镇邪!” 忽地一道咒音响起,气势恢宏。 前方黄影一闪,一名身穿黄色法袍的老者,双手结印,杨天宝被咒印打个正着,当即轰的一声倒飞了回来。 此时那女子捂着脖子的尸体栽倒在地,发出咕咚一声。 我向前踏出一步,接住杨天宝,人影飘忽,从那黄袍老者身侧一闪而过。 那黄袍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捂住脖子,颓然倒地。 我将杨天宝往前一扔,手中夹了一枚刀刃碎片,笔直地朝人群掠去,身影闪烁之间,瞬间贯穿人群,留下一道道血雾。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在一阵癫狂的大叫声中,冲过来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自爆,我抓着杨天宝,身形疾闪,从血肉横飞中穿梭而过。 一路上杀上十八层。 这上来的十七层,宛若人间炼狱! 可等真正到了顶层,四周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眼前出现的一幕,甚至让我有些恍惚。 这十八层之上,居然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洞窟! 是有人将岩石运上了大楼,在里面布置出了一个岩石洞窟。 楼梯一上去,就是这个洞窟的入口。 如果没有上来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竟然会有人在高楼之上建造出一个洞窟来! 洞窟内传出汩汩的水声。 循声入内,就见脚下白花花一片。 这地面,竟铺满了骸骨。 骸骨堆里还生长着一些怪异的树木,叶子细长,如同长虫一般卷曲着,我们稍一靠近,那叶子就如同活了一般,向着我们刺了过来。 杨天宝咔嚓一声,把一棵树给砸成两段。 忽地灰影一闪,飞出两张人皮,将杨天宝像粽子一般紧紧地裹了起来。 以杨天宝的力道,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挣脱。 又是几道灰影闪过,几张人皮嗖地朝我席卷而来,速度奇快无比。 我不闪不避,当即被那几张人皮牢牢缠住,封住口鼻。 只听到“嘿”的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阴气森森。 我一个转身,裹在我身上的人皮骤然爆开,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牙齿焦黄的黑衣老头,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冷笑。 这冷笑忽地转为吃惊,深吸一口气,嘴巴一鼓,呼地喷出一团火焰来。 我身形一晃,闪身避开。 那老头嘴巴一鼓,就在他再度喷出火焰的瞬间,我已经闪到他身侧,左手在他嘴上一拍。 呼! 一股火焰从那老头的鼻孔、耳朵中冒了出来,浓烈的焦臭味蒸腾而起! 随着尸体咕咚栽倒,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空中掠过,把杨天宝抓了上去。 这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速度奇快。 我张开手掌,一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急转,忽地破空飞去。 只听到一声怪异的尖叫,一团黑影连同杨天宝从空中栽了下来。 那黑影着地之后,旋即一个扑腾,朝我疾冲而来。 这果然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黑色蝙蝠,眼珠子红光闪烁,锋利的爪子朝我当头抓落。 没等它这爪子抓实,我双手一合,咔嚓一声,把它的脑袋拧了个一百八十度。 可谁料这东西的脑袋都已经转到背后了,居然还在扑腾,张嘴朝我咬了过来。 我左手一探。 灵门秘术,分幽手! 一道黑气从那蝙蝠的口鼻中冒了出来,被我抓在手中。 随着黑气被尽数抽离,那蝙蝠瘫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我过去把杨天宝身上的人皮扯破,带着他往洞窟深处去。 这一路过去,再也没遇上什么阻碍。 走得一阵,那水声越来越响,转过一个拐角,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为开阔的空间。 一尊高约十余米的红灵老母像伫立在前方,在她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潭地白森森一片,骸骨堆积如山。 一条条肥硕的龙鱼,在潭水中懒洋洋地游走。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总算明白这龙鱼是怎么养出来的。 这地方位于高空,而下方的十七层“炼狱”,不仅提供了旺盛的人气,也提供了无穷无尽的怨气和执念! 怨气和人气蒸腾而上,这才造成了七星黑纹和青色耀斑。 在水潭边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两人的脚被铁链锁着,面露吃惊之色,愣愣地看着进来的我们。 我伸手在水中探了探,看着水潭底下成片的骸骨片刻,起身向那对男女走了过去。 “你……你是……”那年轻男子疑惑地问。 没等他一句话问完,我抬手一个巴掌,对方顿时被扇得倒飞了出去,被腿上的铁链一扯,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那年轻女子又惊又怒地冲了过来。 我反手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冷声问道,“姓丁?” “有种你杀了我好了,你……”那女子半边脸高高肿起,冲我怒声骂道。 我上前一脚踩在她脸上,那后半截声音顿时被她吞了回去。 “不要,我……我们是姓丁!”那年轻男子急忙叫道,“你……你是什么人?” “泉州的养灵丁家?”我面无表情地问。 那年轻男子露出疑惑之色,“你……你不是白骨洞里的人?” “白骨洞?”我看了他一眼。 “这里……这里就是白骨洞!”年轻男子露出激动之色,“你……你是外面来的么?我们是两兄妹,我们的确是泉州养灵丁家的!” “你们还有脸自称是丁家的?”我冷笑。 那年轻男子面红耳赤,羞愧地道,“我们兄妹俩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们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要杀了我们丁家全族,我们实在是……” “除了你们两个之外,你们丁家全族,不是早在五年前就死绝了么?”我缓缓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那年轻男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 第179章 养灵阴法 “呜!” 被我踩在脚下的女子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 “小柔你别动!”年轻男子急忙叫道。 他忽地重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再次确认,“你……你是说,我家里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光了?” 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觉得呢?”我不答反问。 年轻男子愣了愣,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可惜我……总是抱有侥幸,觉得万一呢……” 笑着笑着,以头撞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空听你们在这里哭哭唧唧。”我冷声道。 年轻男子抬起头,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忍着泪央求道,“您……您能不能先放开我妹妹,您让我怎么样都行。” “放过你们?”我面无表情地道,“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用。” 年轻男子抬起头稍稍迟疑了一下,慌忙说道,“我叫丁坚,这是我妹妹丁柔,我们两个都是泉州丁家的人。” “继续。”我冷声道。 “是,五年前的一个深夜,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的……”说着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打断他,就又接着往下说。 “我迷迷糊糊感觉床边好像有人,吃了一惊,猛地惊醒了过来。” “结果我发现自己手脚没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我再一看四周,忽然看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仔细一看,居然是我妹妹,她……她坐在那里,瞪大着双眼,只有眼珠子在惊恐地转来转去,像是跟我一样,也无法动弹。” “我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见我妹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后方,我突然意识到,在我看不到的后面,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丁坚的声音忍不住轻轻发颤,“越是看不见,就越是害怕,直到我再也受不了了,突然听到有人笑了一声。” “接着我眼前就出现一个人,这人戴着个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暗处……在暗处闪闪发光。” “我当时又惊又怕,拼命想要爬起来,但怎么都动不了,那人忽地走到我妹妹面前,把一条筷子粗细的黑色小蛇,从我妹妹的衣领里放了进去。” 丁坚咬着牙道,“我当时看着他那么折磨我妹妹,我恨不得咬死他,可恨我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蛇在我妹妹身上游走了一圈,忽地又游了出来,钻进了我妹妹嘴里……” 丁坚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人坐在一边看着,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他忽地又扔了一条蛇到我身上,我眼睁睁看着那条蛇从我嘴里钻进去,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山洞里,我们两个被铁链锁住,有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老头过来,叫我们兄妹俩给他们养灵鱼。” “要是我们不答应,就杀了我们丁家全族,鸡犬不留。” “我知道对方既然能把我们兄妹俩抓过来,就肯定能做到这一点,我只能答应他们,但我要求知道我家里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安全。” “结果第二天,那老头就扔了一个盒子给我们,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只断手,手上面戴着一枚戒指,是……是我堂姐的…… “那老头说,要是我们再废话,下次送过来的就不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他们。” “这就是你们丁家祖传的养灵之法?”我看了一眼满地白森森的骸骨。 “不不不,不是的!”丁坚急忙道,“我们丁家世代传承养灵之法,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邪术?其实我们兄妹俩,只是起了一半作用。” “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们来的时候,这洞里就已经铺满了白骨,而且地下有强烈的怨气蒸腾而上,化入潭水之中,以这种法子养灵的,很像是白骨法。”丁坚道。 “那是什么?”我问。 “这个白骨法,我也只是听我爷爷提起过,这也是一种养灵法,但养出来的是阴邪之气,所以被称为阴法。”丁坚道,“养灵有阴阳之分,我们丁家的是阳法。” “这阴法虽然是养的阴邪之气,但跟养小鬼之类又有不同,它养的是活物。”大概是怕我有所疑惑,他又解释了一句。 我让他继续说。 “对方把我们兄妹俩抓过来,居然是要我们将阴法和阳法结合起来,养出一种灵鱼。”丁坚道。 “当时我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阴法和阳法又怎么可能合到一起,而且这样养出来的东西,又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可那老头说,要是我们做不到,就把我们剁碎了喂鱼,而且要让我们丁家全族为我们陪葬!” “我们两个没办法,只能答应去试试,那老头就把那白骨法教给了我们兄妹。” “原来这老头是养灵阴法的传人,他把阴法教给我们,又让我们把阳法教给他,三个人一起钻研如何将阴阳两法结合起来。” “这样经过了大概半年时间,还真的被我们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难点,那就是如何找到一个有强大怨气向上蒸腾的地方。” “如果仅仅是阴气蒸腾,那还好办,可以找聚阴池或者积尸地,但想要找到一个凝聚大量怨气的地方,却是不易。” “而且更加麻烦的是,这个地方既要怨气沸腾,又要人气旺盛,也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样特殊的地方,又上哪找去?” “可那老头却说,这个好办,让我们不用操心,果然等我们把这白骨洞重新布置完毕后,就发现有强大的怨气和充沛的人气从地下蒸腾而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布置白骨洞,需要大量的骸骨,我们本来提议用兽骨,效果虽然差一些,但也差得不是很多,但却被那老头直接给否决了。” “这里的骨头,用的全部是人骨,而且……而且很多都是活人进来,只留下一堆骸骨……” 第180章 灵鱼 “活人进来?”我皱眉问。 “是。”丁坚点头道,“这个白骨洞里,时不时地会有活人被带进来,这些人看起来高兴得很,甚至……甚至有点癫狂,进门就冲着那个……” 他指了指对面那尊巨大的红灵老母像,“那些人冲着神像就咚咚咚的磕头,嘴里还喊着什么‘红灵老母普度众生,接我登上极乐!’” “之后这些人就被宰了,成为一堆白骨丢进池子里?”我连着冷笑了几声。 这是何等的讥讽? 那些住在最底层的,诸如那红裙女子,始终坚信红灵老母大慈大悲,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去立功德,拼了命地往上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顶楼,被红灵老母带着登上极乐,脱离人间苦海。 只是可笑又可悲的是,到头来等待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极乐世界,而是铡刀! “不,他们不会立即被杀掉,因为在他们死之前,他们还有用。”丁坚颤声道,“因为这些人,都是……都是他的玩具……就是那个戴恶鬼面具的人!” “仔细说说这个人。”我说着,把踩在丁柔脸上的脚收了回来。 “谢谢您!谢谢您!”丁坚连声道。 他妹妹丁柔却是脸色木然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默默流泪。 “你先描述一下这个人。”我说道。 “好。”丁坚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妹妹,说道,“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我听过他说话,还有……还有笑声,这人是个男的,而且年纪不太大,应该跟咱们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来岁。” “有几分把握?”我问他。 “起码有九分。”丁坚道,“因为我留意过,五年前,这人跟我的个子差不多高,但五年后,这人还是跟我差不多,我当时十五岁,这五年里长高了不少,这就说明那人也在长。” “也就是说,当年这人也就是十四五岁。”我说道。 “是。”丁坚又是羞愧又是自责,“都是差不多的岁数,我就是个废物!” 恨恨地一拳捶在地上。 “那人经常会来白骨洞,每次来的时候,都戴着一副恶鬼面具,那个老头对他毕恭毕敬的,而且看起来很怕他。”丁坚接着道。 “我们跟那个老头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是知道那老头的厉害的,但是只要那个人来,老头就大气也不敢出。” “每次有活人进到这白骨洞里,老头都会先把他们给关起来,留着给那人当玩具。” “玩具?”我皱眉问。 “是,就是玩具!”丁坚露出不忍之色,“这些人,都是被那人给生生折磨致死的,这些人越是惨叫害怕,那人就越是高兴。” “而且这人好像同时在学降头术和炼尸术,他就拿这些活人来做练手,这人的天赋高得可怕,再加上有这么多活人供他挥霍,眼看着他的进境一日千里。” “他的术法造诣越高,那些人就死得越惨,他不是纯粹的想杀人,而是杀人取乐!” “而且这个人,特别喜欢捏碎人的骨头,这对于他来说,似乎就是一种享受。” 我沉默了片刻,问,“这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没有个准,什么时候来都有可能。”丁坚说着,突然紧张地向那洞口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您是怎么进来的?” “你说的那个老头在哪?”我不答反问。 听这丁坚的描述,那个老头应该是负责看守这地方的卒子,按理说应该是常年镇守在这里,但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 “那老头……”丁坚脸色白了白,“已经死了,被……被那人给杀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有些奇怪。 丁坚道,“有一回……那人正在一个男人身上下降头,那老头急匆匆地跑进来,喊了一句‘四少爷’,结果喊完之后,那老头就脸色大变,说他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那人站起来,一言不发地朝着老头走了过去,老头吓得连连后退。” “又求饶了一阵之后,见对方还是一步步走过来,那老头扭头就逃,可那老头逃得快,那人却是更快!” “那老头大吼一声,想要拼死一搏,结果转眼就被钉在了岩石上,之后被那人抓着脚给拖了回来。” “后来……后来那老头就被他炼了尸,炼的不是那种普通的阴尸……”丁坚说着,忍不住瞟了一眼立在边上的杨天宝,“而是把那老头炼成了一只像大蝙蝠的怪物。” 我哦了一声,心说原来就是那东西。 “那蝙蝠专门吸人血,厉害无比,平时就蛰伏在洞里,千万别惊醒它……”丁坚紧张地道。 “那老头死了,平时又是谁看守这里?”我对那什么蝙蝠没兴趣。 “后面又来了个人,那人专门喜欢剥人皮,做皮影,平时就是这些皮影守在洞口,那东西十分难缠,您进来的时候,应该是遇到了?”丁坚问。 我嗯了一声。 “那些皮影……都被破掉了?”丁坚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对方养这些龙鱼干什么?”我没接他的话。 说着在杨天宝脑门上拍了一下,后者直挺挺地向前走了几步,咕咚一声跨入了水潭中。 他这一下水,潭中的龙鱼就炸了锅。 只是不管它们如何逃窜,都被杨天宝给逮住,吸食了体内的尸气,转眼间,一条条龙鱼就肚子朝天,漂在了水面上。 丁坚兄妹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半天没吱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取走一批龙鱼。”丁坚赶紧道。 “那你觉得,这龙鱼应该是用来干什么的?”我问。 丁坚冥思苦想,半晌没有作声。 倒是那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柔,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有可能是用来养风水的。” 我看了她一眼。 “不是普通的养风水。”丁柔道,“就比如积尸地,是可以用养灵鱼的法子,把它变成另一种风水地形。” 第181章 云深不知处 所谓的积尸地,通常是大量尸体积聚造成的,就比如万人坑,被长期掩埋地下之后,就有可能形成积尸地。 想要破掉积尸地,倒也不难,只需挖掉其中的尸骨,再经过一段时间化去其中的尸气即可。 可丁柔说的,却并非是这个路子,而是用养灵鱼之法,在积尸地的基础上将其改变成截然不同的一种风水地势。 在青龙山和曹家大宅,都建有风水池,其中养有丁家兄妹养出来的灵鱼,应该也有诸如此类的目的。 不过这两个地方应该只是添头而已,对方费尽心思养出灵鱼,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 “你们自己养的灵鱼,你们能不能找到?”我问兄妹二人。 “只要时间足够,应该可以的。”丁坚点头道。 “没那么多时间,最多给你们三天。”我直接否决。 “三天?”丁坚大吃了一惊,为难道,“这恐怕……” “做不到?”我冷声问。 “我……我们试试……”丁坚咬了咬牙道。 我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你刚才说,那个老头之所以送了命,是因为叫了对方一声‘四少爷’?” “是,这件事我们印象很深,绝对不会记错!”丁坚忙道。 我嗯了一声,看着杨天宝在水潭里捉鱼,心里琢磨着事情,半天没有说话。 丁坚兄妹二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那这人今天会不会来?”我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丁坚摇头道,“这人向来神出鬼没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他说着,又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洞口。 “那人前不久刚刚来过,还有个奇怪的事情……”丁柔突然开口道。 我问她什么奇怪的事。 “他带了一个人过来,整整折磨了一天……这并不稀奇,怪就怪在,他没有把人给直接折磨死,而是要养起来,似乎是要慢慢玩……”丁柔道。 “对,这个是挺奇怪的,以那人的习惯,从来不留人过夜的。”丁坚也附和道。 我心中一动,忙问,“那个被带回来的人在哪?” “我带您过去!” 丁坚兄妹二人腿上的铁链叮当作响,领着我来到那尊红灵老母像边上,在神像后方,果然有道暗门。 兄妹二人到了门口,铁链已经到头,就再也没法继续向前。 我独自进入,顺着石阶下去,只闻到一股腐烂沉闷的气味扑面而来,石阶的尽头,是个阴暗的石室。 一人双脚上锁着铁链,铁链的一头栓在顶上,将人倒挂在空中。 这人光着上半身,头上套着一个黑布袋子,身上血迹斑斑,后背用血画了一道符咒,看着怪异无比。 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骸骨,触目惊心。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走上前去,就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 只听嗤嗤声响,一道黑烟从地面喷薄而出! 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黑烟”,而是一片黑色的细毛飞射而出。 我张开手掌一抓,那一片细毛立即被吸引了过来,在掌心凝聚成一个毛球,被我扔到地上。 上前摸了摸脉搏,幸喜还有极其微弱的跳动,当即斩断铁链,将人放下。 就在解开头套的瞬间,忽然嗡的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炸了锅,无数细小的虫子飞了起来。 “咄!” 喷出一道咒音,嗡嗡飞起的虫子顿时纷纷坠落。 头套里面,是一张满脸血污的脸,刚才这些虫子,就密密麻麻地叮在他脸上吸血。 “你小子命还挺大。”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被戴上套头吊在半空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一侠。 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总算是活了下来。 我带着王一侠出去。 丁坚兄妹俩等在外面,神情紧张地不时地向洞口方向看去,见到我们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给你们两个选择。”我把王一侠放到地上,又在他身上加持了两道回阳咒。 “您说。”丁坚忙道。 “第一,你们在这里等着第九局来,让他们来处置。”我说道。 “第九局?是那个地方吗?”丁坚怔了一怔,“那第二个呢?” “跟我走,必须听我的,而且随时有可能丢了小命。”我说道。 “您是不是要找那个人?”丁坚问。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好,我们跟您走!”丁坚咬了咬牙道。 我看了一眼丁柔。 “我哥去哪,我就去哪。”对方道。 “那就走吧。”我背起王一侠,又斩断二人的铁链。 丁坚却是露出踌躇之色,“我们被那人下了降头,只要出了这白骨洞就会死。” 我取出两道人形剪纸,往空中一掷。 “去!” 两道纸人如同活了过来,咻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忽地扑下来糊到了丁坚兄妹二人的脸上。 兄妹俩吓了一大跳,却是不敢动。 只听到嗤的一声响,一团淡淡的黑气从纸人身上渗出,从兄妹二人的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 等黑气消失,那纸人也卷成一团,颓然从二人脸上落下。 这两道纸人中,本来都附了一只小鬼,此时已经附到了兄妹二人的身上。 “你们中的降头时间太久,一时间不好清除,暂时先给你们镇着。” 我解释了一句,就把杨天宝从水潭里叫了出来,背起王一侠往外走。 当然了,要是两人有什么其他心思,镇在他们体内的小鬼也不是吃素的。 兄妹二人在原地愣了一下,急忙又惊又喜地跟了上来。 丁坚东张西望了一番,紧张地提醒道,“小心些,别惊动了那只吸血蝙……” 只是话刚说到半截,他们兄妹俩就看到了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那只大蝙蝠。 “你们说的是这个?”我问。 兄妹二人愣了半晌,茫然地点点头,跟着继续上路。 “这……这是什么?” 当看到地上一团焦炭的时候,丁坚还是忍不住问道。 “估计是你们说的那个扒人皮做皮影的吧。”我说道。 兄妹俩又是一阵沉默。 倒是丁柔突然冲上去,狠狠地踩了那焦炭两脚。 等我们一行人从洞口出来,丁家兄妹俩突然站住了,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中充满迷茫。 “这是哪?我们不是在山里吗?” 第182章 守株待兔 这丁家兄妹俩自从被抓过来后,就一直被囚禁在白骨洞里,自然而然地以为身处山中。 谁又能想得到,这个山洞竟然会是人工在高楼上建成的? “走了。”我回头招呼了一声。 兄妹二人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跟了上来,沿着楼梯往下走。 “这些人……” 看到沿途横七竖八的尸体,兄妹二人脸色发白,却也不敢多问。 “难怪能造成大量怨气和人气共存,向上蒸腾!” 等走到底楼的时候,丁坚不由得恍然大悟。 我回到那个红裙女子的房间,见那女子还在昏迷之中,找出她的手机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等电话接通的瞬间,丁坚凑过头来,“是刑队长吧,有个叫王一侠的小伙子在这里,状况不太好。” 又把具体地址给报了过去,就挂了电话。 在房间里又等了一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杨天宝和丁坚兄妹俩悄然离开了大楼。 此时夜色深沉,大楼周遭的楼房稀稀拉拉地亮着灯。 这楼内和楼外,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阵凉风吹来,丁坚兄妹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蜂巢一样的怪楼,神色复杂。 忽然两人闷哼一声,捂住胸口,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这是正常的,只能忍忍。”我说道。 这是降头发作,又被小鬼镇压,两者在体内起了冲撞。 “能活着就很好了。”丁坚忙道,“这点……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我给杨天宝戴上口罩墨镜,领着三人从巷子摸出来,找了个地方打到一辆车,让司机师傅往城北开去。 “晚上也不冷啊,怎么凉飕飕的。” 司机师傅开到半路,突然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下意识地都有些紧张,低着头没有作声,杨天宝则是阴森森地坐在他们二人中间。 “师傅你不说还好,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发毛,你说这大半夜的不会撞鬼吧?”我缩了缩脖子。 “你这小伙子,还信这些啊?”那司机师傅被我这么一说,哈哈笑道,“哪来这么些邪门事,没的事,没的事!” 车子一路往北,等出了城,路上越发变得冷清起来。 “小伙子,你们大晚上的去那鬼地方干啥?”司机师傅问。 “玩点刺激的。”我笑道。 司机师傅脸色古怪,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丁家兄妹和杨天宝,不过估计他主要看的还是丁柔。 “师傅你可别多想,我们说的刺激可不是那种。”我笑着解释了一句。 “懂懂懂,你们是不是去搞探险直播的?这玩意儿的确刺激,看得人也挺多的吧?”司机师傅呵呵笑道。 “差不多吧。”我也就默认了。 那师傅倒也挺健谈的,笑道,“我看你们几个小年轻长得都不错,只要探险再有意思点,肯定人气挺高。” “这个还得看运气。” 我笑说,“对了师傅,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能买东西的地方?” 那师傅对这一带倒是挺熟,把我们带去了一家路边的小超市,进去买了一些东西,装了一大袋子,就回了车里。 车子继续开了有小半个钟头,就到了一处废弃的采石场。 “这个采石场在当年可热闹了,你看这些房子,都是当时建的,不过现在这石头都采光了,这地方也就废了,现在就只剩下些破房子,人影也没有一个。” 司机师傅把我们送到采石场入口,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刺激归刺激,还是得注意安全啊。” “多谢师傅。”我笑道。 丁家兄妹二人也赶紧跟对方道谢。 等车子离开后,我带着三人沿着石板路往里走,沿途都是空无一人的老房子,有些甚至已经倒塌了。 我找了一栋相对来说还算没那么破的房子,推开房门进去。 只听嘎吱一声,随着房门推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房间里乱的很,布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挂着许多蜘蛛网。 “收拾收拾,就先住在这里吧。”我打量了一眼房间。 “好。”丁坚兄妹二人也没有任何异议,就开始动手清扫房间。 我带着杨天宝去外面转了转,等回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部分垃圾已经被他们全给收拾了出来。 “行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把从超市买的东西拎了出来,丁坚兄妹俩又去搬了一张还能用的桌子和一张椅子出来,从井里打了水,擦洗干净。 这才坐下来一起吃。 “其实我们也不累,吃过东西后,我们就开始去找灵鱼。”丁坚嚼着面包道。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思路。 “我们得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另外您说的青龙山和曹家大院,都是在哪里,我们想去看看。”丁坚道。 我点了一下头,“到时候我会带你们去的,不过这事缓一缓吧,先办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您说。”丁坚忙道。 我没有立即接话。 “您是想让我们当鱼饵吧?”一直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包的丁柔,突然开口道。 丁坚愣了一下,“鱼饵?” “您是想把那人给引出来。”丁柔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不响,但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答反问,“能引得出来么?” “能!”丁柔的回答还是十分笃定。 “不错!”丁坚此时也是回过神来,点头道,“以那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鱼饵的风险是很大的,可能会死,你们有没问题?”我问。 丁柔直勾勾地盯着我,忽地问道,“你是要把他宰了么?” “不然呢?” “好,我没问题!”丁柔说完,又低下头开始吃她的面包。 “我当然也没问题!”丁坚双拳紧握,忍不住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兄妹二人吃完之后,就又回到屋里继续收拾,用井水把灰尘冲洗干净。 我拿出买的纸笔,在上面画了青龙山、蜂巢、老松水库等等的位置,做好标记,等会儿给兄妹二人。 刚画到一半,就接到了刑锋的电话。 第183章 黑夜蝙蝠 “小王找到了,这回多亏你了。” 刑锋上来就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人找到了?那就太好了,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装傻充愣。 那蜂巢里的人死了一大片,但五楼以下的基本上都还活着,邢锋迟早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出当时的情形。 但他知道归知道,想让我亲口承认却也是不可能的。 最多是双方心知肚明而已。 “总之是又欠了你一份大人情。”刑锋笑道,说着语气转为凝重,“不过这事情极端恶劣,已经被列为机密。” 像蜂巢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会造成巨大的恐慌,被列为机密是正常的,不过刑锋在这里说,主要还是给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这是在告诉我,关于蜂巢里的事情都会严加保密,不会把我的所作所为泄露出去,让我放心。 不得不说,人跟人还是很不一样的,这也就是遇到老刑了,这要是遇上个一板一眼,秉公办理的,那有的是麻烦。 “这楼的墙里填满尸骨,是栋白骨楼。”刑锋冷笑了一声,“这样的楼存在了那么多年前,居然都没人发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能是因为什么,只能说明这白骨楼后面一直有人在保护着,至于这些人是谁,那就是第九局的事情了,跟我无关。 “那栋楼的地下最好是挖一挖。”临挂电话前,我又提醒了一句。 “已经在着手了。”刑锋道,“到时候有别的发现,再跟你说。” 接下来这一晚上,倒是风平浪静。 丁家兄妹俩把房间清理干净,只不过里面连张床也没有,就是想睡也没法睡。 不过两个人被囚禁了五年,第一次来到外面,显得格外兴奋,就连住进一个破房子都觉得新鲜无比,倒是一点也不困。 到了第二天,我带着他们去买了一批家具和粮米油盐回来,就算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当天晚上,丁家兄妹二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炒了几个菜出来,虽然品相是磕碜了一点,不过总算还能吃。 “我们兄妹俩敬您一杯。” 兄妹俩在杯子里倒满了茶水,起身端起茶杯。 “好说。”我跟他们干了一杯。 两人重新落座,丁坚颇为感慨地道,“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这样在外面吃饭。” 接下来边吃边聊,丁坚又把这五年在白骨洞的经历,陆陆续续地跟我讲了一遍。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丁坚犹豫了一下,“这回我们兄妹俩要是死了,那也没什么可说,要是侥幸不死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我们回一趟泉州,我们想回家看看。” 我沉默片刻,说道,“就算你们死了,我也会把你们的骨灰带回去。” “多谢了!”丁坚兄妹二人感激地道。 眼见饭菜都冷了,丁柔又去厨房盛了些热乎的出来。 三个人坐在那又吃了一阵。 “也不知道那狗东西什么时候来……”丁坚喝了口茶,皱眉说道。 话音刚落,他忽然哇的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紧接着又是哇的一声,却是喷出了一口血。 在他旁边的丁柔,也是脸色惨白地捂住了嘴,接着就伸手进嘴里,拽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赫然是一团黏糊糊的头发! 丁柔拽住头发一直往外拽,但那头发却像是没个尽头,越拽越多,到后来就开始呕血。 兄妹俩连声音都发不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浑身抽搐,两眼翻白,漆黑的头发带着血,不停地从他们口中呕出。 我只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忽然眼前的一盆青椒炒肉里,爬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紧接着虫子越爬越多,布满了整个盘子。 一条条蠕动的蛆虫,从另外一盘酱爆茄子里钻出来,爬得满桌都是。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喝过的茶水,变成了暗红色的血水。 我看在眼里,依旧只是缓缓地喝着茶水,任凭那些恶心的虫子爬得满桌都是,落到地上,扭动着丑陋的身躯。 空中忽地闪过一团黑影,只见一大群蝙蝠从空中俯冲而下,扑到头顶的时候,突然一个盘旋飞到对面的屋顶上。 蝙蝠群炸开,在屋顶留下一道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脸上罩着恶鬼面具,负手而立,向下俯瞰着我们,乱飞的蝙蝠在他背后形成一团诡异的阴影。 “你也是降头师?”那人忽地发出一阵笑。 笑声在冷寂的夜空中穿梭,阴森无比。 我没有理会,也没有接话。 那桌上蠕动的蛆虫开始扭动着身躯,朝我爬了过来,黑色的飞虫也炸了起来,朝我席卷而来。 只是还未近身,就纷纷爆开,坠落如雨。 只听到一阵阴冷的笑声,一团团漆黑的头发从丁坚兄妹的口鼻耳窍中钻出,又像无数钢针一样,扎入他们的肌肤。 兄妹二人虽然拼命忍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我却视而不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忽地黑影疾闪,无数蝙蝠破空而来,朝着我疾扑而下。 我将手中茶水朝空中一泼,只听嗤嗤作响,扑下的蝙蝠瞬间被水珠洞穿,噼里啪啦地坠落在地。 我拎起茶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不过倒出来的茶水,却是猩红粘稠,恶臭扑鼻。 我把茶杯搁回桌上,摇了摇头道,“曹小四,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你是谁?”屋顶上忽地传来一声尖叫。 “都多少年了,你还是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呵呵了一声,讥笑道。 一阵死寂之后,屋顶上那人突然放声大笑,“不是吧,不是吧,你是林寿?你不会真是林寿吧?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哈哈哈哈!” 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这么惦记我?”我摸了摸下巴,“看来当年还是我把你揍得轻了,我的错。” 曹家有四个子女,我口中的曹小四,就是曹松最小的儿子,曹永贤。 当年我住在曹家的时候,跟曹雪蓉自然是接触最多的,其次是曹君武,至于曹仁杰,由当时他人在外地,并没有碰过面。 另外就是这个曹永贤了。 严格上来说,我只跟对方碰过一次面。 第184章 林寿,原来你没死 不像曹仁杰长期在外,这个曹永贤一直是住在家里的,但自从我住进曹家之后,就从未见过这个人。 直到有一天夜里,因为曹雪蓉要洗澡,当时我跟她手上绑着红绳,又不能解开,只能把红绳拉长,她在里面洗,我在外面等着。 等了一阵,突然听到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猫叫,听声音就在边上。 我有点好奇,就找了过去。 结果在一栋假山后面,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用绳子吊住一只狸花猫的脖子,把猫给挂在了空中。 拿着一把剪刀,把猫的两只耳朵给剪了下来。 我一时没搞清是什么状况,也没贸然上前干预,谁知那小孩听到声音,突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拿着血迹斑斑的剪刀就朝我冲了过来。 来的速度很快,上来就拿剪刀直戳我的眼睛。 我避了开来,那小孩却是不肯罢休,下手又快又狠,哪里致命朝哪里去,歹毒无比,而且力气和速度都是远超普通孩子。 就算是成年人,稍一不慎,也得被他给放倒。 我当时就恼了,劈手一把夺过剪刀,把他踹倒在地。 那小孩见打不过,就开始求饶。 我是见过他凶狠的样子的,自然不会轻信,果然那小孩求饶是假,趁着我不备,摸出一把匕首就要偷袭。 我把他匕首踢飞,逮着他重重地连抽了几个大耳刮子,又把他压制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有人听到动静赶来,才把我们分开。 后来我才知道,被我这一顿揍的,就是曹家最小的儿子曹永贤。 在当时,不管是曹松还是曹雪蓉,都摆出了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对这事只字不提。 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曹永贤,听说是被曹松送去了外地,但至于真假,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白骨洞的时候,我听丁坚提到“四少爷”,当时脑海里就出现了曹永贤这个曹家小四的样子。 这人小的时候就如此阴狠毒辣,如今过去了十年,那歹毒的心性倒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林寿,原来你真没死,好好好,哈哈哈哈!”曹永贤连声大笑。 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当年我离开家的时候,跟我爸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让他千万千万要把你留下来,交给我收拾!”曹永贤尖着声音道,“谁知我姐一生气,就把你小子给活埋了,据说连尸体都拉出来钉在了桑树上!” “我听说之后,特别生气,我真的非常生气!这人要不是我姐,我早宰了她!” 曹永贤阴毒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休。 “本来我回去之后,是要把你小子的尸体给拉出来的,谁知我爸又不允许,说那地方不能动!” 说到这里,曹永贤突然咦了一声,“你小子既然没死,那被钉在那里的是谁?” “看来你也是真够蠢的。”我讥笑道,不紧不慢地把刘浩李代桃僵的事情说了一遍。 “狗东西,狗东西!”曹永贤暴跳如雷。 我怀疑这刘浩要是没死的话,估计能被这曹小四给把每寸骨头都给碾碎了。 “所以被刘浩那狗东西钉在里面的,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曹永贤突然又平静了下来,发出一阵呵呵的轻笑,“那女人倒是挺有意思,很好玩,不像其他人一样软骨头,而且求生的念头很强,我玩了好几年,这才没了兴趣。” 我知道他说的是秀玉。 那个从密道进去,把秀玉折磨致死的,就是这个人。 当年的秀玉,一直惦记着要找到自己的弟弟,求生念头能不强么?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天,甚至根本就想不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弟弟,当时就被钉在她隔壁。 “你这人还是跟小的时候差不多,除了能杀杀猫,折磨折磨女人,还有什么本事?”我轻蔑地讥笑道。 曹永贤这回却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阴森森地笑了,“你小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这些年学的本事,都没地方用。” “宰杀那些废物,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你放心,我不会一下子把你弄死的,起码也得像那个女人一样,好好的玩个几年,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说着,又是一阵怪异的尖笑。 “成天想着宰别人,你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被人宰了么?”我笑道。 “你说那个废物?死了也就死了。”曹永贤不屑地道,“还有那个曹君武,两个废物!” 我心中一动。 此时的曹永贤已经把我当成砧板上的肉,自然是不会再遮遮掩掩,既然如此,那当时死掉的那个曹仁杰,就的的确确是曹家的长子,是正主。 “怎么,连家里人都不要了?”我笑道。 “两个废物也配?”曹永贤冷漠地笑道,“曹家配做我亲人的,也就是我姐,连我那老爹,都只能算半个!” “是这样?”我点点头,“那行,下次我就宰曹松和曹雪蓉。” “就凭你学得这点降头术?”曹永贤突地大笑起来。 “上回我抽了你几个耳光来着?”我忽然问。 曹永贤的笑声一僵,低低地说了一句,“找死!” 那漫天乱飞的蝙蝠忽地扑过来,将他的身影淹没,化作黑压压的蝙蝠群,朝着我俯冲而下。 “滚!” 我嘬唇轻喝一声,喷出一道咒音。 空气一震,发出一连串爆鸣声,那压到头顶的蝙蝠群轰然炸开,如同黑雨一般,噼里啪啦地砸落地面。 曹永贤的身形一闪,从蝠群中飞出,身在半空,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朝我头顶抓来。 我抓住一双筷子,倏忽向上刺去。 筷子后发先至,正中对方掌心。 只听砰的一声,筷子炸成粉碎。 我左手一划。 剑指! 斜斩而上! 曹永贤忽地横空翻了个大跟斗,避开这一斩。 我紧追而上,左手剑指直斩,右手结开山印。 轰! 曹永贤额头被剑指劈个正着,胸口挨了一记开山印,顿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直撞向一一栋坍了一半的老房子。 斑驳的墙面上露出数根钢筋。 曹永贤的后背撞上去,将钢筋尽数碾平,连带着将墙壁撞得粉碎! 不等烟尘散去,就见一道人影毫发无伤地爬了起来。 第185章 铜甲尸 烟尘翻滚之中,曹永贤左手抬起,在胸前捏出一个法诀。 忽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自夜空中传来! 转瞬之间,三道黑影如同流星般从空中划过,朝这边俯冲而下! 那赫然是三只面目狰狞的飞头獠,圆睁的双目金光闪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排金光闪闪的大牙。 轰! 就在我移形换位的瞬间,三只飞头獠撞入地下,地面轰然炸开,烟气腾腾,碎石飞射。 我头也不回,反身猛踹一脚。 跟随着飞头獠疾扑而至的曹永贤,被一脚踹中胸口,顿时轰然倒飞了出去,又把一堵墙给撞得粉碎。 在踹飞曹永贤的下一刻,立即向左横移。 轰! 三只飞头獠从脚下的地面钻出,擦着我的身子直冲天际! 在空中一个盘旋,旋即俯冲而下,速度奇快无比,带起一连串空气的爆鸣声! 我纵身向东南方向疾掠,并指起诀,向前斩落! 剑指! 曹永贤刚刚从地上爬起,被当头斩个正着! 只听嗤的一声响,他戴在脸上的面具被斩成两半,颓然落地,露出一张阴狠苍白的脸。 剑指斩出,我身形忽地一阵模糊。 “水泽隐!” 身后俯冲而来的三只飞头獠,呼啸着从我残留的身影中贯穿而过,将对面的曹永贤撞个正着。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后方的一大片房屋被撞得四分五裂! “你找死!” 翻翻滚滚的烟尘之中,突地传来一声嘶吼,曹永贤的身影从烟尘中纵身而起。 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粉碎,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肤,身上密密麻麻地纹满了血红色的符咒! 铜甲尸? 我有些意外。 从养尸来说,最容易养成的,那就是一般的阴尸,而铜甲尸则在其上更进一步。 所谓的铜甲尸,顾名思义,其尸身强横无比,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要炼成铜甲尸虽然难度极高,却也并不罕见,而且铜甲尸虽然不惧刀枪水火,但碰到厉害的镇尸符箓,还是会被克制。 但这铜甲尸,往往是在阴尸的基础上养成的,可曹永贤却是把自己一个大活人,炼出了铜甲。 这就极其罕见了。 两者的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曹永贤,可谓是半人半尸,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这种以活人炼尸的法门,虽然早就存在,但极其凶险,稍一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是顶尖的炼尸术士,也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 没想到这曹永贤,居然走了这种路子! 铜甲尸可以被镇尸符克制,但这铜甲要是在活人身上,镇尸符却是失去了效用,因为对方既不能称之为人,却也不能称之为尸。 这种炼尸法虽然凶险无比,但也有个好处,就是能让自己的寿命极大限度地延长,而且能获得一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能力。 当然了,既然是半人半尸,那就不算是个正常人,注定了是断子绝孙的。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空中传来急促的爆鸣声,三只飞头獠再度俯冲而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曹永贤也动了,瞬间冲到了我面前。 “咔嚓!” 三只飞头獠当头冲下,张开大口,金金灿灿的牙齿悍然咬合! 我身形一晃,在两者冲撞而来的瞬间,忽地绕到了曹永贤背后,一脚将其蹬飞了出去。 三只飞头獠擦身而过,撞入地下,眨眼间又冲天而起,一个盘旋,带着呜呜声俯冲而来! 我向左踏出一步,不避不闪,右手五指张开,向前抓出。 轰! 首当其冲的飞头獠,直直地撞在手掌上,被手掌按住,四周的空气轰然爆开! 另外两只飞头獠被激起的罡气一撞,向旁偏了偏,冲入了房舍之中,又将一大片房屋撞得七零八落。 我猛地一挥手,将抓在手中的飞头獠掷出,“呜”地破空而去,正好撞中一只冲天而起的飞头獠。 两者以奇快的速度相撞,顿时轰然炸裂! 我回到刚才吃饭的地方,就在丁坚兄妹俩躺倒的地方,搁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袋子里装的,是之前购物的时候顺手买的一大包三寸来长的铁钉。 左手起咒,向着塑料袋一招。 “起!” 只听嗤嗤作响,寒光连闪,一枚枚铁钉从塑料袋中飞出,向着刚刚从烟尘中爬起的曹永贤疾射而去! “当当当当当……” 一阵绵密的当当声中,那些铁钉一撞上曹永贤的胸口,钉身当即外折,颓然坠地,伤不了对方分毫。 “我还以为是破甲钉!你居然拿这么一堆破铜烂铁来,是不是脑子有病……”曹永贤面目狰狞地哈哈大笑。 笑声未绝,忽然一枚铁钉破开了曹永贤的皮肉,虽然再度被挡下,但更多的铁钉连绵不绝而至! “嗤!” 终于有一枚铁钉破开了曹永贤的铜甲,从他胸口贯穿而过,紧接着是另一枚! 也就在这时,塑料袋中的铁钉已经耗尽。 我右手一抓,从袋中拎出一把斩骨刀。 “地为坤!” 瞬息之间,身形已至。 一刀直斩! 曹永贤的双目骤然睁大。 呼啸声中,仅剩的一只飞头獠疾冲而来。 刀光一闪! 挡在面前的飞头獠被一斩两断,刀光不停,顺势从曹永贤的头顶直劈到脚下! 就在这时,眼前忽地血光一闪! 那被斩开的曹永贤,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化血术! “结煞!” 我将斩骨刀丢在地上,双手结咒,向着地上一指。 霎时间,淡淡的黑色烟气从地面直冲而去,交织成网。 以咒凝煞,以煞成网! 我在原地转了个圈,向着西北方向走去。 天底下的遁术门类繁多,像土遁、水遁等等,都是极为奇妙的遁法,但哪怕再厉害的遁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比如当时在石门村外的那个矮子,就是用了某种土遁之术,只是在他遁出的瞬间,被我的铜钱给追上,在他遁出的瞬间给击毙当场。 但要说各类遁术中,保命最强的,那就莫过于化血术! 因为这化血术,几乎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挡住致命一击,保住人性命。 不过这化血术既然如此奇诡,想要施展它的条件,自然也是极为苛刻。 第186章 结煞,化血术 这化血术,原本是明末时期一个叫五盘教的镇教秘法。 这个五盘教,教中供奉鬼神,行事奇诡乖张,让人捉摸不透,教中传下的法术也是稀奇古怪。 就比如作为他们镇教秘法的化血术,虽然是一门极为神奇的遁术,却也极其残忍。 要练成这门化血术,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找到一个跟自己命格相配的人。 将其秘密囚禁起来,之后以秘法在其身上种下血引,再经过长达一年的精心培养,使得双方气血相连。 这样一来,当施术者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就可立即引动化血术! 化血术一旦施展,就能保住自己一命,但那个被下了血引之人,就会爆体而亡。 归根究底,这化血术其实就是一门替死术! 当时在红河疯人院,我跟邵子龙不大不小吃了个闷亏,被那个院长假借自爆给跑了,打这以后我就留了个心眼。 再加上那曹永贤又是精通降头术和炼尸术的,就更是让我心生警惕。 因为当初那五盘教被灭之后,他们门中的很多秘术,很多都流传了出去,特别是降头师和炼尸术士,尤其喜爱五盘教的奇诡秘术。 说不定这曹永贤就会化血术。 为了以防万一,就必须得提前防备。 不过这化血术,既然被称为在遁术中保命第一,想要破解它自然是千难万难。 虽然灵门的确是有破化血术的法子,但也必须要天时地利配合。 我在梅城周围找了一圈下来,最终相中了这个采石场,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势,布置了煞网。 走不多远,就见一条人影横卧在地上,被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住,束缚在地面。 我上前看了一眼。 这被煞网缚住的,正是那曹永贤。 施展化血术虽然可以保命,但代价也是极大,不仅要损失千辛万苦养出来的替身,自己也会身受重创。 听到动静,那曹永贤微微睁开了双眼。 “化血术用的不错啊。”我一脚踩在他脸上。 曹永贤发出“呜呜”几声,却是根本动弹不得。 “啧啧,还是这么废。”我用鞋底在他脸上碾了几下。 抓住他的脚,拖着就走。 等回到吃饭的地方,把他往地上一丢,过去看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两个人虽然中了曹永贤的降术,连连呕血,但有小鬼在里面镇着,性命却是无忧,不过这苦头是肯定要吃了。 此时二人已经稍稍缓过劲来,看到被我拖过来的曹永贤,二人眼睛冒光,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你们俩先等等,得有个先来后到。”我把兄妹二人叫住,又把屋内的杨天宝给招了出来。 此时的杨天宝只是一具阴尸,还远远没有到成煞的地步,自然也不会有之前的记忆和神智,也不会认识曹永贤是谁。 可阴尸最强大的,就是怨气和执念! 也正是这难以泯灭的怨气和执念,让杨天宝入邪成尸! 哪怕人死了,执念却是不会消散。 “宝子,这就是在隔壁折磨你姐姐的人。”我在他头顶轻拍了一下。 杨天宝仅剩的一只独眼,突然转动了一下,猛地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 人影一闪,杨天宝小小的身形弹起,从半空轰然落地,直直地踏在曹永贤胸口。 这也就是曹永贤半人半尸之身,换做常人,此时怕是已经被踏得四分五裂! 杨天宝张嘴就咬住了曹永贤的耳朵,两只小手摸向了他的眼睛。 “我去坐一会儿。” 我跟站在那里发愣的丁坚兄妹俩交代了一句,就回去坐到桌子那边。 过了一会儿,就见兄妹俩返回屋子,从里面拎了两把大铁锤出来。 我也没去管他们怎么折腾,回去屋里重新倒了杯茶水出来喝。 没喝几口,手机响了。 “还没睡吧?”电话那头传来刑锋的声音。 “没呢,忙到现在。”我说。 “我就知道你现在肯定也睡不着。”刑锋笑道,说着声音一沉,道,“刚刚挖开了地下,里面找到很多干尸。” “什么样的?”我问。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量大概有上百,全都是被开膛破肚,而且在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放了一条鱼骨,应该是龙鱼的。”刑锋道。 我沉默片刻,问他,“心脏看过没有?” “都在右侧。”刑锋道。 又聊了几句之后,刑锋说道,“就这些,你接着忙,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打个招呼。” 我笑说,“那肯定不跟你客气。” 老刑这番话虽然说的是“帮忙”,但其实是提出双方合作。 我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说了“不跟你客气”,就是答应了合作的请求。 两边都是明白人,自然也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行,保持联系!”刑锋笑道。 等挂了电话,我端着茶杯去看了一眼曹永贤那边。 以曹永贤如今的肉体强横程度,哪怕是用刀砍,也砍不动分毫,这也是为什么丁坚兄妹俩要双双去拎了大铁锤出来。 不过有杨天宝在那,两人几乎插不进去手。 可哪怕是在杨天宝疯狂的撕扯之下,曹永贤也死不了,只是重伤之下,手脚终究被陷入癫狂的杨天宝给慢慢地掰断。 丁坚兄妹俩趁机跑上前去,抡起铁锤来照着对方的大腿骨就是一下。 一下不成,就两下! 哪怕曹永贤一时间死不了,但这剧痛却是免不了的! 直到丁坚兄妹俩都累趴下了,我这才把杨天宝给叫了回来。 过去看了一眼,那曹永贤已经不成人样,身上的骨骼更是在杨天宝和丁家兄妹的捶打之下,寸寸断裂。 脸更是已经变形,面目全非。 我起了一道聚阴咒,打入曹永贤额头。 过了片刻,曹永贤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咧开嘴,露出一丝瘆人的笑声。 “你还说你那个大哥废物,你不也一样?”我啧了一声。 曹永贤的笑容顿时一僵。 “一点用都没有,曹家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我不紧不慢地道。 “死……”曹永贤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想死?”我笑了笑,“还没那么容易。” 小半刻钟后,我带着丁坚兄妹他们,把曹永贤拖到了石板矿的最底层。 第187章 恐怖的姑奶奶 这矿洞原本是用来采石的,自从石板采完之后,矿洞也早就废弃了。 阴暗的矿洞内,空气沉闷阴森。 此时的曹永贤,周身骨骼尽数被碾碎,像团烂泥似的,被铁链吊起来,倒挂在半空。 换做正常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但作为半人半尸之身,曹永贤却依旧吊着一口气,就算想死也死不成。 “要是被我出去,我……我一个个咬死你们……”曹永贤血肉模糊的脸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默诵咒文,左手捏诀,忽地起了一个法咒,拍入他的头顶。 霎时间,矿洞之中阴风四起,以我为中心形成一股旋风。 旋风中心又生出一缕黑气,黑气越来越盛,将曹永贤笼罩其中,开始如同活物一般,从他的七窍中钻了进去。 之前哪怕被杨天宝和丁家兄妹碾碎骨骼也没吭声的曹永贤,开始哀嚎惨叫起来。 直到我收了法咒,阴风收敛,所有黑气没入了曹永贤体内,他的哀嚎声依旧不减。 “他这样子,活个一年半载有没问题?”我问丁家兄妹俩。 “这人命挺硬的,应该没问题吧。”丁坚微微愣了一下,立即接话道。 我嗯了一声,道,“走吧。” 带着杨天宝和兄妹俩离开。 “别……别走……”哀嚎中的曹永贤突然颤抖着声音叫道。 我只当没听见,反而走得更快了。 “别……别走……回来,林寿,你快回来……”曹永贤惊慌地大叫,“我……我知道很多秘密,你肯定……你肯定想知道!” “林寿!林寿!” 声嘶力竭的声音在矿洞内不停回荡。 我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吧。” “你……你先替我解掉,好……好痛……”曹永贤的声音不停哆嗦。 “不至于吧?”我有些疑惑,“别人都不痛,你痛什么?” 曹永贤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你……你放我下来……你要找曹家报仇,咱俩……咱俩可以合作。”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哑然失笑。 “我……我没开玩笑……”曹永贤哆嗦着声音道,“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你肯定就明白了。” “是么?”我不置可否。 曹永贤忽地笑了起来,“其实……其实我就只有两个废物哥哥,那曹雪蓉……呵呵,根本就不是我姐!” “不是你姐,那又是谁?” 他的话让我心头陡然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道。 “你肯定想不到吧?”曹永贤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曹雪蓉,是我姑奶奶的女儿,按照辈分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姑姑?” 说着又是一阵神经质的笑,笑着笑着,又因为剧烈的疼痛哀嚎了几声。 我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盯着他看了片刻,冷笑道,“你就算瞎编,也该编得像样一点吧,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有个姑奶奶?” “我们曹家,多的……多的是秘密……”曹永贤嘿嘿笑了一声,“别人都以为曹家是我爸在当家,其实……嘿嘿,其实真正做主的,是我那位一直藏在暗处的姑奶奶!” “外人都以为曹雪蓉是我妈生的,哦对了,我妈确实给我生过一个三姐,只不过……咳咳……只不过在出生当晚,就被我那位姑奶奶给换走了。” “我那两个废物哥哥,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真以为那曹雪蓉是他们的妹妹,哈哈,岂不知,那是他们俩个的姑姑!” 曹永贤哈哈大笑。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不置可否地问。 提到这个,曹永贤突然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嘿的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挺小的吧,呵呵,还拉着曹雪蓉在那玩躲猫猫,我们当时躲进了一个柜子里。” “结果躲进去没多久,我爸和我妈就进来了,两个人一进门……一进门就开始吵,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边上的曹雪蓉,根本……呵呵,根本就不是我三姐。” “两个人吵了一阵,忽然房门砰的一声被风吹开,等我再看时,就发现……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那是个女人,长得……长得很美,比我妈都美,我爸看到那女人吓了一跳,慌忙过去……过去拜见,恭恭敬敬地喊了对方一句‘姑姑’。” “我当时……当时就很奇怪,这女人那么年轻漂亮,看起来比我……比我妈还小,怎么会是我爸的姑姑呢?” “还没……没等我想明白,姑奶奶忽然伸手一抓,我妈……我妈就飞了过去,被她抓着脖子拎在半空。” “我吓得捂住了嘴,姑奶奶忽然一挥手,柜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我从里面滚了出去……呵呵。” 曹永贤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又接着道,“我看到我妈被姑奶奶锁住脖子,掐得脸色发紫,惊恐……惊恐地看着我,我……我害怕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爸急忙跪下来求情,让……让姑奶奶饶了我们,姑奶奶忽然开口,问了我一句,‘你跟你妈只能活一个,你让谁活?’” “我当时吓坏了,扑通一声也跟着我爸跪了下来,求……求姑奶奶放过我妈。” “姑奶奶点点头,说,‘挺有孝心。’一脚把我踩在地上,我只觉得后背剧痛,气都喘不过来……” “我爸一直磕头哀求,但姑奶奶根本……根本不为所动,我害怕得不行,只能……只能去求曹雪蓉……” “谁知曹雪蓉……曹雪蓉抱着个洋娃娃,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根本看……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我实在疼得厉害,就大叫说‘不想死’,刚一开口,姑奶奶就……呵呵,就一把拧断了我妈……我妈的脖子。” “她松开了……踩在我身上的脚,又指着我妈说,‘看你这胆小的样子,怎么做曹家人,去刺一刀!’” “我当时一直哭,哪里又敢……姑奶奶冲曹雪蓉招了招手,道,‘教教他’,曹雪蓉一言不发地拿起刀,就刺在了我胳膊上。” 第188章 九代积福 “呵呵呵……” 曹永贤咧嘴大笑,“我……我实在是又疼又怕,只好接过刀,在我妈身上刺了一下,姑奶奶说,‘不够’,我就只能再刺……” “到后来,我都已经不知道刺了多少下,我……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 “只有……只有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地上……地上都是血,我害怕得过去拍门,但门……门被锁了,我怎么叫也没人开……” “直到过了一个……一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的,忽然……忽然看到门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是我爸,谁知道……谁知道是姑奶奶,她对我说,‘你总算比你那两个废物哥哥好一点,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害怕得不行,赶紧点头答应……呵呵呵呵……” 曹永贤说着,又是一阵近乎癫狂的大笑。 除了他的笑声之外,矿洞内一片死寂。 就算对曹永贤恨之入骨的丁家兄妹俩,此时也是一脸骇然。 “所以……咱们是不是可以合作?”曹永贤大笑完之后,又呵呵地说道,“说到底,害死你爷爷的是我那个姑奶奶,把你封棺……封棺活埋的,是曹雪蓉,你想弄死她们,我也想啊!” “你说是你姑奶奶害了我爷爷,又是怎么害的?” 我努力地控制着情绪,冷声问道。 “说实话,其实我也看不太懂……”曹永贤轻笑了一声,“这件事肯定是我那位姑奶奶设计的,我爸也就是个傀儡而已,不过……不过你爷爷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怎么说?”我不置可否地问。 “那也很简单……”曹永贤道,“因为我那位姑奶奶,是个绝顶恐怖的人物,我从没怕过谁,但……一见到她,就……就忍不住发抖。” “我不知道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但能让我那位姑奶奶费尽心思,甚至……甚至不惜拿她那宝贝女儿出来跟你定亲,我就……我就知道,你爷爷绝对不简单。” “而且……而且你爷爷,应该对她来说,极其重要……至于究竟是怎么个重要法,又或者你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就……别来问我了,我也不知道……” “呵呵,我说到底,也就是个卒子而已,我又不像曹雪蓉,是她的宝贝亲闺女,在整个曹家,除了曹雪蓉之外,谁都他妈不是人!” “你不是说我那废物大哥死了么,那又怎么样?这种废物,死了也就死了,除了……除了我爸可能会掉几滴眼泪,谁会在乎?” “不过我爸……呵呵,我爸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车祸那肯定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怎么样,咱们是不是……天生的合伙人?”曹永贤絮絮地说了一阵,忽然哈的笑了一声道。 “蜂巢是怎么回事?”我沉思片刻问。 “那地方……”曹永贤笑了一下,“不就是我看守的一个破地方,里面的人,都信奉红灵老母是吧?其实那红灵老母,就是我那位姑奶奶。” 说到这里,又改口道,“也不对,其实应该说,我们曹家的……第一代姑奶奶,才是红灵老母!” 我听得有些疑惑,“什么叫第一代姑奶奶?” “我们曹家……嘿嘿,号称梅城首善,九代……九代积福,这话别人会信,你肯定是不会信的吧?”曹永贤笑道。 “曹家向上九代,本来是籍籍无名,可就在曹家捡回来一个女儿之后,曹家就开始风生水起。” “这个‘女儿’,也就是第一代的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看似柔弱,却一手创建了红灵会,这红灵会供奉的……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红灵老母,就是那位姑奶奶本人。” “之后那位姑奶奶又将曹家祖坟迁移到青龙山,从此……曹家气运大旺,再加上背靠红灵会,简直……简直无往而不利,嘿嘿。” “那位姑奶奶一直没有嫁人,到她四十多岁的时候,突然离开了曹家,从此音讯全无,而三年后,曹家出生了一个闺女。” “可除了当时的曹家家主之外,谁也不知道,当时出生的那个闺女,早就被人调换了,就跟……呵呵,你应该也想到了,就跟曹雪蓉一模一样!” “九代以来……都是这么循环往复……” “你现在应该懂了吧?我们曹家……呵呵,也不过就是个摆在前台的傀儡而已,至于我那两个废物哥哥……至今还迷迷糊糊,一点都不知道,实在是蠢得可以!” “我猜……这些年来,她们应该是在筹谋一件事情,这事情……持续了整整九代,不过到了这一代,应该……应该是要结束了。” “怎么说?”我不动声色地问。 这曹永贤的说法,跟陈无量算是对应上了。 “感觉吧。”曹永贤却也回答不上来,“而且……而且你爷爷,在这个事情中,应该……应该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当年……当年你爷爷去了青龙山,突然有一晚,青龙山方向传来……传来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应该是那一晚……” “所以最紧要的地方,应该是在青龙山!”曹永贤突然嘶声叫道,“红灵会经营了九代,都是围绕着青龙山的,那里面……肯定不只是我们曹家的祖坟那么简单!” “那道家五狱呢?”我问。 曹永贤却是不以为然,“什么道家五狱,那些个地方,都是……都是障眼法而已,又有什么用,真正的核心所在,肯定是青龙山!” 我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却也不会轻信。 这道家五狱,对应五行五脏,合曹家大院、青龙山一阴一阳,绝对是有极其紧密的关联的。 “你要报仇,哪怕是……把我们曹家大宅夷为平地,那都是没用的,曹雪蓉那母女俩根本不会在乎,除非……除非咱们能破了青龙山!”曹永贤咬牙叫道。 第189章 诡水 “所以呢?”我不置可否地问。 “所以……所以你得放我下来,咱们两个联手,一起去破了青龙山!”曹永贤叫道,“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有什么来不及的,你们曹家都已经经营了九代,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故作不以为然地道。 曹永贤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消息……消息灵通的话,就知道……梅城周遭发生了很多……很多好事……” “都是你做的好事。”我淡淡道。 “原来你……你知道啊?”曹永贤沙哑着声音嘿嘿笑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些事?还不就是……就是事情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想把水搅浑么……你还不明白?” 说着,又因为彻骨的剧痛,忍不住哼了几声,叫道,“你……你赶紧替我解掉,咱们……咱们联手……” 见我无动于衷,曹永贤又咬牙道,“你真想要报仇的话,就……就得快,一旦让他们成事……呵呵,你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这么确定是青龙山,不会是其他地方?”我再次问。 “当然!”曹永贤叫道,“要不是青龙山,我……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给你当球踢!” 我“哦”了一声,道,“再问你一个事,你们养的那些龙鱼去了哪里?” “这还用说么,那肯定是进了青龙山!”曹永贤叫道。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点头道,“懂了。” 转身给丁家兄妹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身后传来曹永贤不可思议的叫声,“林寿!林寿!你……你干什么去?” “你……你给我回来!你快回来!你……你把我放下来!” “你……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你死定了……” “林寿……林寿你快回来,咱们联手,咱们联手破了青龙山……咱们一起报仇啊!” “林寿,你给我……给我回来!” …… 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在沉闷阴森的矿洞内久久回荡。 我带着丁家兄妹他们回到地面,在杨天宝脑门上轻拍了一下。 后者纵身而起,就一头撞在了矿洞之上。 轰隆! 随着身影不停疾闪,矿洞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坍塌。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崩塌而下的碎石将矿洞彻底给封死,再听不到一丝声息。 “希望这人命长一点。”丁坚久久地望着被封死的矿洞,忽然说了一句。 丁柔点头,“我也祝福他。” 两人默立了片刻,跟着我离开。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事情紧迫。”途中我对两人说道。 “是,追踪龙鱼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丁坚肃然说道。 丁柔冲我看了一眼,补充道,“我跟我哥商量过了,打算通过梅城一带的水系来找。” 所谓的水系,就是梅城一带所有的水网,包括江河湖泊、山涧溪流等等。 在这采石场附近,正好就有一条经过的小河。 兄妹俩带着我过去,准备在实地给我再仔细解释一番。 可等我们一到河边,河中出现的怪异景象,就让我们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丁家兄妹匆匆地跑了过去。 只见河水就像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河面上蒸腾起一缕缕的白烟,水里漂满了大片大片的死鱼。 “水凉的!”丁坚伸手飞快地在水中探了一下。 虽然这河水看似在沸腾,但河水并不烫,甚至比平时还要凉一些。 我们沿着河道往前走了一段,沿途都是这样的情形。 大片的死鱼在翻滚的河水中载沉载浮,看着怪异无比。 丁柔用手指沾了河水,含入口中,闭目片刻,又睁开,摇头道,“没有毒,水中的阴气很盛。” 说到这里,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又道,“阴气不是重点,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很怪……” “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带着二人和杨天宝往别处去。 很快就发现,这附近的水脉,都跟那条河一样,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水面翻滚蒸腾,鱼虾死绝。 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忽地打破了寂静。 “你没睡吧?城里突然出了一种怪病,不少人毫无征兆的,睡着睡着就突然断了气!”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沈青瑶急促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眉头一皱。 “目前还不清楚,但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死掉的人浑身冰冷刺骨,阴气很重,瞳孔全都缩成了针尖大小!”沈青瑶道,“协会这边已经连夜召集人手赶过去了,但还不知道出事的究竟有多少。” “那范围呢?”我问。 “不好确定,但整个梅城四面八方都有。”沈青瑶道,“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了,咱们梅城一带的水系,都出了问题。” 我说刚刚注意到。 “看来要出大事情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沈青瑶准备挂电话,末了又问了一句,“你俩有没在一起?” “没呢。”我知道她问的是邵子龙。 “行,那我再联系他。”沈青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立即给铁头打了过去,让他把所有人叫起来,不管怎么困,都不能睡觉。 “好好好,我马上去!” 铁头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听到最后,猛地就清醒了,从电话里还听到了咕咚一声,估计是起得猛了,摔了个跟头。 打完电话后,我皱眉望着烟气蒸腾的水面,半天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了?”丁坚忍不住问。 我把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这么古怪?”兄妹二人面面相觑。 我回头对二人说道,“你们就专心追踪龙鱼,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好!”兄妹二人应道。 “记得别睡觉。”我又叮嘱了一句。 “明白!” 两人又跟直挺挺站在那里的杨天宝打了个招呼,就顺着河道疾奔而去。 我蹲在河边,盯着河面上载沉载浮的死鱼又看了一阵,起身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焦头烂额啊!” 我还没说话呢,对面的老刑倒是先开口了。 第190章 断龙桩 风水协会那边都已经得到消息了,第九局这边肯定也早已知情。 不过第九局人手本就不多,一时间根本就顾不过来,也难怪连刑锋这样的老江湖都会发愁。 “这是要出大事啊。”我学了沈青瑶的话,语气凝重地说道。 “是啊!”刑锋叹气,“我现在是焦头烂额,脑子一团乱麻,要不你们年轻人动动脑筋给捋一捋?” “我倒是有点不成熟的想法。”我说道。 “说嘛。”刑锋道,“不成熟不要紧,先说来听听。” “我是觉得吧,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跟青龙山,或多或少有点关联。”我说。 “你想打青龙山的主意?”刑锋苦笑,“那几个到现在还躺着呢,不知道能不能醒。” 我问,“刑队,你能动用多大权限?” “比如呢?”刑锋问。 “比如把青龙山给铲平了。”我说。 刑锋哑然失笑,“我要有这能耐,还用掉头发么?根本不可能的事!” “确实。”我点点头,“那这样呢?能不能找十个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来,当然了,这人数越多越好,但最少要十个。” “你觉得我有这么大本事么?”刑锋给气乐了。 “我觉得有。”我肯定地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你想干什么?” 我说,“打桩布阵。” “你这想法倒是……”刑锋若有所思。 我说的打桩布阵,就是在青龙山各处紧要的风水地势中打入断龙桩,截断风水地脉。 虽然曹永贤信誓旦旦地说,这青龙山就是命脉,是最至关重要的地方,而且从表面上来看,青龙山有陈无量坐镇曹仙观,又布置有森罗万象这样的奇门大阵,的确是防护最严密的地方。 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我心生疑虑。 最强最显眼的地方,也有可能是陷阱。 打入断龙桩,可以截断青龙山的地气连通,必然会对青龙山中的风水局产生影响,如果这青龙山真是命脉,那么这一点的影响,就会急剧地放大,造成巨大的破坏。 而如果只是陷阱,那么也可以从其中观察出蛛丝马迹。 “断龙桩怎么打,阵图你出?”刑锋问。 “我出。” “十个没有,最多七个。”刑锋咬牙道。 “不行,这样太慢了,只要能对奇门术数精通就行,可以不用那么高手。”我退而求其次。 “那行!”刑锋最终拍板。 我带着杨天宝回到流年堂,刚把他在地下室安顿好,就见铁头和海棠从对面跑了过来。 “您可回来了!”铁头又惊又喜。 “你们怎么样,都没事吧?”我笑问。 “还好还好,幸亏您提醒得及时,我赶紧把所有人都给叫了起来!”铁头心有余悸地道。 “寿哥,你饿不饿?”海棠脆声问。 她拎了一个篮子过来,打开来,原来里面是蒸的桂花糕,还热气腾腾的,端出来放在了桌上。 “大家起来后,坐在那大眼瞪小眼的,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张师傅就说,海棠肯定饿了,咱们要不蒸点桂花糕吃吃!”铁头笑道,“大家一拍即合,就开始动手蒸了。” “好吃。”我拿起来尝了一块,竖起大拇指赞道。 “海棠一看到流年堂灯亮了,就赶紧拎了一篮子桂花糕过来,说要给你尝尝。”铁头笑。 海棠脸一红,抓过两块桂花糕,递给铁头,“铁头哥,那你也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铁头哈哈大笑,接过糕点就塞进了嘴里。 我招呼海棠也一起吃。 “对了,刚刚整个城里都已经紧急通知了,让所有人都起来不要睡觉。”铁头边吃边说。 “难怪我过来的时候,到处都亮着灯。”我恍然道。 看来第九局的动作也很快,而且他们毕竟是官方部门,想要协调人手,可比风水协会这样的民间组织来得方便太多。 “现在大家都慌得不行,睡觉就能给睡死过去,这换谁也怕啊。”铁头心惊肉跳地道。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问,“您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谁说这是病的?”我问。 “通知上这么说的,说是发现了一种怪病,有可能会在睡着的时候突然猝死,反正也没说得太清楚,就是让大家先不要睡觉,呆在屋里也不要到处乱走。”铁头道。 这倒也是正常操作,毕竟说是一种病的话,还容易让人接受一些,不至于太过恐慌。 “这个不是病。”我拿出一叠黄纸符箓,给铁头,“你等会回去风水楼,把这些符贴在楼里,让大家全都呆在里面不要外出。” “那……那是闹邪?”铁头看到我拿出的黄纸符箓,顿时哆嗦了一下,又慌忙接过符箓,紧紧地抱在怀里。 “那……那我现在就过去?”铁头有些坐不住了。 我说,“不急,我再交代你一些事情。” “好!”铁头连忙应道。 “曹家的银元宝,你们有没有人拿的?”我问。 “没有了!”铁头摇头道,“就我一开始拿了一个,您说这东西可能有问题,我就没敢要,就……就放在您这里了。” “这个我知道。”我点头道,“其他人没再拿过了吧?” “没有了!”铁头忙道,“我之前还教育过小杆子他们,别贪心别眼红,不该拿的东西千万别乱拿!” “说得好。”我笑着竖了个大拇指。 铁头嘿嘿了一声,喜得眉飞色舞,笑到一半,突然脸色一僵,惊恐地道,“这……这不会跟那元宝有关吧?” “那倒不一定,以防万一罢了。”我说,“另外你不是有朋友,是专门搞传谣的么?” “对。”铁头道,“您是要再传一点谣?不不不,咱们传的都是事实,可不是谣言!” 我笑道,“那就再让他们传一传,就说这元宝叫千岁银,是一种买命钱,谁要是拿了这钱,就把自己寿命给卖掉了。” “啊?这……这是真的吗?”铁头吓了一大跳。 “不管他真不真,你就当真的传。”我说。 “对对对,咱们传的都是大实话!”铁头一个劲地猛点头。 第191章 六慧灵童 等铁头和海棠回了对面风水楼,我上二楼进了书房,拿过摆在书架上的那一锭千岁银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这才重新放了回去。 取了纸笔,坐下来开始绘制断龙桩,并且在下面详细备注了炼制的法子。 在快完成的时候,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过不多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了流年堂楼下。 “您好,是刑队让我过来取东西的。” 开车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满脸倦色,显然是刚刚从哪里赶过来的。 “辛苦了。”我把断龙桩设计图交给对方。 “彼此。”年轻人双手接过,又冲我点了一下头,随即上车离开。 我回到书房接着开始绘制青龙山的地脉走势图,等忙活完,只见外面天色已经差不多亮了。 刚走到阳台往外看了一眼,就见海棠手里拿着个东西,从对面匆匆跑了过来。 “寿哥,你看这个!” 我下楼开了门,海棠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我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林寿”两个字。 就这笔迹,一看就知道是谁的。 “哪里看到的?”我接过来问。 “刚刚在那边,突然有个东西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寿哥你的名字,我就赶紧拿过来了。”海棠道。 “知道了。”我笑说。 “寿哥我去给你拿早饭!”海棠说着,又匆匆跑去了对面。 我拿着信封回到书房,打开来,里面只有一张纸。 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六慧灵童。” 看着这四个字,我不禁有些皱眉。 所谓的“六慧”,其实是佛家的一种说法,也就是璎珞本业经上说的六种智慧。 这六慧,分别是闻慧、思慧、修慧、无相慧、照寂慧、寂照慧,在其中又分别对应了别教六位菩萨。 而六慧灵童的说法,历代一直都有,只不过在民间,一直被叫做“佛子”、或者是“转世灵童”。 这样的孩子,出生就自带佛性,慧根深种,很多人就将其视作佛祖转世。 这佛祖转世的说法虚无缥缈,未必能当真,但这六慧灵童,确实不同于常人,天生就通六慧,禀赋超群。 我起身在屋里缓缓地走了一圈,咂摸着这四个字的深意。 那小疯子突然丢给我一封信,应该是为了之前的那次约定。 当时我跟她约好了,她替我引出陈无量,我可以答应替她办三件事,但前提是,我要问那老太太一些事情。 后来她并没有把那老太太带过来,以至于谈崩了。 不过对于双方来说,吃亏的肯定是她。 毕竟是她耍赖皮在先,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赖掉答应她的三件事。 现在她突然丢过来这封信,八成是为了把这笔交易给圆回来。 要是这样说的话,这信上的内容,应该就是我想从那老太太身上得到的答案。 我想从她身上知道什么? 无非是两点。 其一,金家阴阳庙的那个怪人是谁,那老太太或者说曹家,为什么要抓他? 其二,是关于我爷爷,那老太太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这六慧灵童,不太可能说的是我爷爷,反倒是跟那阴阳庙里的怪人有些对上了。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那怪人,是在一座小庙里。 听庙里的和尚说,这怪孩子是他们师父和尼姑生的,这话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这怪人跟佛家沾边,那是肯定的。 如果说这怪人真是六慧灵童的话,很多事情也就好解释了。 据说六慧灵童出生的时候,可能会有异象,那怪人浑身长毛,像个毛孩子,跟常人迥异,这当然算是异象。 而且有他在的地方,会经常闹邪,这也是六慧灵童现世的征兆之一。 当时我爷爷应该是看出来了,这才把那怪孩子封在井里,这不是要害他,而是要暂时护住他。 再后来金家出事,爷爷在经过斟酌之后,让金中岳去井里请了那怪孩子出来,又在金家后院修建了一座阴阳庙。 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爷爷当时这手笔,真是巧妙至极。 金家之所以大祸临头,那是因为金家先祖遗留下来的鬼咒,本来按照爷爷的设想,是让我跟金绣云定亲,让我的阎王命和金家的鬼咒相互制衡。 可后来爷爷再去金家,仔细看过金绣云后,发现我们两个根本不合,这件事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在金中岳夫妇俩的苦苦哀求之下,爷爷还是给金家指了一条路。 那就是建阴阳庙,请那怪孩子回家。 用六慧灵童来牵制鬼咒! 如此一来,果然保了金家几年平安。 只可惜中间金绣云那一把火,却是把好端端的局面给毁了。 这样一串,一切就都对上了。 至于曹家为什么要破阴阳庙,用金家夫妇俩的性命做要挟,抓走庙中人,那必然也是因为这六慧灵童。 当时我进曹家大宅的时候,发现曹家上空红光冲天,气运极盛,但在这红光之中,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这种不合常理的诡异现象,很可能是跟寒冰狱和剐心狱接连被破有关,以至于影响到了曹家的气运。 道家五狱代表五行,而青龙山和曹家大宅,分别是一阳一阴。 接连两狱被破,导致曹家的气运出现异常震荡,甚至家中开始闹邪,而曹家之所以要把六慧灵童带回来,就是为了镇压住曹家的邪气,稳住整个局面。 而当时那个身上缠满纱布的“曹松”,应该就是六慧灵童了。 难怪曹家会找了那么多和尚来诵经祈福。 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一下子解释得通了。 当然,这曹家费尽心思找到这六慧灵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镇压气运那么简单,可能还有其他目的。 我坐在书房里,脑海中各种念头不断翻腾。 那爷爷呢? 我重新拿起那张纸,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又仔细看了好几遍。 沉思片刻,起了一道符火,将纸张点燃了。 等那张纸烧成黑灰,赫然就见其上又隐约浮现出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是让我一头雾水。 “林寒水会画龙。” 第192章 画龙 什么意思? 我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这一句话,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意思就是,我爷爷会画龙。 可再仔细一咂摸,就让我头皮有些发毛,浑身寒气直冒。 这要说画龙,天底下会画龙的多的是,更有些画坛高手,画的龙鳞爪飞扬,栩栩如生,简直是绝了。 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可值得说的。 除非我爷爷这画龙,有其他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坐在黑暗中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天底下有哪门法术或者是奇门术数,跟“画龙”沾边的。 一时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许,当初曹家千方百计地把我爷爷设计进去,就是为了这个“画龙”? “青龙山……” 思来想去,跟龙有关的,似乎也就是这青龙山了,而当初曹家请爷爷前往的,也正好是青龙山。 关在书房里不知多久,但始终无法索解。 等我来到楼下,发现海棠已经等在下面了。 “等很久了吧,在上面忙忘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久。”海棠摇头,又把早饭拿出来,笑道,“寿哥你快吃。” 我坐下来吃过早饭,又交代她跟铁头他们留在风水楼别外出,就出了门。 经过这一晚上,街上的人明显少了一大截,不过出门在外的还是不少,毕竟不管如何,都要赚钱吃饭的。 我打了一辆车,直奔青龙山而去。 老刑那边的办事效率极高,拿到我的图纸后,连夜就赶制出了一批断龙桩,虽然十分粗糙,但现在时间紧迫,能做到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另外还有一批精通奇门术数的人手,也已经到齐,总共十五人,据老刑说,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从各地的第九局给抽调过来的。 虽然这话有些夸张,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调到这样一批人,也着实不容易。 据我所知,如今哪里都不怎么太平,各种邪门事情层出不穷,第九局疲于奔命,人手也十分紧张。 “没想到林先生如此年轻有为。” 这批人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说话声音十分洪亮,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淡淡地说道。 对方的语气有些倨傲,却也不算无礼,将青龙山走势图递给他,笑道,“您是宋筹宋大师吧,这是地势图。” 宋筹将图接了过去,又看了我一眼,“这断龙桩真是你设计的?” “只是画出来而已,可不是我设计的。”我笑着解释道。 宋筹嗯了一声,将地脉走势图打开,只看了数眼,脸色就变了变,抬起头看我,“这是你画的?” “画得比较急,有些地方可能不太完善。”我说道。 宋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一连看了好几眼,忽地回头叫道,“你们也过来看看!” 其他人本来还在四周观察地形,闻言立即围了过来。 “怎么了老宋,看你一惊一乍的!”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笑着凑过来问。 “你自己看。”宋筹把地脉图递给对方。 其他人也赶紧凑了过来。 “这……这玩意儿谁画的?”那中年人看了一阵,愕然抬起头问。 宋筹冲我指了一下。 “你画的?”中年人大吃了一惊,“真是你画的,没胡扯?” “我可从来不胡扯。”我淡淡道。 “哈,抱歉抱歉,刚才说话太急了,我的不对!”中年人哈哈大笑,跟我道了个歉,冲我竖起个大拇指道,“小兄弟,你这地脉图画得可真牛逼!” 又冲其他人道,“就你们,谁能画到这种程度?” “画得确实好,就是不知道准不准。”说话的是个穿着黑色道袍的人,是个矮个子的道士。 “刚才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几个地方,至少这几处都是对的。”另一人说道,“而且上面的标注很细,比我想得还要周全。” “那就是真牛逼了!”之前那中年人哈哈大笑,在我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小兄弟,我叫徐虎,你可以叫我老徐。” 又把其他人给我一一介绍了。 “时间紧迫,那就开始吧。”宋筹将所有人聚过来,吩咐道。 一行人当即动了起来。 这青龙山地势广阔,地脉走势复杂,想要布局断龙桩,不只是将断龙桩打入地下那么简单,因此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且在打完断龙桩后,还需要以断龙桩为基础,在青龙山布置出一个风水阵来,工程十分浩大。 我见刑锋给我找了十五个人手过来,本来以为这些人只是通晓奇门术数而已,可在实地一观察,就发现这批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批人,个个都是奇门术数的高手。 尤其是为首的宋筹,还有那个徐虎,在风水阵法上的掌控力极强。 这些人,个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这让进展又变得快了许多。 看来这次第九局连连受挫,又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让老刑是发了狠了。 “小兄弟,听说那曹仙观是龙潭虎穴,进得去就出不来,有这么夸张?”徐虎忙里偷闲找我问了一句。 “不算夸张。”我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徐虎皱眉,“那你说,要是咱们这批人加在一起,能不能去闯一闯?” “我对自己是没什么信心。”我沉默片刻说。 徐虎瞪了我一眼,“也就是说,你觉得咱们这帮人过去也是送人头?” 我笑笑没做声。 “真有这么邪门?”徐虎将信将疑。 “是真的邪门。”我正色说道。 且不说这青龙山有可能是个陷阱,就单说里面布置的“森罗万象”,就有可能让众人全军覆没。 一直忙到晚上,这才布置成了一小半,期间那曹仙观倒是安安静静。 连续忙活到第二天傍晚,终于把全部断龙桩镇入地脉之中,布成一个大阵。 阵法虽成,但十五位大师还要留下来守阵,随时观察青龙山的异动。 我回了一趟流年堂,本来拿好东西就准备返回青龙山,可刚要从书房出来,无意中瞥了一眼搁在书架上的那锭千岁银,就发现不对。 第193章 血气弥天 并指在双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就见那锭千岁银上正蒸腾起一缕缕淡淡的血气。 我迅速来到阳台,登上屋顶。 放眼望去,只见四面八方都有缕缕血气冲天而起,逐渐在整个梅城上空凝聚。 曹家分发的千岁银,果然是有问题。 只是这东西制作精巧,平时看着毫无异状,只有等时机一到,这才会被骤然触发! 我让铁头去散布流言,说这千岁银会盗窃人的寿命,彼时也不过随口一说,不过此时看来,恐怕还真是在吸取人的精血,跟盗窃寿命也差不了多少了。 沿着屋顶连续纵跃,登上了一处较高的楼房,站在顶上环顾四周,只见到处都是蒸腾的血气,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有些不合常理。 虽说这段时间以来,曹家以祈福的名义,大力分发千岁银,但也绝对发不出去那么多! 我从屋顶跃下,返回流年堂。 刚到楼下,正好碰到邵子龙一瘸一拐地从街道那头走了过来。 “你脚怎么了?”我迎上去问。 “没事,跑得太多了,有点抽筋。”邵子龙说着,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让哥先喝口水再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邵子龙一口喝干,还嫌不过瘾,干脆就着茶壶灌了一肚子,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老林你有没有感觉,城里这气机变了?”邵子龙抹了抹嘴道。 我把刚才用望气术看到的,跟他说了一遍。 “这曹家到底在干什么?”邵子龙骂了一句,“对了,刚刚我从东边过来,那边有人当街连捅了十几个人,警车全赶过去了。” “这是把水搅浑啊。”我皱眉。 邵子龙冷笑,“我看这曹家是想浑水摸鱼,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出什么招。” 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被淡淡血气笼罩的天空,回头对邵子龙道,“你还没完全恢复,在家休息休息,顺便看着海棠他们。” “你去哪?”邵子龙问。 我说,“还得去一趟青龙山。” 毕竟青龙山那边刚刚布下断龙桩,此时整个梅城异变突生,风起云涌,青龙山那边肯定也会出大变故。 虽然有宋筹和徐虎等十五位奇门高手联手坐镇在那里,但曹仙观里可还有一个陈无量,我不太放心,必须得去看着。 “行,那你去吧,这边交给我。”邵子龙摆了摆手道。 我刚要出门,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两件事。”电话那头传来沈青瑶有些发沉的声音,“怪病四起,人心惶惶,所以曹仙观召集善男信女,齐聚青龙山,彻夜焚香诵经,为整个梅城祈福!” “另外……曹松露面了。” 我心头一震,“在哪?” “就在曹家大宅。”沈青瑶道,“说是因为大家伙这么多天来的虔诚祈福,出现了奇迹,让曹松转危为安。” “为了让梅城度过难关,曹家联合曹仙观,为整个梅城焚香祈福,现在曹家那边,已经挤满了过来诵经祈福的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 听了沈青瑶说的这两件事,我也不得不佩服,曹家这手玩得的确漂亮。 先是引起整个梅城的恐慌,让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曹松却是突然好了。 这不就是神迹么? 再加上曹家这么多年来,在梅城积累下的“九代积善”的美名,此时振臂一呼,说是要带领众人给梅城祈福,自然是应者云集! 曹家大宅和青龙山,一阴一阳,却在同时开始召集人手诵经祈福,配合着满城的血气冲天而起,这绝对不寻常。 曹家筹谋了整整九代人的事情,很可能就在今晚要分出一个结果了! 接完沈青瑶的电话,我一时却陷入了两难之境。 该去青龙山,还是该去曹家? 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这两个地方虽然极其关键,但很可能并不是命脉所在。 可如今那命脉究竟在哪,却是依旧没有头绪,丁家兄妹那里,也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在心中反复衡量,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去曹家! 一来曹家是事情的源头,到那里或许能看出更多的端倪。 二来,曹松已经现身了。 有些事情必须做个了结! “还是哥去青龙山吧。” 正当我左右危难之际,邵子龙拍了拍屁股起身道。 “你这身体行不行?”我有些担忧。 邵子龙“呸”了一声,骂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哥行得很!” “行就好。”我轻笑了一声,说道,“感觉不对就走,保命为上。” “你这什么意思?”邵子龙不乐意了,“就哥这逃命的本事还用你教?要是情况不妙,哥溜得比谁都快!” “这倒也是。”我点点头,“回来让张师傅做一大桌子,咱们好好搓一顿!” “说得哥都有点饿了!”邵子龙伸了个懒腰,起身跟我一起出了门。 临走前,突然在我肩上重重拍了一下,道,“往死里干,别跟他们客气!” “那是当然。”我笑,“我又不是和尚,又不吃素。” 以邵子龙的洞察力,自然能从平时很多细节中看出我跟曹家有瓜葛,这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也是。”邵子龙哈哈一笑,向前疾奔而出,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我回头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到了曹家大宅附近,还是被那人山人海的场面给震惊了。 曹家大宅外围,已经挤满了人。 很多人进不去,甚至就坐在外面,双手合十,就地开始诵经祈福。 这聚集到曹家这里的人群数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估。 这不对劲! 我挤在人群中,仔细观察了片刻,只见那些围在曹家大宅外面的人,不是神情麻木,就是激动狂热。 这立即就让我想到了蜂巢的那些人。 红灵会! 这就难怪了。 这些蜂拥而来到曹家参加祈福的,其中普通人估计只占了一部分,而更多的,恐怕是红灵会的人! 曹家或者说它背后的红灵会,在梅城经营了整整九代人! 九代,那是多漫长的时间! 哪怕是将红灵会的信徒,像种子一样,暗中撒到了梅城的各个角落,也是完全可能的事情。 之前我想不通,为什么整个梅城都会血气冲天,现在却是一下子豁然开朗。 因为除了千岁银之外,更多的血气和黑气,是来自于早就蛰伏在城中的红灵会信徒。 就在在今晚,一起发动了! 第194章 看不见的人 开了望气术看去,只见此时的曹家大宅上空,黑气和红光交错,如同惊涛骇浪,此起彼伏! 一缕缕血气自梅城各个角落蒸腾而起,凝聚在空中不散。 我想从中看出其中的气机变化,只是实在太过混乱,一时也看不出究竟。 找了处地方翻墙进去,落地的瞬间,就发现这曹家大宅内灯火通明,将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 这并不是用的灯,而是每隔数米,就点燃了一根比人还高的红色蜡烛。 红色的蜡油,一滴滴地落到地上,殷红如血。 空中飘散着一种怪异的气味,我来到一根蜡烛前,在烛身上摸了一把,放在鼻端闻了闻,就知道这蜡烛里头掺了尸油。 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在那些红烛周围,坐满了人,男女老幼皆有,一个个神情或麻木、或癫狂,双手合十,在那虔诚诵经。 那一幅场景,说不出的怪异。 忽然前方有人影闪动,只见从后院方向走过来一行人。 这些人身披灰色长袍,头上戴着斗笠,斗笠边沿垂下一圈麻布,将面目完全遮挡。 麻布上绘有符咒,其色如血。 总共有七人,排成一排,笔直成线,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无比诡谲。 这么一副古怪的装扮,让我想起了在老松水库遇上的那个法师,两者的样子十分相似。 眼看着对方走近,我当即隐匿到一旁。 一挥手,白影疾闪而出,七道人形剪纸呼啦啦飞起,朝着那七人直扑而去。 就在纸人即将扑到之际,那七人忽然间动了,齐刷刷地做了一个动作。 手指掐诀,应该是起了某个法咒。 一阵狂风席卷而起,七道纸人砰的一声,炸得粉碎。 白花花的碎纸片,纷纷扬扬地自空中洒落下来。 我在暗处手指一引。 那些碎纸片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那七人扑了过去。 那七人再次起咒施法,却是迟了。 白花花的碎纸片如同附骨之蛆,已经粘到了他们身上。 原本成笔直一条线的阵型顿时大乱。 我趁势疾闪而出,抓住一个落单的,就拖入了边上的草丛。 掀开那人的斗笠,就见这人的眼睛和嘴巴都用黑线给缝合了,脸上画着一道殷红如血的符咒。 我捏断他的颈骨,送了他一程,随即扒下他的长袍和斗笠,给自己戴上,向内院走去。 烛光摇影,空气中飘荡着低沉的诵经声。 开望气术看去,只见一道道血气从那些诵经的人身上溢出,升腾而起。 而这些人要么是狂热的红灵会信徒,要么是被尸蜡所迷的普通人,根本无知无觉,依旧在诵经不止。 忽然又有一队长袍人从侧面走了过来。 我没有躲避,故意笔直地迎着他们走了过去。 果然,这些人对我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据我猜测,这应该是跟斗笠上的那几道符咒有关。 那些长袍人眼睛和嘴巴被缝合,应该是靠着气息识别东西。 见这队人也是往内院方向去,我索性尾随而上,跟在了他们后面,模仿着那怪异的姿势,一路过去。 过不多时,就来到了正中央的魁星园。 此时这魁星园周围,同样是点满了红艳艳的尸蜡,同时一排排的长袍人围在魁星园周边。 我跟着一队长袍人入内。 魁星园内,依旧聚满了祈福诵经之人,不过这些人,身上的气息跟外面的人迥异,就连升腾而起的气血,也比常人要浓郁得多。 我忽地心中一动,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古槐。 这魁星园,是曹家大宅的中心,如今站在这里,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气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凝聚。 而那棵古槐上,却有异常的气机波动。 来到古槐背后,将手掌贴在树身上缓缓向下摸了一阵,抬手捏诀,起剑指,洞穿树身。 右掌往上一贴,就吸出了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正是那颗南洋妖珠。 这妖珠不仅能掠夺气运,而且能追寻气机,四处游走。 当时我把这珠子扔进了曹家一口水井里,没想到它自己追着气机,跑进了这魁星园,这狗鼻子倒真是挺灵的。 只可惜曹家的气运太盛,时间又太短,要是有个一年半载,这珠子还真能把曹家给吸干了。 把妖珠捏在左手掌心,同时诵咒施法。 “起!” 这妖珠藏在曹家大宅中多日,在掠夺气运的同时,必然已经与整个曹家的气机紧密连接。 以这妖珠为引,对气机的感应顿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而且蔓延出去的范围更加广大,甚至遍及曹家各个角落。 我正打算以天衍神算进行推演,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转到古槐背后,接起了手机。 来电话的是丁坚,“应该是在梅城的西南角上,那地方范围有点大,能不能找人配合一下,可能会更快。” 他们兄妹俩不眠不休地追查了两天,声音都已经完全沙哑了。 “你们等等。”我转而给刑锋去了个电话。 结果这一打过去,就发现对方的手机接通了一下,又立即断掉了。 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老刑这个动作,只可能是遇上了某种变故。 “没有人手了,今晚上是生死一搏,看你们的了。”我给兄妹俩打了回去。 “明白了。”丁坚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正准备收起手机,忽然刑锋打了回来。 这一接起来,就听到那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我没有贸然开口。 “林寿……”过了半晌,只听那头传来王一侠低沉沙哑的声音,“你……你听我说……有人……进了红房子。” 我心念急转。 红房子,指的是第九局在梅城的驻点,因为这整栋房子,都是用红砖砌成的。 王一侠被救出来后,也在那里养伤。 “这人……看不见,只……只能听到说话声……”王一侠的声音十分虚弱,又夹杂着惊惧,“死了好多兄弟,头儿……头儿也回来了,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头儿的手机在……在我这里,他让……让我告诉你,这是声东击西,这里他……他会搞定……再带人过……” 刚说到这里,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电话就断了。 第195章 浴火而生 随着电话的中断,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看不见的人? 这不就是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影子? 只可惜此时此刻,谁也无暇分身,只能希望老刑能说到做到。 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翻腾的血气,握住妖珠,抛去杂念,将全副心神沉入了进去。 气机交融,系于一点,向着四面八方发散了出去。 右手笼于袖中,以天衍神算飞快推演。 曹家,青龙山,一阴一阳。 道家五狱,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又合心肝脾肺肾五脏。 彼此相生相合,成小天地。 刘浩看守的老宅,是为寒冰狱。 石门村,剐心狱。 老松水库和蜂巢,分别是拔舌狱和刨腹狱。 这样一来,五狱已经出现了四狱,但唯独少了最后一狱,烈火狱! 按照常理来说,这阴阳五狱之法,应该是一个极其完美的祭坛,那么如果五狱中已经被破掉了其中四狱,那么这个祭坛就应该已经崩溃瓦解才对。 哪怕是不崩溃,那也已经无法使用。 可偏偏事实并非如此! 对此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蜂巢遇上丁家兄妹俩,听他们说到养灵鱼,这才忽然灵光一闪。 这阴阳五狱如果是个祭坛,的确是如此,五狱残缺,是不可能再发动某种祭祀的。 可如果它不是祭坛,而是个用来“养”的风水局呢? 曹家在梅城整整经营了九代,九代的时间,何等漫长? 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他们如果只是想布局出一个祭坛,应该早就完成了,可偏偏是一直拖延到现在。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费尽心思布置下这一切,是在“养”什么东西。 因为只有“养”,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只能依靠时间的推移,来完成这一切。 就比如养花,养草,养鱼,甚或是养尸,养鬼。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阴阳五狱被破了四狱,对这个风水局也并没有造成致命的破坏。 因为“养”,是个润物细无声的过程。 就比如一条鱼,在池子里养了多年,哪怕是后来池子出现问题,这条鱼也已经是长成了大鱼。 而今天晚上,很有可能是这条“鱼”发生最终蜕变的关键时刻! 这个地方,不在青龙山也不在曹家,而是在五狱中的最后一狱,烈火狱! 凤凰涅盘,浴火而生! 或许,对方就是要以烈火,来完成这条“鱼”的最后一变! 所以之所以没能找到烈火狱,很可能是这烈火狱根本就还没出现,但是在今晚,烈火狱必然会出世! 因为这才是最后的一步。 而曹家和青龙山,双双集聚人群,焚香祈福,带动整个梅城的气血冲天而起,应该就是作为启动烈火狱的引子。 想要阻止,就必须要抢在烈火狱出现之前,找到这个地方。 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丁坚兄妹俩正在追查的目标。 “梅城的西南角……”我以天衍神算开始反向逆推。 可就在这时,忽然空中血光大盛。 我稍一分神,凝目望去,只见曹家上空红光乱舞,而远处又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那里正是青龙山的方向。 一阴一阳,遥相呼应,已经形成共振了。 我心头一震,这是烈火狱即将启动的征兆。 来不及了! 环顾四周,只见无数的人群围绕着巨大的红烛,或麻木、或虔诚、或狂热地诵经祝祷着,古怪的诵经声响彻夜空。 还有什么办法? 我额头见汗,脑海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 忽地把妖珠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吾身为引,封!” 灵门秘术,接引咒! 将法咒打入额头的瞬间,以自身躯体为引,借南洋妖珠引动气机! 霎时间,整个曹家的庞大气机便贯体而入! 轰! 脚下硬生生地陷下去三寸,如同被巨石压顶,恐怖的气机潮水般涌来,在体内肆虐,如同千万支钢针,在疯狂攒刺! 气血逆冲,浑身骨骼格格作响。 我猛地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将疯狂涌入体内的气机压制住,同时双足错开,将接引而来的庞大气机,引入地下。 “轰隆!” 地面剧震,原本冲天而起的血气,也像是被什么扰动了一下,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疾掠而来,阴沉着脸环顾四周。 这些人一身黑衣,看起来很面生,虽然未发一言,但戾气极重,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四周,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过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曹仁杰和沈碧琳夫妇。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衣人,另外就是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身上还缠着纱布,脸上却已经解开了,只是还有几道疤痕。 虽然时隔多年,但眼前这人却保养的很好,并没有怎么变。 正是曹松! 在后面替他推轮椅的,是个脸色焦黄的中年男子,目光冰冷,神情漠然。 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让我恍惚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晚! 当时我差点就逃出了曹家,却在翻越围墙的时候,被这个焦黄脸给撞飞了回来,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踩断了手脚。 这之后才被曹雪蓉割断筋脉,封棺活埋! 眼前的情景,仿佛昨日重现,只是唯独少了一个曹雪蓉。 “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名黑衣人来到曹仁杰面前,低声说道。 “补阵!”曹仁杰脸色阴沉地下令道。 随着他一声号令,立在院中的那些灰袍人立即齐刷刷地盘腿坐下,双手于胸前掐诀结咒。 我这“灰袍人”自然也不能落后,也跟着坐下,混在其中,学着他们结咒施法。 庞大的气机从我体内贯入,忍受着恐怖的重压和剧痛,将气机又悄然引入地下。 此时通过体内的妖珠,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怪异的力量补了进来,正是这些在结咒施法的灰袍人。 显然,这些人就是曹家留着用来以防万一的后手。 我索性给他们添了一把火,催动妖珠。 转瞬之间,就有一名灰袍人抽搐了一下,扑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人。 第196章 联手 片刻功夫,院内的灰袍人就倒了一大半。 我也顺势倒了下去,瘫在古槐后方,继续接引气机入地。 “到底怎么回事?”曹仁杰又惊又怒。 那几名黑衣人立即散了出去,开始四下里查看,其中一人径直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忽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见一群人飞奔入内。 为首的正是脸色苍白的沈青瑶,曹君武和卫东亭紧跟其后。 在他们三人后面,又呼啦啦地跟了一群人。 除了那位白远桥白大师之外,还有几位年纪跟他相仿的老者,个个气势不俗,很可能像白远桥一样,都是梅城风水协会的老前辈。 在这些人之后,又看到了老孟等一些熟人,此外还有不少陌生的面孔。 看来,沈青瑶是把风水协会的人手给带来了! “瑶瑶,你来干什么?”原本一直神色木然的沈碧琳,在见到沈青瑶的瞬间,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这是祈福大典,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你们赶紧离开!” “姐,我又不是来捣乱的。”沈青瑶目视着姐姐沈碧琳,淡淡说道。 突然向着她身边的曹仁杰一指,对身后的白远桥等人道,“各位前辈,曹家的确是首善之家,那是没错,但这个曹仁杰是假的!” “瑶瑶,你就别玩笑了。”曹仁杰笑,又冲着曹君武道,“你还不带瑶瑶他们出去?” “大哥……”曹君武迟疑了一下。 沈青瑶却根本没理会曹仁杰的话,忽地又一指坐在轮椅上的曹松,“既然是曹仁杰是假的,那么我这位曹伯伯,说不定也是假的!” “瑶瑶你在闹什么?”沈碧林冲上来,一把抓住沈青瑶,就要推她出去。 沈青瑶挣脱束缚,大声道,“外面的红烛,分明用的是尸蜡,曹家是首善之家,哪里可能会用这种迷惑人心的邪术?这两个肯定是假的!” 我心中暗赞,小瑶这一手玩得漂亮。 管你是真是假,我就说你是假的。 有他们一拖延,我当即沉下心思,继续催动妖珠,将气机接引入地。 此时的整个曹家大宅,已然是一个庞大的风水局,但这个风水局并没有一个关键的阵眼,想要破掉这里,除非是把所有正在曹家诵经祈福的人全部瓦解。 但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红灵会的信徒,再加上尸蜡的作用,想要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破解之道,那就只能是靠这颗南洋妖珠,不停地接引气机,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使其相互攻伐,从而内部崩溃。 这应该是可行的,唯一的变数是,不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到这一步。 “曹老板,你们曹家究竟在做什么?”白远桥发问。 只听曹松呵呵笑道,“白大师,还有各位前辈,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咱们梅城风雨飘摇,多事之秋,我们曹家自然也要尽一份力,这不是聚集大家伙向天祈福么?” “那外面这尸蜡是怎么回事?”白远桥问。 曹松的回答却是轻描淡写,“什么尸蜡,那不过就是普通的蜡烛而已,各位怕是看错了。” “曹老板重伤刚醒,本应当多休息休息,鄙人略通医术,要不给曹老板看看?” 白远桥边上的一位身穿麻衣的老者,淡淡说道。 “那就不劳烦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大问题。”曹松笑道,“天色不早,我看几位大师还是回去休息吧。” “多事之秋,哪里睡得着。”麻衣老者摇了摇头,“既然来都来了,那么咱们也在这里,替梅城一起祈福如何?”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道,“如此甚好。” “各位大师,这又何苦呢?”曹松皱了皱眉头。 正在这时,外面忽地有人说道,“大家一起在此诵经祈福,也是一桩美事,曹老板何必拒绝?” 声音洪亮无比,远远地传了开去。 话音未落,就见一人大袖白袍,飘然而至,来的正是有梅城风水界首席之称的谷芝华。 “谷大师到了。”白远桥等人纷纷见礼。 曹君武和卫东亭也赶紧上前拜见。 “来晚了。”谷芝华冲着白远桥等人微一拱手。 “各位大师,实在抱歉,今晚上我们曹家不留客!”曹仁杰冷声说道,“各位好走,请吧。” 白远桥摇了摇头,“这个只怕……” 这“怕”字刚出口,院外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众人急忙回头看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忽地看到谷芝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身,而是目光阴沉地结出一个法咒。 大袖一挥,朝着白远桥等人拍去。 此时我正接引气机,哪怕是看到了,想要出手阻止,却也无法分身。 可就谷芝华大袖挥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白远桥等人身上忽地浮现出几道符咒,只听轰的一声响,狂风大作,罡气肆虐! 护体咒! 原来是白远桥等人早就加持了护体咒,将谷芝华这一记偷袭化解于无形! “小瑶跟我们说,谷大师怕是有问题,我等原先还不相信,没想到果真如此!” 白远桥怒声斥道,众人散开,将其围在中间。 “师父!”曹君武和卫东亭大惊失色,急忙冲上去叫道,“各位大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是二人还未靠近,就如同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震退了出去。 白远桥等几位大师联手合围,将谷芝华牢牢锁定,在四周形成了无形的罡气,又哪是他们两个可以靠近的。 “谷芝华,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白远桥厉声喝问。 谷芝华被众人合围,却是面不改色,淡淡笑道,“红灵老母,普度众生,各位也算是老朋友了,又何必赶着来投胎。” “你说什么?”众人都是又惊又怒。 白远桥沉声喝道,“先拿下他!” 几位大师当即齐齐出手,谷芝华面带冷笑,大袖一挥。 立即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人影鬼魅般闪过! 众位大师布下的罡气,如同纸片一般被轻易撕碎! 等几人反应过来,却是根本来不及抵挡,转瞬之间,几位大师就被那鬼魅般的身影近身击中。 就连护体咒都如同纸糊的一般,几人轰然飞出! 第197章 十年,仿如昨日 那道人影瞬息间击溃白远桥等几位大师的合围,又鬼魅般一闪,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曹松身后。 正是那焦黄脸。 十年前我还小,被对方撞飞的时候,只觉得像被卡车碾了一下,对于这人的厉害之处并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此时看到他在转瞬间近身击破几位大师的合围,这才意识到,别看这人站在曹松后面像个仆人似的,但真正的实力,怕是还在那谷芝华之上。 我心中杂念一起,就难免分神,只觉源源不绝引入体内的气机一乱,如同要炸开一般,赶紧收摄心神,稳住气机。 定神看去,只见白远桥等几位大师已经滚落在地,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脸色煞白。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直到几位大师重伤,那焦黄脸返回曹松身边,沈青瑶等人这才来得及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护住几位大师。 “几位都这么大年纪了,在家带带孙子不好么?” 谷芝华摇了摇头,一脸冷漠地朝着白远桥等人走了过去。 “谷大师,让我来!” 沈碧琳急喝一声,忽地身形一闪,直向沈青瑶击去。 这一动,如同疾风掠草,速度奇快,转瞬间手掌就已经到了沈青瑶面前。 沈青瑶一动未动,直到对方的手掌快触到她额头时,忽地向后退了一步,反手拿向沈碧琳拍过来的手掌。 双方身法都是奇快,在极近的距离贴身搏杀,连术法都根本来不及施展。 不过很显然,两人对彼此都极为熟悉,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还不束手就擒!”沈碧琳喝道。 沈青瑶脸色苍白,却是一言不发,出手越来越快,追着沈碧琳猛攻。 “君武,你去!”忽听那曹仁杰高声喝道。 只见那曹君武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听到曹仁杰这一声呵斥,身子不由得一震。 “还不快去?”曹仁杰斥道。 曹君武却是踉跄着冲到曹松面前,颤声问,“爸,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听你大哥的。”曹松淡淡地道。 “爸,你们究竟……究竟在做什么,我怎么看不懂?”曹君武赤红着眼问。 曹松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看不懂就不用懂,你不是一直喜欢瑶瑶么,去把她拿下,等事情了结,爸就给你们办婚事,热热闹闹的。” “爸,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你放瑶瑶走吧!”曹君武忽地叫道。 曹松有些意外,“你不是一直喜欢她么?” “不可能的,瑶瑶的性子您不知道,她……她会死的!”曹君武急道。 “既然不可能,那就不要也罢,难道你还怕没女人么?”曹松听得脸色一沉。 随着他一声令下,只见黑影一闪,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掠出,向着正在交战中的沈青瑶夹击而去。 “不用你们!”沈碧琳怒斥一声。 只是那两个黑衣人却是充耳不闻,二人身法诡异,下手极其阴狠,他们这一加入,沈青瑶顿时险象环生。 “滚!” 随着一声怒喝,曹君武纵身冲入战圈,替沈青瑶挡住那两名黑衣人。 “给我杀!”曹仁杰一脸阴沉地挥了挥手。 当即又有数名黑衣人掠出,围攻而上。 “上!” 风水协会这边立即分出一半人手,赶去支援,其他人则护在重伤的白远桥等人身边。 至于老孟等一干曹君武召集的人手,一时间有些彷徨无措。 “谷大师,你还等什么?”曹仁杰冷声道。 谷芝华凌厉的目光一闪,阴沉着脸朝白远桥等人走了过去。 “师父!” 有几人抢身而出,拦在谷芝华面前,正是卫东亭和他几个师兄弟。 “徒儿们,站到一边去。”谷芝华淡淡地道。 其中最年长的一名弟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卫东亭和其他几名师兄弟,也急忙跟着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谷芝华脸色一沉。 那名年长弟子对着他连磕了三个头,道,“师父,您一直教导我们,咱们修行之人应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谷芝华一挥袖子拍在他头顶。 那名弟子当即头骨碎裂,颓然倒地,临死前,双目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 “大师兄!” 卫东亭等人惊叫一声,急忙起身,扑过去想查看对方的生死。 “养不熟的白眼狼!”谷芝华大袖一挥,当场将一名弟子拍得筋骨碎裂而亡。 卫东亭等其他弟子,则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倒飞出去,轰隆撞入了远处的假山之中。 眼看谷芝华踩着他弟子的尸体,继续走向白远桥等人,我忽地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掐诀,贴于心口,右手背于身后,紧贴地面。 此时气机已经接引得足够多,再下去怕是我的身体也不堪重负。 而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以接引来的气机去攻破曹家。 只是在动手之际,我忽然发觉不对。 曹家的气机庞大而分散,很难一鼓作气将其完全击溃,除非是把我自己给引爆了。 因为此时妖珠在我体内,我又用接引术连接了整个曹家的气机,一旦我将体内气机催动到极致,的确是能够一举破掉曹家。 只不过,我可还没活够,所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心念急转之下,看到那曹松老神在在地坐在轮椅上,忽地心中一动。 要说今天在场的人中,有谁能连接整个曹家气机的,除了我之外,其实还有一人,那就是曹松! 作为曹家的家主,他本身就和曹家的气运无比紧密的连结在了一起,双方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就是他了。 我缓缓将气息收拢。 此时被庞大的气机贯体,身上如同被压了一座大山,连挪动都难,而且我还要持续地接引气机入地,就不能一直移动。 所以想要拿下曹松,就必须是一击必中! “他大爷的,什么狗东西!” 突然听到有人骂了一句,声音还挺熟悉,我抬头看去,却是平时挺圆滑的老孟。 他们一行人冲上去,跟风水协会众人一起,拦下谷芝华。 “找死!” 谷芝华脸皮发黑,猛地大袖一挥,恐怖的罡气呼啸而起。 就在这时,白远桥等几位大师,齐齐掐诀结咒,向着谷芝华一指。 “缚!” 第198章 一刀斩破生死路 随着一声“缚”,似乎连肆虐而起的罡风,也在霎时间停顿了! 谷芝华的挥出的袖子,也是一僵。 老孟等人见机,立即全力出手。 一时间,各种法咒符箓,纵横而起,尽数朝着谷芝华砸去。 哪怕是谷芝华的修为再高,但此时他被白远桥等人联手定住,又被这么多人围攻。 相比谷芝华,就算老孟等人只是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转瞬之间,谷芝华的护体咒就被极快的速度消磨,眼看着就要被攻破。 我轻吁一口气,分出一半心神,紧盯着前方。 只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地从曹松身后一闪而出。 就是现在! “地为坤!” 身形瞬息闪至,数十米距离,几乎一蹴而就! 我忽地出现在老孟等人面前,和疾冲而至的焦黄脸撞个正着。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缓慢了下来。 轰! 我钉在原地,纹丝不动,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撞入后方的房舍,瞬间将那房舍撞得轰然坍塌。 两者相撞激起的罡气,却是将老孟等人掀翻。 此时白远桥等人联手施展的缚身术,也过了时间,已经失效,谷芝华立即闪身飞退,纵身登上了侧面一栋房子的屋顶。 我站在原地,只觉身上像是被压了万钧之力,体内气机更是如同惊涛骇浪般不停翻腾,胸口像要炸开了似的,眼前阵阵发黑。 忍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感,把头上的斗笠给摘了下来,又把那身灰袍脱下,一起扔到地上。 “林寿!” 只听身后传来老孟等一行人的惊呼声。 我感觉半身发麻,抓紧时间稳住体内翻腾的气机,将其从脚底引入地下。 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缓一口气,当即向后摆了摆手,道,“私人恩怨先解决一下,你们都让开。” 老孟等人闻言,慌忙向后退去,守到白远桥等人身边。 “这什么人?”曹松喝问。 “这人叫林寿,跟那小子同名同姓。”曹仁杰上前道。 “林寿?”曹松有些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我呵的笑了一声,“曹老板,也就十年而已,你就不记得我了?怎么,老年痴呆了?” “你……你说什么?”曹松脸色大变,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忽然腿都不瘸了?”我很是惊奇地笑道。 将左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拳,控制住不让身体因为过度疲倦,而有丝毫发颤的迹象。 “你……你是林寒水的孙子?”曹松突然大叫道,“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 “这就得感谢你家的狗了。”我笑说。 “什么狗?”曹松下意识地问。 我说,“要不你去问问刘浩?” 曹松愣了一下,猛地在椅子上重重一拍,“原来是那狗东西搞得鬼!” 忽地一道身影疾闪而至,回到曹松身后,正是那个焦黄脸,身上灰扑扑的,衣服也裂开了无数口子。 “原来是你。” 那焦黄脸冷漠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难得地开了口。 我没有理会他,盯着曹松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问你两个事情,我爷爷怎么样了?蒋大川蒋大师,是怎么死的?” 曹松沉默片刻,冷声道,“你爷爷当然已经死了,今天你正好可以下去陪陪他,至于蒋大川……” 说着看了一眼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 “你说那个多管闲事的?”谷芝华淡淡地道,“被我大卸八块了。” “好,好得很!”我点点头,忽地叹道,“曹老板,你这有钱有势的,只可惜大儿子和小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女儿又是别人的,只剩个老 二,也是个不孝子,您们曹家断子绝孙了啊。” “你……”曹松脸色铁青,“你把永贤怎么了?” “埋了。”我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抓住他,我要活的!”曹松咬牙切齿地大叫。 他身后的焦黄脸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罡风扑面! 焦黄脸出现在我面前,一拳朝我当头砸下。 我身上如同压着一座大山,移动起来极为吃力,索性就不闪不避,手掌迎面一抬,挡住了焦黄脸疾若闪电的一拳。 砰! 恐怖的罡风撕裂空气,发出一连串的爆鸣声。 焦黄脸身形如鬼,刚飞退出去,身形转瞬就出现在我身后,一拳砸来。 我再度挥臂挡下。 飞沙走石之中,焦黄脸的身影忽东忽西,快到了极点,甚至到最后连身影都已经有些模糊。 我守在原地,将对方的一次次猛击挡下,接引入地下。 随着气机不停地接入,地面再次发生剧震,曹家上空的血气开始潮涌! “问题出在那小子身上,快杀了他!”曹仁杰突地大叫一声。 头顶的空气猛地一震,只见三道符箓冲天而起,镇压在上空。 强大的威压,骤然碾下,将我牢牢锁定。 我脚下再次往下一沉,陷入土中。 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也已跟着出手,大袖挥舞之际,一道道符箓升空而且,在我头顶上方结成符阵。 同时黑影疾闪,原本在曹松身后待命的黑衣人,也忽地散开,各据方位,将我围在中间,同时开始结咒施法。 一道道黑气从地面升腾而起,如同活物一般,朝我缠绕了过来。 我并未抗拒,任由那黑气如同绳索一般,在我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在几重的镇压之下,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滞。 忽地一道道法咒和符箓升起,朝着空中的符阵攻去,赫然是白远桥等一干人等出手了。 我微闭着双眼,将焦黄脸的攻势一记记挡下,强忍着潮水般袭来的疲倦感,等待着破局的时机。 忽地传来几声惨叫。 我微微分神看去,只见原本和沈青瑶斗得正烈的沈碧琳,突然反戈,姐妹俩联手之下,一下子斩杀了两名黑衣人。 趁着势头,二人直奔着曹松杀去,而曹君武却愣在了当地。 没等姐妹俩靠近,就被曹仁杰给拦了下来。 此时的曹仁杰,哪里还是个只会经商的生意人,居然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将沈家姐妹俩给挡了下来,甚至很快就占了上风。 “去死!” 沈碧琳忽地大叫一声,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左臂。 血光之中,那条左臂却并未落地,而是诡异疾射而出,直奔那曹仁杰面门而去。 曹仁杰虽然反应齐快,急忙伸手去抓,可那左臂却已然有半截插入了他胸口。 沈碧琳势如疯虎,扑上去咬住曹仁杰的左脸,嗤地咬下一块人皮来,手中的匕首,疯狂地朝他身上连刺。 此时那曹仁杰样貌已经大变,怒吼一声,猛地把沈碧琳推开,但自身却因为冲撞的惯性,朝着合围圈内直冲了进来。 “缚!” 几乎与此同时,白远桥等几位大师再度使出了缚身术! 第199章 曹家落幕 上一回,这几位大师联手施展缚身术,目标是谷芝华,而这一回,定的却是焦黄脸! 伴随着一声“缚”,焦黄脸鬼魅般移动的身影忽地一滞,虽然并未完全停顿,却是陡然慢了一拍。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起咒往眉心一指。 “风雷蛊!” 霎时间狂风大作,身形遁入风沙,向着曹松席卷而去! 此时那曹仁杰受到罡气冲撞,正直直倒飞过来,双方擦身而过的瞬间,手掌在对方脑门上一拨。 曹仁杰的脑袋顿时陀螺般转了数圈! 不等他的尸体栽倒,风沙掠过,曹松那微微发青的脸,已经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爸!”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疾冲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曹松的轮椅上喷出一道绿烟,如利箭般直奔我面门而来。 “地为坤!” 我催动法咒,身形在瞬息之间出现在曹松背后。 “啊!” 那道抢过来救曹松的人影,顿时被那股绿烟给喷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脸滚倒在地。 来人正是曹君武,此时他脸上身上都在嗤嗤地冒着烟,皮肉迅速被腐蚀,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我的儿子!”曹松难以置信地大叫一声。 我已经抓住了曹松的后脖颈,向后飞退,同时将南洋妖珠吐出,拍入他口中。 一气呵成! 就在妖珠入体的下一刻,曹松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瞬间干瘪了下去,眼珠暴突,布满血丝! 曹松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但很快眼口耳鼻就开始出血,把他的惨叫声给吞了回去。 只听身后空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一道身影疾冲而来! 我左手拎着曹松,头也没回,右手向后一挡! 轰! 罡气鼓荡。 我把曹松往地上一丢,转过身来。 伴随着妖珠离体,身上的重压在瞬间消失,似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轻松!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至,那张焦黄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拳直击! 我双目平视前方,直到那拳头距离我面前不到三寸,身形忽地一动,闪电般掠过,后发先至,撞在焦黄脸左肩。 轰! 焦黄脸如同出膛的炮弹,倒飞而出,途中被他碰到的黑衣人,当即被撞得粉身碎骨! 我身形疾闪,紧追而上,忽地抓住他的手腕! 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焦黄脸的手臂如同麻花一般被拧成了一团。 同时这股螺旋劲向着他全身蔓延了开去,只是转瞬之间,他的全身骨骼,就被扭成了一团乱麻。 没等他落地,一脚踹出。 焦黄脸软绵无力的身躯,轰的一声向着对面屋顶上的谷芝华飞去。 我如影随形,紧随其后! “镇!” 谷芝华脸色铁青,双手结咒,大喝一声。 悬在空中的符箓,霎时间纷纷镇压而下。 只不过没有任何鸟用! 焦黄脸直直地撞了上去,谷芝华身周符咒疾闪,他的护体咒几乎在瞬息之间被撞散! “滚!”谷芝华大喝一声。 总算是硬接了这一击,将焦黄脸撞开,大袖一挥,就要施法。 可就在他挥袖的瞬间,忽然两条胳膊无声无息地齐肩而断! 由于来得实在太突然,谷芝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仍在咬牙切齿地念咒。 灵门秘术,拨弦! “我的手!” 直到片刻后,双臂坠地,谷芝华这才猛地意识到,惊骇欲绝地惨叫了一声。 “满意吗?” 我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你还我的手,我要杀了你!”谷芝华睚眦欲裂,面目狰狞,如同猛兽一般。 只是身体一晃,忽地半截耳朵被削断,离体而去,被诡丝切过的伤口,如同灼烧过一般,是不会流血的,却是会剧痛无比。 谷芝华大骇,再也不敢稍动,一颗颗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还不满意?” 我手指一动,谷芝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两条腿顿时齐根而断,颓然栽倒。 谷芝华惨叫一声,只剩了一截身躯,咕咚一声砸在地上。 他没了双脚,又哪还立得稳,身躯摇晃之间,又被削掉了半截鼻子! 在他的四周,纵横交错,布了八道诡丝! “不,不……”谷芝华想要稳住身形,可哪里稳得住,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终于,那半截身子失去平衡,仰头倒下。 顿时,支离破碎! 我从屋顶跃下,一个纵身,来到那焦黄脸面前,抬起脚。 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瞳孔微缩,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说了句,“多谢。” 我知道,他是谢我给了他一个痛快。 当年曹雪蓉要挑我脚筋的时候,这焦黄脸曾经开口阻止了一句。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两清! 就这一句,就值得给他一个痛快。 左脚在他脑门踏过,焦黄脸的头骨当即碎裂。 “我的儿子……” 回头只见那曹松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断子绝孙,断子绝孙了……” 笑声未绝,身体骤然爆开,炸成一团血雾。 随着曹松自爆,地面发出轰隆一声剧震,凝聚在曹家上空的血气,骤然翻腾不休! 曹家的气机乱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左手一抓,一颗金灿灿的珠子飞了过来,被我捏在手中,转身向外疾掠而去。 沈青瑶正抱着她姐姐给她包扎伤口,脸上身上染满了血迹,从她身边掠过的时候,顺势拔了下她头上的银簪。 “借用!” 声音未绝,人已在远处。 此时梅城上空的笼罩的血气,夹杂着一缕缕黑气,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不停地起伏。 一路往梅城的西南角赶去。 途中给丁家兄妹俩去了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忽然间,西南方位忽地升起一团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又是一道。 霎时间,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这个时候谁会放烟花? 我心中一动,向着烟花升起的方位疾速赶去。 果然,到那里就见丁家兄妹俩堆了满地的烟花爆竹,齐齐点燃了。 第200章 游魂夜行 “在那里,那个镇子!” 丁家兄妹俩见到我,不禁大喜过望,急忙冲我猛挥手,转身向前疾奔。 我转瞬间越过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疾纵而去。 忽地就见前方火光闪动。 等我赶到,就见地下冒出一团团赤红色的火焰,只是眨眼之间,大火就冲天而起,席卷整个镇子。 顿时惨叫惊呼声响彻夜空。 “游魂夜行,听我号令。” 我在疾奔中起咒施法,猛地身形倒悬,一掌拍在地面。 “给我镇!” 霎时间,阴风呼号,一道道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向着蔓延开来的大火猛冲而去。 小镇之中,阴气冲天,鬼哭神嚎! 无数的阴灵游魂前仆后继,有些被火烧着的人从房里滚出来,立即被扑上去的阴魂给熄灭了火焰。 众人在惊呼惨叫声中,四散逃离。 我将南洋妖珠握于掌心,将全副心神沉了进去,感应如同沸腾般的气机! 凝神起咒,加持于银簪。 “破!” 寒光一闪,抬手将银簪射入地下! 轰隆! 地面陡然剧震了一下,镇子里的房舍开始摇晃,坍塌,如同地龙翻身。 空中笼罩的血气,也在瞬间溃散,到处奔流! 我呼呼地猛喘了几口气,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今晚上先是以接引术承接曹家那庞大的气机,后又连番搏杀,再长途奔袭,都没来得及缓一口气,此时发出这银簪,几乎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 强忍着近乎头晕目眩的疲倦感,撒开身法,在镇子里疾速游走起来。 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里,发现了异常,屋中的地面已经裂开。 我纵身而下,顺着裂缝下去。 此时整个镇子都在剧烈晃荡,裂缝中不时有碎石落下,遇到缝隙狭窄难以通过的地方,就强行破开。 一路下去,只听到轰隆一声,又是一阵剧烈震荡。 我察觉下方传来一股无比炙热的气息,踹碎一块岩石,顿时一团火气直冲而起。 合身跃下,就见下方似乎是个巨大的墓室。 此时墓中大火熊熊,火中却是一具具已然被烧得扭曲的焦尸。 我顾不上细看,穿过烈焰,向着主墓室疾掠而去。 等进入主墓,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震了一下。 只见这主墓室中,是个巨大的池子,池水中密密麻麻地游动着无数肥硕的龙鱼。 这些龙鱼,浑身泛紫,比起在曹仙观和曹家的风水池子里看到的,还要更大上几分。 在池子的中央,是一具巨大的石棺。 这石棺的规模之大,起码是普通棺材的十倍有余! 石棺敞开着,棺盖跌落在一旁。 只见棺中卧着一条十数米长的白色巨蟒,巨蟒的肚子被剖开了,鲜红的血水从肚子里淌了出来,淌满了石棺。 我环顾四周,见对面有一个甬道,立即追了上去。 只是行不多时,就发现那甬道已经被崩塌的土石给封住了,无法再通过,只能退回来,又在墓中各处搜寻了一遍,却是没见到任何人影。 显然就在刚刚,对方已经通过那条甬道离开了,并且将甬道给毁坏,阻隔了其他人的追踪。 回到那口石棺旁,仔细看去,见那头白色巨蟒的头顶,居然长出了两只短角。 民间传说,大蟒在机缘巧合之下,经数百年成蚺,再经数百年成蛟。 而眼前这头白色巨蟒,很显然已经是成蚺,头顶长出短角,那是已经有了成蛟的迹象。 难不成曹家费尽心思,经营九代,为的就是在这里养蛟?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给否决了。 如果只是养蛟,根本就不值得对方耗费如此的心机。 很快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蹊跷之处,这白蟒腹中的血,并非是蛇血,而是人血,血中还飘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说不清是什么。 绕着石棺转了一圈,就发现这石棺绝对不同寻常,上面除了雕刻蟒纹,就是密密麻麻的符咒。 从这些符咒上面来看,似乎有逆转阴阳之意。 转身看向四周,只见墓室四周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幅幅壁画,画面栩栩如生,但是这画上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无数的恶鬼精怪,从大地上蜂拥而出,将人类分而食之,到处都是断肢残骸,如同人间炼狱。 我一幅幅画看过去,看到最后,只见上面刻着一行刚劲有力的草字。 “向以天地为刀俎,人为鱼肉,众生鬼宴,分而食之。” 看到这一行字,我蓦地心中一动,急忙向四周看去,来到墓室交界之处,突然看到那里立着一方石碑。 上书“海公墓”三个字。 “海公?” 我转回去看那恶鬼壁画,这海公不就是那位“九阴窍,玲珑心”的大术士海天士么? 当时从石门村回来后,我曾查过这位海天士的生平记录,虽然里面记载的东西有真有假,但当年海天士的确是被人称之为“海公”。 而他死后的墓,就是海公墓。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里。 那么这里的壁画…… 我看着那“众生鬼宴”四个字,脑海中忽地冒出了一个关于海天士的传说。 据说在海天士一百岁寿辰那日,他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丹崖山的一处洞窟内。 自此以后,海天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找到那个洞窟里去,就发现海天士子洞窟的岩壁上,画出了一幅骇人听闻的画,并且在画的末尾还题了一行字。 这行字的内容,就跟墓室中雕刻的一模一样。 由于那幅画的场景太过骇人,字里行间又提到了众生鬼宴,于是很多人把这幅画叫做“众生谱”或者“鬼宴图”。 当时关于海天士为何要留下这么一幅图,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只是海天士随心所画,并没有什么深意,但绝大多数人都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当年的海天士,神通广大,术法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对方在百岁寿辰留下这么一幅画之后,飘然离去,必然是有所指。 当时有位精通相术的前辈,提出了一个猜测,他认为海天士画出这么一幅画,或许是一种警示。 可能是在提醒世人,不久之后,世间将有大劫,彼时天地为刀俎,人为鱼肉,被妖魔鬼怪所分食。 有些人对此言嗤之以鼻,但也有些人觉得颇有道理。 只不过后来又过去了百年,也并未出现“鬼宴图”上的情形,而且在两百多年前的一次战火中,丹崖洞那个绘有鬼宴图的洞窟毁于一旦,这件事也就逐渐被人淡忘。 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这一卷传说中的众生鬼宴图,竟又出现在梅城边缘小镇地下的一处大墓之中。 第201章 众生鬼宴 这鬼宴图中描绘的一幕幕场景,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鬼宴图中的情形果真发生,那么人世间就彻底沦为了炼狱,所有人都将被恶鬼精怪所分食。 到时候必然是江河逆流,亡魂哀嚎,白骨堆积如山! 我越看越是心惊。 像海天士这样的人物,又是在百岁寿辰之际在丹崖山画下的这卷图,不太可能是随手而为,当中必然有其深意。 “海公墓……” 看着这石壁上一幅幅骇人的恶鬼分食图,我忽地冒出一个连自己都心惊的念头来! 难不成,这里就是海天士的墓? 只不过这位三百多年前的大术士,是否真的死了,那可就说不定了! 回到那口巨大的石棺前,我又重新将棺中的布置细细查看了一遍。 从棺身上的符咒来看,这口石棺,是用来逆转阴阳的。 其最紧要之处,在于“逆转”。 逆转什么? 我摸了摸那条白蟒被剖开的腹部,这应该是在不久之前刚刚被剖开的。 在此之前,一直有个东西藏在它腹部的血水中。 而曹家苦心经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养的,应该就是白蟒腹中的这个东西。 这究竟是个什么? 从那腹腔鼓胀得程度来看,这里刚好可以容下一个成年人,再加上这里又是海公墓。 那么有一个恐怖的猜测,呼之欲出! 被曹家养在这白蟒腹腔里的,会不会就是海天士本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前的许多疑惑,就可以迎刃而解! 为什么海氏族人会被圈养在石门村? 又为什么道家五狱中的寒冰狱、剐心狱、拔舌狱、刨腹狱,里面的祭品,都是用的海氏族人? 那是因为海天士需要“九阴窍、玲珑心”的后代血脉,来养自己啊! 所谓虎毒不食子,但在海天士这里,却完全不成立。 对于这位大术士来说,他的那些个后代子孙,只不过是一堆用来养他的饲料而已! 甚至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刚才那间墓室中被大火吞噬的那些个焦尸,应该就是当初在石门村消失的那些个村民。 这些人就是最后剩余的海氏族人,被关到了这墓中,作为最后的一个献祭仪式! 烈火狱! 这是海天士要凤凰涅盘,浴火而生啊! 我从白蟒的腹腔内沾了一些血水,放在鼻端闻了闻。 如果我这些猜测没错,这石棺中养的真是海天士,那么这位三百年前的大术士,谋求的无非就是一点。 那就是“不想死”! 当时的海天士号称术法通神,但一个人不管修为如何厉害,却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限制。 海天士从世人面前消失之时,已经是百岁高龄,以他的修为,想再活个几十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再想活得久一点,就越来越难了,毕竟人的身体终究是有极限的,哪怕人的意志依旧坚韧不拔,但人的肉身最终却会被时间所消磨成一堆烂肉。 要想打破这个魔咒,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修成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之术,这是历代以来所有修行之人梦寐以求的,就连秦始皇这样的人物都难逃其诱惑。 但长生之说虚无缥缈,根本没有人知道长生之术是否真的存在。 至于另外一种,则要相对简单,那就是利用秘术配合丹药,来让自己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 或许海天士苦心经营那么多年,想要达成的,就是这个目的。 这位大术士不甘心就这么老死,不惜在不见天日的古墓中蜷缩三百多年,也要重新回到人世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海天士的布局,是横跨了三百多年,而不仅仅是曹家的那九代人! 曹家,很可能只是被随手捡来一用的棋子而已。 当中最至关重要的人物,则是曹家那位第一代的姑奶奶! 这位姑奶奶,应该就是海天士进入古墓沉睡之后,负责保护海天士的守墓人。 三百多年时间,守墓人也会生老病死,期间也可能会发生各种预料不到的变故。 为了继续守护海公墓,完成海天士的计划,守墓人就必须拥有强大的人力物力,所以就有了曹家第一代姑奶奶。 而当时的曹家,就被她选中作为了扶持的傀儡。 从此之后,曹家一飞冲天! 伴随着曹家的势力越来越大,第一代姑奶奶也开始下苦功经营梅城,完成海天士留下的布局,并且又在暗中建立了红灵会。 这样一来,所有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俯下身子,顺着石棺仔细摸寻,在石棺左侧中间靠下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圆形的孔洞,贯穿了棺壁。 顺着这个方向找去,又在白蟒腹部找到了一处贯穿的细小伤口,在石棺底部,又有一处孔洞。 我将手掌贴了上去,微微停留片刻,运气抬掌。 只见寒芒一闪,沈青瑶的那根银簪咻的一下被吸了上来。 我将银簪拿在手中,仔细看去。 虽然沈青瑶平日里一直拿这根银簪来束头发,但每当危机关头,又被她拿来当武器用。 因为这根银簪看似普通,其实是一件相当不俗的法器。 银簪经过特殊炼制,簪身上更密密麻麻地镂刻着无数符咒,不仅坚韧无比,而且还有其他的用处。 就比如这上面镂刻的鬼纹,有吸血之效,被这银簪洞穿之后,不仅会被吸摄血液,而且伤口很难愈合。 此时的银簪之上的鬼纹,隐隐泛着血光,而且血光分成一淡一深,两种颜色,说明刚刚吸摄过血液,而且是两种不同的血液。 第一种血,应该是来自白蟒。 至于另外一种血,不可能是腹腔中的人血,因为沈青瑶这根银簪,只会吸取活物身上的血。 这也就意味着,很可能这根银簪在射下来的时候,洞穿了石棺和白蟒,也连带着伤到了白蟒腹腔中的海天士! 当时镇子里的烈火刚起,很可能是最至关紧要的关头。 如此一来,说不定这海天士苦心筹谋了三百年的大计,在最后关头并未完全成功,以至于我赶下来的时候,对方已经人去楼空。 否则,我现在要面对的,恐怕就是那位三百年前就以“九阴窍、玲珑心”名闻天下的大术士了。 第202章 曹仙观大火 咔嚓! 正当我准备再去看看那蟒尸的时候,突然墓顶裂开一条大缝,碎石土块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我摸出手机,飞快地绕着墓室转了一圈,将壁画和石棺拍了下来,随即纵身冲出,赶在墓室坍塌之前,顺着地缝回到地面。 “您没事吧?” 此时镇子里还有火苗在乱窜,丁家兄妹等在上面正急得团团乱转,看到我,立即又惊又喜地迎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地下轰隆一声巨响,房舍纷纷坍塌,整个镇子的地面开始往下陷落。 我们三人赶紧逃了出去。 附近还有不少逃散的居民,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顿时又被吓得连声惊呼。 正好看到一个男人钻进辆出租车,我立即带着丁家兄妹赶过去,一把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你……你们干什么?”男人吓了一跳。 “打车!”我在副驾上坐好,丁家兄妹也赶紧坐到了后排。 “我我我……现……现在不做生意……”男人语无伦次。 “不做就死!”我这一坐下之后,顿觉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还听到对方在那叽叽咕咕的,就是一阵脑仁疼,登时沉着脸喝道。 丁坚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刀子,架到了那男人的脖子上。 “做做做!”男人慌不迭地启动车子,踩油门。 “去青龙山,要快。”我说了一句,就把头靠到椅背上,闭目休息。 只听轰的一声,我都有点怀疑那司机是不是把油门给踩爆了,只觉车子噌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我也没管,靠在那里继续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地面在微微发颤。 我睁眼看去,就见前面已经到了青龙山。 此时的青龙山,却是怪异无比,放眼望去,只见山脉之上,蒸腾着缕缕的白烟,树木成片成片地倒塌,一片狼藉。 “到……到了……”那司机哆嗦着道。 我让他停车。 等我们从车上下来,那司机猛打一把方向,就溜之大吉了。 地面还在微微地震动,发出低沉的隆隆之声。 我立即向着山顶赶去,丁家兄妹俩也急忙随后跟了上来。 途经一处打断龙桩的地方,就发现原本已经打入地下的断龙桩,此时却有大半截升出了地面。 这断龙桩是用来截断地脉的,如果不是邵子龙他们把断龙桩给起了出来,那就是青龙山发生变故,导致断龙桩无法压制地脉,被震了出来。 我心中发沉,纵身向着山顶疾奔而去。 沿途又发现了几处升起的断龙桩,却没见到邵子龙和宋筹等众位大师的身影,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崩塌的土石和倾倒的树木。 一阵阵刺鼻的焦臭味,随着山风吹了过来。 我心中一阵阵发冷,等赶到山顶,就见那原本恢弘壮观的曹仙观,已然被烧成了一片焦炭。 断墙残垣之上,仍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散发着袅袅黑烟。 “怎么回事?” 丁家兄妹俩从后方赶至,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忽地偏了偏头,随即向着西南方向的一片林子赶去,穿过林子,来到一处大坑前。 只见这坑里堆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这些人虽然双目紧闭,躺的横七竖八,但身上都还有气息。 我跃到坑里,翻开一个年轻男子的眼睛看了看,随即起了一道回阳咒拍入他额头。 片刻功夫,那男子就长出了一口气,苏醒了过来。 “诵经,祈福啊……继续祈福……”对方一睁眼,就咕咕哝哝地叫道。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男子挨了一耳光,惊叫一声,顿时眼神就清醒了几分。 “说,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声问。 “你……你……救命啊……”那男子吓得大叫。 “再废话,宰了你!”我哪有功夫跟他磨蹭,恶狠狠地道。 那男子被吓得懵了一下,赶紧叫道,“别别别……我……我想……我想想……” 他抱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战战兢兢地把想起来的事情说了。 据他所说,他是跟其他人一样,来曹仙观诵经祈福的。 来祈福的人很多,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等他跟着其他人坐下来开始诵经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有些迷迷糊糊。 直到他忽然被一声怪异的叫声给惊醒。 “那……那声音有点像牛鸣,但肯定不是牛,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年轻人满脸惊惧地颤声道。 “听到那一声叫,我一下子清醒了,不仅是我……我边上那些人,也都像是突然间睡醒了。” “正慌乱的时候,那叫声再次响起,我忽然感觉有种莫名的害怕,本来想站起来的,居然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其他人……其他人也跟我差不多,一个个都跪了下来……” “有个老头……那老头突然叫道,说这是青龙山,山里头藏着一条青龙,这是龙吟!” “我感觉这也太荒谬了,但很多人听了那老头的话,开始磕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可能是感觉莫名的害怕,看着别人磕,我……我也就跟着磕……” “正磕头的时候,突然间听到有人惊叫,‘起火了’,我抬头一看,就见道观里忽然窜起了大火!” “我们赶紧爬起来就跑,但怪的是,明明看到门口在那,但跑过去的时候,门口就消失了,反而是扑面而来的大火!” “我们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又哭又叫,我想着……这回可要死在这里了,我还没娶媳妇呢……” “再废话!”我冷冰冰地道。 “是是是!”那年轻人吓了一跳,急忙接着往下说,“正当我们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群人,叫我们听他们指挥!” “果然,我们跟着这些人,就从火海里逃了出来,后来我们就到了这里,当时整个青龙山都在摇,他们让我们跳进坑里先躲一躲,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那些人什么样?”我问。 “那些人看着……气场很强。”年轻人挠了挠脑袋,回忆道,“对了,里面还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眯眯眼,当时我差点摔跤,被那人一把拉了回来,还对我说,‘哥们醒醒,摔下去可没命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人是邵子龙,另外还有宋筹、徐虎等那十五位大师。 第203章 指路 “那他们人呢?”我忙问。 “当时那些人把我们送到这里,就又冲回了道观搜寻还有没有其他人,后来……后来青龙山开始大震,我看到曹仙观大火滔天,他们也没出来,再后来……我就在坑里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年轻人摇摇头道。 “你刚才说,你们逃出来的时候,差点被火烧死了?”我皱眉问。 “是!”年轻人一阵后怕,“当时大火起来的太快,我裤子都被烧着了,我还以为没命了呢!” “那你看看,像被火烧过吗?”我指了指他的裤子。 年轻人低头一看,顿时咦了一声,就愣住了,“这……这怎么回事?我明明……” 不仅仅是他,包括这坑里的所有人,虽然看着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但这些人身上却并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 根本就不像是从大火中冲出来的。 “奇怪了……我真得记得是从大火里……”年轻人挠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起身从坑中跃出,对丁家兄妹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当即直奔曹仙观而去。 放眼望去,曹仙观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可坑里的那些人,却没有丝毫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曹仙观中的大火,只是一种假象,但逼真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是森罗万象! 眼前的曹仙观,并非是真实的曹仙观,当我们看到曹仙观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森罗万象之中。 之前我本以为,森罗万象的范围,是从曹仙观的内院开始,看来还是失算了。 实际上这森罗万象,已经笼罩了整个曹仙观甚至曹仙观方圆数百米之内。 当时在诵经祈福的众人,看到的曹仙观大火,实际上只是森罗万象演化出来的! 这不用说,自然是陈无量的手笔。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我们用断龙桩截断了青龙山的地脉,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整个青龙山的气机给锁定了,那么从整个布局上来,青龙山就无法做到和曹家遥相呼应。 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拔掉断龙桩。 可当时有邵子龙和宋筹等十五位大师镇守在青龙山,陈无量又刚刚受了重伤,哪怕是他也无法独自应对那么多人。 所以,他必须得把邵子龙他们引入森罗万象。 一旦进了森罗万象,那基本上就是陈无量的天下! 只不过陈无量也明白,宋筹等十余位大师,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根本不会轻易踏入曹仙观。 于是他就反其道而行,干脆来了个阳谋! 焚烧曹仙观! 当时的曹仙观内,前来祈福诵经之人不知凡几,大火一起,这些人都得葬身火海! 他赌的就是,宋筹大师他们无法坐视不管。 很显然,陈无量是赌对了。 宋筹等众位大师,作为第九局中的前辈,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死在火海中,所以哪怕明知道是个坑,那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 这就是所谓的阳谋! 只不过他们到底还是被陈无量给耍了,曹仙观内的大火,只不过是森罗万象演化的,但身在阵法之中,就连宋筹等众位术数大师,也完全没有察觉。 咔嚓! 我进入曹仙观,踏足在焦黑的土地上,偶尔踩到被烧成黑炭的树枝,发出咔嚓一声,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 一切都太真实了。 我环顾四周,却没办法从中找出一丝破绽。 要不是刚才看到坑里的那些人,我怕是也会当这里是真实的曹仙观。 其实在各种斗法中,奇门术数高手之间的对决,那才是最凶险的。 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立即退出去。 可偏偏又退不得! 如果没人进去,邵子龙他们哪怕现在还活着,也会被困死在阵中。 说不定,这一点也在陈无量的算计之中。 我闭目思索片刻,祭出三道纸人,飞在前方开路,同时撒出一把铜钱。 铜钱指路! 一枚枚铜钱,丁零当啷地向前滚去。 我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掐算推演。 虽然爷爷教过我森罗万象,但这门阵法实在太过庞大繁杂,当年我也只来得及学了个开头,就跟着爷爷去了曹家。 因此对于这森罗万象,我的所知十分有限,越往下推演就越发艰难。 我只能暂时停下脚步。 正当我踌躇该往哪里走下一步的时候,忽然前面闪过一道人影。 那人影闪过的时候,还冲我这边看了一眼,那神情样貌,正是陈无量。 我站着没动。 过了片刻,那人影又出现了,这回他也站在那里,只是看着我,没有动。 我将手背在身后,飞快掐算,反复推演了数遍,当即朝着那人影走了过去,我这一动,那人影也跟着动。 当我来到那人影站立的地方,对方又已经走出了十数步远。 我停在那里继续推演,等推算得无误,这才又向前走,刚好又停在那人影原先站立的地方,而对方又已经停留在了其他地方。 如此反复数次,我基本上就确定了,这人影停留的地方,就是这森罗万象中唯一的生路。 对方这是在有意地引导和指点我。 虽然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我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每次都是反复推演之后,才移动到对方指引的位置。 这一路下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当初我和邵子龙发现福寿娃娃的地方。 不过此时的这间密室之中,已经没有当时看到的那种小瓮,而是换成了数十口大缸。 在这些瓦缸里,发现了邵子龙和宋筹等十五位大师,他们全部脑袋朝下,像倒栽葱似的,栽在缸里。 姿势怪异无比。 幸喜的是,众人都只是陷入深度昏迷,并没有性命之忧。 我正准备送他们出去,忽地看到陈无量的身影又在前方出现,向我招了一下手。 眼前之人,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陈无量,而是他在森罗万象中留下的一道伏笔。 我稍稍犹豫片刻,继续掐算推演,跟着对方移动。 第204章 锁龙穴 等最终停下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曹仙观的地下极深之处。 沿途经过的地方,虚虚实实,从感官上来说,像是已经在青龙山的山腹之中的一个洞窟。 在洞窟中央,堆着一座大坟。 不过此时这大坟上却是出现了一道恐怖的裂缝,似乎是将这大坟给劈成了两半。 陈无量的身影就立在那大坟边上,挥了挥袖子,忽地破碎,消散无踪。 我走到那座大坟前,只见地上横着一截断裂的墓碑,从上面所刻的碑文来看,这座大坟应该就是曹家真正的祖坟。 我不由得心头一震。 也就是说,这里就是当年爷爷到曹家时,提到过的“锁龙穴”了! 而曹家的祖坟,就是葬在这锁龙穴之中。 而此时,一道狰狞的裂缝将锁龙穴斩成两截,连带着把曹家的祖坟也给劈成了两半。 甚至连坟中的棺材,也已经四分五裂,骸骨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曹家这九代的气运,有一半是因为这锁龙穴,另一半是因为背靠红灵会,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正在我微微出神之际,那裂缝之中忽地吹上来一阵刺骨的寒风! 随着冷风掠过,地上堆积的尘土被席卷而起,露出了被覆盖的地面! 我心头剧震,顿时被眼前这无比震撼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在洞窟的地面上,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青龙,鳞爪飞扬,活灵活现,似乎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翱翔九天! 在短暂的失神过后,我才意识到,那只是一条画在地上的青龙,而且刚好被那条裂缝给拦腰斩断! 画龙! 我忽地想起了那小疯子给我留的字。 “林寒水会画龙!” 这个事情,应该是出自那老太太之口,而曹家之所以要设计我爷爷,也应该就是为了这一点。 眼前这一条青龙,虽然只是画在地上,甚至已经被拦腰斩断,却依旧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又想到那年轻人曾说过,在曹仙观起火之前,曾经地动山摇,并且听到有类似牛鸣的怪异叫声从地下传来。 民间传说,龙为鳞中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长能短,可飞行、擅变化、可呼风唤雨,声似牛鸣…… 难道这真的就像那老头所说,是龙吟? 我心头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天底下有“画龙”这样的术法。 而且哪怕真有这样的秘术,想要画出龙,也必须得先见过真龙! 否则连真龙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又谈何画龙? 我忽地冒出一个连我自己都感觉荒谬的念头,难道我爷爷曾经见过龙? 龙,是传说中的神物,历代以来关于龙的传说屡见不鲜,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强忍着心惊,我走近了仔细去看那条盘踞在地上的青龙。 虽然明知道是画,但来到近前,依旧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似乎这条被斩断的青龙,随时都会冲天而起! 我发现,地上的这条青龙,跟大多数画中的龙很相似,但在细节之处,却又有很多不同之处,尤其是那一双龙眼,里面竟然隐隐有九颗瞳仁叠在一起,闪烁着金芒。 我拿出手机,想把地上的青龙拍下来。 可拍出来一看,发现照片里白花花一片,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尝试过数次之后,也就只能作罢,来到曹家的那座祖坟前,从裂缝中跳了进去。 坟中到处都是散落的骸骨和棺材碎片,在这些东西里面,我忽然看到一个八角形黄铜所铸的盒子,夹杂在这堆东西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上前将那铜盒子拿起,就发现盒面上雕刻着熟悉的禁纹。 这是爷爷曾经教过我的八卦锁,算是一种独门秘术,只有学过的人才可能顺利解开。 否则哪怕是强行破开铜盒,盒子也会瞬间爆炸损毁。 我将手掌贴了上去,解开禁制。 只听咔哒一声,铜盒的盖子弹了上来。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张折叠好的纸。 拿起来展开,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内容,从语气来看,正是陈无量留下的手笔,笔迹很是潦草,显然写得颇为仓促。 “小师弟,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要么师兄已经死在你手里,要么师兄已经远走。” “你或许有猜到,又或许没猜到,曹雪蓉并非是曹松之女,而是我和凌霄的女儿。” 我看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头。 其实在从曹永贤那里得知,曹雪蓉的真正身份后,我就已经有些预感,可能这曹雪蓉是陈无量和曹家那位姑奶奶的种。 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 而陈无量口中的“凌霄”,应该就是曹家那位姑奶奶,曹凌霄。 “其实凌霄当时生下的,是对龙凤胎,除了蓉儿,另外一个你也见过,我不说你想必也能猜到了。” 我顿时就恍然了,难怪陈无量对那“四脚蛇”如此在意,原来他是曹雪蓉的同胞兄弟! “蓉儿是跟着她母亲的姓,不过山儿却是跟了我的姓,叫陈泰山,还是我亲自起的,只可惜山儿从出生,就先天不足,体弱多病。” “虽然我想尽了办法,但还是没什么起色,而且紧跟着曹家的祖坟那边就出了事。” “曹家将祖坟迁入了这青龙山中的锁龙穴,这里的确是个风水宝穴,但这个锁龙穴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用过。” “等曹家的祖坟迁入之后,又经过了九代,天长日久之下,这锁龙穴中的灵气早已经消耗殆尽,反而随时有可能变成凶穴,到时候曹家就大祸临头。” “想要解决这件事,难度极高,但也不是说没有任何办法,我本来想出手替凌霄把锁龙穴的事情处理掉,可没想到凌霄却没同意,让我也不用多管。” “我的心思一直在山儿身上,也就没有再关注,直到有一天,凌霄突然把我叫到了这里。” “我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在这里见到师父他老人家!” “那时候我才知道,凌霄居然通过曹家,拿蓉儿跟你定亲,设计引师父入坑,为的就是让师父画龙,以此来填补锁龙穴!” “在我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画出了一条青龙,就盘踞在锁龙穴中。” “我当时满腹疑窦,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世上有画龙这种术法!” “而且连我都不知道师父会画龙,凌霄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205章 灵棺夜行 “我心里十分清楚,哪怕凌霄设计的圈套再如何周密,但师父是神算子,他老人家如果不是主动入坑,谁也设计不了他。” “在听说你跟蓉儿订婚之后,我就知道,师父做这一切,肯定是为了你。” “当年师父他老人家把你给捡了回来,我就劝他把你给扔掉,让你自生自灭,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不听劝,执意要把你养大。” “可能外人不知道师父的本事,但我是最清楚的,在我心目中,师父的本事高深莫测,哪怕是凌霄亲自出手,再加上她手底下的高手一起围杀,也未必真能奈何得了师父他老人家!” “只可惜啊,多了你这个小师弟,嘿嘿,你就是师父的软肋!不管是来曹家,还是被迫在锁龙穴中画龙,师父都是为了你!” “只不过我怀疑,师父在画龙的时候,应该是暗中做了手脚,以至于后来麻烦不断。” “在师父画完龙之后,凌霄并没有打算把师父给放走,而是要逼他老人家说出一个大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你也别来问我,我也不清楚,凌霄之所以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劝师父妥协。” “当时你还在曹家,一条小命就捏在凌霄手里,师父投鼠忌器之下,只有死路一条!” “我让凌霄跟我保证,一旦师父说出那个大秘密,就放你们走,凌霄答应了,我这才过去劝说师父。” “师父在听完之后,只是平静地提了个要求,就是让他起一卦,再做决定。” “凌霄同意之后,师父就以六十四卦金钱课起了一卦,结果这一卦下去,六枚铜钱齐齐炸成粉碎!” “在外人看来,可能会一头雾水,又或者认为这是大凶之兆,但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自然十分清楚!” “师父起的这一卦,其实并非真要占卜什么,而是要用这一卦告诉我一件事,他老人家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卦,既是绝卦,又是生卦,意思就是死中求活!” “在起了这一卦之后,师父答应了将心中埋藏的秘密告诉凌霄,可就在凌霄因此稍稍松懈之际,师父他老人家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当场断气。” “凌霄麾下的高手恼怒之下,就要上去毁尸,我却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惦记着你,绝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我立即抓向对方的脑门,逼他后退,并且扬言,谁要敢动我师父的尸身,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凌霄再反复查验之后,确定师父已经回天无力,只好把师父的遗体交给我处理,我让凌霄给我保证你的安全,我要带你和师父的遗体返回老家。” “凌霄最后同意了,不过她还要把你留在曹家一段时间,我只好把师父放进一口棺材,坐船顺着泸江下去,准备返回老家。” “可在当天晚上,时过午夜,江水突然沸腾了起来,一道道黑影从江水中冒出,围住了我们的船。” “这是鬼抱船!” “我当时心里就是一沉,这泸江又不是什么险恶之地,怎么会突然出现鬼抱船,事情必有蹊跷!” “我立即施法,镇压恶鬼,可就在这时,泸江上突然狂风大作,随风飘过来无数的冥钞阴钱,一阵阵哀乐在江中响起。”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从水底下冒出,把船撞了个四分五裂,师父的棺材也落入了江中。” “密密麻麻的恶鬼立即蜂拥而上,我登上师父的棺材,驱赶恶鬼,可江水里忽地冲出数道黑影,齐齐向我围攻。” “我发现这些人的目的,赫然是师父的棺材,而且个个法术奇诡,身法怪异,没有一个简单的。” “我布下阵法,只守着师父的棺材,准备寻机突围,可就在这时,哀乐声震耳欲聋,江上忽地弥漫起一阵大雾!” “大雾之中,忽地出现一队人,这些人披麻戴孝,招魂幡开道,哀乐阵阵,后方又有八人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竟是一队出殡的。” “只是这一队人来得实在太过诡异,而且居然是在江面上踏水而行!” “随着那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哀乐靠近,江面上狂风大作,被卷起的冥钞纸钱,飞入江中,江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恶鬼阴魂,顿时被那些冥钞给镇压,打得分崩离析。” “趁着江中恶鬼被打散,我赶紧带着师父的棺材破围而出,可就在破围的瞬间,棺材突然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入了水下。” “我立即跟着追入水中,可忽然迎面撞来一股巨力,我虽然挡了一下,但就这转瞬间的功夫,师父的棺材已经不见了。” “我在江中找了一夜,也没再找到师父的踪迹,事后细想,当时在泸江上出现的这些诡异东西,其实都是冲着师父来的。” “我回去找凌霄,问她是不是又派人去了泸江,但被凌霄给否认了,她说既然已经答应让你带你师父的遗体回去,就不会反悔,我细想之下,倒也的确如此。” 看到这里,我的一颗心不禁咚咚乱跳。 值得庆幸的是,时隔多年,我终于第一次得到了爷爷的消息,而且从陈无量的描述来看,爷爷当时的确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这泸江那晚,迷雾重重,诡秘莫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陈无量都一头雾水。 他说这事应该和曹凌霄无关,这想法却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 我这位大师兄,在别的事情上处处算计,心机过人,可一遇上了曹凌霄,那真是把脑子都给丢了。 “我丢了师父,不免失魂落魄,后来想起你还在曹家,这才打起精神,准备先带你离去。” “结果一问凌霄,才知道,你在曹家跟蓉儿起了冲突,把蓉儿的脸划伤了,曹松一怒之下,就失手把你给打死了!” “曹松一怒之下?”我哑然失笑。 这位大师兄还真是被曹凌霄那个女人给忽悠得团团转啊。 “我得知事情之后,立即赶去了曹家,临进门之前,我忽然感觉不太对劲,曹松这人城府很深,不是个易动怒的。” “而且他对凌霄的话绝对不敢阳奉阴违,既然凌霄都已经发话,让他好好把你留在曹家,那又怎么会一怒之下打死你?” 第206章 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我就暗中潜入了曹家,正好碰到曹家两个下人,带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回来,说是小师弟你,还要把你用九十九根钉子钉在桑树上。” “我悄悄去看过,发现这小孩并不是你,想来师父并没有算错,小师弟你这次曹家之行必然会因祸得福。” “那两个曹家下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找了个小孩子来李代桃僵,那我就索性帮了他们一把,替他们瞒天过海,要不然以他们两个的拙劣手段,迟早要被发现。”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凌霄应该已经离开了梅城,她也跟我保证过,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不要再盯着她不放,两边就此作罢如何?” “至于曹家,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有暗中打听师父的下落,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要是我没死,接下来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师父。” “最后还有件事,那就是山儿,山儿他从小体弱多病,而且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病症,随时都可能送命。” “正好师父在锁龙穴中画了青龙,我就动了心思,费尽心机在曹仙观中布置了一个风水局,从锁龙穴中接引灵气,来替山儿易筋伐髓,希望能让他脱胎换骨。” “可没想到,山儿的身体因此发生了异变,不仅肌肤上出现了鳞片,而且也长出了尾巴,变得似人非人,似蛇非蛇!” “我怀疑,这跟师父所画的那条青龙有关,这条龙虽然是画的,但匪夷所思的是,它似乎真的让锁龙穴中产生了龙气。” “山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有可能就是受了那一丝龙气的影响,这些都是我的错,跟他无关。” “我知道山儿在你朋友手里,你要是能照顾的话,就照顾一下。” 到这里为止,整封信就结束了。 我看完之后,也是一阵心潮起伏。 原来当年的事情,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只怕刘浩和周响到死也想不到,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就被人给识破了。 只不过陈无量说什么,曹凌霄答应不再找我麻烦,让我也别去找她,双方作罢,他来做个和事佬。 这个想法未免也太过一厢情愿。 就凭当年那些事情,我就不可能放过曹凌霄这对母女。 而曹家苦心经营多年,在最紧要关头,被我用银簪破了海公墓,甚至很可能伤了棺中的海天士,这曹凌霄怕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所以我们双方,就看是谁先把谁给宰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除了这封信之外,盒子里还放着一本陈旧的本子,翻开来,只见里面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登登的。 翻了几页,就知道这是陈无量当年跟着师父学艺之时做得笔记,上面还备注了他的很多心得和领悟。 从字迹的颜色来看,有些比较久远了,有些则比较新,是后来加上去的。 翻到后面,就发现里面还记录了一些爷爷没来得及教的东西,就比如森罗万象。 在森罗万象的篇幅中,陈无量的备注更是密密麻麻,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自觉对森罗万象的理解不够深,还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他将所有的心得,全都细致地写了下来。 我知道陈无量在离开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么这个锁龙穴是不可能被留下来的,也就不在里面多耽搁,将本子收起,顺着原路返回。 等回到曹仙观中,立即开始搬运栽在缸里的邵子龙等人。 “出来了!” 丁家兄妹俩看到我扛着人从曹仙观冲出来,立即迎了上来。 我把人交给他们,又立即返回去,把剩余的其他人带出来。 等到扛起最后四个人的时候,曹仙观内原本已经熄灭的火苗,忽地再次蹿起。 我心里十分清楚,这次的蹿起的火,那可就不是虚火,而是实火! 之前曹仙观被烧成一片废墟,那只不过森罗万象造成的假象,但这一回,可就是实打实的了,曹仙观是真的要被大火吞没。 这也是陈无量在临走之前布下的伏笔,他要将曹仙观连同锁龙穴一起毁掉。 等我带着人冲出来,曹仙观已经大火滔天。 同时地面再次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曹仙观周遭的地面开始崩塌坍陷。 我们把邵子龙以及宋筹等众位大师也搬进了坑里,这个地方是大师们选出来的避难坑,正好可以避开波及。 “老林,你也死了?” 邵子龙苏醒过来,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迷茫,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这么想死,要不我送你回去?”我没好气。 邵子龙猛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突地“哈”的一声大笑起来,“原来哥没死,哈哈哈……” 笑到一半,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差点又昏死过去。 继邵子龙之后,宋筹等众位大师也陆续醒来。 “还以为这次得交代在里面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活着出来!”徐虎虽然灰头土脸,但精神却是不错。 其他众位大师也是心有余悸。 “的确是侥幸,要不是遇上了林寿这样一位奇门高手,咱们这些个老骨头,怕是真得得交代了。”宋筹摇头笑道。 “也是运气而已,误打误撞就进去了。”我笑道。 宋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咱们能捡回一条老命,那都是托了小老弟的福!”徐虎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 众人纷纷笑着称是。 等稍微恢复了些体力,我们带着那些祈福诵经的人群,就往山下去,之后就直接赶往第九局所在的红房子那边。 只不过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整栋楼内一团漆黑,寂静无声。 忽地看到几个人影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的。 我吃了一惊,心说难道第九局就只剩了这么几个人了么? “是……是宋大师么?” 那几人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等我们赶过去一问,才知道一场血战后,那个看不见的影子已经退走,刑锋带人赶去了曹家,至于他们几个,是留下来照看受伤同僚的。 第207章 黎明破晓 在那几人的带领下,我找到了重伤昏迷的王一侠,不过伤势重归重,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短短数日之内,已经连续三次大难不死,不得不说这命还是挺硬的。 第九局内死伤惨重,宋筹和徐虎等众位大师也顾不上疲倦,立即开始施救。 见这边没有其他什么事情,我和邵子龙、丁家兄妹,就先告辞离开了。 途中联系上了沈青瑶,她的声音依旧完全哑了,说是第九局已经接管了曹家,她带着姐姐去了医院,只不过她姐的那只手臂,却是已经完全没希望接回去了。 我见她累成这样,也就没有再细问其他情况。 后面的事情,自然会有第九局来收尾,也不用我们操心。 于是我们一行人出来后,就直接返回了杏花老街。 “寿哥他们回来了!” 刚到流年堂门口,就见对面的风水楼打开了一扇窗,海棠的脑袋从窗户里钻出来,欢欣雀跃地喊了一声。 听到动静,铁头等人也纷纷跑了出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一帮子熟人之外,居然还跟出来不少陌生面孔。 “您可算回来了!”铁头腾腾腾地冲了过来,大叫一声。 邵子龙挖了挖耳朵,道,“你这嗓门能不能轻点,差点把哥给震倒了。” 铁头嘿嘿笑道,“这哪呢,我就算嗓门再大个几十倍,也没这个能耐啊!” “你可别,老邵虚得很,你看他腿都打飘了,赶紧扶一把。”我笑道。 铁头“唉哟”了一声,赶紧跑过来搀住邵子龙,“好像脸色是不太好啊!” “谁脸色不大好,哥好得很!”邵子龙死鸭子嘴硬。 海棠一溜烟跑过来,从另一边搀住他,担忧地道,“子龙哥,你的脸色好像确实不太好。” “你看,连海棠都看出来了,你还死撑个什么?”我打趣道。 邵子龙不服,“你还不是一样,刚才走着路都差点睡过去了,最该扶的是你吧……” 他刚说到一个“吧”字,铁头和海棠双双松手,冲我跑了过来。 这冷不丁的来一下,邵子龙突然失去支撑,差点一头栽倒。 海棠吓了一跳,又慌忙跑回去扶住邵子龙。 “我是让铁头去扶老林,你们两个一起跑算怎么回事?”邵子龙气结。 “对不起子龙哥,我以为铁头哥会扶着你,我怕寿哥摔倒……”海棠一个劲地道歉。 别看邵子龙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到海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就心软了,赶紧道,“不是说你了,我骂铁头那憨货!”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铁头跑过来搀住我,点头如小鸡啄米。 “行了行了,我好得很,你还是去扶着老邵吧,免得他等会又摔跤。”我笑着对铁头道。 张师傅也笑着招呼道,“先回屋吧,我去给大家伙烧一桌!” 又回头对那十余个陌生面孔道,“天也快亮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各位就回去吧。” “多谢招待。”那些人纷纷过来向我们道谢,之后告辞离开。 等我们进了风水楼,一问才知道,原来刚才这些人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原本是一起去考察某个项目,结果昨晚上梅城血气蒸腾,阴邪四起,这帮人忙活到很晚,等返回的时候,就接连遇上了怪事。 一行人吓得不行,偏偏当时大多数人都关门窝在了家里,路上都是冷冷清清。 这些人慌不择路,无意中跑进了杏花老街。 当时老街上的店铺早就都已经关门,唯独风水楼还亮着灯,这些人就赶紧跑到风水楼求助。 张师傅仔细询问了一番,确认这些只是普通的生意人,就把他们给放了进来。 风水楼里有符箓镇宅,这些人一进门,就感觉身上那股刺骨的寒气瞬间无影无踪,整个人也暖和了起来,很是安心。 于是这些人就在风水楼里,跟着张师傅他们一起待到了天亮。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我们一听,都觉得还挺有意思。 之后又把丁家兄妹给众人介绍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在蜂巢里被关得久了,一下子碰到这么多人,兄妹俩都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在铁头他们的热情招呼下,再加上张师傅他们烧了一桌子菜上来,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再整了几杯酒下肚,很快也就混得熟了。 等吃过饭,丁家兄妹留在那边帮忙,我和邵子龙则各自回屋,倒头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我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刚从楼梯下去,就听邵子龙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老林昨天还嘚瑟呢,我看他得三天下不了床。” “寿哥肯定是累坏了。”海棠有些担忧地道。 “没事,他就是虚,等他起来你让张师傅给他炖几个腰子吃吃。”邵子龙道。 “身体虚,是要吃腰子的么?”海棠还认真地在那问。 “对啊,你给他多整几个。”邵子龙道。 “好。”海棠应道。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下楼说道,“海棠,也给你子龙哥多整几个。” “哦,好,寿哥你起来啦!”海棠喜道。 邵子龙“哟”了一声,“还以为你得躺三天呢,看来还行。” “你腿不软了?”我问他。 “哥现在能一脚踢死一头牛,你信不信?”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信。”我敷衍地道,又问,“有没有什么人找过我?” “老刑找过你,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老宋老徐他们几个,不过你当时还在睡,他们就先回去了。”邵子龙道。 他说的老宋老徐,那应该是宋筹和徐虎他们几位大师了。 “他们找我有什么事?”我坐下来喝了口水问。 “也没什么,估计是找你了解了解情况,通通气吧,我已经把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也从他们那边听到了不少事情。”邵子龙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对了,你知道小曹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我闻言心中一动。 当时情况紧迫,很多事情都没顾得上。 第208章 聚魂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邵子龙摊了摊手,“老刑他们赶到的时候,没找到小曹,包括卫东亭那傻子也失踪了。” 我回忆了一下当晚的情形,那时卫东亭等几名师兄弟,上前拦阻谷芝华,结果被他们师父给当场轰飞。 不过现在看来,卫东亭这命还挺大,应该侥幸未死,并且趁乱把曹君武给带走了。 “卫东亭这小子也是一根筋。”邵子龙摇了摇头,又道,“你是没看到老刑,人都瘦了一圈,不过也难怪,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死了那么多人,够他们焦头烂额的了。” “那红灵会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我问 “难。”邵子龙道,“虽说这次抓到了许多红灵会的小虾米,不过想要顺藤摸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老刑让我告诉你,这边他会盯着的,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 说到这里,又笑道,“这老刑还挺会做生意,他有消息就通知你,你要是有什么消息,自然也得通知他。” “这也是好事。”我倒是觉得老刑这一点就很好,讲求实效,不那么死板,合作起来也轻松。 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老刑看到丁家兄妹俩没?” “这哪能没看到?”邵子龙笑,“老刑他们来的时候,丁家兄妹俩正在对面帮着张师傅他们一起干活呢,不过老刑也没找他们,估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听他说的有趣,笑道,“所以说老刑这人能打交道。”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虽然是被迫,但也毕竟在蜂巢干了五年,真要追究起来,那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之后一起过去对面吃了个饭,邵子龙跑去找铁头他们,我则回到流年堂,把自己关进书房,又把陈无量留下的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这里面我最在意的,还是泸江的那一晚。 从陈无量的描述来看,当时其实应该是出现了两拨以上的人,其中一拨是伴随着水鬼来的,另外一拨则是那一队扶灵出殡的。 且不管这些东西是人是鬼,但对方的目标,似乎都是我爷爷。 只是如今十年过去了,哪怕有些许蛛丝马迹,也早就泯灭无踪了。 陈无量说,泸江那晚的事情跟曹凌霄无关,我是不信的。 曹凌霄那么在意我爷爷身上的那个“大秘密”,又怎么会轻易放手让陈无量带着我爷爷离开? 所以泸江之上,这曹凌霄极有可能也出手了。 看来想要弄清楚爷爷的下落,还是要从曹凌霄那边下手才行。 我决心已定,当即下楼打了个车,来到当初我和丁家兄妹俩埋掉曹永贤的采石场。 来到矿洞入口,就发现原本坍塌下来封住洞口的土石,都已经被挖开了。 我也没有太过意外,顺着矿洞进入地下。 来到当时钉住曹永贤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空空荡荡,只留下几根血迹斑斑的钉子散落在地,而原本被钉在那里的曹永贤却已经不翼而飞。 我在矿洞地下缓缓转了一圈,从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走到当时挂曹永贤的地方,从地上挖了几大块土出来,装了一袋子。 之后来到之前丁家兄妹俩收拾出来的那间房子,打开二楼一个柜子,从里面取了两个玻璃罐子出来。 其中一个罐子里盛着小半罐暗红色的血,另外一个罐子里,则是一些头发和指甲。 两个罐子都用符箓封镇着。 打开罐子,用符火将头发和指甲烧成灰烬,将其掺入血水之中,又将混合好的血水,倒入从矿洞挖出来的泥土里面,加以反复揉捏捶打。 之后将其放回玻璃罐中,又以符箓再次封镇。 忙活完这些,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根长约三寸的桃木,其上密密麻麻地镂刻着铭文符咒。 带着桃木来到采石场附近的那条河,将桃木掷于水中! “聚魂!” 我起咒向着水中一指。 河水中泛起缕缕极淡的黑气,缠绕上了悬在水中的桃木,缓缓地渗透了进去。 我在边上等了大半天,直到入夜,这才将桃木收回。 回到屋子后,就取出玻璃罐中封镇的血泥,以桃木为骨,血泥为皮肉,捏出了一个泥胎娃娃来。 这罐中的血和头发指甲,其实都来自于曹永贤。 当时把对方拿下后,我就发现这人的骨骼异于常人,而且还以活人之躯,在自己身上炼出了铜甲尸。 变成了半人半尸。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曹永贤的确是天赋异禀,不过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曹永贤身上有被人刻意改造的痕迹。 特别是他的骨骼。 也就是说,曹永贤应该是被人在精心培养的,而且耗费了无数心血。 当时我就留了个心眼,在把曹永贤钉在矿洞底下之后,又聚了阴灵打入他的头顶。 在曹永贤看来,这或许只是我折磨他的一种手段,因为这会让他浑身剧痛,深入骨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其实,这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作用。 这些被打进去的阴灵,会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骨骼之内,谁也无法察觉。 既然曹永贤是个被精心培养的宝贝,那么红灵会必然不会轻易丢弃,哪怕费尽心机,也会把曹永贤给找回去。 如果我的这番猜测错了,那也没什么,曹永贤就被钉在密封的矿洞里,在无尽的痛苦和惶恐中,慢慢被熬死。 要是我的猜测对了,这曹永贤果真被人带走,那么藏在他骨骼里的阴灵,就成了一个伏笔。 怎样都不亏。 泥胎娃娃做好后,就把它装在塑料袋里拿回了流年堂,之后把他放到地下室的聚阴阵里,跟杨天宝待在一起。 聚阴这个过程,需要九天九夜。 等时间一到,就可以给这泥胎娃娃开脸点睛,用来追灵寻踪。 哪怕是曹永贤已经死了,只要他的骨骼还在,就照样能被这泥胎娃娃找到。 我将聚阴阵调整好,默默地起身回到了二楼,拿出一个空白的本子。 既然曹凌霄要玩躲猫猫,那就来好好玩一玩。 第209章 画符 我在书房里坐了大半天,将爷爷教我的风水术由浅入深梳理了一下,先把基础的一部分先誊写了下来,并且也像陈无量一样,在其中加上极为细致的注解。 等完工后,就下楼找到了海棠,见她坐在柜台那边,正翻看着一本《古镜歌》,笑问,“书看得怎么样了?” “我有点笨,很多看得不太懂。”海棠红着脸不太好意思。 我说,“那我考考你。” 当即问了几个问题。 海棠一一给作答了,虽然没有完全答对,但也有她自己的理解。 我把其中有误的地方给她解释纠正了,说道,“接下来几天我应该比较有空,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好嘞。”海棠欢喜地连连点头。 我把笔记拿出来递给她,“等你把我说的那些书看完了,再看看这个。” 海棠双手接了过去,翻开看了一眼,就忽地抬头,两眼冒光,“寿哥你要开始正式教我了吗,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老师?” “那可别。”我笑说,“我就当替爷爷收了个小弟子,你算我小师妹吧。” “嗯,好!”海棠乖巧地点头,脆声道,“那寿哥你爷爷就是我的师父!” “是的。”我不禁莞尔。 海棠喜上眉梢,跑去倒了茶,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 “这是干什么?”我有些诧异。 “我听说拜师都要敬茶的,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寿哥你先替师父喝了嘛。”海棠双手捧着茶杯递过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阵好笑,这小姑娘估计是怕我反悔,赶紧先把这事情给敲定了再说。 “行吧。”我笑着把茶接过来。 海棠朝着门外跪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等师父回来了,我再给他老人家磕头敬茶。” 我听得鼻子一酸,心道,“爷爷你听到了没有?可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正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走到门口一看,见对面风水楼来了一群人,正说笑着往里走。 “风水楼开张了?”我回头问海棠。 “没有哇,张师傅他们说,等你和子龙哥空下来,再挑个黄道吉日开张的。”海棠道。 “那这些什么人?”我有点奇怪。 海棠往对面张望了几眼,笑道,“我知道啦,都是那天晚上在咱们风水楼躲安全的老板。” “原来是他们。”我一听这才想起来。 “我去看看。”海棠见我有些好奇,一溜烟地跑去了对面。 过得不久,又一溜烟地跑了回来,说,“那些老板是来吃饭的,张师傅说店里还没正式开张,普通客人不招待,但大家都是朋友,那肯定是要招待的。” “有些东西你得跟张师傅好好学学。”我笑说。 这位张师傅,那可真是个会办事的人。 “好!”海棠脆声答应,又道,“还有个事情,张师傅让我问问寿哥的意思。” 我让她说来听听。 “就是那些个老板。”海棠指了指对面,“他们来问,那天晚上风水楼里的贴的符箓是哪里买的,他们想要,花多少钱都行。” “他们要符箓干什么?”我有些不解。 “听那些老板说,就那天晚上整个梅城都很不对劲,不仅有人离奇猝死,而且很多人第二天就病倒了,尤其是在晚上出去过的人,更是如此,不过他们那一群人却是好好的。”海棠道。 我听在耳里,知道这是跟当晚梅城上空笼罩的血气有关,很多阳气不够旺的人,都会大病一场。 “不过那群老板回去之后,第二天个个精神充沛,没有一个病倒的,他们这些人整天应酬喝酒的,身体也不怎么样,他们私底下一讨论,就认为这肯定是因为咱们风水楼的缘故。”海棠道。 “因为他们当时一进了咱们风水楼,就感觉通体舒畅,浑身暖洋洋的,身上那股子刺骨的寒气也消散殆尽。” “尤其是里面还有个老板,是懂点风水的,他留意到咱们楼里贴的符箓,当时还在那观察了许久,他觉得这肯定是跟那些符箓有关。” “就这么着,他们又跑过来风水楼吃饭,一是表达感谢,二来是想问问咱们楼里的符箓是哪里来的,他们也想买。” “我过去的时候,还听那些老板在那聊,说最近哪哪又出了邪门事情,他们出门在外的,指不定哪天就撞上什么,有灵符护身的话,关键时刻还能保命,所以不管多少钱,他们都买。” 我听得哑然失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张师傅他也做不了主,就让我来问问寿哥你的意思。”海棠道。 “这样吧,你去告诉张师傅,就说这灵符咱们流年堂也不多,但看在张师傅的面子上,尽量给他们凑一凑,不过最多每人也只有一道符。”我沉思片刻说道。 “好嘞!”海棠又一溜烟跑去了对面传话。 过了一会儿,又飞奔了回来,喜洋洋地道,“张师傅说,寿哥的法子实在太妙了,又能把流年堂的招牌打响,还把风水楼也一起拉上了。” “你去把你子龙哥叫过来。”我给海棠交代了一句,就回书房取了黄纸、符墨,画了一叠符。 除了之前那张给风水楼镇宅的符箓之外,其他的也画了几种。 “老林你找我?”只听到邵子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拿着画好的符箓,还有黄纸、符墨下楼,说道,“叫你来帮个忙。” “干什么?”邵子龙瞅了我手中拿的家伙事一眼。 “画符。”我把东西搁到桌上,“我看你挺擅长符箓的,各种各样的都画点。”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急事要办,我先走了!”邵子龙撂下一句话,抬腿就走。 “就当你拿符箓入股了,流年堂算你股份。”我不紧不慢地道。 邵子龙刚走到门口,一个大拐弯又转了回来,笑道,“早说嘛,我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急了,我来看看画点什么。” “既然要画,那就顺便教教海棠。”我起身把位置让给他,“海棠你跟你子龙哥好好学学。” “好!”海棠脆声应道,“子龙哥辛苦你了。” “这多大事,你坐边上看着,画符么,说复杂很复杂,有人一辈子可能也画不出灵验的符来,但说简单么,其实也……”邵子龙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海棠讲解。 我则出门,去了一趟采石场那边。 回来的路上,刚好碰上了慌慌张张的铁头,我见他脸色苍白的,就上前拍了他一下。 铁头被吓了一大跳,尖叫了一声。 “你干什么呢?”我笑问。 铁头见到是我,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神神叨叨地问,“您……您听说了没,那事究竟……究竟是不是真的?” 神情中似乎隐藏着莫大的恐惧。 第210章 芭山鬼雨 “什么事?”我有些疑惑。 “芭山……芭山鬼雨。”铁头颤声道。 “那是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铁头道,“那您肯定是还没听说,就……就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一听说这事,就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寒气,赶紧得就想回去问问您,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您了!” 我让他说说怎么回事。 铁头吞了吞口水,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个视频,“这个视频还是我眼疾手快保存下来的,现在已经被删掉了。” 从视频中画面来看,是有人站在窗户边对着天空在拍摄。 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隐隐,看起来是要有一场大雨。 镜头晃动处,大概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脉,还有四周的一些房舍,可能是某个山脚下的镇子。 “这个是芭山镇,位置就在芭山边上,您看着,马上就开始了。”铁头呼吸急促,紧张地给我介绍道。 视频中的画面又晃动了几下,还听到一对年轻男女的说笑声,好像那个女的在说,“下雨有什么好拍的,好无聊”,另外那个男的笑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事都不无聊”。 那女的笑骂了一句,“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跟几个人说过。” 那男的说,“我发誓,就你一个,要不然让我天打雷劈……” 这“劈”字刚一出口,空中就突地电光一闪,炸开一个响雷。 把两人都给吓得惊叫了一声。 “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发誓……”那女的笑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又是几声惊雷炸开,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那对男女本来还在那嬉闹,可不一会儿就惊恐地尖叫了起来,镜头的画面也不停地乱晃,最后还是对准了窗外。 只见空中落下来的,居然是殷红的血雨! 在那对男女的惊叫声中,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道黑影从空中坠下,刚好砸在窗户前的泥地里,把泥地砸出了一个土坑。 随着镜头转动,看出那从空中落下来的,竟赫然是一条血淋淋的断臂! 那对男女吓得把手机都丢到了地上,不过在一阵慌乱过后,手机又被重新捡了起来,对着窗外拍摄。 一道闪电点亮天地,只见血雨之中,无数的断肢残臂从空中落下,呼啸着砸落地面! 伴随着那对男女惊骇欲绝的尖叫声,画面骤然中断。 “您……您说这是不是真的?”铁头握着手机,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我重新点开视频,又反复看了几次。 “要是以前我肯定觉得这是假的,不过后来经过曹家那事……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铁头战战兢兢的,“而且还不止是这个视频,还有不少人说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据说芭山镇,整个镇子都被毁了,死了好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先回去再说吧。”我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把手机还给铁头。 “好好好。”铁头慌忙跟着我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铁头忽然咦了一声,说道,“官方出报告了,说是有架满载道具的飞机飞过芭山上空,飞机出了事情,道具全部掉下来了,也就是说,那些血雨,还有残肢断臂的,全都是假的道具!” 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那些东西真是道具么?” “你就当是道具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铁头哦了一声,“就当是道具……” 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僵,“您说就当是道具,那岂不是说,这……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具……” “别想太多,就当没事发生。”我笑着说了一句。 结果不说还好,这一说,铁头这脸色就更白了,连走路都发软。 等我们回到流年堂,邵子龙已经画了一堆的符箓,另外还有一部分,很明显是海棠画的,虽然没法用,但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那也是很不错了。 “我这小师妹的天赋,真是没话说!” 见我俩进来,邵子龙伸了个懒腰炫耀道。 “什么小师妹?”我过去看了看桌上那堆符箓,品种还真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高级的符箓,但用来放在流年堂,那完全是够了。 “海棠呀,这可是我早就看中的小师妹,等我这次回去,绝对把老头子说服。”邵子龙信心满满。 “你怎么不早说?”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早说,我就不跟你抢了。”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 邵子龙原本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听这话腾地就站了起来。 “子龙哥,忘了告诉你了,我今天刚敬过茶,现在是寿哥的小师妹了。”海棠喜孜孜地道。 邵子龙看看海棠,又看看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海棠,咱们可别被人忽悠了,敬过茶也没什么,咱们可以重新选过。” “这样好像……不太行吧?”海棠道。 “是啊,不太行。”我赞同。 “你个混账啊,你给我闭嘴!”邵子龙气急败坏。 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笑道,“来消消火,其实你真要把海棠带回去,对她也未必是件好事。” 邵子龙默然。 “再说了,海棠是我的小师妹,但她是你妹子啊,妹子亲还是小师妹亲?”我问。 邵子龙瞪了我一眼,“那还用说,当然是妹子亲!” 回头就拉着海棠,要认她做妹妹。 “那正好,其他长辈不在,就由我这个师兄来做见证。”我趁热打铁。 “师兄你妹!”邵子龙骂了一句。 不过在海棠甜甜地叫了声“哥”之后,邵子龙顿时又眉花眼笑。 “瞧你这做哥哥的,都教的什么,还不认真教。”我拿起海棠画的符箓翻了翻说。 “你滚蛋!”邵子龙骂道,“你懂个什么,就我妹子这天赋,能像一般人这么教吗?” “行行行,这个你内行。”我笑。 邵子龙又嘀咕了几句,忽地眉头一皱,叫道,“不对啊,我家老头子不让我用他教的本事赚钱,那这股份算怎么回事?” “没事,都是兄弟,我先替你收着。”我安慰道。 “你妹!”邵子龙气结。 “你骂我小师妹干什么?” “哥骂的是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第211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铁头你干什么,病了?” 邵子龙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突然注意到在边上白着脸的铁头,就有些奇怪地问。 “你来看看这个。”我让铁头把刚才的视频拿出来又放了一遍。 “这什么鬼?”邵子龙看完一遍,又立即神色凝重地看了好几遍。 我问他,“你怎么看?” “说不好。”邵子龙皱眉摇了摇头,“我看得找小瑶问问,她那边消息灵通。” 他这话刚说完,我手机就响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沈青瑶来的电话。 “你们两个有没有空,有事找你们。”沈青瑶的声音异常疲倦。 我说行。 “那就老地方见。”沈青瑶道。 等挂了电话,我和邵子龙就打车去了之前常去的那个茶馆。 进了包厢,就见沈青瑶已经坐在那里,正看着面前的茶杯发呆。 “你们来了。” 见到我们进来,沈青瑶这才回过神来,给我们两个倒了一杯茶。 “小瑶,你是几个晚上没睡觉了,黑眼圈都长出来了。”邵子龙坐下来就道。 “长就长吧,我来见你们,连脸都没洗。”沈青瑶却也没在意,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两个状态还挺好。” “你姐怎么样?”我问她。 “还行,除了手接不回去之外,其他都还好。”沈青瑶轻声道。 说到这里,低头喝了一口茶,“这几天我姐昏睡的时候,一直迷迷糊糊地念着‘癞蛤蟆’。” 我听得微微一怔,“这是……在念着曹仁杰?” “嗯。”沈青瑶点点头,神色复杂地道,“应该是吧,那是曹仁杰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看来你姐,跟那曹仁杰还是有真感情的,只不过这种事,真是不好说,难怪我家老头说,男女那点事,都是冤孽。”邵子龙感叹道。 “我姐是嫁进曹家之后,才逐渐发现曹家有些不对劲,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沈青瑶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就为了曹仁杰?不值得。”邵子龙摇头。 我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当初在曹仙观祈福大典上,沈碧琳分明已经认出了被刺杀的曹仁杰才是真的,但她却始终忍着不动声色,还故意说这个是假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是。”沈青瑶抿了抿嘴唇,颤声道,“我爸被曹家给控制起来了,这事只有我姐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爸是在外地处理重要事情,这才没法联系上……” 我和邵子龙都大吃了一惊,“叔叔被抓了?” “我姐实在没办法,只能继续留在曹家,甚至发现自己的枕边人被……被换了一个人,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只是她也没想到,曹家居然会那么心狠手辣,居然连曹仁杰这个长子都杀!” “虽然曹仁杰做了那么多恶事,但我姐对他是真有感情的,但哪怕眼睁睁看着曹仁杰死在眼前,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继续忍。” 听了沈青瑶这番话,也就可以理解当晚在曹家大宅沈碧琳的一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 沈碧琳之所以悍然断臂,冲向那个假的曹仁杰,只怕也是抱了替丈夫报仇的心思,打算与对方玉石俱焚。 “那有没有叔叔的消息?”我问。 沈青瑶摇了摇头,“还没有任何线索,可能跟红灵会有关。” 难怪沈青瑶会累成这样,她是既要照顾姐姐,又得担心父亲的安危,在这双重打击之下,谁都得心力交瘁。 没有倒下已经是很坚强了。 “红灵会抓叔叔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借此控制梅城风水协会?”邵子龙有些奇怪。 “不太像。”沈青瑶蹙眉道,“我姐说,以红灵会的恐怖,想要悄无声息地控制梅城风水协会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抓走我爸,应该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别太担心,至少在对方目的达成之前,叔叔应该是不会有事。”我安慰道。 虽说这个安慰理由有些牵强,但也并非是不可能。 “我明白。”沈青瑶点头,她喝了口茶,借机把眼眶里的泪光给压了下去,岔开话题道,“今天我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芭山鬼雨,你们听说了吧?” “咱们三个还真是心有灵犀啊,这不,我和老林就为这事,也正准备找你问问呢。”邵子龙笑道,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这事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我问。 很多事情一般人不知道,但以风水协会的底蕴,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还是容易的。 “芭山鬼雨是真的,伴随血雨落下来的断肢残骸也是真的,并不是道具。”沈青瑶沉声道。 我们虽然心里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听到这确定的答复,还是不免一阵阵心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邵子龙疑惑。 沈青瑶微微摇头,“目前也没有个说法,不过还有件事情很奇怪。” “什么?” “那些从天上掉下来的尸骸,身体各个部位的都有,但唯独没有脑袋。”沈青瑶轻吸了一口气道。 “这么怪?” 我和邵子龙也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从近些年开始,各地的怪事就时有发生,而且越来越多,虽然很多事情都被保密了,一般人不知道,但在风水界,却也不是什么秘密。”沈青瑶道。 “是啊。”邵子龙也附和道,“我家老头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我轰出来的,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世道可能就得大变,让我们这些小的,趁早出去磨练磨练,为日后做准备。” “是吧老林,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我一阵默然。 这十年我一直都呆在坟头岭,没下过山,还真没啥感觉,只好咳嗽了一声道,“是啊,有感觉。” “唉,看来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了。”邵子龙感叹了一声。 正说话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是一变,“是我家老头子,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就匆匆出了门。 “对了,过几天我打算出一趟远门,去我爸失踪的地方看看,这次也是提前来跟你们道个别。”沈青瑶道。 第212章 观鱼少女 “小瑶你也要出远门?” 等邵子龙回来听沈青瑶那么一说,很是有些诧异。 “什么叫也?”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邵子龙坐下来,唉了一声道,“刚刚我家老头子的电话,说是有急事,催我回去,我也得跟你们道个别了。” “搞半天,原来今天是顿散伙饭啊,你们两个都要提前跑路。”我没好气地道。 “散不了伙,我认你们两个搭档。”沈青瑶微微一笑,举起茶杯。 “就是嘛,小瑶说的好,咱们这铁三角,哪能散伙呢!”邵子龙拍了我一下,哈哈笑道,“没事,老林你就先守在咱们大本营,我和小瑶办完事不就回来了。” 说着举起茶杯道,“来来来,咱们来干一杯!” 我不情不愿地举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 正当他们举杯要喝的时候,我叫住他们,“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了,过几天我也得出趟远门,现在正好一起说了。” “你妹啊!”邵子龙愣了一下,当即破口大骂。 沈青瑶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们能不能正经点?” 三人再次举杯,以茶代酒。 “干杯!” 等喝完这一杯,沈青瑶就先离开了。 “老林,你什么时候走?”邵子龙问。 我说还得过几天吧。 “那估计是我最早,老头子催得紧,估计晚上就得动身。”邵子龙叹了口气,有些闷闷不乐。 “那正好,你走了我把房子租出去。”我说。 “唬谁呢,就那房子有人租吗?”邵子龙嗤笑道。 “以前是不太好租,现在可不一样了,你没看风水楼都还没正式开业,就有人跑过来吃饭了?”我笑说。 “不就是那帮子土老板么?”邵子龙不以为意。 “土老板怎么了?”我说,“等他们把灵符买回去一用,再回头跟人吹一吹,你看会怎么样?” “我靠,你个奸商!”邵子龙骂道,噌地站了起来,威胁道,“你要是敢把哥的房子租出去,哥跟你没完!” “行了,跟你开玩笑的,激动个什么。”我笑说。 邵子龙嘁了一声,“你这人不要脸起来没底线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 我说,“彼此彼此。” 我们俩正说着,王一侠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要请我们吃个饭。 “你行不行啊,能下床了?”邵子龙凑过来问了一句。 “还行,死不了,饭还是能吃的。”王一侠在电话那头笑道,不过声音有些发虚,有气无力的。 “那行,不介意加两个人吧?”我问。 “没问题啊,哪两位,我认识吗?”王一侠问。 我说,“丁坚和丁柔。” “是他们啊,我正想见见。”王一侠笑着说道,“常叔惦记了那么多年,他要是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又给丁坚去了个电话,约好晚上吃饭。 “他们兄妹俩明天也要走,正好一起吃个饭。”回头给邵子龙解释了一句。 “他们去哪,回泉州?”邵子龙哦了一声问。 我说,“是啊,回去家里看看。” “也是,应该的。”邵子龙说完这句话,有些默然,接连喝了两杯茶。 我看出他神情不对,但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去问。 又在茶馆里坐了一阵,就先到吃饭的地方,订了个包厢。 时间还早,邵子龙嫌包厢里太闷,就出门到街上溜达去了。 我坐着等了一阵,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到门口接一下他们。 刚从包厢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边上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问,“老板,这是什么鱼啊?”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柜台那边,长发披肩,身穿白色绣金长裙,头发上束着一条红色珠串,左手托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鱼缸里五颜六色的观赏鱼。 等她微微侧过脸来,见她大概也就十八九岁,肌肤胜雪,容色照人,娇美无比。 手掌托着脸颊,如同羊脂美玉一般,尤其是被她套在中指上的一个黑色指环一衬,在灯光下更是白得耀眼。 “好美。”这时丁家兄妹俩刚好从外面进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丁柔忍不住轻声赞叹了一句。 “你们看什么呢?” 邵子龙陪着一瘸一拐的王一侠,也前后脚地进门。 等看到那个少女,邵子龙也是咦了一声,“哪来的小美女,比小瑶还要美上几分,难怪把老林都看得目不转睛!” “你仔细看看她的发环。”我没好气地指了指那少女用来束头发的珠串。 这条珠串,由七颗红色的珠子串成,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暗幽幽的光泽。 “哟,你还盯着人家小姑娘的发环……”邵子龙正要打趣,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眼睛一圆,“老林!我没看错吧,那几颗珠子,怎么这么眼熟?” “你说呢?”我冷笑。 “卧槽,这不是补天石么?”邵子龙盯着又看了好几眼,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小美女什么人啊,居然拿补天石束头发玩……等等,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这人是谁?” 我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你不会是说……”邵子龙不可思议地指着那少女,“你不会说,她就是那个脑子有病的疯批丫头吧?” “除了七星定风盘,你觉得还能到哪里去抠出七颗补天石来?”我反问。 别说是邵子龙了,哪怕是我跟那小疯子打过好几次交道,此时突然看到她以这副面貌出现在眼前,也是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要不是她左手中指上戴的那个黑色指环,以及用来束发的七颗补天石,谁又能把这天差地别的两者给联系起来? “原来是这小疯批!” 大概是新仇旧恨加一块了,邵子龙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噌的就朝那少女冲了过去。 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一脸茫然的,也跟着我赶了过去。 “你个疯批丫头,以为换了层皮哥就不认识你了,快把哥的定风盘还回来!”邵子龙气势汹汹。 可那少女坐在那里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鱼缸里的游动的五彩小鱼,就跟完全没看到邵子龙的人一般。 反倒是旁边吃饭的其他客人,被邵子龙给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把手搭到柜台上,挡住她眼前的鱼缸。 “差不多得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就别装模作样了。” 第213章 小疯子,外甥女 “你们在跟我说话么?” 那少女被我遮了鱼缸,这才把目光转了过来,在我们身上打量了一圈,声音又软又糯,把来势汹汹的邵子龙都搞得愣了一下。 “啊!”边上的丁柔忽地惊呼了一声,盯着那少女道,“你是那个……” “怎么,你们也吃过这疯批丫头的亏?”邵子龙问。 丁柔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道,“那天我和我哥一路追踪龙鱼,结果在半路上,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真是找死’,我们急忙看向四周,但看不到任何人影!” “只能听到说话,看不到人么?”王一侠闻言,神色立即凝重了起来。 “对!”丁柔点头道,“我和我哥感觉不妙,赶紧就向前冲去,没跑出几步,忽地就被一股巨力迎面撞上,重重地摔了出去。” “这什么时候的事?”邵子龙有些疑惑,“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本来是想吃饭的时候跟你们说的。”丁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前一阵子我看你们事情太多,也就没去打扰你们。” 之后又把事情发生的时间点说了一遍。 我算了一下,应该就是他们找到那个镇子前夕。 “我们两个想要爬起来,结果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而且那股力量还在慢慢增强,眼看着我们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还不快走!’” “我们一听到这个声音,压在身上的那股力道就是一松,我们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地爬起来就跑。” “所以肯定是那个声音救了我们俩,要不然我们俩当时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丁柔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她犹豫片刻,忽地拉了一下哥哥丁坚,一起来到那少女面前,感激地道,“多谢你救了我们兄妹俩的命。” “什么救命?”那少女满脸疑惑。 “你是说,是她救了你们?你是不是听错了?”邵子龙不可思议地问。 丁柔摇了摇头,“虽然救我们的那个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不像这么温柔甜美,但我能肯定是同一个人。” 我却知道,丁柔在听力方面天赋异禀,只要是她听过的声音,几乎不会认错。 “那你们两个得小心一点,这疯批丫头可没什么好心眼。”邵子龙冷着脸提醒道,“老林你说是不是?” “不错,是得小心点,人心险恶。”我赞同。 那少女仰起脸,忽地嫣然笑道,“两个憨包。” 说完又回头问,“老板,我用的对不对?” “对头!”正在那边忙活的老板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憨包在我们那儿就是说的傻子。” “我要继续看鱼了,你们别打扰我。”那少女拢了一下头发,又开始聚精会神地看鱼。 此时边上用餐的客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我们一大堆人站在那里还真有些显眼,就是邵子龙也一时发作不得。 “小林?” 正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 我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回头一看,就见从外面进来三个人,正是金中岳、余琴和金绣云这一家三口。 “小林,还真是你啊,小邵也在!”金中岳和余琴夫妇俩一脸欣喜地过来。 “我们还说吃过饭就去找你们呢,结果在这里碰到了。”金绣云也笑着过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 “什么你们你们的,还不快叫人。”金中岳瞪了她一眼。 金绣云虽然有些不太情愿,还是叫道,“林寿哥,子龙哥。” “不错嘛,有点长进。”邵子龙哈哈笑道。 金绣云脸一红,道,“叫你们一声哥,就是长进了?” 结果又被金中岳给瞪了一眼。 “金叔,余阿姨,你们这是刚来梅城么?”我笑着问。 “是啊,我们一家子准备搬过来梅城住了,今天刚到,本来想晚一点再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巧,咱们先遇上了。”金中岳喜气洋洋地道。 我听得很是奇怪,金家的鬼咒可并没有解,随时都有可能会要命,按理说他们一家子应该好好留在老宅才对,怎么会突然搬到梅城来了。 正当我疑惑之际,就听金中岳咦了一声,问那少女,“你跟小林认识?” 我微微一怔,只见那少女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认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女李云婵。”金中岳笑着给我们介绍道。 “外甥女?”我和邵子龙面面相觑。 “小林,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吧?”金中岳笑着看向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俩。 我暂时收起疑惑,给双方介绍了一下。 “你们应该是要谈事情吧,那等你们谈完事情,咱们再聊。”金中岳笑呵呵地说道。 之后我们双方就各自进了包间。 “老林,这什么情况,那疯批丫头怎么忽然就成外甥女了?” 一进门,邵子龙就沉着脸骂道。 这我也没想明白,又上哪去回答他。 “这疯批丫头是谁啊?”王一侠忍不住问。 “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小神经病,你们遇到她可得当心了,要不然什么时候被她玩死了都不知道!”邵子龙道。 丁家兄妹俩没做声,王一侠有些欲言又止。 “干什么?”邵子龙把眼睛一瞪,“你们不会是被她那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吧?你们还真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啊,这丫头疯起来,那可是要命的,不信你们问老林!” “确实,老邵深有体会。”我点头。 “我有什么体会!”邵子龙白了我一眼,“今天也就是人多,要不然……” 说着冷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过了今晚你们三个都要走了,先吃饭吧。”我打断他道。 王一侠闻言一怔,“子龙哥,你们要离开梅城了么?” “是啊,我回家,丁坚和丁柔回泉州,老林过几天也得走,不过没事,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聚!”邵子龙在王一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第214章 乱世道士 “原来你们也都要走了啊,其实这次来,我也是准备跟你们道别的。”王一侠愣了一下,说道。 “你们准备回奉天了?”我有些意外。 曹家这边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了,但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想要收拾这个烂摊子,那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 而且哪怕曹家已经覆灭了,但他们背后的红灵会那可依旧存在。 “不回奉天。”王一侠摇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了芭山鬼雨吧?” “那肯定是听说了。”邵子龙恍然道,“怎么,你们要赶去芭山?” “局里是这个意思,让我们这一组人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即赶去芭山,头儿已经带人先过去了。”王一侠道,“我这次过来,也是替头儿给你们传一句话,本来他是要亲自请你们吃饭的,事情紧急,只能等下回了。” “你们这一组损失不小,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就过去了?”我听得直皱眉头。 说“损失不小”其实已经算轻的了,这一次第九局可谓是死伤惨重,就是活下来的人,也是筋疲力尽,个个带伤。 “唉,没办法,实在是没有人手了。”王一侠叹气道。 “不至于吧,有这么严重?”邵子龙不解地问。 王一侠脸色凝重,“其实在正式入职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正式加入了第九局,才知道现在各地的情况不容乐观,别看表面上还风平浪静的,其实暗地里已经波诡云谲,第九局能派的人,基本上都派出去,到处的在扑火。” “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丁坚忍不住问,“我们兄妹俩被关了五年,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别说你们,我们也不知道啊。”王一侠摇头,“第九局招人可是很严的,要不是人手紧缺到了极点,我还真不一定能进去。” 听王一侠说着各地怪事频出,我忽地想到了海天士的那一幅众生鬼宴图,难不成三百多年前传说的大劫,会应在今时今日? “道门那边没动静么?”我有些疑惑。 所谓“乱世道士下山”,但凡是世道大乱,人间应劫的时候,就是道门出山之时。 “之前我们局里也已经跟道门谈过数次,不过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王一侠道,“不过这一次芭山鬼雨之后,道门突然宣布,门下弟子即将出山,于世间行走。” “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丁坚大吃了一惊,“我记得上一次,还是一百五十多年前了吧?” 道门其实是个统称,历代以来出现的道家门派不计其数,不过绝大多数都已经香火断绝,湮灭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在如今的风水界,最负盛名的,当属龙虎山天师府、茅山正宗、清微这三大派,这三家向以驱邪捉鬼,符咒法箓见长,因此合称为“符箓三大宗”。 除了这三家之外,还有世间无数大大小小的道观,也都是隶属于道门。 既然道门弟子开始大规模入世,那就说明事态已经极为严重了。 而风水界历来是以道门为风向标,既然道门弟子入世,那么其他大大小小的风水世家,必然也会群起响应。 到时候整个风水界都必将为之震动! “是啊,看来日子不好过了。”邵子龙闷头喝了口茶,难得地神色郑重,“大家都得当心一些,好好保重,到时候全乎着再聚。” “说得不错,大家都好好的!”我举起杯子。 王一侠和丁家兄妹也纷纷跟着举杯。 “干了!” 接下来也就不再说这些沉重的事情,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等一顿饭吃下来,也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结束准备回去。 不过去了对面包厢,却发现金中岳一家子已经离开了。 金中岳在手机上给我留了一条信息,说是等我忙完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金叔。”我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小林啊,我们吃好饭先走了,你忙好了没有?”金中岳在电话那头笑呵呵地问。 我说差不多了。 “那小林你要不来家里一趟,正好过来认认路?”金中岳笑道。 我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位金叔应该是有话想单独跟我说,就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之后,我打了车先送邵子龙他们回去,之后独自坐车前往金中岳给留的地址。 他们一家子搬的新家,位于城西的一个别墅区里,这里的别墅有些年头了,价格在梅城的高档住宅区里,并不算高。 到地方的时候,就见金中岳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我下车,立即快步迎了上来,拉着我进门。 院子里有些凌乱,到处都是土,看样子是刚刚栽下了两棵梧桐。 “刚刚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乱得很。”金中岳笑着说道,带着我进屋。 客厅里灯火通明,不过的确是挺乱的,余琴正在忙着收拾,见我进来,赶紧招呼我坐下,金绣云听到声音,从厨房里端了两盘子切好的水果出来。 只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见到那个小疯子。 “你找我那表妹啊,在楼上忙呢。”金绣云一屁股坐到我边上,递了水果盘给我。 “忙什么?”我拿了一块苹果吃。 “谁知道她忙什么。”金绣云没好气地道,见金中岳夫妻俩没注意,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们这些男的,是不是都喜欢她那种假惺惺的?” 我说,“没有。” “那跟我比起来呢?”金绣云问。 “还是假惺惺的吧。”我思索片刻。 “你存心气我的是吧?”金绣云怒,说着再也不睬我,噔噔噔上楼去了。 这时金中岳夫妇过来,带着我来到书房。 等我坐下后,他又去关上了门,这才低声说道,“小林,咱们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虽然我有个妹妹,但早就已经……唉,至于这个外甥女,那当然也不是真的。” “金叔,余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我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料,但对于夫妻俩忽然认了那小疯子做外甥女,还是一头雾水。 第215章 云蝉寺外 “小林,关于我们金家鬼咒的事情,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金中岳轻叹了一声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跟鬼咒有关?” “是啊,说起这事,我到现在心里还直打颤,你金叔差点就……”余琴声音有些发抖。 金中岳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笑道,“我这不是逢凶化吉了么,你就别多想了。” “你现在倒是说得轻巧,你那天在寺庙门口,心里怕不怕?”余琴有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哪能不怕呢?”金中岳苦笑,又转向我道,“自从你们走了之后,我也知道,我们金家头上这鬼咒,是没办法解了,我倒是没关系,但家里……” “唉,我成天坐立不安的,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就每天跑去云蝉寺烧香拜佛,想着求佛祖保佑。” 我听到云蝉寺三个字,不由得看了一眼楼上。 “大概是七天前,我又去了云蝉寺,烧完香之后,正失魂落魄地出来,结果刚走到门口,我忽然间寒毛直竖,心里……心里说不出的害怕!”金中岳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我……我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十分清楚,这肯定是鬼咒……鬼咒找上我了。” 金中岳紧紧地握着余琴的手,“当时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连半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像要沸腾起来……” “我在想,我马上要死了,你余阿姨还有小云怎么办……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就这么一拍,我就感觉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打了个寒颤,就这么一下子,身上原本像要沸腾的血液,一下子又消停了下去,而且我发现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也消失了,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我愣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有个女孩子的声音问,‘大叔,你没事吧?’” “我急忙回头,就看到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那里,刚才就是她在生死关头拍了我一下。” “当时我死里逃生,又是惊惧又是迷茫,一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下意识地答道,‘没……没事。’” “可那小姑娘却笑道,‘大叔,你家里可不太安生,这回没事,可不代表下回没事。’” “我当时就大吃了一惊,急忙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又问她我家里到底怎么不安生了?” “那小姑娘端详了我一眼,就说,‘说你家里不安生,还是说得轻了,大叔你家里经常死人吧?’” “我一听,就更加震惊了,让她再仔细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人。” “本来我还以为,那小姑娘哪怕本领再大,也只会说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可谁知那小姑娘直接就说,‘你家里惹上了一只大鬼。’” “我当时大吃了一惊,这不就跟小林你说得一模一样么?我就问她,那……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鬼。” “那小姑娘就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神仙,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大叔你们家的血脉里,沾上了鬼咒。’” “我一听,就感觉浑身直发麻,没想到又被这小姑娘给说中了,我急忙问她,那有没有办法补救。” “那小姑娘说,补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掐断鬼咒的源头,只要把那只大鬼除掉就行了。” “小林你当时也这么说过,我赶紧就问她,问她有没有办法除掉大鬼?” “那小姑娘噗嗤一声就乐了,说大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像有这个本事的吗?” “我看她长得娇滴滴的,别说是打鬼了,就算是打人也够呛,但刚才我差点被鬼咒给吃了,就是被她在背后一拍,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我就觉得这小姑娘肯定不简单。” “我心说反正都这样了,就横下一条心,央求着那小姑娘给我想想办法,那小姑娘起初一直摇头说没办法,后来被我求得烦了,这才说,倒也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很麻烦。” “我一听,不免又惊又喜,急忙问她是什么办法,让她先说来听听,麻烦都是好解决的。” “那小姑娘就说,‘你们家的血脉里被下了鬼咒,既然没法除掉鬼咒的源头,那就只能想办法压制。’” “我忙问该怎么压制,那小姑娘说,‘就比如找一个人,住进你家里,或者你有女儿的话,跟对方结个亲什么的,但是这个人一定要特别凶,凶到能制衡住鬼咒,这叫以毒攻毒。’” “我问她这个凶是什么意思,那小姑娘说,这个凶可不是指这人特别凶恶,而是对方的命格至凶,或者是本身就是大凶,这样才能压住鬼咒。”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想这可不就是跟当年林老的意思一模一样,林老本来是打算让小林你和绣云结亲的,只可惜……” “我就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这样的人去哪里找,那小姑娘皱着眉头说,‘我刚才说麻烦,就是麻烦在这里。’” “我心里一动,就问她是不是有办法找到这样的人,只要能找到,再麻烦我都不怕。” “那小姑娘摇摇头说,‘你倒是不怕麻烦,我怕。’” “我愣了一下,猛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就听那小姑娘说,‘大叔你看我干什么?’” “我急忙问她,是不是她能压制鬼咒,难怪刚才她拍了我一下,我就捡回了一条命!” “那小姑娘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这大叔反应倒快,不过这事太麻烦,我帮不了。’” “我知道这是救一家子性命的唯一机会,只好厚着脸皮死缠烂打,苦苦央求,那小姑娘被我缠得实在没办法了,最终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她说她从小就没有家人,这回就认我当个舅舅,我心里感激不尽,又赶紧把你余阿姨叫了出来,一起来认了这个亲。” “至于绣云那边,你也知道我这个闺女……这事就没敢告诉她,只说是她姑姑留下的女儿,刚刚找到……” 第216章 心思难测 “李云婵,这怕不是照着那云蝉寺抄的名字吧?” 听金中岳把事情说完,我不由得一阵好笑。 之前跟这小疯子打过几次交道,给我的印象是心思莫测,惜字如金,只是没想到换了一副面孔之后,倒是一下子变成了巧舌如簧的小骗子。 就连金中岳这样久经风浪的人物,都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套。 只是以这小疯子一贯的做派,可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除非是,金家需要她,但她更需要金家! 我忽地又想到了被她拿来做成珠串的七颗补天石,哪怕这小疯子性格再古怪,也不至于拆了一件大名鼎鼎的法器,单纯为了抠七颗石头出来束头发。 七星定风盘最大的效用,就是稳定阴阳两气,而其中起关键作用的,自然是那七颗补天石。 这也就意味着,补天石可以稳定阴阳两气,平衡气息。 那小疯子拿补天石来束头发,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某种气息。 这也是为什么,这人一直喜欢窝在曹家大宅里睡觉,因为曹家大宅和青龙山,属于一阴一阳,曹家大宅看似人气鼎盛,实则为至阴。 所以这小疯子本身绝对有问题,迥异于常人,对方不仅需要用补天石来遮掩气息,更需要金家的鬼咒来对她本身造成牵制。 虽说这只是一种猜测,但完全是说得通的。 “云婵说她从小是个孤儿,也没有名字,那天要跟我们认亲,这才自己起了一个名字。”金中岳轻叹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怜,不过品性是真好,我和你余阿姨都真心实意地当她是亲的外甥女。” 我本来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把这李云婵的来历给说破,但仔细一想,如果对方真能压制住金家的鬼咒,倒也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而且除此之外,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又何必说破了,让夫妻俩担惊受怕呢? “我也觉得挺好的,就当成自家人。”我思索片刻,笑着对夫妻俩说道。 以那小疯子的手段,金家这三口人就算绑在一起,恐怕也挡不住人家一个小指头,对他们说来,最好的做法,就是真心实意把对方当家人看待,最起码也别得罪了对方。 “是啊,其他的不说,云婵也救了你金叔一命,是我们一家子的大恩人。”余琴感慨地说道,“更别提这孩子又乖又聪明,我是真心喜欢。” 我心说这“聪明”倒是真聪明,至于这“乖”么,还是不说出来吓他们了。 “对了,她在楼上吧,我去见见。”我笑说。 “那是应该的,咱们一起上去。”金中岳笑呵呵地说道,领着我上楼。 刚上楼梯,正碰上金绣云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 “你干什么呢?”金中岳把脸一沉。 “没干什么,我就自己生闷气。”金绣云嘀咕道。 金中岳没好气地问,“你好好的生什么闷气,你妹妹呢?” “在三楼吧。”金绣云撇了撇嘴。 “过来,陪你林寿哥哥一起上去!”金中岳道。 金绣云也不敢说不,只能跟着我们一起上楼。 途中金中岳给我解释了一下,说他这个外甥女平时喜欢安静,所以就独自住了三楼。 三楼除了一间卧室外,还给她准备了一间书房,另外还有一个房间要做什么,由她自己来拿主意。 我们上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书房里整理书架上的东西。 “婵儿。”余琴笑着唤了一声。 “舅妈,舅舅,姐。”李云婵手里拿着一本书,笑着回过头来,一口气将金家三口人喊了个遍,最后目光在我身上轻轻一转。 “这是林寿,都是一家人,你们两个以后好好相处。”金中岳笑着给李云婵介绍道。 “嗯。”李云婵拿着书走过来。 我打量了她一眼,笑说,“叫声哥来听听。” 这本就是故意为难她一下,谁知她没有任何犹豫,乖巧地喊了一声,“哥哥。” 声音娇嫩清脆,又软又糯。 就这乖巧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来半分小疯子的模样? 我见桌上搁着几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字,就跟她之前的笔迹一模一样。 “这谁写的狗爬字?”我好奇地拿起一张,故意问道。 “我的字比较丑,没事就多练练。”李云婵微笑道。 我原本以为,当时那些字是这小疯子故意那么写的,现在看来,倒可能是她的真实笔迹了。 “这习惯挺好。”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金叔,余阿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要不住在家里吧。”金中岳挽留道。 我说回去还有事,下次吧。 夫妻俩也只好作罢,准备送我出去。 “金叔,余阿姨你们忙得很,要不还是让云婵妹子送送我吧。”我笑着提议道。 话音刚落,就听金绣云冷笑了一声。 “那也好,要不云婵你送送你林寿哥哥?”金中岳微微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说道。 “好。”李云婵点点头。 把书放回书架,陪着我下楼,将我送出别墅。 “差不多得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别装了。”等出了门,我就开门见山。 “装什么?”李云婵一脸无辜地问。 “之前我答应过替你办三件事,是不是可以不算了?”我问。 “你答应过我三件事么?”李云婵嫣然笑道,“那挺好啊,我要是哪天心情不好,让你光着屁股绕梅城跑一圈。” 我说,“想什么呢,是不是没睡醒?” 李云婵声音陡然一冷,“你想耍赖皮?” “终于露出原形了。”我啧了一声。 此时我站在她近处,只觉得她身上似乎有种淡淡的冰凉气息在不停地变幻,那种变化极其细微,常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束在她头发上的七颗补天石,泛着一层暗幽幽的光泽,神秘莫测。 “我不跟赖皮鬼说话!”李云婵说罢,就转身返回了别墅。 第217章 有妖气 本来邵子龙说好了是今晚要走的,不过等回到流年堂,张师傅他们一听说他和丁家兄妹要走,就又赶着做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要给他们饯行。 这一顿喝下去,就给干到了深夜,于是三人索性也就在不再折腾,晚上休息一夜,准备第二天早起出发。 只是没想到的是,张师傅听说我过几天也得走,他们一群人一合计,就把风水楼开业的日子给提前了,就在第二天正式开张。 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揭开了风水楼招牌上的红布,之前的那帮老板,还有左近跟张师傅他们处得不错的街坊,也纷纷过来道贺,一时间倒也颇为热闹。 邵子龙他们三个一看这架势,就只好又把离开的时间往后延了延,最后等他们终于出了梅城,那都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在他们走之前,沈青瑶也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之后是王一侠,要比他们晚上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呆在流年堂里,指点海棠风水术上面的问题,由于时间不多,也只能是让她先强行记下,再慢慢琢磨领悟。 等到了第九天晚上,我给海棠交代了一番,就让她回去休息,准备关门。 “寿哥,你今晚是不是就要走了?”海棠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问。 “差不多吧,你好好照看着流年堂,等我回来看看你有多少长进。”我笑说。 “嗯!”海棠点点头,“寿哥你一路顺风,平时好好吃饭,吃饱点!” 嘱咐完之后,就扭头飞奔去了自己的屋子。 我不禁莞尔,关上门,进了地下室。 “宝子,咱们换个地方。”拎了那只黑色旅行箱过来,把杨天宝装了进去,带上那个泥娃娃。 又去楼上拿了一个背包,里面简单地装了一些衣服,就下楼出来,锁好门。 此时已经是过了午夜,原本街上行人就不多,再加上之前又因为曹家的事情,让整个梅城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以至于在入夜之后,很多人都选择了窝在家里。 这样一来,行人更是稀少,连车都不好打。 沿着街步行了好一阵,这才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 “师傅,去一趟石门村。”我坐上车后笑着说道。 “石门……小伙子,你刚才说哪里?”那司机师傅启动车子,正要踩油门,忽地一脚刹车。 “就青龙山边上的石门村。”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这大半夜的,去那鬼地方干什么?”师傅回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那地方怎么了?”我故作疑惑地问。 师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皱眉道,“那地方本来就偏僻,前不久更是突然间一村子人都失踪了,说是被迁走了,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啊?”我吃了一惊,“我还想着去那里找朋友呢,怎么就迁走了?” “你朋友是石门村的?”师傅很是意外,摇摇头道,“那你别去了,肯定找不着了。” “我这来都来了……”我犹豫道,“要不师傅你载我去看看,我这不去看看,总是不死心。” 见那师傅迟疑,我正想说价钱可以商量,谁知话还没开口,那师傅倒是先点了点头,叹道,“都不容易啊,走吧。” 说着就启动了车子,一路朝石门村驶去。 “小伙子,以后大晚上的还是少出门吧,现在不太平。”路上闲聊的时候,这位师傅又郑重地叮嘱了几句。 “对啊,最近好像是怪怪的,师傅你这晚上出来开车,也不太安全。”我点头说道。 “我是混口饭吃,没办法。”师傅道。 这深更半夜的,路上车子很少,很快就顺利来到了石门村附近。 “在门口看一眼就得了,你看里面这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师傅停下车道。 “来都来了,我还是进去看一眼吧。”我把旅行箱拎了下来。 师傅摇摇头道,“行吧,我在外面等一等你,你看完就赶紧出来,这地方……看着就邪门。” “好嘞。”我笑着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进了村子。 此时的石门村,阴气森森,一片死寂,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半点。 我找到那口被封禁的八角井,带着杨天宝下到井底墓,里面的尸骨早就已经被清理掉了,只剩下无数棺材的碎片散落在地。 只是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森森的阴气从地下蒸腾而起。 这里阴蛇地脉交汇之处,地阴气如同潮汐一般起起伏伏。 我清理出一块空地,在地上布置了一个聚阴阵,又在其上布置了三道禁制用来防护,之后让杨天宝坐了进去。 在经过密室聚阴,又吸了那么多龙鱼死气之后,杨天宝已经足以承受这里的地阴潮汐,而且这地方环境得天独厚,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养尸地。 安置好杨天宝后,我就从井墓里出来,把封禁原封不动地还原,之后快步回到村口。 “师傅,再去一趟采石场吧。”我坐回车里。 “就那个废弃的采石场?”师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小伙子,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没事,就是去看看,能不能搞个直播,我看最近不是挺流行的嘛。”我笑着解释道。 师傅恍然大悟,“原来你打得这个主意,这个倒是有不少人喜欢看,我平时也看,不过还得注意安全啊。” 说着就调转方向,载着我往采石场去。 到地方后,我去二楼取了特殊调制的符墨,那只泥胎娃娃养了整整九天,此时已经胎成,可以为其开脸点睛。 当眼睛点成的那一瞬间,一团黑气从泥胎娃娃身上涌了出来,激起一阵旋风,随后这黑气又重新钻入了娃娃体内。 我将泥娃娃托在手中,闭目凝神片刻,那泥娃娃忽地在掌中像陀螺一般缓缓转了起来,等它最终停下的时候,面朝向西北方。 我收起泥娃娃放入背包,下楼回到车里。 “您在忙什么呢?”我坐回车子,见那师傅正弯腰在那拨弄着什么。 “没事。”师傅抬起头,笑问,“看好了?” 第218章 五浊恶世,人鬼不分 “是啊,有点吓人,我就赶紧出来了。”我点点头说。 师傅呵呵笑道,“那倒是,这荒郊野地的,瘆得慌。” “我跟您打个商量,我包了您这辆车怎么样,您载我去一个地方,价钱好说。”我笑着问道。 “你要去哪?”师傅问。 我说,“现在还没想好,开到哪算哪吧,价钱方面肯定不会亏了你。” “你这小伙子倒也挺有意思,那行吧。”师傅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车子从采石场出发,一路往西北方向出了城。 沿途在我的指点下,车子不时地调整方向,中间又休息了几次。 到了第二天下午,天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师傅,前面是不是就是济水城了?”我看着窗外的雨势问。 “对,翻过这一片山就到了。”师傅在前面应道。 我哦了一声,又有些疑惑,“师傅,这去济水城只有这么一条路么,有点难走啊。” 此时我们的车子行进在一条山间小道,沿途别说车辆了,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偏僻到了极点。 “这路偏是偏点,但是近,我熟得很,你就放心吧。”师傅笑道,忽地又问,“小伙子,你有对象没?” “没呢,现在对象不好找啊。”我摇摇头道。 师傅呵呵笑道,“你还年轻,怕什么,像我这样的就难了,好不容易有媳妇孩子,结果一下子都没了。” “怎么了?”我一怔。 “都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那天我在外面出车,想着多赚点钱,就忙到老晚,偏偏手机也没电了,我媳妇不放心,就带着孩子出来找我。”师傅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结果他们娘俩这一去,整宿都没回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在附近的河里捞起了他们娘俩的尸体。” 师傅的声音渐渐发冷。 “都说我媳妇孩子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但我偷偷看了他们娘俩的尸体,根本就不是!” “他们娘俩双眼翻白,嘴唇乌黑,浑身上下透着一层黑气,手指蜷缩着,像个爪子,那分明是中邪了,我就明白了,那肯定是被水鬼拉进了河里!” “你说这世道公不公平?要是他们娘俩是自己不小心掉河里,我认了!要是他们被人给害死的,我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到那人把他大卸八块!” “可偏偏是鬼害了他们,呵呵,你让我找谁去?我找谁也没用,不是当我是神经病,就是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在那条河里守了整整一个月,什么也没守到。” “后来我忽然想,就算我守到了又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捉鬼,那些会捉鬼的人,又不管,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什么破世道!” 那师傅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是激动,忽然猛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嘎吱一声在路边停下。 “怎么了?”我吃了一惊。 “车子出故障了,下来看看。”师傅下车打开了引擎盖。 低头看了片刻,过来拍了拍车窗,叫我下车帮忙,我只好从车上下来。 刚走几步,忽地脑后传来急促的风声,我轻叹一声,侧身避开。 只见一把大铁锤子呼地擦着我的身子砸落,正好砸在车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铁锤上还沾着斑斑的血迹,握着的铁锤的,正是那位司机师傅。 只不过此时的他,哪还有之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神情狰狞,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殷红。 这一锤子没砸中,他抡起来当即又是一锤子。 我再次闪身避开,那一锤子砰的一声砸在车窗上,玻璃立即粉碎! “既然世道不公,人鬼不分,那我就来做鬼,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没了媳妇孩子,凭什么你们就享福,哈哈哈!”那师傅癫狂大叫一声,双手抡起铁锤,追着我猛砸。 我后退几步,抽出一叠百元大钞扔了过去,“给你的车钱。” 纸钞随风而起,咻的一声从他身上掠过。 那师傅大吼着抡起铁锤,随后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随即身上鲜血迸射,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那几张百元大钞在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飘落到他身上。 我默然停留片刻,回车里拿了背包和一把雨伞,顺着道路继续往前走。 只是走到半途,发现前方发生了坍塌,道路被落下来的土石给掩埋了,只好离开道路,开始翻山。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虽然不大,但是这山里的温度却是极低,雨水冰冷。 我正在想着,似乎腊月也快临近了,到时候还得去一趟长白山,忽地听到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轻异响。 等走近了一看,就见昏暗的林子里被挖开了一个大坑,坑道的边上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满身是伤的女子,血混合着雨水,蜿蜒淌下。 在坑道的另一边,跪着个穿红衬衣的年轻男子,双手合十,正喃喃念诵着什么,边上还丢着一把糊满泥土的铁锹。 在阴森森的林子里,这一幕显得十分诡异。 我仔细听了听,就听对方念的似乎是,“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刚听到这里,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拽住那女子的脚,看样子是要把她拖进坑里去。 可就在这时,他一个晃眼,正好跟我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 那红衬衣吓了一跳,随即面上就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操起了地上的铁锹。 我撑着雨伞走了过去,等到了近处,才发现坑里还有三具尸体,是一对中年男女,另外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 三人脸色惨白,都已经断气多时,包括坑边的那个年轻姑娘,也早就没气了。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见那姑娘双目圆睁,死不瞑目,除了脖子上一道致命伤外,身上满是淤伤,另外她左手的食指,被齐根斩断了。 一抬头,就见那红衬衣握着铁锹,一脸惊愕地盯着我,“你干什么?你怎么不跑?” “为什么要跑?”我疑惑地起身。 那红衬衣狞笑一声,忽地一铁锹朝我拍了过来。 我把雨伞一转,雨水旋转而出,没等铁锹落下,就噼里啪啦地打在那人身上,对方顿时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第219章 九根手指 “救命,救命啊……” 那红衬衣身上被雨水打得千疮百孔,咕嘟咕嘟地冒着血泡,蜷缩在地上大声惨叫。 “又不疼,吵什么?”我走到坑前,往坑中仔细看了看,过去踢了他一脚,“去把人挖上来。” “饶……饶命……”红衬衣惊恐地颤声叫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结果看到身上的一个个细密的血洞,顿时又吓得惨叫了一声。 身子一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 “别别别……我……我去拉人!” 红衬衣见我神色不善,赶紧大叫道,连滚带爬地进入坑中,吃力地坑中的三具尸体给推了上来。 查看过后,发现这对男女是头上挨了一下重击,当场毙命的,另外这个孩子,应该是被摔死的。 跟边上那个年轻姑娘不同的是,三人的手指都是完好无缺的。 “你干的?”我回头看了一眼。 红衬衣满脸是血,正悄悄地往后退,看到我突然回头,扭头拔腿就跑,只是没跑几步,双腿一软,就砰的一声摔倒在泥地里。 我一手撑着伞,从地上捡起那把铁锹,就朝他走了过去。 “别别别!”红衬衣惊恐地大叫,“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我不由分说,一铁锹就铲了下去。 “啊!”红衬衣一只左耳被铁锹给铲掉半截,疼得不停惨叫。 “不好意思,手有点生,没铲准。”我重新抡起铁锹。 “是……是我同伙……不不不,是其他人干的,真不是我,真不是我……”红衬衣吓得连声尖叫。 “原来还有同伙。”我哦了一声。 红衬衣紧咬着牙关,忍痛道,“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最好……” “有几个?少了不好玩。”我感兴趣地问。 红衬衣神情顿时一僵,浑身直哆嗦,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红灵会的?”我淡淡问。 “你……你怎么……”红衬衣大吃了一惊。 “红灵老母,普度众生……”我森然一笑,“我资深会员。” “你……你……”红衬衣瞳孔猛缩,牙齿格格格地直打颤。 很显然,这人对红灵会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红灵会的资深信徒,那都是一群恐怖的疯子,不管做出什么事来,都是正常。 “我……我也是,我也是红灵会的信徒,红灵老母,大慈大悲!”红衬衣慌忙大叫道,神色虔诚无比。 只是那声音不停发颤,显得有些滑稽。 “谁干的?”我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突然脸色一沉。 红衬衣吓得一哆嗦,忙道,“是……是狗道长,是狗道长让我们干的,您……您认不认识狗道长?” “什么阿猫阿狗的,话都说不清楚是吧?”我冷冷地道。 红衬衣赶紧解释道,“狗……狗道长他,我们本来是一群……一群亡命之徒……” “什么叫亡命之徒?”我打断道。 “就……就是抢了一些东西,还……还杀了一些人。”红衬衣颤声说着,又偷瞧了我一眼。 见我无动于衷,这才又接着道,“后来有一次,我们刚在山里劫杀了一对有钱的狗男女,搜刮了不少……不少值钱的东西,本来想着去好好潇洒一把,结果正处理尸体,就突然看到一个道士朝我们走了过来。” “就那狗道士?长什么样?”我淡淡地问。 “是是是,就是……就是狗道士!”红衬衣连连点头,“长得……长得挺特别的,身材么,也挺特别的……” “特别?”我冷笑一声,“是长得猥琐还是丑?” “是……那个,都有……”红衬衣期期艾艾地道。 又仔细描述了一番。 那狗道士的形象,大概是个身材瘦小,獐头鼠目的中年道士,左手上戴着一串骨链。 “我们刚杀了人,突然看到一个道士,都是吃了一惊,当时就准备把那道士给埋了,一了百了。”红衬衣接着道,“可……可没想到我们还没靠近,就一个个倒地不起了。” “那道士说……给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另外一个是跟随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这……这都不用想,我们赶紧选了后者,这……这之后,那道士就告诉我们,可以尊称他为狗道长。” “本来我们还以为,对方是故意这么说,谁也不敢这么叫,可后来我们才发现,这道士十分喜欢别人叫狗道长,似乎这样叫,对他来说是一种至高的尊崇,他很是享受!” 我听得也是有几分古怪,却并没有打断他。 只听他接着道,“狗道长还告诉我们,他是红灵老母麾下,行走天下,接引有缘之人,今天碰到我们就是有缘,要把我们引入正途,跟随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虽然对方说得稀奇古怪,但我们又……又哪敢反驳,为了保命,赶紧就虔诚无比地大喊‘红灵老母,大慈大悲’,加入了红灵会。” “那……那狗道长离开前,交代我们一件事,让我们每隔半个月,就送九根手指去济水城西郊的河神庙,作为供品放到河神像前的香案上,让我们切记,否则晚一天就会死一个人。” “等那狗道长一走,我们赶紧地就跑得远远的,哪还管他什么红灵会不红灵会的,至于什么九根手指,更是被我们抛诸脑后。” “可结果半个月时间一过,当天晚上,我们就……就突然离奇死掉了一个兄弟,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不到半个钟头,整个人就给烂成了只剩骨头……” 红衬衣说到这里,声音不停地发颤,显然害怕至极。 “我们那时候才意识到,那狗道长人虽然不在了,还是阴魂不散,为了保命,我们……我们摸进山里,专门挑那些落单的游客,一口气剁了九根指头,赶紧送去了济水城外的河神庙。” “可……可谁知,那些手指不行,结……结果又死了一个兄弟。” 我看了一眼那姑娘左手上的断指,“怎么不行?” “那狗道长要求的手指,必须……必须得是年轻姑娘的,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而且必须是左手的食指,其他的都不行。”红衬衣道。 第220章 荒镇 “我们……我们也没办法,为了活命,只好到处的杀人取指,本来我们也想过找尸体,但……但狗道长要求,必须是活生生斩下来的。”红衬衣颤声道。 “多久了?”我问。 “快……快一年了吧。”红衬衣道。 半个月九根手指,那就是九条人命,那一年又是多少? “看来你们的手脚还挺麻利啊,居然到现在都没被逮着。”我似笑非笑地道。 红衬衣忙道,“那都是红灵老母保佑,那些姑娘供奉……供奉出自己的手指,那也是为了普度众生,那是大……大善事,大功德……” “这功德是挺大。”我点点头。 红衬衣听得一喜,又道,“狗道长说,乱世将至,大难临头,只有追随红灵老母,才能逢凶化吉。”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这一家四口也是运气好,积了功德,本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九根手指,结果正准备赶去河神庙,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一根。” “我们当时吓坏了,幸好遇上了这一家四口,打听了他们家女儿的年纪,十九岁,正正好,我们就……我们就请了他们一家四口上路。” “请他们一家四口上路。”我忽地笑了起来。 那红衬衣惴惴不安地看着我,“那个,这……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功德一件……” “那接下来呢?”我冷冷地打断道。 红衬衣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狡辩,但看见我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们斩了那……那姑娘的手指后,我……我大哥说别浪费了,就……就把她给……” “那狗道长会不会去河神庙?”我没有让他再继续往下说。 “这个……这个不清楚,我们从来都是把手指放到那边,就赶紧离开了。”红衬衣结结巴巴地道。 “你那些兄弟呢?”我站在那里沉默片刻,又问了一句。 “他们……他们先赶去河神庙了,我……我留下来埋尸……”红衬衣道。 “今天是最后时限?”我看了一眼天色。 “明天……明天之前都行。”红衬衣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那姑娘面前,撑着伞蹲了下来。 “我……我来帮您!” 那红衬衣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声音中充满喜气,估计是以为我要掩埋尸体。 我将手掌贴到那姑娘额头,数道淡淡的黑气从地下涌出,聚到我掌中,从她的额头渗了进去。 聚灵! 在我收回手掌的瞬间,那姑娘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双目之中已经看不到半点黑色,只剩下眼白。 那红衬衣刚刚爬了过来,被吓得惨叫了一声,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可没等他跑出几步,左脚就被一只惨白的手一把抓住。 “救命,救命啊……” 红衬衣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奋力地抓着地面,声嘶力竭地惨叫,可根本无济于事,只在泥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抓痕,就被那姑娘给拖入了泥坑之中。 “啊!” 坑中不时地传来阵阵惨叫。 我分辨了一下方向,撑好雨伞继续赶路。 走到半途,雨势越来越大,空中传来隆隆的雷声,电光在彤云之中若隐若现。 幸好这山势也不怎么高,等我翻过山头,就发现山脚下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是个小镇。 此时雨势越发的大了,如同天空被捅了个大窟窿,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打在地面上蒸腾起白蒙蒙的雾气。 沿途走过去,发现这镇子里一团漆黑,别说人影了,连半点灯光都见不到,除了大雨打在树上、石板地上、屋檐上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别的。 一片死寂,连狗吠声都没有。 这镇子里阴气森森,甚至比山上还要冷一些,随便找了几户人家一看,都是人去楼空,而且已经搬走挺长时间了。 我从墙上沾了些雨水,放到嘴里尝了尝,这地方的阴气水平远超寻常,如果长期居住在这里,哪怕是不闹邪祟,也会大病一场。 这也难怪镇子会无人居住。 刚才我在山上俯瞰下来,也看过这镇子的风水,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这镇子应该也颇有年头,很多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按理说也不可能是块阴地。 除非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这镇子里的阴气水平发生剧变,以至于变成了一个无人居住的空镇。 此时雨势越发的大了,伞都根本已经撑不住,我正打算找个房子暂避一下,拐过一个墙角,就见前方茫茫的雨幕之中忽然透出来一缕灯光。 我顺着灯光找了过去,发现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厂房,铁门半掩着,灯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等走到门口往里面一看,却又发现不一样。 这青砖砌成的厂房里居然别有洞天,里面亮着四盏大灯泡,摆满了桌椅,里面正坐了不少人,在那吃饭。 看这里面的布置,倒像是个用废弃厂房改的饭馆。 “唉哟这么大雨,小伙子赶紧进来!” 一个头上裹着块毛巾的大嫂,正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经过,赶紧把汤放到一旁,热情地招呼我进门。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饭馆。”我笑着进门,收起雨伞,把雨水往外面挥了挥。 “小伙子快来坐下,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那大嫂麻溜地给我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 我打量了屋里一眼,见有一群人坐在角落里,叫了一桌子吃,正在那里吃饭,也就我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里面有六个都是体格健壮的男子,刚刚抬头看我的时候,目光煞是凌厉。 另外跟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脚下一双黑色的布鞋。 别人在坐那里大吃大喝,她却坐在那里没动,只是偶尔看一眼放在她边上的襁褓,襁褓裹得严严实实,一时也看不出里面的孩子是男是女。 我又把目光转到了其中一个额头上有刀疤的男子身上,这六个人,跟那红衬衣的描述十分符合,应该就是赶去河神庙送手指的那几人。 按照时间估算,他们应该还没去成河神庙,或许是被大雨阻拦,跑到这饭馆里先避避雨,吃个饭。 只不过那穿布鞋的妇人和那个孩子,红衬衣却并没有提起过。 第221章 黄纸符箓 除了这一群人之外,就是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手里拿着个旱烟袋,敲着二郎腿,不时地抽上几口。 在他面前,摆了一碟油炸花生米,另外还有一大碗免费的姜汤。 “小伙子,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时那老板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问。 “我倒也不太饿,能不能在这里坐会儿,避避雨?”我笑着问。 “没问题,小伙子你尽管坐,可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姜汤不要钱,管够,这大雨天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老板娘大方地笑道。 “老板娘你人真好。”我笑道,又顺势打听了一句,“这边镇子出什么事了,怎么沿途走过来也见不到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老板娘闻言,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年头不好,前段时间这里莫名其妙发了一场怪病,好多人都一病不起,治也治不好,后来有个大师来看了,说是……” 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说是闹了邪,不能住了,再住下去要出人命,大家起初也不信邪,后来真有人死了,其他人也就慌了,能搬的就赶紧搬了。” “真有闹邪这回事么?”我吃惊地问。 “这个谁能说得清呢,不过自从大家伙搬走后,这地方倒是怪阴森的,晚上我睡被窝里,都感觉腿是麻的。”老板娘抱怨道。 “那真有点邪门。”我点点头,又问,“老板娘那你怎么还不走,一个人住这里那不是慌得很么?” “我还有老伴呢,他在厨房里忙活。”老板娘笑道,“我们外地来的,好不容易买了这地方,花了所有积蓄开了个饭馆,原本指望着后半辈子都着落在这里了,谁知道……唉,我们就算想搬,也没地方去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那平时这里有生意么?” “哪来的生意啊。”老板娘道,“这么大一个镇子,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偶尔倒是有过路的,可以来这边吃个饭。” 正说话间,厨房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喊,“菜好了。” “来了,催什么催!”老板娘就大着嗓门应了一声,跑去厨房端菜了。 我刚坐了一会儿,忽然一个人影过来,一屁股坐到我对面。 “小哥,来吃点花生米。” 原来是那小老头,一手拿着旱烟袋,一手端着那碟花生米过来,笑眯眯地往桌子上一搁。 “老爷子客气了。”我笑说。 “出门在外的,这有什么,小哥你看起来人品就不错。”小老头笑道,又把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不像那边几个,一瞅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笑问。 小老头嘿了一声道,“就我这双眼睛,那不是吹的,一眼就能断人吉凶祸福,是非善恶!” “这么厉害?”我感兴趣地问,“那老爷子看出来了?” “就那几个人啊。”小老头冷哼了一声,“远远就闻到了满身的血腥气,都不用看的,不是强盗就是土匪。” “真的假的?”我愕然道。 “那还能有假?”小老头瞪了我一眼道,“不过嘛,照我看呀,这几个人乌云盖顶,血光当头,只怕是过不了今晚咯。” “您说这话可别让他们给听到了,要不然您老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低声说。 “怕什么?”小老头眼睛一翻,“这一群大棒槌,实在蠢得很,刚才我好心好意,过去提醒了他们一句,这些大棒槌倒好,非但没有丝毫感激之心,反而要动手打人,我呸!” “您老是怎么提醒的?”我笑问。 “还能怎么提醒,我就是过去跟他们说,你们几位流年不利啊,今晚上有祸事,要想逢凶化吉,倒是也有办法。”小老头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大叠的黄纸符箓,“就是每人拿一道灵符护身!” “这是灵符?”我好奇地问。 小老头道,“那可不,这可是大师手笔,我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放一道在身上,就可以辟邪挡灾,百病全消。” “这么神奇的么?”我拿过一道符仔细看了看。 “那是当然了。”小老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这镇子里是不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说,“是啊,听老板娘说是因为镇子里闹了怪病,大家都搬走了。” “哪是什么怪病啊,这是闹邪!”小老头沉着脸道,“今天正好碰上了,我就指点指点你,以后呀,这世道还会更差,闹邪的事,那都是见怪不怪。” “真的?”我吃了一惊。 “那还能有假?”小老头肃声道,“今日咱们能碰到,还能聊这么久,说明是有缘,这道符小哥你就拿着吧,贴身戴在身上,自然能护你周全。” “那真是多谢老爷子了。”我感激地把符收下。 小老头见状,微微一笑,“谢什么,都是缘分,本来这道符就是送给小哥也没关系,但这是大师的手笔,大师有大师的规矩,不能白白送人,这样吧,你就给个一千块钱,意思意思。” “这还要钱的么?”我一怔。 “瞧你这话说的,所谓心诚则灵,大师之所以要收钱,那就是考验你的诚心,白拿的东西是没人会珍惜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小老头理直气壮地问。 “我还是不要了。”我把符箓还给他。 “你这人!”小老头啧了一声,“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算了算了,两百块钱,这样总行了吧?” “两块。”我还了个价。 小老头眼睛一翻,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一条命就值两块?” 我说,“差不多。” “你这个人……”小老头气结,“真是愚不可及!五十,不是,一百,一百总行了吧?” “五十还是……”我刚要说五十还是太贵。 “五十就五十!”小老头立即道,“你再还价,那就是对不起咱们爷俩的缘分!” 眼看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好让一步,“行吧,五十就五十,不过这符我得自己挑。” “挑吧。”小老头把一叠符箓搁到桌上。 这里面的符箓各色各样的都有,花样繁多。 我一道道符往后翻,翻到其中一道的时候,把它抽了出来,又接着往后翻,又抽了一道出来。 第222章 鬼婴 “你不是只要一道符么,差不多了。”小老头眼皮直跳,说着就要来拿回符箓。 我避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后翻,“既然是缘分,那就得多挑几道,有备无患嘛。” 说着又抽了一道出来。 “行了行了,够了!”小老头干脆扑了上来就抢,把那叠符箓给抢了回去。 我把抽出来的三道符箓叠到一起,又拿了一百五十块钱递了过去,“三张一百五。” “小哥,我刚才一算,这符跟你不合适,我把钱退给你,你快把符还回来吧!”小老头苦着脸道。 “缘分怎么退呢,不退。”我把符叠好,搁到桌子上。 “你这小哥,看着老实,实际上奸猾得很!”小老头没好气地道。 我笑,“刚才老爷子还夸我人品好,这怎么又变了?” “看错了!”小老头翻了翻白眼,把那碟花生米端回了他自己面前。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女子惊喜的叫声,“这里有人!” 紧接着,就见一个年轻女子推门而入,大约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圆圆脸,一双眼睛黑若点漆,煞是灵动。 身上已经完全被雨水给打湿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黏在脸上的发丝给拨开。 “终于见到活人了!”又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随后就见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跟进来,二人在眉目间颇有些相似,不知道是姐弟还是兄妹。 不过很快,我的注意力就落到了他们二人的身后。 在两人后面又进来一人,这人打着一把伞,浑身血迹斑斑,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甚至连鼻子和耳朵,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扯掉了。 只不过伤口明显是被处理过了,已经结痂。 这人蜷缩着身子,神色惊恐,身子瑟瑟发抖,正是那个红衬衣。 居然没死? 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必是我离开之后,被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给救了。 那红衬衣抬起头,目光闪烁地打量了屋里一圈,看到角落里的那群人时,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喜色。 可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就跟我的目光又撞上了。 “是他,就是他,养……养鬼的就是他!” 那红衬衣愣了一下之后,突然间惊骇欲绝地惨叫了一声。 在他前面的那对男女陡然一惊,立即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我。 “是这个人?”圆脸少女疑惑地向我一指。 “是他,就是他杀了一家四口,还把那家……那家的闺女养成了鬼,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我……我差点被女鬼咬死!”那红衬衣哭喊着大叫道。 只听咕咚一声,原本坐在我对面的小老头,悄悄地站起来想要溜走,结果被椅子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又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到了一旁。 “是你养鬼杀人?” 圆脸少女走到我面前,盯着我问。 “你们在说什么?”我茫然地问。 “你们快捉住他,他……他养鬼的,身上藏着很多鬼!”红衬衣尖声叫道。 圆脸少女眉毛一轩,又再次问道,“你别装傻,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在山上杀人养鬼?” “不是。”我一脸真诚地回道。 那圆脸少女一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似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咱们问他也没用,谁会承认?”边上的年轻男子低声道。 “那怎么办?”圆脸少女皱眉。 虽然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却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中,不免让我有些啼笑皆非。 这姐弟俩既然能救下那红衬衣,说明还是有些能耐的,只不过这江湖经验实在是太浅薄了些,说不定是哪个风水世家出来历练的小菜鸡。 就这样的两个人,对方的长辈居然也放心让他们单飞,这心也可真够大的。 “救命……救命啊……鬼啊!” 就在这是,那红衬衣突然倒地,双眼翻白,身子剧烈地扭曲起来。 这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那姐弟俩却是大吃了一惊,双双掐诀结咒。 “去!” 伴随着二人一声大喝,两道罡风呼啸而起,直冲而来。 我从三道符箓中,抽了中间的一道,贴到桌子中央。 那两股罡风一触及桌子的边缘,立即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由罡风变成微风,转眼间消弭于无形。 “怎么回事?”那弟弟愣了一下,愕然问道。 “我哪知道?”姐姐呵斥一声,再度结咒施法。 弟弟见状,也急忙跟着起咒。 二人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从小在一起练得熟了,只不过这实战经验却也太过欠缺,真正的生死搏杀,谁站在那里等着你们施法? 只不过二人的法咒一碰到桌子边缘,就又立即悄无声息地溃散。 如果是有经验的老手,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这是对方布置了结界,或者是极厉害的护体咒。 可那姐弟二人却明显没有这方面的判断,见到法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又都是咦了一声,满脸诧异。 不过二人反应倒也快,见法咒难起作用,当即分从左右两侧,抢攻而上。 我踢了一脚对面的椅子,迎着那姐姐撞了过去,对方只好身形微滞,挥臂格挡! 而那弟弟却已经抢到了我身前,朝我当头抓来,我端起姜汤往前一泼。 对方身手却也敏捷,立即身形一晃,闪身避开。 就在他闪身的空挡,被我一脚踹在大腿上,顿时呼地一声朝着那妇人直扑了过去。 咔嚓! 轰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姐姐以手臂格挡,劈碎了迎面撞来的椅子,而那弟弟却是扑翻了对面的桌子,原本搁在桌上的襁褓,也飞了起来。 弟弟眼疾手快,在地上一滚,急忙伸手接住。 “吱!” 可就在他接住的瞬间,那襁褓中忽地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叫。 那弟弟脸色大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急忙把那襁褓给丢了出去。 襁褓在空中翻腾,没等落地,就从里面噌地跃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咕咚一声砸在地上,随后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这赫然是个脸色铁青的男婴,眼圈乌黑,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獠牙,一对灰白色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急速转动着。 第223章 掌镜 “姐你快看,是……是鬼婴!” 那弟弟吃惊地大叫了一声。 话音刚落,那鬼婴就发出“吱”的一声尖叫,朝他扑了过去,速度奇快无比。 总算对方反应还算快,在间不容发之际打了个滚,险险闪开,那鬼婴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又发出一声尖叫,再度扑上。 这次距离极近,那弟弟就没能再避开,一下子被那鬼婴给扑到了脸上,惊恐地惨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人影疾闪而来,一脚踹在那鬼婴身上,把那鬼婴踹得直飞了出去,正是姐姐赶到了。 “吱吱吱!” 飞出去的鬼婴在地上连打几个滚,连续发出几声刺耳的尖叫,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朝姐弟俩反扑了过去。 姐弟俩并肩站在一起,掐手起咒,正准备联手施法,可那鬼婴来得实在太快,二人来不及将法术施展完毕,只能闪身躲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一道人影疾掠而过,姐弟俩胸口重重挨了一下,齐齐倒飞了出去,把左近的桌椅撞得粉碎。 两人连打几个滚,急忙从地上爬起,结印防护,可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又似鬼魅般扑到,正是那妇人和鬼婴。 那鬼婴鬼气森森,行动诡异,速度奇快,可比起那鬼婴来,那妇人却更加诡谲,速度更要快上几分。 转瞬之间,姐弟俩就被迫得连滚带爬,险象环生。 我看了一阵,慢条斯理地把贴在桌上的那道符箓收回,和另外两道一起折好,起身朝那卧在地上的红衬衣走了过去。 这人原本还在那装晕,见我过来,吓得噌一声就要爬起来,被我一脚踏在胸口,给踩了回去。 “救命啊,养鬼的来了,养鬼的来了!”红衬衣惊恐地惨叫一声。 只不过此时那姐弟俩自顾不暇,又哪还顾得了他? “兄弟们,快……快救命啊,快宰了他,宰了他!”红衬衣尖叫。 只见那些个坐在角落的六名男子齐齐站了起来,以刀疤脸为首,阴沉着脸朝我围了过来。 “兄弟们,快快快,快宰了他,宰了他!”不只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那红衬衣叫得歇斯底里。 刀疤脸嘴里还嚼着一块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一对三角眼,盯着我打量片刻,挥了挥手,“做了他。” 剩下的五人,当即散开,朝我齐齐冲了过来。 我从三道符中抽出一道,随手掷出。 符箓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绷得笔直! 只听轰隆一声,从四周合围而上的五人,顿时被崩得腾空而起,直飞了出去,把桌椅压得粉碎。 崩山符! 那刀疤脸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逃。 我手指微微一转,悬在空中的崩山符咻地疾飞而去,砸在刀疤脸后背,顿时将他压在地上,口喷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你还挺能啊。”我这才低头看了脚底下的红衬衫一眼。 此时那红衬衫,一张脸已经惨白如纸,浑身哆嗦得筛糠似的,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 “那个是你大哥?”我指了指那刀疤脸问。 “是……是……”红衬衣声音直颤,语不成调。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松开了脚,道,“去把你那些兄弟拖过来,在这里排好。” 红衬衣哪敢啰嗦,赶紧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把那重伤的几人给一一拖了过来,在地上排成一排。 只不过在拖到刀疤脸的时候,却是无论他如何使劲,也根本拖不动半分。 我来到那卧在地上的五人面前,抬脚踩在一人脑门上,将其踩死。 “饶命,饶命啊……”其余四人见状,顿时发出惊骇欲绝的惨叫声,开始哭喊求饶。 “你干什么?” 听到惨叫声,那姐弟俩百忙中回头向这边看了一眼,却差点被那鬼婴一口咬中。 我充耳不闻,抬脚又踩死一个。 剩下的三人嘴唇惨白,牙齿格格作响,甚至有一人裆下一湿,居然尿了。 我越过两人,先把那尿裤子的给踩死。 “你快住手……”那姐弟俩急声喝道。 一句话还没喊完,忽然有一人翻身一滚,手脚并用地朝那妇人爬去,“红灵老母大显神通,鬼姑姑救命啊!” 我也没追,只见那人刚扑到那妇人身边,就被那妇人五根手指抓住脑门,漆黑的指甲锋利如刀。 那人的脑袋如同豆腐一般,顿时被抓出了五个窟窿,血流如注,抽搐了几下就倒地毙命。 这恐怖的一幕,把那姐弟俩给吓了一大跳,那到嘴边的后半截话,就被他们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不过趁着这空档,姐弟二人同时身形一转,齐齐挥袖。 嗤的一声轻响,两道寒芒冲着那妇人疾射而去。 那妇人翻手一抓,将那两道寒芒抓在手中,可谁知那寒芒竟然直接贯穿了她的手掌,带起点点血花,夺地一声射入身后的墙壁。 这原来是两枚精铁打造的飞镖,但与普通飞镖不同的是,上面密密麻麻地镂刻了无数符文,是一种特制的符镖。 那妇人大意之下,顿时被这符镖给击穿了手掌。 不过这一下,反而激怒了对方,身形如电,疾扑过去,五指如刀,直贯姐弟俩脑门,同时那鬼婴嗖地从地上疾掠而过,去抱姐弟俩的双腿。 在这生死关头,姐弟俩倒是并没有太过慌乱,一边结咒护身,一边将符镖撒了出去。 不过一旦符镖用完,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紧接着,却是出现了让我颇为意外的一幕。 在一口气将符镖撒出,暂时将那妇人和鬼婴逼退之后,那个姐姐忽地用仅剩的一枚符镖割破左手手腕,同时右手取出一物,握在掌心,身形微侧,退到他弟弟身后,开始急速诵咒。 握在她右手掌心的,是一枚圆圆的青铜镜子,比手掌还要小上几分,能很轻松地被握在掌中。 随着咒文诵出,那姐姐手腕上的鲜血开始疯狂涌出,被那青铜镜子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阴风呼号,那妇人和鬼婴齐齐向二人扑到。 第224章 破邪 “避!” 姐姐疾喝一声,弟弟立即向旁闪去,露出身后的姐姐,这显然是两人平时经常演练的套路,用出来十分熟练。 只见姐姐右掌向前一晃,那枚古朴暗沉的青铜镜,忽然间闪过一道青光,正好照到了那鬼婴身上。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鬼婴被那道青光照到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烧一般,嗤嗤作响,腾起一股黑烟,胸口瞬间就被烧出了一个窟窿,尖叫一声,摔在地上。 那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朝那鬼婴扑了过去。 姐姐立即镜面一转,照向那妇人。 只是那妇人抓起鬼婴就避了开去,这一照就落了空。 姐姐立即抬手,追着那妇人的身影再次照了过去,可这一次,她身形一阵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一照就再次落空。 妇人尖叫一声,抓着鬼婴就朝屋外疾扑而去。 弟弟急忙将手中最后一枚符镖射出,却被那妇人一闪就避了开去,眼看就要掠出门口,我抓过两根筷子,挥手掷出。 两根筷子后发先至,洞穿了妇人的脖颈,夺的一声将其钉在铁门上,扭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那鬼婴从她手里滑落,滚在地上,胸口早已经被烧穿,黑烟袅袅,也已经一动不动。 “姐,你怎么样?” 回头就见那弟弟正焦急地扶着他姐,赶紧给她包扎手腕上的伤口,后者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很显然是以血为咒来催动那面青铜镜,以至于失血过多。 我过去看了一眼那妇人和鬼婴,那妇人双目圆睁,已经断气,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鬼婴胸口被烧出来的窟窿。 “你……你好。” 那弟弟去收回了符镖,又搀着姐姐过来,走到我边上,迟疑着打了个招呼。 我检查完那鬼婴被烧穿的伤口,这才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这位大哥,刚才……刚才是我们不对,没想到这些人是一伙的。”姐姐歉然道,由于失血过多,连嘴唇都白了,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我没搭腔,起身过去把那正悄悄往屋外爬的红衬衣给拎了回来。 “饶命,饶命啊……别杀我……”那红衬衣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姐弟俩跟了过来。 “大哥,我们也是被这人骗了,以为你是养鬼的,我们才会……”那姐姐解释道。 没等她把话说完,我伸手向旁招了招。 那趴在地上原本已经没了动静的鬼婴,忽地爬了起来,双目紧闭,却是摇摇晃晃地向着我们走了过来。 “怎么会?”姐弟俩大吃了一惊,急忙起咒结印。 那鬼婴呼地一声飞扑过来,却是跃过了二人,落到那五人中的最后一人脸上,在那人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中,一口咬了过去,咬断了对方的脖子。 把那红衬衣和那被符箓镇压着的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那姐弟俩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忙后退,结印防备。 我没理会他们,过去收回镇压在那刀疤脸身上的符箓,刀疤脸身上一轻,立即连滚带爬地就往外逃。 只是没逃出几步,就被鬼婴给扑倒,这回却是并没有直接咬断对方的脖子,而是咬住了手臂。 只听到一阵骨头嚼碎的嘎嘣声,那刀疤脸连声惨叫。 “这位大哥,我们……我们知道你其实是好人,我们跟你道歉。”那姐姐迟疑了一下,说道,“只不过……只不过这些人虽然坏,也没必要这么折磨他们……” 我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滚蛋!” “我……我们也不是想做滥好人……”那姐姐涨红了脸,却还是坚持道,“这些人要是实在太坏,杀了就是,只是真没必要这样!” “再废话就宰了你们!”我懒得跟他们啰嗦。 那姐弟俩顿时闭了嘴,只有那刀疤脸的惨叫声在一阵阵回荡。 “去把手指找出来。”我对那已经吓得不成人样的红衬衣道。 “是……是……”红衬衣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翻找,很快就找回来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 当着我的面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堆染血的断指。 那姐弟俩见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我……我只是负责埋人啊,那一家四口都是……都是他们杀的,手指也是他们斩的,那……那姑娘,是大哥……” 红衬衣吓得又哭又叫,一指那刀疤脸,“都是他!是他说要玩玩,还……还叫其他人一起,把那姑娘给……给糟蹋了,再……再斩了她的手指,真的跟我没关系啊……” “你……你们还是不是人?”那姐姐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煞白,继而又涨得通红,身子踉跄了一下。 “姐,你别动气!”弟弟急忙扶住她。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们就当我是畜生,把我给放了吧……”那红衬衣吓得够呛,已经语无伦次,一股脑地又把之前他们杀了多少人,斩了多少手指的事给统统说了出来。 这事我已经听过一遍,依旧是无比刺耳,更别说那对姐弟了,两个人听得脸色越来越白。 刀疤脸的惨叫声越来越弱,直至没了声息,鬼婴忽地转过身来,把那红衬衣扑倒在地。 这回那姐弟俩在边上看着,却是再没吭声。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们几个之外,那卖符箓的小老头早已不知所踪,只不过这小老头也用不着别人操心。 要是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个符道大家,在符箓上的造诣高深莫测,只怕邵子龙都未必比得上。 他拿出来的一堆符箓,参差不齐,不过哪怕是最寻常的护身符,一般人要买到贴身佩戴,那也能辟邪护身,起码能避开不少祸事。 那小老头口口声声说缘分,倒也不算假。 至于我从里面挑出来的那三道符,那更是不一般,珍贵无比,只不过能认出这种符的,那肯定也是行家里手。 那小老头见状,赶紧就把符给收了回去,不准我再挑。 像这样的高人,行事往往稀奇古怪,对方的想法,一时也无从揣测。 至于那老板娘,从一开始就躲进了厨房,没再出来。 正在这时,厨房里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第225章 惊世骇俗 “谁在那?” 姐弟俩喝问一声,急忙奔进了厨房。 可就在下一刻,只听那姐弟俩惊呼一声,向后疾退了出来。 紧跟着就是一道人影追了出来,扑住姐姐,张口就朝她的脖颈咬了过去。 “姐!”弟弟大叫一声,一把抓住那人影的双腿,奋力拉住。 那人影披头散发,双目一片猩红,神色狰狞,张嘴不停地咬合,白森森的牙齿碰撞,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赫然是那饭馆的老板娘! 她的两只脚被弟弟抓住,双手却是牢牢地抓着姐姐的胳膊,身体悬空而起,嘴巴不停地去咬她的脖子。 那姐姐吓得奋力地把身子往后仰。 “大哥,快……快来帮忙呀!”弟弟急得大叫,赶紧向我呼救。 我却一动没动。 就在这时,忽地又从厨房里蹿出一道人影,那是个身材敦厚的汉子,脸上留着络腮胡,从打扮来看,像是刚刚在厨房里炒过菜,显然就是这店里的老板了。 他的双目同样一片腥红,冲出来就抱住那老板娘,将那姐弟俩撞翻在地,似乎就要往屋外冲去。 可那老板娘却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忽地飞扑而出,再次扑向那姐姐。 姐弟俩急忙掷出符镖,直奔那老板娘面门射去,却被老板挥手一把抓住。 那姐姐顿时被老板娘扑倒在地,张嘴就咬,弟弟抢过来,整个人撞了过去,把那老板娘的身子撞得一歪。 那老板随后赶到,劈手就去抓弟弟的脖子。 就在这时,青光一闪,原来是姐姐撕掉手腕上包扎的布条,再度以血催动了青铜镜,朝着那老板照去。 可那青光明明照中了对方胸口,却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就在姐姐愣神之际,那老板忽然间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姐姐猛扑,如同那老板娘一般,张嘴就朝她脖颈处咬了过去。 “姐!”弟弟飞身而来,抱住那老板,将他拖得缓了一缓。 姐姐趁势翻滚了出去,可边上身影一闪,那老板娘已经再度扑到,将她压在身下,张嘴就咬。 我抽出那道崩山符,祭出。 符箓咻地飞出,砸在那老板娘后背,顿时将她镇压而下,那老板娘双手撑着地面,骨骼格格作响,却依旧双目圆睁,张嘴猛咬! 只听嗤的一声响,一道寒芒从老板娘后背透体而出,带起点点血花,夺地射入屋顶! 原来是那姐姐在生死关头发出了一道符镖,从老板娘的胸口贯穿了出去。 看到此情此景,那老板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猛扑了过来。 姐姐急忙在地下一滚,姐弟俩同时又发出两道符镖,直奔那老板而去,准备将其逼退,可谁知那老板并没有扑向她,而是一把抱住了老板娘。 两道符镖从两个方向破空而来,同时打入了二人的前胸后背。 “为什么非要引诱我们?” 老板狰狞地怒吼一声,抱着老板娘大步朝姐弟俩走去,吓得姐弟俩急忙向后逃去,只是这老板胸口被符镖打穿,走了几步,就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我们夫妻两个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修炼,我们只想修炼成人,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老板的身子怪异地扭曲着,脸上的五官缩成一团,嗓音忽然变得极细,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叫声。 “咬死你们!咬死你们!”他的身子忽地在地上一弹,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朝着姐弟俩扑了过去。 姐弟俩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打出符镖。 我身形一闪,抓住符镖,同时抬起左臂一挡,砰的一声,那老板被反震了回去,在地上骨碌碌连打了几个滚。 “你……你干什么?”姐弟俩吃了一惊。 我没理会他们,把符镖抛到地上,来到那老板面前。 “你们夫妻俩修炼?修炼什么?”我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那老板怒吼一声,猛地窜起直扑过来,我微微侧身,就在那老板从我身边扑过的刹那,抬手在他后背一捶。 后者轰隆一声,砸在地上,一时间再也挣扎不起。 “我们……我们修炼什么?哈哈哈哈!”那老板身子蜷缩着,五官诡异地挤在一起,一个络腮胡大汉,却是发出又尖又细的大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当然是修炼成人!”老板忽地尖叫一声,“你们天生是人,哪像……哪像我们两只黄皮子,你们这些该死的,我咬死你们,咬死你们!”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们是黄皮子成精?” “当然了,你们看不出来吧,哈哈哈哈!”老板尖笑起来,声音阴森无比。 “你们两个分明都是人,哪里是黄皮子了?”我忽地说道,声音中夹杂了咒音。 那老板本来还在发出一阵阵尖厉的大笑,闻言忽地一愣,眼神中露出一抹迷茫,紧接着整个人不停地抽搐起来,眼珠子骨碌碌地急速乱转。 “他……他怎么回事?” 那对姐弟走到边上,看着那老板怪异的模样吃惊地问道。 我没做声,只见那老板的身子忽然间怪异地扭动起来,骨骼发出格格的声音。 “我是人?不是,我是黄皮子,不,我是人……” 两种声音在他身上不停地交替,时而又尖又细,时而粗犷洪亮。 忽然间,那老板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来,猛地一头撞地,砰砰砰地连撞了十数下。 等他再抬起头时,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原本怪异地挤在一起的五官,也伸展了开来,恢复正常,爬过去抱住老板娘的尸体,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喃喃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我们,目中充满了哀色,忽然惨笑了起来,“对,我们是人,我们夫妻俩原来是人,原来是人,呵呵呵……”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我皱眉问。 老板低头看了怀里的老板娘一眼,怆然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了?” 我把时间给说了。 “哦。”老板点点头,“那是有五年了……还是六年了,济水城外有座河神庙,当年我们夫妻俩从那里路过,那时候已经夜深了,看着附近也没什么地方可借宿的,于是我俩就进了河神庙,准备在那将就一晚。” 第226章 蛊惑一生 我听到对方提起“河神庙”,心中微微一动,却并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俩进庙之后,刚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忽然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进来一个人,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脸色泛青,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情状十分怪异。” “我们两个赶紧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那老人见到我们,立即挥手,厉声呵斥,叫我们赶紧走!” “我们当时意气风发,颇有些自命不凡,自然是不肯就走,问那老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呵呵……”老板苦涩地笑道。 “那老人起初一直赶我们走,但忽然又问,问我们是不是风水界的人,懂不懂风水术,我们夫妻俩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承认了。” “那老人很是激动,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指甲发黑,我当时就吃了一惊,急忙甩开他的手,警惕地后退。” “那老人却求我们,先用镇邪符封住他的七窍,再以镇尸钉,钉住他的心脏,再用阳火焚烧,必须烧得一干二净,之后再把灰找个深山埋了。” “我们听了,当时就大吃了一惊,且不说我们手头上根本就没有镇尸钉,哪怕有,也不可能这么做。” “那老人却是一直苦苦相求,见我们始终不肯,只好给我们透露了一件让我们更加惊骇的事情。” “这位老人原来是张邈张大师,那是东陵一带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我们夫妻俩早就有所耳闻。” “但紧接着张大师说出来的话,让我们更加震惊,张大师说,济水城中的高家庄,有大问题,他就是从高家庄逃出来的……” “我们急忙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张大师说高家庄太过怪异,他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好好想一想……” “可张大师刚说完这句话,突然间他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我们还以为我们身上有什么东西。” “没想到张大师的一双眼睛,忽然被什么东西刺破,汩汩地流出血来,我们大吃了一惊,就看到那东西不停地从张大师眼中长出,竟然……” “竟然……”老板连说了两个竟然,显然直到此时,还是对当初那一幕无比震惊,“张大师的眼中,竟然长出了两片细长的叶子。” “后来呢?”那姐弟俩见他久久没再往下说,忍不住紧张地问道。 那老板却摇了摇头,惨然笑道,“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夫妻俩居然以为自己是成了精的黄皮子,这些年来东躲西藏的,到处找地方修炼。” 说着,忽然哇地一声,伏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这回吐的不是血,而是一些食物的残渣。 那老板吐得天翻地覆,直到再也吐不出什么,“我们以为自己是黄皮子,还……还吃过人……哈哈哈哈!” 那姐弟俩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捂住嘴一阵干呕。 “我们找了这家店,本来想好好窝在这里修炼,没想到……没想到……”老板惨笑道,“那小姑娘身上的血气好重,我们根本忍受不住……” 那姐姐不禁“啊”的低呼了一声,“我用血咒用了乾元镜,这才……” 不过话说了半截,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就打住没再说下去。 难怪刚才这夫妻二人发了疯似的,就死盯着这姐姐,对方以血咒催动那枚青铜镜,身上残留的血气,的确比正常人要浓郁数倍,以至于让老板夫妻俩根本无法承受住这种血气的诱惑。 “能不能求你们三位帮一个忙?”那老板嘶哑着声音,突然问道。 我让他说。 “我叫周泰,我内人叫吴敏,我们两个是西川周家的,当年我们夫妻俩出来,本来是要去办一件重要事情,只是事情没办好不说,还失踪了多年。”老板惨笑着说道。 “如果三位有机会见到我们周家人,麻烦你们转告他们,就说周泰和吴敏夫妻俩早就死了,你们……你们别告诉他们,我们俩现在的样子……算我们夫妻俩,求你们了。” 周泰的声音不住颤抖,眼泪夺眶而下。 “行。”我点头答应了。 “好,我们也记住了!”那姐弟俩也连忙跟着应道。 大概是为了让对方放心,那姐姐又自报家门道,“我叫陈秀竹,这是我弟弟陈雪松,我们是岭南陈家的人。” “多谢了。”周泰冲我们感激地点点头,又道,“麻烦你们,等会儿用阳火把我们给烧了。” 说罢,拔出肩膀上的一枚符镖,刺入心口,随后将脸贴到他妻子额头,再也不动。 我们在旁看着这一幕,却是谁也没有过去阻止。 沉默片刻,我起了道阳火,转瞬间,夫妻二人就被火焰吞没。 此时那红衬衣和刀疤脸,也早就被那鬼婴给折腾得咽了气,阳火蔓延,将这一众亡命之徒的尸体连同鬼婴一起,给吞噬了进去。 我拿起包和雨伞出门,那姐弟俩也慌忙跟了出来。 “对不起大哥,之前……之前都是我们的错。”陈秀竹被她弟弟扶着,追上来道歉,“我们也没想到,这些人会坏到……坏到这种地步!” 又恨恨地道,“你用鬼婴咬死他们,做得一点错都没有,这还都是便宜他们了!” 我见他们这样跑过来认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懒得跟他们多说,打了伞就走。 谁知那陈秀竹忽地抬手,“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原本苍白的脸颊上,顿时多了两个通红的手掌印。 “姐,你干什么?”她弟弟陈雪松大吃了一惊。 那陈秀竹也不知是吃痛,还是委屈,又或者受到之前的惊吓,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以前长辈经常教训咱们,说咱们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咱们还不服,现在才知道都是真的。” “姐!”陈雪松急忙拉着她,“姐你别哭了。” 谁知越劝,她反而哭得越是厉害。 第227章 水鬼 我看得啼笑皆非,回过身来道,“那面镜子给我看看。” 陈秀竹闻言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了声“好”,抹了抹眼泪,取出那枚青铜镜递了过来。 我接在手中,这镜子背面雕刻着猛鬼图案以及密密麻麻的符咒,样式古拙,可以很轻松地握在掌中。 “这是我们陈家的祖传宝物,叫乾元镜。”陈秀竹见我看得仔细,就在边上解释道,“可以照鬼的,能克制邪祟鬼物。” 说着又叹了口气,“难怪之前照在老板夫妻俩身上的时候,没有起作用,原来……” “这么宝贝东西,就被你们两个小豆芽菜给拿出来了,你们长辈也放心?”我端详着镜子问。 “你不也跟我们差不多大,什么小豆芽菜……”陈秀竹涨红了脸。 “所以呢?”我看了他们一眼问。 陈秀竹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道,“长辈不允许我们出来,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 “还顺便把家传宝贝给偷了出来?”我笑道。 姐弟俩脸憋得通红,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显然是被我说中了。 “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也放心交到我手里?”我把镜子反到侧面,仔细去看边缘上的纹路。 “别人肯定不给他看,但是大哥你……你救过我们,我也知道你的人品,应该不会有其他心思的……”陈秀竹道。 说完,可能为了保险起见,又补了一句,“再说啦,我们家这镜子,虽然能照鬼,但是必须配合我们陈家的秘术,再加上我们陈家人的血脉,才能催动镜子,其他人拿去也没用。” “没用是吧,那我就拿走了。”我把镜子收起,撑了伞转身就走。 “等等!”陈家姐弟俩大吃了一惊,急忙来追。 可他们刚一动,双腿就陷入了土中。 土窨! “我不是说镜子没用,是说别人拿去也没用!”陈秀竹惊慌地大喊。 我撑着伞继续往济水城方向行去,头也没回,只听到身后不停传来姐弟俩的大叫声,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怒骂。 随后就被风雨声掩盖,再也听不到。 等走到中途的时候,雨倒是停了,只是路上还是湿漉漉的,泥泞的很。 再走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条河,按理来说,顺着这条河应该就能找到那伙人口中的河神庙。 沿河走了一阵,我从包里取出泥娃娃托在掌心,发现这泥娃娃在掌中缓缓转圈,却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某个方向停住。 这就说明,曹永贤应该就是在附近这一带,停在了某处没动,而且那个地方,很可能阴气极盛,有可能是聚阴池、养尸地之类的地方。 对方千里迢迢,把曹永贤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河面传来泼剌一声,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河面上飘过来一点灯光。 原来是一条小船,船头上挂着一盏照明的大灯,一个老人站在船头,正往河里撒网。 撒下去之后,很快就又拉了上来,之后又继续往下抛。 忽然,那抛下的鱼网在水中被拉扯了几下,那老人顿时吃了一惊,急忙拿起一把铁叉子,紧张地瞄准了河面。 我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河边。 只见那老人一手拉扯渔网,一手握着铁叉,似乎随时都要往下刺落。 随着鱼网拉起,河面上水花四溅,发出泼喇喇一阵响,银光闪烁,原来是网住了几条大鱼。 可那老人却是满脸失望,把网住的鱼扔回了河里,又拉着网,继续往河里抛,小船顺着河流,缓缓行驶。 这古怪的一幕看得我有些蹊跷,就在岸边尾随着那小船走了一阵。 这时那渔网里似乎又网住了什么,老人双手用力往回拉,可突然间,渔网嗤的一声撕裂了开来。 老人大叫一声,抓起铁叉就往水里刺去。 咚的一声响,小船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顿时被掀翻了,老人落入水中,很快就从水面上冒了出来,双手握住铁叉,呼喝着四下猛刺。 刺了几下,忽然铁叉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扯了过去,老人赶紧往岸边游。 我见那老人身后的水面下冒出一团黑影,当即屈指弹出一粒石子,打入水下。 那老人虽然年纪挺大,但水性却是着实不错,很快就游到了岸边,我过去伸手拉了他一把。 “小伙子,别靠近河!”那老人吃了一惊,等看清楚后,立即攀着我的手爬上岸,带着我远离河岸。 “小伙子你看到没有,刚才河里是不是有东西?”老人拉着我激动地问。 我点头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那就对了!”老人一拍大腿道,“那是吃人的水鬼!我早就说了,这河里有水鬼,很多人被拖进河里吃掉了,他们偏不信!” “什么吃人的水鬼?”我疑惑地问。 “唉!”老人叹了口气,“这近两年来,咱们周边这地方,老是有人莫名其妙失踪,特别是孩子更多,他们都说是被拐卖走了,我就觉得不对,而且有天晚上,我明明看到有个小姑娘在河边玩耍,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我一直怀疑是这河里有水鬼,可偏偏没人信!” “我还专门找了捞尸队的人来捞尸,可惜什么也没捞到,我就知道,肯定是那水鬼会吃人,把人连骨头都吃了不剩,那肯定是找不到了!” 说得信誓旦旦,极为笃定。 “我就是不信这个邪,就趁着晚上跑过来,想要撒网捉住那只水鬼,小伙子你刚才看到没有,肯定就是那只水鬼,差点就被我给抓住了!”老人恨恨地道。 “老爷子,你就一个人过来了?真要是水鬼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知道是该说这老爷子勇气可嘉呢,还是无知无畏。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没人信我的话,那我也只能豁出这条老命去了,总不能让那水鬼继续吃孩子吧?”老人拍了拍胸脯道,“我这糟老头子,怎么说也是河神庙的人,无论怎样,都得替河神爷守着这条河!” 第228章 河神庙,娘娘庙 “您老是河神庙的人?” 我听得心中一动。 “当然!”老人说得斩钉截铁,“哪怕是现在河神庙不归我管了,但我这糟老头子,就算死了也是河神庙的鬼!”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疑惑地问。 难不成这老人也是红灵会的? 看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是有些像。 “也没什么说法。”老人摇摇头道,“要不是河神庙,二十年前我这条老命早就没咯。” 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老人二十年前惹了不该惹的人,导致妻儿送命,家破人亡,他走投无路之下,误打误撞进了河神庙,这才保住了性命。 “后来我就在这附近定居了下来,每天就守在河神庙,负责打扫看护,你说我是不是河神庙的人?”老人瞪着眼睛问。 “那还真是了。”我点头道。 这位老爷子能因为感念救命之恩,二十年如一日守在河神庙里,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虽说现在河神庙被恶人霸占了,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把那些恶人给赶出去的,哪怕等我这糟老头死了,也会变成鬼,去把那些人赶走!”老人气冲冲地骂道。 我问他,“什么恶人?” “就一个道士。”老人说着,哼了一声,“我看根本就不像个什么正经道士,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 “是不是长得挺猥琐?”我听他提到道士,顿时就想到了那个狗道长。 “小伙子你见过?”老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不仅猥琐,还特别丑,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见过,不过相由心生嘛,这种人肯定面相猥琐。”我笑道。 老人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大为高兴,“说得好,都是那狗东西做的孽!这水鬼河都平静了多少年了,要不是这狗东西亵渎了河神庙,水鬼河怎么会又开始闹鬼?” 话音刚落,忽然河里泼剌一声,随后从水下晃晃悠悠地浮起一道黑影。 “水鬼!”老人大叫一声,急忙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抓在手中。 不过等那东西翻过肚子,再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条近乎一人多长的大鱼,此时已经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 老人用石头扔到水中砸了几下,确认那东西没有动静了,这才跳下水去,把那大鱼给拖了上来。 这鱼后背有个血窟窿,很显然是被我之前那一粒石子给打穿了,刚才在水下撞翻小船的,应该就是这家伙。 “不对呀,应该是水鬼才是,怎么是鱼?”老人喃喃自语,有些难以接受。 “这河里有那么大的鱼?”我蹲下来看了一眼。 见这鱼模样很是怪异,眼珠子腥红,嘴角露出一颗颗锋利的牙齿,脊背上一条黑线,又黑中带赤。 “不太对劲,这种河里哪有这样的鱼?”老人摇摇头,忽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这河里闹水鬼,这鱼跟着沾了邪气,说不定还吃了人,这才长成这样!” 我看了一眼天色,问道,“老爷子,那河神庙在哪里?” “你要去河神庙?”老人抬头问,“你可别去,自从那狗东西来了之后,我总觉得庙里不太对劲,阴气森森的,这大晚上的千万别去!” “我不去,就是问问,等会儿提早绕过去。”我笑说。 “这样啊。”老人点点头,“你顺着这水鬼河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说着又叮嘱道,“可千万别进去,记住了!等以后我把那狗东西赶走了,你再来烧烧香,求个姻缘什么的。” “河神庙还能求姻缘么?”我笑。 “那是当然,河神爷可灵了,求什么都行!”老人道。 “行,下次我一定去,老爷子你也赶紧回家吧,回去换身衣服,别冻着了。”我笑着跟他道了个别。 “小伙子你大晚上的也别在这里转悠了,离河远一点!”老人叮嘱道。 说着就吃力地拖起那条鱼,往相反的方向去。 我顺着河道继续往前走,此时夜色深沉,虽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还是彤云密布。 再走一阵,河面上就起了淡淡的雾气,让幽静的水鬼河,更平添了一丝诡秘的气息。 忽然一阵冷风从河面上席卷而起,吹散了眼前的雾气,只见前方一座小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就见一座古朴的庙宇坐落在水鬼河边,庙前长着两棵老槐。 庙中隐约透出一丝亮光。 我站在庙门口,却一下子呆住了,浑身发麻,心头怦怦乱跳! 因为这座庙的样子,于我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除了门前这两棵槐树之外,眼前这座河神庙,简直就跟坟头岭上的娘娘庙一模一样! 甚至连四角飞檐上镂刻的花纹,都是别无二致。 我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庙宇,但是娘娘庙的结构是十分特别的,跟普通庙宇截然不同。 看着那无比熟悉的环境,我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发颤,赶紧快步进了庙门。 进门之后,那股熟悉感更是扑面而来! 只见庙中立着的那尊河神像,却是一个仪态万千的绝美女子,无论是神情还是体态,都是栩栩如生,就连左眼眉角上一颗红痣,都被细致地描绘了出来。 香炉上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 “师父。” 我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来泪来。 当日娘娘庙被天雷所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没想到在这水鬼河畔,居然还有一座娘娘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平复了心情,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 这庙中的格局,甚至一砖一瓦,都跟坟头岭的娘娘庙没有什么分别,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似乎又让我回到了十年来在坟头岭度过的时光。 这哪里是什么河神庙,分明就是娘娘庙! 只不过在民间,河神的来历本来就极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在有些地方的河神,原先就是落水死掉的人,所以不知情的人,就把这娘娘庙当成了河神庙。 第229章 灵门秘宝,照鬼镜 我在庙里转了几圈,来到香案前,见香案正中果然摆着一个供盒。 “师父恕罪,师父恕罪,这可不是弟子不敬啊。” 取出装有九根断指的黑袋放进供盒,又赶紧双手合十,在神像前念叨了几声。 随后我就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就像在坟头岭时那样,闭目调息。 一时间,心中无比平静。 唯一可惜的是,哑婆婆不在。 庙中一片死寂,只有门外那槐树,不时地被风吹动,哗哗作响。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走进了庙门,那声音极其细微,空气中飘过来一阵阵腥气,既有点像鱼腥,又掺杂着土腥气。 我面对娘娘像盘膝而坐,自然是背对着庙门。 那声音逐渐靠近,在我身后停留了片刻,忽地一道黑影蹿到了香案上。 只见那东西身子矮小,浑身长满黑毛,乍一看像是一只猴子,可他侧过脸来,就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长毛,更像是一张丑陋的人脸。 屁股上也没有尾巴,浑身湿漉漉的,散发出一阵阵怪异的腥气。 这倒更像是水猴子。 民间传说的水鬼,除了一部分是真的水鬼之外,其实大多数都是水猴子在作祟,趁人不备,将人拖下水去溺死。 只不过眼前这个东西,跟普通的水猴子却又不太一样。 只见他伸出毛茸茸的手,熟练地打开供盒,扒开袋子,在里面挑拣了一会儿,抓出一根手指,就塞入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我有些疑惑,难不成这些断指供奉在这里,就是用来喂这水猴子的? 正狐疑之际,那水猴子已经抓出第二根断指,放入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又在袋子里翻捡了一阵,却是没再继续找,而是跳下了香案。 嘴里嚼着手指,摇摇晃晃地来到我面前,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了一阵,突然伸出毛手,朝我脸上摸了过来。 就在他的毛手快触到我脸上的时候,我一挥手扫在脸上。 后者措不及防,咚的一声被我扫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吱的一声尖叫,立即又蹿起,以更快的速度朝我反扑了过来,露出黑漆漆的牙齿,张嘴就咬。 下一刻,被我再度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轰地一声砸在香案上,把香案砸缺了一个角,香炉之类的东西更是噼里啪啦地摔到了地上。 我愣了一下,暗叫不妙,这一不小心把师父的东西给打烂了。 就这微微一怔的功夫,那水猴子忽地蹿了起来,瞬间就扑出了庙门。 砸烂了我师父的供桌,还想跑? 我立即随后赶了出去,那水猴子在黑暗中疾闪,速度奇快无比,眼见着就要跃入河中。 这东西一旦进了水,那想抓住可就难了。 “土窨!” 就在那水猴子扑到岸边,双足顿地,准备跃入河中之际,忽地双腿一沉,陷入了土中,但由于惯性的作用,身子还是急速往前冲,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东西尖叫一声,腿骨断折。 见我走近,水猴子发出愤怒的尖叫声,被我抬手一巴掌,给扇得没了声音,拽住脖子,给拎回了庙里。 “能不能听懂人话?”我把那东西扔到地上。 水猴子发出一阵吱吱的尖叫,却是根本听不出是什么意思,忽地在地上一滚,居然倒立起来,靠着两条胳膊快速地向着庙外奔去。 我左手一晃,掌中登时多了一面青铜镜子,催动法咒,朝着那遁去的水猴子一照。 只见青光一闪,那水猴子后背上顿时如同火灼烧一般,转瞬间被烧出了一个窟窿,黑气袅袅。 那水猴子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我过去看了一眼,见那东西已经奄奄一息,被青光照过的地方,还在冒着火星,拽着他的毛腿,给拎了回来,丢在一边。 “师父见谅,弟子可不是纯心的。” 我赶紧上前把香炉给捡了起来,又重新点了三炷香,只是那香案被撞缺了一个角,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过好在,弟子找回了本门的一件宝贝,也算是将功抵过了,师父肯定不会跟弟子计较的。”我笑道。 又把那枚青铜镜子双手托着,捧到娘娘像面前。 那陈家姐弟俩说这面镜子叫乾元镜,是他们陈家的祖传之物,实际上这是我们灵门的法器,真正的名字叫御光镜,又叫照鬼镜。 只是这件法器在很多年前就遗失了,我也只是听哑婆婆说起过,没想到这件法器最后落到了陈家的手里,还被他们改名乾元镜,当成了传家之宝。 想要催动这御光镜,需要配合本门的法诀,要不然跟普通的铜镜也没什么分别。 只不过没曾想,那陈家的祖先倒也是个人才,不知道怎么被他们另辟蹊径,给想出了个以血引咒的法子,居然还真让他们勉强给催动了。 只不过用他们这种法子,那基本上跟找死也没什么分别,强行用一次御光镜,那可不仅仅只是失血,还会折损寿命。 用一次就短命一次。 而且更为凶险的时候,每次用完这种血咒后,在短时间内身上的血气会极重,很容易招惹到邪祟精怪。 当时在饭馆里,就是因为陈秀竹以血咒强行催动御光镜,身上血气蒸腾,这才让周泰夫妻俩无法自控。 等回头再看时,那水猴子已经彻底没动静了,被御光镜照到烫出的窟窿已经把他的前胸后背烧穿了,如同焦炭一般。 这东西身上死气极重,也不知吃了多少人,恐怕那老人说的还真有其事,周围失踪的人,应该都是被这水猴子拖进了水里。 只不过普通水猴子只是拖人下水,这一只水猴子却还要吃人,被他拖下去水的,连骨头渣子都给嚼碎了,又上哪去捞尸体。 那就算是最厉害的捞尸人,也是无计可施。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早就已经过了午夜,我把庙里打扫了一下,又把那水猴子的尸体拖到角落里,坐回蒲团上等待。 我要等的自然是那个狗道长。 等了一阵,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人声,但那声音却是女人和孩子的。 第230章 河神显圣 我起身悄然匿到娘娘像背后,顺势把那水猴子的尸体也给拎了进去。 过得片刻,就听一阵脚步声进入庙内,听这脚步声的轻重,应该是一大两小。 只听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怯生生地问,“阿姨,你……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什么阿姨,叫姐姐!”那女子恼火地呵斥道。 “是,姐姐。”那小姑娘赶紧改口,“这里好吓人呀,我……我还是回家吧。” 我匿在娘娘像后,找了个角度看去,只见庙中多了三人。 其中一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一副水蛇腰,走路的时候扭扭捏捏,长相很是妩媚,说话间带着娇滴滴的腔调。 另外还有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刚才说话的那个身材高些,另外一个紧张地拽着裤子,也跟着说,“我……我也想回家。” “回什么家?”那女子把眼睛一翻,“不是你们两个自己要离家出走的么,姐姐好心带你们来,你们又嚷着要回去?” “我……我们后悔了,这里太……太吓人了。”那高一些的小姑娘颤声道。 那女子忽地冷笑道,“后悔了?现在已经晚了。” “姐姐,你……你……” 两个小姑娘大概也是意识不对,吓得连连往后退,拔腿就往庙门外跑。 就在二人即将逃出门去的时候,忽地人影一花,那女子闪身而至,拦下了她们,一手拎住一个,将二人拎了回来。 “放开我,姐姐快放开我……”两个小姑娘吓坏了,拼命挣扎,又哭又叫。 那女子“呵呵呵”地发出一阵怪笑,“都说了要听听爸爸妈妈的话,你们这些臭小孩,偏偏不听。” “我听的,我听的,我们现在就回去!”两个小姑娘哭喊。 那女子啧啧了一声,摇摇头,“晚咯,你们两个小东西,下辈子长点脑子,别再这么蠢了。” 说罢又是一阵“呵呵呵”地大笑。 两个小姑娘吓得大哭,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双腿一哆嗦,居然吓得尿了。 “你……你要把我们怎么样,是……是把我们卖了么?”那个子高一些的,倒还稍微镇定一下,哭着问道。 “卖了?”那女子哑然失笑,“你们这些小屁孩,懂得倒还挺多,那还敢离家出走?” “你别卖我们行不行,我让妈妈拿很多钱来跟你买。”那小姑娘央求道。 女子却是忽地伸出红扑扑的舌头,在那小姑娘脸上舔了一下,吓得后者一阵尖叫。 “卖你们干什么?等道爷回来享用完,就把你们扔到河里,丢给那猴子,到时候把你们俩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们爸妈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女子说着,又万分愉悦地大笑起来。 两个小姑娘被吓得嚎啕大哭。 我听她提到“道爷”,八成应该就是那狗道长。 正寻思着,忽见庙门外蹑手蹑脚地进来一个人影,双目圆睁,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女子摸了过去。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河边用渔网捉水鬼的那位大爷。 眼看着那女子就在近前,老爷子快走几步,猛地一棍子就朝对方的后脑勺敲了过去! 可就在那棍子落下的瞬间,那女子忽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棍子。 只听咔嚓一声,棍子被她这一抓给抓得粉碎! 那老爷子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形,被吓了一大跳,手里握着半截木棍,噔噔噔地连退了数步。 “你这老东西,活腻歪了是不是?”女子目光冰冷。 “我……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搞的鬼,还有那个道士,你们一起把小孩子骗到庙里,我总算抓住你们了,总算抓住你们了!”老爷子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激动地叫道。 “就你聪明是不是?你个老东西,多管什么闲事?”女子骂道。 老爷子大怒,“你们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我就得管!”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女子都被气乐了,“这破庙跟你个老东西有什么关系,不在家里混吃等死,管那么多?” “你才是破庙,你全家都是破庙,不对,你是破鞋,跟那狗道士在庙里胡搞,我咒你们十八代祖宗!”老爷子跳脚怒骂。 “老东西你找死!”那女子恼羞成怒,抬手就抓了过去。 那老爷子忽地大叫,“乡亲们,把门守好了,千万别让这臭婆娘跑了!” 女子一愣,往庙门口看了一眼,冷笑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还敢虚张声势!” 身形忽地欺近,一把抓住老爷子的衣领,给悬空拎了起来。 “快跑,你们两个还不快跑!”老爷子大叫。 “二大爷!”那两个小姑娘吓得哭叫道,赶紧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那女子冷笑一声,正要上前,那二大爷突然挥手朝着对方的眼睛挠去! “找死!”女子大怒,一把扭住对方的手,“我先扒了你这老东西的皮!” 我左手捏了法诀,催动咒文。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香案上的三炷香,却是笔直地升起三道烟气! “河神爷显灵了,河神爷显灵了!”二大爷激动地大叫起来。 我心里暗骂,“什么河神爷,叫河神娘娘不行么,害我当时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拎起那水猴子的尸体,呼地一声朝那女子丢了过去。 那女子被异象所惊动,正警惕地环顾四周,忽地看到有东西直奔她而来,百忙中立即把二大爷往前一丢,自己则闪身避开。 “啊!”二大爷跟那水猴子撞个正着,抱着一起滚落在地上,等看清那水猴子的长相,顿时吓得惨叫了一声。 “什么人装神弄鬼!”那女子看到水猴子的尸体,神色大变,怒骂了一声,忽地扭头就向外疾冲而去。 没奔出几步,却是忽地栽了个跟头,在地上连打了个几个滚,等她再翻身爬起时,香案上的三炷香蒸腾起三道白烟,已经如同活物般,缠到了她身上,倏忽从她口鼻耳窍中钻了进去。 下一刻,女子就滚倒在地,连声惨叫。 第231章 水童子 “河神爷显灵了!河神爷显灵了!” 那二大爷爬到娘娘像前,激动地连连磕头。 我可不想被他给磕短命了,从娘娘像后闪身而出。 “你……”二大爷给吓了一大跳,吃惊地盯着我,“你……你是河神爷……” “不是。”我没好气道,越过他来到那哀嚎声不断地女子面前。 往边上看了一眼,见那两个小姑娘满脸是泪,蜷缩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板着脸问,“下回还离家出走吗?” “不敢了,不敢了……”二人吓得直摇头。 “还有下次,把你们俩卷吧卷吧吃了。”我冷声道。 “不要……”两个小姑娘又给吓得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我回头给那老爷子打了个招呼,“二大爷,你认识这两熊孩子?” “认识,认识……”这老爷子还在愣神,下意识地点头。 我让他先把俩孩子送回去,至于这庙里的事情,暂时先别往外说。 “好好好。”二大爷赶紧起身,去把那俩拉了起来,又叮嘱道,“听到没,回家乖乖的,什么也别说!” 一行三人跌跌撞撞地就出去了。 我这才看了一眼地上哀嚎不休的女子,见她整个人已经开始抽搐,双眼翻白,这才伸手在她面门上一抓,顿时一缕缕淡淡的烟气,从她口鼻耳窍中钻了出来。 烟气一出,对方的哀嚎声立即停了下来,像团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什么人?”我居高临下看着她,淡淡问道。 “花……花娘。”那女子看了一眼不远处水猴子的尸体,哆嗦着声音说道,“我……我本来也不叫这个,是道爷给我改的名字。” “那个狗道士?”我问。 “是,我们得叫他……叫他道爷。”花娘道,“我和水童子,都是道爷手底下的。” “水童子?”我看了一眼地上那水猴子。 “水童子就是那水猴子!”花娘慌忙解释道,“这水猴子是道爷养的,道爷说我们两个是他座下的金童玉女,所以给我们改了名字。” 我听得啼笑皆非,冷声问,“红灵会的?”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花娘下意识地大喊道,等她回过神来,吓得急忙道,“我……我喊习惯了,一听到红灵,就会忍不住喊。” “还挺虔诚。”我似笑非笑。 “不不不!”花娘连连摇头,“我也是被道爷给抓回来的,我想活命,就只能听……听道爷的。” 见我不置可否,她又赶紧解释道,“道爷说这河神庙风水独特,就把这地方给占了,又在边上的水鬼河里养了水童子。” “占河神庙干什么?”我问她。 “大概是道爷要在这里修炼,他说这水鬼河阴气重,再加上这河神庙的位置又建得好,得天独厚,非常适合他。”花娘忙道,“不过他修炼的法子很邪门,要……要抓童男童女回来,吸他们的精气。” “怎么吸?”我皱眉问。 “我也不太懂,就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道爷把手按在童男童女的头顶,口中念诵咒语,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道淡淡的白气从两个孩子鼻孔里钻了出来,被道爷张嘴一吸,就吸进了肚子,我也不敢多看。”花娘道。 “那之后呢?”我问。 花娘脸色古怪,咬了咬嘴唇道,“道爷每次吸了精气之后,就……就必须得找女子发泄,不过寻常女子基本上都承受不住,刚到一半就被折腾死了。” “所以……所以道爷才把我抓了回来,每次……每次他在做那事的时候,都逼我大喊,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所以我才……” 我听得一阵沉默,“我问的是那些孩子。” 花娘“啊”了一声,忙道,“那些孩子,被吸干精气后,就……就都死了,而且整个人都变得干干瘪瘪,道爷就把孩子丢进水鬼河,让水童子给连骨头吃得干干净净。” “道爷说,这样既能养水童子,又能不留麻烦,道爷还让水童子时不时地拖几个成年人吃掉,这样失踪的就不单纯是孩子,不会太惹人注目。” “你就负责去拐孩子?”我看着她问。 “我……我也是没办法……”花娘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这些孩子那么可爱,我实在是不忍心下手,只是,只是……” “没事,等会我送你下去见他们。”我淡淡说道。 那花娘立刻闭了嘴,也不敢再哭哭唧唧,“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可以将功赎罪,可以将功赎罪……” “那手指怎么回事?”我冷声问。 “手指?”花娘愣了一下,看到香案上的供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道,“那些断指,都是道爷吩咐,让一伙人去……去办的,这些手指,必须是取自年轻女子左手食指。” “每次都让那伙人放在香案上,等水童子过来挑拣过,水童子会把不适合的手指给吃掉,剩下的就是道爷要的。” 我问,“要这些手指干什么?” “不清楚。”花娘摇头道,“道爷的事,我也不敢打听,他也从不告诉我,不过……不过道爷每次回来,拿到手指后,就会去东边的山里,可能……可能跟这个有关。” 我回忆了一下,在河神庙东边,的确是有一片小丘陵。 “什么时候会回来?”我沉思片刻问。 “以往只要是送手指的时间,道爷就会回来,可这回不太一样,道爷说让我先把手指收起来,意思就是他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暂时不回来了。”花娘道。 “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心中一动。 花娘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三天前,庙里忽然来了个人,那人进门就问,狗道长在不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人,就感到害怕,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说道爷不在。” “那人就留下一句话,说是宝贝到了,让道爷快去迎接,后来道爷回来一听,果然就连夜出去了。” “等第二天凌晨,道爷回来,似乎很是激动,又拉着我……折腾了好久……” 第232章 我的河神庙 “来的那人长什么样?”我仔细询问。 “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左边的脸有些发黑发青,右边的脸又有点惨白,看着像阴阳脸似的。”花娘声音有些发颤,“这人一走进来,就寒气森森的,我心里莫名就感觉害怕。” 我没有作声,在庙中缓缓走了几步。 听了花娘这一番话完,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了曹永贤。 我一路追着曹永贤,来到了这济水城郊外,但到了这里,泥娃娃就开始一直转圈,说明曹永贤停留在了这一带的某个地方。 当然了,以曹永贤那个状况,肯定是被红灵会的人带过来的。 花娘口中那个阴阳脸,会不会就是红灵会的人? 至于对方口中的宝贝,有没有可能是曹永贤? 其实对于炼尸术士来说,通常会把品相好的阴尸,称为宝尸,就以曹永贤而言,那可比寻常的阴尸要稀罕得多,称其为“宝贝”,那也毫无问题。 曹永贤千里迢迢被带到这济水城来,必有缘故。 “知不知道那宝贝是什么?”我问。 “这个我不知道。”花娘摇头,“不过看道爷的样子,像是极其重视,而且……而且似乎特别……在干那事的时候,他还突然喊了几声,‘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终于等到了? 我心中一动,难不成这狗道长占据河神庙,留在此地,并非仅仅是为了修炼,而是在等待着某件事。 至于那阴阳脸来到河神庙,就是告诉他,那件事情要开始了。 “还喊了什么?”我思索片刻问。 “啊?”花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皱眉苦苦回忆,“您等等,我再想想……” 我也不去催她,见香炉里的三根香已经快烧完了,又过去重新点上三根。 回头见那花娘脸色愕然地看着我,就冷哼了一声,绷着脸道,“你们占了我的庙,你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这……这是您的庙?这怎么会……”花娘大吃了一惊,脸色煞白,急忙求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都是被逼的……” “我要是不宰上两个,你让我这气怎么消?”我冷声道。 花娘眼珠子一转,慌忙道,“都是道爷,不是,都是那狗道长,他才是罪魁祸首,都是他霸占了您的庙,我一定替您找到他,一定找到他!”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那位二大爷气喘吁吁地奔进来,神色激动,大叫道,“谁的庙?你说谁的庙?” “没谁的庙,老爷子你听错了,您老怎么又回来了?”我岔开话题问道。 其实我刚刚就已经知道这位老爷子到了附近,所以才故意说了那么一番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不对,我刚才听的清清楚楚,你说这是谁的庙?”二大爷手里还拿着鱼叉,冲过去对准那花娘。 那花娘看看我,却是不敢说。 “小伙子,她……她是不是说,这庙是你的?”二大爷盯着我,颤声问道。 我只好叹息了一声,点头承认了。 “你……你到底是……”二大爷手中的鱼叉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却是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我。 我过去在花娘头顶轻轻一拍,对方当即昏死了过去。 “你……你到底是谁?”二大爷惊疑不定地问,“小伙子,你……你可别想耍着大爷玩,大爷可是很精明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娘娘像,说道,“当年在这庙里,是不是还有一位哑婆婆?” 二大爷“啊”的大叫了一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颤声问,“你……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是猜的。 “你……”二大爷盯着我半晌,突然激动地叫道,“你……你是河神爷显灵,肯定是河神爷显灵了!” “大爷您想多了吧?”我笑道。 “不,你肯定是河神爷显灵,我刚才听到你说这庙是你的!”我越是否认,二大爷反而越是笃定。 “大爷,我真不是。”我拉着他坐到一边。 “你不是么?你肯定是的,不对,不对……”二大爷盯着我,喃喃自语。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倒是对我放下了戒心,跟我说起了当年他误打误撞进入河神庙的事。 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我之前不是说过,都是我混账,落了个家破人亡,最后是昏倒在河神庙前,这才被庙里的哑大姐给捡了进去。”二大爷怔怔地回忆道。 我听他说到“哑大姐”,只觉得又是熟悉,又是一阵好笑,不过以我师姐和这位二大爷的年纪,对方叫她大姐,似乎也没毛病。 不过这位二大爷昏死在庙前,居然被哑婆婆给捡了进去,当年我可没这种待遇,那还得自己爬到门槛上呢。 “我当时真是想死的念头都有了,但是被哑大姐救了后,在庙里每天对着河神爷,我忽然就想开了,不想死了。”二大爷道。 “大爷,能不能叫娘娘,别叫什么河神爷,我听着别扭。”我打断他道。 “啊,我叫习惯了,好好好,那就河神娘娘!”二大爷笑道,“当时这河神庙边上啊,还有一间小房子,那是哑大姐住的,这庙里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也不好住人是不?” “我在庙里窝了几天,也就在附近找了个房子住下,又弄了条船,就在水鬼河里打鱼,但是每天都得跑到庙里守着。” “这一守就是三年。”二大爷露出回忆之色,“我记得是当年五月份的某天傍晚,我在河里打鱼,这一网子下去,就感觉不太对!” “我当时还以为是捞到大鱼了,可一起来,就把我给吓坏了,这网上来的,居然是个死人!” “这水鬼河之所以叫水鬼河,那是因为早时候这河里就经常淹死人,很是邪门,所以就被人传成了水鬼河,但我自从在河里打鱼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死人!” “您都敢下河捉水鬼了,还怕死人?”我打趣道。 “嗐,那时候我胆子还小的很。”二大爷摆了摆手道,“当时我可给吓坏了,赶紧划了船就逃,结果船没走多远,突然就撞到了什么东西。” 第233章 香火供奉,桃木盒子 “我这定睛一看,我的妈呀,河里又冒出来几个死人,撞在我船头上,我哪见过这种场面啊,魂都给吓没了!” “等我好不容易上了岸,就发现河里还飘过来不少死人,我赶紧的逃进庙里,去喊哑大姐出来看!” “别看哑大姐是女人,胆子可比我大多了,她出来看了一眼河里的浮尸,一句话没说,就回了庙里。” “不过也有其他人发现了河里的尸体,最后把附近的人都给惊动了,赶了过来看。” “当时这事可轰动了,等捞尸人过来,把那些尸体捞上来,我也挤在人群里偷看了几眼,发现那些人的死状都特别奇怪。” “后来我听有人说,这些不是普通人,都是会法术、懂风水的法师,也不知道怎么死在了这里。” “我听得玄乎,也不太懂,就赶紧跑回了庙里,把事情当故事说给哑大姐还有河神……嘿,河神娘娘听。” “不过哑大姐听了,也是无动于衷,我当时以为哑大姐也是听不懂,也就没再提,可没过几天,就出事了。” “因为刚捞起过死人,我也没敢下河去捞鱼,就每天守在庙里,不经意的走到河边,突然就发现河里到处都是死鱼,肚子翻在水面上,而且河面上起了一层薄雾,那雾很奇怪,颜色有点发绿。” “我本来想在仔细看看,突然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不对,赶紧就跑回了庙里。” “这一进庙门,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就两眼一黑,栽倒在地,后来等我醒过来,才知道又是被哑大姐给救了。” “哑大姐用香灰给我写了几个字,我这才知道,那河面上起的雾气,那是尸气,幸好那尸气不算特别厉害,否则我回都回不来。” “哑大姐让我留在庙里,哪里也别去,我跑到门口才发现,那雾气从河里蒸腾出来,把河两岸都慢慢给笼罩了,但奇怪的是,那雾气一到河神庙附近,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再也进不来。” “我越看越是稀奇,回头去问哑大姐,但哑大姐没理我,我只好又回去庙门口看。” “只不过接下来一连几天,那雾气还是没散下去,而且我发现这旁边的草木,被那雾气一沾,都开始枯萎了,要是有人不小心吸了这雾气进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我当时想来想去,哑大姐不是说这是尸气么,那很可能就跟捞起来的那些奇怪尸体有关,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法子可想。”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哑大姐突然把我叫了过去,我跟着她来到河神娘娘面前,就见她从香案上拿起了一个桃木盒子。” “自从我第一次进河神庙,那桃木盒子就在香案上摆着,盒子上面还贴了一道黄纸符箓,当时哑大姐就说过,这个盒子不能碰。” “我自然是听哑大姐的话,无论是打扫还是上香,从来都不敢去碰那盒子,但好奇肯定是好奇的,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哑大姐拿起盒子,还交到了我手里。” “哑大姐让我捧着盒子,顺着河道走,我吓了一跳,心说外面有雾呢,怎么出去?但哑大姐交代完,就自个儿忙去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抱起盒子就出了门。” “谁曾想,我刚一出门,那雾气就猛地一卷,忽然朝我猛扑了过来,我吓得魂飞魄散,正想扭头逃回庙里,可立马就发觉不对!” “那些雾气没往我身上扑,反而被我手里的盒子给吸了进去,我当时就感觉,身边像是起了个漩涡!” “我当时又惊又喜,赶紧抱着盒子,顺着河道走,走到哪,哪里的雾气就被盒子给吸了进去。” “忙活了一整天下来,这河道上的雾气已经给吸了一大半,我合计着只要再来个两三天,应该就能把雾气吸光。” “可就在我回去的路上,在半道上捡到了个人,这人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以为这人是中了尸气,赶紧跑过去救人。” “结果这一看,才发现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浑身是伤,再加上中了尸气,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赶紧把人给背回了河神庙。” “哑大姐给那人化解了尸气,就让我把人给送出去,我当时就有点傻眼,这人能往哪送?” “但哑大姐都这么吩咐了,我也不敢把人留在庙里,就带他回了我住的房子,也亏得河道附近的雾气已经吸掉了一大半,要不然还真连门都出不去。” “那人的命倒也挺硬,那么重的伤,硬是给他挺了过来,那人醒来后,对我感激不尽,我说救你的不是我,要谢就去拜拜河神庙。” “我见他浑身是伤的,也不知道这究竟什么人,虽然谈吐挺文气的,但也不好说,就问他到底怎么受的伤。” “那人红了眼圈,说他姓高,叫高山岳,家里也算是名门望族,可是人心险恶,为了争夺继承权,他被自己的亲兄弟派人围杀,差点就死在了水鬼河里。” 我听他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 既然这二大爷着重提起这个叫“高山岳”的人,那必然是跟以后发生的事有重大的关联 “我见他说得情真意切的,觉得应该是不假,还安慰了他一番,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那高山岳对我千恩万谢的,又很是好奇地跟我打听,说那河面上飘着的雾气,其实是一种尸气,当时他受了重伤,根本就没法抵抗,问我怎么会没事。” 二大爷说着忽地冷哼了一声,脸色不是太好。 “我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警惕,因为寻常人只以为那是起了雾,可不知道是尸气。” “那高山岳倒是也机敏,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怀疑,就解释说,他们高家并不是普通的大家族,而是风水世家,家族子弟,多多少少都懂点风水术,所以才认得出尸气。” “我这一听,倒是打消了些疑虑,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没把盒子的事情说给他听,只是吹牛皮说,我这人比较特别,天生就不怕那些个脏东西。” “那高山岳倒是没再追问,躺回床上歇息,第二天我安顿好他后,照例去了河神庙,抱着盒子又去河边溜达,连续忙活了几天,总算是把河面上的雾气给吸得一干二净。” “不过也就在这天晚上,高山岳突然跛着腿到了河神庙,说是要去拜拜河神娘娘,磕谢救命之恩。” 第234章 引天雷 我见二大爷每次说到这高山岳的时候,就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高山岳都到了门口了,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大爷突然问道。 我微微一怔,“难道是哑婆婆不让他进?” “着啊!”二大爷一拍大腿,“你怎么知道的?这河神庙本来谁都可以进来烧香,但偏偏这高山岳要进门,就被哑大姐给拒之门外。” “我瞅着情况不对,也赶紧把高山岳叫住,让他就别进去了,高山岳也只好作罢,就在庙门外冲着河神娘娘拜了拜。” “等回去之后,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哑大姐不可能无缘无故赶那高山岳走,肯定是河神娘娘的意思啊!” “既然河神娘娘都不想高山岳进庙,说明这人有点问题,那我也绝对不能留,当天晚上,我就找到高山岳,说他既然伤已经好了不少,就赶紧走吧。” “那高山岳对我很是感激,说救命之恩永世难忘,之后就离开了,我见他一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又过了十来天的样子,我都差不多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这天晚上,外面雷声阵阵,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大雨。” “我到庙里的时候,哑大姐就把我找过去,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得出去一趟,让我今晚上守在庙里。” “自从我到了河神庙,这么长时间以来,我还从没单独守过河神庙,急忙答应了下来,并且拍胸口保证,绝对把庙看得好好的。” “哑大姐临走前,又嘱咐我别靠近香案,等她走后,我就按照她的吩咐,守在庙门口,我打定了主意,今晚上谁来也不放进来。” “一开始还挺顺利,可到了半夜,奇怪的事情来了,居然有一对夫妻过来庙里烧香。” “这河神庙坐落在水鬼河边,附近又都没什么人家,荒得很,就算白天,基本上也很难有什么人来烧香,更别说是深更半夜了。” “我当时就找了个由头,把两人挡在了外面,让他们白天再来,可那两人也是奇怪了,就是软磨硬泡,非得进去不可。” “我被逼急了,就一把操起鱼叉,那两人见状,这才退了出去。” “可那两人一走,很快又来了两个人,也是说要进去烧香,我这边正拦着,没想到之前那对夫妻也跑回来了,二话不说就往里闯。” “这个时候我就看出不对了,这根本不正常嘛,我心里一急,就拿起鱼叉跟他们玩命,结果不知又从哪里跑出来几个人,直奔着庙里冲去。” “我实在拦不住,被那几人给冲了进去,对方一进庙,就直奔着那香案跑了过去。” “我大吃了一惊,急忙冲过去阻止,可这些人刚跑到香案前,忽然就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这把我和剩下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我又惊又喜,大叫‘河神爷显灵了,你们还不滚蛋!’” “我这么一叫,其他人明显是愣了一下,按理说看到这种情形,正常人都会害怕,可这些人只是稍稍一顿,又开始疯了似的往里冲!” “那些冲上去的人,刚靠近香案,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扑倒在地,很快庙里就倒了一堆人。” “我这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倒一个就来两个,都快叠成山了,我知道这事情绝对不对劲,可就这么一晃神,突然间后脑勺挨了一下,当时就懵过去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发亮,那些人也已经跑光了,庙里空空荡荡,我赶紧跑去看河神娘娘,幸好河神娘娘没什么事。” “可我再往香案上一看,当时就眼冒金星,原本供在香案上的那个桃木盒子不见了!” “我赶紧发了疯似的找,结果其他什么香炉之类的都找到了,唯独那盒子不见了!” 二大爷说着说着,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我那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晚那些人疯了似的冲进来,是要抢桃木盒子!” “我赶紧就追出去,可哪里还有人,折腾了大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找到,而且昨晚那些人都面生的很,也不是这附近的人。” “我只好蹲在庙里,等哑大姐回来,可我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到哑大姐。” “我当时就慌了,哑大姐明明说过,第二天一早就回来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哑大姐再也没回来过!” “我后来仔细想想,肯定是我没能守好庙,让河神娘娘和哑大姐生气了,所以她们再也不回来了,连我的面都不想见!” 二大爷说到懊悔处,又重重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我赶紧拉住他,否则照老爷子这样抽下去,我怕他得把自己给抽晕了。 “都是我这老东西不中用啊!”二大爷后悔不迭。 我安慰了几句,又问,“哑婆婆没回来,那老爷子你怎么知道河神娘娘也没回来?” “我也说不上来,但河神娘娘在不在,那是有感觉的。”二大爷长叹了一口气,“以前河神娘娘在的时候,我每次进河神庙,就感觉安心的很。” “后来河神娘娘走了,我这一进庙,就感觉庙里阴气森森,浑身都不自在。” “而且河神娘娘在的时候,水鬼河一带向来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可自从那次以后,就不行了,一直出事,肯定河神娘娘不再保佑这里!” 二大爷长吁短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去抽自己,好歹被我给劝住了。 从二大爷的描述来看,当时在这河神庙里的,确定是我师父和哑婆婆无疑。 就像在坟头岭时那样,只有哑婆婆在庙里现身,但师父她一直没露面,却一直存在。 从时间上来说,那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师父和哑婆婆还没回坟头岭。 “老爷子,你守庙那些年,这庙有被雷劈过么?”我寻思片刻问。 “你这话说的!”二大爷把眼睛一瞪,“这可是河神娘娘的庙,怎么可能被雷劈?” “这倒也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笑道,咳嗽了一声又问,“一次也没有?” “没有!”二大爷怒道。 这么说起来,当时师父和哑婆婆在河神庙那会儿,还是没有招引天雷的。 “不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二大爷忽然一拍大腿。 我问他想起了什么。 第235章 娘娘说,有缘自会再见 “那时候……就是哑大姐让我守庙的前一个晚上,当时是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还打雷,我睡在屋里,大半夜的还被一阵雷声惊醒。” “我还爬起来去看的,不过等我出去,那雷声已经歇了,不过等我第二天去河神庙的时候,我就发现庙门口的两棵老槐……” 二大爷说着指了指门外,“外边的两棵老槐看到了吧?当时左边那棵,烧焦了半边!” “我当时还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进去问哑大姐是怎么回事,哑大姐告诉我,是昨晚打雷,不小心被劈到了。” “我急忙又去庙里看看,发现其他没什么事,这才放心下来,后来河神娘娘和哑大姐走了,我一个人守在庙里,原本以为那棵被雷劈过的老槐会死,没想到后来又慢慢活过来了。” “你刚才要不说雷劈,我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这茬,不过这也只是树被劈而已,那可不是河神庙被劈啊!”二大爷又纠正道。 “那肯定不算。”我顺着他的话说。 这样说起来的话,倒是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当时的河神庙,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开始招引天雷了,师父和哑婆婆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把庙交给二大爷看管,她们两位则离开去办某件事。 只不过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庙里被人强行闯入,师父和哑婆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又或许碰上了什么重要事情,干脆就放弃了这河神庙,悄然离开了。 “老爷子,当时供在香案上那个桃木盒子,你觉得里面是什么?”现在最让我疑惑的,就是那个桃木盒子。 能让哑婆婆如此郑重地供在娘娘像前,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东西,又或者是我们灵门的什么秘宝。 从目前来看,能知道只有一点,就是那桃木盒子能吸收尸气。 能克制尸气的东西倒是也有不少,但能像那桃木盒子一样,大范围吸收化解尸气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也搞不清是什么,不过那盒子捧着不重。”二大爷道,“不过哑大姐不让人碰,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 “当时那些人冲进庙里,是不是就直奔着香案去了?”我问。 “对!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冲河神娘娘去的,当时就要跟他们拼命,不过他们哪里想得到,河神娘娘会显灵,还没靠近呢就倒了!”二大爷点头道。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大爷描述的情形,二大爷说是河神娘娘显灵,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要是当时我师父在庙里,来再多的人,那也别想进庙。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初在香案四周,被哑婆婆布置了某种禁制。 只要靠近香案,就会触发禁制,直接昏死倒地。 本来有这一道禁制在,已经是相当周全,可没想到的是,那些冲进庙里的人居然前仆后继,甚至在庙里堆成了山。 这样一来,无意中就破了禁制,这可能也是哑婆婆当时没料到的。 不过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这种法子,说明当天晚上,应该是有行家在背后主持。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肯定是有人知道桃木盒子是宝贝,所以才找了那么多人过来抢!”二大爷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就听二大爷又道,“桃木盒子的事,我从来不敢跟别人说,而且我平时也没接触什么人,我想来想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高山岳那小子!” “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肯定是他,除了他没别人了!”二大爷越说越气,破口大骂,“这小子不还是什么大家族的么,有钱有势,才能雇那么多人!” 我沉思片刻,指了指墙角的水猴子,说道,“老爷子,这就是那河里害人的水鬼。” “水鬼?”二大爷吓了一跳,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鱼叉就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用鱼叉拨了拨,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大着胆子靠近去。 “唉哟,这是水猴子?”二大爷大叫一声,“不对不对,这水猴子脸上都没毛了,那是得吃了多少人!” “老爷子,水鬼已经抓住了,您老赶紧回去歇着吧。”我笑说。 二大爷回过头来盯着我,好半晌,才迟疑地问道,“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准备说话,二大爷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河神娘娘派来的,这帮狗东西把河神庙弄得乌烟瘴气,又把水鬼河祸害成这样,河神娘娘肯定发怒了!” “您老真是太聪明了!”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干脆顺着他的话说。 我是师父的徒弟嘛,要说是河神娘娘派来的,也没毛病。 “可不嘛!哈哈哈,难怪你说河神庙是你的,还认识哑大姐!唉哟,我早该想到的!”二大爷喜气洋洋,又赶紧冲过来拉着我问,“河神娘娘和哑大姐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么……”我见这老爷子一脸期待,也不愿打击他,就道,“娘娘说了,有缘自会相见,老爷子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好好好,我……我一定保重,我……我会等着娘娘回来的。”二大爷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我看得也有些动容,忽地想起坟头岭被天雷所毁的娘娘庙,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老爷子您先回去歇着吧,我这还得处理点事情。”我振作精神,笑着说道。 二大爷看了一眼昏死在地的花娘,猛点头道,“我懂,我懂,好好好,我……那我先回去了,你忙你忙!”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半路,突然又回过头,压低声音,一脸凝重地说道,“作为过来人,还是要叮嘱你几句。” “少妇的腰,夺命的刀,可要悠着点啊!” 语重心长地说完之后,这才快步出了庙门。 什么少妇的腰? 我琢磨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花娘,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 “你二大爷果然是你二大爷,这都什么玩意儿?” 第236章 白骨钉 我回头去把花娘给弄醒。 “别杀我,别杀我……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那花娘一醒,猛地大叫一声,爬起来趴在地上。 “想到什么了?”我淡声问。 “我……我可以带您去找道爷……不,那狗道士修炼的地方,您让我干什么都行,干什么都行!”花娘声泪俱下,连连磕头。 “确定能找到?”我面无表情地问。 “确定……肯定,我一定能找到!”花娘连声保证。 看这情形,今晚那狗道长也不会来了,我把剩下的断指跟那水猴子的尸体一起,一把阳火给烧了。 又老老实实地把庙里打扫干净,重新给娘娘像上了三炷香。 那花娘见状,赶紧爬过来,对着娘娘像连连磕头。 “走吧。”我转身出门。 花娘赶紧爬起,追了出来,带着我一路往河神庙东边的小山丘去。 所幸这小山丘地方也不大,那花娘为了活命,使出了浑身解数,到底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洞窟。 进去之后,就在洞窟里发现了一处石室。 这石室不大,也就十余个平方。 围绕着石室,靠墙摆满了一个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淡绿色的透明液体,大部分罐子里除了液体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过另外有七八个罐子里,那液体中却是泡着一截白森森的东西。 仔细一看,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根根的指骨。 很显然,这就是那些断指,只不过泡在液体里的这些,已经完全没有了丁点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玻璃罐的盖子上,封了两道黄纸符箓。 我让花娘打开罐子,把指骨拿出来。 花娘迟疑片刻,这才硬着头皮过去,撕开了符箓。 见没什么事发生,这才打开罐子,咬了咬牙,把手伸进液体里,摸出那截指骨,又赶紧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捧到我面前。 这指骨明显是已经打磨过了,尖端被打磨得尖尖的,一些棱角也被磨平了,乍一看起来,到更像是一枚骨钉,上面还镂刻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白骨钉! 一般来说,炼制钉子,可以用赤铜、阳铜、青铜、甚至精铁或者木头等等都行,可炼制这白骨钉,需要的却是人的指骨。 虽说这白骨钉炼制的过程十分邪门,但实际上这白骨钉,并不能算是一种邪术。 白骨钉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封镇邪祟! 其封镇效果,远比普通的阳铜钉要强上许多。 其实一般来说,炼白骨钉,都是取死人的指骨,其中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是哪节指骨,除了太小的孩子,都是可以的。 不过非要追求极致的话,那效果最好的就是年轻女子左手的食指,那是最佳的。 所以很显然,这狗道长是个精通炼制白骨钉的行家,而且对白骨钉的要求极高,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石室内这些玻璃罐子,就是用来封存白骨钉的,用专门调制的药汁浸泡四十九天以上。 至于那些空罐子,里面曾经都封存过白骨钉,只是如今都已经被取走了。 想要炼制如此多数量的白骨钉,不仅得害死无数条性命,而且过程中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那也是大得惊人。 那狗道长霸占河神庙,不惜蛰伏在这里数年,对方究竟是要封镇什么东西,才需要如此巨量的白骨钉? 而曹永贤那个半人半尸的东西,又偏偏恰好也来到了这济水城,这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从这种种迹象推测,红灵会应该早就开始在筹谋这件事情,甚至培养曹永贤,都有可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我在石室内缓缓转了几圈,除了那些玻璃罐子之外,这石室内倒是留了不少东西,大多是平时修炼用的,包括一些炼制白骨钉的物件。 这些也看不出什么,倒是在正对着洞口的那面石壁上,却是画了一幅图。 这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大宅子的布局图,这个宅子规模颇大,房舍众多,但是这张图上却是画的十分细致,细到了每一处。 我仔细地把这图看了一遍,却是觉着有些古怪。 倒不是说这图画得古怪,而是这宅子的布局和风水结构,很是蹊跷。 正常人家的宅子,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风水布局的。 除此之外,在这幅图中,还有十数个红圈,这些红圈分布在宅子各处,看起来像是某种标记。 另外,图中还分布着许多“一丛丛”的东西,几乎到处都有,但是从图上,一时却看不出是什么来。 还有这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也跟普通人家的不一样,甚至包括外围的围墙,图上也细致地画了出来,这墙居然是上窄下宽,呈梯形的。 我正寻思着,忽然见那花娘定定地看着石壁上的风水布局图,似乎看到了什么,我也没去打断她,而是在一边等着。 直到她醒过神来,这才问,“看到什么了?” 花娘吓了个激灵,急忙道,“我……我看着这宅子,有点眼熟。” “怎么眼熟?”我问。 “这宅子里头我不知道,但是这宅子的大门口,两尊石狮子,它们是背对着背,左右朝向的,而且这个墙,它是跟梯子一样的,我见过这样的宅子,就在济水城里。”花娘迟疑片刻道。 我问她是什么地方。 “白茶山庄。”花娘慌忙解释道,“我这人就喜欢花,听说白茶山庄里种满了各种品种的白茶花,就想着去看看,结果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下了,不让我进。” “我心里气恼,想着不让我进,那就等晚上偷偷进,结果没等到晚上,我就碰上了那……那狗道士,把我给抓了回来。” 花娘说到这里,一时间又是声泪俱下,掩面而泣。 我也不管她是真哭还是假哭,说道,“你确定是白茶山庄,有几分把握?” “起码有九分。”花娘肯定地道,“还有那图里画的一丛丛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白茶花。” 我听她这么一说,再去看图上那些一丛丛的东西,发现还真有可能被她说对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蹊跷了,对方居然把白茶花都在风水布局图里画了出来,细致到了如此地步,这又是为了什么? 第237章 白茶山庄 “这白茶山庄什么来历?”我沉思片刻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花娘摇头道,又慌忙解释,“我来到济水城,本来是想去白茶山庄看茶花的,没想到被……被狗道士给抓了回来,之后我就没再进过城里。” 我看了一眼时间,试着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没想到很快就接通了。 “还没睡啊?”我笑着问。 “没呢,找我有事?”沈青瑶声音疲倦地问。 “是有件事,你对济水城这边的风水界熟不熟?”我跟她打听。 沈青瑶毕竟是风水协会的,在风水界的人脉要比我广得多,而且想要摸清那白茶山庄的底细,还不能去问普通人,得问懂行的。 “我有个老大哥在那边,现在是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早些年他跟我爸学过半年风水术,也算我半个师兄,你有什么事要打听的,我现在就问问他。”沈青瑶道。 “那就太好了。”我喜道,让她帮我打听一下关于白茶山庄的事情。 “白茶山庄?好,你稍等会。”沈青瑶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回去继续看墙上那幅风水布局图,花娘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过得不久,沈青瑶就给我回了电话。 “我打听到了,这白茶山庄还挺有来头的,对方是个风水世家,是养灵一脉的。”沈青瑶道。 “养灵?”我有些意外,“那就跟丁家兄妹是一脉的。” “对,不过两家还有点区别,丁家擅于养鸟兽虫鱼,而这白茶山庄,却最是擅长养灵草。”沈青瑶解释道。 “而且这白茶山庄十分低调,以往也不怎么跟风水界来往,直到最近才开始接触风水界,所以之前我还从没听说过。” “那这白茶山庄有没有出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我问。 “特别的事情?”沈青瑶有些疑惑。 我说,“就是蹊跷的,或者是看着不太寻常的。” “我师兄就跟我说了这些,那我再问问他吧。”沈青瑶回头去打电话。 这回等得时间却是久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到沈青瑶的电话。 “刚刚师兄问我,是谁在打听白茶山庄。”她的语气有些古怪,“我说是我的朋友。” “师兄又问我,什么样的朋友,是点头之交,还是什么?” “我说是好朋友,生死之交那种,师兄在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我,你这个朋友打听白茶山庄干什么?” “后来呢?”我听着也有些奇怪。 “我就说我也不清楚,但我这个朋友很靠谱。”沈青瑶道,“我师兄听完之后,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给我说了一段关于白茶山庄的事情。” 我按下疑惑,仔细听她说。 “对了,这白茶山庄是后来改的名字,以前叫高家庄。”沈青瑶道。 “高家庄?”我心头猛地一跳。 当时周泰说过,他们夫妻俩在五年前曾经路过河神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老人,那老人正是东陵一带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张邈。 当时那位张大师抓住他们夫妻俩,要他们用镇尸钉来钉他心脏,并且提到,“济水城里的高家庄有大问题。” 按照周泰的描述,那位张大师说完后,突然间眼睛汩汩冒血,有什么东西从他目中钻了出来,像是细长的叶子。 可没等他们夫妻俩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就已经堕入了无边的蛊惑之中,居然自认为是黄皮子成精,从此开始吃人修炼。 原来这高家庄,就是眼前的白茶山庄? “你听说过高家庄么?”沈青瑶大概是听出我的语气有些异样,就问了一句。 我说之前听人提起过,让她接着往下说。 “我师兄说,这养灵高家和养灵丁家,同属于养灵一脉,不过这两家人都相当低调,很早就开始遁世,可惜的泉州的丁家,还是在数年前被灭门了。”沈青瑶道。 丁家的事情,我和沈青瑶都知道得相当清楚,自然也不用多说。 “那高家定居在了济水城,表面上是一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家族,名下也有很多药店和一些大型的药园子。”沈青瑶接着说道。 “这些年来,高家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打交道的大多数都是些生意人,并不和风水界沾边。” “不过据我师兄说,其实高家从六年前开始,就已经开始悄悄地接触风水界,只不过并不为外界所知。” “另外我师兄还说了一件事,他说大概在十七年前,高家发生了一件事,高家原本的继承人,突然间挖了自己的眼睛,又把手插进自己的肚子,离奇暴毙。” “还有这事?”我有些意外,让她具体说说。 “这事当时被高家匿下来了,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对高家的名声没什么好处,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恰好我师兄对这事有些了解。”沈青瑶道。 “据说当时高家对这个继承人非常满意,已经准备全面把家族交给对方掌管,可就在这前夕,那个继承人被人发现跪在济水城外的那条水鬼河边,面朝水鬼河,已经断气了。” “从当时的迹象看,这高家的继承人应该是自己亲手挖了双眼,又自己用手扒开了肚皮,死状极其诡异。” “高家秘密调查了许久,却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来,后来也只能不了了之,既然原定的继承人没了,那也就只能另行挑选。” “不过据我师兄说,当时高家的新一任继承人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怎么,这继承人难不成不是高家的种?”我揣测。 沈青瑶轻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这人的出身确实不太正,据说是个私生子。” 我哦了一声,对于高家这种家族来说,比较正统,私生子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对了,这个私生子也就是现在白茶山庄的庄主,高山岳。”沈青瑶说道。 我在听她说起“高家庄”的时候,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但没往下深究,此时突然听到“高山岳”三个字,脑海中猛地就炸开了。 那个念头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第238章 赏药大会 世上叫高山岳的人可能很多,但都在济水城,又都是出身世家大族,那就少之又少了。 “当时那高山岳突然继承了高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当时高家的年轻一代,人才济济,怎么也轮不到这高山岳才对。”沈青瑶道,“只不过这轰动,主要也是商界,当时的风水界对此事并没有任何关注。” “在高山岳接掌高家之后,原本的那些长辈,纷纷隐退,包括他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也是风平浪静,高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到了高山岳手里。” “可如果把时间拉到现在来看,经过这十几年,高家的那些长辈,以及高山岳的兄弟姐妹,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这么多兄弟姐妹里面,就还剩一个妹妹还健在。” “这高山岳可真是个天煞孤星啊。”我啧了一声。 “嗯,这个事情的确是有些奇怪,要说单纯是意外,不怎么能让人信服。”沈青瑶道。 我问她,“你师兄还说什么了?” “我师兄说,就在最近,高山岳邀请了很多风水界的人士,前往白茶山,举办赏药大会。”沈青瑶道。 “赏药?”我有些疑惑。 “这高家世代经营药材生意,自然是积累了不少名贵药材,不过更加吸引人的,其实还是高家养灵的本事。”沈青瑶解释道。 “那些原本就名贵的药材,经过高家的独门秘术养出来灵性,其品质又不知高了多少。” “所以这次高山岳发出邀请之后,前往高家的人必然不少。”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很显然这狗道士或者说是这红灵会,已经盯了这高家许久了。 而且偏偏就在高家举办赏药大会的时间,红灵会带着曹永贤赶到济水城和狗道长汇合,难不成对方的目标就是这个赏药大会? 只不过,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红灵会蛰伏在这边,至少已经营了数年,耗费巨大,不可能只是奔着一些药材去的。 “你这位师兄,好像对高家挺了解。”我沉思片刻说道。 “是,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沈青瑶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师兄是这边风水协会的副会长,对济水城风水界关注比较多。” “也有可能吧。”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对了,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叔叔的消息?” “还没有。”沈青瑶声音一黯。 我知道这事也没法安慰,说道,“你有没有联系过老邵,问他忙完没,让他赶紧滚过去帮你。” 沈青瑶噗嗤一乐,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俩都忙,你们忙你们的吧,我能应付得来。” “等我这边忙完了,我跟老邵过去找你。”我笑说。 沈青瑶嗯了一声,“对了,我师兄还让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干什么,别去赏药大会,也别靠近白茶山庄,能有多远离多远。” 我问为什么。 “师兄没解释。”沈青瑶道,“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这白茶山庄特别凶险。” “我明白了,替我谢谢你师兄。”我笑说。 沈青瑶说了声“好”,又道,“我知道你这人肯定劝不住,想到要去,就肯定去了,你自己当心点吧。” “放心,我跟老邵都是很惜命的。”我说。 沈青瑶莞尔,“搞得好像就我是个傻大胆,不知道惜命似的,挂了。” 她说挂,就立即挂了。 我走过去看着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把沈青瑶刚才说的话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她那位师兄,很显然对这高家十分关注,而且对方得知我是沈青瑶的至交好友之后,还刻意说了一段关于高家继承人的往事。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青瑶这位师兄,认为这件事非常蹊跷,说给沈青瑶听,也是想让沈青瑶提醒我这一点。 如果说这高山岳,和二大爷口中的高山岳是同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曾经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要不是无意中被二大爷所救,怕是当时就已经丢了性命。 从时间上来说,高山岳重伤,应该是在他成为继承人之前,两者一前一后,时间上颇为相近。 这里面有个事情非常古怪,就是当时高山岳被二大爷所救后,在二大爷那里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伤。 可明明高家就在济水城里,高山岳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高家人过来接应,可他偏偏没有。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除非当初想要他命的人,就在高家,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回去。 以高山岳私生子的身份,在高家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好,甚至于差点丢了性命, 可就在这事过去不久之后,高家原定的继承人突然离奇暴毙,而高山岳又出人意料地得到了高家的继承权,这里面必然发生了什么,让高山岳突然间完成了大逆转。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河神庙里丢失的那个桃木盒子。 二大爷一直怀疑,是高山岳狼心狗肺,偷走了桃木盒子,现在想想,还真是有道理的。 当时河神庙里布置了禁制,只不过哑婆婆不想伤人,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会出这种意外,所以布置的只是一个相对简单的防护性禁制。 于是高山岳就靠着堆人,硬生生地把这禁制给破了,再趁机拿走了供在香案上的桃木盒子。 虽然还不知道这桃木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仅凭能让哑婆婆把它珍而重之地供在娘娘像前,那就绝不会简单。 再加上这东西能吸收尸气,十分邪门,没准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什么大凶之物也说不定。 高山岳回去之后不久,高家就立即风云突变,要说跟这桃木盒子无关,那真的是没法解释。 看到站在一旁像只鹌鹑似的花娘,忽地又想到,这红灵会大费周折,会不会也跟这神秘的桃木盒子有关? 头疼。 下次见到哑婆婆,一定要好好问她,“师姐,你怎么也从来没跟我提过济水城外的河神庙,还有那桃木盒子,是不是阴沟里翻了船,说出来没面子?” 第239章 诡异红线 我把壁上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图记下,说道,“该上路了。” “饶命!”花娘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急声叫道,“我知道我拐小孩,我罪大恶极,但我那都是为了活命,实在是没办法!” “你慌什么?”我失笑。 “您……您不是要送我上路么?不是……不是要杀我么?”花娘突地抬起头,又惊又喜地问。 “是要送你上路。”我点头道,“只是让你别慌,很快的。” 花娘呆了一呆,拼命咚咚咚地磕头,涕泪横流地央求道,“这样好不好,我给您办事,我来赎罪,我……我总共拐了二十六个孩子,您杀了我是便宜了我,您就让我活着赎罪……” “那倒也是。”我忽地在她头顶上一拍。 花娘顿时瞳孔收缩,整个人僵在那里,纹丝不动,片刻之后,突然间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惨叫,抱着头滚倒在地。 起初她还能叫出声,转眼间,就只剩身子抽搐,喉咙里发出荷荷之声,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中了这种手段,其中的痛苦,只能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要是想死,可以用手拍地面,我就送你走。”我淡淡说道。 花娘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五官更是因为极度的痛苦完全扭曲,但双手却是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服,始终没有拍地。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能撑住这种折磨的人,还真不多,这样非人的痛苦,足以让人自尽以求解脱。 没想到这女人还真够要命的,居然还真硬生生地撑了过去,如同一团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 “您……您让我活着赎罪,您让我活着……”花娘哑着声音,还在不停地央求。 我看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自找的,像刚才这样的痛苦,以后每隔十天,就会发作一次,你想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以后,以后您就把我当个鬼……”花娘喜道,“等……等哪天您觉得我已经赎完罪了,您……您能不能替我解开?” “等你能活到那天再说吧。”我后面的确还有要用到这女人的地方,本来暂时也没想动手。 “我一定好好活着,我一定好好活着!”花娘连声答应,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从石室出来后,我问花娘,“会不会化妆?” 花娘愣了一下,忙答应一声道,“会。” “等会找个地方,把我画成那个阴阳脸的样子。”我说道。 “您是说……那个来过河神庙的神秘人?那个……”花娘有些迟疑。 我问,“怎么?” “就是……我只会点普通的化妆,要说易容,我真没学过,怕是没法把您化成他那样子,而且你俩的体型也不一样……”花娘惶恐地道。 “差不多就行,不用一模一样。”我说道。 “是,那就没问题!”花娘喜道。 说话间,我们一路沿着狭窄的山道,往山下走。 此时夜色深沉,四周寂寂,连虫鸣鸟叫声都不怎么听得到。 这就有些安静得过份了。 忽然间,前方不远处传来“沙”的一声响,似乎还带着某种怪异的闷哼声。 我循声找了过去,花娘也急忙随后跟上。 走不多时,只见一道人影从山坡上跌跌撞撞地滚了下来。 看清那人的样子,花娘“啊”的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呜呜……” 那人摔在地上,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全都被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给缝住了,连一个窍孔都不剩,根本无法呼吸。 他只能拼命地用手去撕嘴上的丝线,但无论他怎么撕扯,除了扯得鲜血淋漓之外,根本就没法把丝线给崩开,一张脸已经憋得铁青,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察觉到有人,那人急忙发出呜呜的叫声,只是由于憋气太久,脸色已经由青转紫,整个人也不停地开始抽搐。 我把他按住,见缝在他口鼻眼耳窍门上的红色丝线,如同活物一般,居然还在缓缓蠕动。 对方越是用力去扒,那丝线反而绷得越紧。 “给您!”花娘冲上几步,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我。 我接过来,用刀尖挑了一下缝在对方嘴上的丝线,这丝线极细,看似无比脆弱,然而这刀尖一挑,却居然没能伤得了这丝线分毫。 我立即收了匕首,如果我再加点力,的确可以将这丝线斩断,但这东西极其诡异,并不是普通的丝线。 一旦被崩断,只怕这些丝线立即就顺着肌肤钻入了人体内,在瞬间就能要人性命,端得凶险无比。 一般人要么被封住窍孔窒息而死,哪怕是能崩断丝线,也会立即受丝线钻体而死。 我反手在那人印堂上一点,后者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挺了挺,就不动了,很快整张脸就变得苍白,身体冰冷,如同一具死尸。 这个时候,就见缝在那人窍孔上的红色丝线,如同长虫一般开始蠕动,自动从对方的肌肤上崩开,像是对这么一具死尸极为嫌弃似的。 很快,这些丝线就散了开来,从那人肌肤中钻出,扭动着身躯,缓缓爬下。 我见时机成熟,伸手指将那些红色丝线夹出,用阳火给焚成了灰烬。 再反观那人,眼鼻耳口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我挥手在对方两侧太阳穴上拂过,那人猛地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崇海哥!崇海哥!”那人想要睁开眼,一时却是睁不开,只能在地上摸索着大叫,“你们看到崇海哥没有?” “崇海哥是谁?”我拉住他问。 “求求你们……快去救救崇海哥……”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们是济水风水协会的,崇海哥是我们协会的副会长!” 我心里咯噔一下。 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不会那么巧吧? “你崇海哥在哪,出了什么事?”我急忙问道。 “那边……那边的野狗村,崇海哥带着我去里面见一个人……崇海哥让我逃出来,他……他还在里面,快快……”那人焦急之下,神智都有些模糊,有些语无伦次。 第240章 柜中人 “野狗村在哪?” 我见那人神智溃散,当即在他眉心一指,让他暂时昏迷。 “就在那边,离这边不远。”花娘急忙往西北方指了指,“那是个荒村,已经没人住了,据说之前出过事,死了很多人。” 我也顾不上细问,让花娘留在这里看人,随后就朝着西北方赶了过去。 过不多时,就见前方出现了一个破败的村子,大概有上百间瓦房坐落在其中,黑压压地蛰伏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给人一种异样的压抑感。 这山中原本就寂静,一进了这野狗村,就更加给人一种死寂的感觉,似乎这里面不存在任何活物。 更为怪异的是,这村子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可这村子里居然寸草不生,甚至连蛇虫鼠蚁都绝迹了。 出现这种情形,一般是遇到了那种聚阴地,可蹊跷的是,这村子里虽然寒气森森,但阴气水平却并不比其他地方高多少。 也就是说,这里根本不是什么聚阴地。 村中的房舍已经破败,显然已经长时间没人居住了,走了几步,忽然间风中飘过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我立即赶了过去,见地上洒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四周的房舍坍塌,显然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杀。 追着打斗的痕迹寻去,忽然间心中一动,转向东南方,再绕过一座塌了半边的瓦房,就见前面伫立着两棵枯树。 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缠绕在枯树上,将一个人悬空挂在两棵树中间。 我心中一沉,走到近前。 只见那是个三十来岁相貌坚毅的男子,他身上不知被多少根红线贯穿,早已经气绝身亡,但双目始终圆睁着,脸上有悲愤之意,却并没有丝毫惧色。 要是不出意外,这位应该就是那位白崇海副会长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那人说过,白崇海原本是准备带着他来野狗村见一个人的,立即撒开身法,在村子里疾绕上一周,但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我停下环顾四周,取了一叠剪纸出来。 “去!” 霎时间,白影疾闪,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飞起,向着四面八方疾飞而去。 我闭目站在原地,忽然间心中一动,向着村子的西北角疾掠而去。 来到一栋半闭着门的瓦房前,只见白影闪动,一道人形剪纸在房中打着转飞。 进门后,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只见地上一行行的血印子,那血印子看起来很奇怪,倒更像是婴儿的小脚印。 我顺着血印子走进里屋,就见血印子的尽头,是一个大衣柜,柜门敞开着,露出两条血迹斑斑的腿来。 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走上前去,就见柜子里躺着一个女子,额头上贴着一道符箓,肚子已经被扒开了,血肉模糊。 我忽然发觉,这女子居然还有微弱的气息,立即上前将她抱了出来,平放到地上,同时在她头顶打入回春咒。 这女子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除了她额头上贴的那道符箓外,似乎还跟她的体质有关,只不过哪怕如此,也只能延续她一时半会儿的时间,已经回天无力。 “白……白会长……” 在回春咒的加持下,那女子开始回光返照,虚弱地喊道。 “白会长暂时来不了,我是他朋友,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揭开她额头的符箓。 符箓之下,是一张颇为清丽的脸庞,只是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她吃力看了我一眼,眼皮动了动,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白……白会长是不是出事了?” “是。”我只好点了一下头。 “都是我……都是我……”那女子颤声道。 “你快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时间不多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如实相告。 那女子闻言,却也没有什么恐惧之意,反而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肚子,惨笑一声,“我……我叫许韵如,是这野狗村里的人。” 我心中一动,却并没打断她。 “白……白会长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女子问。 我说没有。 许韵如流泪,“那我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会说得详细一些,你千万要把这个事情传出去……” 我点头,让她尽量情绪放平稳。 “十……十七年前,我们村里突然搬进来一个人,这人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人长得好,又见多识广的,我一下子就被他给迷住了,成天没事就去找他。” “一来二去的,我就跟他好上了。”许韵如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中竟然多了几分神采,显然当年那段事情,让她怀念至今。 “可是在大概三个月后,村里……村里突然间出了事,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大爷,掉进池塘给淹死了。” “可奇怪的是,那老大爷因为小时候曾经掉进过水里,后来就极度怕水,从来不会靠近池塘的。” “而且那老大爷被捞上来后,就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老大爷不仅嘴里……吃了一大团泥,而且肚子里居然还有鱼肉和鱼骨头。” “这些鱼居然……都是生的,也就说,老大爷是把活鱼连着鳞片一起给吃下去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古怪,村里人议论了好一阵,但没过多久,又……又出了更加离奇的事,这回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早上天蒙蒙亮,被人发现吊死在树上。” “这绳子吊得非常高,离地……离地足有三四米,而且这孩子被放下来的时候,发现他肚子里鼓鼓囊囊的,而且特别沉,打开一看,就……就发现他居然吃了一肚子的硬币。” “我们村子里一直很平安的,这一下子离奇死了两个人,大家都觉得是闹了邪,于是去请了法师来看。” “我回家就跟他说了这些事,但他的表现却是挺冷淡,说可能只是巧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正要反驳他,突然间一阵犯恶心,连连干呕。” “他马上跑过来给我把脉,之后就欣喜若狂,抱着我说是怀孕了,有孩子了!” “我……我当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懵了,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第241章 十年邪胎 “尽量别激动。”我给她加持了一道凝神符。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侥幸,谁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我原本是想让尽量说些最关键的,但看她坚持把事情说得如此细致,也就没再强求。 或许从这些细致的事情当中,才蕴藏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在我怀孕期间,村里又连续出事,不断死人,而且死状都是十分离奇,那些被叫来做法的法师,也是毫无办法。” “村子里开始人心惶惶,有些能搬的,就干脆搬出去了,但剩下的大部分人,要么是无处可去,要么是在村里过了那么久,不想走……”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包括我……我父母兄弟,包括我家的狗……不是,是村里所有的猫猫狗狗……”许韵如泪流满面,声音发颤。 “他匆匆地过来抱着我离开,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村里除了他和我之外,整个村子都已经死绝了。” “我那时候只顾着惊恐和悲痛了,但等冷静下来,我……我就觉得奇怪,凭什么其他人都出事了,只有我和他没事?” “而且我们村子里一直好好的,直到他来了,才开始不断地出事,我……我心里害怕得很,忍不住找到他质问。” “可他说,因为他其实是出自风水世家,懂风水术,所以在家里布置了镇宅法阵,可能是因为那样才躲过了一劫。” “我起初还将信将疑,可很快,他就把我带回了家,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居然真的是出身大家族的富家子弟。”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他的名字,他……他叫高山岳。” 我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时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为之凛然,说道,“高山岳,白茶山庄的庄主。” “你也认识他,他确实是个……是个大人物。”许韵如惨笑道,“我跟他回了高家庄,原本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生,可不久之后,突然就传来他大哥离奇惨死在水鬼河边的消息。” “我听说了他大哥的死状后,顿时……顿时浑身发冷,因为他大哥的死,让我想起了我们村子里那些人。”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最终还是去质问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清楚,正在查害死大哥的凶手。” “虽然他说的没有什么漏洞的,但我还是起疑心了,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反应特别厉害,不仅吐得厉害,而且浑身的疼。” “他在旁边没日没夜地照顾……照顾我,还天天地抚摸我的肚子,说他非常期待孩子出生。” “我被他打动,再加上……加上没有力气,也就没有再追问这事,可忽然有一天,就传来了他作为继承人,接管整个高家的事情。” “我很奇怪,因为据我所知,他……他只是高家的私生子,并不被高家所看重,怎么突然间就成继承人了?” “可……可让我更加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可过了十个月,却依旧没有要生的迹象,我心里着急,就想着去医院看看。” “可他不同意,说他看过了,孩子很好,让我不用担心,可很快又过去了几个月,孩子还是没有任何出生的征兆。” “我这个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有问题了,我想一个人跑去医院看看,可当时我浑身剧痛,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就算咬着牙硬撑着出门,也被看守的人给挡了回来。” “对方说……说是家主吩咐过了,不允许我出门半步,我……我就这么被囚禁在了高家。” “我……我有一度想拿把刀,把肚子剖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可终究没狠下这个心,不管怎么样,肚子里的都是我的孩子啊……”许韵如泣不成声。 “放松。”我只好再次给她打入一道回春符和凝神符。 “我被关在高家,这一关就是十几年,肚子里的孩子也怀了十几年,始终没能生下来。”许韵如道。 我听得暗暗吃惊。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怀孕十数年的。 “这十几年以来,高家不断有人出意外,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这简直跟我们村子一模一样,我……我越想越害怕,但为了孩子,也只能隐忍。”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家里来了一位在风水界德高望重的大师,就连当时已经成为家主的高山岳,都得亲自去迎接作陪。” 我听得心中一动,果然就听许韵如道,“那位大师,姓张,是东陵赫赫有名的张邈大师。” “我听说张大师为人正直,我就想着能见他一面,让他带我离开这里。”许韵如接着道,“正好那时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高山岳急匆匆地出去了,我找了个机会,终于见到了张大师。” “我知道事情成败在此一举,赶紧就把事情跟张大师说了一遍,张大师听说我已经怀孕十年了,也是大吃了一惊,急忙替我把脉,看腹中的孩子。” “他看了之后连连说奇怪,说里面的孩子不正常,但又不是死胎,我怕高山岳赶回来,就求着张大师带我走。” “张大师犹豫一阵,答应了我的请求,用了个法子,把我悄悄带出了高家庄。” “十多年来,我……我还是第一次出来,可没高兴多久,高山岳就追了上来,张大师把我藏在一个地方,又给我身上贴了几道符,让我躲在那里别动,等到第二天晚上再出去。” “张大师还给我安排了离开的法子,让我走得越远越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万一他出事了,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的徒弟白崇海。” 我听到这里,才猛地明白过来。 原来白崇海是张邈大师的徒弟,如果他就是沈青瑶那位师兄的话,也就难怪他会如此关注白茶山庄了。 “我记着张大师的话,一直躲到第二天晚上,这才悄悄出去,可哪里也没找到张大师,只好独自离开。” 第242章 诡婴 “再往后,我就躲到了大山里面,隐姓埋名,这一躲就是五年。”许韵如道,“我也想办法打听过张大师的消息,才知道张大师已经失踪好多年了。” “我又是心惊又是难过,张大师失踪,那肯定是跟高山岳有关,我怕是害了张大师,从这以后,我就更加不敢露面了。” “我也没敢去医院,而且张大师也说过,我这个情况很奇怪,绝对不能轻易去做流产或者剖腹手术,否则后果难料。” “我怀了这孩子十几年,早就有感情了,虽然害怕,我也根本不舍得把这孩子拿掉,只是到了最近,突然感觉孩子在肚子里动了,我的反应也越来越大,整个人疼得睡都睡不着。” “而且……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很想……很想喝血,甚至看到猫猫狗狗,都下意识地想要去咬住它们的脖子,包括……包括人……” “我被这个情况吓坏了,被逼无奈之下,我想起张大师说过,他有个徒弟叫白崇海,要是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我没办法,只好去打听白崇海,这一打听,才知道他现在正好也在济水城,而且已经是济水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我了解了一下风水协会,才知道是民间第一大的风水组织,里面高人不计其数,我又惊又喜,但又不敢直接去找,就委托一个人,去找到白崇海,告诉他,我知道他师父的下落。” “果然,白崇海立即就要见我,我想来想去,就约了他在野狗村见面,一来我想回村子看看,二来那村子很偏僻,没什么人去,这地方正好。” “可没想到我刚和白会长见上面,没说上几句话,白会长突然间说了声‘有人来了’。” “我大吃了一惊,才知道白会长为了谨慎起见,在四周布置了某种法术,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触动。” “白会长就把我藏在了柜子里,又给我贴了一道符咒,让我不要动,这符箓可以隐藏我的气息。” “之后白会长和一个小伙子,就……就出去了,他们……他们都死了么?”许韵如颤声问。 “那个小伙子还算侥幸。”我说道。 许韵如点了点头,流泪道,“都怪我,我就是个灾星,我害死了村里人,我家里人,又害死了张大师师徒……”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安慰了一句。 那高山岳来到野狗村,从时间上来说,应该就是从河神庙拿了桃木盒子离开之后。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高家庄,而是去了个荒山野岭的野狗村,那是为了什么? 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当时身受重伤,可能是跟家族内争斗有关,对方跑去野狗村,或许是暂避风头。 二来么,对方去野狗村,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研究那桃木盒子。 或许这两种目的都有。 野狗村里之所以连续出事,那么多人离奇丧命,恐怕都跟那桃木盒子有关。 高山岳之所以去野狗村,就是准备拿村里人当成他的试验品。 至于许韵如,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最为蹊跷的,还是许韵如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或许一开始是个意外,但高山岳却是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孩子的不同之处,所以在离开村子后,就把许韵如接回了高家庄,并且囚禁在这里面。 与其说高山岳在意的是许韵如,更不如说在意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在野狗村里掌握了桃木盒子,在回家后不久,立即小试牛刀,除掉了作为继承人的大哥。 之后高家一反常态,居然选定了他作为继承人,很有可能也是跟那桃木盒子有关。 至于张邈张大师,应该就是在带着许韵如离开的当晚出的事。 也就在那一晚,张大师重伤之下,逃到了河神庙,意外撞见了在庙中借宿的周泰吴敏夫妇。 张大师本想让夫妻俩把高家庄的消息传出去,只可惜不仅没能成功,反而让周泰夫妻俩,也堕入了地狱。 “我躲在衣柜里,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白会长一定要回来,可突然间……我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动得很厉害。” “我又痛又高兴,以为孩子是终于要出生了,可我躲在柜子里,一时半会又没法出去,只能摸着……摸着肚子,祈求孩子先等等……” “可孩子在肚里越动越厉害,忽然间我肚子一痛,等我去看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我看到……看到我肚子被扒开了,从里面……里面伸出两只黑漆漆的小手,正在把我的肚子往外撕扯。” “我不敢相信,当时我……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漆黑的婴儿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他爬出来后,就一把扯断脐带,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我……我想叫住他,但……但我什么力气也没有……”许韵如的气息越来越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能支撑到现在,可能是因为怀了那诡异的孩子,本身体质也有所变化,否则正常人哪怕有符箓和回春咒的加持,也根本熬不到现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知道她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我……我……”许韵如的瞳孔已经开始发散,“你要是见到高山岳,你替我……替我问问他,我究竟……我究竟算什么……” 忽然间,她又惨然笑道,“我糊涂了,这事怎么可能……” 说到这个“能”字,她的声音一断,笑容僵在了脸上,已经是没有呼吸了。 我沉默片刻,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睛,又脱下外衣,给她裹上,抱起她从屋里出来。 这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村口方向传来,我匿到暗处,远远就见一行人急匆匆地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女子。 “崇海!”女子焦急地大喊。 “白会长,白会长!”其他人也跟着四处寻找。 这应该是风水协会的人到了,我绕过他们,悄然离村。 片刻后,就听到村里传来了惊呼和哭喊声。 第243章 鹿山脚下,白茶娇艳 “刚才风水协会的人来过,我躲开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等我返回原地原地,就见花娘从边上的树林子里闪了出来,惴惴不安地说道。 待她看清我抱着的许韵如,又是大吃了一惊。 “带走就带走了。”我抱着人回到原先那间炼制白骨钉的石室。 在地上临时布置了一个聚阴阵,将许韵如的尸身放了进去。 等安排妥当,就带着花娘趁着夜色离开。 待天色大亮,去了附近一个镇子,虽然这地方不算热闹,但各种店铺还是应有尽有。 我挑选了一件黄色法袍,颜色鲜亮,往身上这一穿,大袖飘飘,很是招摇,另外本想再搞一柄桃木剑,可惜店里没有,就随便买了把小孩子玩的木头剑挂在腰间撑场面。 随后就找了家小旅馆,让花娘给我上了个妆。 “您看看怎么样?”后者忙活了大半天,拿着镜子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了一眼镜中照出来的脸,左边脸发黑发青,右边脸惨白,虽说仔细看就能看出化妆的痕迹,不过这不重要。 “跟你看的那个阴阳脸有几分像?”我问她。 “这个……大概有三分,我手艺拙劣,实在是……”花娘紧张地道。 “三分就行。”我倒也不在意,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 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吗?”沈青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沉默了片刻,问,“你那位师兄,是不是姓白?” “你怎么知道?”沈青瑶轻咦了一声,有些诧异,“我师兄叫白崇海,你见到他了?” “你师兄出事了。”我虽然不忍,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说。 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小瑶?”我只好喊了一声。 “我在。”沈青瑶的声音异常干涩,像是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我尽快赶过来。” 我说,“你先忙你那边的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好,你当心。”沈青瑶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另外我嫂子跟我师兄伉俪情深,如今我师兄去了,我嫂子……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也别想太多,事情有进展我告诉你。”我又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之后就在旅馆里坐等到傍晚时分,就带着花娘出发前往白茶山庄。 车子进入济水城后,继续往东边开,很快就看到了在济水城十分有名的鹿山。 这鹿山算是一座城中山,山势不高,据说以前这山中有许多梅花鹿,因此被称为鹿山,只不过到了如今,这鹿山早已经空有其名,再看不到什么梅花鹿出没。 而这白茶山庄就坐落在鹿山脚下,车子还没靠近,远远地就看到一大片庄园蛰伏在那里。 “这里就是了。” 下车后,花娘在前引路,指着对面那一大片庄园说道。 现在虽然不是茶花开的季节,但沿途过去,却是一丛丛的白茶花,开得十分艳丽。 这虽然看起来很是神奇,但以养灵高家的手段,却也并没有什么太过稀奇之处。 等来到山庄附近,仔细看去,果然就像花娘描述的,那白茶山庄大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是背对着背立在那里的,跟一般人家的石狮子摆放迥异。 另外这围墙,远比普通的要高出一大截,而且就像风水图里绘制的那样,墙体上窄下厚,成梯形。 此时的山庄门口已经张灯结彩,有专门的人在门口负责迎客。 “要进山庄,需要请帖。”花娘去打听了一下,快步回来禀报道。 这玩意儿我可没有。 在边上看了一阵,正打算找个其他什么法子进去,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胖墩墩的身影来到门口,拿了封请帖出来,正准备递过去。 看背影还真有些眼熟。 我立即带着花娘走了过去,从后面一拍对方的肩膀,“胖子,你一个人走这么快干什么?” 那人回过头来,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兄弟,你……” “你什么你,还敢去水库当钓鱼佬么?”我打断他道。 对方闻言,顿时双目圆睁,“啊”的惊呼了一声,指着我道,“你……你是……”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老松水库遇到过的掮客,庞大海。 “别你是你是的了,还不快把请帖给人家!”我没好气地说道。 “啊,对对对!”这庞大海反应也是极快,当即就满面笑容地把邀请函递给了对方,又介绍了我们两个,“这两位是我朋友,一起的。” “三位贵客请进。”对方验看无误,当即热情地招呼我们三个入内。 “行了,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自己走就行。”庞大海笑呵呵地把人打发了。 等四下里无人,他立即凑过来,喜气洋洋地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我都还没来得及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什么救命不救命的。”我不置可否。 庞大海眼珠子一转,顿时会意过来,笑道,“对对对,还未请教您怎么称呼?” “你瞧我这张脸,当然是叫阴阳先生了。”我淡淡说道 庞大海忙一拱手,笑道,“原来是阴阳先生,久仰久仰!”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问他。 当初在老松水库,这庞大海可是被第九局带回去的,虽说当时那件事跟他没有太多关系,但就凭他带着一群捕蛇人跑到梅城,那就算犯了事。 “我这不是托您的福,捡回了一条小命。”庞大海赶紧低声恭恭敬敬地解释道,“后来是刑队把我找过去,给了我两条路选。” “一条是把我扔到某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个十年苦力!我一听,吓得赶紧选了后一条,您说就我这身肥膘,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方,别说十年了,哪怕半年,那也得把油给榨干了呀。” “那倒也是。”我笑。 庞大海嘿了一声,“刑队又给了我另外一条路,那就是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作为局里的编外人员,为局里办事,收集消息。” 第244章 宴宾客 我听说庞大海这胖子成了第九局的编外,既有些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恐怕还真是老刑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这也说明了,第九局的人手的确是严重不足了,居然都把主意打到了庞大海这种人身上。 要是换做以往,实在无法想象。 庞大海作为一名老道的掮客,圈子很广,人脉错综复杂,作为第九局的编外,倒也能发挥不少长处。 “那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我有些疑惑。 “我正好替局里办妥一件小事,还受到了刑队的谬赞!”庞大海笑道。 虽然他嘴上说是一件小事,但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事绝对不小,怕是还被老刑给大大表扬了一番。 只听他接着道,“办完事后,我正好路过济水城,听说养灵高家要举办赏药大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自然是不敢错过,于是费了一番心思,弄了个请帖回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那更是喜上加喜了!” “你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我听完之后,大概也明白了前因后果,随口问了一句。 庞大海迟疑片刻,竖起大拇指道,“帅!” “我也觉得。”我点点头。 那庞大海的心思却也转得极快,立即揣摩到了我的意思,低声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听您的。” “等会儿随机应变吧。”我说。 “明白!”庞大海赶紧答应。 我又给他介绍了一下花娘,二人相互认识了一下。 一路过去,这白茶山庄内的风水布局尽收眼底,果然就跟那幅风水布局图上标注的一模一样。 哪怕是连庄园内栽种的白茶花,都是别无二致。 当时在看风水布局图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白茶山庄的风水格局,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如今亲自踏足其内,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但如果单从风水角度来讲,这布局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就更加蹊跷了。 “贵客里边请。” 有人上前,将我们迎进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此时厅中摆满了美酒美食,各色菜肴,宾客云集,众人正在谈笑风生。 不过当我们进去的时候,却是收获了不少惊异的目光。 这大概是拜我那张阴阳脸所赐。 我昂首挺了挺胸,双手负在身后,带着庞大海和花娘大步入内,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身为一名老掮客,庞大海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游刃有余。 花娘却是显得十分拘谨,又或许是害怕,毕竟不出所料的话,那狗道长也会出现在这里。 “这来的人不少啊。”我打量了一眼四周。 “可不,这高家的赏药大会,吸引力的确不凡。”庞大海笑道,说着指了指在我们正前方的一名瘦高男子,“就连八仙桥的张清明张先生都到了。” 我问他,“那是谁?” “这张清明张先生,不仅精通风水术,同时又是个极厉害的大夫,这次过来,大概是想找一些稀罕的药材。”庞大海解释道。 他见我对来客有兴趣,就又继续给我介绍。 “您看那位,穿蓝色布衣,一张脸冷冰冰没个笑脸的,是川陕一带有名的冷面相师,这人姓孙,平素只喜欢穿布衣,所以大家伙又叫他孙布衣。” “另外坐在角落里那位,叫刘瘸子,别看他瘸了左腿,但这人可不好惹,是湘西的赶尸先生,七八年前我还跟这人打过一次交道,难缠得紧!” “还有咱们左前方那位,是滇南一带……” 庞大海顺手拈来,将厅中的来客一一介绍过去,这里面有一大半他都说个八九不离十。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正说话间,忽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看得我微微一怔。 来的这对年轻男女不是别人,正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我一时没想明白,这兄妹俩不是回泉州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济水城? 这二人年纪轻轻,在场的除了我之外,估计也没什么人认得他们,进来之后,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兄妹俩打量了一圈,在看到我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了一下,不过估计是因为我那张惹人注目的阴阳脸,但很快就移开了。 两个人默默地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在那里低声说着什么。 我看了他们一眼,正寻思着,忽然又有一对年轻男女进了大厅。 一看到这两人,我心里就冒出个念头,“这俩豆芽菜怎么又来了?” 这俩豆芽菜,就是那陈秀竹、陈雪松姐弟俩。 “姐,这里好多前辈高人啊!”弟弟陈雪松显得很是有些激动,低声说道。 姐姐陈秀竹瞥了他一眼,教训道,“别大惊小怪的,让人以为咱们没见过世面!”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也是挺服气,那姐弟俩上哪去见世面不好,居然跑到这里来。 当时在饭馆里,两人可是亲耳听周泰说了高家庄的事情的,不赶紧跑得远远地,还倒贴上来,这不是来白送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姐弟俩观望了一阵,居然朝着丁坚丁柔两兄妹走了过去。 估计是因为这整个大厅里,也就是丁家兄妹俩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只不过双方虽然年纪相差仿佛,但丁家兄妹比起陈家那对姐弟,可要稳重老道太多了。 毕竟双方的经历天差地别。 两边坐下来,还真就在那聊了起来。 我看了一会儿,就没再关注,因为此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来人,坐在边上的花娘顿时脸色煞白,急忙低下了头。 庞大海注意到花娘的反常,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过去。 此时进来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道士,皮肤又干又黑,獐头鼠目,只有那对眼睛,时不时地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只要看花娘的反应,不用问就知道,这来的应该就是那狗道长。 这果然就跟二大爷说的别无二致,又丑又猥琐。 “胖子,这人你认不认识?”我故意大声问。 第245章 暗流涌动 “这位……”庞大海看了进来的狗道长一眼,迟疑片刻,摇头道,“倒是不认识。” 不过我们两人的对话,却是已经成功地把对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那狗道长的目光,先是落到了我身上,瞳孔不禁缩了一缩,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我边上垂着头像一只鹌鹑的花娘。 对方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阴沉着脸,径直走了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小花,你是有点不听话啊。” 那狗道长的目光从我和庞大海身上掠过,阴森森地落在花娘身上。 后者哆嗦了一下,脸色煞白,把头垂得更低了,一声也不敢吭。 “我认识你,你叫……你叫那个什么……”我指着那狗道长,有些懊恼地,“都到嘴边了,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对方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我忽地轻拍一下桌子,“对了我想起来了,叫野狗道长!” 那狗道长脸色一僵,阴沉沉地看了我一眼,“兄弟,你脑子没问题吧?” “那是当然,难道你有问题?”我呵呵笑道。 “你什么人?”狗道长压低声音,冷飕飕地问。 我抛了个眼神,庞大海立即皱眉呵斥道,“这是阴阳先生,你不会连阴阳先生都不认识吧?” “什么阴阳先生,从来没听过!”狗道长冷声道。 “你这人实在是孤陋寡闻的紧!”我摇了摇头,“庙里那水童子你养的?” 狗道长不语。 “不是你养的?”我有些诧异,“那没事了。这水童子还真是水做的,一不小心力气用得大了点,就给捏死了,你说愁人不愁人?” “你……”那狗道长神色骇人。 正说话间,我见外面又进来一人。 这人的打扮颇为惹眼,穿了件灰色的袍子,袖口上绣了两个黑色的八卦图案,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布鞋。 至于这相貌,却是看不清,因为这人左边脸上贴了一大块狗皮膏药,右脸惨白,看起来甚是诡异。 我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 原本垂着头缩在一边的花娘会意过来,急忙抬头去看,这一看,眼神就缩了一下,冲我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头来。 显然,来人就是花娘之前在河神庙见过的那个阴阳脸,只不过对方用狗皮膏药把左半边脸给遮了。 “等着,我先去招呼个朋友。”我给那狗道长撂下一句话,就起身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那阴阳脸进门之后,环顾四周,目光一转,正好落到了我身上,眼睛顿时眯了眯。 “兄弟,你这狗皮膏药挺好啊,哪里买的?”我笑呵呵地上前问道。 “随便街上买的。”那阴阳脸盯着我看了片刻,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一句。 说罢就要越过我往里走。 “你这膏药灵不灵?我这半边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黑了,这膏药贴了有没用?”我笑着跟上去问。 就我们两个这特立独行的外形,原本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我又没刻意压低声音说话,顿时引来了无数诧异的目光。 “没用!”阴阳脸冷飕飕地道。 “没用?那你贴个狗皮膏药干什么?”我不解地问,“难不成是为了贴着好看?” “贴膏药跟脸黑不黑有什么关系?”阴阳脸咬牙。 我哦了一声,“没关系么?我看你另外半边脸这么白,以为是贴膏药贴出来的,可惜,可惜。” 说着连连摇头。 “你可以别跟着我了吧?”阴阳脸冷冷地问。 “可以。”我点点头,转身返回。 只见那狗道长正阴沉沉地盯着花娘,后者则是瑟瑟发抖。 “瞎看什么?”我过去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狗道长收回目光,看了我一眼,冷声道,“兄弟,你社牛啊?” “社牛是什么牛?”我不解地回头问庞大海。 “就是……”庞大海嘿的笑了一声道,“就是很厉害的牛。” “哦,懂了。”我点点头。 那狗道长突地嗤笑了一声,“兄弟,你这样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话音刚落,我忽地端起面前的茶就朝他泼了过去。 狗道长飞快地一挥袖子,那泼过去的茶水,瞬间被他的袖子给卷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才叫疯,我刚才装了吗?”我脸色一沉,冷冷地问。 “兄弟,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狗道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这“你”字刚一出口,忽地脸色大变,急忙低头看去。 就见他胸口位置,毫无征兆地渗出一滩水迹,水迹越来越大,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你……”狗道长霍地抬头盯着我。 “你什么你?”我接过庞大海重新给倒的茶,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要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你可千万别作死。” 狗道长脸上阴晴不定,神色不停变幻,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冷声问道,“兄弟,咱们无冤无仇的,你这又是何必?” “我也不跟你废话,见者有份,我要五成。”我淡淡说道。 “什么五成?”狗道长眼皮一跳。 我笑笑,“懂的都懂。” 狗道长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花娘,“兄弟,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那行,我去找高庄主说道说道。”我说着就作势欲起身。 “兄弟别急!”狗道长急忙叫住我。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 “兄弟,这地方人多眼杂的……”狗道长压低了声音。 我坐回来,笑了笑道,“咱们只是谈生意,有什么好担心?” “兄弟,你想要什么?”狗道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瞥了他一眼,“这话说的,你们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什么。” “贫道只是来赏赏药,见识见识,能想要什么?”狗道长呵呵笑道。 我冷笑着打断道,“都张口闭口兄弟了,你就别‘贫道’了,能谈就谈,不能谈我找高庄主谈。” “别!”眼见已经有不少人目光疑惑地看了过来,那狗道长赶紧低声把我叫住,“兄弟,那咱们好好谈谈。” 第246章 大戏开场 “要不要叫那贴狗皮膏药的兄弟也一起来商量商量?” 我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阴阳脸问。 狗道长神色变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必了,人太多不好。” “那行,我要五成,其他的你们自己商量。”我淡淡说道。 “最多两成。”狗道长目光闪烁。 “你瞧我像叫花子吗?”我怒。 “兄弟,差不多得了。”狗道长语气阴冷。 “那就没什么可谈。”我直接打断。 狗道长气结,咬了咬牙,道,“五成就五成!说好了,那批货咱们就五五分!” 他故意说那批货,自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毕竟厅里这么多人,虽说我们声音不大,但有心人实在想听,以这些人的能耐,还是很容易的。 “合作愉快。”我微微一笑。 其实这什么两成、五成的,根本就只是个幌子,谁也不会当真。 不管事情成不成,对方肯定都是要对我斩尽杀绝! 之所以要争个两成、五成的,只不过是让彼此双方都安心一些。 “合作愉快。”狗道长露出个丑陋猥琐的笑容。 随后就起身离开,独自去坐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冷眼旁观,这红灵会在济水城经营数年,这一次兴师动众,来的那就绝对不可能只是那狗道长和阴阳脸。 就单说这厅内的来客,恐怕就有红灵会的人。 正琢磨着,忽然厅中一阵喧哗,只听众人纷纷欢声道,“高庄主来了!” 往门口看去,就见有一男一女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的四十多岁,身材发福,脸盘圆润,红光满面,看着活像一个土财主,正满面笑容地向着众人拱手打招呼。 很显然,这位就是白茶山庄的庄主高山岳了。 只不过这高山岳的形象,却是与我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另外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眉目间与高山岳颇有几分相似,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而笑。 “那位是高山岳的胞妹,高若梅。”庞大海低声介绍道。 我有些恍然。 据说这十几年来,高家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意外频出,如今高山岳的至亲,也就只剩了一个妹妹。 显然就是眼前这位了。 让我意外的是,这高若梅跟着高山岳进门之后,稍稍与一众宾客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往丁家兄妹那一桌走了过去。 后者见对方过来,也立即站了起来,笑着迎上去,叫道,“小姨。” “小姨?”庞大海一怔,“这两个年轻人是谁?” 我也是相当诧异。 难不成丁家兄妹俩还跟高家沾亲么? 正想着,就见丁家兄妹俩已经陪着高若梅过去,给她介绍陈秀竹、陈雪松姐弟俩,“小姨,这是我们刚认识的朋友。” “高姨好,我是陈秀竹,这是我弟弟陈雪松,我们是岭南陈家的人。”陈秀竹赶紧自我介绍。 “你们好。”高若梅温柔地笑道,“你们是跟着长辈来的么?” “是!”陈秀竹恭敬地答道,“我们是跟着五叔来的。” “你们五叔,应该是陈遇常陈先生吧?”高若梅点点头问。 “是,高姨您认识我五叔么?”陈家姐弟二人喜道。 高若梅微笑,“陈遇常先生大名鼎鼎,我自然是知道,不过从未见过。” “可惜我五叔还没到,要不然正好见见!”陈秀竹道。 高若梅有些意外,“你五叔还没来么?” “是啊。”陈秀竹叹了口气,“因为我俩不懂事,五叔发了好大的脾气,差点把我俩打一顿,后来就让我们两个先过来山庄这边,他有点事得晚来一会儿。” 我听她说什么“不懂事”,那看来是两个人离家出走,被他们家那位五叔给逮住了。 显然那位五叔陈遇常也接到了高家的请帖,于是索性带着侄女侄子过来赏药大会赏见识见识。 之前还以为这两棵豆芽菜没吃够苦头,明知道白茶山庄有大问题,还不知死活地往上凑,现在看来,这两人倒也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而是被他们五叔给带过来的。 按理说,他们俩应该已经把周泰吴敏的事告诉了他们五叔,只不知那位五叔是怎么想的,居然还带着侄子侄女上门。 “丁家……我想起来了!”这时坐在一旁的庞大海,突然一拍大腿道,“原来这兄妹俩,是泉州养灵丁家的人!”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庞大海赶紧给我低声解释道,“这泉州的养灵丁家,和眼前的高家一样,同属于养灵一脉,双方自然有不少来往。” “后来高山岳有个姐姐,就嫁进了丁家,只是大概五年前,泉州丁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高山岳的姐姐也没能幸免。” “如果这兄妹俩真是丁家的人,那看来五年前那场灭门之灾,丁家还是有人得以逃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丁坚和丁柔兄妹俩会出现在这里,原来高山岳还是他们俩的舅舅。 这事情真是…… 我见丁家兄妹俩和高若梅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亲昵,显然他们对于仅剩的这两位亲人很是在意。 “实在对不起各位了,刚才外面发生了些事情,让大家久等了,我先自罚三杯,向大家赔罪!” 高山岳倒了满满三杯酒,都是一口饮尽。 “是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大家伙一起去看看?”有人问道。 高山岳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多谢各位,咱们还是先开始赏药吧。” 在场众人千里迢迢赶到济水城,无非就是奔着这赏药大会来的,闻言顿时纷纷叫好,厅内的气氛一时间热烈无比。 高山岳拍了拍手,立即有一群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 这些女子每人手里都托着一个圆盘,圆盘上罩着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罩子,来到大厅中央,围成一圈。 这罩子虽然是透明的,但里面白色烟气翻滚,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高山岳来到其中一名女子面前,亲手揭开了其中一个玻璃罩子。 第247章 万年枣,蜈蚣草 “这……这难道是万年枣?” 随着高山岳揭开罩子,原本笼罩在里面的白色烟气顿时飘散了开来,盘子上的东西也露出了真容,顿时引得人群纷纷惊呼。 只见那盘中是一株十分奇异的植物,高约九寸,黑褐色的茎上看不到一片叶子,却是密密麻麻地结满了果子。 那些果子也就小拇指盖大小,呈椭圆形,色泽朱红,在灯光下透着一丝血色。 “怎么可能是万年枣,我见过最多的一棵万年枣,也就长了三颗果子,那已经是极为罕见了,你看这一棵有多少果子,怕是得有几百颗吧!” “不错,万年枣稀有之极,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珍贵,只不过这果子看着,实在太像万年枣了!” “八仙桥的张清明先生不是在么,张先生来辨一辨!” 大厅内已然是炸了锅,议论纷纷。 这“万年枣”我倒也听说过,那并非真是一种枣子,而是一种十分稀罕的药果,作用极多,不过最有名的,就是用来服食,可轻身养气。 “这的确是万年枣,货真价实!” 那位八仙桥的神医张清明,上前仔细查看之后,给出了他的判断。 此言一出,顿时又引得一阵哗然。 “佩服啊,养灵高家果然是名不虚传!” “厉害,厉害,我从来没见过结满了枝头的万年枣,这是何等的手段?” “没想到这赏的第一味药,就让我们大开眼界!” 一时间,各种赞誉声不绝于耳。 “拿下去给各位客人煮茶。”高山岳满面春风地吩咐道。 “是!”那名女子答应一声,端着万年枣下去。 “高庄主实在是豪气!” 高山岳让人用万年枣煮茶招待客人,顿时又引得众人为之惊叹。 毕竟这万年枣珍贵无比,这么数百颗成熟的万年枣,价值更是无法估量。 “这高家养灵的手段,还真是名不虚传。”庞大海也是赞叹道。 我看了一眼隐藏在人群中的狗道长和那个阴阳脸,二人都是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接下来请大家再品鉴一下。”高山岳笑吟吟地来到第二名女子面前,伸手揭开了罩子。 随着白色烟气散出,厅内再度响起了一阵惊咦声。 “那是什么?” 跟之前万年枣不同的是,这回厅内众人虽然大为吃惊,但绝对大多数人却并不认得这盘中出现的究竟是何物。 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盘中的植物,长相实在是奇异的很。 要不是细看,差点误以为是九条大蜈蚣盘踞在上面。 “是蜈蚣草,而且是九头蜈蚣草!”八仙桥那位张神医眼睛发亮,语调也高了一截,显然心情颇为激动。 人群中有听到“九头蜈蚣草”的,有大吃一惊的,却也有一头雾水的。 就比如我,确实不知道这九头蜈蚣草是什么。 “这蜈蚣草分九等,最次一等的,只有一条‘蜈蚣’,所以也被称为一头,而九头蜈蚣草,那自然是最上等的,我行医多年,也从未见过!”张清明感慨地道。 说话间,目光却是一直落在那棵九头蜈蚣草上,显然对这蜈蚣草极为中意。 “这九头蜈蚣草在咱们手里作用不大,但要到了张神医手里,不知能救多少人。”高山岳笑着吩咐道,“把蜈蚣草给张神医送过去。” “是!”女子答应一声,恭恭敬敬地把蜈蚣草送到张清明面前,“张先生,我们先替您把蜈蚣草收起来,等您走的时候一并带走。” “这怎么行?”张清明大吃了一惊,“这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张神医您就别客气了,我们高家为了培养这棵九头蜈蚣草,虽说是花了不少精力,但我们之所以养这蜈蚣草,为的就是治病救人,能送到张神医您手里,那正是再合适不过。”高山岳笑道。 张清明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下。 看得出来,这位张神医对于其他的东西不甚在意,但是像九头蜈蚣草这样罕见的珍稀药材,却是正好戳中了他的喜好。 “咱们再来看第三件。”高山岳笑呵呵地走到第三名女子面前。 有了前面的铺垫,众人对于这第三件药材,那更是期待无比。 厅中一时寂静无声,人人瞩目。 可就在高山岳准备要揭开盖子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我不禁有些意外,这为首之人双眼通红,杀气凛冽,正是之前在野狗村遇到过的那名女子。 “这不是风水协会的张宁英张小姐么?” 人群中立时有人认了出来。 我听到“张宁英”三个字,随即恍然,这位应该就是白崇海的结发妻子,也是张邈张大师的独生女儿。 “张小姐还有协会的各位同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高山岳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可谁知张宁英一言不发,忽地拿出一块白布,系在头上,其他跟着她进来的人,也是纷纷效仿。 我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这一番举动,却让厅内其他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今日白茶山庄举办赏药大会,宾客满堂,风水协会却是上门披麻戴孝,这完全是砸场子的节奏。 这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大忌。 “张小姐,这是何故?”高山岳也是微微变了脸色。 “何故?”张宁英双目赤红,无比怨毒地盯着高山岳,“你们高家先害我父亲,再害我丈夫,你还在问何故?”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的宾客来自五湖四海,除了济水城本地的,大部分人都并不认识张宁英何许人也,可一旦说到她父亲张邈张大师,却几乎是人尽皆知。 “原来是张邈张大师的女儿!” “张大师失踪多年,一直是咱们风水界的一桩悬案,怎么跟高家有关?” “我听说张大师还有个弟子,是本地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不错,就是白崇海白副会长,娶了张邈大师的女儿,我前几天还见过白副会长,怎么又被高家给害了,这又是哪门子事?” 一时间,厅内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 第248章 佛手 “张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白副会长出事了?”高山岳吃惊地问。 张宁英怒极而笑,“你还在装腔作势!” “高某怎么就装腔作势了?”高山岳愣了一下,“白副会长不是之前还好好的么,高某实在不知……” “我们白副会长在野狗村被人害死了!”跟着张宁英过来的人当中,有人忍不住怒声喝道。 “白副会长遇害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众人大惊。 之前那人满脸悲愤,将白崇海惨死的过程向众人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 白崇海的死状实在太过诡异残忍,哪怕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却也人人为之心惊。 “白副会长的死实在让人惋惜,可这跟高家有什么关系?”有人疑惑地问。 “还请在场各位前辈朋友做个见证!”张宁英环顾四周,厉声说道,“当年我父亲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高家。” “这事的确是有,张大师德高望重,我们高家请张大师过来,也是为了指点指点我们,但事后张大师就已经离开了。”高山岳辩解道。 其他人也纷纷皱眉,认为张宁英说的未免有些一厢情愿,“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吧?” “我和崇海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我父亲离开高家后,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可是后来我们越是细查,就越觉得这高家简直是深不可测!”张宁英咬牙道。 “张小姐说笑了,我们高家就这么点家底,众人皆知,又哪来的深不可测?”高山岳失笑道。 “那我倒想问问,高家原本是个人丁兴旺的大族,现在高家究竟还剩下几口人?”张宁英厉声问。 高山岳神色一黯,长叹了一声,摇头道,“我们高家这些年来,不说是行善积德,却也不敢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我们高家连年出事,以至于如今人丁单薄。”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高家这才决定举办赏药大会,广邀各位朋友前来,如今世道艰难,听说道门已经纷纷派遣弟子出山,我们高家也想看看可以为风水界做些什么。” “说得倒是好听!”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张宁英冷笑着打断,“这十余年来,你们高家不断有人离奇暴毙,这要说正常,天底下就没有不正常的事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和崇海都十分好奇,听说高庄主是高家的私生子,在家中并不受待见,怎么后来突然一下子成了高家的继承人?” 此言一出,高山岳顿时勃然变色。 “张小姐,你这话是不是过分了?”当即有人不满地呵斥道。 “有什么过分?难道诸位不觉得奇怪么?”张宁英却是半步不退,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 高山岳脸现悲色,“要是我们高家其他人能平平安安,高某宁愿不做这个继承人,只可惜啊,事与愿违。” 叹息了一声,又道,“张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只不过张大师和白副会长的事,跟我们高家并无任何关系,今天你要是来参加赏药大会,高某欢迎之至,你要是故意来捣乱,那就对不住了。” “毕竟在场的朋友们,都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总不能因为你,让一众朋友扫兴。” 人群中也出来几人,好言劝说张宁英先行离开。 “行,那就等赏药结束后,我再找高家算账!” 出人意料的是,张宁英居然退了一步,带着人坐到一旁,显然是要留在这里参加赏药大会。 “那是高某的荣幸。”高山岳露出一丝笑容,朝着张宁英等人拱了拱手。 之后赏药继续进行。 不过被张宁英等人这么一闹,厅内的气氛明显变得有些诡异,众人神色各异。 直到高山岳来到第三名女子面前,准备揭开盖子,气氛这才热闹了起来。 “这第三件,是为佛手!”这一回高山岳却是事先说出了名字。 这反而更加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佛手,其实是一种十分常见的药材,原产于天竺,形状奇特,看着像手指,所以被人称之为佛手。 其中又有“拳佛手”和“开佛手”之分。 如《滇南本草》中,就有关于佛手的记载,功能疏肝理气、和胃止痛等等,药用效果极其丰富。 只不过这佛手既然是高家所培养,那自然不是普通的佛手可比的,这一下子,更是让众人翘首以盼,想看看究竟有何区别。 可伴随着盖子被揭开,里面的烟气散去,露出佛手真容的时候,大厅内却是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那盘子里,摆放着四只手掌,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摆放,每只手掌的五根手指或张或屈,形态各异。 “这……这也太像了吧?” 不少人吃惊地喃喃自语。 要说佛手长得像手指,那的确是有几分相似,但眼前的这些佛手,却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看着跟手掌一般无二。 甚至其中有一个手掌的拇指上,还戴着一个墨绿色的玉扳指,飘散出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 “啊!”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那端着佛手的女子骇然大叫,失手将盘子摔落在地。 看到落地的佛手,人群也瞬间炸了开了锅! 这哪是什么佛手啊,分明是四只货真价实的断掌! “怎么回事?”高山岳大惊失色。 “我……我不知道啊……”那端佛手的女子已经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张清明等一干风水界人士,已经围过来仔细去看地上的断掌。 我挤在人群中,跟着看了几眼,这断掌的切口光滑无比,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利刃一斩而断,而且应该是死后才斩下来的。 “五叔,这是我五叔的扳指!” 突然间,惊慌失措地抢上来两个人影,正是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 张清明将二人拦下,沉声问道,“你们说,这是你们五叔的扳指?” 第249章 雾气结界 “是……是我们五叔的,一模一样!”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已经急得浑身直哆嗦。 “你们再仔细看看,先别慌!”张清明安慰道。 陈家姐弟连连点头,脸色苍白地过去仔细看那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掌。 只瞧了片刻,陈秀竹就哭了出来,“是我五叔,是我五叔,他虎口的地方有个疤的!” 我见那只断掌的虎口处,的确是有一处伤疤。 “那就是陈遇常先生出事了。”众人一阵哗然。 “高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秀竹抹着眼泪,奔到高山岳面前喝问道,“我五叔在哪?”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落到了高山岳身上。 “这断手是哪来的?”高山岳抓住那端佛手的女子,厉声喝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那女子吓得手足无措。 “这件事高某一定会给大家伙一个交代,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到陈遇常先生他们再说!”高山岳向着众人团团一鞠。 在场众人都是神色各异。 “怎么交代?是想把我们这些人全剁了么?”一个声音冷冰冰地道,说话的正是张宁英。 此言一出,顿时让在场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陈遇常先生他们远来是客,我高家庄就是再如何不可理喻,那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这事必有古怪!”高山岳见众人迟疑,急忙高声说道。 “这事的确蹊跷,还是先找人为重!”张清明打圆场道。 见到张清明发话,众人这才纷纷应和,一时间众人齐齐动身,分头搜寻陈遇常等人的下落。 张宁英双目通红,留了几名风水协会的兄弟在大厅,带着剩下的人率先出门而去。 而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则陪着陈家姐弟俩一同前往。 “这事情实在是诡异,您怎么看?”庞大海凑过来低声问。 我蹲下来把每只断掌都仔细地看了过去,发现这四只断掌,指甲微微泛着绿光,只不过那光泽极淡,稍不注意,就很难发觉。 “你俩留在这里,别乱走。”我给庞大海和花娘交代了一句,让二人留在原地,自己则转身出了宴客厅。 出门后,见前面人影晃了一下,当即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同那人并肩而行,赞道,“干得挺漂亮啊。” “什么漂亮?”那狗道长回过头来,冷冷地问道。 “四只手掌切得漂亮,用什么切的?”我笑问。 狗道长冷哼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是你们的人切的么?”我疑惑。 “当然不是!”狗道长断然否认。 我将信将疑,“咱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吧?不过你们这招打草惊蛇,用的还真狗屁倒灶的。” “都说了跟我们无关!”狗道长咬牙。 “真的?”我看着他,“不是你们,那是谁?” “这谁他妈的知道?”狗道长怒。 我听得直皱眉头,“那你们这事情办得不行啊,什么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你……你说什么?”狗道长声音陡然高了一截。 “干什么?”我环顾四周,没好气道,“能不能声音小点,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啊?” 狗道长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我反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不得配合你们么?” “你哪凉快在哪待着就行,你的五成照样给你!”狗道长道。 我瞥了他一眼,“不干活就拿分红,你当我是傻子啊?” “只要你别碍手碍脚就行!”狗道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怎么起雾了?” 我和那狗道长齐齐循声望去,只见夜色之中,白蒙蒙的雾气席卷而来,逐渐将整个白茶山庄包围其中。 “这雾来得怪啊,是你们的布置?”我转头问狗道长。 后者盯着雾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不是。” “我都懒得说你了,现在该怎么办,这雾一看就有问题!”我沉着脸说道。 “你给我……”狗道长额头青筋暴跳,估计是想说“闭嘴”,不过硬生生给吞了回去,道,“先看看再说,借机行事。” 说罢,就疾步向前行去。 我看了一眼四周,随后跟了上去。 “你们看,那是什么?”忽地有人惊叫道。 只见翻翻滚滚的雾气中,似乎有一点点的红光,等瞧得仔细了,才发现雾气中竟然亮起了一盏盏的红色灯笼。 刚才我们看到的红光,就是那些灯笼发出来的。 那雾气如同活物一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将白茶山庄围拢其中,可只要靠近山庄边缘,雾气就如同遇到了一种无形的屏障,被挡在了外面。 想必是这山庄中布置有无形的结界,将雾气拒之门外。 我看了一眼那狗道长,见对方盯着雾气,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如果这些事情不是红灵会搞的,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作祟? 正在这时,忽地一声惊叫自东南方向传来,我们立即闻声赶了过去。 到地方一看,只见张宁英等人围在一处荷花池边,正往上打捞出几具尸体。 “五叔!五叔!”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急匆匆地赶到,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紧随其后。 在从何狗道长身边经过的时候,丁柔飞快地朝我看了一眼。 只凭这一眼,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自从进了白茶山庄,我虽然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嗓音,或许陈秀竹姐弟俩听不出来,但以丁柔那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那肯定是逃不过她的耳朵的。 “不是五叔……没有五叔!” 陈家姐弟俩赶到荷花池旁,把那捞起的四具尸体一一仔细地看了过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 大概是由于惊吓过度,两人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再仔细找找!”张宁英正在指挥着兄弟们在荷花池中继续摸尸。 不过从捞上来的这四具尸体来看,都是三十多岁的男子,手掌齐全,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外伤。 唯独腹部鼓胀,高高隆起。 第250章 漩涡 “吞了一肚子的泥。” 那位神医张清明剖开了四人的肚子,发现这四人肚子里塞满了腥臭的淤泥。 肚子上没有外伤,很显然是从嘴里吃进去的。 这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脸色大变,那些人肚子里的淤泥,应该是来自荷花池里,可正常人谁能把这么多泥给吞下去?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高山岳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赶到。 “这四人,高庄主可认得?”张清明指了指地上的四具尸体。 “这……这是我们庄上的护卫!”高山岳过去定睛一看,失声惊呼道。 正在荷花池边指挥摸尸的张宁英闻言,冷笑一声,“真是你们庄上的护卫?” “那是当然,庄里的护卫都是我亲手挑选的,怎么会认错?”高山岳搓着手,焦急道,“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还得问你高庄主吗?”张宁英寒声道,“这四个护卫怕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灭口了吧?” “张小姐您对我们高家庄的成见太深了!”高山岳叫屈道,“哪怕退一万步来说,真是我们高家庄要杀人灭口,那也不会笨到故意把尸体埋在荷花池里吧,就算一把火烧了,那也比这个好得多!” 众人闻言都是纷纷颔首,对于高山岳这番话颇为赞同。 毕竟高家又不是普通人家,真想要毁尸灭迹,办法数不胜数。 “说不定某些人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张宁英却是根本不吃这一套,“谁知道高家把咱们这些人聚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各位还是小心点为好!” 被她这么一说,有不少人也起了狐疑之色。 “唉,这实在是冤枉啊,高某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高山岳长叹一声,“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陈遇常先生他们为妙,我刚刚叫人查过了,包括陈先生他们在内,还有十余位贵客没到,只怕……” 话音未落,忽然间夜色中隐隐约约飘过来一阵哭声。 那哭声起初断断续续,缥缈不定,过了片刻,就逐渐清晰了起来,在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尤其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鬼东西?”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喝骂,更有人按耐不住,准备出去看看。 “情况未明,还是当心些为好。”张清明老成持重,却是把众人劝了下来,继续在附近搜寻。 我听着那鬼哭声在山庄四周飘来荡去,走到那四具尸体旁蹲下来看了看。 “要不要手套?”张清明摘下手套递过来。 “多谢。”我接过来戴上,捏开那四人的嘴看了看,里面还残留了许多淤泥。 只听张清明道,“不是被人硬塞进去的,而是自己吃进去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淤泥”,这位张神医经验丰富无比,他做出这个判断,自然是没错的。 在查验过其他地方后,我抓起一人的手掌,侧着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指甲。 果然,就跟那四只断掌一样,这些人的指甲上有一层极淡的绿色光泽。 张清明见到我的举动,又重新戴了副手套,抓起一只手掌,对着指甲凝神细看,不禁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有些奇怪。” “张神医看到了什么?”我问他。 “看上去倒是正常,只不过这气息有点不对……”他把鼻子凑到指甲上,细细地闻了闻。 这要是换做正常人,很难想象,但这位张神医却是很自然地做了出来,就好像他闻的不是死人的手指,而是什么天下美味似的。 我对他这个本事暗暗有些佩服。 就像他说的,那些人的指甲看起来是正常的,我之所以能看到极淡的绿光,那是因为我修习灵门秘法的缘故,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 可这位张神医却是凭借着经验和本能,也察觉出了指甲上的问题。 “有点像尸气,但又不太一样……”张清明眉头深锁,难以委决,干脆又重新去查看尸体周身,喃喃道,“奇怪了,就是这指甲……” “我也觉得有点像尸气。”我说着,抓过一个男人的脚掌。 张清明道,“脚指甲上没有那种怪异的气息。” 我点了一下头,把拇指摁到脚掌的涌泉穴上,微微用力下摁。 等我把拇指挪开,就见涌泉穴上的皮肉深深地陷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原本惨白的皮肉上,慢慢地现出了一抹淤青,那青气又逐渐变得漆黑,再到后来,那陷下去的皮肉弹回原位,那抹淤青又消失了。 “这是……”张清明吃了一惊,脸色数变,“难不成是有东西从他们脚底进了身子?” 正说话间,忽地远处有人叫道,“快来,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闻讯,立即循声赶了过去。 尤其是陈秀竹姐弟俩,更是在丁家兄妹的陪同下,心急火燎地赶了过去。 我和张清明也不约而同地起身,跟在众人后面过去。 “老弟怎么称呼?”张清明打招呼道。 “你看我这张脸,别人都叫我阴阳先生,不过在张神医面前,这先生两个字听着就寒碜了。”我笑道。 “那我就叫你阴阳老弟,你也别张神医张神医的,就叫我张老哥。”张清明笑道。 我点头,“这个使得。” “老弟你对医术很有研究?”张清明问。 “连点皮毛都算不上,不过以前跟死人打过不少交道,懂点这里面的门道。”我半真半假地道。 “原来如此。”张清明恍然,“刚才那四个人,老弟你怎么看?”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看,不过这白茶山庄,怕是很有点邪门。” “你觉得跟这山庄的风水有没有关系?”张清明沉默片刻问,“如果有东西从那四人脚底进入,也可能是此地的风水造成的。” 难怪别人都说这位八仙桥的张神医是风水和医术双绝,这直觉比一般人灵得多。 “巧了,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肃然点头道,“这个白茶山庄的风水格局,很是怪异。” 从此前的观察来看,这位张神医不仅是个聪明人,而且为人颇为正直。 虽说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但至少是个合适拉拢的对象。 如今这整个白茶山庄,一片迷雾,暗流涌动,最紧要的是辨明敌我,分清局面,利用好一切能用的人或事,才能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游刃有余。 第251章 惊风血雨 “不错,今晚怕是风雨欲来,得小心啊。” 张清明担忧地看了一眼山庄外翻翻滚滚的雾气。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赶到了出事的地方。 此时张宁英、高山岳等人都已经早早赶到,一群人围在那里。 只听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哭叫了几声“五叔”,就没了声音。 我们过去一看,就见这对姐弟俩已然是晕了过去,丁坚丁柔兄妹俩正把二人扶到一旁,在那施救。 挤进人群一看,只见地上盘腿坐着三男一女四个人。 这四人的右手放在膝上,捏了个怪异的法诀,左手齐齐断了一掌。 在我这个角度,看到的明明是这四人的正面,可偏偏脖子以上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 因为这四人的脑袋,被拧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背后,因此看着无比诡异。 听众人议论,其中那名三十多岁,长相颇为英俊的男子,就是陈遇常先生,也就是陈家姐弟俩的五叔。 只不过此时,再英俊的脸,也显得无比狰狞。 难怪陈秀竹那姐弟俩一看,心情激荡之下直接晕死了过去。 “是在茶……茶花里找到的!” 一名高家的护卫声音打颤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边上那一大丛的半人多高的白茶花,绿叶葱葱,花开娇滴滴的,尤其艳丽。 真要是有那么几具尸体丢在里面,还真看不出来。 “高庄主,看来你们高家今天开的不是什么赏药大会,而是赏尸大会啊!”张宁英冷冷地说道。 在场众人闻言,也不禁脸色大变。 “张小姐,各位前辈朋友,此事高某实在也是一头雾水……”高山岳脸色苍白,焦急地向着众人解释。 我冷眼旁观,要不是在心里早就对这个姓高的有所印象,此时只觉得这位高庄主还真有些可怜兮兮。 “一头雾水?”张宁英冷笑,“一头雾水的只怕是我们这些上门送死的,高庄主心里正暗自得意吧?” “唉呀,张小姐实在是冤枉高某了!”高山岳急得脸色忽红忽白。 正在这时,那盘旋在夜空中的鬼哭声,突然间声音拔高,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让众人一时间为之骇然,纷纷回头四顾。 “不好了!不好了!” 又有几名高家的护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说是又发现了几个死人。 等我们赶到山庄东南方的一处角落里,只见几丛白茶花旁边,地上排着一溜圆乎乎的东西。 那可不是什么皮球,而是一颗颗人的脑袋! 一共九人,被齐脖子埋进土里,只露出脖子以上,脸色煞白,早已经气绝身亡,但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啊,这……这不是……”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认出这九人都是本次受邀前来参加赏药大会的贵客,之前一直未到,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我和那位张清明张神医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那九人的头颅,并没有发现什么外伤,倒是在这九人的嘴里,各自发现了一枚铜钱,被他们含在了口中,压在舌头底下。 “挖出来!”张清明吩咐道。 高山岳急忙叫过一众护卫,拿着工具把人给挖出来。 只是刚挖到半截,那些护卫就吓得差点丢了铁锹,在场众人也是大吃了一惊。 原来挖开土之后才发现,这九人就只有脑袋是完整的,至于脑袋以下,只剩了森森的白骨。 “继续挖!”张清明沉着脸呵斥道。 高山岳亲自指挥众人,终于把所有尸骸都挖了出来。 这九个人,就像是九条刚刚被吃过的鱼,只剩下一个鱼头和鱼刺,看着诡异之极。 哪怕在场的大部分都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此时也是脸色苍白,面露惊恐之色。 “老弟,你怎么看?” 趁着检查骸骨的间隙,张清明突然低声问道。 “说不上来,不过……”我皱了皱眉头,“老哥你有没有感觉,这山庄里的风水格局变得更加怪异了?” “不错,老弟你也发现了?”张清明目光一沉,“风水格局之所以会变化,怕是……” 他说着,看了一眼地上诡异的尸体。 虽然他没把话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山庄里不断出现的这些令人为之骇然的尸体,在悄然改变山庄的风水格局。 “你……你怎么了?” 突然间听到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的声音骇然叫道。 一回头,只见此时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已经醒了,正跟着丁坚兄妹二人站在一起,四人此时正惊恐地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 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子,之前听庞大海介绍过,说是临州那边一位姓莫的女风水师。 此时这位女风水师脸上出现一副奇怪的表情,两眼发直,身子摇摇晃晃,对众人的呼唤无动于衷。 “莫大师?”高山岳等人急忙赶过去。 可就在众人即将要靠近的时候,那位女风水师突然大叫一声,将两根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双目。 霎时间鲜血迸射! 众人大惊,高山岳等人急忙冲上去,分别抓住对方的手臂。 可下一刻,那位女风水师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绝而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在了当地,紧接着惊恐地散开,警惕地跟周围的人保持距离。 这位莫姓女风水师的突然暴毙,更是让众人如同惊弓之鸟。 “没信号!” 风水协会的七个人,护卫在张宁英身边,其中一人皱眉向张宁英提醒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拿出手机查看。 果然就跟对方说的一样,手机没有任何信号。 那翻翻滚滚的雾气,就像是把白茶山庄与整个外界分割了开来,与世隔绝。 “高庄主,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突然一人冷森森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那狗道长,终于是忍不住了。 “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只是高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高山岳心急如焚,向着众人连声解释。 “我看张小姐说得不错,不会是你们高家庄真的要办赏尸大会吧?”狗道长寒声道。 第252章 埋骨地 被狗道长这么一说,众人看向高山岳的目光,就跟更加警惕,不少人下意识地又悄悄离得对方更远了些。 “这哪能呢?”高山岳连声叹气道,“大家不妨好好想想,高某真要在这里办什么……什么赏尸大会,那不是亲手把我们高家的基业给断送了么,又能有什么好处?” “跟他废话什么,先把他拿下再说!”张宁英厉声道。 只不过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除了风水协会的七人之外,却并无其他人响应。 “各位,今天肯定是有人要对付我们高家庄,只可惜连累了这么多朋友!”高山岳自责地道。 “高庄主,你们到底结了什么仇家?”有人问道。 高山岳眉头深锁,“我们高家这些年行事低调,只有做积德行善之事,至于这结仇……还真是想不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张宁英冷笑了一声,“高庄主倒是个大善人那,既然没有仇家,那这些事自然就是你们高家搞的鬼!” “张小姐你对在下实在误会太深……”高山岳苦笑着道。 就在这时,突然间夜空中的鬼哭声低沉了下去,但山庄里却是惊叫声四起。 等我们循着声音赶过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这些都是山庄里的人,其中有护卫、有佣人、也有之前负责捧药上来的那些年轻姑娘,此时却都已经倒地,气绝身亡。 “啊!” 有几人惊惧之下,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山庄,这一离开结界范围,顿时被那雾气吞没,伴随着一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就再也没了声息。 看到如此情形,众人纷纷为之悚然。 刚才那狗道长说是“赏尸大会”,现在看来,还真成“赏尸”了。 整个白茶山庄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死尸。 原本起雾之后,这山庄里就阴气森森,此时多了那么多具尸体,似乎那阴气一下子变得更盛了。 我在脑海中把整个山庄的风水布局图,加上这些尸体的分布位置,重新勾勒了出来。 当初我第一次见到白茶山庄的风水布局时,就感觉有些怪异,但如果从风水上解析,一时间又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但此时此刻,一旦添加上这些尸体,阴煞之气交错纵横,一下子又让整个山庄的风水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见张清明神色凝重地看着四周,想必也是有所察觉。 “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山庄里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张清明回过头来,沉声说道。 对于这位张神医的提议,众人也纷纷认可。 于是高山岳下令,把整个山庄里的人全都召集过来,聚集到宴客厅那里。 返回的途中,我找上那狗道长,问道,“死了几个?” “什么死了几个?”狗道长脸一沉,放缓脚步,刻意落后人群。 “你别说死的人里,没有咱们的人。”我淡淡说道。 红灵会既然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必然布置得极为周全,要说今晚上山庄里只进来狗道长和阴阳脸两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这些宾客中,必然还混进了红灵会的人手。 只不过看着狗道长的脸色,只怕是损失惨重。 “这个不用你管!”狗道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们到底行不行?”我皱眉道,“你们布置的人手,不会已经全部被干掉了吧?” “你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滚蛋!”狗道长冷声道。 我挠了一下头,“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去跟高庄主他们说一说,就说今晚这事情都是你们搞的鬼。” “你想找死?”狗道长眼睛霍然一翻,神情狰狞。 “所以说真是你们搞的?”我问。 “当然不是!”狗道长咬牙,“你也看到了,今晚上凶险万分,咱们双方正要精诚合作才对,可不要闹矛盾!” “现在你知道要精诚合作了?”我一阵好笑,“诚意呢?” 狗道长眯了眯眼,道,“这宾客里的确有不少是我们的人手,虽然折损了一部分,但也不影响大局,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也得拿出点本事来了,总不能坐享其成吧?” “这不是你让我什么都别做就行?”我讥讽道,“怎么,现在要求着本先生出手了?” 狗道长冷哼了一声,“等会儿你就向高山岳发难,让他露出马脚!” “你怎么不去?”我瞥了他一眼道。 “我自然也会跟你打配合!”狗道长道,“你要想顺利分到你的那一份,就得听我的指挥!” “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我淡淡说道。 狗道长脸色一沉,却也没再说什么,加快了脚步往宴客厅方向去。 等我们回到宴客厅,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庞大海和花娘急忙迎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一声声惨叫,惊惶的很。 “高庄主,那现在该怎么办?”有好些人忍不住喝问道。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是守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大家以为如何?”高山岳沉声说道。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却也是莫衷一是。 “怎么其他人还没到?”突然有人疑惑地问。 剩余的宾客们此时基本上都已经到了宴客厅内,说的“其他人”,自然是说的高家庄的人。 高山岳已经下令,让高家庄所有人都聚集到此地,可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来的人寥寥无几。 “小姨!” 忽然间,有一行人匆匆从外面进来,为首的正是高山岳的妹妹高若梅,丁坚兄妹见了,不禁欢呼了一声。 不过此时的高若梅,脸色却是极差,她怀里抱着一个东西,用白布裹着。 跟着她进门的一行人,也是同样如此。 “怎么回事?”高山岳吃惊地问。 高若梅一言不发,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地上,解开了白布,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等白布一解开,宴客厅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只见那些白布里裹着的,都是一个个孩子,小到三四岁,大到十几岁,脸色铁青,双目圆睁,满脸惊恐之色,全都已经毙命了。 第253章 香火断绝 “这些都是……都是高家的孩子啊!” 我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不由得心头一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高山岳身形踉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厅内一阵死寂,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惨像给震住了,哪怕是对高家恨入骨髓的张宁英,一时也是默然。 “这些真都是高家的孩子?”忽地一个声音冷不丁地问道。 开口的正是那狗道长。 他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无数愤怒的目光。 “这些的确都是高家的孩子,这有什么好怀疑的?”说话之人一脸冷意,正是那位号称冷面相师的孙布衣。 从开始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冷脸冷面的孙相师说话,看来刚才那狗道长的话,已经成功把对方给惹恼了。 “不错,这些孩子我也都认得,的确都是高家人!”有人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高家这些年本就人丁单薄,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没想到连最后这些独苗……唉!”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究竟是谁要对付高家?” “就算有人要对付高家,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一时间,厅内不时地响起窃窃私语,众人或疑惑,或不解,或惊惧,或悚然,神态各异。 我冷眼旁观,将在场众人的举动尽收入眼底,心中暗暗转念。 今晚上这白茶山庄,局面之诡谲,一时间着实让人难以看透。 “高庄主,你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家,还是赶紧跟我们说了吧!”人群中忽地有人大声说道。 这说话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脸色黝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神色间忧心忡忡。 “对啊高庄主,你还是快说吧,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有他起了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劝道。 “实在是想不到我们高家能有什么仇家……”高山岳老泪纵横地摇头道。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多看。 这姓高的看着跟土财主似的,一脸慈和,如今更是哭得伤心,不了解内情的人,真是很容易被对方所蛊惑。 “如果不是寻仇,那肯定是对方看上了高家的某件东西!”狗道长突然说道,“高庄主,你说是不是有这可能?” “这……我们高家最多的也就是我们亲手培养出来的灵药,除了这些,也没什么特别的……”高山岳迟疑地道。 “高庄主,都到现在了,你何必还藏着掖着,难道想让我们这些人都跟着死么?”狗道长怒道。 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不少人开始附和,让高山岳把实情说出来。 “不瞒大家说,这次赏药大会,我们高家已经把所有最珍贵的灵药都拿了出来,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高山岳向众人解释着。 可狗道长却是一口咬定了,同时向我连使眼色,催促我也去添把火。 我咳嗽了一声,敲了敲桌子道,“大家别吵了!吵来吵去有什么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去为妙,我可不想在这里把命给送了!” 在场众人纷纷为之一愣。 尤其是那狗道长,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估计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与其在这里叽叽歪歪,还不如大家伙一起杀出去!”我扫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谁要一起走?” “对,还是大家一起出去的好!”庞大海立即响应道。 花娘也点了一下头,跟着庞大海走到我身边。 至于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一时间难以委决。 “现在外面情况未明,凶险莫测,倒不如留在山庄里还有结界庇护。”高山岳劝说道,“咱们还是在这里等待,等到天亮再说!” “不错,现在出去,只怕是更加凶险,还不如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一时间厅内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我起了个头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们能不能跟着您走?”突然一个女子声音问道。 我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在情理当中。 说话的正是丁柔,她拉着她哥哥丁坚,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等等我们!” 陈秀竹姐弟俩见状,愣了一下,也急忙跟了过来。 “小坚,小柔,你们干什么?”高若梅眉头微蹙。 “小姨,我和哥哥有点害怕,想出去。”丁柔微微低着头道。 此言一出,又惹得在场众人一阵骚动。 “那你们过来吧。”我冲二人招了一下手。 丁家兄妹俩点了点头,走到我身后,陈秀竹姐弟俩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二人过来。 “与其留在这里,不如大家一起出去试试。” 这时突然又有人说道,开口的正是那位八仙桥的张清明张神医。 “张神医,怎么你也要出去?” 听到张清明也说要离开,不少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高家庄的风水格局着实怪异,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我也看不清楚,既然看不透,那还是先走为妙。”张清明道。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哗然。 “风水格局怪异?那是不是说这山庄的风水布局有问题?”有人急声问道。 张清明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高山岳,问道,“高庄主,这白茶山庄为何要如此布置,是否有个什么说法?” “这是我们高家先祖留下来的布局之法,其中的确有特别之处,不过对人却是无害……”高山岳解释道。 “无害?那也未必吧?”张清明盯着他,把山庄内风水的异常变化跟众人说了一遍。 尤其是当山庄里出现那么多死尸之后,山庄内的风水更是已经大变。 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纷纷开始质问高山岳。 我听了一阵,就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丁坚丁柔兄妹俩。 “我们母亲是高家人,去过泉州后,打听到舅舅和小姨在这边,就过来寻亲了。”丁坚低声向我解释道。 很显然,丁柔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并且已经跟她哥哥丁坚说了。 第254章 七巧香,养灵 听到丁坚主动跟我说起来龙去脉,庞大海有些意外,不过只是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就没再动声色。 至于花娘,则是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 倒是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疑惑地看了看丁家兄妹,又一脸狐疑地看了看我。 “怎么样?”我问道。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不过丁坚却是听明白了,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俩见到舅舅和小姨,本来是特别开心的,可是……” “可是过了两天,我们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丁柔把话给接了过去,“这山庄里的地气异常,而且蕴含有巨量的七巧香。” “七巧香是什么?”我问。 “那是一种特殊调配的香料,专门用于养灵中的催生。”丁柔解释道。 按照她所说,这七巧香无色无味,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但他们两个是养灵一脉的天才传人,常人闻不到的七巧香,对他们来说,却是如同吃饭喝水。 当初他们来到白茶山庄,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巨量的七巧香聚集,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所谓的催生,其实就是催动生长。”丁柔怕我没听懂,又仔细描述了一番,“就比如蜂巢里那些灵鱼,其实也用过七巧香。” “是。”丁坚神色凝重地道,“一般来说,七巧香本身珍贵无比,用来做药,也只需一点点即可,可白茶山庄内的七巧香含量之巨,已经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我们丁家近百年来所用的全部七巧香加起来,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闻言,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想闻闻,到底有没有气味。 “那你们觉得,这是要干什么?”我问。 兄妹俩对视一眼。 “用七巧香,那自然是为了催生什么东西,但我们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东西,要用到如此巨量的七巧香。”丁坚皱眉道。 “我们这几天也有暗中留意,但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丁柔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倒是刚才那位张神医说,山庄里的风水格局很怪异……可能是因为,山庄里布置的是养灵阵。” “是什么养灵阵?”我问道。 当初的蜂巢内部,其实也布置了一个巨大的养灵阵,而高家与丁家同属养灵一脉,山庄里布置养灵阵,自然是十分正常之事。 “我们也说不上来。”丁家兄妹摇头道,“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养灵阵,我们之所以觉得是养灵阵,只是因为它给我们的感觉很像,但跟一般的养灵阵又有很大的不同。” 这兄妹俩在养灵方面天赋异禀,他们的直觉自然是最准的。 “高庄主,这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厅内众人已经听张清明描述了白茶山庄风水格局的诡异之处,顿时为之动容,纷纷向高山岳质问。 “不会是为了养灵吧?”突然有人冷森森地说道。 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去,却见说话之人正是那阴阳脸。 这人一直沉默寡言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而且对方这一开口,就切中了要害。 “张神医之所以觉得风水格局怪异,那是因为整个高家庄,就是一个超大型的养灵阵!”阴阳脸冷声道。 “养灵阵?”众人疑惑不解。 “你们仔细想想,山庄里惨死的这些人,包括咱们这些人,都是什么?”阴阳脸再度发问。 众人惊疑不定,“什么?” “可不都是用来养灵的肥料!”阴阳脸冷笑。 “你……你这开什么玩笑?”众人大吃了一惊。 阴阳脸呵的笑了一声,狗皮膏药微微颤动,“你们觉得是开玩笑,不过这高家庄是想把咱们给活生生吃了啊!” “不错,这高家庄吃人不吐骨头,这是要把咱们全给一锅端了!”狗道长立即高声响应道。 他这一开口,顿时又引得人人变色。 “还等什么,先把高山岳拿下再说……”有人厉声喝道。 只是这“说”字刚出口,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喉咙发出荷荷之声,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众人大吃了一惊。 “话可不要乱说,他们会听到的。”高山岳忽地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声音,嘴角似笑非笑,神情诡秘,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间地下传来一阵“格格格”的声音,紧接着地面一阵剧震。 轰隆一声响,地板裂开,居然从下方缓缓升起一个平台来。 而这平台上,却是摆满了一个个灵牌! 这些灵牌上写满了名字,赫然都是一个个高家人的牌位! 伴随着这些灵牌的出现,天花板上白影连闪,接连垂下招魂幡。 霎时间,原本张灯结彩的宴客厅,一下子变得鬼气森森! “你们高家想干什么?”厅内众人大惊。 高山岳却并没理会众人,而是对着那些灵牌跪了下来,伏地连拜了几拜,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原本盘旋在夜空里的鬼哭声,也一下子变得尖锐凄厉起来。 厅内众人纷纷变色,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得面面相觑。 我扫了周围一圈,见狗道长和阴阳脸目光闪烁,死死地盯着高山岳的背影,却并没有立即发作。 张宁英带着七名风水协会的弟子,已经排开了阵势,似乎随时都要动手。 至于其他人,则是神色各异,或紧张,或惊恐,或疑虑,或面无表情。 今天这一场晚宴,就好似一场大戏,而进入到山庄的所有人,都变成了这场大戏中的戏子。 只不过其中戏份最为神秘的,却还是要数高山岳。 这人的所作所为,至今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似乎越来越有种癫狂的意味。 “列祖列宗在上,孩儿不孝……” 高山岳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嚎啕大哭。 “咱们高家从此往后,香火断绝,绝子绝孙,哈哈哈哈……” 哭着哭着,这高山岳忽然间又大笑起来。 “这高家庄有问题,大家先把他拿下!”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老头一指高山岳,怒声骂道,接着抢上几步,似乎要向对方冲去。 可刚踏出半步,突然间双目圆睁,脸上骤然浮现出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第255章 招魂幡,哭灵 “不要动!”只听那位张清明张神医急声喝道。 众人在惊惧之下,急忙稳住身形,不敢稍动。 再看刚才倒在地上的那人,脸上的黑色“蛛纹”爆开,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人自然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我见那狗道长唇上的两撮胡须抖了抖,显然刚刚这人也是他们红灵会的,得到对方的示意,正准备向高山岳发难,谁知这么莫名其妙就挂了。 “高山岳,你究竟想干什么?”张清明怒声问道。 高山岳却是依旧跪在灵牌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于张清明的质问不理不睬。 忽地又对着灵牌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灵牌,喃喃自语了几句,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这怪异疯癫的一幕,让众人纷纷为之色变,只是刚刚那人的离奇惨死,却是让所有人都不敢稍动。 “都是你们!”就在这时,高山岳突然指着那些高家灵牌大声怒骂道,“我明明就是高家的血脉,私生子又怎么样,私生子难道就不姓高了,我有哪点比他们差!” “你们这些瞎了眼的东西,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辱我,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高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高山岳破口大骂,这骂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人为之悚然。 不过这基本上跟我之前猜测的差不多,高山岳作为高家的私生子,一直不被待见,甚至有一次被高家的其他子女暗害,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二大爷救下,差点丧命。 这自然是让高山岳悲愤交加,怀恨在心。 只是他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高家其他人的对手,所以他在发觉河神庙里的桃木盒子的神奇后,就想方设法,把桃木盒子给偷了出来。 此后他就在野狗村,潜心研究桃木盒子,并且把野狗村的居民拿来当研究对象,经过数月之久,终于让他研究出了使用桃木盒子的法子。 于是在他回到高家之后,高家那位正牌的继承人,很快就离奇暴毙。 在此之后,高山岳更是逐步控制了高家,至于高家的长辈以及年轻一代,陆续出了意外,不是离奇毙命,就是神秘失踪。 高山岳悄无声息地扫清了一切障碍,顺利成为了高家的掌舵人。 “要是让那些废物掌管了高家,那就完了!”高山岳指着灵牌厉声骂道,“你们这些老东西,真是混账!”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当继承人?现在你们的下场,都是你们活该,都是活该!” 高山岳骂着骂着,又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突然间望着地上那些大大小小孩子的尸体大哭起来。 “这些孩子多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 哭了一阵,又指着头顶道,“不过他们死了,那是为了我们高家,都是值得的!” 高山岳的这一番话,让人毛骨悚然。 之前我看到高若梅带着这些孩子的尸体进来的时候,看到那高山岳哭得如此伤心,一度还以为,真是什么仇家找上了高家庄,斩尽杀绝,连高家的这些孩子都不放过。 可如今看来,对这些孩子下死手的,却根本就是高山岳! 这个人,亲手把他们高家的这些根苗,尽数斩绝! 如今在高家,除了高山岳和高若梅这兄妹俩之外,那就真是一个不剩! 可偏偏就是这人,面对这些孩子的尸体又哭得死去活来,这一股疯癫的劲头,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我们高家断子绝孙了,我们高家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高山岳大笑着猛捶胸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看着怪异无比的高山岳,我只觉越发不对劲,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当初高山岳和许韵如在野狗村偶遇,两人相好之后,许韵如怀上了身孕。 可许韵如那一胎,明显不正常,哪怕是十年之后产子,生下来的也不像是个活婴。 也就是说,高山岳已经是不能正常生育了,这很可能跟那个桃木盒子有关。 高山岳不能生育,那么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再有子嗣,如今高家的这些孩子又被他尽数斩杀,那么这就意味着高家是真正的断绝香火。 可他这样做,到底图什么? 如果说他想要掌握高家,成为高家的掌舵人,这还可以理解,但他把高家的香火斩绝,那又是为了什么? 正寻思着,只听高山岳又哭又笑,捶胸顿足,声音越发高亢。 而厅内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却又不敢稍动,场面着实古怪。 我回头伸手在花娘头上拂过,手中瞬间多了一缕头发。 花娘圆睁着双眼,有些疑惑,却是不敢有任何动弹。 我捻起一根头发,默诵咒文,手指一挑,那根发丝顿时如同活物一般,从花娘的右耳钻了进去。 花娘顿时浑身哆嗦了一下。 我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三根发丝分别贯入庞大海和丁家兄妹耳窍之内。 之后又取了两根发丝,放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耳边,看着他们。 如果两个人有丝毫抗拒的意思,我就立即收回。 不过二人在看了丁家兄妹俩一眼后,虽然满脸紧张,却并没有抵触。 我催动咒语,两根发丝哧溜一声钻进了姐弟俩的耳窍中,两人跟其他人一样,都是浑身哆嗦了一下。 “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保命为上。”我低声对六人说了一句。 眼看着大戏即将开场,到时候局面千变万化,就不一定能顾得上。 庞大海、花娘和丁家兄妹俩立即微微点了点头,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脸色苍白,也跟着点点头。 说话的功夫,那高山岳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又哭又叫,情绪越发激烈,整个人手舞足蹈,如同跳大神一般。 再加上这倒垂的招魂幡,重重叠叠的高家灵牌,满地的尸体,让这一切都显得极为诡谲。 反观那狗道长和阴阳脸,二人面沉如水,如同两头恶狼般,紧盯着高山岳的背影,似乎随时要发动致命一击。 第256章 破土而出 “拿下!” 突然一声低喝打破了这种沉寂,首先发动的赫然是以张宁英为首的风水协会众人。 只见张宁英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盏巴掌大小的莲花灯,散发出橘黄色的灯光,火光温暖,似乎将周边的森森寒气给驱散了开来! 随着她一声“拿下”,在她身后的七人立即有两人手捏法诀,齐齐向前踏出两步。 二人的神情紧张无比,显然是怕自己步了之前那人的后尘,脸上浮现黑色怪纹,暴毙而亡。 不过随着二人踏出一步,莲花灯的火光闪耀了一下,光芒笼罩在二人身上,两人却是毫发无伤。 想必这件莲花灯是某种破禁护身的法器,张宁英在此时拿了出来,护住了众人。 眼见踏出一步的二人没事,剩下的五人也是精神大振,立即随后跟上,七人齐齐向着还在跪地哭灵的高山岳围了过去。 “杀!”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冷森森的低喝。 这一声喝,却是来自狗道长。 见张宁英的莲花灯破了禁制,红灵会众人终于也按耐不住,紧跟着风水协会众人出手。 随着狗道长一声令下,数道人影齐闪,从四个方向朝着高山岳围攻而上。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赏药大会的宾客,但却都是听从狗道长命令行事,很显然都是蛰伏进来的红灵会众。 这么多人齐齐出手,可跪地哭灵的高山岳却是无动于衷,依旧背对着众人在那又哭又笑,甚至于声音越来越高亢尖锐,如同疯癫! 可就在众人即将合围的一刹那,突然红影爆闪,嗤嗤作响。 无数道红色丝线激射而出,几乎瞬间贯穿了众人的身体! 围攻高山岳的这么多人,身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红色丝线,如同刺猬一般,而红线的另一端,却是握在了一个清冷窈窕的人影手里。 高若梅! 原本气度温婉的高若梅,此时神情冷漠,手中牵引着红色丝线,围攻高山岳的那些人,在她手里如同提线木偶一般。 短暂的死寂过后,众人这才惨叫出声。 “原来是你!” 张宁英大叫一声,身形一闪,就朝着高若梅疾扑而去。 身形如箭,手中寒芒闪烁,挥动匕首斩向红色丝线! 然而匕首虽然斩中丝线,却是斩之不断。 高若梅屈指一弹,红色丝线顿时绷如弓弦,发出嗡的一声! 那被红线牵引的众人,顿时惨叫一声,鲜血纷飞! 张宁英收了莲花灯,双手反握匕首,身形如同陀螺般旋转着斩向高若梅,速度齐快,逼得高若梅往后避开了一步。 “还不动手!”狗道长冲我大喊了一声。 只见人影闪动,又有一批人朝着高山岳围杀了过去,被高山岳身边的护卫拦下,双方立即展开了厮杀。 “动手!”狗道长再次冲着我喝道。 我不为所动,扫了厅内一圈,只见此时张清明和那位冷面相师孙布衣,都退在角落里,似乎正在审视当前的局面。 另外还有十数人,站在那里按兵不动,这些应该都是红灵会众。 厅内厮杀声响成一片,唯独那高山岳却是旁若无人,依旧在跪地哭灵,情绪似乎越发激动,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如同跳大神一般。 看着他那癫狂的背影,我忽地生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来。 这高山岳究竟想干什么? 无数种念头在脑海中急闪而过。 河神庙、桃木盒子、七巧香、养灵阵、尸山血海、哭灵、癫狂…… 这一切种种,意味着什么? 我心念一动,忽地在手中捏了一颗石子,屈指一弹,朝着那高山岳的背心打出。 只听嗤的一声响,石子破空飞出,激射而去。 忽地有一名护卫直扑过来,伸手疾抓,却是被石子洞穿手掌,带起一团血雾,直射高山岳后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在痛哭流涕的高山岳忽地反手一抓,将石子抓在手中,捏成粉碎,同时仰天尖叫了一声。 那一声叫,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愤怒和怨恨,甚至将夜空中盘旋的鬼哭声都压了下去。 “埋骨地,尸王补心阵……原来是尸王补心阵!”突然间一个沙哑的惊声叫道。 循声望去,只见在宴客厅的门口缩着一人,正是那位湘西的赶尸人刘瘸子。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遁到了门口,看起来像是准备随时要溜出去,此时却是满脸惊恐,神色骇然。 “什么尸王补心阵?”张清明和孙布衣齐声问道。 “你们不懂,那是……那是尸门流传下来的一种奇门法阵!”刘瘸子声音发颤,“尸王补心,尸王补心……你们知道为什么会叫尸王补心,尸王又哪来的心……” “你说清楚一点!”孙布衣冷声喝道。 刘瘸子指着高山岳疯癫的背影,颤声道,“这……这整个白茶山庄,就是一个尸王补心阵,那高山岳就是……就是尸王,他这样又哭又叫,故意把情绪拉到极致,就是……就是在补心!” “高山岳明明是活人,怎么会是尸王?”张清明皱眉问。 “我不知道!”刘瘸子摇头,“但这肯定是尸王补心阵……我不可能看错,整个山庄的所有人,包括咱们,包括高家的这些个孩子,全都是用来填充尸王补心阵的!” “这个白茶山庄,就是埋骨地!高山岳不仅要杀光我们所有人,也要屠尽他的所有血亲,将情绪催动到极致,从而断情绝性!” 虽然刘瘸子所说,让人匪夷所思,但一切的逻辑似乎都对上了。 难怪这白茶山庄里会充斥着巨量的七巧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养灵阵,可这养灵阵又跟丁家兄妹俩认知中的不同。 原来是用来养尸的! 而高山岳如此疯疯癫癫地哭灵,就是为了将本身的情绪催发到极致,从而形成“尸王补心”的格局。 “那还等什么,一起上!”狗道长大喝一声。 “今天大家想要活命,只能一起破了这鬼阵!”阴阳脸也跟着厉声道。 刘瘸子朝门外看了一眼,却是始终不敢跨出去,咬牙说道,“这真要是尸王补心阵,咱们全都得做了肥料,除非是把尸王给除掉!” 随着刘瘸子这一声喊,突然间地面剧震,似乎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第257章 尸香蛇柳 “养灵阵动了,好浓烈的七巧香!” 在我身后的丁坚丁柔兄妹俩突然间惊呼了一声。 “你们自己保命。”我低声说了一句,当即大袖一挥,向前跨出,扬声道,“想活命的,一起杀过去!” “不错,杀!”狗道长和那阴阳脸立即高声应和。 厅内其他人,包括避在角落里的张清明、孙布衣以及刘瘸子迟疑片刻,也纷纷合围而上。 就在这时,地面连番剧震,咔咔作响。 我忽地脚下移位,向着边上避开,只听咔嚓一声,地板破裂,一道细影破土而出! 这赫然是一条赤黑色的藤蔓,比手指略粗,上面缠绕着碧绿的细长叶子,不停地蠕动扭曲,如同缠绕着无数的小蛇。 这一根藤蔓的出现,如同一个信号一般,转眼间地面纷纷破裂,更多的藤蔓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极快地生长,升上半空。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在这些从地下钻出的藤蔓之上,还悬挂着一团团的黑影。 那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具具干瘪的尸骸,被绿的叶子缠绕着,晃晃悠悠地挂在空中。 这些尸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体早就风干了,但面目还是栩栩如生,甚至能清晰地看出这些人死前的惊恐神态。 “这是……高老庄主!” 张清明盯着一具尸体骇然失声。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挂在藤蔓之上,整个人皮包骨头,肌肤干瘪,只是眉目之间跟那高山岳却是有几分相似。 听张清明称呼对方为“高老庄主”,那想必就是前一任的高家庄掌舵人,也就是高山岳的父亲。 据说这位高老庄主在把高家庄传给高山岳之后,就离开了高家庄,从此音讯全无,谁知早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只听张清明又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姓高的,很显然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高山岳的兄弟姐妹或者叔伯父辈。 在传说中,这些人或是死于意外,或是离奇失踪,没想到他们的尸体,全都被挂在这里,当成了肥料。 而高山岳费尽心思,用整个白茶山庄布置养灵阵,填充无数尸骸,要养的显然就是这一株诡异的藤蔓。 突然间,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了开来。 “尸香!是尸香!这到底什么东西?”刘瘸子颤声叫道,随即接连将几道黄纸符箓贴到额头和胸前。 其他人也纷纷起咒护身。 “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看我高山岳,化鱼为龙!” 就在这时,只见那高山岳站了起来,手舞足蹈,脸上满是癫狂之色,冲着满地的灵牌大声喝道。 随着他一声呼喝,笼罩在宴客厅上空的藤蔓,纷纷扭动了起来,挂在上面的尸体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突然间一具尸体像是承受不住,摇晃了几下,呼的一声直坠地面! 这就像一个信号,转眼间,无数的尸体如同成熟的果实,纷纷坠落如雨! 这些尸体还未落到地面,就张嘴发出一声咆哮,灰白色的眼球骨碌碌转动,朝着厅内的所有活人扑了过来。 我一脚踹开砸到我面前的一具活尸,紧接着又有两具活尸分从两面扑上,速度奇快,被他们撞上的桌椅,当即粉碎。 我不避不闪,一把捏住他们的脖子,咔嚓捏断。 只是那东西的脖颈虽断,嘴巴却还在不停地咬合。 我随手扔了出去,环顾四周,只见整个宴客厅内已经蹿满了活尸! 这些活尸,不管是速度还是力气,远比一般的活尸要强得多,一股脑地蜂拥而上,转瞬间就有一人被活尸扑倒在地,撕咬成了碎片。 高山岳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在他周围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活尸,当真是如同尸王一般,被众星捧月。 “快呀,先拿下高山岳!” 伴随着狗道长一声大喝,众人齐齐向着尸堆中的高山岳杀去。 “杀!”我吼了一声,却转向相反方向大步走去。 此时那张宁英身上已经扎满了红线,血迹斑斑,那高若梅却是形同鬼魅,身影在张宁英四周不停游走。 每转一圈,张宁英身上就溅出一圈血花。 “闪开!” 我大步往前,撞开冲上来的两具活尸,拔出儿童版桃木剑,向着张宁英当头斩去! 只听嗤的一声响,扎进她体内的红线,被桃木剑一斩而断。 我接连几斩,将牵住她的红线尽数斩断,横过剑脊,在她肩上一拍,将她送了出去,随即头也不回,一剑削向高若梅的脖颈,随后脚下踏了个步罡,移形换位。 只听红影爆闪,嗤嗤作响,一蓬红线擦着身体飞射而过。 我挥剑反削,将飞出的红线一斩而断。 只见高若梅冷漠的脸忽地出现在眼前,左手捻针,向着我双目疾刺,速度奇快,几乎是一瞬就到了眼前。 我不避不闪,一剑直劈,后发先至。 高若梅也不回头,身体硬生生地向后飘出数米,忽地红影爆现,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飞射而出,朝我疾射而至。 我身形急转,如同陀螺般挥剑旋斩,避开丝线。 高若梅身形如鬼,忽左忽右,忽东忽西,一道道红色丝线从各种诡异的角度不停袭来。 我索性不再移动,只是站在原地,挥剑格挡,护住周身,将注意力分成两份,一小份用来留意高若梅,更多的却是锁定了高山岳那一边。 此时以狗道长和阴阳脸为首的众人,已经围杀了过去。 虽然活尸重重叠叠,但不管是狗道长还是阴阳脸,又或者是张清明、孙布衣、刘瘸子,以及剩下的那些个红灵会众,都不是寻常庸手,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已经杀到了近处。 “万法玄明!” 狗道长突然大喝一声,掐诀起咒,朝着高山岳一指。 只听嗤嗤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去,发出一连串的爆鸣声。 高山岳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不停变幻,时而大怒,时而悲戚,时而狂喜……如同变脸绝技一般,变幻无方。 只是随手一挥,就听到轰的一声,狗道长的法咒被对方轻易给震散,无数的藤蔓如同万千活蛇,霍地转过头来盯着众人! 第258章 通灵尸眼 “这……这是尸香蛇柳?”只听到张清明骇然叫道。 伴随着诡异藤蔓纷纷昂起头来,一股浓烈的尸香铺天盖地。 我听得心中一凛。 难道当初河神庙中的桃木盒子里,装的就是这尸香蛇柳的幼苗么? 关于尸香蛇柳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东西本身长在最幽暗的古墓之中,叶形如蛇,散发出浓烈的尸香,一旦有活物靠近,就会被其捕获,作为养料。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的确跟传说中的尸香蛇柳颇为相似。 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说尸香蛇柳也是极其罕见的一种邪物,但要说能让哑婆婆如此珍而重之地供奉在我师父的娘娘像前,却又有些牵强。 正寻思间,眼前红影疾闪,嗤嗤作响,高若梅双手翻飞,无数根红色丝线朝我面门疾射而来。 我挥动桃木剑一圈,将袭来的红线尽数圈到一起。 就听到一阵尖锐的爆鸣声传来,只见狗道长等人施展法咒,齐齐朝着高山岳围攻而去。 可高山岳只是负手而立,身形未动,却把所有袭来的法咒消弭于无形。 凝神看去,就发现在他身周似乎隐隐笼罩着一层极淡的青气,任何法咒打到这层青气之上,就像是碰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发出轰然爆鸣。 “呵呵呵呵……” 高山岳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突然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抬起左手向前一抓。 在他正前方的一人,顿时不由自主地腾空而起,呼地向他飞了过去。 “不要!” 那人骇然惨叫,急忙在空中结咒施法。 可法咒刚施展到一半,高山岳五指一拢,那人顿时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 无数藤蔓呼啸而下,瞬间把那人的尸骸给卷了去,在半空撕扯成碎片。 这恐怖的一幕,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想活命的,杀!”只听到狗道长大喝一声,众人在惊惧之下,纷纷跟着出手。 一时间符箓纵横,法咒呼啸,然而在触到高山岳身周那一层青气时,尽数都被挡了下来。 我一边挥剑挡下连绵不绝袭来的红线,一边凝神去看高山岳身周的那层青气,就发现这一层青气似乎是从他的脚下直冲而上,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而且这层青气,似乎和那些藤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能近身格杀,一起上!”狗道长厉声呼喝道。 只不过无论是张清明还是孙布衣,亦或是刘瘸子,都并未为其所动,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这三人显然都不是傻子,估计已经看出了狗道长等人的不对劲,谁也不肯在这种时候去强出头。 “这个时候不同心协力,你们难道都想死么?”狗道长大怒。 只不过呼喝了半天,张清明等三人也不为所动。 至于我这边,随时有可能被高若梅给用红线扎死,哪有空?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齐心,那真是找死!” 阴阳脸大喝了一声,率先朝着高山岳疾扑而去。 “杀!”狗道长厉喝一声,带着其他红灵会众,也紧跟着围攻而上。 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三人见状,稍一迟疑,也跟着纵身而上。 可就在这时,那些诡异的藤蔓上的叶子上,忽地睁开了一双双漆黑细长的眼睛! 霎时间,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空中。 “啊!” 被这些诡异的眼睛一照,原本疾冲过去的众人,顿时惨叫一声滚倒在地,就连张清明等三人也不能幸免。 唯独两道身影,在眼睛的出现的瞬间,忽地炸成了两团黑烟。 这二人正是狗道长和阴阳脸,两人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遁身而出后,立即退到一旁,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怪异的眼睛,就觉得浑身血液翻腾不休,浑身肌肤如同针刺,立即转开目光。 眼见面前红影疾闪,一蓬红线再度激射而来,我挥剑一圈,将红线尽数斩断,同时身形疾闪而上。 高若梅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向旁遁去,只不过她在我身边疾攻了那么久,身法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新鲜的了,被我一剑横拍,啪的一声抽在左边脸颊上。 在她身形踉跄之际,又是一剑横拍,击在她右脸上,同时飞身而上,一把锁住她的脖子,将其顶到墙上,发出轰的一声。 “不是尸香蛇柳,是……通灵尸眼,是通灵尸眼啊!” 只听到刘瘸子颤声大叫起来,声音中既充满了恐惧,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激动,“千万别看!千万别看!看了就会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 我左手一翻,将一枚在来之前制作好的御灵钉打入高若梅头顶。 灵门秘术,灵御! 高若梅眼睛一闭,随即睁开,瞳孔变得漆黑。 我则闭上眼睛,退到一旁靠墙坐下,双手结咒施法。 刘瘸子刚刚说“千万别看,看了就会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恐怕他只说对了一半! 不管是当初的野狗村村民,又或者是高家人或者是那位张邈大师,应该都是中了这通灵尸眼的蛊惑而死。 甚至当初在河神庙,周泰和吴敏夫妻俩只是遇到了被蛊惑的张邈大师,就被他身上的通灵尸眼给蛊惑,之后以为自己是黄皮子成精,甚至做出了吃人的事情,被毁了一辈子。 所以刘瘸子说的“被蛊惑,永世陷入幻境”是对的。 可难道不去看,就不会被蛊惑了? 那也未必! “汪汪汪,汪汪汪……”忽然听到一阵诡异急促的狗叫声。 可这宴客厅里哪来的狗? 再仔细一听,却发现这声音像极了刘瘸子。 我心中一沉,显然被我料中了,不去看根本避免不了被蛊惑,此时的刘瘸子已经沉沦在了幻境中,把自己当成了一条狗。 我轻吁一口气,微微睁开了双眼。 虽然在半空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照耀下,周身肌肤如同针扎一般,但魂魄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那就说明赌对了。 有了周泰吴敏的前车之鉴,在进入白茶山庄之前,我就做了很多针对“蛊惑之术”的防备。 只是后来在见到高山岳和高若梅兄妹俩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二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 虽说兄妹由于血脉关系,气息相似也是正常的,但这二人的情况却跟常人不同。 所以我一开始就选中了对付高若梅,倒不仅仅是替沈青瑶那位师兄报仇,还他个人情,更是为了先拿一手牌在手里。 直到通灵尸眼睁开了眼睛,当在场所有人都被尸眼灼伤之际,唯独高山岳和高若梅却是毫发无损。 这就让我更加确定了这兄妹俩,是在场唯二可以免疫尸眼之人。 那么,就可以用上了灵御。 第259章 降临 通灵尸眼之所以能对人造成蛊惑,必然是针对魂魄,而在灵御的加持之下,我和高若梅的魂魄紧密相连。 也可以说,高若梅的魂魄此时就挡在我的魂魄之前,作为我的护身符。 高若梅的魂魄不受影响,自然也就不会波及到我。 放眼看去,只见空中藤蔓舞动,一只只诡异细长的眼睛密密麻麻。 刘瘸子趴在地上,不停“汪汪汪”地叫着,张清明和孙布衣两眼无神,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空中,显然也已经堕入了蛊惑之中。 至于其他的红灵会众,全都已经滚倒在地,一边发疯似的大笑,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脸皮,竟然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脸皮给撕了下来! 那狗道长和那阴阳脸倒在地上,身上散发着一缕缕的黑气 “哈哈哈哈,你们红灵会这些杂碎,盯了我高家这么久,真是找死!” 高山岳脸上的神情依旧在不停变幻,而且变得越来越快,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红灵会暗中的布置,早就已经被这姓高的察觉,只不过对方故作不知。 “主人,这些新鲜的血肉全都是供奉给您的,您快来品尝吧!” 高山岳在癫狂的大笑声中,忽地转身向着那通灵尸眼跪了下来。 只见那半空中无数双眼睛,齐齐眨了一下。 “主人,请您降临!请您降临在您的奴仆身上!” 高山岳不停地磕头跪拜,虔诚祝祷,同时把衣服撕裂,露出了上半身。 只见他的前胸后背上,都纹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殷红如血,尤其是胸口位置,还纹着一只细长的眼睛,跟那通灵尸眼别无二致。 这让我想起了红灵会的鬼眼图案,两者虽然都是眼睛,但样子却是截然不同。 “他想让通灵尸眼上身!快阻止他,快阻止他!”原本在汪汪大叫的刘瘸子,突然尖声叫道。 在他的额头隐隐出现一道诡异的符咒,如同燃烧的火焰,显然就是这一道符咒让刘瘸子清醒了过来。 “尸王补心阵……用整个白茶山庄的人来献祭,原来都是为了让通灵尸眼降临,不能让他……”刘瘸子惊惧地大叫。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额头的符咒就一阵扭曲模糊,如同被水洗一般骤然消散。 刘瘸子的表情一僵,又趴回地上开始汪汪大叫。 “主人您快降临吧……”高山岳一阵阵的祈求声响彻夜空。 只见半空中那一只只眼睛,瞳孔诡异地开始转动。 高山岳大喜过望,更是加快了磕头的速度,祈求声也是越来越响。 就在这时,原本倒在地上的狗道长和阴阳脸突然齐齐坐起,身上黑气蒸腾,将两人包裹其中。 两人挥手连掷,只见白光疾闪,那赫然是一枚枚的白骨钉,被他们射了出去,打在通灵尸眼的一根根藤蔓上。 被白骨钉打中,那些如同活蛇般的藤蔓顿时颤抖了一下,僵硬在半空。 原来那狗道长炼制那么多白骨钉,就是用在这个上面。 白骨钉有极强的封镇效果,哪怕通灵尸眼,在如此多的白骨钉镇压之下,一时间也被封住了。 “找死!”高山岳的祈祷被骤然打断,顿时怒火冲天。 他起身回头,双手一抓,顿时产生了一股极强的吸力。 狗道长和阴阳脸大惊,急忙结咒奋力抵御。 我手指一圈,静立在面前的高若梅立即身形一闪,朝着高山岳的疾掠而去,朝着他的后背打出一蓬红线! 高山岳目光一闪,左手一挥,狗道长和阴阳脸顿时腾空而起,朝着边上飞了过去,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右手向后一抓,抓住打来的红线。 我捏了个法诀,高若梅移形换位,避开这一抓,疾闪到一旁。 狗道长和阴阳脸再度围攻而上,和高若梅形成夹击。 就在这时,忽地一只手从地下钻出,抓住高山岳的脚踝。 “起!”高山岳大喝一声,左腿抬起。 顿时一道人影被他从地下拔了出来。 那人脸色惨白,嘴唇乌黑,赤着的上半身同样纹满了怪异符咒。 这不是别人,正是那失踪的曹永贤。 不过此时的曹永贤,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已经是完全变成了一具阴尸。 就在他破土而出的瞬间,双手一箍,死死地箍住了高山岳的腰。 狗道长和阴阳脸趁势疾攻而上,我控制高若梅,飞射出一蓬红线,疾射高山岳面门。 忽然间又一道人影从地下钻出,腾空而起,手握一柄巨斧,直斩高山岳面门。 在四人夹击之下,高山岳却是面不改色,反手往上一托,竟然以手掌硬生生地架住了那一斧子。 高若梅的红色丝线打中他的左肩,狗道长和阴阳脸结印打在他的后背,可三者合力之下,高山岳只是身形微晃。 “一群杂碎!”高山岳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那一枚枚钉在藤蔓上的白骨钉,竟然缓缓地倒退而出。 狗道长和阴阳脸大吃了一惊,急忙将身上剩余的白骨钉再次打出。 就在这时,半空中那一只只眼睛突然齐齐眨了一下。 “啊!” 狗道长和阴阳脸惨叫一声,捂着脸滚倒在地。 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黑气骤然消散,七窍齐齐淌血,二人急忙拿出三道符箓,疯狂地往身上贴。 此时还能站住的,除了高山岳之外,就只剩下曹永贤和高若梅,以及那个手握巨斧之人。 高若梅且不去说,曹永贤作为阴尸,自然是不受通灵尸眼的蛊惑,而那手握巨斧之人,赫然跟曹永贤一样,也是一具阴尸。 很显然,曹永贤和这握斧之人,都是红灵会精心准备,用来应对通灵尸眼的。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阴尸是绝对不会受到影响的。 红灵会的目标,应该是想用这两具极为强力的阴尸来对付通灵尸眼,可现在看来恐怕他们还是低估了高山岳以及通灵尸眼的恐怖。 我手指一引,正要控制高若梅转移,谁料高山岳的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高若梅身后。 随着一抹血光暴现,一只手掌毫不犹豫地从高若梅的胸膛贯穿了出来。 “哈哈哈哈!”高山岳将血淋淋的手掌从他的妹妹胸口拔出,发出一阵不似活人的大笑声,状若癫狂,“我要你们死,全都给我妹妹陪葬!” “主人,我已经断情绝性,祈求主人降临我身!” 第260章 镜光 随着高若梅被一抓穿心,我和她的魂魄联系立时断开,立时就觉浑身血液逆冲,肌肤如同针扎。 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脑海中不停地闪烁,千万种声音在耳边低语。 刹那之间,就能让人永堕幻境地狱! 我立即将“护神咒”打入眉心,但在这恐怖的蛊惑之下,哪怕是护神咒,也只能保短短短的三息时间。 一呼一吸,就是一息! 只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滚倒在地的红灵会众,已经被自己抓挠撕扯得血肉模糊,地上溅起斑斑点点的血花。 那狗道长和阴阳脸双手抱着头,忽地发出一声怪叫,摸出匕首,疯狂地朝着自己脸上划去,同时口中虔诚大叫,“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护佑我身……” 随着他们的脸被割开,里面渗出的血却是暗黑色的,蜿蜒下来,竟然形成了一个符咒模样,用来勉强抵御通灵尸眼的蛊惑。 二息…… 我把目光转向高山岳。 只见高若梅已经满身是血地倒毙在地,双目圆睁,淌下一行血泪。 而高山岳一边口中大声祈求主人降临,一边同时对付曹永贤和那手握巨斧的两具阴尸。 这曹永贤在半人半尸的时候,就已经是铜甲尸级别,此时更是又上了一层楼,肉身强横无匹,而那手握巨斧的阴尸,并不逊于他。 在两者的联手夹击之下,哪怕高山岳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忽然间狗道长和阴阳脸双手结咒,突然间同时发出一阵古怪尖锐的咒声。 随着咒声响起,正快速移动中的高山岳陡然浑身一震,如同被重锤砸了一下。 虽然被他硬生生地扛下了,但就是这么一缓,曹永贤那两具阴尸已经合围而上。 巨斧当头直斩! 高山岳避无可避,只能口中大叫“求主人降临”,双手一合,向上疾托,当的一声架住巨斧! 边上人影疾闪,曹永贤如同猛兽般直扑而来,一把锁住高山岳的腰部。 “呼……” 就是现在! “地为坤!” 身形一闪,倏忽出现在三人阵中,桃木剑向高山岳的左眼疾刺。 就在这时,满天密密麻麻的眼睛突然齐齐眨了一下,顿时就觉浑身血液如同沸腾了起来,脑海中被数不清的眼睛给填满,魂魄如同被灼烧一般。 我左手一翻,催动咒语。 “起!” 御光镜在我手中急转,忽地大放青光。 在青光的辉耀之下,空中那密密麻麻的眼睛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急忙闭起。 趁着这短暂的间隙,我挺剑直刺! 高山岳瞳孔猛缩,想要向后疾退,然而曹永贤锁在他腰上,如同挂了万钧巨石,没等他来得及移开,剑尖已经贯入他目中。 血光闪烁! 高山岳怒吼一声,左手抓住桃木剑。 我握住剑柄一震,桃木剑立即从中断成两截,顺势一个斜斩,断剑斩在握着巨斧的那条胳膊上。 随着咔嚓一声,桃木剑粉碎,那条胳膊也是一软,被他握着的巨斧松手坠落。 我顺势抓住巨斧,挥手横掷,巨斧旋转飞出! 如同活蛇般扭动的藤蔓,纷纷被旋转的巨斧拦腰斩断! 随着藤蔓断去,那密密麻麻的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就忽地枯萎,化作飞灰,纷纷扬扬地飘落地面。 “请主人降临!请主人降临!”高山岳捂着被刺瞎的左眼,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凄厉尖叫。 看着那满天飘散的飞灰,我忽地心中一悸,抓住旋转飞回的巨斧,朝着高山岳掷了出去。 巨斧急速旋转,带着暴烈的破空声,向着对方迎面斩去! “当!” 就在巨斧即将斩中之际,高山岳忽地一抬手,竟然仅凭一只手,就抓住了巨斧的锋刃。 而此时的高山岳,却是极为怪异,表情不停地变幻,肌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乱蹿,游走他的全身。 “主人降临了!主人降临了!”高山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左眼不停地涌出血水,淌得满脸都是,狰狞无比。 忽然间,他的额头正中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越来越大,竟然变成了一只眼睛! 当那眼睛睁开的一刹那,我只觉魂魄剧震,浑身血液直冲颅顶! 一个念头疾闪而出! 通灵尸眼降临了,降临在了高山岳身上! 我无暇细想,立即催动御光镜,朝着对方一晃。 高山岳额头的那只眼睛,被青光一照,顿时如同遇到刺目的阳光,下意识地闭了起来。 “地为坤!” 趁着这极短的间隙,身形疾遁而出,右手结“镇尸咒”,朝着高山岳额头拍落! “去死!”高山岳大喝一声,忽地挥动巨斧,朝我疾斩而来。 “水泽隐!” 霎时间,身形一分为四,从四个方向,朝着高山岳合围而上。 高山岳一斧子斩断两道身影,却被我一记手印打在后背。 轰! 只听到一声巨响,高山岳的身形一震,向后踉跄了几步,却又稳稳站住,呼地一斧子斩了过来。 我闪身避过。 这一斧子就斩在了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地面吃了这一斩,石屑纷飞,竟然连绵不断地延伸出了一条恐怖的裂缝! 甚至有被波及到的活尸,直接被斩得七零八落。 我心中微微一沉,在被那通灵尸眼降临后,这高山岳的实力不可思议地暴增,难怪这人如此渴求尸眼降临! “哈哈哈哈!”高山岳癫狂大笑,挥动巨斧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绞成粉碎! 我并不硬接,左右腾挪,不停闪避,只要发觉高山岳额头的眼睛有睁开的迹象,就立即催动御光镜照了上去,逼得对方重新闭上。 “去死!去死!”大概是那通灵尸眼被迫得几度无法睁眼,连带着高山岳也被激怒得暴跳如雷,怒吼着直扑过来,巨斧疾斩。 我身形接连疾闪,忽地绕到那曹永贤身后。 高山岳的巨斧跟着疾斩而来,曹永贤双手一举。 只听当的一声! 哪怕曹永贤是铜皮铁骨,却也被这一斧子给斩得身子矮了半截! 边上人影疾闪,却是那巨斧阴尸直扑而上,搂向高山岳的脖颈。 高山岳挥拳,后发先至,把那巨斧阴尸一拳轰得倒飞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凝神运气,合身直抢而上,一记手肘撞在高山岳下巴。 轰! 哪怕高山岳此时沉如山岳,也被崩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第261章 开眼 在高山岳腾空的瞬间,又是一脚蹬出,踹在他胸口,对方轰隆一声向后倒飞而出! 我紧追而上,抓住他脱手的巨斧,不等他落地,纵身而上,抡起巨斧向着他额头那只眼睛迎面斩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只眼睛忽地睁了开来。 此时我身在半空,想要施展御光镜却也是晚了,索性破釜沉舟,以锁魂咒锁住魂魄,一斧斩下! 眼看巨斧即将斩落,那只眼睛却是忽地闭了起来,随即从高山岳额头消失。 我心中一凛,立即使了个水泽隐,松开巨斧,化作四道身影遁出。 可就在双脚踏到地面的瞬间,就觉后脖颈微微一痛,有什么东西钻入了我体内。 我立即左手结印,在右掌上一击,向上层层封锁气脉。 “主人!主人您不要走!您不要离开我!” 突然听到高山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不过此时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他,那东西已经顺着脖颈来到我左肩,顺着右臂向着手掌飞快窜动。 只觉掌心一痛,赫然开了一道口子,如同眼皮般分开,赫然睁开了一只细长的眼睛。 我立即以左掌在右掌上一击,以气截气! 那只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忽地又顺着我的手臂向上游蹿。 其实所谓的降临,那不过是说得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被这通灵尸眼窃据了身体,一旦失去掌控,那就会彻底沦为通灵尸眼的奴仆。 我连封几处关窍,阻断气脉,那尸眼在我右臂上左冲右突,几次被阻了回来。 “主人快吃了他!主人快吃了他!” 高山岳突然面目狰狞地大吼着,抡起巨斧朝我斩了过来。 此时我几处关窍被封,气息不畅,只能勉强闪身躲避,不过此时的高山岳瞎了一只左眼,身受重伤,通灵尸眼又并未加身,实力大减,几次劈斩,都被我险险躲过。 可这样一腾挪闪避,气息运转加速,就使得结下的层层封锁变得有些摇摇欲坠,已经难以困住那通灵尸眼。 我找准机会,催动御光镜照了过去,可那尸眼藏在我体内,又并未睁眼,就连御光镜也无法奏效。 “拿来!” 忽地听到一声怪叫,正是那狗道长发出的。 他和那阴阳脸赫然齐齐朝着我扑了过来,同时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也是收到号令,左右包夹了上来。 显然这一次红灵会费尽心思,为的就是这通灵尸眼! 原本高山岳是红灵会的目标,如今这尸眼匿到了我身上,反到让我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主人!主人快吃了他,主人快回来!”高山岳大叫着,疯狂地挥动巨斧,追着我斩杀。 那狗道长和阴阳脸满面血污,也是疯了似的,连带着曹永贤等两具阴尸,追着争抢。 眼见那五人迫得越来越紧,我索性将心一横,解开被封锁的气脉,在瞬息之间抢进到高山岳面前,一记开山印打在高山岳胸口。 同时抓住巨斧,旋转掷出,将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斩飞了出去,同时抢身而出,双手捏住狗道长和阴阳脸的脖子。 正要将二人的脖子一捏而断,突然间体内气息乱窜,那通灵尸眼顺着我的手臂急速地向着我头部游蹿而去。 一旦这东西进入我额头,那必然就会受其控制。 我立即凝气阻截,将其拦截在颈部。 这样一来,就让那狗道长和阴阳脸脱困而出,二人神色狰狞,齐齐结咒朝我胸口打了过来。 我在百忙中起了一道护体咒,硬生生地挨了一下,狗道长和阴阳两被护体咒震得倒飞了出去。 可就是这一下,体内气息一动,让通灵尸眼突破了封锁,穿过脖颈,直冲颅顶。 我立即咬破手指,在额头画了一道符咒! 灵门秘术,以血引之! 镇魂咒! 在镇魂咒的加持之下,本来猛冲颅顶的通灵尸眼,如同被火灼烧了一下,猛地向后疾退。 这一退,却是退的过猛,一下子到了我的后背。 只觉那通灵尸眼忽地开始疯狂地左冲右突,但只是短短地瞬间,却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要不是我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东西就在那里,甚至都让我以为这玩意儿已经脱体而去。 可奇怪的是,那通灵尸眼就停在我的后背靠右肩的地方,再也没动过。 “不要……不要……主人,主人!” 高山岳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从地上爬起,朝着猛冲而来,但冲到一半,却是忽然抱住头痛苦地哀嚎起来,扭头向外飞奔了出去。 我此时周身气息混乱,也只能先专心将气息归拢。 “快杀了他,拿尸眼!” 随着一声大喝,那狗道长和阴阳脸再度疾扑而上。 我正好将气息收拢完毕,挥手一挡,二人齐齐倒飞而出,撞在墙上。 “走!” 阴阳脸尖叫一声。 曹永贤和那巨斧阴尸听到号令,立即向着门外飞遁而去。 两具阴尸我不管,但见那狗道长和阴阳脸要走,却是由不得他们,一个闪身追上。 二人本就身受重伤,在惊惧之下,又有些方寸大乱,顿时被我捏住脖子给抓了回来。 我看了一眼四周,整个宴客厅内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随着那些藤蔓枯萎化为灰烬,那些活尸也早已经纷纷倒地不起,至于厅内的剩下的活人,像张清明、孙布衣、刘瘸子、张宁英等人,此时都早已经昏死过去。 在一个角落里,还找到了庞大海、花娘以及丁家兄妹和陈家姐弟等人。 这六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每个人脸上都贴了一道符箓,跟其他人一样都昏迷不醒,虽然几人都是伤痕累累,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我把那狗道长和阴阳脸拎到一边。 “你们的红灵老母长什么样,有没有比癞蛤蟆好看一点?”我淡淡地问。 “你敢亵渎红灵老母,罪该万死……”那阴阳脸勃然大怒,尖声骂道。 我手下用力,咔嚓一声捏断了他的脖子。 尸体晃了晃,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你说呢?”我看向狗道长。 第262章 妖花 “红……红灵老母……”狗道长看着阴阳脸倒下的尸体,紧咬着牙关,“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目光一沉,抬手就朝他头顶拍了过去。 “癞蛤蟆!红灵老母是癞蛤蟆!” 就在手掌快要触及对方头顶之际,那狗道长突然尖声大叫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们家红灵老母长这么难看?”我收住手,似笑非笑地问。 “是……是长得特别难看,就……就比癞蛤蟆还难看!”这亵渎红灵老母的话一出口,那狗道长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什么难听就说什么,一发不可收拾。 “哦。”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要是被你们家红灵老母听到了,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狗道长哆嗦了一下,双手不停地发抖。 我也没继续往下说,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这些人都是你们红灵会的?” “有……有一部分不是。”狗道长神情萎靡地答道。 这其中果然混进了大量的红灵会众,除了庞大海他们,以及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等少数几人外,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红灵会的人。 这一下子,进入白茶山庄的红灵会众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了。 “你们在济水城蛰伏那么久,就为了那通灵尸眼?”我问。 “是。”狗道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这高山岳将通灵尸眼养在了山庄里,虽然……虽然神不知鬼不觉,但红灵老母……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老母的法眼……” “全知全能?”我一阵好笑,“那你刚刚还骂她是癞蛤蟆,那不是完了?” 狗道长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四处张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继续说。”我淡淡道。 狗道长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我要是好好配合,能不能活命?” “这个……”我考虑片刻,冷声道,“看我的心情吧。” “我一定好好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狗道长连连作揖,忙接着道,“那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一旦降临到高山岳身上,那就会祸害苍生……” “降临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他问。 “降临……”狗道长解释道,“据说这通灵尸眼是在极阴极暗之地生出来的一种……一种妖花,能蛊惑众生,当这妖花得到血肉供养,长大成熟之后,就会结出一颗种子,那才是真正的通灵尸眼!” “这颗种子,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各种飞禽走兽或者人的身体,成为其主宰,这也就是所谓的降临。” “那高山岳费尽心机,用无数人的血肉之躯,秘密将这妖花养大,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通灵尸眼降临到他身上。” “虽说他会因此成为妖花的奴仆,但他也会因此得到极为恐怖的力量!” “只不过这妖花实在太过邪门,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过不多时就得崩溃毙命,高山岳为了能承受住尸眼降临,这才利用白茶山庄布置了一个尸王补心阵。” “这阵法里面的尸王,不是别的,就是他自己,他是拿自己当尸王在炼。” “真要说起来,这高山岳也是个人才,居然……居然被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偏门的路子,而且还真被他搞成了。” 听这狗道长说到这里,很多疑团总算是迎刃而解。 难怪高山岳一直大喜大悲,情绪极端激烈,甚至亲手诛杀高若梅这个亲妹妹,为的就是断情绝性,配合尸王补心阵来迎接尸眼降临。 “你们倒是知道得挺清楚。”我看了一眼那狗道长。 “是……”狗道长忙点头道,“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得知这高山岳暗中偷养通灵尸眼这种至邪之物,为祸天下,就让我们将其除掉,拯救苍生!” 我嗤的笑了一声,“把妖花除掉?” 狗道长愣了一下,“是……是把高山岳除掉,至于……至于妖花,得带回去。” “带回去自己用。”我哦了一声。 “不不不!”狗道长急忙摇头道,“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老母让我们把妖花带回去,是要把妖花封镇,避免妖花为祸天下!” 见我不以为然,那狗道长又急声道,“世间大劫将至,必将生灵涂炭,红灵老母悲悯世人,这才降世显灵,普度众生,我等跟随在红灵老母麾下,为的就是挽救苍生!” “这么高大上?”我诧异。 “是!”狗道长神情虔诚无比,“只有红灵老母,才能让咱们度过此劫!” “什么劫?”我问。 狗道长脸皮抖了抖,大有惊惧之意,颤声道,“是……是众生鬼宴!到时候大地为餐盘,咱们人为鱼肉,被众恶鬼分而食之!” “红灵老母怜悯世人,这才显灵,给咱们指点迷津!” 这也就是海天士那卷《众生鬼宴图》上描绘的内容。 “这一次大劫,在三百多年前出现征兆,却是应在了当下!”狗道长声音有些发尖,其中夹杂着无尽的惊恐,嘴里喃喃自语,变得有些神神叨叨起来。 “你们家红灵老母全知全能,那有没有算到你们会全军覆没?”我把话题拉回来。 狗道长有些激动,“红灵老母算无遗策,本来绝对是没问题的,只可惜临时出了变故,以至于……以至于……” “什么变故?”我心中一动。 “本来通灵尸眼兹事体大,我们集结了无数人力物力,甚至连圣女都会亲临,绝对万无一失!”狗道长道。 “圣女?”我有些疑惑。 “圣女就是红灵老母选定的人,平常都是由圣女来传达红灵老母的旨意。”狗道长神色恭敬地道。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这狗道长口中的圣女,估计就是曹永贤的那位姑奶奶,也就是曹雪蓉的亲生母亲曹凌霄。 这曹凌霄本来打算亲临白茶山庄,显然对通灵尸眼之事极为看重。 只不过相比通灵尸眼,海天士的事情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当时在最紧要的关头,海天士的棺材被我用银簪射穿,甚至伤到了海天士的本体,这自然是完全打乱了曹凌霄的布置。 第263章 麻姑献寿 为了救海天士,曹凌霄哪怕有再重要的事情都得先丢在一边,当然就无暇顾及白茶山庄。 这样说起来的话,唉,都得怪我。 果然,就听那狗道长道,“就在不久之前,红灵会突然出了大事,以至于圣女无暇分身前来。”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忙解释道,“至于是什么大事,那我可不知道,我还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你们就只有这点人手?”我其实一直有些疑惑。 这通灵尸眼既然对红灵会如此重要,而且对方在济水城苦心经营了如此之久,按理说应该会布置得天衣无缝才对。 可事实上,红灵会处处被动,一直就在被高山岳给牵着鼻子在走,甚至狗道长和阴阳脸带进来的人手,虽然不能说少,但也绝对说不上多。 这很是有些蹊跷。 “本来绝对不止。”狗道长摇头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我们准备动手前夕,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 我发觉,说到“芭山鬼雨”四个字的时候,这狗道长的声音明显哆嗦了一下,似乎对此极为恐惧。 “芭山鬼雨?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们搞出来的?”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不不!”狗道长急忙否认道,“那怎么可能,这……这芭山鬼雨……芭山鬼雨……” 说着,喉咙不停耸动,咽着口水,双手微微发抖,看起来无比紧张惊惧。 “怎么?”我盯着他问。 “红灵老母显灵的时候,就曾经留下一条箴言,众生鬼宴,世间大劫将至,至于何时劫起,必有两个征兆。”狗道长颤声道。 我问他,“什么征兆?”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狗道长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惊恐地道,“只要出现这两个征兆,那时就大劫将起!” “这是红灵老母在百多年前留下的箴言,可如今全都应验了,全都应验了!” “正因为突然发生芭山鬼雨,圣女不得不从这边抽调了一部分人手进入芭山,这事情实在太大了,实在太大了……” 我见那狗道长浑身哆嗦,目中尽是惊骇之意,又问,“关于芭山鬼雨,你还知道什么?” “这个……我实在不清楚。”狗道长摇头,声音直发颤,“不过这肯定是大劫来临的征兆,当初……当初我加入红灵会的时候,就日夜谨记红灵老母赐下的这条箴言,可没想到真的……真的出现了……” “那麻姑献寿又是什么?”我沉默片刻问。 狗道长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高山岳得到通灵尸眼的时候,那尸眼是被封镇在一个桃木盒子里的。” 我听得心头一动,却并未打断他。 只听他接着道,“可笑这高山岳孤陋寡闻,无知的很,只知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却不知那只盒子才是绝世宝物!” “那只盒子,其实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传说中麻姑献寿,就是献的这一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我连看了那狗道长好几眼,见他说话之际,一脸虔诚,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所谓的麻姑献寿,在民间有许多传说,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倒也没什么太稀奇的。 麻姑,在民间又被称为寿仙娘娘,修道于麻姑山,形象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后来给女性祝寿的时候,经常会赠送麻姑像,也就逐渐有了麻姑献寿的传说。 可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麻姑献寿,献的竟是一只万寿无疆八宝匣,而且这只八宝匣,居然还是曾经供奉在我师父神像前的一只桃木盒子! 这也未免太过离奇。 “难不成这什么八宝匣,是有人从麻姑娘娘手里偷来的?”我压住心中的震愕,故意讥笑着问道。 “这……这当然不可能!”狗道长急忙解释道,“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是有人从麻姑娘娘的墓里带出来的!” “麻姑娘娘不是神仙么,还有墓?”我嗤笑道。 “这……”狗道长迟疑了一下,“这个我也说不清楚,但这麻姑墓确实是存在的,或许是当初麻姑娘娘得道成仙后,给自己造了一座墓,就当是自己已经死了。” 关于神仙之说,历代都有,但不像那些鬼祟精怪,其实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就譬如这位民间传说中的麻姑娘娘,也可能确有其人,但对方或许只是在麻姑山修行的一位高人,只是被后人口口相传,逐渐成了传说中的寿仙娘娘。 “那麻姑墓在哪?”我问。 “在麻姑山上。”狗道长道,“不过这麻姑墓……诡异无比,并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当年那么多进去找麻姑墓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 “有人进去过麻姑墓?”我看了他一眼。 “是,据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人在麻山发现了麻姑墓,吸引了不少人进去,只不过当年这事十分隐秘,知道的人不多。”狗道长道。 “知道的人不多。”我笑了笑,“你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这些都记载在红灵会的宝卷里,我因为负责通灵尸眼之事,有幸翻阅过这些资料。”狗道长急忙解释道。 “你说进麻姑墓的人都死绝了,那什么万寿无疆八宝匣,又是怎么从墓里出来的?自己飞出来的?”我不置可否地问。 狗道长赶紧道,“进麻姑墓的人是基本上死绝了,但还出来一个女人,就是她带出了万寿无疆八宝匣!” 我听说带出八宝匣的是一名女子,不由得心头一震。 难不成这名女子,就是师父? “那女人是谁?”我定了定神问。 “这个不知道。”狗道长摇头道,“当时宝卷上记载的非常简单,只说是一名女子,但对方的年龄样貌或者是其他什么,都没有任何描述。” “既然是这样,那又是谁看到的?”我问。 “这个……不清楚。”狗道长低头道。 我心中念头急转,如果真如这狗道长所说,当初供奉在河神庙中的那个桃木盒子,就是从麻姑墓里被人带出来的万寿无疆八宝匣,那么这个带出宝匣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我师父,又或者是哑婆婆。 第264章 红灵老母,普度众生 “看来你在红灵会的地位不低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让你看到。”我冷笑了一声道。 狗道长额头冷汗涔涔,慌忙解释道,“我……我其实,其实是偷看的,这宝卷向来由圣女掌管,我也是一时好奇,趁机……” “这么说,你这狗胆还不小。”我似笑非笑地道,心中却在想着他刚才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这个……实在是好奇,我……我也就只是看了一眼……”狗道长直冒冷汗。 我盯着他瞧了一眼,又问,“所以这只桃木盒子,就是麻姑献寿?” “是!”狗道长连连点头,“当初那个女子从麻姑墓中带出了这只万寿无疆八宝匣,让八宝匣重现人间,其实就应验了麻姑献寿这一句箴言!” “自从那时起,我们红灵会就开始全力寻找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只可惜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五年前,红灵老母显灵,通过圣女传下旨意,我们才知道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曾经出现在济水城中的高家庄。”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高山岳不识真宝,居然让人把那八宝匣给盗了出去。” “这你们也知道?”我冷笑着接了一句,“被谁盗了?” 狗道长忙道,“红灵老母神通广大,全知全能……那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究竟被谁盗了,老母却并没有传下明确的旨意。” “既然是全知全能,那怎么不说清楚点?”我讥讽道。 狗道长一时语塞,半晌才道,“这个……红灵老母高深莫测,实在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 “那后来又怎样?”我打断道。 “既然已经发现了八宝匣的踪迹,我们……我们自然是全力追查,只不过八宝匣还没有线索,倒是让我们发现了那高家庄的一个秘密。” “这高山岳居然在他们山庄里悄悄养出了通灵尸眼,这……这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之物,一旦让其降临到高山岳身上,必然会为祸天下,所以圣女就派了我们秘密蛰伏在济水城,等待时机……” “既然这通灵尸眼会为祸天下,那你们还等什么,不趁早动手?”我问。 “这个……”狗道长愣了一下,“红灵老母自有……” 我冷笑道,“自有什么?你们家红灵老母不就是要等着高山岳把尸眼养大了,好摘果子?”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狗道长急忙辩解道,“那通灵尸眼是至阴至邪的妖花,尤其善于蛊惑人心,想要将其制住,简直千难万难!” “如果是时机不对,就算去再多的人,那也是白白送死,圣女在深思熟虑之后,这才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等待通灵尸眼被高山岳养大,抢在它降临的那一刻动手,只有那时才是最稳妥的!” “为了这个计划,我们红灵会费尽心思,养出了两具宝尸,为的就是赶在通灵尸眼降临的那一刻,打乱高山岳的部署,让尸眼降临到宝尸身上,再带回去,只是……只是没想到……” 那狗道长说着,忍不住冲我偷看了一眼,正好跟我的目光对上,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自然是显而易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是,“只是没想到那通灵尸眼会降临到了你身上。” “继续说。”我冷声道。 “是是是……”狗道长连声答应,“本来……本来都已经准备得万无一失,只是没想到动手前夕,突然……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这让我们整个红灵会为之震动!”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红灵老母留下的所有箴言都对上了!众生鬼宴,这是大劫要来了啊!” 狗道长的声音激动无比,颤抖得厉害。 “红灵老母降世,本就是要带领我们阻止这一场大劫,普度众生!所以听闻芭山鬼雨发生之后,圣女不得不从这边抽调了部分人手赶去芭山,甚至……” 说到这里,狗道长突然像咬到了舌头,闭了嘴。 “甚至什么?”我盯着他问。 “那个……”狗道长眼神闪躲,迟疑了一下才道,“甚至有传言说,圣女也已经亲自赶去了芭山,不过这个事情,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见我沉着脸,他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不过这可能是真的,因为……因为据说那万寿无疆八宝匣,也曾经在芭山出现过……” “据说?”我冷然道,“这又是听谁说的?” “这……这不清楚。”狗道长满头是汗,“总之是上面传过来的消息,芭山鬼雨再加上万寿无疆八宝匣,这绝对是我们红灵会第一紧要之事,圣女亲自前往,那……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正转着心思,没有做声。 那狗道长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很是惶恐地道,“根据红灵老母传下的箴言,之所以会出现众生鬼宴,应该和芭山鬼雨以及麻姑献寿有直接的关系。” “麻姑献寿,应该指的就是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如今这八宝匣偏偏又十分凑巧地出现在芭山,这……这很可能就意味着,在芭山会发生一件大事,从而引发众生鬼宴……”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我问他。 “这个……这个实在不知道……”狗道长急忙摇头道。 “你们家红灵老母也没指点指点?”我问。 “没有。”狗道长道。 我缓缓踱了几步,心头沉重。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 难不成海天士在三百多年前留下《众生鬼宴图》,是真的要应验了? 再加上如今各地邪祟滋生,邪门的事情层出不穷,一片乱象,似乎真是大劫来临前的征兆。 只不过这万寿无疆八宝匣,真要是我师父或者哑婆婆从麻姑墓里带出来的话,岂不是说这事情还跟我们灵门直接扯上了关系? 真是一团乱麻。 “现在这个秘密,也就只有我们红灵会的少数人,还有……还有您知道,其他人都还没意识到芭山鬼雨究竟有多严重……”狗道长突然又提了一句。 “你们不是要救世么,怎么不把这事情传出去?”我淡声问。 “红灵老母有旨意,只有我们红灵会能普度众生,再……再说,就算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狗道长忙解释道。 第265章 四相十二清风 “原来只有你们家红灵老母能救世,还真是大慈大悲。”我哦了一声。 狗道长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被我打断,“你们红灵会的总坛在哪?” “总……总坛?”也许是这话题岔得太快,对方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连宝卷都偷看过,不会不知道总坛在哪吧?”我冷笑着问。 “知道知道!”狗道长连连点头,“总坛本来在桐山,不过……不过三年前就已经迁移了。” “迁去了哪里?”我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狗道长摇头,又赶紧解释道,“之所以要搬迁总坛,可能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在总坛里秘密进行,我们这些散布在外的人手,只有得到圣女的命令才能回去。” “看来你在红灵会的地位也不怎么高,没什么用。”我皱了皱眉头。 那狗道长吓了一跳,急忙道,“在红灵会中,除了红灵老母至高,接下来就是圣女,代替老母统领整个红灵会!” “而在圣女之下,还有四相十二清风,我……我就是十二清风之一!” “什么四相十二清风?”我漫不经心地问。 “那四相分别指的四个人,这四人极为神秘,在教中的地位只低于圣女,我也从未见过。”狗道长慌忙解释道,“我们十二清风,还在那四人之下。” “十二清风,就是依次以子鼠、丑牛、寅虎……等十二元辰排列。” 所谓的十二元辰,其实就是民间所说的“十二生肖”,又或者是“十二月将”,也是道家的神名,负责司掌十二月份的元辰神,其中又配合十二地支排列,每人对应两个节气。 这红灵会将十二人分别以十二元辰来命名,那是把他们当做黄道十二宫的守护神了,好大的威风。 “我排列十二清风中倒数第二,是为戌狗。”只听狗道长又道。 我听得恍然,难怪会有人用“狗道长”这样出彩的名号,问道,“那其他十二清风,也都是道士?” “那倒不是。”狗道长摇头,“这里面什么行当的都有,而且我们只听命于圣女,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联系。” “这么说起来,你是没什么用了?”我哦了一声。 “不不不不,您……您想要怎么用,您说来听听,说来听听……”狗道长慌忙道。 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们那圣女我看着不顺眼,想宰了她。” 狗道长呆了一呆,脸上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圣女……圣女是红灵老母选中之人,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这……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你是用不上了?”我冷冷地问。 “我……”狗道长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圣女……圣女也是可以杀的!” 我问,“你们家那位圣女,你见过没?” “见过!”狗道长急忙点头道,“我见过三次,不过……不过我从来没敢细瞧,红灵会里也……也没人敢正眼去瞧圣女。” “所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冷然道。 “不不不……我还知道其他的,我还知道其他的……”狗道长急忙道。 他心急火燎的,又把关于红灵会的一些事情给我仔细描述了一遍,只不过这红灵会行事极为神秘,哪怕是以这狗道长在其中的地位,也只不过是雾里看花,很多关键的东西也并不知情。 这一番听下来,所获却也有限。 “您……您现在的心情怎么样?”狗道长战战兢兢地问。 我听他这么一问,想起之前好像是说过,放不放过他看心情,说道,“还行吧。” “那……那太好了,您肯定是一言九鼎!”狗道长大喜,“以后我就是您的戌狗,您说咬谁,我就咬谁!” “慌什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淡淡地打住他。 “您说,您说!”狗道长连连作揖。 我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问道,“听说你活生生地剁下小姑娘的左手食指,拿来炼白骨钉,剁了多少根?” 狗道长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却是不敢张口。 “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我语气一沉。 “我……我炼了也就……也就一……一,不不不,就几……几百根……”狗道长结结巴巴地道。 “心情更不好了!” 话音未落,捏住那狗道长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 狗道长满脸的不可思议,尸体晃了晃,过了好一会儿才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我从尸体上跨过,来到庞大海等人面前。 这六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体冰凉,没有任何生气,每个人的面门上都贴了一道符箓。 这符箓倒也挺有意思,是一道“定气符”。 用了这道符箓,可以在短时间内闭了气息,当时宴客厅内活尸遍地,在没人操控的情形下,这些活尸主要就是追寻着活人气息来猎食,因此用定气符闭气,的确是个“避尸”的好办法。 我将几人面门上的定气符揭下,伸手到庞大海耳边,贴掌上去,催动咒语,片刻后就从他的耳中吸出了一根发丝。 接着如法炮制,从其余几人耳中把所有发丝都吸了出来。 当初将六根发丝分别种入几人耳中,原本就是为了应对那通灵尸眼的蛊惑。 那通灵尸眼的蛊惑厉害无比,哪怕是张邈这样的风水大师也无法幸免,更不是庞大海他们几个能承受的。 这六根发丝,算是一道锁,会在他们被蛊惑的时候触发,瞬间让他们进入昏死状态,这样一来,虽然也难逃被蛊惑,但至少不会像那些红灵会众一样,自己把自己的脸皮给撕得血肉模糊。 “醒了?” 我等了一阵,没想到最先醒过来的,倒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这……”兄妹俩刚刚清醒,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茫然地看着四周。 等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们叫什么,家在哪里,认不认得我,在哪认识的?”我问了一连串问题。 兄妹俩都一一作答了。 我一边问,一边细细观察,最后总算是确定二人并没有被蛊惑。 或许是那通灵尸眼因为某种变故被困在了我体内,以至于蛊惑被解掉了? 第266章 阴云密布 在丁家兄妹俩之后,庞大海和花娘也相继醒来。 我同样问了一连串问题,观察了他们许久,在这方面是真不敢掉以轻心。 这蛊惑之术可以十分隐蔽,就像周泰和吴敏夫妻俩,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谁又能料到他们居然受了蛊惑,以为自己是黄皮子成精? 不过庞大海和花娘二人,跟丁家兄妹的情况差不多,至少目前并没有发现被蛊惑的痕迹。 见那陈家姐弟俩还在昏睡中,我就先去看了张清明、孙布衣和刘瘸子三人。 这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管是见识还是能耐,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各自有各自的保命手段。 三人虽然也受了通灵尸眼的蛊惑,但好歹支撑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撕了自己的皮,看他们的状况,也只是昏死了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过一段时间自然会醒。 我回头准备叫上庞大海他们离开,却见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跪倒在高若梅身边,正掉眼泪。 “我们……我们能不能带小姨走?”丁坚哽咽着问我。 我心中轻叹,说道,“带吧。” 丁坚上前抱起高若梅,跟着我们向门外走去。 “他们俩怎么办?”走到门口的时候,丁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家那姐弟俩。 我说,“很快就醒了,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丁柔“嗯”了一声,就不再做声。 一路出来,只见尸骸遍地,整个白茶山庄一团死寂,已经听不到任何声息,也见不到任何活人。 这高山岳的心狠手辣,还真让人为之悚然,就为了让通灵尸眼降临在他身上,居然不惜用整个白茶山庄的人来陪葬! “你们身上的定气符是谁贴的?”我看了一眼正在消散的雾气,随口问。 “是花妹子贴的。”庞大海笑道,“也幸亏花妹子反应快,要不然我们几个可能早就被那些死人骨头给扒了皮!” 我看了一眼花娘,见她低着头脸色微微发红,就问,“你是怎么想到用定气符的?” “我……我以前见那狗……那人这样用过,觉得可以保命,就问他要了几道符,一直存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花娘紧张地道。 我听得哑然失笑,这花娘还真是凡事保命第一。 不过她留了这一手,这回还真是救了她自己和庞大海他们的命,否则还真不好说。 我们几人一口气从山庄出来。 等看到外面的夜空,庞大海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他娘的,还真是恍如隔世!”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又凑过来低声问,“要不要通知家里?” 我知道他说的“家里”,是指第九局,说道,“也好。” 庞大海当即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就皱着眉头转回来。 “怎么了?”我看他表情凝重。 “老刑联系不上,打一侠电话也没人接。”庞大海忧心忡忡。 我说,“那可能在忙吧。” “可能吧。”庞大海说着,叹息了一声,“芭山那地方诡异得很,实在不好说……” 听他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发生芭山鬼雨后,老刑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梅城赶了过去。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以老刑的能耐,再加上他们这一队的实力,应付起来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但这芭山鬼雨,只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那等会儿再打几次看看。”我沉默片刻说道。 “好!”庞大海点了点头。 至于白茶山庄这边,就算没有第九局介入,问题倒也不大。 不管是张清明还是孙布衣,都是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等他们醒过来,自然会处置白茶山庄的事情。 到时候这高山岳,那就真成了过街的老鼠,这倒用不着我们操心。 从山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夜,空中灰蒙蒙的,阴云密布,四下里一团漆黑。 我先带着几人回到了狗道长炼白骨钉的那间石室,看到石室内许韵如的尸身,庞大海和丁家兄妹俩都是吃了一惊。 “这是许韵如,也可以说是你们的舅妈。”我给丁家兄妹兄妹俩介绍。 “啊?”兄妹俩愣在了当地,眼神茫然。 这也难怪他们会迷糊,许韵如给高山岳怀了孩子,又被他一直囚禁在高家庄,但外界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丁家兄妹俩自然也从来不知道,他们竟然还有一个舅妈。 只可惜,他们连面都没见着,就已经天人永隔了。 这一路上过来,丁家兄妹俩一直在强忍着眼泪,听我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就绷不住了,两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也不知是哭许韵如这个舅妈,还是哭高若梅这个小姨,又或者是想到了惨死的家人,他们兄妹俩都是心性坚韧之辈,可这一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两人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我这才找他们问道,“你俩后面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眼睛肿得像桃子,却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他们两人去过泉州老家,不过那里早就已经物是人非,本来想着过来济水投靠舅舅,可谁曾想这次没几天,高家也是家破人亡。 唯一剩下的亲人,还是一个心狠手辣、连亲妹妹都不放过的高山岳。 就算兄妹俩心性再坚韧,也不禁有些崩溃。 “我们想先好好办了小姨和舅妈的后事,再做打算。”丁柔红着眼睛道。 “那也好。”我点头。 我另外又找了庞大海,让他留在济水一段时间。 他这人见多识广,处事又老道,在这边可以照看一下丁家兄妹,另外还可以盯着白茶山庄这边后续的情况。 “没问题!”庞大海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还是当心,最近别露面。”我嘱咐了他们三人一句。 虽说那高山岳已经负伤逃离,但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突然跑回来,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妙。 等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我就带着花娘先回了旅馆,独自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这才来到镜子前,脱去上衣,露出后背。 第267章 先天胎记,阎王殿 在我的后背上,自肩而下,直到腰际,是一大片青黑色的先天胎记,门庭森然,栩栩如生,宛若一座阎王殿! 自从九岁之后,我就再也没去看过这块胎记。 要不是因为这块诡异的胎记,我和爷爷此时应该还在老家隐居,爷爷也不会因此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我忍着心酸,对着镜子看向右肩。 就见在那片胎记上,赫然多了一只细长的眼睛,正是那通灵尸眼! 只不过此时这通灵尸眼,就像是入了阎王殿,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妖异的模样,反而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好比是一只羊入了狼群,被震慑在了其中,不敢动弹分毫。 我看得奇怪,心说难道是这块胎记把通灵尸眼给困住了? 难怪在白茶山庄的时候,这尸眼突然就没动静了。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我天生胎记,背负一座阎王殿,是天生的阎王命,极其尊贵,又极其阴邪。 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发现了这块胎记的诡异之处。 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右肩下那只眼睛,只见那眼睛眨了眨,瞳孔骤然现出一抹血色,但很快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萎了下去,那抹血色也消失无踪。 再戳一下,那眼睛又眨了眨,却是再也没什么异样的变化。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很显然这通灵尸眼是自投罗网,遇到了克星。 我又捣鼓了一阵,见没法把那东西弄出来,那东西又暂时被封镇在“阎王殿”中,无法兴风作浪,也就不再多管。 重新穿好衣服,将脸上的妆容洗去,恢复本来样貌。 又过去隔壁找了花娘,出了旅店,朝着河神庙的方向去,我打算去跟二大爷道个别,就启程前往芭山。 那水鬼河旁,哪怕是白天也没什么人影,午夜过后,那更是鬼影都不见,四下里冷清得很。 我们二人沿着水鬼河,一路往河神庙。 走到半途,突然看到河面上飘过来一团黑影。 那赫然是个男人,脸朝下漂浮在水上,晕染出一丝丝殷红的血色。 “我去捞上来?”花娘立即自告奋勇。 见我同意,她一扭头就跃入了水中,没看出来,她的水性倒是极佳,一个转瞬就游到了那人面前,拽住那人的衣服,就扯着往岸边游。 只是还没等把那人拽上来,就见河面上又漂下来一人。 花娘索性扯着那人游过去,把两人一起拖上了岸。 不过等把人反转过来,却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来岁,脸色惨白浮肿,带着满脸的惊恐,早已经死透了。 两人都是左胸被开了一个窟窿,活生生地被掏走了里面的心脏。 从那伤口来看,并不是被利刃割开的,倒像是被手掌或者某种爪子直接给抓开了。 除了胸口这致命伤之外,另外在那女子的手臂上,还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手印。 这手掌印极小,像是婴儿的手掌。 这让我忽地想到了,扒开许韵如肚子跑出去的那个邪胎。 “走。”我招呼了花娘一声,顺着水鬼河一路疾行。 眼看着河神庙就在近前,一阵风吹来,顿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赶过去一看,就见水鬼河旁的一块地上,淌满了血迹,刚才那一男一女,很可能就是在这里惨死的,之后被抛下了河。 只见这血迹一路延伸,夹杂了一些凌乱的脚印,通向了河神庙。 我带着花娘急忙赶了过去,还未进门,就见庙门口的廊柱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血手印,另外一排血脚印一路进了庙里。 庙门口青石做的门槛,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碎裂的石子散落满地,另外左边有一根廊柱,也被拦腰砸断了。 庙中的香案裂成了七八块,烛火尽灭,一团漆黑。 我心中一惊,环视庙内,只听到两股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时断时续。 进门来到娘娘像的后方,就见二大爷满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两个人都是双目紧闭。 不过且幸还有呼吸。 我赶紧给二人查看了一下伤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别看二大爷的模样吓人,但他身上的血迹大半都是别人的,他自己主要是伤了右臂和肋骨,虽说伤势也是不轻,但至少不是致命伤。 那女童被二大爷护着,倒只是些皮外伤,但显然惊吓过度,已经陷入了昏迷。 我把二大爷的伤处理好,又给他加持了一道“安神符”。 这女童的确是受惊吓过度,不过二大爷也好不到哪去。 等待二大爷清醒的功夫,我找回香炉,在娘娘像前重新点了三根香,另外又点了两根蜡烛,在庙里转了一圈。 这庙中一片狼藉,不过万幸的是我师父的娘娘像倒是分毫未伤。 只是让我疑惑的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二大爷抱着这女童逃进了庙里,而那邪胎随后追了进来。 按理说,二大爷和那女童都应该是难逃一劫的。 毕竟对于那种邪胎来说,哪怕是躲到了娘娘像后方,只要人还有气息,就能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捕捉到。 二大爷和女童能活下来,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正当我寻思之际,就听二大爷大叫一声“鬼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没鬼,是我。”我笑着上前说道。 二大爷见到是我,愣了一下,这才又惊又喜地叫道,“小林!” 他大叫了一声,又急忙去看旁边的小姑娘。 “没事,只是昏迷了。”我解释道。 二大爷一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心有余悸地朝庙里看了一圈,颤声道,“那……那鬼……” 我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我本来想着河神庙这边没人,就……就过来守着,谁知道刚走到水鬼河边,就……就看到王家那小两口被两个男人给抓着后脖颈,给拎在那里……”二大爷哆哆嗦嗦地道。 我听他说“王家那小两口”,显然就是在水鬼河里发现的那一男一女,既然是二大爷认识的,那应该是住在附近的。 只不过他说的“两个男人”,却是让我有些奇怪。 第268章 河神娘娘,镇压 “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我问二大爷。 “一个又高又壮,凶神恶煞的,还有一个长得……长得白白净净,不对,两个人的脸都白得很,看着阴森森的……”二大爷绞尽脑汁回忆道。 听了他的描述,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两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两具宝尸! 红灵会那个手握巨斧的大汉,以及曹永贤,这两具宝尸完全符合二大爷说的这两个男人的形象。 “除……除了那两个男人,还有个小孩……”只听二大爷颤声道,说着又慌忙摇了摇头,“不对,不能说是小孩,应该算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那……那孩子浑身黑黝黝的,别看他小,居然……居然能自己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到那大汉跟前,那大汉就微微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 “那孩子抓住他的手,就跳了上去,顺着胳膊爬到他肩膀上,接着……接着……”说到这里,二大爷的手一个劲地哆嗦,“那孩子居然抓住那个男人的胸口,一把掏出了那人的心,血糊糊地就就就……就吃了下去!” “还……还有那女的,也被他吃了……吃了……” 二大爷由于太过惊惧,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大致却是可以听明白。 也就是说,当时在水鬼河边,大汉和曹永贤两具阴尸抓住了一对男女,将他们拎在手中,而那个邪胎,则爬上了大汉的肩膀,一手掏出了那对男女的心脏吃掉。 我又反复询问了几遍,确认二大爷看到的情况就是如此。 这就让我很是疑惑,从二大爷描述的来看,曹永贤这两具宝尸,竟像是在听命于那邪胎。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无论是曹永贤还是那大汉,都是红灵会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精心炼制出来的,根本不是寻常阴尸可比。 除非,那邪胎天生拥有超乎寻常的控尸能力! “后来呢?”我让二大爷继续往下说。 “唉,当时我……我真是被吓傻了,都……都忘了跑,等想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草丛里还躲着一个女娃娃。”二大爷道,“我认得这是王家那小两口的娃,赶紧跑过去拉起她就没命的逃!” “等我跑了一阵,就想回头看看那东西有没追上来,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老头子的魂给吓飞了!” “那两个男的齐刷刷地跟在我后面,还有那个鬼……鬼孩子,就趴在那大汉的脖子上,浑身血糊糊的,嘴里还在嘎吱嘎吱地嚼着……” “我……我的老娘诶!我赶紧扭头就跑,结果没跑几步,忽然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中,整个人呼的就飞了出去。” “我死命抱住王家女娃,摔在地上滚了几滚,疼得差点晕了过去,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河神庙前。”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疼了,连滚带爬就带着王家女娃逃进了庙里,刚一进去,就听到外面咔嚓一声,一根廊柱被那三个东西给拍折了。” “我本来又惊又怕,但看到那三个东西居然砸坏了庙里的廊柱,一时间血往上冲,什么也顾不得了,就冲着那三个东西破口大骂,把他们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我听得暗暗心惊,却又有些好笑。 这二大爷在那种情况下,还能骂得出来,看来是真怒了。 “结果我这一骂,我的老娘诶,我……我就看到那鬼孩子突然从那大汉脖子上跳了下来,摇摇晃晃的就朝我们走了过来。”二大爷咽了咽口水,“那东西浑身血淋淋的,一脚一个血印子……” “当时把老子给吓得哟,我赶紧抱着女娃滚到了河神娘娘的神像前,跪下来就朝着河神娘娘咚咚磕头,祈求河神娘娘保佑!” “结果没磕几下,突然就感觉脖子上一凉,我当时魂都吓没了,他老娘的,那……那鬼孩子居然趴到了老子脖子上!” “不过奇怪的是,那鬼孩子搂住我脖子,倒是没有直接掏了我的心,反而抽着鼻子在那闻来闻去,你说奇葩不奇葩,难道是嫌老子的血臭么?”二大爷怒气冲冲地骂道。 我听得有些意外,“是怎么个闻法?” “就这样子。”二大爷用手势做了个示范,“老子本来以为自己是要死了,结果突然间听到嗤的一声响。” “那个声音很轻很轻,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听不到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听到了。” “这个声音一起,我就看到那鬼孩子身上忽然窜起了一团火!” “那鬼孩子发出一声尖叫,呼地蹿到了香案上,就在这个时候,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二大爷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眼睛发亮。 “自从那三个东西进庙后,本来庙里阴气森森的,冷得很,可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变得滚烫!” “我脑子晕了一下,两眼发黑,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我整个人都被一股冲击给撞得飞了起来!” “等……等摔回地上,睁眼一瞧,就看到河神娘娘面前的香案已经裂得不成模样,那个鬼孩子也被轰得飞了出去,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滴溜溜打滚。” “那鬼孩子连声尖叫,不停地扑打着身上的火苗,突然间就蹿出了庙门,他一走,那两个男人也立即跟了出去,就……就再也没回来。” “我知道这……这肯定是河神娘娘显灵了,是河神娘娘在保佑我们!”二大爷激动得声音发抖,“我也不敢出去,就带着王家女娃躲到了河神娘娘神像后面,之后迷迷糊糊地就昏睡了过去。” 听二大爷说完,大概是明白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这疑问却是更多了。 二大爷口中的鬼孩子,应该就是从许韵如肚子里跑出去的邪胎无疑。 只不过这邪胎的举动却很是奇怪,他为什么会在二大爷身上闻来闻去? 二大爷说是那东西嫌他的血臭,那当然是玩笑话了。 难道这仅仅只是某种巧合,还是说存在着某种蹊跷? 第269章 阴森气儿 我正寻思着,就见二大爷爬起来,跪倒在娘娘像前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您老悠着点!”我赶紧过去把他给拉起来。 这一把年纪了,又刚刚断了肋骨,受伤不轻,这可经不起折腾。 “没事,没事,我这把老骨头硬的很,这些年也不见头疼脑热的,可比不少年轻人还强!”二大爷摆摆手道,又坚持磕了几个头。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您老近些年都没生过病么?” “除了有时候受点伤,生病么……好像真没有。”二大爷道,“这肯定是河神娘娘庇佑!” 说着又虔诚无比地向着娘娘像跪拜。 这二大爷对此坚信无比,我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我师父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保佑一个人不生病啊。 “大爷,我再给您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别给落下病根子。”我笑着说道。 “不碍的,不碍的。”二大爷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是诚实,一听可能会落下什么病根子,赶紧把手伸了过来。 不过我并没有把脉,而是将双手贴在他的两侧太阳穴上,微微阖眼,仔细感知二大爷身上的气息流转。 很快,我就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二大爷体内,的确有一种别样的阴森气息,但这股气息极淡,时断时续。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二大爷这个普通的老人家,拥有了远比年轻人还硬朗的身子骨。 这也让我突然想到,之前那邪胎在二大爷身上闻来闻去,是不是就因为察觉到了这股子气息? 难道是因为通灵尸眼? 这可能是二大爷和那邪胎唯一的交集。 可这念头刚一生出,我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因为此时那通灵尸眼就在我身上,但这东西的气息和二大爷身上那股子气息,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通灵尸眼,那会是什么? 忽然间我心头一咯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因为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当初高山岳和许韵如相好,最后让许韵如十年怀胎,生下邪种,是因为高山岳和通灵尸眼长期接触,导致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可实际上,与高山岳长期接触的,并不单单是通灵尸眼,还有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原本还以为这只八宝匣不过是用来封印通灵尸眼的一个桃木盒子,可实际上,这只八宝匣出自麻姑墓,这来历比起通灵尸眼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狗道长讥讽高山岳不识真宝,买珠还椟,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除了高山岳之外,另外一个接触过万寿无疆八宝匣的,就是二大爷。 不过二大爷接触八宝匣的时间很短,远不能跟高山岳相比,但很可能二大爷就是在接触八宝匣的这段时间里,让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我看向地上碎裂的香案。 那邪胎进入河神庙后,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在他来到娘娘像前的时候,却突然被镇压了。 二大爷认为是他虔诚磕头,得到了河神娘娘的保佑。 可我心里却十分清楚,我师父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可能会保佑他。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座河神庙里,被我师父和师姐布置了某种禁制。 这个禁制的范围,就在娘娘像四周。 据二大爷所说,自从他第一次来到河神庙,就娘娘像前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贴着符箓的桃木盒子,也就是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所以说,这一道禁制很可能本身就是用来镇压万寿无疆八宝匣的。 假设那邪胎的确是跟八宝匣有极其紧密的关联,那么他一到娘娘像前,就立刻被禁制镇压,那就说得过去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那出自麻姑墓的神秘匣子,就显得更加诡谲难测。 我沉思片刻,回头见二大爷又跪在那里开始给娘娘像虔诚磕头,就把花娘叫到了门口,说道,“之前在白茶山庄,你这定气符用的不错。” 花娘“啊”了一声,微微红了红脸道,“这……这都是我平时胆小,绞尽脑汁想的保命的法子。” 说到这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那这……算不算赎罪?” “你说呢?”我看了她一眼。 花娘吓了一跳,忙道,“您……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这……肯定赎不了我的罪孽,只是……只是这算不算赎了那么一丁点罪?” 我没作声,只是看着她。 “是,我罪孽深重……我会继续努力的。”花娘低了头,红着眼圈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花娘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也不太清楚。” “要是没什么打算,就暂时留在河神庙,帮着二大爷一起照看一段时间。”我说道。 “好!我一定会好好守着这里的!”花娘连连点头。 我点了一下头,“那狗道长虽然死了,但也难保红灵会的人还会不会再来,你自己机灵点,照看着二大爷,一切以保命为上。” “是,我明白了!”花娘忙道。 我想着既然有这样一座河神庙在,说不定我师父和师姐还会回来,所以这座庙绝对不能被毁了。 如果只是二大爷在这里照看的话,万一出事,老爷子还真应付不了,不过有个花娘在的话,那就会好上许多。 “另外每隔十天,你就会发作一次,到时候生不如死,你自己注意点时间。”末了我还是提醒了一句。 “是,这是我应得的。”花娘道,“到了这个时间,我就留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我把事情交代完,就回到庙中,跟二大爷说了。 “这娘们……不是,她要跟我一起当守庙人?”二大爷一听就急眼了,“这不行,这娘们……这人我信不过!” “这是河神娘娘的意思。”我咳嗽了一声道。 二大爷一听是河神娘娘的意思,顿时就蔫了,却还是有些不死心,“真的是河神娘娘的意思?” “当然,您老要不自己去问问?”我笑说。 二大爷耷拉个脑袋,有气无力地道,“不问了不问了,既然是河神娘娘的意思,那就这样吧。” 说着,忽然又瞪了花娘一眼,“不过你要搞清楚,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按资排辈,我可是在你之上!” “以后我都听您老的吩咐,您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花娘赶紧保证道。 二大爷一听,这才脸色稍霁,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我把两人安顿好,就准备连夜离开。 临行前,又在娘娘前上了三炷香。 “师父,您和师姐也别到处瞎跑了,要不回来看看?” 第270章 千里芭山 从河神庙出来后,来到水鬼河边,我就取出了泥娃娃托在掌心。 随着咒语被催动,后者在掌心滴溜溜地开始转动,随后面朝向西南停下。 我立即顺着这个方向追了下去。 如果说二大爷口中的那两个男人,的确就是曹永贤那两具宝尸,那么只要追上曹永贤,就能找到那个邪胎。 这一路追踪过去,对方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走的都是那种极为偏僻的道路。 泥娃娃虽然能追踪方向,但毕竟无法太过精确,只能指向一个范围,以至于双方你追我赶,一天一夜下来,两边竟然都没碰上面。 直到第二天傍晚,就在我再次催动泥娃娃指引方向的时候,泥娃娃在滴溜溜转了三圈之后,突然间震了一下,随后脑袋正中就咔嚓裂开了一条缝。 我有些意外。 泥娃娃裂缝,这就意味着我当时暗中种入他骨骼内的阴灵,已经被抹除了。 想要抹除阴灵,那势必得先察觉出阴灵的存在,只不过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极为困难,哪怕是精通术法,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未必能留意到。 可那邪胎却是个异数,这东西既然天生能控尸,那么他能觉察出藏匿在曹永贤骨骼中的阴灵,那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阴灵既然被抹除,那么这泥娃娃也就是废了。 我把它用阳火焚烧,之后捏碎撒回地面,随后继续朝着原先的方向行进。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没有泥娃娃的指引,我心中也已经大致有数。 因为再往前走的话,就已经到了芭山附近。 这一路上过来,那邪胎并没有任何歪歪绕绕,而是直扑芭山方向而来。 这怪异的举动,让我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邪胎极有可能与那万寿无疆八宝匣有关。 因为按照那狗道长所说,八宝匣曾经出现在芭山境内,那么这邪胎之所以直扑芭山,很可能就是被八宝匣吸引过去的。 就如同之前对方被二大爷吸引一样,那是因为二大爷身上沾染有八宝匣的气息。 不过这倒也有个好处。 那只诡异的万寿无疆八宝匣本就是从我灵门手里失落的,而且关系重大,自然得由我这个灵门弟子收回。 只不过那八宝匣究竟所在何处,我正愁没有头绪呢,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能感知到八宝匣所在的邪胎,倒无异是多了一条猎狗。 只要追着那邪胎,就必然能找到八宝匣的踪迹。 我收拾心情,继续上路。 走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一路追过来,那邪胎带着两具宝尸,走的不是荒山野岭,就是那种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从没进过城镇。 不过这会儿既然已经失去对方的行踪,那也就不碍了,索性进了镇子,准备好好吃上一顿,休整一下,再补给一些必需品。 进了镇子,才知道这镇子名叫“山桥镇”,站在镇子里向西南方向看去,已经能看到连绵不绝的山脉,那就是芭山。 芭山位于汉江以东,正好是四省的交汇处,东西绵延千里,所以自古又称千里芭山。 只是进入镇子后,才发现这山桥镇异常冷清,虽然才刚刚入夜,但路上行人已经十分稀少,旁边的房舍黑压压一片,只是零星地亮着几点灯光。 偶尔碰到几个过路的人,也是行色匆匆。 “叔,这路上怎么也没几个人,你们这里都睡这么早么?”我叫住一个看起来像本地人的大叔问。 “睡什么睡?芭山那边闹这么大,谁他娘还敢留在这里?要不是没地方去,老子也早就走了!” 那大叔瞪了我一眼,飞快地拐进边上一栋房子,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脾气还真够火爆的。 不过这也跟我想的没差,这山桥镇之所以变得如此冷清,就是因为被芭山那件事给波及了。 毕竟这芭山鬼雨如此诡异,哪怕是风水界的老油条,听了都得头皮发麻,更遑论是普通人了。 虽说官方已经辟过“谣”,把这事说成是飞机失事,只不过能有多少人相信,那就不好说了。 这镇子里铺的是那种石板路,古意盎然的,街道两旁也有不少复古的店铺,估计以前这边也做旅游生意,说不定旅游旺季的时候,还特别热闹。 只不过这会儿的整个镇子,却是死气沉沉,偶尔听到巷子里传来几声犬吠,都显得颇为凄厉。 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还亮着灯,开着门的饭馆。 进门一看,就发现这里面的人还不少,差不多把地方都坐满了,可能这镇子里其他饭馆都已经关门了,把客人都聚到了这里。 “今天人多,您要不在这里凑合一下?” 一个四十多岁胖墩墩的男人笑眯眯地过来招呼,看样子是店里的老板,把我引到角落里一个空位上,和另外三个人拼桌。 “可以。”我笑着坐下,又跟对面三人打了个招呼,“打扰了。” “都是出门在外,没什么打扰的。”对面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可不就是嘛,四海之内皆兄弟,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就是这个理!”他边上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一拍大腿,笑着接话道。 这人不仅身材高大魁梧,而且那一身腱子肉更是惹人注目,此时天气已经颇凉,对方却只穿了个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鼓鼓的。 “你有父母么?” 谁知他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同伴就冷幽幽地呛了他一句。 与那魁梧青年相比,他这同伴就显得很是娇小玲珑了,相貌也长得秀气,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人。 只不过对方胸前平平,颈上还有喉结,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没父母咋啦,你有啊?”那魁梧青年怒道。 “我没有,所以我不显摆。”那秀气青年白了他一眼道。 “你滚蛋吧你,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魁梧青年哼了一声道。 那秀气青年眉头一竖,“没父母不还照样活,有什么好羡慕的?” 第271章 福星观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那浓眉大眼的青年把脸一沉呵斥道。 他这一开口,原本大眼瞪小眼气鼓鼓的两人,就都一下子蔫了。 “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两个师弟从小吵到大,吵习惯了,倒也不是存心的,你别介意。”那浓眉大眼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没事,我以前想跟我师姐吵,我师姐都不理我。”我笑道。 “师姐?”那魁梧青年闻言,突然双眼圆睁,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片刻,好奇地问道,“兄弟,你是哪个道观的?居然还有女弟子么?” “闭嘴吧你!”那秀气青年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叫师兄师姐的,就是道观里的啊?” “难道不是么?”魁梧青年挠了一下头,“人家都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不是道观里的?” “你俩都闭嘴!”浓眉大眼的青年呵斥一声,把两人给打住,又抱歉地冲我笑道,“兄弟实在对不住啊,我叫余正气。” 又给我介绍了另外二人,“这是我两个师弟,余大力和余小手。” 他口中的“余大力”,就是那魁梧青年,秀气青年则是后者。 我听得有些诧异,这三人是师兄弟,却都是姓余。 同姓也就算了,或许是巧合,就这名字起得也是够别具一格的。 “我们三个都是福星观的弟子,兄弟你是不是……”余正气说到这里,略微压低了声音问,“那个……风水界的人士?” 他这一问,他那两个师弟也双目炯炯地看了过来,目光满怀期待。 “算是吧。”我笑说,“不过我不是道观里的,我是个风水师,我叫林寿。” “我就说吧!林寿兄弟也是咱们行内人!哈哈哈,难得难得,终于遇到同行了!”余大力乐道。 “就说你个头,你能不能小声点?”余小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余大力捂住嘴,又冲四周张望了一下,“没事没事,没人注意咱们。” “林兄弟你别介意啊,我这两个师弟第一次出远门,容易大惊小怪,这次难得遇到同行,有点激动。”余正气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释道。 余小手瞥了他一眼,“师兄,搞得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一样。” “就你话多!”余正气脸一红,恼羞成怒道。 我见这师兄弟三人吵吵嚷嚷的,却是觉得颇为有趣,不免让我想起了在坟头岭上的十年。 虽说哑婆婆性子高冷,不可能像对面三人那么咋咋呼呼的,但情谊是一样的。 “林兄弟,你有没有听过我们福星观?”余大力兴冲冲地问。 我还没说话,那余小手就接话道,“你不是为难人家林兄弟么?咱们那道观在犄角旮里,谁能听过?” 余大力眼睛一圆,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我笑着打岔道,“福星观这名字,一听就不同凡响,你们三位是福星观的俗家弟子么?” “不瞒你说,我们道观里没有俗家弟子。”余正气说道。 我有些奇怪,余正气和余小手留的都是普通的短发,那余大力更是留了个寸头,而且三人的打扮,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出家人的痕迹。 见我疑惑,余正气就笑着解释道,“我们三个都是道士,正气,大力,小手,都是我们师父给我们起的道号。” 余大力噗嗤乐道,“你看我师兄是不是满脸正气,我就不用说了,一身腱子肉!” 说着还举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那鼓鼓囊囊的肌肉。 “还有这小不点,你看他的手,是不是跟女人一样,所以道号叫小手!”他又幸灾乐祸地一指边上的余小手。 “你再说我跟女人一样,信不信我阉了你?”余小手脸色一沉。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纤细白净,还真跟女人差不多。 “你们两个又来了!”余正气赶紧把两个师弟喝止住,抱歉地冲我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们福星观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有弟子要下山出远门,就必须剃掉头发,脱下道袍,以俗家身份出去。” “对对对,另外出去不得有个姓氏么,我们福星观统一姓余。”余大力笑道。 听他们这一解释,我这才弄明白前因后果。 不得不说,这福星观的规矩还真挺特别,至少我从没听说其他道观有这样的。 说话间,我点的菜也上来了,索性两桌并做一桌,四个人一起吃。 “师兄,咱们这是不是就算交上朋友了?”余大力喜滋滋地道,又得意地瞟了边上的余小手一眼,“你不是说交朋友难吗,现在怎么说?” 余小手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吃一顿饭就是朋友了,别蠢了行不行?” “怎么不是?”余大力怒,又看向我问,“林兄弟,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当然算,朋友不就是从吃饭开始的。”我笑说。 “听到了没?”余大力顿时眉花眼笑。 余小手嘁了一声,自顾低头夹菜吃饭。 “我这两个师弟从小就呆在观里,没什么见识,这次出来,就想着交些行内的朋友,让你见笑了。”余正气不好意思地给我解释道。 “师兄,你不也一样?”余小手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余正气脸一红,训斥道,“师兄说话,你瞎插什么嘴?” 余小手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对了林兄弟,你也是要去芭山?”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余正气岔开话题问。 我说,“是啊,你们也是么?” “现在能来这山桥镇的同行,八成都是去芭山的。”余正气点头道。 我有些好奇,“听说芭山凶险得很,你们这次去,是要办什么事么?” “是啊,听人说芭山下了鬼雨,这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余大力插嘴道,“不过这样才刺激啊,林兄弟你是不是也是觉得刺激才来的?”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余小手冷笑。 我笑说,“我倒不是来找刺激的,我是来找人的。” 那余大力咦了一声,“巧了,我们也是来找人的!” 第272章 老道背剑 “林兄弟,你是要找什么人?朋友么?”余正气问。 我笑说,“那倒不算朋友,要找的是两个大人带一个熊孩子。” “那肯定是受人所托吧?”余大力哦了一声道,“这种时候想要进芭山找人,估计也只能请你们当风水师的出马了,不过这小两口偏偏这个时候带娃进山,那也是倒了大霉了!” 我听得一阵好笑,知道他误会了,却也没去纠正。 “不过说巧还真是巧,我们也是受人所托!”余大力道,“要不是翠花找到我们师父死缠烂打,我们三个可能现在还在道观里蹲着。” “翠花?”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余正气笑着解释道,“我这师弟说话没头没脑,在我们道观边上住了一户采药的父女,女儿就叫翠花,至于父亲,也没个姓名,大家都叫他老药头。” “对对对,就是这老药头,平时性子古怪也就算了,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千里迢迢跑到芭山去,说是要采一味什么药,你说这不是千里送人头么……”余大力叹气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的余小手给瞪了一眼,“闭嘴吧你,什么千里送人头,说的是人话吗?” 余大力咳嗽了一声道,“这话说得是有点难听,理是这个理……” “不会说话可以别说!”余小手嫌弃地道。 余大力大怒,“我怎么不会说了?师父都夸我嘴皮子溜,你……” “你俩都闭嘴!”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余正气赶紧把二人给叫停。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冲我道,“林兄弟你别介意啊,我这两个师弟都是属狗熊的,经常脑子起包。” “师兄,你这话说的!”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顿时不乐意了。 “让你们说话了?”余正气瞪了二人一眼,接着往下说,“这老药头一去不回,在我们那疙瘩,信息又比较闭塞,好久才听说芭山出事了,翠花一个姑娘家,又没出过远门,只好跑来道观找我师父,求着他想想办法。” “我师父被缠得没办法,就叫了我们三个,让我们背剑下山。” 说到这里,余正气挠了一下头,解释道,“林兄弟你可别误会啊,我说的这背剑下山,可不是真的背一把剑下山。” “就是就是!林兄弟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乱世菩萨不问事,老道背剑救苍生!我们这个背剑,就是乱世出山的意思!”余大力振奋地道。 却被他师兄给瞪了一眼,训斥道,“你说老道背剑就行了,说什么菩萨?” “难道不是么?”余大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是你个头啊!要是引起佛道纷争,回去师父把你狗头拧了!”余小手讥讽道。 “师父为什么要拧我的头,他私底下也这么说的!”余大力梗着脖子道。 余小手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蠢货!” “你俩还能不能闭嘴了?”眼看余大力就要发作,余正气急忙把二人给喝止住。 说着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林兄弟,让你见笑了,咱们说回正事,我师父让我们背剑下山,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老药头的事,这也算是我们福星观的传统。” “但逢乱世,弟子出山?”我问。 “不错!”余正气肃然道,“我们福星观虽然就一不起眼的小道观,但平时也接受四方香火馈赠,但逢乱世,那自然就是我等出山之时!”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余大力在边上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插嘴道,结果被余正气给一眼瞪了回去。 “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有些好奇。 “林兄弟,你知道我们道观最厉害的是什么?”余大力兴冲冲地问。 我寻思着,“符咒?术法?” “都不对!”余大力得意地哈哈笑道,“我们道观最厉害的,其实是我们道观的名字,福星观,福星观,这不就是福星高照的意思么?” “那倒是!”我恍然笑道。 “所以我师父说了,但逢乱世,咱们福星观弟子就必须得出山!不是说咱们这小道观有多大本事,而是因为我们福星观这名字,能给大家伙添一分运势!”余大力精神奕奕地道。 我听得有些好笑,却莫名又有些动容。 历代以来,每逢乱世劫难,总有这般人物! “说得好,我也沾沾福气!”我笑着举起茶杯。 “来来来!”余正气三人也举杯。 一起把杯中茶水饮干。 “林兄弟,咱们算不算交上朋友了?”余大力红光满面地问。 我笑说,“那当然了。” “哈哈哈哈!”余大力扭头在余小手肩膀上猛拍了几下,“听到没,你输了!还说我交不到朋友,你看这不来了!” “你真当吃过饭喝过茶就算朋友了?别人只是客气的说法,你还当真了?”余小手把他的手拍开,冷幽幽地道。 “你这人,输了就输了,还耍赖了是不是?”余大力怒,腾地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的瞬间,屋里忽地响起一阵惊恐地尖叫。 这冷不丁地,倒是把余大力给吓了一跳,赶紧缩了缩脖子,坐了回来,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我有这么吓人么?” “蠢货,你看那边!”余小手白了他一眼。 余大力愕然回头,朝身后看去。 我和余正气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此时整个饭馆里已经炸了锅,惊叫声四起,众人吓得纷纷往外逃去,桌上的碗碟被撞得拼拎乓啷地摔在地上。 只见在靠墙那边坐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两人的脸色都是白得不正常,男的双目呆滞,拿着一把钢叉子,不停地往脑门上刺去,鲜血顺着脑门汩汩地流了下来。 至于那女的,就更加骇人,用刀子在额头割开一个口子,双手扒拉着伤口,使劲地往两边撕扯,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扒开似的! 然而两个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似的,神情木然。 唯有鲜血汩汩地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 第273章 步罡踏斗 我和余正气赶到那对男女身旁,但都没有立即动手阻止他们。 “你们俩守住东、西方向,快!”余正气大声喝道。 余大力和余小手二话不说,立即分别守在了房子的东、西两个方向。 “林兄弟,你平时主要是看风水,还是驱鬼辟邪?”余正气接着又转头问我。 “都有。”我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是在评估我的能力。 因为作为风水师,基本上分为两派,一种可以主要是给人看风水,地理堪舆等等为主,嘴上的功夫比较强,但手头上的能耐可能就差点。 而另外一派,在擅长风水的基础上,又会驱鬼辟邪,这样的风水师,那往往还精通各种符咒秘术,学的很杂,但实战能力更强。 “那就好!”余正气喜道,递给我一道符箓,“麻烦林兄弟拿着这道符,站在正南方向。” “好。”我也没多问,快步来到正南方位。 只见余大力和余小手此时脸色凝重地站在正东、正西方向,手中持符,肃然而立,手中的符箓,跟余正气交给我的别无二致。 余正气飞快地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已经压住三个方位,当即快步走到正北方位。 这个饭馆的大门是开在北边的,因此余正气这个方位,正好是大门位置。 他将两扇大门合上,关紧,咬破手指,用血在两扇门上分别画了一道符咒,之后又将同样的一道符咒贴了上去。 “你们都趴到地上,别抬头!”余正气回头吆喝道。 他吆喝的对象,是那店老板和老板娘,另外还有一个伙计。 刚才出事的时候,其他客人早就吓得一哄而散,只有他们三个留了下来,看样子这三人很有可能是一家子,哪怕再害怕,也不舍得丢掉自己的饭馆跑路。 “好好好……”那三人早已经吓得手足无措,闻言赶紧趴到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余正气快步回到那对男女身旁,忽地双手掐诀,双目圆睁,左足往地上一跺,大喝一声。 这一声喝,如同晴空落了个霹雳,当头炸响。 甚至连屋子都微微震了一下,扑簌簌地落下灰尘来。 只见那对年轻男女像是被这一声暴喝给惊了一下,身子一抖,硬生生地停止了动作,像是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余正气口中念念有词,绕着那对男女飞快地游走了起来,步法转折很是特别,走的是禹步。 道家推崇日月星辰,尤重北斗七星,所以禹步,就是依照北斗七星的排列位置行步转折的,宛若踏在星宿之上,因此又被称之为“步罡踏斗”。 以此召神遣灵,驱鬼辟邪。 余正气脚踏步罡,却是越走越急,转了三圈之后,已经快到人影都逐渐模糊,甚至带起了一股旋风。 单凭这一手而言,就很不简单。 “昴日!” 余正气疾走之中,突地大喝一声,右手捏诀,猛地向前挥手。 他挥这一下的时候,正好游走到了那对男女的正面。 随着他这一挥手,只见那对男女突然间双目圆睁,面露狰狞之色,张开嘴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紧接着就见两团阴影,如同墨水般从二人身上泼了出来,随后呼啸着向正北方向冲去。 只是刚冲到门口,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那两团阴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立即调转方向,朝着西边冲去。 只是立即就碰上了镇守西方的余小手,他手中的符箓剧震,呼啦啦作响。 两团阴影发出一声怪异的咆哮,只能调头,忽地扑向余大力的东边。 可就在余大力双手持符,准备迎上去的时候,那两团阴影忽地一个转向,朝着我直冲了过来。 我展开符箓向前一迎。 这道符箓我不认识,但看情形应该是福星观的某种驱邪秘咒,而且比寻常的镇邪符效果要强上许多。 可就在符箓即将迎上那两团阴影的时候,却忽然生出了变故! 那两团阴影竟像两条蛇一般,忽然相互交缠在了一起,同时隐隐传出凄厉的鬼泣之声,阴风大作。 “快把符箓扔掉!”余正气大吃一惊,急忙喝道。 同时师兄弟三人疾速向我赶了过来。 就在这当儿,我左手把符箓一转,右手抓向那两股交缠如蛇的阴影,口中默诵,“显幽。” 灵门秘术,分幽手! 那两股阴影刚刚交缠完毕,就被一把捏散,随即消散无踪。 “咦!” 急急赶到的师兄弟三人忽地愣了一下。 “那玩意儿跑哪去了?”余大力诧异地东张西望。 反倒是那余小手,皱着眉头紧盯着我问,“你刚才做了什么?” 余大力“啊”了一声,猛地回过头来,诧异地打量着我,“你把那玩意儿给灭了?怎么灭的?我怎么没看到?” “瞎问什么呢?林兄弟是风水师,那自然是有家传秘术。”余正气呵斥道,又抱歉地冲我道,“我这两个师弟不懂规矩,林兄弟别见怪。” “那也没什么,幸亏你们的符箓厉害。”我笑道,“你们这道符,可比一般的驱邪符箓强上太多了。” “真的么?”余大力喜上眉梢,“这是我们福星观的荧惑守心符!” 我听到他说“荧惑守心”,心中微动。 古书上有记载,“月离于毕,荧惑守心”。 前者指的是月亮依附于毕宿,毕宿就是二十八星宿之一的毕月乌,曾经在十来年前,还出现过与月争辉的奇景。 而荧惑,就是现在常说的火星,而荧惑守心,就是火星居心宿的意思。 这让我想到了之前余正气踏罡步斗,掐诀施法时喝出的一声“昴日”,那应该就是二十八星宿中白虎七宿之一的“昴日鸡”了。 看来这福星观,不仅仅是道观名字带个“星”字,他们这一脉的法术也是跟星宿有关,倒是别具一格。 “林兄弟,这两个人只怕不是一般的中邪。”余正气脸色凝重。 的确如他所说,福星观驱邪的法子十分高明,要真是一般的中邪,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多周折。 第274章 缝脸 等我们返回那对男女身旁,只见二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目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鲜血蜿蜒而下。 虽然看起来依旧骇人,但二人身上的阴森气却是淡了许多。 “小手!”余正气喊道。 “知道了。”余小手答应一声,左手寒芒微闪,却是多了一根银针,右手执线。 一边走,一边穿针引线,动作麻利无比,来到那女子面前,分开那女子扒在伤口上的手,当即一针刺了下去。 余小手面无表情的,但手中针线却是不停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是片刻功夫,那女子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就已经被缝合,针脚细密,丝丝入扣。 像这样的伤口,不同于寻常的撕裂或者是割伤,想要缝合难度极高,可这余小手却是在眨眼间就完成了。 至于那男子,脑袋上挨了几叉子,比起他那同伴来说,伤势又要轻上几分,被余小手很快地处理好了。 在收回针线的瞬间,余小手人影一晃,极快地绕着二人转了一圈,期间以奇快的速度在二人的颅顶百会、两侧太阳穴、以及人中等几处穴位刺了一下。 等他退回,余正气上前又在二人后背分别贴了一道符,这才开口问余小手,“怎么样?” “死不了。”后者把针线在手指上一绕,收了回去。 “那就好!”余正气喜道。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等我们回头看去,才发现是那店老板一家子,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碎碗,正惊恐地看着这边。 “没事了,你们起来吧,嘿嘿!”余大力高兴地招呼道。 店老板一家子闻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去拿点冷水过来给他们擦擦。”余小手白了余大力一眼,“看什么看,叫你呢!” “去就去!”余大力大步往厨房走去。 “记住是冷水,别拿了热水回来!”余小手补了一句。 “你当我傻呢?”余大力头也不回。 很快就端了一大盆水过来,挤了把毛巾,给那对男女擦拭血迹。 我从头到尾目睹了全程,不由得对这福星观颇为好奇。 余正气这师兄弟三人,那可不是普通的道观能教出来的。 那对男女受的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失血颇多,不过在那两道符箓的加持下,二人的脸上却是逐渐有了几分血色。 等到余大力将二人脸上脖颈上的血污擦拭干净,二人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哼声,却是苏醒了过来。 二人睁开眼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恐地尖叫一声,猛地抱住头。 余正气和余大力,立即第一时间制止住二人,喝道,“没事了,冷静点!” 这一声呵斥,夹杂了咒音。 那对男女当时就被震了一下,身子一僵,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明,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 余正气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跟二人说了一遍,“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 “镜子呢,镜子在哪,我要看看,我要看看……”那女子激动地大叫道,颤抖着手想要去摸脸上的伤,却又不敢。 男的倒是比她要冷静些,急忙拉着她,叫道,“别乱碰!” 只是看了一眼女子的脸,脸色也是白了几分。 虽说余小手的针线活十分漂亮,但那女子的伤口实在太大,又正好在面门上,哪怕是缝合了,看上去也是狰狞无比,让人为之骇然。 只是无论那男的怎么劝,女的情绪激动万分,却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再动这伤口就崩了,整容都救不回来。”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那女的一听,原本还在又哭又叫,突地就安静了下来,身子僵在那里,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想保命,又想保脸对不对?”我问。 那女子想点头,却又怕扯动伤口,急忙应了一声问,“能……能保住脸么?” “这可说不好,不过你要是再大吵大闹,别说脸了,命都没了。”我淡淡说道。 “我……我不吵了,不吵了……”女子连声道。 我嗯了一声,“想要保命,那先得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来说吧。”男的开口道,又看了我们一眼,“我叫刘恩,这是我女朋友王佩佩,我们是西坡村的人。” “西坡村在哪里?”余大力忍不住插嘴问。 “西坡村……就是在芭山里……”刘恩道。 “芭山?你们是从芭山出来的?”众人都是一惊。 “是,我们……我们两个是从芭山逃出来的。”刘恩目露恐惧之色,颤声说道。 “那芭山里面现在什么情况?”余大力好奇地问。 我们几个都是要准备进芭山的,正愁不知道芭山里面的情形,如今有两个从芭山逃出来的人,那正好可以问个清楚。 “不知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刘恩直摇头。 我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二人,不过茶水同样是凉的,因为二人的情况特殊,暂时不能接触热水。 刘恩一连喝了几口水,情绪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不急,慢慢说,你们西坡村在哪个位置,跟芭山镇近不近?”我温言说道。 “不近。”刘恩摇头道,“芭山镇是在芭山脚下,我们西坡村是在大山里。” 我没在做声,只听他自己接着往下说。 “出……出事那天,我和佩佩……”刘恩看了一眼边上的女友,“我们本来是要去芭山镇玩的,可走到半路,我俩因为结婚的事,拌了几句嘴,佩佩一生气,就说不去了,扭头就往回走。” “我只能追着她,跟她道歉,等我们回到村子附近的时候,突然就发现不对劲……”刘恩说到这里,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边上的王佩佩也是身子直发抖。 “我们看到……看到村子上空笼罩着一团黑气,起初还是在空中,但过了没多一会儿,就把整个村子笼罩住了。”刘恩哆嗦着,接着往下说。 “我俩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种奇怪的景象,像雾又不像雾的,也顾不上吵架了,赶紧往村子方向赶过去。” “只是等我们赶到半路,那笼罩住村子的黑气,像是被风吹了起来,又向着北边的树林涌了过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俩觉得很是怪异,更加不放心,等我们紧赶慢赶,回到村子,又……又发现……”刘恩满脸惊恐。 第275章 蒸发 “真急死了人,发现什么了?”余大力忍不住问。 刘恩双手直发颤,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发现,整个村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意思?村里人都跑光了?”余大力诧异地问。 “不对!”刘恩摇头道,“当时还没出事,村里人没什么可跑的,而且……而且我俩找遍了整个村子,发现家家户户的东西都好端端地摆在那里,没有任何匆忙逃离的迹象。” “甚至还有不少人家正在吃饭,碗筷都摆得好好的,连锅里的饭都还是热的。” “只是整个村子,包括老人小孩,一个都找不到,更奇怪的是,村里那些猫猫狗狗、还有鸡鸭牛羊的,倒是都还在,但……但全都死了。” “死的模样还十分吓人,全都是睁大了双眼,瞳孔发白,而且全身上下看不出半点伤痕。” “当时……当时整个村子,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活人,我们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人,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我和佩佩怀疑……怀疑是不是跟之前那一阵古怪的黑气有关,但……但这又似乎太荒谬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打电话求援,才发现村里停电了,而且手机也没有任何信号。” “我俩只能跑下山去找人求救,走到半路,天上乌云密布,开始打雷,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我俩紧赶慢赶。” “可就在我俩快进芭山镇的时候,几声炸雷之后,突然间就下起了大雨,没等我们……我们反应过来,忽地有个什么东西从空中砸了下来,就砸在我俩面前。” “那……那居然是一条人腿,血水混在雨水之中……当时……当时我俩差点吓傻了,好歹边上正好有间废弃的房子,我俩赶紧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天上就开始不停地落下……落下残肢断臂,芭山鬼雨……我们撞了芭山鬼雨……”刘恩声音发尖,显然当时的恐怖一幕,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大概四人都是想到了一起。 对于这芭山鬼雨,最诡异之处在于,那些从天上落下的断肢残骸是从哪来的? 如今听刘恩这么一说,不禁让人怀疑,这些断肢残骸,是不是跟忽然消失的西坡村村民有关。 整个村子的人,如果四分五裂从空中落下来,的确是足够下一场鬼雨了。 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村民是怎么上去的,而且其中尤为蹊跷的是,落下的鬼雨之中,手脚胳膊身体各个部位都有,却唯独缺少了脑袋。 “我和佩佩都怀疑……怀疑这鬼雨里落下的,会不会是我们西坡村的人……”刘恩说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边上的王佩佩就更是忍不住了,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只不过她害怕动作太大会影响伤口,却是不敢稍动。 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西坡村可不仅仅是一个村子的名字,更是代表了他们的父母亲朋,这一下子是把他们俩的根给断掉了。 “你们……你们四位是不是大师?”刘恩抹着眼泪问道,“你们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我们,可我们也没法给出答案。 这芭山鬼雨,诡谲无比,扑朔迷离,谁也说不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我问。 距离芭山鬼雨到现在,其实已经过去了多日,按理说两人不应该在这里,至少应该是第九局那边接管过去才对。 “我们看到鬼雨下在芭山镇,当然……当然就不敢再进去,在那房子里躲到雨停,就赶紧往其他地方跑。” “当时……当时地上都是血和尸……尸骸,我们跑了几步,忽然头一晕,就摔在了地上,差点扑在……扑在那个上面,吓得我们赶紧又爬起来。” “只是从那以后,我们就时不时地头晕,而且开始头痛,痛得非常厉害,连……连路都走不了……” “我们只能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想着休息休息,结果就在当晚,我睡着睡着,突然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我一下子惊醒了。” “这一醒,就看到佩佩……佩佩她坐在那里,手里抓着一块石头,正往她头上砸,砸了一下又一下!” “我赶紧冲上去把她抓住,连喊了几声,佩佩这才猛地醒过来,嚎啕大哭起来,说是……说是她脑袋里有东西……” “我一听就吓坏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脑袋里有东西钻动,只是做梦,现在听到佩佩也这么说……我们……” “我们发现事情不对,想着得赶紧找到人求救,就连夜赶路,想要跑出去找人……可没想到走到半路,我们就晕了。” “等我们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发现我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又跑回了芭山深处。” “我们又惊又怕,只能又往山下跑,可我们晕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晕完,就发现自己又回了山里。” “而且我们的头痛症越来越厉害,老是觉得脑子里有东西,而且出现了幻听……” “听到什么?”我插了一句问。 “不知道说的什么。”刘恩摇头道,“就是一阵很古怪的声音,我也描述不出来,从来没听过,我们很害怕,非常害怕……” 他猛地灌了几口茶水,定了定神,这才继续说道,“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我们甚至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把自己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每次看到锋利一点的石头,都会立即想到,用这个石头可以把脑袋切开……” “我们本以为再也逃不出芭山,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得知我们的情况后,就给了我们每人一根竹签,让我们在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把竹签刺入大腿。” 第276章 岭南陈家 “是个什么人?”余大力咦了一声问。 不仅是他,我们在场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刘恩和王佩佩二人之前一直在山里打转,之所以能逃下山来,应该就是跟遇到的这人有关。 “那人是个姑娘,大概……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刘恩回忆道,“刚刚碰到她的时候,吓了我俩一大跳,她……她身上血迹斑斑的,披头散发,样子……样子很吓人。” “不过后来我们仔细一看,这姑娘长得……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只是她的气色好差,嘴唇都完全开裂了,而且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十分惊恐。” 刘恩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去喝了一大口茶,我又给他续了一杯。 “那姑娘听我们说了经历之后,就给了我们两根竹签,让我们捏在手里,别回头,一路往山下跑。”刘恩接着说道。 “我们就是听了她的话,拼命跑,每到快晕厥的时候,就拿竹签扎一下大腿,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我们就这样……这样逃下了山。” “等我们逃到这……这山桥镇,本来打算立即报案,可我们到了这里才知道,芭山已经被全面封锁了,听镇里的人说,这些天来了很多高人,都已经前往芭山,而且这里面的事情玄之又玄。” “我想到那姑娘交代过我们,让我们下山之后,去找第九局求救,我们当时只记下了这个名字,可事后想想,这第九局是什么局?我们根本就没听过,去打听也没人知道。” “我们虽然……虽然逃下了山,但脑袋里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有那种恐怖的幻听,我俩实在受不了,整个人都开始迷糊,直到……直到现在,一下子好像睡醒了,人也清醒了很多。” 刘恩说完,又灌了一大口茶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显然还是心有余悸。 “找第九局是对的!”余大力点头道,又回头问余小手,“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九局应该来的吧?” “你说呢?”余小手没好气地道。 余大力“哈”的挠了挠头,“那肯定是来了,这回说不定能碰到第九局的人,长长见识!” “你们知道第九局?第九局是什么?”刘恩又惊又喜地问。 “第九局么……”余大力正要解释,被他师兄余正气给打了个岔,“第九局就是处理一些特殊事情的官方部门。” “哦,我明白了,就是传说中的神秘部门,难怪我们没听说过!”刘恩恍然大悟。 我问刘恩,“你说的竹签,还在不在?” “我们到山桥镇的时候,两根竹签就都断掉了,不过我们还一直带着。”刘恩说着,赶忙俯身去拉开裤脚。 只见他从袜子里取了四截东西出来,捧在掌心道,“就是这个。” 我接了过来,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也凑过来仔细看。 这四截东西,正是断掉的两根竹签,每根竹签长约七寸,色呈紫黑,其上密密麻麻地镂刻符文。 “这竹签是特殊炼制过的,这上面的符文也很是精妙!”余正气赞叹道。 余大力猛点头,“师父说让我们出去见识见识,还真是开眼界!” 我将其中两截竹签合到一起,仔细去看上面镂刻的符咒,却是莫名有些熟悉感。 仔细一想,才记起是在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的符镖上见过类似的。 虽说一个是竹签,一个精铁炼制的符镖,材质和形状都不尽相同,但上面的符文结构却是一致的。 “你们遇上的那姑娘,除了叫你们找第九局,还说过什么?”我问刘恩和王佩佩。 “其他的好像……好像没了。”刘恩摇了摇头。 他刚说完,就见那王佩佩急眨了几下眼睛,道,“还有说过其他的……” “有么?”刘恩疑惑。 王佩佩大概是怕动作太大,牵扯了伤口,小心翼翼地道,“当时……当时那姑娘给了我们竹签后,还说了一句话,可能你当时没听到,她说,‘要是你们下山能碰到岭南陈家的人,就……’” 我偏头看了一眼房门方向。 “谁在说岭南陈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外面有人大声喝问。 紧接着关闭的房门就被人咣的一声推开,随后呼啦啦地从外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两名五十多岁的男子,其中一人身材高瘦,相貌威严,一双眼睛精光闪烁,顾盼生威。 另一人眉目间跟他颇为相似,似乎是兄弟俩,只不过后者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鹜和戾气,而且尤为惹人瞩目的是,对方的左手戴了一只黑色的皮手套。 那只皮手套的做工极为精细,几乎完全贴合了手掌的大小,不是寻常的物件。 跟着二人进来的,还有十数人,抬进来四大卷黄色布帛,布帛上用朱砂密密麻麻地绘制着符咒。 只不过从这形状来看,似乎这四卷布帛里面,都裹了一个人。 “刚才是谁在说岭南陈家?”那左手戴皮手套的男子厉声问道,凌厉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 显然刚才在屋外,也是这人在发问。 这群人来得突然,又是来势汹汹,把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得够呛,哪还敢出声。 “二弟,这事先等等。”为首的威严男子把他叫住,又吩咐道,“先把人抬到桌子上!” 立即有几人冲上前,把桌子上的碗碟扫掉,将四张桌子拼成一张,随后剩下的人就抬着四卷布帛放到桌子上,动作极为迅捷麻利。 “你们……你们干什么?”店老板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地上前问。 “你是老板?”威严男子和气地问。 “是……”店老板紧张地点头。 威严男子微笑道,“我们有四个人受了重伤,想要借用你这个店。” “这……”店老板瞅了一眼那桌上的四卷布帛,一脸为难。 “你们这家店,我出三倍价钱买下。”威严男子道。 “真的?”店老板眼睛发亮,“你……你没开玩笑?” 威严男子叫过来一个人,“你报个价,跟他谈就行。” 第277章 梦语 “好好好!”店老板大喜过望。 这笔生意很快就谈成,店老板当场收了一大笔金额转账,带着家人欢天喜地就走了。 毕竟受了这芭山鬼雨影响,山桥镇里的人只要是有办法的,谁肯留在这里,能高价把饭馆转让掉,对于这老板一家子,那无疑是天降之喜! 只不过这来人的财大气粗,也可见一斑。 “刚才是哪位提到了岭南陈家?”那威严男子打量了我们一眼,笑着问道。 他这语气可比之前那皮手套柔和多了,王佩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道,“是……是我。” 威严男子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被缝合的伤疤上,眼睛微微一眯,和气地问道,“你刚才说到岭南陈家,是怎么回事?” “我……”王佩佩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刘恩接过话头,把事情说了一遍。 “你们是从芭山出来的?你们遇到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那威严男子闻言脸色大变,急声问道。 刘恩二人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又将那姑娘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竹签在哪,拿来我看!”威严男子急道。 “在我这里。”我把四截断折的竹签递了过去,心里却在寻思着,难不成来的这些人,就是岭南陈家的人。 “多谢。”那威严男子目光在我身上一转,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将竹签接了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把竹签递给了边上的戴皮手套的男子。 “大哥,是陈家的没错!”那皮手套眼睛一翻,盯着刘恩和王佩佩厉声问,“那姑娘去哪了?” 这一声喝,把刘恩二人吓了一个哆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二弟,你别把人吓着了!”威严男子呵斥了一句,又温言冲着刘恩二人道,“对不住了,我二弟也是心里着急,麻烦二位把当时的事情仔细给我们说一说。” 刘恩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让你们找岭南陈家干什么?”皮手套盯着二人问。 “她……她只说到这里,话还没说完,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就……就脸色大变,立即朝着相反方向奔了出去。”王佩佩哆哆嗦嗦地道,“我也不知道她……她后面想说什么。” 那威严男子又反复询问了几遍,确认刘恩二人知道的只有这些,这才作罢,又问道,“你这脸上的伤口是谁缝的?” “是……”王佩佩看向余小手。 威严男子深深地看了余小手一眼,点了点头,“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刘恩两个,只好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几位也是同道中人,失敬失敬。”威严男子笑着冲我们拱手致意。 “前辈好!”余正气师兄弟三人立即冲着对方拱手回礼。 见三人都回礼了,我也跟着拱了拱手。 威严男子看了我一眼,笑道,“不知几位是哪里的朋友?” “晚辈余正气,这两个是我师弟,余大力和余小手,我们是福星观的弟子。”余正气介绍道,“这位林寿林兄弟是个风水师,厉害的很!” “久仰久仰。”威严男子笑道,“鄙人郑元德,这是我二弟郑元武,我们有几个人受了重伤,得先处理一下,你们几位先在这边歇息歇息。” “前辈您先忙。”余正气忙道。 郑元德微微颔首,随即朝那摆着四卷布帛的桌子走了过去。 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带着刘恩和王佩佩避到了角落里。 看了一眼门口,见有两人守在那里,另外有二人站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盯着我们这边,显然是得了吩咐,要看着我们。 “姓郑的,什么来头?又不是姓陈的,怎么听到岭南陈家反应这么大?” 刚一坐下,余大力就压低了声音,急不可耐地问。 对于余大力这个疑问,我也很好奇,只不过他问的不是师兄余正气,而是师弟余小手。 “笨!”余小手没好气地道,“岭南三大风水世家都有谁?” “谁?”余大力挠了一下头问。 余小手翻了个大白眼,“周家,陈家,郑家,岭南三大风水世家,这你都不知道,长颗大脑袋有什么用?” “师兄你知道么?”余大力扭头问。 余正气咳嗽了一声,“那个……” “师兄,他骂我们两个长颗大脑袋没用!”余大力告状道。 “闭嘴!”余正气红了红脸,有些恼羞成怒,“小手你好好说话,别整天阴阳怪气的!” 余小手这才道,“郑元德就是岭南郑家的掌舵人,他那个二弟郑元武,你们看到他的左手没?是因为他的左掌被废了,装了个铁手。” “真的假的?”余大力诧异地回头去看。 结果被余小手给踢了一脚,“瞎看什么,小心别人找过来!” 余大力一听,倒是不敢乱看了,回头冲我问道,“林兄弟,是不是真的?” “我跟你们俩一样,还真不清楚。”我两手一摊道。 别说什么左手装假手了,就是这郑元德郑元武兄弟俩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这岭南三大世家里,我也就知道一个岭南陈家,这还是因为陈秀竹姐弟俩。 “所以我和师兄就一直奇怪,这人的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余大力一脸狐疑地端详着余小手。 “你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扯上我干什么,我什么时候奇怪了?”余正气赶紧撇清。 余大力咦了一声,诧异道,“师兄,明明上个月的时候你还跟我说来着,说这小手明明跟咱们一样都呆在道观里,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是怪的很?” 余小手冷幽幽地瞥了余正气一眼,后者尴尬地直咳嗽。 “你说你最擅长什么?”余小手突然问余大力。 没等余大力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答道,“你除了有一把蛮力,最擅长的就是吃饭,道观里没人能比得上你。” 余大力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就被余小手打断,“至于我么,最擅长的就是做梦,这些事情都是梦里知道的,不行么?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 “行行行,说正事说正事。”余正气赶紧把二人叫停。 我看了余小手一眼,对方说的这话虽然听起来颇为荒诞,但语气却很是认真。 第278章 肉中生刺 “还说什么正事?说完了。”余小手道。 “怎么就说完了,你说说他们……这岭南郑家,来这里干什么?”余大力压低声音问。 余小手给他丢了个白眼,“这我怎么知道?” “你梦里没做到?”余大力疑惑。 “懒得跟你这种棒槌说!”余小手道,“不过这还用问么?人家既然到这里,那肯定是要去芭山,要不然还是来山桥镇度假不成?” 他话音刚落,忽地就听到“嗤嗤嗤”接连几声异响。 我们停下交谈,循声望去。 就见郑家出列了八人,分别守住八个方向,将那四卷布帛团团围在中间,这八人都是结的同样的法咒。 指诀捏出,朝着中间的四卷布帛一指,劲力破空而去,嗤嗤作响。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诵咒声,那郑元武穿过八人,来到那四卷布帛旁,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左手,抓住一卷布帛。 就在这时,那原本低沉的诵咒声陡然一高,震耳欲聋! “起!”郑元武低喝一声,抓住布帛的手一用力,只听嗤的一声响,那布帛立即裂开一道口子! 随着嗤嗤声不停响起,出现的口子越来越多,转瞬间这卷布帛就四分五裂,从里面露出了一个人来。 这是名男子,光着上身,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只是后背却是鲜血淋漓,远远看去,似乎背上还覆盖了一片黑漆漆的东西。 随着布帛裂开,那人顿时痛苦地呻吟扭动起来。 “别动!”郑元武喝道。 同时如法炮制,将其余三卷布帛也一一裂开,从里面露出另外三人来。 这四个人的状况几乎一模一样,似乎那卷绘满符咒的布帛有封镇作用,被破开后,这原本安安静静的四人,就开始痛苦哀嚎。 围着他们的八人开始变化手中的法诀,诵咒声愈来愈快,愈来愈疾! “会没事的,忍一忍!”郑元武右手结印,分别打入四人的后颈。 那四人的哀嚎声稍稍缓了一缓,但依旧痛苦不已。 “几位朋友,不妨过来看看。” 我们正疑惑间,就见那位郑家的掌舵人郑元德冲我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走,去看看!”余大力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闻言顿时跃跃欲试。 “那就去看看。” 我们四人起身走了过去,那刘恩倒是想跟着一起去看,但那王佩佩害怕得很,不敢过去,刘恩只好留下来陪她。 “几位见多识广,来看看是否认得?”郑元德带着我们几人走到近前。 他那二弟郑元武目光阴沉地扫了我们一眼,让到一旁。 等过去仔细一瞧,就发现覆盖在那四人后背漆黑的一片,原来是许多细密的黑色尖刺。 这些尖刺细如毛发,乍一看,就像是后背长出了一根根头发似的。 但相比于柔软的毛发,这些尖刺却是极其坚硬,而且尖尖的极其锋锐。 伴随着那四人痛苦的哀嚎声,他们身上的肌肉微微蠕动,似乎那些尖刺还在缓慢地往上生长。 也难怪这些人会如此哀嚎,一般人谁能承受住这种肉中生刺的痛苦? “这是什么?”余正气和余大力都是面露惊诧之色。 余大力还忍不住把他那张大脸凑了过去,恨不得贴上去看。 “几位也都不认识么?”郑元德问,看了二人一眼,又把目光移到我和余小手身上。 “没见过。”我摇摇头。 这倒不是敷衍,而是的确没见过,虽说印象中也有与其类似的法术,但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没有。”余小手回答得同样很干脆。 “真没见过?”那郑元武盯着我们冷声问道,语气却是极为不善。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我们应该见过么?” 郑元武眉头一竖,正要发作,就被他大哥郑元德打住,冲着我们抱歉地笑道,“对不住了几位,这四个是我二弟的弟子,在来的路上出了事,如今生死难料,我二弟着急上火,可不是针对几位。”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点头,又看了那四人一眼,“这就奇怪了,中邪又不像中邪,你们在路上遇到过什么事?” “途中也没遇到什么事,都是正常的。”郑元德轻叹一声,“这天降横祸,着实防不胜防。”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有些抱歉地道,“麻烦四位了,那就请四位先回去歇着。” 等我们回去,刘恩急忙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你还是别问了,说了吓着你女朋友。”余大力咧嘴笑道。 王佩佩一听,顿时脸色一白,扯了扯刘恩的胳膊,刘恩当即闭口不问。 “嘿嘿,连岭南郑家的人都来问咱们意见,可惜咱们也不知道那什么玩意。”余大力很是有些遗憾地道。 余小手却是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傻白甜?人家是来问咱们意见吗,那是来试探咱们的。” “什么意思?”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弟俩都是一脸错愕。 余小手看了我一眼,“你们看,林兄弟就不像你们这样大惊小怪。” “林兄弟,你也看出来了?”余正气问。 “对方是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之一,要论底蕴深厚,见多识广,咱们几个小年轻怎么跟对方比?”我笑道。 余正气微微一怔,恍然道,“是这个道理,对方根本没必要请咱们几个过去看,除非是对咱们起了疑心。” “疑心?什么疑心?”余大力不解,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他们是怀疑跟咱们有关?” “防人之心不可无,像这种老江湖做事都是滴水不漏,你看那几个人,看似随意往那一站,其实都是在盯着咱们。”余小手道。 “是么?”余大力闻言,忍不住要回头去看。 刚要转头,就被余小手给踢了一脚,这才硬生生忍住。 “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长的?”余大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那师弟一眼,“怎么这么多心眼子?”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笨啊?”余小手鄙视。 “你说的别人是指师兄么?”余大力问。 余正气脸一红,咬牙道,“你给我闭嘴!”又问余小手,“还看出什么了?” 第279章 岭南邵家 余小手却没作声,而是看向郑家那边。 此时那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二人,正在那边低声交谈,而那四名弟子的哀嚎声和诵咒声反而越来越响,把其他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是故意来问咱们的。”余小手把声音压得极低。 “他们知道?”余大力诧异,“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单是他,我也是有些意外。 “你能不能小声点?”余小手瞪了他一眼,“你们看到那四名弟子后背的尖刺了吧,那叫背身刺。” “背身刺?那是什么?”余正气不解地问。 余小手道,“背身刺是一门秘术,本来是用在自己身上的。” “用在自己身上?找死么?”余大力诧异。 “能不能别打岔?”余小手丢了他一个白眼,“经过长期修炼之后,这背身刺用在自己身上当然不会出问题,而且会出奇制胜,让人防不胜防。” 我刚才看过,那些尖刺十分坚硬锋锐,甚至胜过铁刺,这要是突然从身体某个部位冒出,不仅有护身的作用,而且能出人意料的伤敌。 “所以是有人把背身刺用到了郑家的那四个弟子身上,背身刺还可以这么用?”我问。 余小手沉默片刻,“据我所知,以前从来没人这样用过,但从这四人的状况来看,应该是背身刺没错,或许是有精通背身刺的高人,改变了这背身刺的用法。” 像余小手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的,但是每一门传承下来的秘术,几乎都是千锤百炼,想要更改哪怕一点,都是何其之难?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么这个改变背身刺用法之人,必定是对背身刺这门秘术有着极深的理解,而且本身的术法造诣,也绝对是极为惊人。 “不对啊,就算你这小脑瓜子奇奇怪怪,认得背身刺,人家也未必就认得吧?”余大力突然反应过来。 余小手冷哼一声,“不学无术!你知道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为什么叫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么?”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因为那三家是岭南最出名的三大风水家族么?”余大力嘁了一声道。 “不懂装懂。”余小手鄙视道,“其实岭南原本是有四大风水世家的,只不过在大概二十年前,其中有一家惨遭灭门之祸,这才剩下了如今的三家。” 我听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动,“这背身刺,就是另外那一家的祖传秘术?” “还是林兄弟反应快。”余小手赞道,“这背身刺就是岭南邵家的嫡传秘术,你们说,同为岭南风水世家之一的郑家人,会认不出来吗?” “等会,你说岭南邵家?”我心头一震。 “是啊。”余小手点头。 我问,“是哪个邵?” “耳朵旁加个召。”余小手有些奇怪,“林兄弟你是不是听人说起过?” “是那个邵啊,那没事了,可能是我记岔了。”我笑着摇摇头。 嘴上这么说,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我还记得有一次,提到周叔等六家人被灭门时,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邵子龙情绪的激烈波动。 在平时,这家伙的情绪都是极其稳定,唯独那一次,很是异常,甚至当着海棠的面大为失态。 当时我就觉得其中必有内情,只不过他不说,也不好细问。 如今听说这岭南邵家在二十年前被灭门,恰巧邵子龙又是姓“邵”,这很难让我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而且更为紧要的一点是,当时发生芭山鬼雨后,邵子龙就匆匆地离开了梅城。 虽说当时他没说去哪,但现在想想,会不会有可能来了芭山? “邵家被灭门是怎么回事?”我压下立即给邵子龙去电话的念头问道。 “对啊,你赶紧说来听听!”余大力也是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余小手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当年邵家出了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名叫邵景华,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邵景华突然发疯,一夜之间屠尽了邵家所有人,整个邵家上下,鸡犬不留。” “啊?”余大力瞪大了眼睛,“这……这是被自己人……” 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问道,“那邵景华呢?” “据说是屠了满门之后,等他清醒过来,受不了自杀了。”余小手轻叹了口气。 “那邵家有没有人幸免于难?”我问。 余小手微微摇头,“出事那晚,正好是邵家每年一度的家族聚会,基本上老老少少都在……至于有没有人幸免,那我也不知道了。” “这也是你做梦梦到的?”余正气一脸古怪地问。 “是啊。”余小手应得很是干脆。 我心中念头急转,这二十年前邵家的灭门惨祸,本身就很是蹊跷。 既然那邵景华是邵家当代惊才绝艳的人物,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发疯,甚至一口气屠戮了整个家族? 而且哪怕这邵景华再如何出色,这邵家毕竟也是岭南四大风水世家之一,底蕴不浅,又怎么会被那邵景华一人杀得全族尽墨? 正在这时,只见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交谈完毕,叫了一个青年过去,对其吩咐了几句。 “爸,二叔,你们放心吧,我会把东西带回来的。”隐约听到那青年说了一句。 显然对方应该是郑元德的儿子。 “这人谁?”余大力问余小手。 “郑元德的小儿子,郑冠廷吧。”余小手思索片刻道。 “这你也知道?”余大力瞪大眼。 余小手道,“郑元德还有个大儿子,是郑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不过年纪对不上。” “这也是做梦梦到的?什么时候教教我!”余大力道。 余小手瞥了他一眼,“你一顿饭吃几大碗,我学得会吗?就你这大脑瓜子,做梦也只会梦到吃肉!” 正说话间,就见那郑冠廷带着四个人,出了门。 很快几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再撑一撑,很快就没事了。”郑元武脸色阴沉,一边安慰着那四名哀嚎不止的弟子,一边又给四人后颈打入了一道符咒。 第280章 开裂 “你说那郑冠廷他们出去干嘛?”余大力盯着门外问。 “我哪知道,你真当我是神仙那?”余小手丢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见那郑元德兄弟俩站在那里,一脸凝重地看着那四名弟子,眉头紧皱,满是忧色,问道,“这背身刺除了邵家人以外,还有没有什么人会的?”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这背身刺是邵家的嫡传秘技,就连普通弟子都不传的。”余小手说道。 余大力咦了一声,“那岂不是怪了?你不是说邵家在二十年前就被人灭门了,那这背身刺哪来的?” “你生这么一个大脑瓜子有什么用?”余小手没好气,“邵家是被灭门了,那也说不定有人侥幸逃了出来,这谁能说得清?” “所以这背身刺……”余大力咂摸了一下,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说会不会……” “别说了你!”余正气赶紧打住他。 其实刚才余小手提到只有邵家人才会传承“背身刺”时,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重伤了这四名弟子的很可能是当年侥幸没死的邵家人!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郑家和邵家同为岭南风水世家,那么邵家的灭门惨祸,会不会跟郑家有关? 余大力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茬,这才被余正气打断,毕竟如今人多眼杂,这话说出来万一被郑家给听到了,那就是惹了大麻烦。 “林兄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找个机会走?”余正气压低了声音问。 我点了一下头,说,“好,等会告辞走人。” “那我们也跟着你们走!”刘恩急忙道,见我们齐齐看向他们,又补了一句,“行……行不行?” 我说,“行倒是行。” 刘恩两人大喜。 “不过我们是要进芭山,你们也去?”我又接着说了一句。 “啊?”两人大吃了一惊,“你……你们还要去芭山?” 两人因为太过激动,嗓门不自禁地拔高了一截,把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冲着这边看了一眼。 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焦急地道,“你……你们还要进芭山干什么,那……那鬼地方,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可千万别去!” “唉,没办法,受人所托。”我无奈地摇摇头。 “对,我们也受人所托,没办法。”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跟着摇头。 刘恩二人一下子就傻眼了,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你俩也跟着我们去?你们是地头蛇,正好熟门熟路的。”我提议。 刘恩两人吓了一跳,慌忙拒绝道,“算……还是算了吧,我们可不敢再进去了。” 我问这么一句话,也就是随口试探一下,毕竟这两人是从芭山里出来的,而且经历颇为蹊跷,要是这两人真打算跟着我们回去芭山,那就得好好咂摸咂摸这两人的目的了。 不过二人既然不去,那倒还算正常。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就见郑冠廷带着四人兴冲冲地从外面奔进来,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闻那气味,似乎是某种药材。 “爸,二叔,咱们运气还不错,镇子里刚好还有一家中药店,他们家有万应宝珍膏,这膏药里有一味配药,就是千金草,我把他们家所有宝珍膏都给拿来了!” 郑冠廷喜形于色。 说着把那纸包放到桌上打开,一时间药味更加浓重,从里面露出一大块黑漆漆的药膏。 “好!”郑元德抓了一小块膏药,放在鼻端仔细闻了闻,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亲自取了膏药,给敷到那四名弟子后背长出尖刺的地方。 “这是干什么?”余大力好奇地问。 “这还用想么,估计是那千金草有缓解背身刺的作用。”余小手道。 可他话音刚落,被抹上膏药的四名弟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砰的一声从桌上滚到了地下。 郑元德等人大吃了一惊,急忙冲上前查看。 只听到一阵瘆人的格格声,那四名弟子背后的尖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四人双目圆睁,嘴里荷荷作响,伸手去抓郑元德,似乎是想要求救。 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二人,急忙结印施法,准备将符咒打入四人后颈,可还没等符咒入体,四名弟子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挺,就再也没了动静。 四人从生到死,只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众人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药膏有问题!”郑元武一把夺过药膏,猛地砸在地上。 郑元德看着那四名死不瞑目的弟子,一时间也像苍老了好几岁。 “我去找那店老板!”郑冠廷悲愤交加,带着人就要往外走。 “给我回来!”郑元德喝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早设计好了,等着我们去拿药,你现在去,哪还找得到人?就算找到了,那也不是正主!” 不得不说,这郑元德作为郑家的掌舵人,不愧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哪怕是在此情形之下,也能保持冷静清醒。 就像他说的,这药膏分明是有人早就准备好的,对方是料定了郑家人一定会去找千金草救人。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郑元德等人亲手送这四名弟子上路,简直是杀人诛心。 哪怕现在郑冠廷急急慌慌带人赶过去,那也是晚了,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一想到这里,我忽地感觉有些不对,既然对方布置了这一手,那郑冠廷这几人…… “冠廷,你们几个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在这时,郑元德脸色一变,急声问道。 显然这位郑家的掌舵人也意识到了。 “没有啊,怎么了……”郑冠廷有些疑惑地问。 他话音刚落,跟着他准备出去的四人突然间大叫一声,跪倒在地,一头撞向地面,霎时间血花飞溅! “你们干什么?”郑元武大喝一声,身形疾掠过来。 而郑元德却是伸手抓向了他儿子郑冠廷。 因为此时的郑冠廷,额头如同成熟的豆荚一般,突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迸射! 第281章 天罗护身 “什么东西?有……有什么东西?” 郑冠廷大叫一声,双手突然扒脸上的伤口,就要往两边撕扯! 这一幕极为眼熟,不就是跟之前的王佩佩一模一样? “冠廷!” 不过此时郑元德已经赶到,抓住郑冠廷的两只手臂,大喝一声。 这一声夹杂了咒音,郑冠廷浑身一震,眼神清醒了几分,但没过片刻,就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郑元德的束缚,去扒脸上的伤口。 “爸,我脑袋有东西,我脑袋里有东西!”郑冠廷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你快放手,快放手!” 那边郑元武也已经连同其他弟子,将那四名不停以头撞地的弟子控制住。 “清醒一点!”郑元武厉声喝道。 只是那四名弟子也跟郑冠廷一样,大叫着“脑子里有东西”,而且这四人的定力相比郑冠廷又差了一截,更是无法自控。 忽然间身子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翻白,鲜血从眼鼻耳口中汩汩流下,尖叫一声,身子猛地一震,瘫软在地,就再也没了声息。 只是转眼之间,又死了四个人。 “天罗护身!” 郑元武已然顾不上那四名暴毙的弟子,急忙闪身来到郑元德父子面前,双手结咒,打入郑冠廷胸口。 从他念诵的咒文来看,应该是郑家的某种护体咒。 “冠廷,撑住!”郑元德沉声喝道。 在护体咒的加持下,郑冠廷紧咬牙关,额头道道青筋暴起,面目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变得扭曲狰狞。 郑元武施展完护体咒,立即又起了一道法咒,拊掌而上,想要将郑冠廷额头的伤口捏拢。 可奇怪的是,那伤口无论怎么捏合,转瞬间就会重新裂开,而且那伤口边缘的肉芽,如同虫子一般不停地蠕动,看着触目惊心。 “那位余先生,麻烦你帮我儿子缝合一下!” 在此情形之下,那位郑家的掌舵人却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静,转头向余小手求援。 对方眼光犀利,自然是也看出了王佩佩的诡异伤势,跟他儿子郑冠廷极为相似。 “你们帮我搭把手。”余小手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和余正气、余大力三人在郑冠廷周围散开,守住三个方向。 余小手占据一个方位,穿针引线。 这郑冠廷五人的症状,看似和刘恩王佩佩很像,但其实不尽然。 刘恩和王佩佩当时身上阴气森森,很显然是阴邪入脑,余正气用了福星观的镇邪术,将阴邪逐出,被我用分幽手捏散。 只不过那种阴邪,与普通的邪祟很不一样。 反观郑冠廷五人,却并没有邪气缠身的迹象,而且来得极其突然,毫无征兆,让人想救治都来不及。 郑冠廷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一来是他父亲郑元德反应极快,一发现不对劲,立即就控制住了他,二来也是郑冠廷本身修为足够,否则就像另外那四名弟子一样,当场暴毙。 只不过哪怕如此,要是无法闭合伤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失血而亡。 余小手在针线上的功夫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收回了针线,而郑冠廷额头的那道伤口,也被他用针线缝合了起来。 要知道刚才郑元武用符咒都没能捏合伤口,却是被余小手的针线给缝住了,这足以说明了他这针线活的不同凡响之处。 “多谢!”郑元德向我们道了声谢,命人取过一个木盒子。 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古玉,古玉的一面雕刻着一只大蟾蜍,张开大嘴,像是要吞天上的月亮。 郑元武取出古玉,佩戴到郑冠廷脖颈上,之后又诵咒起咒,朝郑冠廷眉心一指,“着!” 后者哆嗦了一下,随即双眼一合,就昏睡了过去。 郑元德把儿子扶到桌子上,让人看守着,这才转回来,又冲我们道了声谢。 “都是同行,应该的。”余小手淡淡道。 我顺势向郑元德提出告辞。 “你们要走?”郑元武皱眉问。 “是啊,还有急事,得赶着走。”我解释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几位还是留在这里歇息一夜再走吧。”郑元武断然道,“我看里面还有几个房间,你们要睡觉也可以。” “这就没必要了吧?各位告辞。”我说道。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冲对方拱了拱手“各位再会”,跟着我一道往外走。 谁料没走几步,眼前人影一闪,就被那郑元武给拦了下来,门口也被郑家人给守住。 “什么意思?”我把脸一沉。 “我也是为了几位着想,现在出去太不安全了!”郑元武沉声道。 “那我们非要走呢?”我冷声问。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原本在旁一直没有做声的郑元德,此时却是呵斥了一句,“二弟,不得无礼!” 随后就来到我们面前,抱歉地道,“各位见谅,我这二弟向来脾气暴躁,再加上一下子没了八名弟子,冠廷又……唉,我替他向几位赔礼道歉。” 说着还真向我们鞠了个躬。 只不过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刚刚救了郑冠廷一命,这郑元武哪怕脾气再暴躁,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硬邦邦地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来。 无非是这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那演双簧呢。 说到底,就是对方对我们的来历有所怀疑,不准备放我们走而已。 “道歉就不必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我故作气恼地道。 郑元德顿了一顿,问道,“不知几位有没有听过岭南郑家?” “岭南三大风水世家之一的郑家?”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是岭南的郑家的人?” “唉哟!”边上的余大力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您刚才说您叫郑元德,不会是郑家的家主吧?” “正是鄙人。”郑元德微笑颔首。 “原来是郑前辈,失敬失敬!”余正气师兄弟三人赶紧拱手请安。 我看得暗暗好笑,这福星观的师兄弟三人看着挺憨实,可偏偏打心眼里又透着一股子油滑,到底是什么样的道观,能教出这样三个人来? 第282章 寻人 “失敬失敬。”我也跟着三人拱手致意。 郑元德看了我们一眼,微笑道,“几位都是同道中人,既然来到这山桥镇,这是准备进芭山?” “对,我们是要进芭山。”余正气点头道。 “那我能否打听打听,几位进芭山的目的?”郑元德笑问。 余正气倒也没有隐瞒,说道,“我们是要去找人。” 郑元德哦了一声,问,“如今这芭山里,除了一些行内人外,怕是都已经撤走了,几位是要去找谁?” “我们找老药头!”余大力插嘴道。 “老药头是谁?”郑元德有些疑惑。 “老药头就是翠花她爹!”余大力道。 郑元德一阵沉默,“那这翠花又是……” “前辈您可能不认识,老药头和翠花是我们那疙瘩的一对采药的父女,不久前那老药头跑来芭山采药,至今未归,翠花就托我们来找找她老爹。”余正气赶紧解释道。 “原来如此。”郑元德恍然道,又看了我一眼,问,“这位小兄弟也是找人么?” 这位郑家的掌舵人,目光还真是犀利,我明明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在一起,但对方就是一眼看出,我们并非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是啊,接了个委托,要找两个大人,一个熊孩子,这三人跑到芭山里失踪了,这还真是麻烦大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元德微微颔首,“这还真是巧了。” “前辈说巧,意思是前辈你们来芭山,也是为了找人么?”我故作疑惑地问。 郑元德目中忽地精光暴闪,变得凌厉异常,但只是转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微笑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这么说?” “也就是随口猜的,难道猜对了?”我有些诧异。 郑元德盯着我看了片刻,点头道,“不错,我们这些人赶到芭山,的确是为了找人。” “唉哟,那可真是巧了!”余大力啧啧了一声,“前辈你们是要找谁啊?” “几位都是我郑家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郑元德道,“在不久之前,有三个年轻人进了芭山,至今音讯全无。” 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人是我的长子郑冠峰,另外两人,分别是周家的长子周桂豪,陈家的长女陈沅君。” “是岭南周家和岭南陈家么?”余正气吃惊地问。 “不错。”郑元德点头道,“我们三家同在岭南,彼此走动颇多,冠峰和桂豪、沅君三人打小就认识,平时也在一起互相切磋,这次本来是约好了一起出去历练,没想到去了芭山。” “大概失联多久了?”我问。 郑元德目光一黯,摇头道,“其实在芭山鬼雨之前,冠峰他们就已经进了芭山,只不过我们并不知情。” “那现在这是……”余正气疑惑。 郑元德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在一天前,有人往我们郑家扔了一条手臂。” “手臂?”余大力惊叫一声。 被余小手踢了一脚,“别大惊小怪的!” “这你难道不吃惊么?”余大力不满道。 只听郑元德道,“别说这位小兄弟了,当时我们整个郑家上下都大吃了一惊,不过最为吃惊的还是,那只手臂五指并拢,手里还抓着一封信。” “这信上用人血写了几行字,大概意思就是说,冠峰和桂豪、沅君他们三个,如今就在芭山。” 说到这里,郑元德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仅仅是这个,那也不足为信,只是在同一时间,周家和陈家也收到了一条胳膊,只是那两条胳膊上拿的,并非是信封,而是冠峰他们的随身物件。” “我去,这都是什么鬼?”余大力挠了挠头吃惊地叫道。 余正气瞪了他一眼,赶紧向郑元德道歉,“前辈您见谅,我这师弟口无遮拦的,但他不是有意的。” “无妨。”郑元德摇摇头,“我们这次赶来芭山,就是为了找寻冠峰几人的下落,既然几位也是要进芭山找人,那咱们不妨一起进山如何,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余正气冲我看了一眼,有征询之意。 “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如果坚持要走,那不是不识好歹了么,行,那我留下。”我笑着说道。 余正气见状,点头道,“不错,既然都要进山,那一起走是最好的,我们也留下。” “如此甚好。”郑元德颔首笑道。 我看了一眼地上躺的八名弟子尸体,皱眉问,“前辈,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这四名弟子,本来是负责打前站的,结果在进山桥镇的时候出了事。”郑元武硬邦邦地道。 “我看这四位兄弟,后背长出了尖刺,这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的中邪,实在是怪异得很。”我疑惑不解地道。 郑元武冷着脸没有做声,他大哥郑元德微微叹了口气,只说了句,“的确古怪。”却也没有往下说。 很显然,对方并不想跟我们提起“背身刺”。 “还有你们二位,我想请你们一起进芭山。”郑元德回头又找上了刘恩和王佩佩这对小情侣。 只不过二人一听要回芭山,吓了一个哆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想都没想,就一口给拒绝了。 “这两位不是咱们行内人,就没必要把他们卷进来了吧?”我替两人说了一句。 郑元德无奈道,“本是不该把两位牵扯进来,只不过两位在芭山长大,对于芭山的地形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两位应该是见过沅君。” “啊?”刘恩和王佩佩大吃了一惊。 “两位不是遇到一个姑娘,还给你们两根竹签,助你们逃出芭山么?”郑元德说道,“那两根竹签,就是陈家的独门秘术,符竹。” “啊?这……这……”刘恩和王佩佩都有些不可思议。 郑元德脸色凝重地道,“两位当时见到沅君时,她披头散发、神色惊惶,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对不对?” “是,大致……大致是不错。”刘恩点头道。 “真要说起来,沅君也是你俩的救命恩人。”郑元德又道。 “是……不错。”刘恩点头,“要是没有她给的两根竹……符竹,我们根本就下不了山。” 郑元德微微颔首,“那如今你们的救命恩人可能命在旦夕,你们是不是应该为她出一份力?” 第283章 午夜芭山镇 “这……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又不像你们这些大师,有这么厉害的本事,我们去又有什么用?”刘恩虽然有些动容,但还是拒绝了。 “不去!我们不去!”王佩佩更是吓得直摇头。 郑元德倒也没有强迫,而是转头问余小手,“余先生这针线缝得是真好,只是会不会留下疤痕?” “会。”余小手言简意赅。 “那……那我能不能去医院修复?”王佩佩急声问道。 余小手摇头,“你这个伤比较特别,普通的手段修复不了。” 王佩佩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普通医院是肯定没法子,不过我们郑家在这方面,倒是颇有些心得,只要你们二位到时候在我们郑家住上两个月,保管不留任何疤痕。”郑元德微笑说道。 “真的?”王佩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郑元德道,“鄙人虽然不才,却也是一言九鼎之人。” “佩佩,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这芭山咱们不能去。”刘恩提醒道。 “好,我们去,但你得发誓,肯定能治好我的伤疤,不能让我的容貌有丝毫瑕疵!”王佩佩叫道。 “没问题。”郑元德二话不说,还真就当场立了个誓。 “佩佩,咱们不能去!”刘恩还想劝说。 可王佩佩已经铁了心,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这种事情,都是个人的选择,我和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只是在边上看着,并不会去干涉。 “事情紧急,辛苦一下大家,咱们连夜就出发如何?”郑元德问。 我们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郑元德当即回头安排,将八名弟子的尸体用白布裹上,暂时存放在房间里,又将房门锁上。 “等我们回来,再带各位回家。” 郑家众人在房门口默哀片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这一次郑家前来芭山,除了郑元德、郑元武兄弟俩,以及一个郑冠廷之外,总共带了有十六人。 只是刚到山桥镇,却一下子就损失了八人,也难怪郑家上下都是士气低迷。 等我们出门的时候,郑冠廷还处在昏迷之中,郑元武亲自背上了这个侄子,跟着队伍向芭山方向进发。 离开山桥镇后,这一路上就没再见过什么人,越走越是冷清,到后面连灯光都不怎么见得着了。 自从发生芭山鬼雨后,芭山周遭的居民早都已经被撤走了,山桥镇基本上已经算是附近最后一个还有人滞留的镇子。 郑家一行人,分成两拨。 郑元德带着两人走在前头,郑元武背着侄子,带另外六人垫后,我们则被夹在了中间。 说好了是保护,说难听点,那就是不放心我们,给盯着。 这一路上,我跟在人群中,心里却一直在转着其他念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郑家、周家和陈家这岭南三大风水世家,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既然郑家已经赶来了芭山,想必周家和陈家也不会落下。 这是有人想把这三家都往芭山聚啊。 再加上这岭南邵家的独门秘技“背身刺”,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难不成当年邵家被灭门,跟这岭南的三大世家有关? 不过这当中最让我在意的还是,究竟这岭南邵家跟邵子龙那家伙有没有什么关联。 我之所以顺势留下,无非也是因为这一点。 “前面就是芭山镇了!” 只听刘恩指着前方喊了一声。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空中阴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天际,连一丝月光都没有。 那芭山镇就这样蛰伏在黑暗之中,黑漆漆一团,看不到半点灯光。 “大家紧走几步。”郑元德喊了一声,众人加快了脚步。 就在快要靠近镇子的时候,突然前方的两名郑家弟子回头急声叫道,“有点不对劲!” 郑元德快步上前,我和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也跟了上去。 只见那两名郑家弟子神色惊骇地指着一棵柳树,只是这树枝叶枯萎腐烂,早已经断绝了生机。 不止是这棵树,包括附近的草木,全都是像这棵柳树一样,枯萎腐朽,整个发黑,散发出一股股刺鼻的霉烂气味。 虽然仅是几步之隔,但这一边草木郁郁葱葱,但另一边却是一派凋零腐烂的气象。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看着更是让人心头发毛。 我在地上抓了把泥,放在手中捻了捻。 “又湿又冷,好重的阴气!” 余正气等师兄弟三人同样做了这个动作,余大力更是脸色凝重地叫了一声。 “不错,这地方的阴气水平很不正常。”郑元德颔首道。 “下鬼雨的地方,应该是……是下鬼雨的地方。”只听刘恩喃喃说道。 见我们回头看他,刘恩这才醒过来神来,指着草木凋零的地面解释道,“这……这好像是之前被鬼雨下到的地方。” 说着努力睁大眼睛往前看去,“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俩当时躲雨的房子就在前面,那时候这鬼雨是往芭山镇下的。” 刘恩虽然说得不是很有条理,但意思还是能大概听明白的。 也就是说,当时鬼雨笼罩了芭山镇,但是在芭山镇之外的很多地方,并没有被鬼雨波及。 “所以这地方之所以阴气深重,连树都烂掉,是因为下了鬼雨。”郑元德脸色凝重地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大家继续往前走,先去镇子里看看。” 这芭山镇,规模还在山桥镇之上,这里居住的人口也要比山桥镇多上不少。 可此时的芭山镇,如同一座鬼镇,每一间房舍都是空空如也,甚至连猫猫狗狗都见不到一只。 整个镇子阴气森森,草木腐朽霉烂,散发出怪异的恶臭,四下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一声。 只有风吹过巷子,不时呜呜作响。 一行人顺着街道缓行,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就在这时,忽然风中传来一阵异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着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都别出声!”郑元德低声喝道。 所有人立时停下,屏气敛息。 第284章 巨棺 “嘎吱,嘎吱……” 随着所有人屏住呼吸,那抓挠声随风飘了过来,时远时近,却又有些飘忽不定。 “去找找!”郑元德一声令下。 众人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摸了过去。 只是怪异的是,那声音有时听来在东,不一会儿似乎又飘到了西边,没有个定数,让所有人一头雾水。 “进去找找!” 郑元武踹开一栋房子的门锁,带着人进去,其他人也纷纷开始破门而入。 这镇子里虽然空无一人,但房舍众多,建得密密麻麻。 我侧耳倾听片刻,纵身上了房顶,手指在眼前一抹,开了望气术。 放眼望去,整个芭山镇被一层灰蒙蒙的气息所笼罩,晦暗难明。 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丝淡淡的黑气直冲而上。 我顺着屋檐掠出,在房顶上疾走,接连穿过十数栋房舍,等来到其中一栋平房的屋顶,左足往下一沉,咔嚓一声,踏裂屋顶,身形直坠而下。 灰尘弥漫之间,只见屋中赫然停放着一口棺材。 哪怕我从小就跟各种棺材打交道,但看到眼前这么一口棺材,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这口棺材的材质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柳木,但这口棺材,实在是太过巨大。 足有一人多高,长度更是几乎顶满了整个房间,单这一口棺材,就足以比得上六口普通的棺材相加。 棺材上没有刷漆,也没有任何花纹雕刻,就是极为古朴粗糙的原木,只有在棺材的头尾上,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一个是“亡”,一个是“魂。” 亡魂。 “嘎吱,嘎吱……” 只听到一阵怪异刺耳的抓挠声,从我的身后传来,但不过片刻,那声音却又出现在了我的左侧。 我并没有理会,因为这声音虽然飘忽不定,随时变换着方位,但其实就是从我眼前那口棺材中传出的。 只不过这口棺材的构造十分特殊,打造棺材的人更是在棺材上下了某种禁制,以至于哪怕有人在棺中大喊大叫,这声音却也会被分解得支离破碎。 绕着棺材查看一圈后,我来到棺尾,一掌拍下。 只听“夺夺夺”之声连绵不绝,十八根精铁所铸的镇棺钉纷纷起出,随着我在棺盖上一拍,棺盖横飞而出,砰的摔在地上。 只见一道紫影嗖地从棺中跃出,朝着我直扑而来,但扑到中途,却又忽地一个转折,闪电般蹿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那赫然是一只紫金貂,娇小玲珑,也就比手掌略大一些,紫色的皮毛幽幽发亮,唯独脑门上有一条醒目的金纹。 那小东西盯着我看了一眼,忽地两只前爪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似的,焦急地朝我不停地拱手作揖。 自从棺材打开后,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我攀住棺沿翻了上去,往棺中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只见这棺中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尸体,更为骇人的是,这些尸体的手脚全被齐齐斩断,就只剩下脑袋和身子,被丢弃在那里,填满了整个棺材。 紫影一闪,那只紫金貂忽地蹿到棺材上,人立起来,盯着棺材里,又抱着爪子向我不停地拱手作揖。 我俯身将棺中的尸骸扒开,扒了一阵,突然间那紫金貂发出急促的“咕咕”声,嗖地一下蹿了过来。 此时我正好将一具尸骸挪开,露出了下方一张年轻女子惨白的面孔。 紫金貂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那女子的脸,又“咕咕咕”地叫着,抱着爪子不停地冲我点头作揖。 我察觉那女子还有极其微弱的气息,将压着她的其余尸骸挪开,却赫然发现,这女子的手足同样被齐根斩掉。 我将她抱了出来,放到棺材盖上,又在其额头打入了一道回春咒。 她能在这种情形下撑到现在,已经是远超常人,只不过也已经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哪怕是回春咒,也只能让她短暂的回光返照。 在打入回春咒之后,我又回棺材里查看了一番,里面尽是被斩断手足的人,只不过再也没有找到活人。 那紫金貂不停地在那女子身周转着圈,咕咕咕地叫着,时而拿脑袋去蹭那女子的脸,想来这貂儿应该是那女子养的宠物,之前也就是它用爪子不停地挠着棺盖。 等我从棺材上下来,那女子的眼皮颤抖了几下,醒了过来。 紫金貂发出“咕咕咕”几声,惊喜地跳来跳去。 “我是个过路人,你的时间不多。”我言简意赅地对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盯着我看了一眼,目光一转,又看到了自己被斩去的手脚,身子抖了一抖,虚弱地道,“我叫……周萍,岭南……岭南周家人,我……我和长辈们一起赶来芭山,找我……找我哥……” “因为中间出了一些变故,我和二叔带着人滞留在芭……芭山镇,我爸他们……先进了山,我们……我们遇上了……” 周萍说到这里,呼吸忽地急促了几分。 “别激动。”我温言说道。 这回春咒本来就是将周萍最后的精力激发了出来,情绪越是激动,消耗就越快。 “我们……遇上了猪妖……”周萍尽力地想要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止不住地发颤。 “猪妖?”我微微一怔,“什么样的猪妖?” “长……长着一颗猪头,黑色……黑色的袍子,弯刀……雪亮的弯刀……”周萍吃力地说着,“我二叔被……被斩断了手脚,被……被铁链钩着,拖在……拖在地上,我们去……去救……” “我听明白了,其他还有什么?”我问道。 她说的虽然断断续续,但当时的情形却已经描述清楚了,是她的二叔先被袭击,断去手足,被铁链勾住在街头拖行。 周萍等人赶去救援,结果被一一断去手足,扔到这棺材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你……你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要是有可能,想办法通知我家里,告诉……告诉他们……”周萍说到这里,气息已经越来越弱,难以为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听余大力在外面吼了几声。 第285章 紫影 “这里!”我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只听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一群人从外冲了进来。 “萍萍!”只听到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同时失声惊呼。 周萍听到声音,奋力地睁开眼睛,“郑……郑伯伯……” 张开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微微发出一声叹息,就此断了气。 “咕咕!咕咕!” 那紫金貂咕咕地叫着,不停地用脑袋去蹭着周萍的脸,似乎想要把主人叫醒,可它主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咕!” 忽然那紫金貂发出一声尖厉的悲鸣。 我心知不对,只见紫影一闪,那紫金貂咻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墙壁直撞而去,立即身形一闪,后发先至,挥手将那小东西挡了下来。 “没出息,会不会咬人?”我拎住它的脖子斥道。 那紫金貂不停地扑腾着,最后垂着脑袋,呜咽地发出几声鸣叫,我这才松开手。 那小东西落回地面,溜回它主人身边,趴到怀里,用尾巴将自己的小脑袋一遮,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萍萍……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原来是郑冠廷已经醒了,正呆呆地看着已经咽气的周萍,脸上说不出是惊恐,错愕还是悲愤。 “唉哟我去!” 余大力突然大叫了一声,原来他已经爬上棺材往里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差点从上面滚了下来。 郑元德等人纷纷上前查看,结果自然也都是被棺材中这骇人的情景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兄弟,怎么回事?”余正气扯了一下我问。 我见众人纷纷冲我看了过来,就把事情经过大致地说了一遍。 “猪妖?”所有人听说之后,都是大吃了一惊。 郑元德皱眉问,“你们谁听说过,最近哪里有猪妖作祟?” 在场众人都是摇头,说并未听闻。 实际上精怪鬼祟中,精怪并不少见,但大多数都是诸如狐狸、黄皮子、蛇等等,相对来说,这些东西更易成精。 而像猪妖之类,却是极为罕见。 更何况按照周萍的描述,那东西虽然长着颗猪脑袋,但身披黑袍,脖颈以下明显是人形,这也就意味着,这东西已经到了化形的阶段。 哪怕是没有完全化形,但至少也已经迈入了这一门槛。 山野禽兽想要修炼成精,极其艰难,尤其是要到化形这一步,那更是千难万难。 能达到化形的,那可就不再是一般的精怪了,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只是这样厉害的精怪,往往都十分爱惜羽毛,通常会隐匿在深山中潜心修行,又怎么会出现在芭山镇内,又无端端去斩杀了这么多人? “什么猪妖,会不会是有人套了个猪头,在那装神弄鬼?”郑元武冷声说道,“我看肯定是……” “二弟!”郑元德把他叫住。 “大哥,这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我看就是有人想把咱们三家诱到芭山来,好暗中下手!”郑元武怒声道。 “行了!”郑元德打断道,“萍萍他们在这里遇袭,只怕周老哥那边也……还联系不上周、陈两家么?” “一直联系不上。”郑冠廷虚弱地答道,“我联系过岭南那边,说是周、陈两家比咱们还早出发,可能已经进了芭山,其实……其实咱们三家当初应该一起进山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郑元德摆了摆手,“事情紧急,咱们得赶快进去芭山,找到周、陈两家!” “是!”郑冠廷等一众弟子应道。 事急从权,也只能将周萍他们的尸体先留在这里,等回头再来处置。 “郑……郑大师,我俩……要不还是不去了。” 就在我们要准备出门的时候,刘恩和王佩佩战战兢兢地道。 这对小情侣,估计是被刚才的阵仗给吓坏了,就是一心想要恢复容貌的王佩佩,此时也不敢再继续跟下去。 “你们非要走,我们也强求不得,那咱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你们二位保重。”郑元德淡淡说道。 “啊,你……你们能不能送我们回去山桥镇?”王佩佩急忙问。 郑元德叹息一声,“两位刚才也听见了,我们得赶着进芭山找人,哪有时间送二位回去山桥镇?” 说着,就招呼了一声众人,“走吧。” 率众离开。 “你们……你们别走啊,要不,要不我们还是跟你们走吧!” 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坏了,赶紧追了出去。 他们要是在山桥镇,那随时可以走,可如今都已经到了芭山镇了,真要他们两个独自离开,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估计也不敢。 “作孽啊,难怪师父说,有些人咱们能帮,有些人就不能帮。”余大力看着刘恩二人的背影啧啧了一声。 余正气点头道,“师父的话那肯定是没错的,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嘛,要尊重。” “师兄,你拍师父马屁,他也听不见。”余小手冷幽幽地道。 “这是重点吗?”余正气瞪了他一眼,转向我道,“林兄弟,咱们还得小心些,可别人没找着,先把咱们自己给折进去了。” “说得对。”我点头道,“咱们保命为重。” 说话间,我们也从屋里出来,跟上队伍。 就在这时,只见紫影一闪,那只紫金貂风驰电掣般沿着墙壁疾纵,噌地冲着我蹿了过来。 我伸手一捞,拎住了它的脖子。 那小东西身子乱扭,不停地扑腾,张开嘴,露出两排牙齿咔咔乱咬。 “你要去咬人?”我问。 紫金貂一听,两只爪子抱在一起,连连拱手。 “这小玩意儿是要去给它主人报仇么?”余大力咦了一声。 “还算有点出息。”我点点头,松开手。 那貂儿摔了下去,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我们移步追上队伍,那小东西却也一路跟在我们屁股后头,四条小短腿东奔西蹿的。 “来。”余小手看不过眼,蹲下身子,摊开手,示意那紫金貂过来 谁知那小东西哧溜一声从他身边掠过,蹿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裤管就溜了上来,蹲在了我肩膀上。 “被畜生给嫌弃了!”余大力嘲笑道。 第286章 摘心 周萍等人的离奇惨死,又让这芭山之行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从芭山镇出来后,郑元德就率众一路朝着芭山进发。 途中已经清醒过来的郑冠廷,又专门过来向我们道谢,感谢救命之恩。 从他口中得知,蹲在我肩上那只紫金貂,果然是周萍养的宠物,名叫紫影。 “萍萍喜欢叫它小影子。”郑冠廷黯然叹息了一声。 他们周、陈、郑三家,都在岭南地区,年轻一代从小就相互熟悉,如今看到儿时的玩伴突然以这种方式死在眼前,冲击力的确极大。 “节哀吧。”余正气劝说道。 郑冠廷点点头,他额头的伤口虽然被缝住,又经他父亲郑元德用符咒封镇,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但毕竟元气损耗太大,情绪不宜起伏太大。 这芭山镇已经是在芭山脚下,行不多时,就进入了芭山山脉。 到了这里,那就是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的地盘了。 芭山被称为千里芭山,山脉延绵不绝,地势广大,想要在这个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一路上行去,整个山林静悄悄的,一片空寂。 郑元德与我们商议了一番,让刘恩二人先带着我们前往遇到陈沅君的地方。 “我……我们也不一定记得,只能……只能尽量。” 自从进了这芭山之后,刘恩和王佩佩二人明显变得紧张了起来,浑身紧绷,脸色苍白,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两人吓个半死。 显然之前的经历,已经让二人生出了阴影。 沿着山路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就逐渐亮了起来,众人停下来稍事休息,又吃了些东西,就又立即启程上路。 “奇怪了,照理说来了不少人啊,怎么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余大力嘀咕道。 余正气也是眉头紧皱,“是有些奇怪,这山里实在太静了,林兄弟你怎么看?” “是不正常。”我点头道。 就像余正气说得,这山里实在太静了。 自从芭山鬼雨之后,整个风水界为之震动,不少人从各地赶来芭山一睹究竟,包括第九局的人,肯定也早早赶到了。 可如今这芭山,确实是安静得过分,而且这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在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的指引下,队伍继续在山林中穿梭。 只是二人却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在山里绕来绕去,惹得郑元武差点发飙。 好歹到了将近午时之际,刘恩二人忽然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四周打量了一圈,惊喜地叫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 又跑到一棵松树下,指着地面道,“当时我俩就坐在这里歇息,遇到……遇到陈家那位姑娘的。” 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四散开来寻找痕迹,只是陈沅君的踪迹没找着,却是找到了一具道士的尸体。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身上穿着黑色的道袍,身子匍匐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在他身后的草丛中,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显然这道士在临死之前,曾经爬行过一段距离。 在他的四周,还残留着一些燃烧过的符箓。 “大哥,这人是不是有些面熟?”郑元武盯着那道士端详了片刻,疑惑地问道。 郑元德眉头紧皱,却一时没能认出来。 “二叔,我想起来了,您还记不记得,福州有个玄妙观?”郑冠廷忽地说道。 “是了!”郑元武闻言,顿时想了起来,“这道士就是玄妙观的观主,叫元阳道长!” “应该是不错。”郑冠廷点头道,“我记得元阳道长眉角边有颗痣。” 我看了一眼那道士的右眼眉角,果然是有颗痣。 想必是这位玄妙观的观主,听闻芭山鬼雨,赶来芭山一睹究竟,没想到在此遇难。 从地上沾染的血迹来看,这位观主应该是才出事不久。 郑元德兄弟二人,亲自上前,将那位道长翻过身来。 这一翻过来,众人都是“啊”的惊呼了一声。 尤其是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在地。 只见那位元阳道长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 “心被掏走了。”郑元武沉声道。 我和余正气三人,凑到近前细看。 与其说那位道长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倒不如说是被扒开了一个大洞,胸腔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心脏不翼而飞。 “这绝对不是野兽干的。”郑冠廷皱眉,迟疑片刻,又道,“难不成是……是那猪妖?” 郑元德兄弟俩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你们看,元阳道长被掏了心之后,还爬了这么远。”郑元德指了指地面的血迹。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被掏了心之后,几乎瞬间就会毙命,元阳道长哪怕修为高深,那也不会比正常人坚持得久多少,除非是另有蹊跷。 众人都认为元阳道长的死,跟周萍等人一样,与那神秘的猪妖有关,但在我看来,却觉得未必。 周萍那一群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斩断了手足,之后填在那口巨棺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按照周萍所说,那猪妖一身黑袍,手握雪亮弯刀,专斩人手足,或者就是拿铁链铁钩,把人勾住,却并没有掏心之举。 眼前这位元阳道长被开胸挖心的惨样,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个邪门玩意儿。 那个从济水逃走的邪胎! 只怕这东西,还真进了芭山。 这玩意儿最喜欢食人心,恐怕这元阳道长运气不好,成了这邪门玩意儿的口粮。 “往前看看!” 郑元德将元阳道长的尸体暂时安置在一旁,在其上贴了一道符箓,用来驱赶野兽,率人向前搜寻。 “前辈慢走。”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在元阳道长面前祝祷片刻,随后赶了上来。 只不过这一路搜寻过去,却并没有其他什么发现,反倒是空中轰隆一声,炸开了一个响雷。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势磅礴,接天连地,打得地面都起了雾气。 我们一行人冒雨又追寻了一阵,就发现这雨水冰冷刺骨,别说刘恩和王佩佩两人了,就连郑家那些个年轻弟子,都有些熬不住,浑身哆嗦。 第287章 尸祸 “这雨有古怪,大家找个地方避避雨!” 郑元德当机立断,立即把所有人叫了回来,找了个山洞避雨。 郑冠廷带人升起了火,众人围着烘烤一阵后,身上的寒气才逐渐消退。 只不过刘恩和王佩佩二人,经过这么一遭,状态却是更差了。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不会下到晚上吧?自从芭山鬼雨后,这一下雨就觉得怪怪的。”余大力嘀咕道。 “被你这么一说,那肯定得到晚上了。”余小手接了一句。 余大力唉了一声,“也不知道老药头怎么样了,不会被……” “闭嘴吧你!”余小手赶紧打断他。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巴开了光,这大雨一下,还真就下到了傍晚时分。 等雨势稍歇,我们从山洞中出来,只见空中的乌云已经散了大半,四下里湿漉漉的,寒气森森。 刘恩和王佩佩被风一吹,顿时连打了几个寒颤。 “这两道符你们贴上。”余正气递了两道符箓给二人,让他们贴在后背。 “多谢。”二人感激地接过。 将符箓贴身贴在背上,过不多时,脸色果然好了一些,至少不打哆嗦了。 “紧走几步!”郑元武心焦地催促道。 这都一天了,还是没找到周、陈两家人的踪迹,也难怪他焦躁。 此时风雨初歇,经过大雨洗刷之后,哪怕有些痕迹,也早冲得没了,众人也只能是碰运气,走到哪算哪。 “西坡村在哪个方位,还有多远?”我找到刘恩二人问。 “就在那边,距离……还有点路。”刘恩指着西南方向道。 郑元德听到我们的对话,思索片刻,说道,“要不咱们先去西坡村看看?” 话音刚落,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我们一听,也顾不上其他,立即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土坑旁,倒着一个人,身上血迹斑斑,郑元武已经率先赶到,正俯身查看。 “又是被掏了心!”郑元武抬头道。 我们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这倒地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死状跟那位元阳道长颇为相似,都是满脸惊恐之色,胸口却是被扒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 在距离这男子不远的地方,又找到了三具尸体,同样都是被掏了心。 从血迹来看,四人都是刚死不久,遇袭之后四下逃散,却终究没能逃得性命。 “快追!”郑元武大喝一声,率人向前疾追。 我们随后跟上,郑家派出两名弟子,照看刘恩二人,避免二人落下。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林中弥漫起淡淡的雾气。 一行人在山林中疾行一阵,忽然就听前方传来几声尖叫,紧接着听到“咻咻咻”数声尖锐的破空声。 “那边!” 众人加快速度,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赶过去。 只听呼喝声越来越近,等穿过一层雾气,就见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正有一群人在那相互厮杀! 可仔细一看,就发觉不对。 这些人当中,有一大半脸色铁青,嘴唇发乌,身上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人胸口还插着一把尖刀,从前胸贯穿到后背,还在那飞快地疾奔,凶狠地扑向另一人。 这些赫然都是一具具阴尸! 另外还有一小撮活人,被那些个阴尸围在当中,左支右拙,已经险象环生。 “我们是岭南郑家!” 为了避免误伤,郑元德先是大喝一声提醒,率先投入了战场,他二弟郑元武则是紧随其后。 两人所到之处,如同掀起了一阵狂风,碰上的阴尸,皆被二人震飞。 “郑兄!”忽听一人惊喜地叫道。 我见那发声之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和另外一人联手合斗一道身影。 那身影速度奇快,又极其诡异,忽东忽西,如同鬼魅,只是这背影却是十分眼熟,凝神一看,却赫然是那曹永贤。 这两人合斗曹永贤,也只能勉强支撑,连结咒施法都腾不出手来,这时一个分心,顿时吃了大亏。 幸亏郑元德兄弟俩及时赶到,这才将二人救下。 我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而是向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 “闪!”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手握半截树干,横扫挥舞,呼呼作响,正是那巨汉! 另外有五人正在联手围攻,一道道符箓纷飞而起,向着那巨汉疾攻,可那些符箓上身之后,却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反而这五人被巨汉逼得险象环生。 听到一声“闪”,在我正前方一人,立即一个矮身,滚到一旁。 我从这缺口掠过,笔直地撞入那巨汉怀中。 砰的一声巨响,那巨汉顿时腾空而起,向着后方倒飞而出。 此时正好郑冠廷带着郑家其余弟子赶到,见机立即施法结咒,围杀而上,只是他们没料到这巨汉并不同于一般阴尸,众人打上去的镇尸符咒并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被那巨汉给甩飞了数人! “好家伙!”随后赶到的余大力怪叫一声,直冲上前,一拳头砸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双方拳头相撞,余大力滴溜溜地翻了个跟斗,那巨汉却也是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不得不说,这余大力不仅是长了一身腱子肉,还真是天赋异禀,一身的怪力,居然能硬碰硬扛了这一下。 我眼见余正气和余小手也相继赶到,三人对付那巨汉,应该是不成什么问题,当即环顾四周,飞快地搜寻目标。 “林寿!” 刚才矮身给我让出缺口之人,又惊又喜地冲我奔了过来,这人鼻青脸肿,满身是伤,不是别人,正是王一侠。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他都是一身伤。 “老刑他们呢?”我飞快地观察着四周问 “我跟他们走散了,正好遇上岭南周家和陈家人……” 王一侠也察觉到我的异样,一边解释,一边去看四周。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女人奔向了余正气三人,似乎是要助他们一起对付那巨汉,顿时心头一沉。 “起!” 两枚铜钱在掌心滴溜溜急转,咻地破空而去。 “照顾一下!”我拎住紫影丢给王一侠,紧跟着疾掠而出。 第288章 金银异瞳 呼! 那巨汉抡起的树干横扫而过,余大力大喝一声,双臂一合,朝着那树干挡了过去。 在旁的余正气则趁势抢上前去,手持一道符箓,拍向那巨汉额头,而余小手则转身绕后,手中多了一根铁刺,准备射向巨汉腰际。 可就在这时,一名女子从余小手身后疾奔而至,左手挥出,看似要跟三人一起共同对付巨汉,可就在手掌挥出之际,却是忽地转向,朝着余小手拍落。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余小手身子一缩,反手刺出铁刺,堪堪刺中那女子的手掌,同时另一只手架住对方拍下的另一只手掌。 可忽然间那女子的胸口嗤地裂开,从里面伸出两只黑漆漆的小手,抓向余小手的心窝。 此时双方距离既近,哪怕余小手反应再快,也已经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咻的一声,两枚滴溜溜急转的铜钱赶至,打在那两只手上,顿时激起点点火星。 那两只漆黑的手掌,如同被针刺一般,倏忽收了回去。 “护身!” 我随后赶至,一把抓住余小手向后疾退,同时起“六封咒”,余正气和余大力也在同一时间起咒护在胸前,向后疾退。 “嘭!” 那女子面容一阵扭曲,瞬间炸成一团血雾,附近被溅射而出的血肉沾着的阴尸,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 我疾退而出,把余小手放下,立即就抢身疾掠而上。 那一团血雾飘向一旁,忽地罩住了一名郑家弟子,只见血雾之中一个漆黑的身影蹿出,扒开那名弟子的胸口,身形一缩就钻了进去。 我身形一顿,忽地转向一旁,从两名正在持符结咒的年轻人身旁掠过,手中顿时多了两个符囊。 “地为坤!” 瞬间拉近距离,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斩向那名郑家弟子。 剑指! 与此同时,左手一翻,符囊中的所有符箓,呼啦啦直飞而起,如同一阵旋风,席卷而去,转瞬间,贴满了那名郑家弟子全身,将其裹得严严实实。 那名弟子面容一阵扭曲,然而周身被符箓锁住,却是一时无法爆开。 我一收剑指,身形去势不减,砰的一声撞在那名弟子身上,那弟子顿时如同炮弹般倒飞而出。 我随后疾追而上。 那名弟子接连撞断几棵大树,眼看着就要轰然落地,我立即追上一脚踹出,那名弟子登时再度飞出。 在他被扒开胸口的那一瞬,就已经毙命,此时早已经成了一具被控制的阴尸。 就在他再次飞到半空中,原本束缚住他的满身符箓,忽地炸成粉碎。 伴随着符箓失效,那名郑家弟子也“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只不过此时已经远离人群,四周也没有活人可以让他夺体,就见一个黑漆漆的圆球从血雾中滚了出来。 一落地,脑袋和手脚伸展开来,赫然是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幼童,正是那从济水逃走的邪胎! 只不过看眼前这样子,却是比一般刚出生的婴孩大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东西在短短的数日之内,竟然长大了许多! 那邪胎缓缓转动了一下脑袋和手脚,忽地就消失了。 我右手一挥,朝着右侧斜劈而出! 身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瞬间出现在我身后,漆黑的双手搂向我脖子,我身形一侧,左手反手抓出。 那身影却已经直坠而下,落地的瞬间,就消失在土中。 我左脚当即在地上一踏! 轰的一声,地面剧震,一道身影从我身后嗖地蹿起,我头也没回,一记剑指斩出。 忽然间左臂一冷,却是一只漆黑的小手抓到了我的左臂,一双漆黑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右手一抬,就朝着他头顶拍落了下去。 那邪童身形一闪,可他的手却像是粘在了我手臂上,一下子却是没挣开,被我一记手印打入脑门。 轰! 四周的空气被手印激起的罡风撕裂,那邪童脑门硬挨了一下,忽地张开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朝我的手臂狠狠地咬了过来。 我立即手臂一震,将其震开。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邪童的牙齿咬在空处。 他这一咬落空,就想要疾退,却被我反抓住胳膊,顺势一拧! 对方的胳膊当即被折,然而那邪童身子一转,那胳膊却是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了回来,就好比是橡皮泥做的,可以任意揉捏,依旧能恢复原样。 同时抱住我的手臂,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咔嚓咬下。 我毫不怀疑,真要是被这东西咬中了,哪怕是手臂是精铁所铸,只怕也得被咬成两截,当即一脚踹出。 那邪童被我踹中脑袋,轰的一声飞了出去。 我直追而上,只见那邪童在撞断几棵大树后,忽地身形在空中一翻,接连纵跃,朝着远处逃遁而去。 我在后紧追不舍。 那东西虽然手短腿短,速度却是快得匪夷所思,忽东忽西,左右腾挪,只要稍有差池,只怕就会追丢。 双方你追我赶,也不知已经追出了多少距离,忽然间那邪童在疾遁之中,忽地扭过头来! 他这扭头并非是转身,而是脑袋毫无征兆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原本漆黑的瞳孔,忽地一竖,变成了一金一银,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我心中一跳,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身避开。 就在闪避开的瞬间,就见原先经过的地方,草木皆在眨眼间枯萎凋零直至腐烂。 那邪童见我避开,脑袋滴溜溜一转,金银两色双瞳,再次冲我看了过来。 “风雷蛊!” 我身形一晃,卷起一阵狂风,被风沙裹挟着朝那邪童卷去。 那邪童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我身侧,脑袋一转,金银双瞳再度睁开。 我已经御光镜在手,催动法咒,迎面照去。 那邪童被青光一照,金银双瞳微微一闭,可除此之外,却并无其他反应。 这让我大出意料之外,御光镜又叫照鬼镜,这邪童被镜光照中,却并未被镜光所灼,那只能说明,这邪童并非邪祟一类,而是活物! 第289章 龙虎山天师府 “地为坤!” 趁着那邪童双目微闭之际,我瞬间遁身而上。 就在我近身之际,那邪童忽地张开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 霎时间,四周狂风大作,地上的石块,枯叶断枝纷纷浮空而起,骤然朝着我激射而来! “水泽隐!” 在飞沙走石之中,身影一分为四,骤然出现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那邪童围在中间。 四道身影齐齐结咒,朝着中间一指。 那邪童身形一阵模糊,就要遁去。 “地缚!” 随着四方咒声响起,那邪童身形都已经离地,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牵扯住,陡然又直坠了回来。 东南西北,四道身影,同时掐诀结咒,指诀却各不相同,左掌向上一托,一朵惨白的火苗顿时从掌心冒了出来。 在水泽隐的加持之下,四道身影手托火苗,右手掐诀,同时朝着中间的邪童一指。 “封火!” 灵门秘咒,离火印! 四朵惨白的火苗破空飞出,那邪童尖叫一声,双瞳竖起,猛地挣脱了地缚,避开了其中三朵火苗,却是被一朵火苗给打入了额头。 霎时间,那邪童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额头之上出现一道符文,那一笔一划,都如同烧红的铁丝,散发出点点火星。 那邪童双手抱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 我收了水泽隐,身形一合,再次起咒结印,朝着那邪童的天灵盖拍去。 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一亮,赫然是云开雾散,夜光从破碎的云层中倾斜而下。 那在地上翻滚的邪童,被月光照到,忽然身上腾起阵阵黑气,转瞬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我在四周急速地转了一圈,这才返回原地,只见那一片地上的草木,都已经枯萎凋零,直至腐烂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就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当然不可能是那邪童被月光给烧成了灰烬,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能借着月光遁走。 天底下的遁术千奇百怪,门类众多,可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遁术是可以借助月光的。 简直闻所未闻。 这个邪童身上的很多东西,完全超出了常理。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可惜这次还是让他跑了,下次再要找到这样的机会,只怕会越来越难。 又在那邪童消失的地方查看了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好转身准备返回。 这个时候才发现,之前双方你追我赶,这一路不知已经追下来多远。 不过好在那边有余正气师兄弟三人,再加上郑元德、郑元武兄弟加入,只要不出其他意外,至少应该是可以维持住局面的。 而且这邪童一跑,曹永贤和那巨汉这两具听命于他的宝尸,必然也会遁走。 我按照原路返回,疾行了一阵,忽然一阵风穿过山林,带来一股子血腥气,我收住去势,寻着那气味找了过去。 就见林子里横七竖八地卧着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仰面朝上,双手死死地抓进泥土里,姿势十分古怪。 不过最为骇人的,还是他们的脸。 就跟王佩佩和郑冠廷一样,他们的脸从正中间开了一道血糊糊的口子,王佩佩和郑冠廷运气好,碰上了余小手,让他给缝合了。 可这几人就没这么幸运,伤口向两边扒开,以至于整张脸如同成熟的豆荚,爆了开来,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我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些人应该是刚死不久,而且脸上的皮肉应该是被他们自己给扒开的,从几人随身带的物件来看,也是风水界人士。 我取了一双手套出来戴上,这还是当初那位张清明张神医给的,扒开其中一人的脸皮,细细查看。 “难道是面魇么?”我皱了皱眉头。 之前在看到王佩佩和郑冠廷那种诡异症状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只不过这“面魇”之术我也只是从哑婆婆那里听说过,并没有实际见过,单凭表面症状,还是难以确定。 此时扒开这人的脸皮,倒是越看越像。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风声急促,两道人影疾掠而来,厉声斥道。 二人来势极快,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近前,一左一右,分别抓向我的肩膀。 我蹲在那里没动,只是忽地抬起尸体,朝着那两人迎了上去。 这尸体脸上开花,恐怖无比,那二人乍一见到,顿时被吓了一跳,动作就缓了一缓。 我双手一抬,倏忽抓向那两人面庞。 此时我双手戴着手套,上面血糊糊的,那两人惊吓之余,急忙抵挡。 “手下留情!”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声音传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凌空而至,如同一块巨石当头压下。 我当即起身,左手一抬,五指朝天,向上托起。 就在这时,那股威压骤然消失,眼前人影一花,却是多了一个瘦削的道人。 这道人看上去大概六十余岁,穿着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道袍,两鬓有几缕银丝,面含微笑,相貌儒雅,看上去很是和气,只是气色不太好,面有病容。 “师父!” 刚才突然冲我出手的,是两个年轻道士,见那道人赶到,立即拱手立到一旁,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我。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多谢人家手下留情?”那道人看了一眼两个徒弟说道。 “师父,他残害了这么多人,我们还多谢他?”两个徒弟又惊又怒。 那道人脸色一沉,“你们看到人家害人了?” “那……那倒没有,可是……”两个徒弟一时语塞。 我笑道,“你们师父说得对,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很容易被人打死。” “你说什么?”两人大怒,“要不是师父叫我们手下留情,谁打死谁还不知道呢?” “你俩认真的?”我哑然失笑。 “让小友见笑了。”那道人摇了摇头,抱歉地道,“贫道这两个徒弟此前从未下过山,不知天高地厚,刚才多谢小友手下留情。” “啊?”那两个年轻道士大吃了一惊,“师父,刚刚明明……” 那道人却没再理二人,微笑说道,“贫道玄悔,不知小友怎么称呼?” “林寿。”我对这道人的印象倒是不错。 这人道法高深莫测,为人却是谦和有礼,而且刚刚出手之际,对方也并未出全力,而且见我没有伤人之意,就立即收了手。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多谢林寿小友手下留情?”玄悔道长呵斥道。 “师父……我们哪里需要他留情了?”两人很是不服。 玄悔道长冷笑一声,“要是你们俩刚才是冲着为师出手,你俩会是什么下场?” “那……那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二人说道。 “那你俩还在这里啰嗦什么?”玄悔道长道。 两人愣了一下,忽地吃惊地看向我,“师父,您……您是说他……他……” 二人脸色忽红忽白,纠结了一阵,一起上前冲着我拱手行礼。 “龙虎山天师府,清风,明月,多谢手下留情。” 第290章 面魇 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我不禁有些意外,原来这师徒三人竟是龙虎山的人。 在如今的道门,龙虎山和茅山、清微并称为符箓三大宗,声势浩大,隐隐然是道门执牛耳者,地位超然。 这次的芭山鬼雨,没想到把龙虎山也给惊动了。 “不打不相识。”我给二人回了一礼。 两人见状,脸色好了不少。 “林寿小友,你看出了什么?” 玄悔道长俯身仔细查看了那几具尸体,脸色凝重地问道。 “很怪,从所未见,一时也难以判断。”我摇了摇头。 玄悔道长没有作声,又去看其中一具脸皮被扒开的尸体。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也发现了几具这样的尸体,刚好你又蹲在那里,一时闹了误会。”那清风解释了一句。 “的确容易误会。”我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只见玄悔道长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难不成真是面魇么?” 我听到“面魇”二字,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道长,您说这面魇是?” “对啊师父,这面魇是什么,我们怎么从没听您说过?”清风和明月二人也是疑惑地问。 玄悔道长原本在微微出神,听到我们相问,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面魇……” 他说话的目光有些复杂,看了我们一眼,面露缅怀之色,轻叹道,“这说起来,大概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贫道初出茅庐,年轻气盛,本想着这次下山,能驱魔镇邪,庇护一方,可没想到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丢了小命。” “啊?”清风和明月二人大吃了一惊,“师父,还有这回事?” 玄悔笑道,“这种丢人的事情,当然不会告诉你俩了。”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两人急忙问道。 玄悔说道,“当年贫道下山之后,第一个到的地方,就是济水城。” 清风和明月二人“啊”了一声,“难怪师父您这次带着我们下山,第一站就是去的济水,原来您当年也是!” “不错。”玄悔看了一眼面前的几具诡异尸体,“当时就在济水城外的水鬼河旁,贫道无意中撞见了一个人。” 我之前听他提到“面魇”的时候,心中已是一震,此时又听他说到“济水”和“水鬼河”,就更加在意。 因为这“面魇”的说法,我是从哑婆婆那里得知的,而按照哑婆婆告诉我的,这天底下其实并不存在一门叫“面魇”的法术,这名字还是哑婆婆给起的。 “这人双手抱着头,滚在地上不停哀嚎。”只听玄悔沉声道,“等贫道赶过去,也是吓了一跳,那人的一张脸从中间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偏偏对方双手还揪着脸皮,不停地往两边撕扯!” “贫道赶紧阻止他,原本还以为对方是中了邪,但细细查看以后,又发现不对,贫道连用了多种法子,却是毫无用处,那人脸上的伤十分怪异,根本无法捏拢,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说到这里,玄悔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师父当年遇到的就是……”清风和明月二人惊道。 玄悔微微颔首,“虽然有些许不同,但非常相似。” “那后来怎样?”我问道。 “当时是贫道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眼前,又是愧疚又是激愤,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找出那祸害人的东西来!”玄悔说道,“这之后我贫道就守在了水鬼河旁,这一等就是数日。” “直到第五天的深夜,贫道沿着水鬼河走动,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异响,等贫道赶过去,就见夜色之中,一人滚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地翻滚,嘴里发出荷荷之声。” “在距离那人数米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的长相十分丑陋,脸上尽是疙疙瘩瘩,几乎已经无法分辨出五官。” “贫道又惊又怒,立即出手,只是没想到那人的法术诡异无比,贫道非但没能拿下对方,反而被对方制住。” “那人并没有下杀手,反而把贫道扔在了地上,就此离开,贫道正想起身,就觉脑海中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动,甚至耳中还产生了幻听,竟不由自主想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扒开。” “额头更是一阵麻痒,似乎面皮就要裂开,贫道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以紫薇咒打入额头。” “可这也就只能是暂时遏制,时间一久,就是紫薇印也无法压制住那种想要把脑袋扒开的冲动。” “就在贫道垂死之际,突然额头一凉,原本迷糊的神智也为之一清,贫道这才看清,是一名女子蹲在我面前,将手掌按在了贫道额头上。” “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额头灌入,缓缓游走全身,贫道迷迷糊糊就昏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就见一人仰卧在地上,脸皮向两边扒开,双手撑在地上,抓入土中。” “在那人身边,还蹲着个女子,戴了一双手套,正翻开那人的脸皮凝神查看。” “贫道知道这位就是救命恩人,起身走了过去,却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看着,等到那女子查看完毕,这才上前感谢。” “那女子却并不说话,只是把手套摘下,转身就走,贫道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哪里惹了对方生气,赶紧追了上去。” “对方停下脚步,看了贫道一眼,微微蹙眉,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这时贫道才意识到,这位女子原来是不会说话。” 哑婆婆? 其实早在玄悔提到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时,我就在猜测,是师父还是哑婆婆。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那就应该是哑婆婆了。 “师父,这位……这位前辈写了什么?”清风和明月忍不住问道。 “她说……”玄悔神色有些复杂,“龙虎山的秘术还是有些东西的,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好大的口气。”清风和明月二人有些不满。 玄悔瞪了二人一眼,呵斥道,“不得胡言!” “是。”两人见师父发火,赶紧闭了嘴。 第291章 哑婆婆,小道士 “虽然她说贫道的死活与她无关,但贫道十分清楚,紫薇印的确是护住了贫道的性命,但要不是她援手,贫道也终究难逃一死。”玄悔说道。 从这里就看出了一层意思,当时玄悔能活下来,是依靠龙虎山秘术紫薇印,再加上哑婆婆的救治。 也就是说,当时玄悔其实脸皮并未破裂。 我忽然想到了余小手的针线,对方能仅凭手中针线,就将那怪异的伤口缝合,镇住了那“面魇”之术,那着实不简单。 “师父,那后来怎么样?”清风和明月忍不住问道。 “后来……”玄悔说道,“为师就跟着她去追查那神秘人的踪迹,这一追查,就是大半个月。” 我见这道长提到哑婆婆的时候,总是说“她”,而且每次提及的时候,嘴角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不免诧异。 这道长和哑婆婆的关系,难道不一般? 看这位的年纪,要放在四十年前,也就是二十多岁,哑婆婆当时就算比他大,也大不了几岁。 这两人年龄相仿,眉来眼去的……那也说不定。 “贫道当时查遍了各种典籍,也没查出天底下有那种法术是会如此邪门地扒人脸皮,后来还是她给起了个名字,叫‘面魇’。”玄悔道。 我心头一跳,这不就是对上了,这“面魇”还真就是哑婆婆给起的名。 “原来是那位前辈起的,难怪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清风和明月恍然道,“那后来有没有追查到了?” 玄悔面露遗憾之色,“当时的确已经是查到了一些踪迹,本来贫道已经与她约好,联手抓住那人,只是过了一天,她突然遇到急事,要立即离开。” “在离开前,她教了贫道一套用来对付那人的法门,之后又让贫道去约齐其他同道,一起来对付那人。” “那位前辈真走了?”清风问。 “走了。”玄悔微微点头,“之后贫道就一边钻研她教的那一套法门,一边召集同道,在济水城外布下阵势,经过十余日的围捕,终于将那人堵在了济水城外的一片荒地里,将其击杀。” “只不过咱们这边也是死伤惨重,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就寥寥数人。” 玄悔目露哀色,想必当年这一战,给这位道长留下了极其沉痛的回忆。 “那究竟是个什么人?”清风问道。 玄悔神色却有些古怪,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听说这人的身份之后,只怕会大为吃惊,这人姓江,原本是济水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师,在风水界也是赫赫有名,德高望重。” “啊?那怎么会……”清风和明月二人都是吃了一惊。 我却是见怪不怪,那谷芝华不也是号称梅城首席风水师,那又是个什么德行? “这位江大师原本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之后却是变得奇丑无比,八成是修炼了某种邪术导致的。”玄悔接着说道。 “在将其击杀后,我们幸存几人继续追查,发现这位江大师曾经多次前往芭山,之后就从人前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芭山?”清风和明月二人惊呼了一声。 我也是听得心中一动,这可就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了。 “当时我们猜测,这江大师的变化,很可能和芭山有关。”玄悔道,“于是我们几人前往芭山追查,只是最后也并没有查到什么,只能作罢,这件事一直压在贫道心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又让贫道再次见到了这‘面魇’。” “难怪师父您听说芭山鬼雨之后,就带着我们赶来了芭山!”清风和明月二人恍然道。 不过玄悔道长对此却是不置可否,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走神。 我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中,山林寂寂,不知这芭山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恐怖秘密。 当年那位江大师,必然是在芭山中得到了什么,如今这“面魇”重新现世,或许又是另外一个“江大师”? 不过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不管是残忍还是诡谲,当年的江大师与其相比,可能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道长,我刚才在路上碰到了岭南三大家的人,要不咱们现在赶过去找他们?”我说道。 “哦?他们在哪?”玄悔问道,当即让两名徒弟将几具尸体收拾到一起,贴上符箓。 “这边走。”我领着他们按照原路返回。 几人的脚程都不慢,一路疾行。 “道长,您是怎么称呼那位前辈的?”途中我忽地问了一句。 玄悔微微一怔,道,“莹姐。” “莹姐?”这回轮到我发愣了,“这是那位前辈的名字么?” 玄悔点头,有些遗憾地道,“莹姐单名一个莹字,只不过贫道也不知道她究竟姓什么。” 我听得一阵默然。 好家伙,我都喊了十年师姐了,也不知道自家这位师姐居然单名是个“莹”字,她也从来没有要说的意思。 结果这位玄悔道长只跟她混了不到一个月,居然连闺名都知道了! 这是眉来眼去吧? 是吧? “道长,您是不是改过道号?”我冷不丁地问。 玄悔道长有些奇怪,“小友,你怎么知道?” “您以前是不是叫玄龄?”我问。 “不错,你……”玄悔更是疑惑。 我忽地叫道,“小道士!” 玄悔闻言,身形一震,猛地停下了脚步。 清风和明月二人原本跟在我们身后疾追,差点就一头撞了上来。 “师父你怎么了?”二人急忙问。 玄悔却是浑然不觉,紧盯着我,颤声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师姐在跟我说‘面魇’的时候,提到过有个小道士。”我说道。 这倒不是我随口瞎扯,而是哑婆婆在说起“面魇”的时候,的确是提到了这位玄悔道长,不过在她那里,玄悔就是“小道士”。 当时我还奇怪呢,因为哑婆婆得用香灰写字,所以往往言简意赅,绝不废话,每次跟我提到某种法术的时候,往往只讲解法术本身或一些事件,但很少会提及具体某个人。 可偏偏在说到“面魇”的时候,却是提到了很多次小道士。 第292章 水鬼河畔 “你……你说莹姐她……她是你师姐?” 玄悔激动地问,甚至连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把清风和明月二人都给看得呆了一下。 估计这两徒弟还从没见过他们师父如此动容的样子。 “是。”我点了下头,又仔细端详了对方一眼。 以前在坟头岭那会儿,我还特别好奇,心说这个能让师姐多次提及的小道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今天居然见着了。 不过说起来,师姐的品味还是不差的,这位玄悔道长无论是相貌、品性还是实力,那都是一等一的。 “莹姐……莹姐她还好吗?”玄悔问。 “挺好的,不过她出去游山玩水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我说道。 “好,那就好。”玄悔连连点头,说话间又有些欲言又止。 我笑道,“道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个……没什么。”玄悔的脸色本有些苍白,此时却是忽地红了一红。 我心里一阵好笑,道,“我师姐经常在我面前提‘小道士’,‘小道士’的,原来就是您老。” “是么?”玄悔露出一丝忸怩之色,“莹姐……莹姐她还有说什么吗?” “她说这小道士还挺有意思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那小道士怎么样了。”我说道。 玄悔啊了一声,急声道,“莹姐……莹姐真这么说么?” “对啊,我就说师姐,你既然惦记着那小道士,怎么不去见见?”我说,“不过我师姐摇摇头,说也就是萍水相逢,那小道士估计早忘了。” “没忘,怎么可能会忘……”玄悔脱口而出。 我看得有些动容。 这位玄悔道长给我的印象就是气度从容,行事稳重,可一提到了哑婆婆,在这方面却是比之毛头小子还不如,把他两个徒弟看得频频侧目。 “对了道长,您之前去过济水城外的水鬼河,那有没有见到河边一座河神庙?”我问。 “见过。”玄悔似乎也发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道,“那庙倒是有些特别。” “我师姐曾经在那座庙里住过好些年。”我说道。 玄悔“啊”的一声,“什么时候?贫道……贫道之前也去过好多次水鬼河,并未见到。” 我说这也就是二十来年前的事,大概在那有几年时间。 “二十多年前么?”玄悔怔了怔。 他的徒弟清风忍不住道,“那个时候师父受了重伤,闭关休养了几年,并未下过山。”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 玄悔怔忡半晌,笑道,“如今能知道莹姐的消息,那已经是很好了。” “道长您到时候经常去去河神庙,说不定我师姐什么时候就会回去看看。”我说道。 “好!”玄悔精神一振,随即朗声大笑。 笑声冲天而起,激得周遭的树木哗哗作响。 清风和明月二人对视一眼,冲我低声说道,“我们师父可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笑过了。” 我见玄悔道长面色苍白,又透着一丝晦暗,似乎身体抱恙,而且内心郁结颇深,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笑道,“道长那就一言为定,等你和师姐见面了,我请你们俩喝酒。” “好,一言为定!”玄悔大笑道。 笑声中却是多了几分豪迈之意。 “当然了,我也请两位喝酒,到时候咱们一桌。”我见清风和明月欲言又止的,笑着说道。 “那好!”二人喜道。 说话间,我们四人行程却是不停,眼看着就要回到之前遇到王一侠他们的地方。 此时山林之中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音。 等我们赶过去,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卧着二十多具尸体,面目或是狰狞、或是惊恐、又或者是漠然,场面惨不忍睹。 这其中我还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郑家的其中两名弟子,也死在了这里。 看到这样一番情景,不由得让我心头一沉。 在我原先的预计中,那邪童遁走之后,受他控制的阴尸也必然瓦解,按理说王一侠等人就能脱困,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留在原地,离开并不奇怪。 可如果他们是正常离开的,那就不应该将这些弟子的尸体如此弃在这里,至少也得收拾到一起,等待这边事情结束之后,带回岭南。 除非是他们遇上了某种变故,以至于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匆匆离开。 我们四周查找,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追着踪迹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这一股人分成两路,朝着两个方向离开。 这也有可能是王一侠他们遇到了大麻烦,眼见难以脱困,索性兵分两路,分头遁走。 “道长,要不咱们分头追?”我提议道。 以玄悔道长的实力,我是放心的,这样分开两路追,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 “好,你也小心。”玄悔也没有任何废话,当机立断,带着两名徒弟顺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我则沿着另外一个方向追踪而去。 这一路过去,起初还能看到一行人逃遁的痕迹,可在经过一处林子之后,那踪迹就突然间消失了。 在那片林子里,又留下了两具尸体。 这二人都是郑家的弟子,就跟周萍一样,手足被齐根斩断,只剩下了脑袋和身体躯干。 被斩去手足以后,二人应该还是活着的,曾经痛苦万分地在地上挪动了一阵,留下斑斑血迹,最后力竭失血而亡。 我左手一翻,手掌上多了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地飞到半空,向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片刻之后,我朝着其中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在林中疾行一阵之后,忽地折向东南方,白影一闪,两道纸人咻地朝着荆棘丛扑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两道身影从荆棘丛中蹿出,一边念咒,一边结印。 没等二人咒法结成,两道纸人已经闪电般掠去,啪的一声贴在二人脸上。 两人吃惊之下,法咒顿乱,慌不迭地去扯脸上的纸人,只是一时之间又哪里扯得掉,急乱之下,再加上眼睛被蒙,顿时滚倒在地。 第293章 陈家姐弟 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发现还真是熟人。 一招手,把纸人给收了回来。 这两人撕扯了一阵,面上忽然一松,急忙从地上跃起,并肩双手结咒。 “啊,是你!” 其中那圆圆脸的年轻女子忽地惊呼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我皱眉道。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家那对姐弟,陈秀竹和陈雪松。 “你……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陈秀竹紧张地问。 “什么东西?”我反问。 听我这么一说,这姐弟俩似乎是稍稍松了口气,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才把法咒给撤了,齐齐朝我走了过来。 “对不起。”陈秀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陈秀竹眼圈一红,道,“上回你拿了乾元镜,我们把你一顿臭骂,那都是我们不懂事,其实你是怕我们把乾元镜带在身边,会惹来杀身之祸对不对?” 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又道,“另外你又故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教我们长长脑子,知道人心险恶,千万别轻信他人,对不对?” 我还真有些意外。 当初我拿走御光镜,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这东西本身就是我灵门之物,必须要收回,但次要的两个原因,还真都被她给说中了。 御光镜真要留在他们二人手里,两人迟早得遭殃,之所以用那种方式取走,目的也就是给二人留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人心的险恶。 这对姐弟俩初出茅庐,阅历浅薄,但能自己想明白这回事,而且还是往正面的方向想,就凭这一点,却已经是难能可贵。 “都说人心险恶了,你还这么天真?”我淡淡地讥笑道。 陈秀竹却道,“我是仔细琢磨过的,你要真是为了抢乾元镜,那不可能还留着我俩的命,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见识虽然浅了些,但这脑子倒是挺清楚。 “所以你俩嫌命长,又跑到这里来送人头?”我冷笑道。 姐弟俩涨红了脸,陈秀竹嗫喏道,“本来我俩是想回家的,可是半途又遇上了我五叔……” 说到“五叔”,声音不禁哽咽了一下,二人都目泛泪光。 他们说的五叔,就是陈遇常,在白茶山庄死得凄惨,这事我清楚,自然也不用多听,打断道,“你俩躲在这里干什么?” “啊,对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们?”陈秀竹抹了抹眼泪,急声道。 我问,“帮什么?” “救人!”陈秀竹道,“你跟我们来!” 说着两人疾步朝林子那头奔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我跟上,这才放心地继续往前。 很快二人就找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洞口,带着我入内。 洞口十分狭窄,大概往里走了十余米,就见一人卧在地上,身上血迹斑斑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唇上蓄须,面色铁青,脸颊凹陷。 尤其是左右肩膀上两个血窟窿,看着触目惊心。 “这位是岭南周家的周浩海,周伯伯,是周家的掌舵人。” 陈秀竹蹲下来摸了摸那男子的额头,给我介绍道。 “怎么回事?”我有些意外。 没想到周家的家主居然受了重伤,还被陈家这对姐弟俩藏在了山洞里。 “周伯伯伤得很重,你能不能给他看看?”陈秀竹焦急地问。 我过去查看了一番,这周浩海身上伤痕累累,但最严重的伤,还是来自于肩膀上的两个血洞,像是被类似钉钩的东西贯穿了琵琶骨,而且用力拉扯过。 不过都不算什么致命伤,之所以昏迷不醒,主要还是因为损耗太大,筋疲力尽。 我在他额头打入了一道“回元咒”,让他先缓一缓,说道,“说说怎么回事。” 这一回头,正好看到陈秀竹神情古怪地盯着我。 “看什么?”我问。 陈秀竹脸一红,慌忙低了低头,随后才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我问,“你……在白茶山庄那个人是不是你?” “什么意思?”我反问。 “啊?那个人……那个人不是你么?”陈秀竹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可是那位老爷子说,说你……” “什么老爷子?说清楚点。”我听得有些奇怪。 “好。”陈秀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饭馆里那个卖……卖符箓的那个老爷子吗,我听他说,你坑了他三张宝贝符箓。” 她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原来说的是那个来路古怪的老头。 “你别误会啊,是老爷子说你坑了他三张宝贝符箓,我……我是不信的。”陈秀竹慌忙又补了一句。 “然后呢?”我让她继续往下说。 “老爷子他……他跟我们打听,问我们在白茶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陈秀竹说到这里,眨了一下眼睛,“我俩当时就很吃惊,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俩去过白茶山庄的。” “老爷子搓了搓手指说,‘老夫能掐会算,通晓天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否则怎么能及时救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见我有些疑惑,陈秀竹忙解释道,“当时我俩从白茶山庄出来后,本来想带着五叔的遗体回家,可谁知半路上,五叔……五叔的遗体突然不见了。” “我俩心急如焚,赶紧回头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着,等联系了家里才知道,我爸他们带着人去了芭山,而且一直没有音讯。” “我俩一商量,就干脆赶了过去,想着能不能碰到我爸他们,结果我们赶到山桥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了,没碰上人。” “我俩自从在饭馆吃过……吃过教训之后,也不敢再胡来,就没贸然进芭山,打算在镇子里等上一等。” “可没曾想,我俩在一栋空房子里睡到半夜,突然间一团黑气涌了进来,我俩迷迷糊糊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给猛地拖了出去!” “就在我俩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嗤’的一声响,接着我俩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黑气消散,掐在我们脖子上的力道也松开了。” 第294章 卖符的老爷子 “我俩还没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咦了一声,说‘这哪来的两个小娃娃?唉哟,这小脸都憋得紫了,怪吓人的!’” “我睁眼看去,就见我们面前站了个老人,弯着腰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们,我觉得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是在饭馆里见过的那个卖符箓的老爷子。” “那老爷子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我也没傻到那地步。”陈秀竹说到这里,冲我瞅了一眼,接着说道,“我琢磨着刚才肯定是他老人家救了我们,赶紧起身感谢救命之恩。” “那老爷子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娃娃还挺有礼貌,不过老夫又没死,你俩一直鞠躬干什么?’”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老爷子又说,‘你们俩这是赶着投胎去么?’” “我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老爷子嘿了一声,说,‘不赶着投胎,去芭山干什么?’” “我当时很是奇怪,就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芭山的,结果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说,‘你俩都跑到这鬼地方了,不去芭山去哪里?’” “我说本来是想进芭山的,但后来一想,这芭山里凶险莫测,我俩这菜鸟进去,怕是羊入虎口,还给人添麻烦,就没敢再进,想着在山桥镇等等。” “那老爷子一听,就咦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啊,脑子倒还挺清楚,有点自知之明。’” 说着脸红了一红,忸怩道,“不是我自己夸自己,是那老爷子这么说的。”这才又接着往下说,“那老爷子突然又问,‘你们俩是不是去过白茶山庄?’” 这个事情她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 我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他是怎么又提到我的?” “是那老爷子问我们,有没在白茶山庄里见过……见过你。”陈秀竹看了我一眼,“我当时下意识地就摇摇头,说没有。” “那老爷子一脸狐疑,掐着手指说,‘这不对呀,明明算的是有的,你是不是没看仔细?’” “我想着这老爷子神机妙算的,那肯定不会说错,再仔细一想,就想到……想到白茶山庄里那位阴阳先生,那人……那人是你么?” 我也没遮掩,点头道,“是我。”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啊”的惊呼了一声,“真是你啊,你……” “先说正事。”我打断道,让他们先把事情说完。 “嗯,好。”陈秀竹赶忙点了点头,冲我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就把这猜测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嘿了一声说,‘这肯定就是那……’” “什么?”我问。 陈秀竹迟疑了一下,才道,“他说……他说,‘这肯定就是那小混蛋了。’” 我笑了笑,让她继续往下说。 “那老爷子打量了我们一眼,忽然问,‘你们两个娃娃要不要进芭山?’” “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这么问的,赶紧摇头说,‘不去。’结果那老爷子一听,就拍了拍屁股,起身就走,说,‘既然不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觉得奇怪,就赶紧追上他,说我俩倒是想去的,只是本领不济,怕进去添乱。” “那老爷子停下来,端详了我们俩一眼,说,‘你们两棵小豆芽菜,确实没这个本事。’” 说着又冲我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觉得她这表情有些古怪,转念一想,才记起当时在饭馆的时候,也曾嘲讽过这姐弟俩是“小豆芽菜”,估计是对方想到了这一点。 “那老爷子又说,‘不过你俩真想进去的话,老夫替你们算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听陈秀竹接着说道,“我俩一听,就问老爷子有什么办法?” “那老爷子说……说我们俩虽然菜,但胜在运势不错,只要再添上几道符,就能逢凶化吉。” “让你俩买符?”我忍不住笑问。 陈秀竹也跟着抿嘴笑道,“我当时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心说这老爷子说了这么半天,不会跟我推销符箓吧?可结果并不是。” 说着,她伸出手,摘下手上的手套。 刚才我就注意到,这姐弟二人都戴了一双白纱手套,不过此前二人似乎并没有戴手套的习惯。 等人两人把手套褪下,翻开手掌,就见二人的手掌心上,都有一道朱砂绘就的符咒。 陈秀竹左右手掌上的符咒,是一样的,但跟她弟弟陈雪松手掌心的符咒,却又不尽相同。 “这里也有。”陈雪松拉开后领口,露出后脖颈,在他的后脖颈上果然又绘制了一道符咒。 另外他又脱下鞋袜,在他的脚底心,同样又有两道符咒。 手掌和脚底心的符咒是成对的,但与后颈三者之间却是不同。 陈秀竹咬了咬嘴唇,掀开长发,露出后颈上的符咒,又红着脸把鞋袜给脱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仔细看过二人身上的十道的符咒问。 “还有个挺玄乎的。”陈秀竹忙把鞋袜穿了回去,“当时那老爷子在我俩脑门上一拍,我俩就晕了过去。” “等我们俩醒过来的时候,这几道符咒已经画好了,另外当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只要心里保持平静,就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符咒。” 陈雪松也在边上跟着点头,“是啊,我也能看到,但是看得不是特别清楚,模模糊糊的。” 我让他们俩描述一下那符咒的笔构,两人也只能说出个大概的轮廓。 按照二人所说,那道符特别大,而且他们二人看到的符,也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还教了我们一段口诀,让我们在最紧要的关头念动。”陈秀竹道。 说着把那段口诀给我念了一遍。 “你们俩还挺实诚,又忘了人心险恶了?”我似笑非笑地道。 陈秀竹眨了眨她那一双大眼睛,说道,“我就觉得你是好人!” “是啊,你肯定是好人,大好人!”她弟弟陈雪松跟着道。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 “所以你能不能顺路带带我们,周伯伯伤成这样,我们两棵小豆芽菜实在是没这个能力……”陈秀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哑然失笑。 说了这大半天好话,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第295章 铁索穿骨 “你要是觉得乾元镜还有点用,我可以做主,把乾元镜送给你,只要你能带带我们。” 陈秀竹见我没有答应的意思,又赶紧补充道。 “这乾元镜不是你们陈家的祖传宝物么,你能做主送人?”我发问。 “本来我是做不了主。”陈秀竹正色道,“但我是陈家的子弟,又是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许的诺,我们陈家一言九鼎,哪怕是我承诺的,我家长辈也会认的。” 只见她目光诚挚,似乎对此坚信不疑,又赌咒道,“小女陈秀竹对天发誓,如果事后我们陈家反悔,我就把自己这一条命抵上!” “行了。”我打断道,“那镜子本来就不是你们家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你发誓也没用。” 陈秀竹愣了一下,估计以为我在瞎扯,柔声央求道,“那就当物归原主好了,你能不能顺路带带我们嘛?或者你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说。” 我没接她的话,忽地朗声说道,“老爷子,要不过来坐坐?” 陈家姐弟二人大吃了一惊,急忙去看,但四周空空荡荡,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黑暗之中,就听一个声音笑骂道,“你小子坑了老夫三道宝贝符箓,老夫可不上你的当!” 我笑说,“老爷子护送了他俩一路,那肯定是累了,不过来歇歇?” “你小子就是个不吃亏的主,老夫才不来!”那声音嘿了一声,“既然碰上了你小子,那这两棵小豆芽菜就交给你了。”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这声音已经在远处。 “老爷子,老爷子!”陈家姐弟二人大喊。 只是那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却是再也没有回音。 “那老爷子是……一直跟着我们么?”陈雪松怔怔地道。 “要不然你俩还真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啊?”我确认对方已经走远,回头去看周浩海。 在回元咒的加持下,他的情况倒是有了些起色。 虽然运势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但这东西玄之又玄,如果这对姐弟俩单凭运气,就能一路毫发无伤地进了凶险莫测的芭山,那也未免太一厢情愿。 “难怪了!”陈秀竹忽然道,“我说怎么那么巧,看来救周伯伯那次也是老爷子暗中帮我们的!” “你们这位周伯伯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周浩海琵琶骨上两个血洞问。 陈秀竹定了定神,说道,“我俩离开山桥镇后,就一路往芭山方向去,后来就到了芭山镇,我们在那……在那找到了一口棺材……” 说到这里,这姐弟俩都是脸色苍白,尤其是陈秀竹,眼圈都已经发红了,声音微微颤抖。 “你们见到周萍了?”我问。 “啊?你……你怎么知道?”姐弟二人大吃了一惊,陈秀竹猛地醒悟道,“你也到过芭山镇么?你认识萍萍姐?” “我不认识,郑家人认识。”我说道。 “你是说岭南郑家么?是郑元德郑伯伯他们么?”姐弟二人又惊又喜地问。 “路上遇到的,后来又分开了,你俩先说事情。”我简单解释了一句。 姐弟二人都是神色激动,陈秀竹点了一下头道,“我俩发现萍萍姐他们出事之后,更是担心我爸他们,咬咬牙就连夜追进了芭山。” “这一路上我俩有惊无险,现在想想,那应该都是那老爷子的功劳……只是这芭山实在太大了,我们两个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人没找到,倒是遇上了不少离奇暴毙的前辈,我俩越走越害怕,正商议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当啷一声响,从前边的林子里传了过来。” “我俩赶紧躲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稍动,过了一会儿,那当啷声越来越近,我俩躲在荆棘丛里,偷偷一看,就被吓得汗毛倒竖!” “那时候刚好云层散开,有月光照了下来,我们就看到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拉着一根铁链,铁链的那头锁着一个人,被他拖在地上,那当啷声,就是铁链撞击在地上发出的。” “不过更加骇人的是……”陈秀竹咽了咽口水,声音忍不住微微发抖,“那东西身披黑袍,我们本来还以为是个人,但那东西脖颈之上,却是……却是长了一个很大的猪头。” 听姐姐说到这里,边上的陈雪松也忍不住呼吸急促。 显然这姐弟俩都已经被吓出了阴影。 只不过这于我来说,倒不算太过惊讶的事情,当时看到周浩海琵琶骨上被类似铁钩的东西钩出的两个血洞,就大致能猜出几分。 “我们给吓得一动不敢动,闭了气息,眼睁睁看着那……那东西越走越近,铁链当啷当啷地从我们面前拖过,我这才猛地发现,被那东西勾住肩膀拖着的,竟然是周伯伯!” “周伯伯身上的血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但我忽然看到,周伯伯的眼皮动了一下,明显周伯伯还活着!” “等那东西走远,我俩一商量,决心还是跟上去看看,可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前面‘咔嚓’一声。”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里的树倒了一大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中,拦腰给砸断了。” “而且我们还发现,周伯伯就躺在地上,被倒下的大树压住了一条腿,但是那东西却不见了。” “我俩躲着观察了好一会儿,确认四周没有动静,这才赶紧溜上去,扛了周伯伯就跑,这一路就跑出了好远,这才找到这个地方,把周伯伯先安置在这里。” “中间周伯伯醒了一下,但很快又迷迷糊糊地昏过去了,我俩能力有限,心里焦急,只好把周伯伯安置在这里,想着出去能不能碰上我爸他们或者其他同道。” “谁知没走多久,突然就听到一阵当啷声,我俩吓得赶紧躲进了边上的荆棘丛,还好那声音没有朝这边过来,反而渐渐远去,之后……之后就是遇上你啦。” “现在想想,我俩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恐怕都是那位老爷子在暗中护着。”陈秀竹说着,小脸又白了一下。 正说话间,边上的周浩海忽地动了一下。 第296章 邵家大祸 “周伯伯!”陈家姐弟俩见状,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 周浩海的眼皮快速地抖动了几下,长舒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周伯伯你怎么样?”姐弟二人赶紧蹲下来问道。 “小声一些。”周浩海虚弱地提醒道,又警惕地看了一眼洞口方向。 “周伯伯你……”陈秀竹有些疑惑。 只听周浩海道,“刚才我是不是昏迷过去了?其实……其实我看似昏迷,但脑子却清醒着,也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很奇怪,就是没法睁眼,也没法动弹。” 说着又看向我,感激地道,“多谢小兄弟援手。” “只是碰巧了而已。”我客气了一句。 刚才我查看过周浩海的状况,的确跟昏迷时一模一样,但他偏偏神智清醒,五感俱全,这还真是颇为古怪。 “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小兄弟你遇上过郑老弟他们,还有我们周家和陈家人?”周浩海气息虚弱地问。 “是。”我把事情大致又说了一遍。 周浩海脸色凝重,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道,“我们三家人还没进芭山,就被人盯上了。” “周伯伯,咱们被谁盯上了?”陈家姐弟俩疑惑地问。 我见周浩海沉默不语,就点破道,“当时在山桥镇,郑家有人中了背身刺。” 周浩海浑身一震,有些吃惊地看向我,随即颓然点头道,“想必郑老弟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不错,我也怀疑,这事情跟邵家有关。” “邵家?”陈秀竹吃了一惊,“周伯伯你说的邵家,是咱们岭南的邵家么?” 周浩海缓缓点了点头。 陈雪松疑惑不解地问,“邵家不是二十年前就……” “不错,邵家在二十年前被离奇灭门,不过这事跟你们三家却是有些关联。”我见周浩海迟疑不决,似乎并不愿提及这件事,干脆就故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跟我们三家有关联?”陈家姐弟俩大惊,“不可能啊,我听说邵家是被……被那个人给……” 两人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太好,看起来颇为恐惧。 我问,“哪个人?” “就是……”陈秀竹小脸发白,紧张地道,“就是那个邵……邵景华,是他突然发疯,杀了全家,我小时候听人讲了这个事情,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这邵景华是个神经病么?”我问。 陈秀竹一愣,摇头道,“听说……听说他是当时邵家最出色的人才,尤其在法术上面的天赋,更是远超同辈,或许……或许是因为修炼什么秘术,导致走火入魔了?” “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还是你猜的?”我看了她一眼问。 陈秀竹脸腾地一下红了,羞愧地道,“是……是我猜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转头去问周浩海,“周伯伯,家里的长辈都不愿意提起邵家的事情,您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周浩海长叹一声,“不是我们不愿提及,实在是这事太过残酷,而且……” “而且什么?”陈家姐弟俩追问。 周浩海深深地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了,当年我们周、陈、郑、邵四家,并称为岭南四大风水世家,相互之间,往来甚密,唯独除了邵家。” “我小的时候也一直很奇怪,邵家为什么不跟咱们来往?”陈秀竹不解地问。 周浩海摇了摇头,“说不清,也可能是邵家觉得咱们三家世俗气太重,不愿与咱们为伍。” “世俗气?”陈秀竹愣了一下,“是说咱们三家做生意么?” “这也只是一部分吧。”周浩海叹息一声,“咱们这些个所谓世家,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家大业大,这么多人要吃喝,难免烟火气重些,邵家却是秉承祖训,再加上家底厚实,向来低调隐世,特立独行,对咱们也有些看不上眼。” “原来是这样。”姐弟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本来人各有志,咱们四家向来也是相安无事。”周浩海接着道,“可有一天,郑元德、郑元武,以及陈关山三位老弟一齐找上我。” “我爸!”陈家姐弟二人齐齐低呼了一声。 周浩海点了点头,“这三位一齐找上我,而且神情凝重,我就知道事情不太对,果然郑元德老弟就对我说,咱们岭南出了一件大事,有人偷偷用活人修炼邪术。” “我当时吃了一惊,用活人祭炼邪术,那可是犯了风水界的大忌,这又是出在咱们岭南,我们作为岭南的风水世家,自然不可能不管,就问是谁这么大胆子。” “当时三位老弟神色都很是复杂,最后还是郑元武老弟忍不住骂道,‘你估计是想都想不到,是邵家的邵景华!’” “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这才确认无疑。” “不过我仍旧是难以置信,邵家门风森严,远胜我们三家,而且邵景华虽然不是邵家的掌舵人,却是邵家当代最出色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用活人去祭炼邪术?” “可是郑元武老弟却是言之凿凿,说已经发现了邵景华暗中修炼邪术的地方,我觉得这事十分蹊跷,而且又牵涉到了邵家的重要人物,万一是个误会,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正好当时龙虎山的玄龄道长……”周浩海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你们可能没听过玄龄道长的名号,如今道长已经改道号为玄悔。” “玄悔道长?我知道!”陈家姐弟俩猛点头。 我听得也是心头一震,没想到原来玄悔道长也跟当年的事情有关,如今他们全都聚集到了这千里芭山,难道只是巧合么? “为了避免之后说不清楚,我一琢磨,就提议邀请玄悔道长一同前往。”只听周浩海接着说道,“其他人一听,也是欣然同意。” “于是我们请了玄悔道长,向他说明前因后果,玄悔道长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也是毫不推脱。” 第297章 邪术弥天 “那……那后来怎么样?”陈家姐弟二人听得屏住呼吸。 周浩海看了我们三人一眼,语气凝重地道,“当时在去之前,我一直以为,大概是郑元武老弟弄错了,岂料等我们几人找过去的时候,果然在山中一处洞窟内,找到了邵景华!” “这洞窟之中的情形……把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洞内……洞内悬挂着一颗颗首级……” “首级?”陈家姐弟俩懵了一下,甚至以为自己没听清,“是……脑袋么?” “不错!”周浩海道,“洞内挂着十余颗人头,用麻绳扎住头发,悬挂在半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余具无头的尸身!” “这些尸体尚有余温,血肉鲜活,很显然是刚刚被斩杀不久,邵景华就蹲在一具无头尸身旁,双手血淋淋的,尤其一双眼睛,一片血色,如同厉鬼,看着诡异无比。” “我们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实在难以相信有人会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这可比用活人修炼更加骇人听闻!” “郑元武老弟脾气火爆,头一个忍不住,疾冲了上去准备拿下邵景华,只是就在郑元武老弟即将得手之际,那邵景华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挪移了出去。” “我们吃了一惊,也只好跟着出手,上前合围!我们之前只知道这邵景华是邵家当代最惊才绝艳的人物,可实际这一动手才知道,这还是我们远远低估了!” “这邵景华的身法奇快,变化毫无征兆,而且各种法术运用,更是妙到毫巅!” “同样身为岭南世家,对于邵家的秘术我们自然是颇为熟知,可这些法术一到了邵景华手里,却是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当时要不是玄悔道长在,我们四个只怕是要反过来被压制。”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陈家姐弟俩听得目瞪口呆。 周浩海叹息道,“邵家向来低调,有些看不上我们三家,可我们三家私底下又何尝不是看不上邵家?只是没想到单单一个邵景华,就把我们三家的首脑人物给压得抬不起头来。” “在剧斗一阵后,那邵景华突然说道,‘这些人是我杀的,但他们是心甘情愿!’” “我们一听,更是又惊又怒,天底下哪有人心甘情愿被人砍了脑袋的?更何况,哪怕是这些人真的心甘情愿,那也可能是受了法术蛊惑,懂的都懂!” “不过玄悔道长却把我们叫住,让我们听听邵景华的解释,既然玄悔道长这么说了,我们也只好罢手,把邵景华围在中间,听他如何辩解。” “可就在这个时候,悬在半空中的那十余颗首级忽然齐齐睁开了双眼,那诡异的情形,让人毛骨悚然!” “只听到玄悔道长大喝一声,‘退’,同时结咒施法,我们顾不上多想,立即起护体咒向后疾退!” “就在这瞬间,半空那十余颗首级忽然间齐齐炸开,爆成一团血雾!” “虽然玄悔道长及时用出了结界,我们也立即退避了,但郑元武老弟距离玄悔道长最远,又稍稍慢了一拍,导致左手被那血雾沾上,只是转眼功夫,手掌就被腐蚀得见了骨头!” “郑元德老弟当机立断,斩下了郑元武老弟的手掌……” 听到这里,我想起那郑元武左手上戴的皮手套,想必是后来装的假手,难怪会一直戴着手套。 “我们几人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那邵景华却是趁机逃了出去,郑元武老弟因此丢了一只手,忍痛包扎之后,又贴了一道符,就跟着我们一起追击。” “我们起初认为,这邵景华逃脱之后,必然是往深山中遁走,于是一路向着山中搜寻,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后来陈老弟提议,不如先去邵家看看,等我们来到邵家,就见邵家大院内灯火通明,人声喧哗,原来是邵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所有邵家人都到齐,正在热闹地酒宴庆祝。” “更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邵景华就坐在那里,正接受邵家后辈的敬酒,就像是没发过之前的事一般。” “这奇怪的举止,把我们所有人都搞得一头雾水,这时邵家人也看到了我们,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热情地把我们迎了进去。” “当时邵家老少皆在,甚至还有许多年幼的孩童,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反倒是那邵景华端了一杯酒过来,主动敬我们,说今天是他们邵家的大日子,能否容他一些时间,让他先把后辈敬的酒喝完。” “我们有些迟疑不定,也不知道这邵景华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有其他什么缘由,再加上我们又身处邵家,凶险莫测,一时难以委决。” “可郑元武老弟因那邵景华之故,丢了一只手掌,心情自然是悲愤难耐,当场就把邵景华的所作所为公然说了出来!” “这事情一出口,把所有邵家的男女老幼都震惊住了,只不过邵家上下,根本就不信,包括有很多孩子,反而将我们围住,骂我们胡说八道!” “邵家的众位长辈全被惊动,当即询问邵景华,是否真有其事!” “我们原本以为那邵景华会狡辩,可谁知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居然点头直接承认了。” “一时间邵家上下大惊失色,邵家长辈过来,又向我们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就请我们暂时先到房间休息,又命人给郑元武兄弟疗伤。” “他们要先带邵景华进去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给我们交代!” “我们觉得这样不妥,让邵景华就在这里,把事情说个明白!” “郑元武老弟更是激愤,因为那死在邵景华手里的人,其中有一个就是郑元武老弟的弟子,他之所以会查到邵景华,也是因为这个弟子的失踪而起。” “再加上郑元武老弟又因此丢了一只手……”周浩海叹息了一声,“只怕是对邵景华更是恨之入骨,他要求邵景华当着邵家男女老幼的面,把所有做过的恶事都一一说出来!” “又说既然做了,又何必怕自己家里人知道?” “我们也怕邵家把人带进去后,会再出什么变故,也就要求邵家,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审邵景华。” “如果邵家不肯,那就邀请风水界的其他同道一起前来,让他们来评评理!” 第298章 屠钩 “邵家逼于无奈,也只能答应,让邵景华当众把事情说清楚。” “可邵景华却是不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言不发,邵家长辈急了,就勒令他立即将事情原委全部说出来!” “只是邵景华始终都不肯开口,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开口与否都无关紧要,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说明他心里有鬼!” “邵家向来家规严厉,门风严谨,而邵景华又是邵家当代最出色的人物,偏偏这样的人却办出了用活人祭炼这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是用的如此残忍的手段,这无异于给了整个邵家重重一个耳光!” 说到这里,周浩海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当时……当时我们不应该逼得那么紧……” “周伯伯,听说当年邵家被灭门,是邵景华他……他发疯,难道是……”陈秀竹忍不住问。 周浩海点了点头,叹道,“当时这邵景华,在邵家长辈的连番逼问之下,突然间双手抱头,露出极为痛苦之色。” “唉,像这样的人才,往往心高气傲,在那样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当众被揭穿了自己所做的恶事,的确是让人难以承受。” “邵家长辈发现邵景华情况不对,我们看过之后,也发觉不像是装的,在玄悔道长的提议下,也就退了一步,允许邵家一众长辈将邵景华带进去私下询问。” “邵家毕竟是咱们岭南的风水世家,传承多年,想来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打马虎眼。”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敢留在邵家歇息,而是从邵家退了出来,并跟对方约定,一个钟头后,邵家要给一个交代。”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回到邵家一看,却发现整个邵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所有男女老幼却都躺在血泊之中,鸡犬不留!” “那邵景华就站在尸堆里,浑身是血,脸上尽是狰狞癫狂之意,嘴里喃喃着‘非得逼我,你们为什么非得逼我……’” “这一幕我到现在……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午夜梦回,突然想起来,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周浩海的声音微微发颤,既有几分激动,又夹杂着一丝惊恐和疑惑。 “难道这邵景华是被逼疯了?”陈家姐弟俩失声惊呼道。 周浩海苦涩地点点头,“想来是如此了,这邵景华修炼邪术,残杀那么多人,本身就会影响心智,再加上……唉!” “当时我们这些人,在惊骇之余,立即围杀了上去,那邵景华发起疯来当真是恐怖至极,只是一个照面,我和陈老弟就差点送命,幸亏玄悔道长和两位郑老弟及时救援,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那邵景华屠杀了邵家满门,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再加上我们五人联手合围,最终将其击毙当场!” “我们几人被他临死反扑,也是受了重创,玄悔道长几次救我们,伤得尤其重。” “不过虽然最终将邵景华击杀,但所有人却是没有半分喜意,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岭南邵家传承了那么多年,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在一夜之间灭门,断绝了香火,而且这件事说起来,也跟我们有莫大的关系。” “从此前种种迹象看来,以活人祭炼邪术之事,应该只是邵景华个人所为,与邵家无关,既然邵景华已死,再追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为了保住邵家的名声,当然了,也是为了保住我们岭南四大风水世家的名誉,我们在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的真相保密,对外只说是邵景华突然发疯,屠杀了邵家满门。” “玄悔道长对此并无异议,只是他回去龙虎山之后,不久就改道号为‘玄悔’,其他人或许不明就里,但我们几个心里却是十分清楚。” 周浩海长叹了一口气,“玄悔道长为此深深懊悔,我们几个又何尝不是,或许当年我们没有逼得那么紧的话,这惨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听周浩海说完,洞内一片寂静。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神色复杂,一时也是无言。 “那邵家是否有人侥幸逃生?”我问道。 周浩海沉默片刻道,“那一天刚好是邵家的家族聚会,所有邵家人,不论男女老幼,必须要到场,只不过这种事情也是难说,或许有人因故未到,侥幸逃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的情形实在太惨了,有些人直接被爆成了血雾,因此也根本无法分辨。” 我把周浩海所说,在心里又反复过了几遍,只觉得这事怪诞无比,疑窦重重。 “周伯伯,这邵景华……是很厉害,但邵家那么多人,他……他怎么能一下子杀那么多的?”陈秀竹突然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这妹子说的正是其中一个疑点。 “这事的确十分古怪。”周浩海皱眉道,“当年我们也难以想通,按理说邵家那么多长辈都在,而且人才济济,就算邵景华突然发难,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才对。” 按照常理来说,邵家那么多人,邵景华就算再如何厉害,那也很难保证不漏点一个人,除非是在所有邵家人都束手待毙的情况下。 难不成在玄悔道长等人离开后,邵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正寻思着,忽然心中一动,说道,“等会你俩在这里守着,别乱走。” “啊?”陈家姐弟俩愣了一下,“你……你要去哪里么?” “说不准。”我说。 “啊?”陈秀竹吃了一惊,“那……那……” “啊什么,好好待着就行。”我说道。 话音刚落,忽听当啷一声,两枚血迹斑斑的铁钩从黑暗中飞出,那铁钩后面还连着两条漆黑的铁链,直射陈家姐弟二人的脖颈。 但凡被钩到,必然像牲口一般被拽了过去! 我在二人头顶一按,两人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堪堪避开,两枚铁钩呼地从二人头上掠过! 第299章 谷底 那铁钩擦着二人头皮呼啸掠过,落在空处,又立即往回猛拉! 陈家姐弟连惊叫都来不及,铁钩又已经奔着两人的面门去了。 我摁着两人脑袋一推,瞬间抓住铁钩。 只听当啷一声! 铁钩被我抓住,铁链倏忽绷紧,发出撞击声。 我顺势往后一拽,只见一道黑影随着铁链闪电般疾扑而出。 黑色长袍,脖颈之上赫然是个硕大的猪头,甚至连猪头上的硬毛,都清晰可见! 寒光一闪,一柄雪亮的镰刀就直斩了过来。 陈家姐弟俩被我一摁,刚刚准备抬头,就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好在两人怕归怕,保命的意识倒是快,急忙把头一缩。 只是那镰刀的来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转瞬间就掠到了他们脖颈。 我手中双钩脱手飞出,抢在两人被镰刀收割之前,当的一声撞在刀锋之上。 顺势在二人后背一抓,将两人抛往身后。 眼前寒芒一闪,镰刀闪电般直斩而来,我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避过,去势不减,抢身而上。 只听呼的一声,两枚铁钩卷着漆黑的铁索直射我面门而来,我一把抓住,反手朝那猪妖肩膀钩去! 忽然那猪妖身上涌出一团黑气,身形也在瞬间诡异地朝后挪了半米。 铁钩落空,我顺势往后一拽,那猪妖疾退的身形,骤然被拉得一顿。 寒芒一闪,镰刀斩落,顿时将两条铁链斩断! 那猪妖被黑气裹住,如同一团黑雾般向外卷去。 我紧追而上,握住手中两截铁链,向前一挥,两把铁钩飞入雾气之中,顿时钩住了什么东西。 往回一拽,就见那一团黑影呼地倒飞了回来,赫然是那头猪妖,双肩被铁钩勾住。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寒芒一闪,那猪妖身在半空,挥动镰刀,将铁链斩断。 只是这一迟滞,我已经抢到面前。 眼见寒芒再次掠来,身形一转,手中残存的半条铁链当的一声击在镰刀之上,咔嚓一声,镰刀裂成数截。 另外半条铁链砸中那猪妖握刀的手臂,将其击折。 欺身上前,一记开山印打入对方胸口。 那猪妖轰的一声,身形倒飞而出! 我却是怔了一怔,刚才咒印打在那猪妖的胸口,却是传来了一阵异样,是个女子的躯体! 心念急转间,我毫不停留地疾追而上,抓住那猪妖的长袍! 嗤的一声响,那长袍的衣领处被撕掉一大截,露出了脖颈,只见脖颈的交叉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细线。 在细线之上,是一只丑陋狰狞的猪头,而在细线之下,却是一片雪白的肌肤。 我心头剧震,骤然间冒出一个极为骇人的念头! 手下微微一顿,忽地将一道咒印打入了对方的腹部,任凭她被黑气裹着掠出洞口。 “周前辈,你能不能撑得住,咱们得走了。”我返回洞内,查看周浩海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周浩海只能跟着我们走,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事,我能撑得住。” 周浩海起身,虽然脸色惨白,身形踉跄,却还是硬撑着立住了。 陈家姐弟俩慌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搀住。 周浩海又在自己的腿上,以及胸口,分别贴了一道符箓,这样一来,总算勉强能跟着行动了。 “刚才那个……”陈秀竹白着脸问。 “先走吧。”我带着一行人出了洞,选了一个方向行去。 “咱们去哪?”走了一阵之后,陈秀竹忍不住问。 “那东西往这边去了。”我心里想着事情,随口说道。 陈家姐弟俩“啊”的低呼了一声,紧张地望向四周。 刚刚我在那猪妖腹部打入了一道咒印,在短时间内可以追踪对方的踪迹。 一行人疾追一阵,来到了一处山谷之中。 这山谷地处偏僻,已然是在芭山深处,而且形状颇为奇特,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峭壁笔直,将这山谷团团围住,如同一个铁桶一般。 我们来到谷底,发现这谷内一片荒凉,寸草不生。 一阵阵阴寒的气息,蒸腾而上,在山谷上方形成一层雾气,好似蒸笼一般。 只不过蒸笼内的水汽是滚烫的,这里截然相反,阴冷刺骨。 在山谷中走了一阵,就见到前方卧着几个人。 赶到近前,陈家姐弟俩同时惊叫了一声。 原来这死在地上的三人,都是岭南陈家的弟子,三人的死状都跟周萍一样,被齐根斩断了手足,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才失血而亡。 姐弟俩捂住嘴,强忍着眼泪,才没哭出声。 “先去前面看看。”周浩海沉声道。 我们继续往前走,陆续又遇见了七八具尸体,其中有周、郑、陈三家的,也有两人是不属于这三家的。 只是死状都十分一致,都是被断去手足,任凭他们在此地自生自灭。 沿着这些尸体一路过去,就见前方山壁上露出一个大洞,洞口抹了一大片血迹。 还有一具男子的尸体,就躺在洞口前方。 这人的双足和左臂,都跟其他人一样被斩断,唯独剩下一条右臂,手指的方向,正好就是洞口。 “混账!”周浩海勃然大怒。 这谷内的所有尸体,似乎都是用来给人指路的,引着人来到这洞口前。 甚至还专门在洞口放了一具尸体,伸手指向洞内,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兄弟,你来芭山是为了什么?”周浩海突然问。 “找人。”我回了一句。 周浩海点点头,“这地方就是冲着我们岭南三家来的,我必须得进,但小兄弟你大可不必,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带着他们姐弟俩出去。” 说着看了一眼陈家姐弟俩。 “我们不走!”陈家姐弟急声道。 “那就进去吧。”我打断双方的争执。 周浩海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三人跟在我身后入洞。 洞窟内飘散着一丝丝阴冷的血腥气,隧道曲折,不知走了多久,只听洞内深处飘出来一阵阵怪异的声响。 像是痛苦的哀嚎,又似梦魇般的低吟,又或者是某种诵咒之声,飘飘忽忽,诡秘莫测。 第300章 泥菩萨 再走一阵,前方就出现了一丝亮光,寻着亮光找去,那怪异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如同在耳边回荡一般。 空气中除了那一丝丝的血腥气之外,似乎又混入了其他的怪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可偏偏这一股气味中,又夹杂了一缕香火气,更显得怪异无比。 又走了一段,向右拐了一下,前方突然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 洞内火光闪烁,弥漫着一缕缕白色的烟气,阵阵哀嚎呻吟之声从洞窟内飘散而出。 等靠近之后,洞内的诡异情形,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只见这洞内环绕着石壁,插满了红色的蜡烛,蜡烛油一滴一滴地淌下来,滴在地上,如同一滩鲜血。 摇曳的烛光之中,一尊巨大无比的泥胎菩萨伫立在正北方,高约十数米,头几乎已经顶到了洞窟的顶部。 这菩萨微微低垂着眼皮,左手在胸前结了个法诀,右手抬起,抓着一把红色丝线。 红色丝线向下四散开来,绷得笔直,在丝线的另一端,却是缠绕着十数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满脸惊恐,他们的脑袋、手足,都被那红色丝线缠住,如同提线木偶般立在原地,除了眼珠子微微转动之外,身体其他部位不敢稍动。 我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王一侠,那丝线紧勒在他脖子上,把他勒得脸色铁青,一直踮着脚尖,这才不至于被活活勒死。 另外还有几名第九局的兄弟,也在其中。 在他们的脚下,躺着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脑袋和手足齐齐被切断,与身体分离,在他上方,飘着几根血迹斑斑的红色丝线。 很显然,这人原本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如同木偶一般被丝线分解掉了。 在这群人的左侧,有一个巨大的石盆,盆子里又坐着十余人,这些人额头上裂开了一道手指来宽的口子,双手扒着脸皮,发出一阵阵哀嚎声。 刚才我们听到的怪声,就是来自于此。 看这些人的情状,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是中了面魇,只不过似乎受到了某种禁制,这些人虽然不停地哀嚎,双手也扒上了脸皮,却并未去撕扯。 这群人里面却是有几个熟面孔,其中有郑家的三个弟子,另外还有玄悔道长的两名徒弟,清风和明月。 在这两拨人的正中,是一个石头做的香案,上面插满了香,香火烟气不停地蒸腾而起,让整个洞窟内都有些烟气缭绕。 在泥胎菩萨的背后,却是摆放着一排排的灵牌。 灵牌上的姓氏,绝大多数都是姓邵。 想必这些都是邵家人的灵位,其他姓氏的,不是邵家的媳妇,就是邵家的弟子。 而在洞窟的正中,正立着四个人,面朝泥胎菩萨,背对着我们。 只不过看背影也能认出其中三人,分别是玄悔道长和郑元德、郑元武兄弟。 另外还有一名身材敦厚的男子,听陈家姐弟俩低呼了一声“爸”,那显然就是岭南陈家的掌舵人陈关山了。 在洞窟的两侧,摆放着两排的桌椅,此时两边都坐着人。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生面孔,不过我在人群中,却是见到了两个人,邵子龙和邢锋。 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溜碗碟,碗碟里盛放着米饭、蔬菜、肉食、鱼、甚至还还有一大块的肉骨头。 只是些东西早就已经腐烂了,上面爬满了虫子,在不停地翻滚蠕动。 “客人终于到齐了,请入座。” 忽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如同奔雷般,在洞窟内翻翻滚滚,如同自天而降,带着一股巨大的威压! 这一道声音,赫然是来自那一尊巨大的泥菩萨! 我见左侧一排末尾,果然还空着一桌,当即走了过去坐下。 周浩海和陈家姐弟俩正准备跟着我入座,就听那声音再度响起,“你有资格坐么?” 这一声怒斥,如同雷霆霹雳一般,震得桌上的碗碟都抖了几抖。 周浩海并不作答,转而走到洞窟正中,与玄悔道长等人站在一起。 我见陈家那两姐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坐还是跟着周浩海他们过去,就道,“你俩发什么呆,还不坐下来?” 二人这才在我边上坐下。 桌上的饭菜散发出一阵阵的腐烂气味,一团团的虫子在饭菜中钻来钻去,把姐弟俩看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 我看了一眼对面。 正巧邵子龙也看了过来,给我使了个眼色,刑峰也冲我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泥菩萨以及被泥菩萨控制的王一侠等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以及洞窟四周。 我大概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这洞窟之内布置了禁制和法阵,王一侠等数十人都在那泥菩萨掌控之中,只要我们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即身首异处。 这些人除了第九局的兄弟们之外,还有周、郑、陈这岭南三大世家、玄悔道长两名徒弟以及其他前来芭山的各路风水界人士。 这也就难怪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是邵子龙还是刑峰,都不擅长禁制阵法,这两人冲我急使眼色,就是让我赶紧琢磨琢磨破解之道。 我见邵子龙也在这宾客之列,虽然还是难以确定他跟这事有没有关联,但心下总算稍稍一定,仔细观察起洞窟内的布置。 “宾客到齐,你们几个还站着干什么?”只听那泥菩萨再度开口,洪亮的声音翻翻滚滚。 “装神弄鬼!”郑元武冷冷地道,“什么狗东西,还不露出真面目!” 他虽然浑身是伤,却是昂首挺胸,脸上毫无惧色。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嗤的一声响,王一侠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转瞬间脑袋栽落,手足分离,被红线给切得四分五裂! “小楚!”郑元武大叫一声。 我认得那年轻人,应该是姓楚,是郑元武的一个弟子。 郑家带了那么多弟子出来,在途中就折损了一大半,如今也就仅剩了两个,没想到因为郑元武一句话,又折了一个。 而且这发动起来,毫无征兆,根本防不胜防! 第301章 缝合 “跪下!” 洪亮冷漠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 只见在那泥菩萨的正前方,还摆着五个蒲团,只不过这蒲团之上,却是竖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显然是留给玄悔道长等五人的。 只是此时此刻,哪怕是脾气最为暴躁的郑元武,也不敢再开口,毕竟他这一开口,可能就又是一条命。 “跪不跪?”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威压和戾气。 见几人还是站在那里没动,那泥菩萨的声音突然一低,“再问一次,就死一人。” 场中五人脸色大变。 “跪不跪?”就在这时,声音再度响起,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桌上碗碟嗡嗡作响。 就见玄悔道长忽地走上前去,拿了三炷香点燃,屈膝跪倒,低声念道,“贫道来拜祭各位。” 其余四人见玄悔道长跪下,当即也上前点了香,在旁屈膝跪下。 “你这道士取名玄悔,嘿,玄悔,又是否懊悔之意?”声音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忽地问道。 “当年之事,贫道的确心中愧疚,深深懊悔,只不过此事与其他人无关,又何必殃及无辜?”玄悔道长叹息一声说道。 “无辜?”那声音突然大笑起来,“那邵家那么多人,无不无辜?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无不无辜?” 声音在洞窟内盘旋回荡,让两边在座的宾客无不为之变色。 “岭南邵家?”刑峰突然问道。 “原来还有人记得岭南邵家!”那声音忽地停下笑声。 只听刑峰道,“我要是记得不错,当年邵家满门被灭,据说是因为邵家某位天才,因修炼走火入魔,神智失常,导致了惨祸。” 说到这里,他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不得不说,老刑是会说话的,很显然对方想听的就是这最后一句。 “此事贫道是亲历者,还是让贫道来说吧。”玄悔道长说道。 刑峰点头道,“玄悔道长来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其余宾客,也纷纷颔首。 见那泥菩萨并未反对,玄悔道长当即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我一边推演这洞内的阵法布局,一边分心听道长讲述,基本上跟周浩海说的别无二致。 两边的宾客却是起了一阵骚动,人人变色。 “不知贫道所说,可有错漏?”玄悔道长问。 “错,大错特错!”那声音厉声道。 郑元武大怒,“玄悔道长说的句句属实,错在哪里?” “二弟,你别说话!”郑元德急忙将他喝止住。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当啷一声响。 这是铁链发出的撞击声,坐在我边上的陈家姐弟俩,本来就浑身紧绷,紧张得不行,这突然间听到这“当啷”一声,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叫了出来。 接着那“当啷”“当啷”声由远而近,众人齐齐看向洞口。 片刻后,就见一个硕大的猪头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接着是一身黑袍,右手握着一把雪亮的镰刀,左手扯着漆黑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着两把血迹斑斑的铁钩,钩住一人的肩膀,将其拖了过来,在地上拖出一长条血痕。 “冠廷!”郑元德和郑元武兄弟俩齐齐大喝一声,想要冲上去,被周浩海和陈关山给拦下。 被两把铁钩锁住琵琶骨的,正是郑冠廷,整个人血肉模糊的,但还有一丝气息。 但那“当啷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从黑暗中冒出两道身影来,同样都是猪首,黑袍,手握镰刀,铁链上勾着一人,鬼气森森。 看到这三道怪异的身影出现,洞窟之内人人悚然。 “各位客人远道而来,不妨来审审,这三个东西该怎么处置?”那泥菩萨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是这话里头的意思,却不免让人疑惑。 “还用审么,精怪害人,该杀!”郑元武怒道。 郑元德急忙在他肩上一按,示意他不要说话。 “怎么能不审?”那洪亮的声音怒道,“要审就得公审,让在场所有人都来好好审审!” 听到这么一番话,我忽地生出一个念头,好熟悉的场景。 这不就是当年的邵家大院,玄悔道长他们追上门去,正好赶在邵家全族聚会,郑元武等人逼着邵家人当众公审邵景华。 此情此景,可谓是历史重演。 我看向场中那三道猪首人身的怪异身影,心中那个骇人的念头却是越发清晰。 或许此时在场的周、郑、陈三家人还不知道这公审意味着什么,可一旦公审开始,他们必然会后悔莫及! “那就开始审!”泥菩萨喝道,声音在半空炸响。 只听当啷几声,那三只猪妖手中的镰刀和铁链坠落在地。 “既然要审,那就得审个明明白白!” 随着那声音泥菩萨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三只猪妖忽地抬起手,嗤的一声撕开了身上的黑袍。 我大概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事,左手拢袖中,掐指加快推演。 “啊!” 边上的陈家姐弟俩发出一声惊呼,急忙用手捂住了嘴。 不止是他俩,洞窟内的所有人,无不为之惊骇。 因为当这三只猪妖撕开长袍后,就露出了他们的脖颈,脖颈之上一圈暗红色的细线,将那硕大的猪头和人身分成了两截。 猪头上杂毛乱生,但细线之下的身体,肌肤却是十分光滑。 这诡异的一幕,让人为之胆寒。 如果这三个东西真是猪成精化形,哪怕是并未完全成功,只化形了一半,也不可能是如此情形! 这与其说是猪妖成精,倒更像是将一颗猪的脑袋,缝在了人的躯体上,拼接而成! 洞窟内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给吓住了。 哪怕是连老刑这样久经风浪的人物,也是脸色发白。 随着那长袍被撕开,露出了里面的躯体,虽然还穿着贴身衣物,但已经很清晰地能看出来,其中两具是男子的身体,另外一具则是女子。 那女子的胸口靠右肩的部位,有两颗痣,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银手镯。 “姐!”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突然大叫了一声。 他俩的父亲陈关山,也几乎在同时骇然失声,“沅君!” 第302章 闪灵 随着陈关山一家三口惊骇欲绝地失声惊呼,在场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周浩海以及郑元德、郑元武兄弟三人,更是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另外两只猪妖,禁不住浑身发抖。 我虽然在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此时真正确认,却还是感觉不寒而栗! 这三头猪妖,赫然就是失踪的陈沅君、周桂豪以及郑冠峰! 只不过此时的三人,早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的首级赫然被人斩下,又给他们缝上了一颗狰狞的猪首。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面目全非! 洞窟内的所有人,都被这惊世骇俗的真相,给震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 忽然间,只听到那泥菩萨发出一阵阵癫狂的大笑。 “怎么样,这公审可曾公平?” 洪亮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压,在众人头顶翻翻滚滚! 陈关山等几人大叫一声,就要冲过去,然而身形刚动,就听咔嚓一声,最左侧的一名男子右手握住左手,竟然硬生生地将手腕拧断,露出了森森白骨! “桂豪!”周浩海失声痛呼。 几人却是不敢再动。 “别动,都跟你们说了别动!”声音怒气冲冲。 玄悔道长将陈关山等人拦下,示意他们冷静。 可面对如此恐怖的变故,又有谁能冷静得了? “继续脱!”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沅君三人开始继续脱衣,周桂豪和郑冠峰还好,可陈沅君这么一个姑娘,再脱下去,可就要把贴身的衣物也给扯掉了。 哪怕是周桂豪和郑冠峰,如果脱到最后,那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脱个精光。 “住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关山等人惊怒交加,急忙喝止道。 “跪下磕头!”声音冷漠地道。 就在几人犹豫之际,陈沅君的手已经扯住了贴身衣物的领口。 “停!”陈关山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屈膝跪倒,以头撞地,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其余三人脸色铁青,玄悔道长是第二个跪下的,周浩海是第三个,接着是郑元德。 他弟弟郑元武目眦欲裂,连声怒吼,最终却还是只能跟着跪倒磕头! 整个洞窟之内,鸦雀无声,只有五人以头撞地,发出的咚咚之声。 “怎么就这点动静?”那声音冷冷地道。 几人只能用更大的力气以头撞地,也不敢以护体咒护身,转眼之间,额头就被磕得鲜血淋漓。 尤其像周浩海本就重伤在身,再磕得几下,已经是摇摇欲坠。 “怎……怎么办?” 一只小手伸过来悄悄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只见陈秀竹那姑娘小脸煞白,眼眶里含满泪水,整个人不停哆嗦,强忍着惊恐颤声问道。 我这会儿已经将这洞窟内的禁制大致推算完毕,但想要破解容易,但在破解的同时,又能保住王一侠等人的命却是不易。 除非是有数名好手同时出手。 我看了一眼四周,邵子龙和邢锋,再加上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三人,这阵容应该是可行的。 只是谁要负责做什么,却得十分清楚地告诉他们,而且我们几人必须要在同一时间出手,不能有丝毫差池。 如何将消息不露痕迹地传给他们,却一下子犯了难。 正寻思之际,忽地紫影一闪,有个小东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蹭蹭蹭就爬上了我的肩头。 原来是周萍养的那只貂儿! 当初我去追那邪童,把这小东西交给了王一侠照顾,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还在。 看到紫影,我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在我面前的桌上,摆着几口大碗,其中一口碗里盛着发霉发黑的米饭,一团团黑色的长虫在米饭里翻翻滚滚,钻来钻去。 我摸了一下碗口,只觉触手冰冷,阴气森森,顺势把手指伸到碗中一夹,夹出了一条如同蚂蟥般的长虫,不停地在手中扑腾。 我将这条虫在手中一握,微微闭目,片刻后,把紫影拎过来,在它耳边嘱咐了一句。 那貂儿把脑袋往后缩了缩,很显然周萍养的这只宠物貂,是能听得懂人言的。 不过最终,它还是把眼睛微微一闭,张开了嘴。 我把那虫子放进它嘴里,貂儿闭嘴含上,随即嗖地溜了出去,悄无声息地来到邵子龙背后,顺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把口中含着的虫子吐到了他手上。 我又陆续抓了四条虫子出来,如法炮制,让紫影张嘴含着,分别送到了刑锋以及余正气那师兄弟三人手中。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洞窟中央的几人身上,紫影这么一个小东西,自然是无人关注。 见邵子龙等五人目露诧异之色,齐齐朝我看了过来,我从饭碗中又夹出一条虫子,之后在陈秀竹姐弟俩骇然的目光中,放入口中。 就见邵子龙几人脸色一白,经过短暂挣扎,刑锋把眼一闭,将虫子丢入了口中,邵子龙等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将虫子塞了进去。 然后铁青着脸嚼巴了几下。 我震惊地看着他们,把手中的虫子丢回饭碗里,我的本意是做个示范,让他们舔一下就行,谁知被他们嚼巴嚼巴吞下去了。 不过嚼了就嚼了吧,效果是一样的。 想要我安排准确地告诉他们,除非是通过言语或者文字,只靠眼神或者手势,是极难办到的。 不过凑巧的是,这些腐烂的饭菜肉食里面翻滚的虫子,却是在阴气滋养下长大的,要么是从死人堆里来的,要么是从古墓或者一些聚阴地里出来的,本身阴气极重。 那么借助这东西,就可以施展一门秘术,闪灵! 所谓的闪灵,其实和民间所说的通灵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非要做个解释的话,就是在触碰到某种东西的时候,刹那间产生某种通灵感应。 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却也足够了。 我在那五条虫子身上下了秘咒,只要邵子龙他们用舌头触到长虫,就会在瞬间触发闪灵。 “你们这是在给邵家无辜惨死的男女老幼磕头,你们冤吗?”只听到那泥菩萨怨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头顶炸了开来。 第303章 换头妖术 “难道当年岭南邵家满门被灭,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 刑锋铁青着脸冲我瞥了一眼,忽然大声问道。 这句话显然正中了那泥菩萨的下怀,就听对方发出一毛骨悚然的笑声,“隐情?各位客人想知道么?” “咱们这么多人在场,是非曲折正好说个明白!”刑锋道。 泥菩萨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忽然笑声一止,厉声问道,“当年你们这些人,说邵景华用活人祭炼邪术,不惜残忍地将他们尸首分离,是也不是?” “这事是我们亲眼所见,难道还有错?” 郑元武忍不住骂道,他的额头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显得狰狞无比。 “那邵景华有没有跟你们说,这些人都是自愿的?”泥菩萨冷冷地问。 “自愿?天底下又有谁会自愿脑袋搬家?”郑元武冷笑。 那泥菩萨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忽地问道,“那如果是换头术呢?” 洞窟内一阵死寂,在短暂的寂静之后,却是一片哗然,所有人无不为之惊骇欲绝。 换头术,在民间历来有所传闻,甚至在一些古早流传的笔记中,也有所记载。 就比如说数百年前在扬州某地,有个女子心性善良,知书达理,只可惜外貌极其丑陋,甚至到了吓人的地步,没有任何人愿意娶她。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这女子偶遇一名老人,对方得知其遭遇后,就问她想不想要变美? 那女子自然是极为愿意,问那老人有什么办法。 那老人并未跟她言明,只是说,此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死于非命。 只是那女子早就受够了,想着死就死吧,拼一把。 于是那老人在女子眼前一抹,那女子就昏迷过去了,等她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有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美得让她难以置信。 正当她惊喜交加之际,忽然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圈暗红色的细线,将肤色分成了两截。 脖颈之上,肌肤雪白娇嫩,光滑柔腻,脖颈之下的肌肤却是十分粗糙,而且发沉发暗。 这一发现,让她惊恐不已。 等那老人出现后,才告诉了她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相,原来她之所以变美,是被那老人换了头。 她这头的主人,是某位刚刚病死的富家小姐。 那女子虽然惊惧万分,但看到自己完美的样貌,欣喜之情渐渐压过了惊恐,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仅仅过了三天之后,那女子就暴毙而亡。 那老人摇头叹息,“还是不行。” 随后就飘然远去,消失无踪。 这个传说,不仅古代笔记上有记载,而且民间也一直都有流传。 民间称其为“换头术”,但在风水界,却向来称其为“换头妖术”! 这天底下究竟是否真的存在换头妖术,风水界一直是争论不休。 有些人认为空穴不来风,但更多的人却是对其嗤之以鼻,认为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实际上换头术,历代以来都被视作禁忌,它不像手足接续,其中最为困难的点在于魂魄! 在换头之时,第一步要做到的,就是将魂魄抽离出来,与肉身分离,之后再以秘术,将脑袋互换。 这里的脑袋互换,可就不仅仅就限于人首,也可以是将某种牲口的首级,移到人身上。 想要做到这两步,本身就已经是千难万难。 历代以来也有无数精通术法以及医道的高手,尝试过无数法子,却也始终不得其法。 可哪怕是过了前面这两关,也还有最后一关,那就是在魂魄归体之后,又如何能让魂魄与新的肉身重新融合。 要说魂魄附体的情形,其实十分常见,比如鬼魅灵体附身,可奇怪的是,这肉身一旦换头之后,就没办法让魂魄附体! 就算勉强附体,也会在转瞬间魂飞魄散! 那个传说中,女子在换头之后,活了整整三天,那已经是难以想象了。 因此在风水界,很多人都认为那传说根本就是胡编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过。 可此时此刻,这让人闻风丧胆的换头妖术,却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哪怕是有人不信,在看到陈沅君他们三人后,那也不得不信! 陈沅君他们三人,不就是中了换头妖术么? “当年的邵景华,是邵家当代的第一天才,本来前途无量,却是在无意中迷上了换头术,对于他来说,什么秘术法咒,并无任何意义,反倒是这换头术,如果真的让他钻研出来,却是能开创另一番天地!”泥菩萨的声音在空中盘旋震动。 此话一出,却是让所有人为之惊骇。 换头术在风水界之所以被称为“妖术”,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之术。 因为想要钻研换头术,那就必须得用活人,而且这些人几乎是必死无疑,这当然是风水界所不允许的。 不过相比这一条,更重要的是这“换头术”,实在太过诡异怪诞,如果真有人学会了换头术,那不知道会对人世间造成多么巨大的冲击。 后果难以预料! 因此这换头术,本身就为世俗所不容! “当年邵景华找来的,本都是身患绝症、心甘情愿之人,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是用活人祭炼,滥杀无辜!”愤怒的声音在半空中冲撞呼啸,震得桌上的碗碟嗡嗡作响。 “那当年邵景华为什么不说出来?而且哪怕是真的,他也是犯了大禁忌!”郑元武怒道。 洪亮的声音冷笑,“你也知道这是大禁忌!当年邵景华之所以回到邵家参加聚会,本就没想要逃,而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你们为什么非要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内情?” “这里面有他的长辈父母,有他的兄弟姐妹,有从小崇拜他的侄儿侄女,你们为什么非得在这些人面前逼他?” “邵景华可以承认是自己拿活人祭炼,却不能承认自己是在修炼换头术!孰轻孰重,你们应该心知肚明!” 在场所有人为之默然,哪怕是怒火冲天的郑元武,一时间也是无法反驳。 以活人修炼邪术和修炼换头妖术,虽然都触犯了禁忌,但轻重不可同日而语! 真要是被外界知道,邵家有人暗中修炼换头术,那么整个邵家也就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邵景华在当时不发一言的缘故。 其实当年邵景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以活人修炼换头术,本身就是触碰了风水界的禁忌,玄悔道长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过错。 就算后面他们逼迫邵景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说出内情,的确是有些许不稳妥之处,但也绝说不上什么大错。 而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一场惨祸,归根结底还是在于邵景华的突然发疯!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看,就是因为玄悔道长他们追上门来,逼着邵景华当着家族中男女老幼的面就范,在重重重压之下,让本就有些走火入魔的邵景华发疯,从而导致了悲剧。 可这细想之下,却总觉得这整件事情上上下下都透着诡异。 第304章 百臂千手 “邵景华修炼换头妖术,的确是犯了大禁忌,只不过要是当年他肯对我们坦言的话,或许也不至于会……”郑元德沙哑着声音道。 “闭嘴!”泥菩萨厉声打断道,愤怒的声音滚滚而来。 郑元德铁青着脸,只好闭口不语。 “嗷嗷!” 就在这时,陈沅君等三人突然抱住头,硕大的猪头不住抖动,张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急促的“嗷嗷”声。 陈关山等人大吃了一惊,正要起身上前,就听那泥菩萨喝道,“跪着!” 几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了回去。 陈沅君三人痛苦地发出“嗷嗷”叫声,不停地拍打着脖颈上的猪头。 “姐!”陈秀竹和陈雪松二人又惊又怕地急声大叫。 我见陈沅君听到叫声,向这边望了一眼,目中淌下泪水,不由得心头一震。 这三人怕是恢复了神智! 只不过虽然神智已复,但三人此时却是已经被换上了一颗猪头,哪怕是张嘴说话,出来的也不过是一阵猪叫声。 看到陈沅君三人痛苦的模样,陈关山等人脸色惨白,浑身直发抖,哪怕这些人都是久经风浪之辈,可眼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子女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能无动于衷? “当年邵景华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眼看着就要把换头术钻研成功,可谁曾想却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以至于功亏一篑!”泥菩萨愤怒的声音如雷霆压下,“整个岭南邵家,更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满门被屠,鸡犬不留!” “不过老天是有眼的!今时今日,换头术终于重见人间,邵景华前辈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洞窟内翻翻滚滚,余音不息。 忽然间,笑声一止,只听那泥菩萨用一种十分怪异的语调道,“你们放心,经过这么多年的钻研,换头术已经完美无瑕,这三个娃娃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那就意味着陈沅君等人将顶着一个猪头活一辈子! 可天底下,又有谁能忍受这样子活着? “你个狗东西!”郑元武再也无法忍受,厉声怒骂,“有种就冲老子来,老子要是怂一下,老子是你孙子!” 这回那泥菩萨却是出奇地并没有动怒,反而发出一阵呵呵呵的笑声,“急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换头术既然能把三个娃娃的头换掉,自然也能换回来。” 此言一出,让几人都震了一下。 “只要能放过三个孩子,你想怎么都行!”陈关山咬了咬牙,忽地趴到在地上,央求道。 周浩海和郑元德见状,也伏地祈求,“当年的事,都是我们这些人的过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放过几个孩子!” “你们这是在求我么?”泥菩萨的声音中充满讥讽。 “是!”陈关山等人道。 泥菩萨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大笑,“不是吧?不是吧?换头术不是大禁忌么?你们可是岭南三大世家的首脑人物,居然求我用换头术?你们再说一遍!” “是,是我们在求你,求你用换头术!”陈关山三人再次重复道。 眼看着三人伏地乞怜,郑元武大吼一声,一拳砸在地上,碎石飞溅,猛地叫道,“老子怂了!你放过三个孩子,老子现在就把自己脑袋拧下来给邵家赔罪!” “怂了?那你该叫什么?”泥菩萨呵呵笑问。 郑元武双拳紧握,格格作响,忽地大叫一声,“爷爷!” 他本就重伤在身,这一声叫完,怒火攻心,顿时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么说,换头术可以用?”泥菩萨问。 话音刚落,忽地发出一阵极为癫狂的大笑,“原来到了你们这里,换头术就是可以用的,那邵景华前辈岂不是冤死?岭南邵家那么多条人命,岂不是冤死?” 声音翻翻滚滚,在洞窟之内来回激荡,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骇然变色。 “冤有头债有主,这罪孽我们几人愿意一力承担!”陈关山几人沉声道。 “当真?”那泥菩萨忽地收了笑声,又变得极为冷漠。 “当然!”郑元武怒声喝道,“你就算把老子活剐了,老子也认!” “起来吧。”在片刻的沉寂后,只听那泥菩萨说道。 陈关山等人意外之余,也从地上起身。 “你刚刚说到活剐,挺有意思的。”泥菩萨的声音既洪亮又冷漠,“那就先把这位玄悔道长给活剐了。” 此言一出,顿时让陈关山几人大吃了一惊。 周浩海急忙解释道,“这件事与道长无关,当年都是我请道长……” “无关?”泥菩萨怒声喝道,“你们这些人,谁敢说无关?” “不错,当年贫道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后悔莫及,今日正好求个解脱。”玄悔道长颔首说道,当即解开道袍。 “还不动手!”泥菩萨喝道。 陈关山等人虽然迟疑不决,却也只能一步步朝着玄悔道长围去。 玄悔道长将道袍解下,复又扯开内衬的衣领。 可就在他扯开衣领的瞬间,忽然间“轰隆”一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玄悔道长体内激发而出,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整个洞窟之内都猛地震了一下。 “地为坤!”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瞬间闪到泥菩萨前,以剑指斩向悬在菩萨右手的红色丝线! 几乎与此同时,邵子龙、刑锋以及余正气师兄弟五人也齐齐出手。 “参商!” 余正气双手结诀,高声诵咒,四道符箓升空而起,分别镇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余大力大吼一声,一拳砸香案,余小手身形疾闪,掠向石盆! 邵子龙和刑锋分从左右,纵身而上,邵子龙祭出符箓,摁向泥菩萨额头,刑锋则手握一柄黑色的长刀,斩向泥菩萨掐出法诀的左手。 “嗤!” 泥菩萨右手抓拢的红色丝线被剑指一斩而断,掐诀的左手,被刑锋齐那把锋利的黑刀给齐腕削断,邵子龙的符箓,也正中泥菩萨眉心! 所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一丝差错。 忽然间洞窟一阵剧震,那贴在泥菩萨额头的符箓,忽然间炸成粉碎! 紧接那泥菩萨忽然动了一下! 随着泥胎裂开,碎裂的土块扑簌簌落下,那泥菩萨忽然间伸展出了无数双手臂! 第305章 金光咒,大闾妙音 密密麻麻的手臂,从那泥菩萨背后伸展出来,如同寺庙中的千手观音一般! 可仔细一看,这又哪里是什么千手观音,那泥菩萨只是表面封了一层泥胎,泥胎碎裂之后,就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尊用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菩萨,那千万只手臂,根本就是不计其数的断手断脚! 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芭山镇巨棺内的周萍等人,以及途中发现的那些断手断脚的尸骸,只怕他们的手足,就在这尊泥菩萨身上! 不对,这根本不是泥菩萨,而是尸菩萨! 这菩萨的身体,由一块块的尸骸凝聚而成,裹在外壳的泥胎纷纷碎裂,坠落如雨! 直到头部的泥胎最后裂开,冒出三颗头颅来! 这三颗脑袋,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轮廓清晰,分别是二男一女! “姐!” 混乱之中,只听到陈秀竹姐弟俩惊骇欲绝的叫声。 这三颗头颅想必就是来自陈沅君、周桂豪和郑冠峰了! 这千手百臂的尸菩萨,本就已经惊世骇俗,再加上这三颗头颅,更是诡异无比,让人毛骨悚然! 邵子龙身在半空,无数条手臂忽地向他抓了过来,他百忙中使了个锁身桩,轰的一声直坠地面! 陈关山等人,以及在座的宾客,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出手。 那尸菩萨一动起来,那就是庞然大物,任何人在它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你左我右!” 邵子龙大叫一声,再度从右侧纵身而上,我则从左面登上,两人同时发动! 不计其数的手臂,朝着我们呼啸抓来! 我借着手臂疾速纵跃,腾挪到那尸菩萨的胸口位置,结镇尸咒,打入其胸口! 可咒印刚一触及,就知不对,立即变化手诀,身形向后疾退,在赶到的邵子龙手臂上一抓,两人齐齐向下疾坠! 就在这时,那尸菩萨忽地抬起左脚,向着人群直踩而下! “我的娘!” 只听一声大叫,余大力猛冲而至,双臂一举,肌肉鼓胀,朝着那尸菩萨的左脚托去。 轰的一声,余大力瞬间被踩得矮了半截。 与此同时,余正气疾闪而至,在余大力双腿以及双臂上飞快地贴了一道符,同时起咒结印,向着空中一指! 刑锋也恰在此时赶到,纵身而起,黑刀斩向尸菩萨的脚踝! 然而这一斩,却是没能将其斩断,反而连带着黑刀都被卡在了里面,无法抽出! 我和邵子龙身形甫一落地,立即疾冲而上。 “别近身!” 我们两人在疾冲之中,双双结印,隔空起咒。 轰! 那泥菩萨身形一震,被撞得向后踉跄了一下,余正气和余大力二人趁势脱身。 陈关山等人急忙抢上去,将陈沅君等人护到一边。 “唉哟娘啊,我的手!”余大力在地上滚了一下,忽然惊恐地大叫道。 我匆匆看了一眼,只见他的一只手掌,血肉模糊,如同被什么东西噬咬过了,余小手赶到,急忙替他裹伤。 洞窟之中,法咒纵横! 可这尸菩萨庞大无比,而且远非普通的阴尸可比,诸如镇邪咒,镇尸符等等辟邪秘术,根本收效甚微。 我心念急转,再次和邵子龙一道,向着那尸菩萨头顶疾纵而上。 就在我们即将登顶之际,那三颗头颅忽地睁开了眼睛。 我手掌一翻,立即催动御光镜照去,被青光照到,眼睛瞬间闭了回去。 只是这三颗头颅,分别朝着三个方向,从我这角度一照,最多也只能照到两颗头颅,另一颗却是在背面。 邵子龙从另一侧疾纵而起,结印拍出,准备封住剩下一颗头颅的双目。 可他速度再快,却也比不上镜光一照,还是差了分毫! “啊!” 只听到一阵惨嚎,那石盆之中的人群,忽地发出痛苦的叫喊,双手扯住脸皮,向两边撕开! 面魇! 刚刚那一睁目,发动了面魇之术! 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弟俩急忙抢上前去,摁住一人,余小手穿针引线,缝合伤口! 以余小手神奇的针线术,想要救一人甚至救两人都没什么问题,可此时那么多人同时面魇发作,除非他也跟那尸菩萨一样长出三头六臂,否则根本无计可施!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洞窟内忽然间亮起一道金光,驱散黑暗! 只见玄悔道长双手结咒,立于当地,浑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同时双目微阖,口中诵咒! 那咒声起初极轻,极低,数转之后,就如同春日惊雷,一声响愈一声! 我心头一震。 龙虎山的金光咒! 还有……大闾妙音? 当初哑婆婆在提到“面魇”的时候,我曾问过,这面魇之术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哑婆婆告诉我,破解之法自然是有,但这面魇之术却并非是只针对一人或者数人,一旦发动,可能就是一大群人,这才是最难的。 就像余小手的针线术,的确是可以破解面魇术,但一旦遇到那么多人同时发作,就束手无策。 不过哑婆婆又提过一句,除非是有人能同时施展金光咒和大闾妙音,或许还有可能。 我事后又追着哑婆婆问过,知道这金光咒和大闾妙音都是龙虎山的嫡传秘术,虽说这两门秘术修炼起来十分艰难,但历代以来练成的也不在少数,哪怕是同时将两门秘术练得炉火纯青的,也并不罕见。 可这难就难在,要同时施展金光咒和大闾妙音。 因为这两门秘术,本身就是相互冲突的,同时修炼没问题,但要同时施展,就难以做到。 我就想了个解决办法,既然无法一人同时施展,那就用两个人,一人施展金光咒,一人施展大闾妙音,那不就成了。 结果被哑婆婆给鄙视了,因为这并非只是简单地同使两门秘术,而是要以两门秘术相辅相成,去破面魇之术! 想要办到这一点,就必须对面魇之术极为了解,而且两门秘术必须配合无间,对心力损耗之大,难以想象。 但凡其中稍有差池,可能就会酿成大祸! 因此根本不可能由二人同使。 这个法子师姐既然跟我说过,那以前肯定也跟她的“小道士”说过。 只是没想到,就连她都觉得难以办到的事情,居然被这位玄悔道长给做到了! 第306章 阴阳成符 在金光咒和大闾妙音的双重加持之下,那些原本双手扒着脸皮疯狂向两边撕扯的人群,突然间浑身一震,如同被定在了原地。 额头上的伤口,原本如同活物一般在不停地蠕动,但被这金光一照,顿时像被火焰灼烧了一下,皮肉翻卷,向里缩去。 余小手看准时机,开始抓紧缝合! 可就在这时,那尸菩萨从后背伸展出的百臂千手,忽然间向上托起,颈上的三颗头颅齐齐张嘴,发出一声极为怪异的咆哮! 一丝丝的黑气从洞窟顶部渗透而下,漆黑如墨,转瞬之间,就笼罩了整个洞窟! 黑气所及之处,只觉遍体生寒,原本嘈杂无比的洞窟内,似乎瞬间入了一片死寂! 身体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缠住,向着四面八方撕扯而去,就好似古代的五马分尸之刑,身体的各个关节部位,格格作响。 我从半空落下,左脚在地上一跺,借着身形震动,抵消那巨大的拉扯之力。 只是放眼一看四周,就知情形不妙。 在那诡异黑气的笼罩之下,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牵扯住,就像是有数道绳索套住了脑袋和四肢,向着四面八方拉扯而去! 也亏得此时身在洞窟之内的,都不是普通人,否则怕是在瞬间,就得被这巨大的牵扯之力给撕成了碎片!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瞬间想到了刘恩和王佩佩所说的西坡村! 当时的西坡村,就是被一团神秘的黑气笼罩,当黑气浮空而起,飘散而去,西坡村所有人的就消失无踪。 不久之后,就出现了芭山鬼雨! 而那鬼雨中落下的断肢残骸,很可能就是西坡村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村民! 此时整个洞窟都被黑气笼罩,就连洞口都被黑气锁定,哪怕是想要逃出去,都难以办到。 在那恐怖的牵扯力之下,也只有少数几人还能勉强行动,其他人都只能拼尽全力,结护体咒抗衡。 但可怕的是,那无形的牵扯力却是如同螺旋一般,每转一圈,那牵扯力就暴增一次。 只是转瞬之间,就有人发出惊恐的惨叫,脑袋和手臂、双足不由自主地向外扭曲,哪怕他们拼命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足和脑袋,一步步地被掰断! “镇!” 邵子龙身形连闪,双手结印,借势疾纵登空而上,快若流星! 刑锋紧跟其后,黑刀连斩,以黑刀之利,但凡被削中的手臂,顿时被一斩而断,断肢残臂坠落如雨! 郑元德、郑元武以及陈关山和周浩海几位岭南家族的首脑人物,也纷纷向着尸菩萨围攻而去。 可这几人原本就身受重创,再加上还要抗衡那股越来越强的牵扯之力,口鼻耳窍纷纷渗出血来。 这样下去不行! 我环顾四周,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一时间却找不到任何法子能应对眼前的情形。 就在这时,我忽地看到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围在一名郑家弟子身边,一人抱住他的脑袋,一人摁住他的手脚。 这名郑家弟子承受不住那股牵扯之力,手足和脑袋,都已经扯得快要离位。 奇怪的是,这姐弟俩在被黑气缠身之际,居然还有余力去救其他人。 我心中一动,立即闪身而上,抓住陈秀竹和陈雪松二人的后脖颈,往两侧一抛,同时控制住那名郑家弟子,喝道,“起咒!” 陈秀竹二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褪下手套、鞋袜,光脚立在地上,双双结咒施法! 就在他们催动法咒之际,围绕着两人忽地起了一阵旋风,地上的沙尘被带动,缓缓旋转,在二人的脚下,似乎隐隐然形成了一个太极图。 一明一暗,一阴一阳! 旋风带动沙石粉尘,赫然在二人中间的地面上,凝成了一道巨大的符咒! 符咒一现,那股恐怖的撕扯力,顿时一滞,就像是原本在轰隆隆运行的一个大绞盘,忽然间插入了一根铁棍,将其阻住! 陈家姐弟二人身上的符咒,以及二人施展的法诀,都是来自于那个卖符的老爷子。 在此之前,我就觉着这老爷子在符咒一道的造诣极高,可此时才发现还是低估了。 这老爷子居然是以陈家姐弟俩作为符咒的根本,以人为符,而且这姐弟俩血脉相连,又是一阴一阳,难怪会被那老爷子给挑中。 只不过这老爷子既然在陈家姐弟俩身上布置这道符,很明显就是预料到了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才一路暗中护送,将陈家姐弟俩送入芭山。 只不过他既然有这个心思,偏偏又不直接插手,那就不知道内里又有什么隐衷了。 随着这一道符咒镇下,那股恐怖的牵扯力被挡住,洞窟内的所有人身上都为之一轻,有些人精力耗竭,顿时栽倒在地。 只不过这道符并未持续多久,陈家姐弟二人就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子不停地发颤,显然想要维持这么一道符咒,其损耗极为恐怖。 我闪身来到二人身后,将手掌贴在两人头顶,运气灌入。 二人顿时精神一振,气息为之一畅,地面上原本已经开始黯淡的符咒,又凝得坚实了一些。 我一边运气灌顶,一边分心四顾。 只见一条条的手臂被刑锋的黑刀斩断,从空中坠下,可这手臂还未着地,就被一缕黑气牵引住。 这就像是被切开的莲藕,藕断丝连! 那手臂被黑气牵扯着,挂在半空,忽地又被扯了回去,长回身上! 无论刑锋斩多少次,那些被斩落的手臂就会长回多少次。 “去你大爷的!” 只见两道身影疾扑而上,其中一人光着个膀子,浑身肌肉虬结,整个人都好似高大了不少,大叫大嚷着,两只手掌像是镀了一层铁漆一般,隐隐闪着金属的光泽,正是余大力。 另外一人跟他并肩齐上的,则是郑元武。 两人都是走得刚猛的路子,也不用法术,扑上去就是朝着那尸菩萨的左腿猛砸。 第307章 破法 二人拳脚相加,速度都是极快。 “砰!” 郑元武左手的皮手套,在猛烈的锤击之下,爆了开来,赫然露出一只铁手! “去死!” 郑元武双目通红,铁手五指成爪,猛地挥出,瞬间插入了尸菩萨的大腿之中。 可就在他要把铁手抽回之时,尸菩萨的大腿上突然一阵蠕动,赫然浮现出一个人头,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郑元武的手。 郑元武惨叫一声,右手斩落,当即将左手斩断,鲜血迸射! 而那只铁手,却被那个人头咬断,吞了进去! “我的娘!” 余大力见状,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飞退。 就在他手掌缩回之际,刚刚砸过一拳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头,张嘴咬了一口,发出咔嚓一声毛骨悚然的声响。 如果余大力缩手晚上半分,怕是也得步了郑元武的后尘。 这尸菩萨就像是一堆不停生长的死肉,可偏偏水火不侵,哪怕是阳火焚烧,也奈何不得,就算被刀剑斩成数块,也是藕断丝连,很快又粘合了回去,根本无法真正灭杀。 邵子龙和刑锋见情形不对,二人联手登上尸菩萨的肩膀,准备伺机斩掉那三颗头颅。 只不过从眼前的境况来看,哪怕是能斩掉首级,也未必能一击必杀。 我观察着那尸菩萨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中找出破绽,这尸菩萨虽然是由尸骸堆积而成,可跟所有的阴尸都不一样,闻所未闻! 忽然间一道紫影从半空闪过,朝着那尸菩萨扑去,赫然是那貂儿! 那尸菩萨虽然百臂千手,但那貂儿迅捷无比,快若闪电,一一被它避开,扑过去就猛咬一口。 只是这尸菩萨就连刑锋的黑刀斩击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它这一口。 眼看着无数手臂抓了过来,貂儿又立即闪到其他地方,来回纵跃,又锲而不舍地再度扑过去猛咬,大概是以它的方式拼了命地为它的主人报仇! 只是片刻之后,我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又仔细看了一阵,就发现这貂儿每次扑击的地方,并不是随意的,而是固定的几个地方。 分别是那尸菩萨的咽喉,胸口正中,肩膀两侧,腹部正中,双足两侧根部。 我立即双目微阖,沉下心来,凝神感知气息的变化。 人有关窍,尸有尸窍,两者对应的部位不尽相同。 这尸菩萨严格来说,只是尸骸堆积而成的邪物,并非是阴尸之属,可在凝神感知之下,的确发现这尸菩萨体表的气息流转有其异样的地方,恰巧就是貂儿一直在扑的七个地方。 虽然这与尸窍的部位不符,但本质上或许是一样的。 我念头一转,登时有了计较。 可就在此时,尸菩萨的三颗脑袋,忽地张开嘴,喷出一道黑气! 黑气如箭,两道直奔邵子龙和刑锋而去。 另外一道是由陈沅君口中喷出,向着玄悔道长直射而来。 我双手在陈家姐弟二人头顶轻轻一按,身形暴起,向着玄悔道长所在的方向遁去。 “封!” 周浩海恰巧在玄悔道长附近,立即疾扑而上,双手结印挡向黑气,只是他重伤之下,又经过连番鏖战,筋疲力尽。 刚刚结出的护体咒,瞬间被那黑气洞穿,穿过他的胸口,去势不减! 陈关山从旁疾掠而至,再次结咒抵挡。 只是那黑气诡异无比,哪怕是二人合力,那黑气却只是微微一滞,就贯穿了二人的躯体,直射玄悔道长胸口。 “显幽!” 就在那黑气即将触到玄悔道长衣衫之时,被我用分幽手抓住! 分幽手,可显幽探物,可御实击虚! 虽然那一道黑气并非实物,在分幽手的笼罩之下,却是如同实质,被一把捏碎,随即消散无踪。 此时才听到咕咚一声,陈关山和周浩海二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 那黑气来势奇快,要不是被二人滞缓了片刻,怕是我也未必能赶得及。 只是此时我也顾不上去查看二人的生死,左手一翻,向上掷出,七枚铜钱顿时升空而起,滴溜溜急转! 我口中默诵法咒,右手忽地一挥! 七枚急转中的铜钱,咻地朝着那尸菩萨疾射而去! 那东西像是意识到凶险,无数的手臂合拢而来,护在胸前,但转瞬间就被铜钱给洞穿! 七枚铜钱,分别打入其咽喉、胸口、小腹正中,以及四肢根部! 我左手掐诀起咒,向着空中一引。 “破!” 忽地七枚铜钱向着四面八方飞出,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尸菩萨如同被切割一般,脑袋、肩膀、大腿、胸口、小腹,尽皆分离! 一股黑气发出一声尖厉的咆哮,直冲而起,分出一缕缕细如丝线的黑气,向着那些分离的尸块卷去。 “给我镇!” 没等这一块块尸骸落地,邵子龙双手翻飞,一道道符箓冲天而起,镇在那些尸骸之上。 法咒如雨,朝着那一股黑气落下! 那是洞窟之内所有还能施展法咒的,都抓住了这一时机,纷纷出手。 在众人的围攻之下,那黑气忽地一缩,凝成一团,向着洞外涌去。 这黑气一离体,那些尸骸就再也没了动静,很显然,这藏在尸菩萨体内的这股黑气,才是根本。 眼看着那黑气遁去,邵子龙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我飞快地扫了洞窟内一眼,将局面收入眼中,立即随后追了上去,只是身形刚动,忽见地上卧着一团紫影。 是那貂儿,只是此时它的小半边身子,包括半边脸都已经被拍碎了,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骨头,身子不停地抽搐。 想必是在刚才被那尸菩萨的手臂拍中,眼见不活了。 我暗叹一声,掠过去将它拾起,追出洞外。 “老林,追上那鬼东西!” 邵子龙在疾奔之中,见到我跟上来,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那还用说!” 那黑气出了山谷之后,随风掠过山林,速度极快,我们二人在后一路疾赶,翻山越岭,紧追不舍。 眼看着那黑气涌入了一片山林之中,就此沉了下去,将林子笼在黑色的雾气之中。 我俩没有犹豫,紧追着投入了林中。 第308章 血河 整个林子被黑气笼罩,人一进去,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 空气似乎凝固一般,冰冷刺骨,阵阵寒意侵袭着肌肤。 没有一丝风,草木静止,甚至连平日里的虫鸣鸟叫之声,都在瞬间消失了。 这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我俩在翻翻滚滚的黑色雾气中行走了一阵,忽地双双停下。 “我来!” 邵子龙说了一句,咬破右手食指,用血在左掌疾书,转瞬之间,掌心就多了一道殷红的符咒! 他将左掌举过头顶,掌心朝天如同托塔,右手在胸前掐诀起咒。 “开!” 随着邵子龙一声低喝,身周忽地泛起一层淡淡的红芒,如同花瓣盛开,那四周的黑气如同被驱逐一般,猛地向后退缩出数米。 “血河图?你是什么人?” 忽然间黑雾中传出一声厉喝,声音洪亮,翻翻滚滚,与洞窟中那声音别无二致。 邵子龙收回手掌,撤掉法咒,身上的红芒顿时消散,四周被驱赶开来的雾气也随即合拢! 我们两人追着声音过去,只见前方一棵古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再往前走几步,就发现这棵古槐树叶尽数凋零,落了满地,躯干和树枝也尽数变得漆黑如墨,充满了一种腐败的气息。 “你怎么会血河图?你怎么会的?你有邵家的血脉?”那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嗡嗡作响,正是从那棵古槐上传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邵子龙刚刚使出的那个法咒,应该是岭南邵家的一种嫡传秘术,名叫血河图。 想要施展这门秘术,不仅要知晓法诀,估计还需要有邵家血脉。 邵子龙上前一步,说道,“岭南邵家,邵子龙。” “不可能!邵家没有叫邵子龙的,你到底什么人?”声音激动,就连四周的雾气都被激得不停翻滚,说到这里,又喃喃道,“不对,不对,你要不是邵家人,又怎么能施展血河图?” “邵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未出生,我的名字是我妈起的,你不知道也正常。”邵子龙说道。 我听他语气虽然淡定,但是双拳紧握,微微发颤,很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因为对面这人,很可能也是邵家人,或者说是邵子龙的亲人。 “你妈妈是谁?”那声音急忙问道。 “我妈叫徐芸。”邵子龙道。 “你……你妈妈是徐芸?”那声音失声道,“你……你是我大哥大嫂的孩子!” “您是六叔?”邵子龙忽地问道。 那声音沉默片刻,道,“不错,我是你六叔,邵远仇!” 邵子龙微微一怔,“您改名字了?” “自从咱们邵家满门被屠的那天起,世上就只剩下一个邵远仇!”声音翻翻滚滚,充满了怨毒。 他复又激动地问,“当年咱们邵家大祸,大嫂还怀着你,她……她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我妈怀了我之后,反应很是厉害,当天一连吐了好几回,再加上二叔出事,心里更是焦急,一下子动了胎气,只能在屋里歇息。”邵子龙道。 我听邵子龙提到“二叔”,想必就是那位邵家的天才邵景华了。 “我妈躺在床上,心里一直悬着,后来听说我二叔被长辈们带进去问话了,这才稍稍放心,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邵子龙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地道。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肚子一痛,惊醒了过来,等她坐起时,忽然就发现不太对,外面实在太安静了 ,静得让她心惊。” “照理说当天邵家大院聚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丝声音没有,我妈心里感觉莫名一阵恐惧,悄然爬起来,正准备开门,就闻到一缕血腥味透过门缝飘了进来。” “我妈说,当时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捂住了嘴,这也让她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而是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直到确认外界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悄然开门出去,可这一出去,就让她发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整个邵家大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就在这个时候,我妈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一声异响,她顾不上细想,赶紧在脸上身上抹了血,卧倒在尸堆里,并且以秘术将气息降到最低。” “等那人走过来,我妈才震惊地发现,原来是二叔!” “二叔浑身是血,双目赤红,神情癫狂,我妈不敢稍有动弹,侥幸的是二叔并没有往这边过来,而是进了内院。” “我妈却是伏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说当时的整个邵家大院实在太静了,静得诡异!” “直到后来龙虎山的玄悔道长,以及岭南其他三大家的人赶到,联手围攻二叔,趁着双方激战,我妈这才悄然逃了出来。” 听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徐姨暗暗钦佩。 其实在当时的情形之下,这位徐姨的应对才是最为正确的。 在她出来的时候,整个邵家大院尸横遍野,却又死寂一片,这说明什么? 说明邵家差不多已经被满门屠灭,已经没有任何抵抗,否则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动静? 而对方既然能够屠灭整个邵家,那就绝对不是怀有身孕的徐姨可以抗衡的,那么唯一的生机,就只能是躲! 按照一般人的反应,那第一个念头肯定就是尽快逃出邵家大院,但既然邵家大院这么多人被屠戮在这里,那就意味着,之前的邵家人都没有逃出去。 那么徐姨如果直接向外逃,也很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于是她索性混在尸堆里装死,这看似凶险,而且运气不好极有可能会被发现,但实际上那已经是当时最妥当的法子。 不过好在,徐姨的运气并没有坏到透顶,在她被发现之前,玄悔道长和郑元德等人及时赶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会立即出声呼救。 可徐姨却是反其道而行,继续在尸堆里装死,并且趁着双方拼斗,悄然逃离。 因为当时的徐姨,没法判断究竟谁是敌,谁是友,她谁也不能相信。 第309章 鬼雨惊风 “好!不愧是我的大嫂!”邵远仇赞道,“那后来又怎样?大嫂人在哪?” 邵子龙默然片刻,道,“我妈在我五岁那年,就过世了。” “你说什么?”邵远仇“啊”的一声,“大嫂,大嫂怎么会……” 邵子龙忽然问,“六叔,您又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邵远仇沉默许久,“当时我办了一件错事,被你爷爷打了一顿,关在了禁闭室里,原本是要等禁闭结束,才去大院那边认错,可谁知……” 说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还好老天可怜见,让咱们叔侄俩活了下来!咱们邵家满门的大仇,当血债血偿!今天只不过是个开胃菜,不急!” “六叔,您觉得咱们邵家满门被灭,是因为周家、郑家和陈家么?”邵子龙问。 “难道不是么?”邵远仇怒声道,“虽然同在岭南,可这三家连成一体,视我邵家为异类,这才会逼迫上门!如果当初出事的,换做是他们三家中的任何一家,会是这个结果么?” “不过没事,以后咱们叔侄俩联手,让这所谓的岭南三大家生不如死,再把这风水界掀个底朝天!” “什么禁忌,狗屁禁忌!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口口声声大骂换头术是妖术,是大禁忌,可一旦轮到他们的子女亲人,就磕头哭喊着求我用换头术!” “呵呵呵呵,你说可不可笑?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世间本就人鬼不分,一个个面目可憎,心怀鬼胎!” “正好大劫将至,咱们叔侄俩就来做这送葬之人,一起来荡涤这污浊恶世!” 邵远仇的声音越说越是激昂,震得林中树木簌簌作响。 我却听得有些不对劲。 这邵远仇说要灭了岭南周、郑、陈三家也就罢了,哪怕是因为玄悔道长的关系,要去灭了龙虎山,我也不会觉得太过奇怪。 可这人却忽然说出了“颠覆人间,荡涤恶世”的话来,这莫名地就让我想到了红灵会那帮子脑残。 所谓的“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拯救苍生”,跟这邵远仇的“颠覆人间、荡涤恶世”虽然意思相反,一个是救,一个是灭,但其实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怎么听着,都像是被洗了脑,着了魔的蠢货。 “这人是你朋友?” 正寻思间,那邵远仇忽然盯上了我。 “是兄弟。”邵子龙纠正道。 邵远仇哈哈大笑,道,“你这兄弟不错,你可愿加入我们?” “一起荡涤恶世么?”我问。 “不错!”邵远仇洪亮的声音在雾气中滚动,“以后你就是我……” “没兴趣。”我没等他说完,就淡淡地打断道。 邵远仇声音一滞,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没兴趣。”我再说了一遍。 “不识抬举,那就只有死路一条!”邵远仇大怒,霎时间黑雾翻滚,如同惊涛骇浪。 邵子龙忽地后退一步,与我并肩而立。 “子龙你干什么?”邵远仇怒声道。 “都说了是兄弟。”邵子龙道。 邵远仇勃然大怒,“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六叔作对?” 邵子龙默然片刻,说道,“六叔,您说的这什么荡涤恶世,我也没兴趣。” “你说什么?”邵远仇震怒,“咱们邵家满门,就是被这世间的所谓禁忌给逼死的,这污浊恶世,恶臭不堪,你作为邵家子弟,这血海深仇你都忘了?” “我没忘。”邵子龙黯然道,“六叔,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您能不能现身,我想见您一面。” 邵远仇却并未作答,许久之后,才听他冷声道,“你我同是邵家血脉,你却与我不是一条心,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咱们再见。” 我看了一眼对面那棵腐烂的古槐,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暗中观察。 虽然邵远仇的声音是从古槐中传出的,但邵远仇不太可能藏身在树中,甚至也不可能在左近。 邵子龙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这句话,既是真想见见这位六叔,也是一种试探。 不过从邵远仇的回答来看,其实也更加印证了我们的猜测,对方其实并不在这里。 眼前这棵古槐,其实和洞窟中的尸菩萨都是一样的,邵远仇只是用了某种秘术,附在其上。 至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一时间却也难以索解。 “六叔,那您又是怎么学会换头术的,这黑气又是什么?”邵子龙看似随意地问道。 那邵远仇却是不做声了,半晌才道,“这些事你不用多管,你只需好好想明白,六叔会再来找你的。” 这“的”字刚一出口,忽然空中传来“咻”的一声。 紧接着“咻咻”声不绝于耳! 雾气一阵翻腾,只见雾气之中,无数的黄纸符箓升空而起,密密麻麻地聚在我们头顶! 于此同时,一阵低沉古怪的诵咒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波浪,层层递进,滚滚而来! 邵远仇冷哼一声,林中的黑气顿时翻腾起来。 可在那黄纸符箓和咒声的加持之下,好似在整个林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那黑气缚在了笼中。 随着咒声越来越响,逐渐拔高,声浪一层层,从四面八方朝着我们涌来。 那无形的牢笼,似乎也在逐渐收缩,将雾气不停地挤压!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从咒声中,隐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吟诵声。 这红灵会终于露面了!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二人拉开距离,分别占据那棵古槐的东西方位。 就在这时,忽然间古槐咔嚓一声,拦腰断去! “找死!” 随着一声怒吼,原本笼罩在林中的黑色雾气忽然冲天而起! 半空中密密麻麻悬浮的黄纸符箓,齐齐炸开。 那无形的牢笼,也在瞬息之间被冲破,黑色雾气升到空中,忽地涌入西南方的一片林子里,将林子罩住。 等我俩赶过去,刚到半途,就见那黑气升空而起,转瞬间就融入了空中的乌云之中。 紧接着,血雨夹杂着断肢残骸,从空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第310章 隐秘 芭山鬼雨! 眼前这骇人的一幕,几乎重现了传说中的芭山鬼雨! 那团黑雾笼罩住林子,很显然是将躲藏在林子中结咒施法的红灵会教众卷了上去,冲上云层,随后就将其绞得四分五裂,化作断肢残骸坠落如雨! 可诡异的是,在这些坠下的断肢残骸中,可以看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却偏偏不见脑袋。 这一团黑雾就好像是一只贪婪的巨兽,将这些人的脑袋吃了进去,又把其他部位当做残渣给吐了出来。 “这什么鬼东西?”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在坟头岭虽然见识过不少精怪鬼祟,但像眼前这样的东西,却也是闻所未闻! 此时上空乌云压顶,那团黑气钻入云层之后,就像是水滴融入了大海,根本再也无法分辨。 就是邵子龙也只能骂几句作罢,其他也是无可奈何。 我们在林中极快地绕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痕迹,显然除了之前被黑气卷走的那群人之外,红灵会还在其他几个方向也布置了人手。 只不过看到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之后,这些人已经悄然退去了。 我们两个找回到原先那棵古槐,此时那棵腐烂的古槐,已经拦腰断成半截,那股子霉烂的气息更是刺鼻。 我俩走到近处,看向树身。 只见那只剩半截的古槐,已经烂成了空心,在槐树内,却是蜷缩着两个人,被挤压得好似两个圆球,一上一下叠在那里。 这两人一男一女,正是刘恩和王佩佩那对小情侣。 之前在洞窟之中,我并未见到二人的身影,当时的情形也顾不上问,还以为已经遇难了,没想到居然被藏在这里。 只不过这当然不可能是两人自己躲进去的,而是那邵远仇有意为之。 “这俩命还挺大。”邵子龙咦了一声。 虽然刘恩二人被蜷缩成了两个球,塞在这树身内不知多久,但二人身上还有气息在。 我们俩将腐烂的树干彻底破开,轻手轻脚地将两人挪出,在二人身上分别加持了一道回春符,这才开始舒展两人的筋骨。 这也是个精细活,当中要是稍有差池,说不定这对小情侣就得当场没了。 “你说这邵远仇什么意思?” 把两人的关节彻底打开后,确认并没有其他异状,我们一人拎起一个,按照原路返回。 “不想伤及普通人?”我猜测。 “真要不想伤及普通人,那西坡村又算怎么回事?”邵子龙神色复杂地道。 我说,“要不下次碰到你六叔,你再问问?” “我问问。”邵子龙点点头。 闷头又疾行了一阵,他突然又道,“当年在邵家大院,我妈惊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头昏昏沉沉,身体发麻。” 我微微有些诧异,这话他刚才可没说。 “她说,当时她的心跳得特别厉害,眼前不时地发黑,身上的血液逆流,时而直冲头顶,时而又颠倒回去,浑身如同针扎!”邵子龙沉声道。 “她整个人都冷得厉害,像要被冻住似的,只唯独腹部那一块,还暖洋洋的。” “我妈怀疑,当时我们邵家大院可能是出现了某种变故,导致邵家那么多人被屠杀殆尽,没有一个人逃出去,而她之所以幸免,是因为当时怀了身孕。” “你也知道,身体怀有胎儿是能破解很多法术的。” “阿姨的怀疑很有道理。”我点头道。 其实邵家满门被屠戮,本身就十分蹊跷,哪怕邵景华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趁其不备,邵家上下那么多高手,怎么可能满门皆墨? 如果是邵家事先就出现了某种变故,让邵家所有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束手待毙,那就合理了。 “我妈那时候虽然勉强还能动,但浑身发麻,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力气,只能藏在尸堆里拼一把,后来趁机逃了出来。” “我妈当时谁也不敢相信,也不敢在岭南久留,一路逃得离岭南远远的,躲在了一处极偏僻的山村里,把我生了下来。” “她从小就开始教我邵家的秘术,在我三岁之后,就开始带着我前往各地翻山越岭,直到我五岁那年,她给我找了一个师父,也就是我家老头子。” “当时我妈在屋外整整跪了一夜,这才让老头子答应收下了我,从此之后我就跟着我家老头修行,我妈就在边上搭了个小木屋陪着我。” “可没过多久……”邵子龙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声音也哆嗦了,“当年在邵家大院,我妈虽然逃过一劫,但其实身体早就垮了,苦苦坚持到我五岁,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我心中黯然,不由得想到了我爷爷,在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邵子龙双目通红,强忍着眼泪,道,“我妈临走前对我说,她说我们邵家的大仇得报,但脑子必须得清醒,千万不能莽撞。” “她又说,当初邵家大难虽然的确和周、郑、陈三家有直接的关联,但其中疑点重重,让我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当年我二叔天赋异禀,只不过一门心思钻研术法,对于其他的却是毫不上心,我妈作为嫂子,也是为我二叔的婚事操碎了心。” “在我妈看来,二叔心思单纯,一心沉迷于术法,再加上天资极高,这才在术法一道有如此造诣。” “可这样的人,往往心神极为稳固,不为外物所扰,所以我妈很难相信,我二叔是因为被周郑陈三家逼上门,导致精神错乱,发狂发癫以至于屠戮了满门!” “在那五年里,我妈反复思量,把所有的细节都来来回回地想了无数遍,我妈告诉我,邵家除了我们母子以外,如果还有其他人活着,对于这人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轻易信任。” 我听得心中一动,难怪邵子龙面对他六叔邵远仇,看似亲近,其实心怀戒备。 “我刚刚故意问邵远仇,他当年是怎么逃过一劫的。”邵子龙道,“他说是因为当年被家里责罚,关在了禁闭室,没有去邵家大院,因此侥幸逃生。” “可我妈说过,当年我这位六叔的确是被关在禁闭室过,但后来我妈跟我爷爷求情,所以就提前把他给放了,让他过来大院这边。” “我妈那时还十分后悔,说要不是她求情,说不定六叔还关在禁闭室,邵家还能多一个人幸免于难。” 第311章 一肚子坏水 “你怀疑你六叔有问题?”我皱眉问。 邵子龙沉默片刻道,“要说我六叔有问题,可这屠杀自家满门,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这又说不通。” 我点了一下头道,“的确是十分蹊跷,不过你这位六叔,也是不简单。” “是。”邵子龙沉声道,“当年就算我二叔背地里偷偷钻研换头术,那邵远仇又是怎么会换头术的?” “而且当年我二叔的换头术,应该并没有真正成功才对,可邵远仇的换头术,却显然已经成熟了。” 我思索片刻道,“有可能是邵远仇拿到了你二叔的换头术,又在这基础上钻研了二十年。” “是有这个可能。”邵子龙点头道,“那这里就很值得咂摸了,邵远仇是怎么得到换头术的,是无意中凑巧找到?还是说另有其他缘故?” “两种可能性都有,但无意中找到的可能性比较低。”我说道。 当年邵景华被玄悔道长以及周郑陈三家发现秘密修炼邪术,那么在变故之后,玄悔道长他们肯定会彻底搜索邵景华曾经呆过的地方,找出他修炼邪术的法门,避免被其他人拿去。 可他们没找着,反而被邵远仇给找着了,这可能性不是说没有,但是少得可怜。 “还有那团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邵子龙脸色凝重。 如果说邵远仇蛰伏二十多年,苦心孤诣,为了复仇哪怕是去修炼邪术,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这黑气的邪门之处,却已经是远超出一般邪术的范畴,简直闻所未闻。 其实再把话说回来,当初邵景华暗中修炼换头术,这件事本身也是十分诡异。 虽说邵景华是个术法天才,天赋异禀,但换头术可不是一般的法术,其中牵涉之广,之复杂精深,哪怕邵景华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凭他一人之力钻研出来。 除非他是踩在了前人的肩膀之上。 也就是说,邵景华很可能是在某处得到了“换头术”的残缺法门,又在此基础上加以钻研。 “是有这个可能。”邵子龙眉头紧皱,“这件事,只怕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难怪我妈当年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绝对不要莽撞行事。” 就在这时,被我俩拎着的刘恩和王佩佩二人“啊”了一声,眼皮剧烈颤动,眼看着马上就要醒过来。 “我俩还没说完话,你们再睡会儿。”邵子龙在二人眉心一点。 刘恩和王佩佩当即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次我出来,除了我家老头要让我在外历练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为了我们邵家的血仇。”邵子龙轻叹一声道。 “只是出来之后,我几次踏进岭南,又退了回来,我是怕我自己见到岭南那三家人,会忍不住血往上冲,脑子一迷糊,就忘了我妈的叮嘱。” “后来我索性在各地乱走一通,想等做好准备,再进岭南,谁知刚到梅城,就遇到了小曹招募风水师,我就进去混吃混喝。” 说到这里,邵子龙忍不住一阵好笑。 “对,我也混吃混喝。”我点头道。 当时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 邵子龙笑道,“我当时也以为你是混吃混喝,后来才知道,你不仅混吃混喝,还顺便把大仇给报了,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给占了。” “你这话说的,曹家那是九代积德的大善之家,咱们去混吃混喝,那是给他们积德,这叫占便宜么?”我反问。 “是是是,这叫积德,你还能不能有点底线了?”邵子龙笑骂,说着神情一肃,正色道,“其实到中间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跟曹家肯定是有仇。” “所以你就帮着我报仇?”我笑问。 邵子龙嘁了一声,道,“你想多了!哥是觉得,可以跟着观摩观摩,学习一下报仇的经验。” “不管你是观摩还好,学经验也好,我都承你这个情。”我笑道。 当初邵子龙可能的确有这方面的心思,但他帮我是实打实的。 “承情对吧,那你把老街以后的房租全给哥免了!”邵子龙立即道。 “多大点事啊。”我笑道,“给你免一半。” “免了就好。”邵子龙自动把“一半”给过滤了,“不过亲眼看着你一步步抽丝剥茧,把曹家给玩残了,我才真正明白,我妈说的头脑清醒是什么意思。” “这曹家的水那是真够深的,换做一般人怒发冲冠,急吼吼地杀进去报仇,要么就是只能逮到几条杂鱼,无能狂怒,反而打草惊蛇,要么就是反过来被对方给包了饺子。” “也亏得是你,表面上看起来笑嘻嘻,其实一肚子坏水,这曹家碰上你,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这是夸还是损?”我问。 “当然是夸了。”邵子龙没好气道,“在你把曹家整残后,我就想明白了,想要给我们邵家报仇,就得学你的厚脸皮和一肚子坏水啊!” “得得得,我就当是夸了。”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本来曹家这事结束以后,我是琢磨着要不要把你一起拉去岭南,给我出出主意。”邵子龙道,“只是后来突然发生了芭山鬼雨,我家老头让我赶去芭山看看,我也就没顾上这事,想着回头再说。” “结果没想到误打误撞,倒是岭南三家都给聚到芭山了。”我笑道。 “是啊。”邵子龙长叹一声,“哥这吸引力还是大,把所有人都给聚过来了。” 我笑。 “当时进芭山的,还有不少人,包括老刑他们第九局的也来了。”邵子龙道,“不过叫那个惨啊,进山的人死伤无数,后来我就跟着其他人一起,被引进了洞窟里面。” 他大致把经过说了一遍,至于到了洞窟以后,基本上就是我能猜到的了。 我俩边说边赶路,等返回到的谷底,邵子龙却并不进去,把王佩佩交给我道,“哥就不进去了,省得看到那些人心烦,万一忍不住一巴掌给拍死了。” 我倒是可以理解,虽说玄悔道长和周郑陈三家的人,可能并非是导致邵家灭门的元凶,但毕竟事情也是因他们而起。 要说邵子龙没有半点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行。”我把人接过来,“你打算去追邵远仇?” “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邵子龙道。 我又把红灵会和那邪童的事跟他提了一下。 “还真挺热闹啊!”邵子龙嘀咕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开,片刻就消失在视线中。 我带着刘恩和王佩佩进去洞窟,刚迈进一步,忽地后背一寒,心生异样。 第312章 道姑 我从洞口退出,站在洞外看了片刻,向后走出数十步,将刘恩和王佩佩二人放到地上,这才又转身重新进了洞内。 洞窟深处一片寂静,但隐隐能听到或急促或压抑的呼吸声。 “我是林寿!” 随着话音传出,我忽地闪身进入洞窟。 洞窟内刷地一下起来数道人影,听到声音,身形顿了一顿,正是刑锋和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他们。 几人见到我,都是面露惊喜之色,张嘴欲言。 “不想死的,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我立即喝道,将洞窟内的情形飞快地扫了一遍。 经过之前一场大战,洞窟内众人或死或伤,要么是躺在地上,要么是还能勉强坚持的,就围坐在那里休息。 听到我的喝止声,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僵在那里,不敢稍动。 我没有移动视线,说道,“其他人别动,老刑说话,玄悔道长呢?” “在你回来之前,洞外忽然伸进来两条手臂,至少有五六米长,当时大家伙都是筋疲力尽,心神松懈,陈家的那对姐弟,正在给人裹伤,又离得洞口最近,被那两只手臂给抓走,玄悔道长追了出去。”邢峰飞快地道。 描述十分精准,让人一下子就清楚了当时的情形。 正因为如此,所有洞窟内众人这才形成戒备之势。 “那还有谁离开了?”我问。 “没有了。”刑锋道。 “那位道姑呢?”我问。 在我追着邵子龙出去前,特意又回头扫了一眼,但此时洞窟之内,除了玄悔道长和陈家姐弟俩不在之外,却还少了一名道姑。 “道姑?”刑锋一怔,旋即脸色一变,急忙看向洞内。 正在这时,我忽地看到围坐的人群中有人张了张嘴,立即一枚铜钱飞了出去,随即一个闪身欺近。 “林……” 那人刚叫出一个“林”字,就被铜钱击中喉咙,这后半句顿时给噎了回去。 我随后赶到,挥掌拍在对方头顶。 那人是个年轻男子,也就二十来岁,脸色苍白,满头是汗,满是惊恐之色,被我一掌拍在头顶,顿时两眼一翻,瞳孔猛缩。 整个人也为之一僵,变得硬邦邦的,定在了原地。 我拉开那人胸口的衣服,只见皮肉上凸起一个个的小点,在皮下不停地游走。 不仅是胸口,甚至整个身子,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凸起的一个个小点,如同蝌蚪一般,在到处地乱窜。 甚至顺着脖颈游上来,冲到了那人的脸上。 忽然间,那人的脸皮如同鸡蛋壳一般,破开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一个绿色的小点破壳而出,咻地飞了出来。 速度奇快无比! 我屈指一弹,那黑点顿时被隔空弹飞了出去,撞在一具尸体之上,只是转瞬之间,那尸体就冒出一股奇臭无比的绿烟。 在所有人惊骇无比的目光中,那具尸体片刻就被化作了一滩尸水。 那尸水淌下去,其他尸体只是沾了一点,顿时也开始腐臭化水。 “老刑,带上所有人离开。”我说道。 其实不用我说,众人也都已经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纷纷起身向外转移。 岭南三家的首脑中,周浩海和陈关山是受伤最重的,此时已经昏迷,被几名弟子背着,而郑元德后背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郑元武装着假手的左臂被斩去一截,相对来说反而是受伤较轻的。 两人带着几名弟子,把陈沅君等三人扛了出去。 其他还能走的,相互扶持着,一起往外走,至于其他的尸体,那是没法带走了。 忽然间,那年轻人的鼻子一阵耸动,忽地又有几个绿点从他鼻孔中飞出! 这些绿点,赫然是一只只极小的绿色飞虫! 我挥手一把将它们抓住,在抓落之际,掌心起了一道阳火,将那数只绿色飞虫烧成灰烬。 只见那年轻人身上凸起的疙瘩密密麻麻,在皮肉下飞快游走,不用说,那是不计其数的绿色飞虫,一旦从他身上炸锅而出,后果难以想象。 我左手探入他衣领,顺势将三道纸人贴于其后背,右手并指,在他眉心一指! 鬼镇! 三道纸人上附着的小鬼,瞬间钻入那年轻人体内,成品字形,据于对方头部和腰际。 霎时间,那人的眉心结出一层白霜,浑身冰冷。 原本在他体内急速游走的飞虫,也忽然间停顿了下来,好似被锁在了原位。 我拎住他的后脖,向外掠去。 等来到洞外,我让刑锋把其他人带到一旁,随后在那年轻人眉心一指。 对方收缩的瞳孔散开,惊恐地张嘴欲喊,却只是发出“荷荷”几声。 “不想死就冷静一点,放缓呼吸,降低心跳,好好说话。”我冷声说道。 那人一个激灵,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张嘴终于能发出一些声音。 “那个……那个道姑,给我吃了个东西,说……说是虫丸,她让我……让我帮她办一件事,不然……不然就被虫子……虫子吃成一堆渣……”那人的声音不住地发颤,牙齿格格直打架。 “办什么事?”我问。 “她……她说,让我等……等你回来,就过去找你,喊一声……喊一声‘林寿’。”那人战战兢兢地道。 这“寿”字刚一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洞口居然塌了。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骇然失色。 很显然,这洞口已经被人暗中布置了某种禁制,而这年轻人则被那道姑在身上做了手脚,不仅给他服下了虫丸,而且只要他一开口说“林寿”两个字,就会触发洞口的禁制。 虽说不是整个山体崩塌,只是洞口塌陷,这未必就能将洞窟内的人完全困死,可如果再加上那种绿色的飞虫骤然炸锅呢! 可以想象那种情景,当年轻人说出“林寿”的瞬间,洞窟骤然坍塌,封死出路,在同一时间,不计其数的飞虫,从那年轻人身上炸出,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这些飞虫除了年轻人这个被道姑做过手脚的寄体之外,只要一沾上其他血肉,就会将其化作一滩尸水! 第313章 麻姑山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又有这么多活人和尸体,那时候会是怎么样一种恐怖的情景? 哪怕当中有高手在第一时间避开了飞虫的攻击,可当其他人被飞虫化作一滩尸水之后,到时整个洞窟都是,又该如何抵挡? 这一手可谓歹毒之极,又精妙之极! 至于那道姑为什么之前不下手,却要等我回来,再让那年轻人喊“林寿”触发禁制,一来是对方要找机会撤走。 二来,很显然这人是要置我于死地,所以这才耗费心思,特意布置了这么个局,等到我回来才发动。 什么人非得弄死我不可? 想来想去,那也只有红灵会了。 当初那狗道长说过,他们家的圣女亲自带人前往芭山,他所谓的圣女,也就是曹凌霄。 这一路上,并未见到红灵会的踪迹,原来对方是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那道姑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也不会有人注意,正好可以隔山观虎斗。 这女人无论是心计还是手段都是一等一的毒辣,不知是红灵会四相十二清风之一,还是曹凌霄亲自到场了。 至于那两只忽然伸进洞窟抓走陈家姐弟俩的怪手,那必然也是红灵会所为。 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其一自然是吸引众人注意力,方便那道姑悄然撤走。 可除此之外,又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对方为什么要抓陈家姐弟俩,是因为姐弟俩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是说只是两人离得近,目的是为了引玄悔道长出去? 一想到这里,我心头就是一沉。 红灵会既然机关算尽,那就绝对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或许玄悔道长追出去,正好中了对方的下怀。 “那边还有两个人。”我远远地给刑锋指了一下刘恩和王佩佩二人,随即拎起那年轻人快速离开山谷。 在林中疾行了一阵,来到一处山沟中,将对方放下。 那人身体冻得僵硬,也只有脖颈以上勉强能动,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满脸惊恐地道,“大哥,你……你不会把我埋了吧?” “埋你干什么?”我蹲下来抓起一把土闻了闻。 “那……那就好,那就好……”那人喜道。 我把土丢回地上,“你全身长满了虫子,埋了有什么用,不得用火烧。” 那人哆嗦了一下,慌忙叫道,“不不不……不能烧,不能烧,绝对不能烧!” “不想烧?那就得听话。”我在沟里走了几步,转回来把那人拎了下来。 “听话,听话,一定……一定听话!”那人连声道。 我在那人肩膀一摁,他的双足顿时陷入了泥中。 这山沟中的泥极软,又潮又湿,阴气森森,很快对方的大半个身子就陷了进去。 “大哥……大哥我不想被烧,也没说……也没说要被埋啊!”那人慌忙叫道。 只是很快,他大半个身子就陷了进去,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能不能喘过气?”我问。 “大哥……我不想被埋……我……能!”那人连声哀求,忽地像是反应过来,忙答应了一声,“就……就是胸口有点闷得慌,但是能喘气!” 这山沟子勉强算是个聚阴池,为地阴所聚,我依托这山沟布置了一个聚阴阵,等完事之后,这才回到那人面前,问,“叫什么?” “大哥,我叫杨耀祖,家里长辈指着我光宗耀祖呢,我……答应过家里长辈来着的……”那年轻人急声道。 “能不能光宗耀祖,那就得看半个钟头后,你身上的虫子能不能睡着。”我看了一眼时间道。 “那……那应该怎么做,大哥您……您指点指点我,我一定照办!”那杨耀祖反应倒也是快,连声说道。 我让他静下心,不要去想身上的虫子,全身放松。 “就……就当我自己已经死了?”杨耀祖恍然问。 “也可以。”我点头。 说话间,忽然感觉胸口动弹了一下,拉开外套,伸手进去把那貂儿取了出来,不免有些意外。 这貂儿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已经露出了骨头碴子,照理来说,这样重的伤,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 可这貂儿虽然奄奄一息,却始终睁着眼睛,还在微弱地呼吸着,看到我,眼珠子甚至微微转了一下。 其实伤成这样,我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忽然那貂儿耸动着嘴巴,在我手掌上蹭了一下,它嘴上的血肉,也被削掉了半边,看着颇为狰狞。 “是不是要吃点什么?”我问。 人死之前不想做个饿死鬼,这小东西也一样,我看了一圈,却也不知道什么能吃。 “它吃果子。”那杨耀祖突然说了一句。 我瞥了他一眼,这貂儿不是吃肉的么,吃什么果子,肉果子么? “这小影子不一样,周萍就是喂它吃果子的。”杨耀祖急忙解释道。 我有些意外,“你认识周萍?” “对啊,我……我跟周萍小的时候就认识,不过我家住的远,在长白山那边,平时……平时联系不多,但她养貂的事,我知道的。”杨耀祖说道。 我听到“长白山”,心头微微一动,见他还真认识周萍,也就信了。 只不过这山沟本就是聚阴池,寸草不生的,四周也见不到什么果树。 忽然那貂儿又拿嘴蹭了一下我的手掌,我看它的眼珠子向下转了一下,问道,“你要下去?” 随即轻轻地把它放到地上。 那貂儿触到土,眼珠子又转了一下,拿嘴去蹭下面的又潮又湿的黑土。 我看着它的举动,有些讶异。 聚阴池中本就阴气森森,再加上我布置了聚阴阵,此时更是阴气迫人,一般的活物,对这种地方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更何况是在重伤垂危的情形之下,更是如此。 可奇怪的是,这貂儿却似乎对这阴土很是亲近。 “周萍这貂儿是哪来的?”我问杨耀祖。 “好像是听她说过……”杨耀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想了半天,忽地喜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她有次去山里,无意中给捡的!是哪个山来着……对,是麻姑山!” 第314章 虫身,躁动 “麻姑山?”我有些意外。 “对,我……我应该没记错,就是麻姑山。”杨耀祖道,“别看周萍平时挺淑女的,其实性子挺野,不知从哪听了麻姑山的传说,就一个人跑去看。” “什么传说?”我问。 “说什么麻姑山里葬着麻姑娘娘,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荒诞的很,一听就是瞎扯的,但她偏偏信了这个邪,一个人溜出去跑那么远,听说后来回去还被她老爹给打了一顿。”杨耀祖说着有些幸灾乐祸。 关于麻姑墓的事情,那狗道长也曾经提到过,对方信誓旦旦地说,那是红灵会的宝卷上记载的,而且河神庙里供奉的那个桃木盒子,就是疑似出自麻姑墓的万寿无疆八宝匣。 “那找到麻姑娘娘没?”我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嗐,连根鸟毛都没找到,她跑进麻姑山后,没往里面走多远,就怂了,说是害怕得很,越走越毛骨悚然,就赶紧退了出来,不过在半路上,倒是被她捡了只貂儿。”杨耀祖忍不住笑道。 “那是怎么捡到的?”我问。 “这个啊……我倒是没问,要不回头我碰见周萍,我给问问?”杨耀祖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还是算了吧。” “没事,又不麻烦!”杨耀祖大包大揽,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奇怪,“对了,小影子怎么在这里?周萍也来芭山了吗?” 我把芭山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到周萍的死讯,杨耀祖“啊”了一声,怔在了那里,半晌再没有出声,呆呆地掉下了眼泪。 我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貂儿给放了进去,又把泥土盖了上去,只露出个脑袋,只见它的眼珠子似乎又更活泛了一些,当即又撒了一抔土,把它整个都埋了下去,凝神去听它的呼吸。 “小影子也……也走了么?”忽然听到杨耀祖问。 我见他眼眶通红,还泛着泪花,说道,“没有。” “那你……你埋了它干什么?”杨耀祖吃了一惊。 “你身上的虫子钻出来没?”我冷不丁地问。 杨耀祖吓了一跳,慌忙低头去看,随即咦了一声,“好像……好像不动了,那些虫子不动了?” 愣了一愣,忽然又惊又喜地道,“难道……难道已经睡着了?” 我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道,“你最好再动静大点,把它们给吵醒。” 杨耀祖赶紧闭了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等过满半个钟头,我把覆盖在貂儿身上的土挖开,将其从坑里抱了上来,就发现它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眼睛也多了些神采,黑幽幽的。 之前这貂儿的眼睛,其实是有些灰褐色的,但是如今却变成了纯黑,泛着冷幽幽的光泽。 这小东西肯定不正常,要是寻常的貂儿受了这样的伤,哪能支撑到现在? “这小家伙好像还精神了一点?”杨耀祖忍不住诧异地道。 话一出口,吓了一跳,又赶紧闭了嘴。 我把他也从土里挖了出来,见他皮肉下原本密密麻麻鼓起的点点,此时都平复了下去。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问他。 “没有什么特别的,挺好的。”杨耀祖惊喜地道。 我皱了皱眉头,“那就麻烦了。” “啊?”杨耀祖吓了一跳,“等等,我……我再感受,再感受……” 说着慌忙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好像那个……不知道算不算……” “还想不想活命了?”我问。 “当然,当然!”杨耀祖慌忙道,“我……我就是有点……有点躁动,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就是那种……” “见到美女那种?”我问他。 “啊,对,就……就那种。”杨耀祖涨红了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我平时真不这样……” “然后呢?”我打断道。 “然后……就……”杨耀祖一阵忸怩,“我就……我就想跑过去那个……” 说着咳嗽了一声,“那个……那个跑过去找美女……” 声音越说越低,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那就去找。”我说道。 “啊?”杨耀祖猛地抬起头,见我不像开玩笑,这才结结巴巴地问,“去……去找美女?” “不是你躁动,是虫子在躁动。”我把他拎上土坑,顺口说道。 杨耀祖愣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是虫子?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我说嘛,我平时都不想女人的,怎么突然间……” 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肃声问,“那我该怎么做?” 我让他放飞自我。 “放飞自我?”杨耀祖若有所思,“这个我在行。” 他随即又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眯着眼,脸上就露出一丝怎么看怎么猥琐的笑意,双手举在胸前,五指成爪,朝着芭山深处走了过去。 我带上貂儿跟上。 “哥,我这样行不行?”杨耀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 我赞道,“挺好,表情也不错。” 杨耀祖嘿了一声,又继续举着手爪,眯缝着眼往前走,似乎在他面前真有一个大美女在等着他似的。 再走一阵,见都是顺着一个方向,我就拎着他脖子,向前疾行了一阵,这才又把他放下来,让他来认路。 “哥,我想明白了,咱们是在找那道姑对不对?”杨耀祖恍然道,“我身上那虫子肯定是那道姑养的,所以这些虫子……” 说到这里,却又是一愣,“不对呀,这虫子怎么会有那种躁动?” 其实他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之所以把他埋在聚阴池中,再以秘术加持,一来是控制住他身上的毒虫,救他一命,二来也是为了通过他这身上的虫子,去找到虫母。 至于杨耀祖为什么会躁动,有可能是那虫母类似于蜂后,而这些飞虫就类似于雄蜂和工蜂。 “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点……恶心?”杨耀祖脸色白了白。 不过恶心归恶心,为了活命,恶心完又赶紧卖力地继续往前追踪。 这芭山之中峰峦叠嶂,林木森森,茂密之处甚至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杨耀祖身上的虫子虽然陷入了沉眠,但随时都有复苏的可能,因此气血也不能太过活跃,走一阵,就得休息一阵。 这样走走停停,途中忽然下起大雨,杨耀祖此时的状况淋不得雨,只能找地方避了避。 大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不过天上依旧乌云密布,四下里一片昏沉沉的。 在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见连着倒了十余棵大树,都是被拦腰斩断的,而且断口处极其平滑! 第315章 灵犀术 “这肯定不是刀剑斩的,好厉害!”杨耀祖惊叹了一声。 我寻着踪迹往林子深处走,却发现里面反倒又没有其他痕迹,经过一夜的大雨,到处都是泥泞和落叶。 转而来到林子东侧,就见下方是一个颇为陡峭的斜坡。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拎起杨耀祖,纵身顺着斜坡掠下。 就在斜坡即将到底之际,忽见不远处的草丛中卧着一个人影,等我赶过去,看清对方的样貌,心中陡然一沉。 “玄悔道长!”杨耀祖大吃了一惊,急忙想要冲上前去,被我给拽了回来。 我让他站在原地别动,轻吸了一口气,仔细地观察过四周,这才走上前去。 此时的玄悔道长,脸色惨白,尤其是被雨水浸泡过后,已经微微有些浮肿,早就气息全无。 他卧的地方,正好是个凹陷的土坑,里面蓄了大半坑的水,玄悔道长应该是从斜坡上滚下来,恰好摔在了这里,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他仰面朝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只是再没了任何神采。 我忽地想起,不久之前还跟这位道长约定,到时候在河神庙再一起聚聚,要是能等到我师姐回来,那更是美事一桩。 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已经是天人永隔。 我紧了紧左拳,定下心神,蹲下来仔细查看玄悔道长身上的伤势,只是一触及到肌肤,就觉触手冰冷。 在他右肩靠近胸口的位置,被人挖掉了一大块肉,不过这里并非是什么致命伤,直到解开道袍,才发现在他心口的位置,有个血红的手掌印。 只不过或许是时间已久,这血掌印已经晕化开来,有些模糊不清,只看得出一个轮廓,无法分辨这手掌印的主人是男是女。 这应该是玄悔道长的致命伤。 只是这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我暂时给压下了,我从玄悔道长的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地按压,往上查看,直到按到他后脖颈处,忽地心中一动。 将手掌贴在其上,微微旋转,随后往外一引! 就见玄悔道长后颈的肌肤微微凸起一个小点,随后一截碧绿色的针尾缓缓冒了出来,我摘了一片树叶,夹住针尾将其抽出。 只见这枚针一寸来长,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凝神看去,可见其上还密密麻麻地镂刻着无数的符咒和铭文,可谓是鬼斧神工。 或许这根怪异的针才是最致命的。 我默然片刻,见玄悔道长死不瞑目,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际,伸手过去,准备替他合上双眼。 可就在手接触到道长双目的瞬间,忽地浑身一颤,如同触电般,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只见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雪白的手掌一翻,抓向我的右肩,笑道,“道长,凌霄向你借两样东西。” 画面一闪而逝! 我猛地回过神来。 闪灵! 刚刚这一瞬间,是触发了通灵感应,我看到那美女抓向我右肩,其实并不是抓向我,而是抓向玄悔道长。 这是玄悔道长临死之前看到和听到的。 那女子自称“凌霄”,那自然就是红灵会圣女,也就是曹家当代的姑奶奶,曹雪蓉的亲生母亲,曹凌霄! 玄悔道长自知必死,所以在临死之前暗中布置了一个闪灵,只不过想要施展闪灵,就必须要借助阴气旺盛之物来作为施法依凭,就比如之前在洞窟中的长虫。 而玄悔道长选择作为施法依凭的,却是他的眼睛。 这就意味着,当时的玄悔道长,应该是弥留之际,而且身上阴气极盛! 按理说,玄悔道长可以选择身体的任何部位作为依凭来触发闪灵。 可他偏偏选择了眼睛,那是因为能替他合上双眼的人,是友非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玄悔道长施展闪灵的手法! 闪灵并非是一种法术的称呼,而是一种现象,有时候人接触到某种东西,也会偶然触发通灵感应。 而天底下能布置出闪灵的法术,不下十余种,可玄悔道长的手法,却让我熟悉无比,与我之前在洞窟中所用,根本是同一个路数。 我们两个用的,都是灵犀术! 这灵犀术虽然不是我们灵门秘传,但却是哑婆婆参考了灵门另外一种秘术,在此基础上自创的,所以也基本上是独有。 玄悔道长既然会灵犀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哑婆婆教的。 我们灵门百无禁忌,没有规矩就是规矩。 哪怕哑婆婆在某种情况下,真把灵门的某种秘术教给了外人,也不会触犯什么灵门的规矩,只不过历代以来,从没人这么做过而已。 至于这灵犀术,并非灵门嫡传秘法,又是哑婆婆自创,那么她教给别人,那自然更是没什么问题。 我原先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跟哑婆婆学灵犀术的人,没想到在我之前,居然还有个她的“小道士”! 等以后找到了哑婆婆,我可得好好跟她还有师父说道说道了。 “师姐,你的小道士运气应该……不会太差的吧?” 我默默祝祷了一番,运转灵犀术,将手掌贴到玄悔道长额头。 在灵犀术的震荡之下,在玄悔道长体内忽地产生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共鸣! 我精神大振,暗道,“师姐,你的小道士果然运气不差!” 灵犀术本身其实并非是用来布置闪灵的,而是用来保命,能在生死关头留下一线生机,并让人进入假死状态。 当然了,真要说起来,这灵犀术其实也十分鸡肋。 一则,这灵犀术虽然能保命,但也并非绝对,只能说是在生死垂危之际,又增加了一层防护,增加了存活的可能性。 二则,这灵犀术虽然能让人进入假死,但万一运气不好,别人小心谨慎,怕你没死透,又再来补上几刀,或者直接一团阳火把你烧个一干二净,那你就算捆十个灵犀术也没用。 三则么,就算你运气好,对方也不补刀,任由你抛尸荒野,那在这段时间里,会不会有什么虎豹豺狼的来把你叼走? 再运气好点,来的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见你已经没救了,会不会直接白布裹一裹给烧了? 所以想要通过灵犀术保命,能成功的几率实在是低得令人发指,除非是像玄悔道长这样,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正好碰上我这样一个既懂灵犀术,又是友非敌之人。 所以我怀疑当年哑婆婆之所以要教他灵犀术,可能是用来替他治伤的,只不过误打误撞,保了她这小道士一命。 第316章 红灵退水咒 我把贴在玄悔道长额头的手掌收回,却是有些犯愁。 虽说师姐家这小道士凭借灵犀术,保住了一线生机,但他伤得实在太重,除非我现在就立即护送他出去,而且要一路想办法维持他的生机。 而且哪怕是如此,玄悔道长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两说。 正当我寻思之际,忽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跪倒在玄悔道长面前咚咚磕头。 这冷不丁扑过来猛磕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杨耀祖。 这把我看得有些迷糊,诧异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玄悔道长和我爷爷是生死之交,我小的时候道长还抱过我,没想到……”杨耀祖红着眼睛哽咽道。 我听得恍然,这杨耀祖家里估计是长白山那边的风水家族,对方和玄悔道长有交情,那也说得过去。 正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在大声呼喊,“师父,师父你在哪?” 声音听来有些耳熟,似乎是玄悔道长的两个徒弟,清风和明月。 想必是这二人并未跟着刑锋等人离开,而是一路追寻了他们师父过来。 二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正朝着这边赶过来,我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道,“把你磕头的痕迹还有脚印全抹了,快!” “啊?”杨耀祖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即点头道,“好好好!” 赶紧照着我说的做。 我把那枚碧绿色的寸针收好,又将玄悔道长的道袍整理一番,随后抓过他的左手,合拢手指,捏出个指诀。 又把他抱回土坑中,仰面朝上,捏诀的左手则背到身后。 “这……这是红灵退水咒……”杨耀祖已经把痕迹收拾完毕,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掠地离开,在远处找了一处地方藏身,收敛气息。 不出片刻,就见数道人影疾掠而至。 出乎我意料的是,来人除了清风和明月二人之外,还有一名道士和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师父!” 只听到清风和明月二人惊呼了一声,显然已经发现了土坑中的玄悔道长,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二人的哭声。 我听了一会儿,抓起杨耀祖朝那边奔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装作匆匆闻讯赶到的样子,见到眼前情形大吃了一惊。 清风和明月二人哭得稀里哗啦,见到我,悲声叫到,“我师父……我师父被人害死了!” “怎么会这样?”我急忙上前。 此时一名须发斑白的道士,解开了玄悔道长的衣袍,正在凝神查看。 这道士年纪比玄悔还要大上不少,但是精神健旺,目中精光闪烁,虽然老,却是一点都不糟。 在他身边,还有两名中年人,二人脸上尽是悲愤惊怒之色,目光凌厉地在我们二人身上扫了一扫。 “清风,这两位是?”其中一名中年人问道。 “黎师叔,这位是林寿林兄弟。”清风哽咽着介绍道。 那两名中年人“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这位就是你说的,在洞窟里破阵的那个林寿?” “是。”清风点头道。 “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了不起!”那黎师叔点头道。 “这位……”清风看了一眼杨耀祖,却是不知该怎么介绍。 杨耀祖倒是挺有眼色,赶紧自我介绍,“晚辈杨耀祖,见过龙虎山几位前辈!” “姓杨的?”那黎师叔看了杨耀祖一眼,“是晋东那边的,还是长白山那边的?” “晚辈是长白山的。”杨耀祖忙道。 “哦,长白山杨家。”那位黎师叔点了一下头,就不再说话,面色悲戚地看着玄悔道长。 既然清风和明月二人,称呼对方为师叔,想必这二人应该是龙虎山的俗家弟子,且是玄悔道长的师弟。 至于那位须发斑白的老道,只怕来头更大。 “太师父,这手掌印……” 当看到玄悔道长胸口那一个血掌印时,清风和明月二人忍不住悲怒地叫道。 我听二人称呼其为太师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位道长竟是玄悔道长的师父,那在龙虎山的辈分可是极高了。 “化血术,蚀心咒。”对方沉声道。 “化血术,那是什么?”清风和明月二人惊怒交加地问。 只听那位黎师叔道,“五盘教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这五盘教的镇教秘术,叫做化血术,这蚀心咒,就是从这化血术里演化出来的。” 这五盘教我自然是颇为熟知,当初那曹永贤就是用了五盘教的化血术,想要遁身而走,结果被地煞缚住。 只不过我只知道这化血术是一门最为奇诡的遁术,却没想到还能演化出杀人的咒法。 “这五盘教不是早就没了么?”清风和明月二人吃了一惊。 老道长伸出一根手指,在玄悔道长胸口绕着那血掌印画了一个圈,就见手指画过之处,皮肉就微微凹陷了下去,形成一个环。 “对方应该是趁着玄悔精疲力乏之际,忽施偷袭,下了化血术。”老道长说道。 “肯定是那道姑!”清风和明月又惊又怒,“那道姑本来跟我们混在一起,后来悄悄地溜走了,但师父他老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人!” 老道长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不过以玄悔的本事,哪怕是对方出手偷袭,一个化血术还要不了他的命。” 老道士说得极为笃定,显然对自己这个徒弟的本事十分信任。 不得不说,玄悔道长这位师父的眼光还真是毒,玄悔道长胸口的这个血手印虽然看着触目惊心,而且正中心脏,但其实奈何不了玄悔道长。 要知道,玄悔道长可是已经将金光咒修炼到了可以与大闾妙音同时施展的境界,对方的化血术哪怕正中胸口,也奈何不了玄悔道长的金光护体。 而其中真正致命的,是那枚碧绿色的寸针! 这枚针射入玄悔道长后颈,破了他的金光护体,要不是有灵犀术,玄悔道长必然毙命当场,足可见这枚针的恐怖之处。 第317章 避尘 “太师父,那我师父他是怎么……”清风和明月吃惊地问。 老道长皱眉,微微摇了摇头,将玄悔道长翻转了过来。 此时那枚碧绿色的寸针已经被我收起,哪怕玄悔道长这位师父再如何神通广大,自然也想不通其中关节。 “红灵退水咒!”当玄悔道长的尸身被翻过来的瞬间,黎师叔二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清风和明月二人愣了一下,惊疑地问,“我师父他……他结红灵退水咒干什么?这不是一个治病的法咒么?” 他们二人说得不错,红灵退水咒其实是个很常见的法咒,只要是学过风水符咒的,大半都会,这是法咒通常用来给小孩子退水治病。 玄悔道长在生死之际,却结了这么一个法咒,自然是让人奇怪至极。 “师兄结这个法咒必有缘故!”那位黎师叔眉头紧锁,喃喃道,“红灵退水……红灵退水……”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另一位师叔忽然脱口而出,“红灵会!” “红灵会?”清风和明月二人猛地一怔,“对了,就是红灵会!那道姑肯定是红灵会的!” 我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这几位师叔师侄的,反应还是可以的。 从闪灵的画面来看,当时对玄悔道长下杀手的,应该是曹凌霄。 之前我曾怀疑过,曹凌霄可能就是那道姑,但现在想想,可能性不大。 因为玄悔道长胸口中的这化血术,应该是被人出其不意袭击的,这袭击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道姑。 玄悔道长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还以为那道姑是赶过来支援的,所以才没有防备地挨了一下。 可从闪灵来看,当时的曹凌霄并不是道姑打扮,所以很可能那道姑也在场,只是并不在玄悔道长的视线内。 也就是说,玄悔道长极可能是被对方给引诱出去,设下圈套,半路截杀,可谓是处心积虑。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还未请教这位道长前辈尊称?”我出声问道。 “贫道紫阳。”那位老道长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声音和煦地说道。 杨耀祖“啊”的惊呼了一声,“您就是紫阳道长!”又急忙恭声道,“前辈好!” 我虽然不太了解,但看杨耀祖的反应,也知道这位紫阳道长应该是龙虎山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紫阳前辈,能否请问一下,玄悔道长这右肩上是怎么回事?”我问出心中疑惑。 曹凌霄城府极深,既然费尽心思截杀玄悔道长,必有缘故! 她在最后关头,探手抓向玄悔道长的右肩,应该是挖出了玄悔道长的一块肉,又说了一句,“跟你借两样东西。” 这第一样东西,自然是玄悔道长的命,至于这第二样,应该是跟她挖的那块肉有关。 紫阳道长闻言,微微叹息了一声,道,“玄悔的右肩上,封存有本门的六阳珠。” 见我有些不解,紫阳道长又解释了一句,“本门的六阳珠,本来是件镇煞驱邪的法器,传承多年,只可惜在百余年前,本门一位前辈携带这件法器前去镇邪,结果这位前辈不幸身死,六阳珠也被煞气所污。” “自从那时起,六阳珠就一直供奉在龙虎山中,消弭其中煞气,只不过想要真正消解掉煞气,怕是还得再经历百年,除非是有人能以血肉之躯来消解。” “只不过用血肉之躯化解煞气,不仅极其痛苦,而且会损耗人的精气元气,对寿命也有莫大影响,并非良策。” “后来发生了岭南邵家的事,玄悔失魂落魄地找到贫道,详细述说了邵家灭门的始末,玄悔对此愧疚无比,最终改道号为玄悔,并且提出要以他的血肉之躯来化解六阳珠中的煞气。” “对于此事,门中自然是不允的,但玄悔心结难解,贫道也只能做主,同意他来消解煞气。” 听紫阳道长说完,我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由来。 玄悔道长虽然身在道门,但其实是性情中人,要不然也不会至今对哑婆婆念念不忘,以他的性子,眼看着邵家满门被屠,自然很难过心里这个坎,拿六阳珠来惩罚自己,也可以理解。 “我师父就是太……其实邵家的事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明月垂泪道。 我指了指玄悔道长右肩血肉模糊的窟窿,“那想必红灵会截杀玄悔道长,就是冲着这六阳珠来的。” 我故意着重提了一下“红灵会”。 “不错,肯定是了!”清风和明月二人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道,“这邪门歪道真是活腻了!” “这六阳珠虽然是一件难得的法器,但被煞气所污,其实已经无法使用,这红灵会拿它干什么?”黎师叔不解地问。 “估计那帮人根本不清楚,以为六阳珠还能用!”明月恨恨地道。 黎师叔却是摇了摇头,“对方既然都知道六阳珠在师兄身上,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六阳珠已经坏了。” “那六阳珠除了镇邪避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作用?”我开口问道。 要说天底下能够镇邪避煞的法器,并不少见,红灵会没必要冒着得罪龙虎山的风险,去抢夺一件镇邪法器。 除非这六阳珠,还有其他什么独特之处。 “其他也没什么。”清风红着眼道,“实在要说的话,就是避尘。” “避尘?”我有些没太明白。 清风解释道,“就是能避开灰尘,只要把这六阳珠带在身上,就不会沾上灰,所以这珠子又叫避尘珠,但其实没什么大用。” 避尘? 我在心里反复咂摸了几遍,就像清风所说,这“避尘”听起来颇为神奇,但委实是没太大实质上的用处。 只是这红灵会既然费了这么大力气,甚至是曹凌霄亲自出手夺走这六阳珠,说不定对方就是在哪里需要这珠子的“避尘”作用。 所以曹凌霄借的两样东西,其中一件是避尘珠。 至于另一件,玄悔道长的命,那就更值得咂摸了。 按照常理来说,曹凌霄既然杀人夺宝,那接下来势必要毁尸灭迹才对,以她的心机和手段,又怎么可能会留下后患? 除非是故意的。 第318章 雪落无声 既然曹凌霄是故意的,那么她留下玄悔道长的尸体,必然有其目的。 至于目的什么,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借玄悔道长的命,来祸水东引! 虽说玄悔道长身上最显眼的伤是化血蚀心咒,但五盘教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了,自然不可能是对方的目标。 所以这蚀心咒,本身就是一个障眼法。 曹凌霄真正的布局,应该在于玄悔道长后颈上的这枚碧绿色的针! 虽然不知道这枚针的来历,但既然是曹凌霄想要祸水东引的目标,那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真相究竟是什么,日后慢慢再查就是。 至于这红灵退水咒,无非就是把曹凌霄泼出去的祸水,再引回到她头上。 “红灵会,好个红灵会!”黎师叔嘿了一声,杀气迫人,“这些年咱们龙虎山太过低调,真当咱们是病猫么?” 我蹲下来去看玄悔道长,又顺势摸了摸他的手腕,忽地惊呼一声,“道长有脉搏!”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围了过来。 紫阳道长抓起玄悔道长的手,指尖搭在他手腕上,闭目仔细感知,又去摸了摸玄悔道长的颈部,许久后睁开眼,却是摇了摇头。 “刚才的确摸到了,怎么又没了?”我又装模作样地去摸了摸,皱眉疑惑地道。 “可能是你摸错了。”那位黎师叔叹息一声。 我却是十分笃定,“不对,我刚刚的确摸到了。” “林寿兄弟,你真的摸到了么?”清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道,“太师父,我师父说过,林寿兄弟心细如发,他应该不会摸错才对!” 紫阳道长微微颔首,说道,“麻烦几位先退开。” “这边来。”那位黎师叔当即带着我们退到十步开外。 只见紫阳道长左手抬起,平举在胸,五指微微张开,掌心朝天。 他这一抬手,在他身周似乎起了一道旋风。 凝滞片刻,忽地翻掌,按入玄悔道长胸口心脏位置! 咚! 空气发出一阵沉闷的异响,霎时间,地上的碎石、泥块、甚至是坑中的水,竟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悬浮了起来,凝滞在半空。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又缓缓地落了下来,落得极其缓慢,如同雪落无声。 我暗吃了一惊。 刚才这位紫阳道长,看似只是随手往玄悔道长胸口一按,但实际上这里面蕴藏的气息极其恐怖,甚至激得四周的杂物,都纷纷升空而起! 这就好比是抡起一把千斤巨锤,狠狠地砸在玄悔道长的心脏上,只要其中有一丝一毫的差池,那别说玄悔道长脆弱的心脏了,就是整个人都会被砸得稀巴烂。 可这位紫阳道长,却是举重若轻,对气息的掌控,几乎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 “师父,怎么样?” 黎师叔等人急忙赶了过去,紧张地问道。 紫阳道长将手掌贴在玄悔道长胸口,双目微闭,半晌才睁开眼,眉头微皱,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我……我师父他……”清风和明月二人紧张得声音直发颤。 紫阳道长却是忽地一笑,“这小子倒是命大,也不知得了什么福气。” “啊?”清风和明月愣了一下。 那黎师叔二人却是激动地叫道,“师父,你是说师兄还有救?” “你们来看看吧。”紫阳道长微笑起身。 黎师叔等人急忙围了过去,去摸玄悔道长的脉搏。 “有了,有脉了,虽然弱得很……”黎师叔欣喜地叫道。 清风和明月二人闻言,更是惊喜交加,抓着玄悔道长的手,连喊了几声“师父”,又跑过去跪倒在紫阳道长面前,咚咚咚磕头。 “你们要谢,也该去谢林寿小兄弟,要不是他发现玄悔还有脉搏,那估计这小子得被咱们一把火给烧了。”紫阳道长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笑道。 这位道长的目光虽然柔和,但被他这么一看,委实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或许这位道长,已经看出了点什么端倪。 “也是碰巧了,这都是玄悔道长命大福大。”我笑呵呵地道。 这灵犀术的事情,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而且这里面还牵涉到了我们灵门,自然能不提就不提。 不过有这位紫阳道长在,倒是省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虽说玄悔道长有灵犀术护身,暂时保住了一线生机,但想要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却也不容易,还得大费一番周章。 可没想到这位紫阳道长,居然直接以极为纯正的道家真力灌入玄悔道长体内,激发了玄悔道长的生机,这可要比我想其他办法来得更加妥当。 “林寿兄弟,大恩不言谢,总之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清风和明月二人感激地道。 两人说完,又赶紧过去看他们师父。 “师父,师兄这命可真是太大了,大得离谱!”那位黎师叔师兄弟也是喜形于色。 紫阳道长颔首道,“这回的确是侥幸,不过你们师兄伤势太重,什么时候能醒来,也还是未知之数。” “只要回到龙虎山,总有办法让师兄醒过来!”二人倒是信心满满。 能让玄悔道长回到龙虎山疗伤,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对,咱们赶紧回去吧!”清风和明月迫不及待地道。 紫阳道长却是没有做声,回头看了一眼芭山深处。 “师父,要不您带着清风和明月,先护送师兄回山,我们两个留下,那红灵会敢截杀我龙虎山门人,不知是谁给他们的狗胆!”那位黎师叔怒气冲冲地说道。 紫阳道长沉吟片刻,却道,“你们两个也跟着为师,一起护送你们师兄回龙虎山。” 黎师叔二人一听,也只能无奈答应。 我听得暗暗点头。 这位紫阳道长虽然修为高深莫测,但行事却是异常谨慎,考虑得十分周到。 对方既然能袭杀玄悔道长,那么这黎师叔二人就算留下来,也未必是对手。 可要是紫阳道长留下来,让黎师叔他们带着玄悔道长回去,万一半路上再次被截杀,那可就没救了。 所以还不如一起回去。 第319章 鬼迎亲 “小兄弟,你们要不要一起出去?”紫阳道长回头问我们。 “多谢前辈好意,我们还得去找人。”我婉言谢绝道。 “你们要找什么人?”那位黎师叔皱眉问,“如今这芭山之中,凶险莫测,杀机四伏,你们两个还是随我们出去再说。” “是有很重要的人要找。”我微笑说道。 杨耀祖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点头道,“对,我们有很重要的人要找,还……还不能出去。” 紫阳道长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强求了,两位保重,要是实在事不可为,及时离开。” “晚辈记下了。”我笑着应道。 杨耀祖也连连点头。 随后我们双方就分道扬镳,紫阳道长一行人向山外行去,我们则继续往芭山深处摸去。 “你刚刚是不是想跟着走?”顺着斜坡爬上去后,我随口问道。 “啊?没有,没有的事!”杨耀祖急忙矢口否认。 我笑,“有就有,也不是什么大事,难道我能埋了你不成?” “真的没有!”杨耀祖苦着脸笑道,“我还想活命呢,哪能跟着他们走。” “这位紫阳道长厉害的很,高深莫测,说不定他能除了你身上的虫子。”我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说道。 “那可真说不定!”杨耀祖摇头,“紫阳道长那是龙虎山了不得的人物,肯定是厉害的很,不过在治病救人方面,可就不一定能比得上大哥你了。” “你这马屁拍得是不是有点离谱?”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杨耀祖却嘿的一声笑道,“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玄悔道长已经没救了,偏偏哥你摸到了脉搏,别人以为是巧合,不过我亲眼看到……” “看到什么?”我问。 杨耀祖眼珠子骨碌一转,道,“看到哥你拔了玄悔道长后颈的针,又给玄悔道长结了一个红灵退水咒……” 说到这里,又慌忙赌咒发誓道,“不过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漏出去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干什么,你怕我把你埋了灭口啊?”我似笑非笑地问。 “那怎么可能呢!”杨耀祖嗐了一声,干笑道,“玄悔道长又不是咱们害的,咱们之所以躲起来,那是为了避嫌。” “至于哥你为什么要结红灵退水咒……那肯定因为……因为……对,那是因为哥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看出来了,就是红灵会干的,所以才结红灵退水咒,来提醒龙虎山的前辈!” 我瞥了他一眼,“你说得信誓旦旦的,那你抖什么?” “没……没抖啊,只是有点冷,嘿嘿。”杨耀祖冲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笑,“行了,要是在虫子发作之前,找不到给你下虫丸的那个道姑,你就算抖成筛子也没用。” “是是是,咱们还是赶紧去找人吧,找人最重要!”杨耀祖急忙道。 这往芭山深处又走了一路,杨耀祖身上的虫子却隐隐有了发作的征兆,只好停下来,又封镇了一次。 只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每多封镇一次,所能维持的时间就越短。 直到入夜时分,忽然在一片荆棘丛中碰到了一具尸体,身子微微已经有些腐烂,被藤蔓纠缠着,看着煞是诡异。 杨耀祖忽然“呕”的一声,捂住了嘴,跑到边上,一阵干呕。 我问他怎么回事。 “没……没事……”杨耀祖连忙摇头道。 “没事?那过来再看看。”我把他叫过来。 杨耀祖却是根本不敢往那具尸体看,“我……我害怕,我有点恶心……” “说实话。”我打断他。 杨耀祖脸色惨白,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居然有种冲动,想去……想去吃……” 说到这里,捂住嘴又是一阵干呕。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说道,“那也正常,是你体内的那些虫子在作祟。” 这些毒虫本来就是以尸身腐肉为食,杨耀祖受其影响,也不奇怪。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我……我会不会控制不住去……去吃?”杨耀祖心惊胆战地问。 “要不给你把嘴缝起来?”我问。 “那还是不用了!”杨耀祖急忙捂住嘴。 再往前走了一阵,又碰上了几具微微腐烂的尸体,一时倒是无法分辨这些人的来历,也或许是之前进入芭山的人。 此时空中彤云密布,见不到一丝月光,整个山林更是一团漆黑。 杨耀祖显然也是家传渊源,打小就是练过夜眼的,在林间穿梭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障碍。 “我好像越来越……那个,躁动得厉害……”又走一阵之后,杨耀祖突然低声道。 我见他脸色潮红,额头甚至微微渗出了汗珠,显然这距离虫母是越来越近了,这才让杨耀祖躁动不已。 我在他肩膀上一按,忽地在草丛中蹲了下来,杨耀祖见机,也赶紧捂住嘴,屏气敛息。 过得片刻,忽地从前方漆黑的林子里冒出十数道人影来。 杨耀祖瞳孔猛缩了一下,我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这些人个个身穿红衣红裤,前方二人手里各自拎着两盏大红灯笼,可灯笼中并没有点亮灯火。 在灯笼后方,是开道锣和开道旗,随后是鼓乐,再之后是一顶四人抬的花轿。 这赫然是一支传统习俗的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原本该是喜气洋洋,可这灯笼不点,鼓乐不响,甚至这一支迎亲队伍穿林而来,却是连半点人声都没有。 只有那轿子一颠一颠,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声。 迎亲队伍里有男有女,个个脸色苍白如纸,但偏偏嘴唇却又是画得血红,鲜艳欲滴。 尤其是无声无息地穿行在这深山老林里,举止怪异,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用传统习俗结婚的,不是没有,但这半夜三更跑到深山老林里,还这么鬼气森森的,那真是闻所未闻。 眼看着那支迎亲队从我们附近经过,逐渐远去,我们二人悄然尾随了上去。 第320章 人烛 这跟了一阵之后,就越发地觉得这迎亲队伍实在古怪。 原本以为这些人穿的都是红衣红裤,可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穿的衣裤全都是红纸做的,包括灯笼、旗帜、锣鼓乐器、甚至于那座花轿,都是用纸扎成的。 不过那花轿的杠子却是实打实用的竹子,四人抬动之间,一颠一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显然这花轿里是真的有东西,而且份量不轻。 这迎亲队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因此看起来脸色煞白,嘴唇却是涂得鲜红。 更加诡异的是,他们的眼睛看似睁得大大的,实际上却是贴了两张画着眼睛的纸片,只是画得惟妙惟肖,乍一看甚至让人难分真假。 这些人虽然双目被纸片贴住,按理说无法视物,却是一路往前走,动作整齐划一,碰到树木或者岩石等障碍,却又提前避开。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前行。 我俩在后面跟了一阵,故意暴露行踪,甚至赶到了这迎亲队伍前头,岂料这队伍对我们根本视而不见,也没有任何反应,直直地撞了过来。 这诡异的场景,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我一回头,无意中发现杨耀祖双目圆睁,浑身紧绷,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神色。 正要拉着他到一旁询问,忽然间前方微微一亮,这芭山上空,赫然泛起了一层怪异的红光,就像一团红色的薄纱,笼罩在山头上。 “红盖头!”杨耀祖哆嗦了一下,失声惊呼。 他虽然出了声,但那支迎亲队伍却是没有反应,依旧迈着整齐诡异的步伐,继续往深山中行去。 “什么红盖头?”我带着杨耀祖继续尾随在后,低声问道。 “就是那个!”杨耀祖指着芭山上空突然出现的那一层红光,脸上尽是惊骇之色,复又喃喃说道,“原来真有红盖头,那……那马上要起黑雾了。” 就如同一语成谶般,他话音刚落,林间果然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但转眼之间,这薄雾就变成了浓雾,席卷而来,将整个山林笼罩了进去。 五米之外,已经完全看不清楚。 “仔细说说。” 我抓住杨耀祖的胳膊,追上那支迎亲队伍,避免在大雾中走散。 “因为……因为我家里的一位长辈,跟芭山有莫大的牵扯,因此当时听说芭山鬼雨的传闻后,我就立即赶了过来。”杨耀祖定了定神说道,“我应该是最早一批赶来芭山的人。” “到了这边后,当时正乱的很,附近的居民正在往外撤离,我凑巧遇上了一位搬家的老大爷,帮了他点小忙,一来二回的就熟了。” “老大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猎户,经常进芭山去打猎,可有一年遇到了一件让他终身难忘的怪事,就再也没去过了。” “我一听就来了兴趣,问他究竟碰到了什么怪事?” “大爷说,那一年他进山打猎,一时兴发,居然不知不觉地进了芭山深处。” “他当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头往外走,因为在芭山地区的老猎户中,一直有个传说,说是在芭山深处,藏着阴间的入口。” “一旦芭山上空出现红盖头,大山深处就会起黑雾,到时候阴间的入口就会在黑雾中开启。” “老猎户所说的红盖头,就是说的这芭山上空起的红光!” 杨耀祖说着,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空中那一层如同薄纱般的红光。 这样看去,这一层笼在山头上的怪的红光,的确有些像出嫁女子的盖头。 “大爷说,他们芭山的老猎户间,故老相传,红盖头,黑雾起,通往阴间的黄泉路就会出现!” “一旦不小心进了黑雾中,就可能走上黄泉路,又或者被阴间出来的恶鬼吃掉,再也回不去。” “那大爷当时就给吓坏了,赶紧打起了灯,准备原路返回,可那时候黑雾弥漫,他根本就无法分辨方向,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发现雾气中闪过一团红影,他以为是遇到了人,急忙追了上去,可一到近处,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一支迎亲队伍!” 杨耀祖指着前方雾气中的队伍,声音有些发颤地道,“这……这就跟大爷说的一模一样,衣服……还有锣鼓、花轿,什么都是纸扎的。” “大爷当时给吓坏了,急忙转头想跑,就在这个时候,他……他发现那迎亲队伍突然那着了火……唉哟,真着了,真着了!” 杨耀祖说着忽地双目圆睁,失声惊呼了起来。 就在他惊叫的同时,走在我们前方的那些人头顶上突然窜起了一朵惨白色的火苗,可这些人却似乎一无所觉,依旧迈着那诡异的步伐,在向前行进。 我眼见不对,立即闪身而上。 可这火势蔓延快得惊人,只是一个转瞬,众人的整颗脑袋就被点燃,如同一队行走的蜡烛! 我见那花轿也起了火苗,火势飞快蔓延,当即并指斩出,将花轿斩开,只见轿中端坐着一名红衣女子,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一副新娘子的打扮。 此时火苗已经窜到了她头顶,火势还未完全蔓延开来,我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拎了出来,结咒挥掌按下,将她脑门上的火焰拍灭。 只不过一个转瞬间,迎亲队中的其余人等,已经纷纷扑倒在地,一颗脑袋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诡异的是,这脑袋烧完之后,那团火焰就自动熄灭了,只剩下一具具缺了脑袋的身子,散出一缕缕的黑烟。 那新娘子脑门上的火虽然被扑灭,却也晚了,脑袋已经被烧掉了一部分。 “这……这个符咒!”杨耀祖扑过来,看清那新娘的样貌,顿时指着她额头惊叫了一声。 这新娘子也就二十来岁,妆容精致,双目紧闭,额头正中画着一道血红的符咒,鲜艳欲滴! 应该是用人血混合了其他材料调制出的符墨。 “你见过?”我问杨耀祖。 杨耀祖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去翻开那新娘的眼皮。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之际,那新娘忽地睁开了双眼! 第321章 重瞳 “啊!” 杨耀祖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倒。 只不过那新娘睁开眼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我却是被她的眼睛吸引了注意,这新娘子瞳孔相叠,居然是个天生重瞳的。 正常人一只眼睛里只有一个瞳孔,可天生重瞳之人,却是有两个瞳孔。 这样的人,在民间被称为重瞳子,十分罕见。 “重瞳,真的是重瞳!”杨耀祖激动地道。 我让他冷静些,把事情说清楚。 “我……我姑姑,我姑姑也是重瞳,她……她额头上也有这样一个符咒,也穿着红嫁衣……”杨耀祖声音直哆嗦,有些语无伦次。 “你姑姑?”我在开口之际夹杂了一缕咒音。 杨耀祖被咒音一荡,情绪终于冷静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姑姑,就是我爸的长姐,那年我姑姑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我们家发动所有人脉,到处打听,也没有查到我姑姑的下落,后来我爷爷就离家天南海北地到处找人。” “直到有一天,玄悔道长找到我爷爷,说是在济水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之事,邀请爷爷相助。” 我听他提到“玄悔道长”,又说到“济水”,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件事情。 果然,就听杨耀祖道,“玄悔道长告诉我爷爷,说在济水城一带出现了一种邪术,专门扒人脸皮。” “我爷爷跟玄悔道长本就熟识,再加上听说是邪术害人,那自然是义不容辞,之后再加上另外几位同道的前辈,一行人就在济水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也是让我爷爷他们十分震惊,那用邪术扒人脸皮的,居然是当时在济水一带名声斐然的风水大师江中鹤!” 当时玄悔道长提过,那个用面魇术杀人的,是济水城中一位姓江的风水大师,这也对上了。 “这江中鹤也就三十出头,但在风水术法一道的造诣却是极高,而且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风水界的前辈们,都说这位江大师日后前途无量。” “可谁也没想到,这位英俊潇洒的江大师,不仅变得丑陋无比,而且还用那样残忍的邪术害人,我爷爷他们在震惊之余,也全力对其绞杀!” “不过这江中鹤不仅术法厉害,而且所用的邪术更是诡谲难测,我爷爷他们虽然人多,却也是吃了大亏,死伤惨重,最后险之又险地将其击毙!” “我爷爷当时还感叹,说这位江大师误入歧途,实在是可惜了,可等他们找到江中鹤的藏身之处时……” “就在……”杨耀祖说到这里,眼圈发红,哽咽了一下,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咬牙道,“就在那江中鹤藏身的房子里,我爷爷他们找到了我姑姑!” “当时我姑姑就……”他看了一眼那个被烧焦了半截脑袋的新娘子,“我姑姑的打扮就跟她一模一样,穿着红嫁衣,额头上也画了这样一道符咒!” “她……她躺在一张床上,这屋子里被那江中鹤布置了聚阴阵,护着我姑姑的尸身不腐不烂,从床上的痕迹来看,那江中鹤……平时应该都是睡在我姑姑边上。” “当时我爷爷又悲又怒,回头就把江中鹤给挫骨扬灰了,可无论如何,我姑姑也已经救不回来了。” “再后来,玄悔道长他们就一起护送我姑姑回到我们家中。这些年来,我爷爷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我姑姑,说不定我姑姑就不会死。” “不过我爸觉得,我姑姑的死实在太过蹊跷,可能另有隐情,后来他也去过济水城多次,他得知江中鹤曾去过芭山,也跟着去了芭山好几次,可始终没查到什么端倪,也就只能作罢。” “这么巧,你姑姑也是重瞳?”我微微皱眉。 “是!”杨耀祖点头道,“我正想说这个,我姑姑生下来就是重瞳子,所以她日常都是戴一副眼镜遮掩的。” “这应该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吧,你姑姑当时多大?”我问。 “对,是四十多年……哥你怎么知道?”杨耀祖怔了一怔,又道,“我姑姑当时十九,差两个月就二十了。” 所以说,杨耀祖的姑姑和眼前的新娘子,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 “我之前不是提过,我是因为家里一位长辈的缘故,这才瞒着家里跑到芭山来。”杨耀祖轻叹一声道。 我心说原来除了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这里还有一个瞒着家里偷跑出来的。 “不过错有错着,居然让我凑巧遇上了那位猎户老爷子。”杨耀祖精神一振道,“我之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老爷子看见那个迎亲队伍烧着了……”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当时我听着,还觉得老爷子是不是太扯了,现在才知道……” “老爷子说,他当时看到那恐怖的场面,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没命地逃,但逃了一阵,就彻底迷路了,再加上黑雾弥漫,差点一脚踏空,摔进了山坑里,幸好在生死关头,被人抓住背心给一把拽了回去。” “老爷子说,救他的是个长得很俊的小伙子,说是姓江。”杨耀祖说到这里,不由得冲我看了一眼。 “江中鹤?”我问。 杨耀祖点头道,“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也是江中鹤,因为那种鬼地方,一般人不可能进去,对方又是长相英俊,又是姓江,年纪也对得上。” 我让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姓江的男子救下大爷后,让大爷赶紧离开这里,大爷有点欲哭无泪,说他是想走啊,但走不了。”杨耀祖接着道。 “那姓江的男子,就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大爷的右手掌心画了一道符,又指了方向,让大爷把手平举,掌心向前,一路往前走别回头。” “大爷赶紧照做,姓江的男子又叫住他,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他还拿出一张画像给大爷看。” 第322章 八方来敌 “那画像里是一男一女,男的就是那个姓江的,至于女的,据大爷说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大爷当时还吓了一跳,因为那姑娘的眼睛很奇怪,有两个瞳孔叠在一起。” “我反复问了几遍,因为时间太长,大爷也记不太清楚,但我越听越怀疑,这画像里的姑娘,会不会就是我姑姑?” “大爷说那姓江的似乎很是焦急,但他没见过那姑娘,也帮不上什么忙,后来他就靠着手掌心上画的符,一路从大雾中跑了出来,这才侥幸逃得性命,以至于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进过芭山。” 杨耀祖说完,又神色复杂地道,“以前听我爸说,我姑姑那件事十分蹊跷,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听那猎户老爷子一说,还真的……真的有些奇怪。” 我蹲下来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新娘子,只见她圆睁着双目,重叠的瞳孔,微微发散,说道,“你是不是在怀疑,你姑姑和那个江中鹤,有可能是小情侣?” 杨耀祖“啊”了一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哥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有。”我也认为他这种怀疑不无道理。 这杨耀祖的姑姑虽然比江中鹤要小十来岁,但江中鹤才华纵横又英俊潇洒,两人凑到一起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后来杨耀祖的姑姑突然失踪,等最终被玄悔道长等人找到时,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且当时的她额头画符,身穿红色嫁衣,就跟眼前这诡异的新娘子一模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当年杨耀祖姑姑之所以失踪,很可能就是被这鬼花轿给抬进了芭山深处。 之后江中鹤可能是查到了某些蛛丝马迹,一路追踪到了芭山,并在山中遇到了那位猎户大爷,这样就全连贯起来了。 也就是从那以后,江中鹤再次出现在济水城中时,已经是面目全非,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而且还修炼了面魇邪术,到处地扒人脸皮。 这是不是可以猜测,江中鹤在那次进入芭山之后,的确是找回了杨耀祖的姑姑,但已经无力回天,杨耀祖姑姑已经救不回来。 而江中鹤也是因为此事,在芭山中遭遇了某种变故,因此容貌性情大变,回到济水后,就开始用面魇之术杀人。 但他对杨耀祖的姑姑念念不忘,于是在住处搭了个聚阴阵,又将杨耀祖的姑姑安置在床上,他则每日睡在一旁。 这一番猜测听起来极其荒谬惊悚,可仔细一想,却又丝丝入扣,并没有太大的破绽。 “也就是说,我姑姑或许并不是江中鹤害死的,可能……可能他俩还是……”杨耀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那岂不是说,我爷爷和玄悔道长他们当年杀错人了。” “那也不是这么说的。”我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不管江中鹤是因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但害死那么多人是事实,你爷爷他们也没做错。” “是!”杨耀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他动了动嘴皮正要再说些什么,我没等他开口,突然抓住他胳膊往回一扯。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寒芒刷地破开雾气,擦着杨耀祖的头皮掠过,削断了他一大撮头发,脑门上瞬间成了一片地中海。 杨耀祖来不及惊叫,又被我抓着避到了一旁。 霎时间,雾气中闪过无数道寒芒,那赫然是一把把手掌大小的弯刃,刀锋锐利无匹,但凡被擦着的树木,顿时被无声无息地斩成两截。 弯刃斩空,又飞回了雾气深处,眨眼之间,又再次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蹲下!” 我在杨耀祖肩头一摁,他赶紧顺势抱头趴了下去。 此时四周寒芒闪烁,撕裂空气,发出嗤嗤之声,我左手抬起,五指朝天,忽地五指收拢,握拳! 空气中发出咚的一声,如同锤子砸落水面,发出一声闷响。 那些从四面八方闪电般掠来的弯刃,顿时齐齐剧震,速度微微缓了一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闪身,双手连抓,将几枚刀刃收于掌中,手掌一合,手中刀刃顿时碎裂。 “去!” 霎时间,不计其数的刀刃碎片,向着四面八方破空飞去。 翻滚的雾气中接连闪过血光,只听到咕咚声不绝于耳,只是片刻功夫,又恢复了寂静。 “走了。”我叫起趴在地上的杨耀祖。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道黑影卧在地上。 走近看了一眼,见那是两个黑衣人,穿着黑衣黑裤黑鞋,甚至头上还套着一个黑布缝制的头套。 那头套上没有任何缝隙,浑身上下没露出半分肌肤,只是胸口处被一片碎裂的刀片贯穿,渗出一丝丝黑色的血。 我扯开他的头套,杨耀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只见那头套下面的,是一张无比惊悚的脸,这人的眼睛和嘴巴,都被密密麻麻地缝上了针线,看着触目惊心。 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初围攻石门村的那帮子黑衣人,跟眼前这些人几乎一模一样。 起身转了一圈,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数名黑衣人,都是被散射的刀刃碎片给贯穿的。 杨耀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转过来,又慌忙别过头去。 我问他,“看什么?” “没……没什么!”杨耀祖吓了一跳,赶紧道,“哥你出手实在太果断了,牛逼的很!” 说着又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发,以掩饰尴尬。 只是这一抓,就抓了个空。 他头顶那一块,被刀刃给擦着头皮掠过,就跟犁田似的,几乎给犁得寸草不生,他哪还抓的着? “我去!我头发呢?”杨耀祖大惊。 又摸了摸,只摸到一大片光秃秃的脑门。 “没有脑袋搬家已经是运气了,还要什么头发?”我随口道。 杨耀祖哆嗦了一下,白着脸喃喃道,“幸亏哥你出手果断,果断的好,果断的好……” 估计是吓得不轻,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来。 我往黑雾深处看了一眼,此时的雾气越来越浓,翻翻滚滚,如同一个深渊。 两人接着往前走。 第323章 指引黄泉 “现在有什么感觉?” 在雾气中走了一阵,我问杨耀祖。 “之前还一阵阵躁动,现在没感觉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耀祖有些茫然地道。 他说着下意识地去抓了抓头发,结果又抓了个空。 按理说,我们走到现在,应该是距离虫母越来越近的,杨耀祖的躁动也会越来越明显。 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虫母突然之间死了,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这种联系。 第一种可能性极低,那么就只能是第二种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朝着大致的方向走,边走边看了。 “你把刚才那个传说,再仔细说一遍。”我说道。 “传说?”杨耀祖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我也是听那位猎户大爷说的,据说他们芭山的老猎户中间,一直有这么个传闻,说是芭山出现红盖头的时候,就会出现黑雾,人一旦被卷入黑雾,就有可能踏黄泉路,通往阴间。” “这红盖头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思索片刻问。 “啊,对,我差点忘了!”杨耀祖道,“之前那位猎户大爷好像是说过,他说听老一辈讲,这红盖头好像每隔几十年会出现一次。” “你知不知道那位猎户大爷最后一次进山,是什么时候?”我问他。 杨耀祖忙道,“这个我还真问过,到现在的话,应该是四十一……不对,应该是差不多四十二……是了,刚刚好是四十二年前,而且应该就是咱们现在的月份!” 说到这里,他突然唉哟了一声,激动道,“我知道了,这红盖头可能是每隔四十二年出现一次!” 如果这红盖头真是每隔四十二年出现一次,那也就说得通了。 应该是有人得知了这个规律,所以在四十二年前,出现了鬼抬轿,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抬着杨耀祖的姑姑进了黑雾之中。 如今看来,当年的鬼抬轿应该是和红灵会有关。 而红灵会之所以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很可能就是跟那红盖头的传说有关。 只不过四十二年前,应该是中途发生了某种变故,或许是江中鹤的搅局,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导致红灵会功败垂成。 以至于在四十二年后,他们又不得不卷土重来。 为什么用鬼抬轿? 或许这是一种用来寻找传说中黄泉路的秘法? 当初那狗道长说过,红灵老母留下一句箴言,也就是“麻姑献寿,芭山鬼雨”,这是大劫来临之兆! 而芭山鬼雨已经出现了,至于麻姑献寿,很有可能是指的河神庙前供奉的那个万寿无疆八宝匣。 据狗道长说,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已经出现在了芭山,只不过究竟出现在谁的手里,他也说不清楚。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的芭山,已经凑齐了红灵老母的那一句箴言。 曹凌霄之所以放下白茶山庄的事,亲自前往芭山主持,就是因为芭山这边的事情更加重要。 只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红灵会不仅仅是要寻找万寿无疆八宝匣,还另有目的! 这个目的,自然就是跟芭山深处的那个传说有关。 当年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之后,就学会了面魇之术,开始扒人脸皮,而蹊跷的是,四十二年后,面魇之术再次现世,却是出现在了邵子龙的那位六叔邵远仇手中。 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如今的邵远仇,恐怕还远在当年的江中鹤之上。 这千里芭山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这么说起来,当年害死我姑姑的,是红灵会?”杨耀祖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半晌,突然破口大骂起来,“我入他十八代祖宗,狗东西,狗娘养的……” 正骂得上头,忽然间吃了一惊,把后半截话给生生咽了回去,指着前方道,“那……那里……” 只见黑雾翻滚之中,红影一闪而逝。 我们立即追上前去,却发现那只是一片红纸挂在树枝上,我拿下来看了一眼,这红纸像极了刚才那支迎亲队伍身穿的纸衣纸裤。 像是不小心被树枝挂住,给撕扯下来的。 顺着这个方向再追了一阵,就见地上红彤彤地躺了一大片。 这赫然也是一支迎亲队伍,只是如同之前那支一样,众人的脑袋都如同蜡烛一般,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截身子。 花轿也被烧得七零八落,里面的新娘子被烧掉了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额头上的符咒和重瞳。 “难道这迎亲队伍还不止一个?”杨耀祖吃惊地道。 那显然就是不止一个了,毕竟这队伍在进入黑雾之后,会无端端地自焚,那么红灵会就肯定会有备案。 那么进入这黑雾之中的迎亲队伍,或许还有数支,甚至十数支! 这些队伍,可能是从不同的位置出发,而且时间或许也有先后,因此相互之间就不会撞上。 我俩并未停留多久,继续向着黑雾之中行进。 大雾弥漫,哪怕练有夜眼,在这样的雾气之中,所能看到的距离也十分有限,甚至连方位都已经模糊了。 在雾气中又行进了小半天时间,我忽地拉住杨耀祖。 就在这时,雾气一滚,从黑雾中冒出两只红灯笼来! 随后就是开道锣,开道旗,又是一支迎亲队伍由远而近,迈着诡异的步伐,无声无息地从我们面前走过。 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知无觉,只知一味地向前走。 我俩顺势尾随了上去,抓住最后一人,撕开他双眼上贴着的纸片,只见这人的眼睛上只有两个漆黑的窟窿,赫然是早就被挖掉了。 不仅如此,这人的魂魄也已经受损,变得无知无觉,形同朽木,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我将纸片贴回到他眼睛上,松开手,那人又自动跟上了队伍。 “哥,怎么办?”杨耀祖低声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去了。 如今黑雾弥漫,难辨方向,只有跟着这迎亲队伍,才有可能找到红灵会的踪迹。 第324章 纸花轿,红嫁衣 黑夜之中,雾气翻腾。 一支诡异的迎亲队伍行走在山林中,我们则尾随其后,除了那花轿一颠一颠发出的嘎吱声外,没有任何声息。 杨耀祖紧跟在我身边,满头冷汗,不停地东张西望。 我问他看什么。 “我就怕会不会又有刀子突然飞出来。”杨耀祖苦着脸道。 “你这乌鸦嘴还是别说了,一说准没好事。”我说道。 杨耀祖“啊”了一声,急忙辩解道,“我这人从小还挺吉利的,应该不会……” 这“会”字刚一出口,忽地惊叫了一声,向前扑倒! 地面下赫然伸出数只漆黑的手爪,其中两只抓住了杨耀祖的脚踝,他一往前迈步,顿时身子向前倾倒。 几乎于此同时,我身形微闪,四只手爪从地下破土而出,抓向我的双腿,却是抓了个空。 我顺势抬腿,往下一跺! 地面轰然一震,尘土飞扬,地面立即陷下去三寸余深,脚印四周隐隐有火星点点,那数只刚刚探出的手爪,顿时窜起一团灰白色的火焰,转瞬间被烧成了灰烬。 杨耀祖大叫一声,急忙从地上爬起。 刚一起身,地面下就传来阵阵凄厉的鬼哭声,霎时间无数漆黑手爪从地下探出,疯狂乱抓,但凡被其碰到的,不管是石头还是草木,都被其撕碎抓裂。 杨耀祖下意识地就要结咒施法,被我给一巴掌拍掉了,“不要命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收了手。 此时他身上的毒虫被压制着,要是一动用法咒,说不定就会立即把那些虫子给唤醒,到时候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带着他向后掠出,左手抓了一把铜钱,催动法咒,掷向空中! 铜钱滴溜溜地旋转,升到最高点后,旋转着向下疾坠,一沾到地面,立即就钻了进去。 那凄厉的鬼哭声忽地拔高,变得更加高亢起来,那些原本伸出地面的鬼爪,也倏忽缩了回去。 地面剧震,发出隆隆之声! 只是片刻功夫,那隆隆声和鬼哭声同时消停,四周骤然安静了下来。 随着一阵咻咻声再度响起,十数枚铜钱破土而出,直冲半空。 “这……这是什么宝贝铜钱?”杨耀祖瞪大了双眼,盯着被我收回来的铜钱。 “建炎通宝,没见过么?”我把铜钱收回。 “见……见过是见过,但没见过这样的……”杨耀祖咽了咽口水。 此时眼前那一块地已经变得焦黑,上面生长的杂草,也已经化作了焦炭,散着袅袅黑烟。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杨耀祖跟着我上前,心有余悸地道。 不管是什么东西,那也肯定是跟红灵会有关。 他们既然派出了迎亲队指路,那么在迎亲队之后,肯定会布置有其他手段。 等我们把这些东西解决了,追上前去,就发现那支迎亲队伍有些不太对劲。 “唉哟,瘸了!”杨耀祖低呼一声。 只见那迎亲队中的花轿,向一边倾斜了,似乎随时都要翻倒,原来是那原本抬轿的四个人,少了一个。 我们赶上前去一看,就见地上横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那抬轿的,另一人则抱着一个纸扎的锣。 一人被扯断了一条腿,另一人的肚子被掏开了一个大窟窿,显然是刚才无意中被那鬼爪给撕扯到的。 两人早都已经没气了。 我把那人抱着的纸锣拿下来,抛给杨耀祖,让他抱着,随后赶上前去,抓住轿杆,顶替死掉的那个轿夫。 杨耀祖则抱着纸锣,顶替另一人跟在队伍中。 这迎亲队尽是活死人,也不管队伍里是不是换了人,依旧无知无觉地继续向前行进。 那花轿虽然是纸扎的,却是扎得惟妙惟肖,正面还有左右两侧,都有轿帘。 我伸手掀开侧方的帘子,只见轿中端坐着一名女子,一身鲜红的嫁衣,罩着红盖头。 虽然这迎亲队中的其余人等,不管是衣服还是裤子甚至轿子都是纸扎的,但这新娘子的盖头和嫁衣,却都是实打实的。 而且做工异常精致,包括衣服上绣的龙凤花纹,都是用金丝绣成。 我捏住红盖头的一角,向上掀起,杨耀祖跟在边上,瞪大了眼睛往里瞅。 只是在掀到一半的时候,我停了停,又松手放了回去,随后把帘子放下。 “哥,怎么不看?”杨耀祖憋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凑过来低声问。 我说,“没什么好看的,都差不多。” 杨耀祖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 我们两人跟着迎亲队伍,一路往黑雾深处去,也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最终去向哪里。 “哥,我……我好像有点难受……” 突然听到杨耀祖在身后低低地呼唤了我一声,转身一看,就见他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发青。 我让他上来,拉开他衣领一看,只见他胸口的皮肉上凸起一个个黑点,已经开始在缓缓蠕动。 “现在什么感觉?”我问他。 “有……有躁动,而且……而且好疼……”杨耀祖拼命忍耐着,牙齿却是忍不住因颤抖格格作响。 “那就说明近了。”我结了个法咒打入他的额头。 经过法咒再次封镇,杨耀祖体内躁动的虫子总算稍稍平复了下去。 只不过再往后,封镇的时间会越来越短,而且随着离那虫母越来越近,这发作起来也会越来越厉害。 “哥,要是实在不成,你就……你就……”杨耀祖颤声说道。 “就把你毙了?”我问他。 杨耀祖哭丧着脸点点头,“不过你一定要等到万不得已啊!到……到实在没办法了,实在实在没办法了,你才……你才……” “懂了。”我拍拍他肩膀,“你自己别乌鸦嘴就行了。” 杨耀祖一惊,急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 他这呸了几声,精神看着好了不少,抱着那个纸扎的锣埋头走了一阵,又突然问道,“哥,你说咱们会不会也突然间也烧起来……啊呸,咱们肯定不会!” “这得看运气。”我说道。 “那咱们运气肯定好!”杨耀祖说着,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是在祈祷天上哪位老爷保佑。 就在这时,前方浓雾一滚,忽地有亮光闪过。 第325章 虎头蛾,白骨地 “那是什么?”杨耀祖吃惊地问。 只见雾气之中,飞出一点绿莹莹的亮光,随着迎亲队伍继续往前,就见那点点绿光越来越多,有落在地上树上的,也有在半空飞舞的。 “萤火虫么?”杨耀祖愣愣地问了一句。 但很快就知道不是。 这些光点远比萤火虫要大上不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种十分怪异的蛾子,这蛾子浑身散发着绿色的荧光,一对翅膀收拢起来,上面的纹路赫然像一只虎头。 这是虎头蛾? 我暗暗吃惊。 这种蛾子一般是生长在地底阴气极重之地,或者是一些深埋的古墓之中,十分凶险,一旦遇到活物,就会蜂拥而上,瞬间将其吸成干尸。 由于这蛾子翅膀合拢之后,上面的纹路如同一只虎头,因此被称为虎头蛾,是鬼蛾的一种。 我们灵门就是跟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像各种鬼蛾,自然也听哑婆婆给我描述过多次,只不过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这虎头蛾尤其好认,身带荧光,背有虎头,那基本上就是了。 一般来说,虎头蛾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地面上的,哪怕是像这样的深山之中,也不可能。 除非是前面有地缝裂开,以至于虎头蛾从地下飞出,又或者某个古代的大墓崩裂,导致虎头蛾出现。 “这……这感觉好怪……哥,你看这像不像一条路?”杨耀祖低声道。 只见不计其数的虎头蛾,密密麻麻地落在草上树上,延伸出去,的确是像一条在发散着绿色荧光的道路。 迎亲队就顺着这条道,一路往前走。 “我知道了!”杨耀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地低声叫道,“这条路会不会就是老猎户们传说的黄泉路?” 这芭山老猎户中历代流传“红盖头,黑雾起,黄泉路”,这红盖头和黑雾都出现了,剩下的就是黄泉路了。 按照传说,踏上这黄泉路,就能找到阴间的路口。 虽然在民间,一直有关于黄泉和阴间的传说,但传说终归只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 这虎头蛾密密麻麻地散落在地上,散发着绿色荧光,向着雾气深处延伸而去,神秘而诡异,要是被人无意中看见了,的确会以为是去往阴间的黄泉之路。 迎亲队始终不停,一路往前走。 再走一阵,前方的雾气忽地一阵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下,原本落在地上虎头蛾像是炸了锅似的,猛地冲天而起。 杨耀祖把脑袋一缩,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这虎头蛾虽然炸起,却是只在头顶上空盘旋,并没有扑下来,任由迎亲队经过。 只觉一阵冰冷的风迎面扑来,雾气翻腾。 走得片刻,忽见走在最前方的两名提灯人,身形忽地往下一沉,消失在视线中。 后方的人继续前行,很快两名手持开道旗的,再度消失。 此时随着距离拉近,已经能看清,原来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那些虎头蛾就是从那地缝中飞出。 一阵阵冰冷的气流从地缝中汹涌而出,迎面袭来。 走得最快的提灯人和旗手,已经双足踏空,坠入了地缝之中。 只是迎亲队中众人如同行尸走肉,依旧毫不停留地往前迈步,顿时又有两人坠入深渊,眼看着就要轮到花轿。 “哥,怎么办?”杨耀祖急忙叫道。 “继续走。”我说道。 “啊?跳……跳下去么?”杨耀祖大吃了一惊。 我说,“闭着眼睛向前走就行。” 说话间,前面抬轿的两人,已经一步踏进了地缝,向着下方坠落,我们后方抬轿的两人,紧跟其后,连带着整个轿子呼地一声,向着地缝中落去。 身在半空,我也并未施展落叶术,而是任由其向下疾坠。 只觉下方一阵阵狂风涌出,向上直冲而起,随着身形向下坠落,那风势却是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将人吹了起来。 此时正好距离地面还有数米,随着俯冲的惯性又降了一些高度,随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过得片刻,杨耀祖等人也相继落下。 “居然……居然没事……”杨耀祖声音直打颤。 他身上压制着毒虫,没法施展法咒,自然也只能硬生生地往下砸,落在地上之后,双腿还在直哆嗦。 我环顾四周,只见地缝之下,却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一股股气流从远处汹涌而来,向上冲击。 狂风中,无数虎头蛾在风中飞舞。 迎亲队落地之后,并未停留,依旧迈着诡异的步伐,开始顺着地方继续往前。 没走出几步,忽见地上横着几具干瘪的尸体,身上闪着点点绿色的荧光,一只只虎头蛾从他们的口中、耳中爬进爬出。 再过去,又发现了几具。 很显然,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下来过,可能是不小心惊动了那些虎头蛾,被围上去吸成了干尸。 既然有多支迎亲队伍一起出发,那么必然会有先有后。 我回头看了一眼杨耀祖,见他紧咬着牙关,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越来越差,知道这是毒虫又开始发作了。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封镇又再次松动,只能说明,那虫母就在附近了。 此时再封镇,也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尽快找到对方。 正在这时,前面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两个提灯人,脚下踩到了几块白森森的东西,那赫然是几块白骨。 再往前走一阵,就见地上散落的白骨越来越多,堆积如山。 其中大半是各种飞禽走兽的骨头,偶尔也夹杂着一些人骨,一行人踩在骨头上,不时地发出咔嚓之声。 忽然间又是一阵阴风扑面,前方浓雾翻滚,两根漆黑的铁链隐约可见。 等走到近前,就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条深堑,下方深不可测,只有两根铁链横在空中,一阵阵阴风从深堑中涌出。 不等我们细想,最前方的提灯人已经踏上了铁链,这两人无知无觉,如同行尸走肉,然而双足踏到铁链之上,身形却是极稳,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似的。 我和杨耀祖随后踏了上去,杨耀祖虽然不敢使用法咒,但基本功还是扎实的,在铁链上行走,却也难不住他。 迎亲队伍一路前行,就在来到半途之际,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骤然直扑而下,带起一股凶猛的气流! 第326章 千面 雾气破开,赫然从里面射出一只黑色的大蝙蝠,双目赤红,双翅展开来,足有一米多长,朝着我们凌空扑下! 我起剑指斜斩而上,嗤的一声,那蝙蝠被斩落半截翅膀,呼的一声从我们头顶掠过,朝着深堑直坠而去。 杨耀祖惊呼了一声,只见雾气中不停有黑影闪烁,霎时间又有两只大蝙蝠分从两个方向掠来。 我起剑指斩落一只,另一只却像是学聪明了,呼地一下掠起,钻入了雾气之中。 可只是瞬息之间,雾气之中再次扑出十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甚至铁索底下忽然射出!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提灯人,被一只大蝙蝠给抓住,瞬间飞入了雾气之中。 而此时,迎亲队还只是走到了半截。 “接着!”我把轿杆子往杨耀祖手里一送。 他也是反应快,急忙把手里的纸锣往空中一抛,被一只飞扑而至的大蝙蝠给抓了去,双手接住轿杆子,接替我抬住花轿。 眼见那只大蝙蝠撕碎纸锣,再次猛扑而下,我脚下一踩铁索,立时纵身而起,身形一闪,踏中那蝙蝠的脑袋。 被踩中的蝙蝠当即脑袋碎裂,栽落深堑,复又借力向左侧一闪,起剑指凌空一斩,斩落一只扑向迎亲队的蝙蝠,身形落在另一只从下方疾冲而上的蝙蝠身上,将其踩落,身形再度拔起! 周而复始,霎时间似乎化出了数道身影,在铁索两侧的上空来回闪烁,大黑蝙蝠坠落如雨! 眼见迎亲队最后一人已经通过铁索,站到了岸上,这才踩着一只蝙蝠借力掠出,落回到地面。 “哥你真神了!” 杨耀祖见我回来,顿时又惊又喜,只是那脸色却是白得吓人。 “你再抬一会儿。”我打量着四周说道。 “没问题,这个我能行!”杨耀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满口答应。 随着迎亲队继续前行,那些大蝙蝠却是一路跟了过来,不停地雾气中盘旋,时隐时现,一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只要它们不冲下来,我也不去管它们。 再走一阵,前方又出现了几具尸骸,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个精光,只剩下了几副骨架子。 显然这鬼地方的凶险,远超想象。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发现前头赫然出现了九个洞口,每个洞口都是深不见底,散着森森的寒气。 这也就意味着,出现了九个岔道。 那迎亲队却是一如既往地半步不停,带着我们进了第三个洞口,进去之后,这空间就变得十分狭窄,弯弯曲曲,地势也在一路向下倾斜,越走越低。 终于走到尽头时,发现前面又出现了九个洞,迎亲队选了第五个洞进去,之后又是弯弯曲曲的通道。 通道尽头,又再次出现岔路。 我不由得暗暗心惊,没想到这里面地形如此复杂,堪比虫巢,如果不是有迎亲队指引,哪怕是进入了这地缝之中,也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直到第四次穿过洞窟,前方再次出现了九个洞口。 可这一回,迎亲队却是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个洞口去了。 等了片刻,这迎亲队终于动了起来,却并非是往九个洞口去,而是开始在原地打转。 “这是怎么……”杨耀祖吃惊地问。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抓着他的肩膀闪到了一旁。 几乎与此同时,一名轿夫脑门上呼地窜起一团火苗,火势蔓延极快,瞬间笼罩了他的脑袋。 紧接着的,是其他人。 “真是活见鬼了!”杨耀祖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只是眨眼的功夫,迎亲队一行人,就如同被点燃的蜡烛,冒起缕缕黑烟,可唯独那座花轿,却是并没有沾染到火星。 “这花轿怎么没烧?”杨耀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惊咦了一声。 他正想要再说什么,忽地脸上露出无比惊骇之色,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不停转着,向我求救。 只见他的脖颈的皮肉下鼓起一点点的黑影,开始向着脸面上游动! 那是蛰伏在他体内的毒虫彻底苏醒了,向着头部钻去,而且十分躁动,有发狂之势。 这就意味着,虫母就在附近! “撑着。”我沉声说道。 只见他的脸皮之下,甚至眼睛里都已经有细小的黑影在扭曲蠕动。 杨耀祖眨了眨眼,用来回应我,可嘴巴却是不由自主地张了开来,似乎有一团黑影即将从里面喷涌而出。 我立即挥左手按住他的嘴,同时右手在他头顶一拍,把即将从他七窍中喷出的毒虫给憋了回去。 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一阵笑声。 这笑声一起,杨耀祖体内的毒虫似乎更加陷入了癫狂,急速地开始游走,让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停地颤抖。 忽然间,前方的雾气破开,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来,冲着我们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随后那张脸又被雾气给淹没,消失。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无数人隐藏在我们身周的雾气中。 又是一阵怪异的笑声响起,这回却像是有无数个人齐齐发笑,笑声来自不同方向。 雾气一阵翻滚,之前那张女人的脸又从雾中探了出来。 可紧接着,就在她旁边,又一张女人的脸探出,之后又是一张…… 转瞬之间,四面八方的雾气之中就布满了一张张女人的面孔,而且每一张脸都是一模一样。 “呵呵呵呵……” 千百张女人的面孔齐齐发笑,声音尖锐,灌入耳膜,如同针刺。 我没去理会,在杨耀祖身上接连加持了几道法咒,这腾出双手,合掌一击! 啪! 双掌互击之下,那“呵呵呵呵”的笑声陡然被压制了下去。 四周的雾气也是猛地一震,那千百张女人的面孔瞬间如同镜子一般,支离破碎! 在我正前方的雾气一阵翻腾,就见里面隐隐现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缓步走了出来,明明是一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却是从四面八方响起。 只见一个道姑从雾中走出,身后的雾气翻翻滚滚,身形若隐若现。 第327章 白发三千丈 这道姑一身黄色道袍,左手揣着一柄拂尘,眉毛又长又浓,长相普普通通,带着几分凶相,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 我在洞窟中见过这人,只不过当时这道姑混在一群人里,却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你这小子居然追到了这里。”那道姑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呵呵笑道。 虽然只是她一人在笑,但四面八方却都响起了她的声音,层层叠叠,忽远忽近,就像有无数人在笑似的。 我没有做声,只听那道姑又呵呵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倒是赶着来投胎……” 她这“胎”字刚一出口,我冷不丁地打断问,“你是猪道姑?” “什么猪道姑?”那道姑微微一愣,怒声斥道。 “你们不是有个什么十二清风么,里面有个狗道长,再加上你这个猪道姑,正好凑一双。”我笑道。 “什么狗道长猪道姑!”那道姑大怒,“那种杂碎也配跟本座相提并论!” 我听她这么一说,估摸着这道姑的在红灵会的地位要在十二清风之上,那么有可能就是四相之一。 “不是猪也不是狗?”我点点头,“那是猪狗不如了。” “找死!”道姑怒喝一声。 四面八方随即同时响起了一声声“找死”的怒喝,汹涌而来,如同一根根钢针,直灌入耳膜。 话音未落,那道姑的身形一闪,倏忽疾掠而来,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五指如爪,朝我当头抓到,凌厉无比! 我不避不闪,就在对方抓到之际,忽地一脚往左侧踹出。 咚! 原本空无一人之处,忽地现出一道身影,正是那道姑,被我一脚踹中胸口,顿时笔直地倒飞了出去。 我紧追而上,并指斩落! 那道姑身在半空,忽地诡异一转,堪堪避开剑指! 只是下一刻,已经被我欺近到身前,一记手刀斩向其脖颈。 嗤的一声! 那道姑被斩成两截,然而掉落在地上的,却是被一缕断成两截的白发,那道姑的身影却是消失不见。 我顺势反手一斩,那道姑的身影骤然在我身后浮现,正好迎上这一记手刀,立即向后飘了出去。 我撤掉手刀,五指伸展,隔空一抓,立时激发了一股吸力。 那道姑疾退的身形顿时一滞,我合身欺近,倏忽撞在其左肩! 砰的一声,道姑再次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出! 身在半空,那道姑忽地炸了开来,飘落几缕白发。 这有点类似于草人之类的替身术,只不过对方用的是白发,在电光石火之间,用了这白发作为替身逃遁。 只不过这替身术虽然能救命,但自身也不是毫无损伤,只要连续被击杀多次替身,那么终究会积少成多,被毙命当场。 “你真是找死!” 忽地四面八方传来了层层叠叠的咆哮声,只见雾气中一道黄影落在地上,那道姑原本头发乌黑,此时全是变成了满头白发。 甚至连眉毛,都变得雪白!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怪异阴森! 我向前走了几步,忽地身形一闪,疾掠而上。 眼前忽地白影闪动,只见那道姑的头发披散开来,忽然开始疯狂地生长,在空中绷得笔直,如同千万根银针,朝着我攒刺而来! 我左掌向前一竖,结了个咒印。 轰! 那攒刺而来的白发,如同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顿时被挡在了外面,横扫开来! 原本绷得笔直的白发,倏忽一软,像是万千条小蛇,汹涌而至! 霎时间,四面八方都布满了白发,如同结出一个巨大的蛛网! 那道姑就像一只黄色的蜘蛛,在蛛网中飞快地滑行,忽东忽西,忽左忽右。 我并不理会,抓住一把白发,收在手中,一步一步地拽了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头发能长多长。 忽然间,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张道姑的面孔,冲着我齐齐发出一声尖叫! 根根白发,如同钢针一般,从周遭直刺而至。 我起护体咒,将攒刺而来的白发挡住,左手忽地向后抓出。 那道姑的身影骤然浮现,挥动手中拂尘向我直劈而来,被我一把抓住。 可就在这时,那拂尘的根根银丝突然爆射而出,就好似万千根银针,在极近的距离骤然爆发! 我向后疾退,忽地移形换影,出现在她身侧,一拳头砸在她脑门。 那道姑当头栽下,咚的一声扑倒在地,却是再次化作了一缕白发! “哥,救命啊!” 只听到一声惨叫声,杨耀祖被那道姑抓了去! 此时那道姑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趴在杨耀祖背后,手脚环在他身上,杨耀祖惊骇欲绝,吓得脸都青了。 “这小虫子不错。”道姑伸出红扑扑的舌头在杨耀祖脸上舔了一下。 只见密密麻麻的黑点,从杨耀祖口中、鼻孔、耳窍中钻出,爬来爬去。 道姑从他背后探出脑袋,发出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这是你好朋友吧?” 忽地身形一闪,居然抱着杨耀祖疾冲而上,伴随着根根白发攒射而至! 就在对方靠近的瞬间,道姑忽地张开嘴,喷出一团黑烟,如箭般朝我疾射而来! 只不过这哪里是什么黑烟,而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我身形一闪,避了开来! 那道姑抱着杨耀祖直冲而上,再次张口喷来。 我再退,很快就退到了花轿边上。 就在这时,那道姑再次从杨耀祖背后探出脑袋,张口喷出一道虫箭! “哥,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杨耀祖哆嗦着大叫道。 “好,我送你一程!” 这一回我却是不避不闪,反而疾速迎了上去,起剑指,向前一斩而下! “啊?”杨耀祖吓得惨叫一声。 剑指斩下,一往无前! 那道姑瞳孔骤然猛缩,百忙之中,只能将杨耀祖朝我一抛,想要阻挡片刻,她则往边上疾掠而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撤掉剑指,反手抓住杨耀祖的领口,同时左手结咒,起了一道符咒,朝着那道姑隔空一按。 那道姑疾速遁走的身影,陡然一震,微微僵了一僵。 就在这时,在她身边的花轿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这只手掌纤细娇嫩,肌肤雪白,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娇艳欲滴,中指上还套着一枚纯黑的指环。 这手掌看似柔弱,但那道姑被其捏住脖子,却是如同被铁钳箍住一般,原本疾速向前掠出的身形,骤然一顿! 整张脸也由原本的苍白,迅速变成铁青,随后变得酱紫! 双腿乱蹬了一阵,就耷拉了下来。 第328章 出其不意 那只手掌一松,道姑就咕咚一声摔到了地上。 “配合得不错。” 我笑着走上前去,将那道姑双手的关节捏断,又下了一道禁制。 替身术虽是救命的法子,但跟化血术这种救命遁术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这化血术代价极高,可一旦遇到生死关头,就会自动瞬间触发保命,可替身术却是要施法者本人自己施展的。 也就是说,这道姑施展替身术,是有个过程的,她先要判断情况,觉得自己难以避开,于是选择施展替身。 虽然这只是一个动念就完成了,时间极短。 可时间再短,那也是有时间的。 这样一来,想要破解替身术,除了反复逼对方使用替身术,硬生生将其耗死,还有一种法子,那就是出其不意! 也就是说,只要让对方根本没有时间去动这个念头,那替身术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这道姑拿杨耀祖做挡箭牌,原本是想以他的性命作要挟,我偏偏反其道而行,直接连带着杨耀祖都斩了。 这一下子就出乎了对方的意料,仓促之间,只能将杨耀祖抛出,借此闪避。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道姑依旧会无比警惕,随时准备使用替身术。 我在抓住杨耀祖的同时,起了一道咒印,隔空打出。 那道姑被这道咒印打个正着,原本快速遁走的身形陡然滞住,缓了一缓,可这也让她的戒心又放下了一大半。 而这个时候,就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时机! 不过虽然时机摆在那了,但出手之人必须快准狠,如果换做杨耀祖这样的,就算捆十个在花轿里也没用。 “哥……”杨耀祖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道姑,又往那花轿连看了好几眼,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眼睛一翻,一屁股坐倒在地。 只见他的脸皮下一点点的黑影在快速地游走蠕动,场面惊悚异常,这是毒虫即将爆发的征兆。 我拎起那道姑,左右开弓,重重扇了两个耳光。 原本闭过气去的道姑,猛地长吸了一口气,苏醒了过来,瞳孔一缩,就要暴起,只是她现在两臂被我废掉,又下了一道禁制,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脸上又挨了我一巴掌,顿时老实了。 “他要死了,你跟着一起死。”我一指杨耀祖。 那道姑目光怨毒地盯着我,神情不停变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让他过来。” 杨耀祖整个人不停地哆嗦,满头冷汗,闻言赶紧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把嘴凑过来。”那道姑说道。 “什……什么?”杨耀祖问。 “亲我!”道姑冷声道。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杨耀祖再次震惊地问。 这回别说他了,连我都被惊住了。 “还想不想活命,废什么话?”道姑厉声道。 杨耀祖看了我一眼,只好战战兢兢地贴过来,把嘴凑了过去,只是快靠近的时候,就停在了那里,犹豫不决。 “快!”道姑喝道。 杨耀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嘴贴了过去。 那道姑脸颊微微鼓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杨耀祖的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只见他皮肉之下的一点点黑影,开始飞快地游动,向着他的口中汇去。 在持续了数分钟后,杨耀祖忽地身子一歪,软倒在地上。 “没死吧?”我过去将手掌贴到他额头,只是感应了一下。 杨耀祖发出“啊”的一声大叫,猛地坐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摸脖子和脸上。 “没事了。”我收回手掌。 “真的?真的没事了?”杨耀祖又惊又喜,忍不住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 只是激动到一半,突然看到正在舔嘴唇的道姑,猛然间脸色大变,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呸呸呸了几声,又忍不住连连干呕。 我一阵好笑,没想到这道姑收回毒虫的法子这么特别,不过这杨耀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得了大便宜了。 “你这人还是识时务的,这就挺好。”我在那道姑的伤口上拍了拍。 那道姑闷哼一声,恨恨地盯着我。 “来,说一句‘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来听听。”对于她那怨毒的目光我视而不见,微微笑道。 那道姑咬了咬牙,“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嗯。”我赞许地点点头,“接下来一句,‘红灵老母,狗屁不是’。” 那道姑脸色古怪地盯着我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红灵老母,狗屁不是。” “不错。”我挺满意,“那个十二清风里面的猪道姑,就是你?” 道姑阴沉着脸,道,“本座是红灵老母麾下四相之一,白发鬼!” “其他三相是什么?”我问。 “不知道具体的。”道姑冷冰冰地道,“本座只知道,四相就是四鬼,分别代表红灵老母麾下四大护法,上代的其中一名护法刚刚过世,本座是替补上去的。” “看来你这地位也不行,难怪骂红灵老母狗屁不是,你们家圣女知不知道?”我淡淡地问。 道姑脸色铁青。 “玄悔道长胸口的蚀心咒,是你下的?”我冷不丁地话锋一转。 那道姑愣了一下,目光一闪,道,“是本座。” “你是五盘教传人?”我问。 没等她回答,又摇了摇头,“不对,你要是五盘教传人,不可能不会化血遁术。” 那道姑迟疑了一下,道,“本座痴迷替身术,也曾费心思找过化血术这门五盘教的镇派秘术,可惜没找到遁术,只找到了蚀心咒的残篇。” “是你杀了玄悔道长?”我忽地声音一沉,目露杀机。 “不是!”那道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那是谁?”我冷冷地问。 道姑迟疑片刻,道,“是……是圣女。” “为什么要杀玄悔道长?”我盯着她问。 “是……是为了拿走那道士肩上藏着的六阳珠。”道姑说道。 这倒是跟紫阳道长他们所说对上了。 “拿六阳珠干什么?”我问。 道姑摇头,“这……本座也不清楚,圣女的心思,谁也猜不到。” 第329章 以身饲虫 “是什么时候盯上的玄悔道长?”我冷声问。 道姑迟疑片刻,道,“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但本座早就已经接到圣女的命令,要伺机除掉那个道士。” 我听得心头微动,照这么说,曹凌霄应该早就盯上了这六阳珠。 只不过玄悔道长一直身在龙虎山,曹凌霄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潜入龙虎山去取走六阳珠。 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让玄悔道长下山。 而这一次的芭山鬼雨,正好给了曹凌霄这个机会。 这女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一流,明明早就已经赶到了芭山,却始终隔岸观火,等到最有利于她的时机,这才悍然出手。 无论是洞窟中的算计,还是对玄悔道长的伏杀,都是环环相扣,精准无比! “那玄悔道长是怎么死的?”我盯着那道姑问,仔细留意她的眼神变化。 “是圣女出的手,但……本座也不知道圣女究竟是怎么出的手。”道姑的语气有些茫然。 我当然是知道玄悔道长的致命伤,是那根碧绿色的针,只是如果这道姑所说为真,这也就意味着,当时曹凌霄用出这根针的时候,连这道姑也没看出端倪。 那这根针的来历,就更是不简单了。 “你们抓陈家那对姐弟俩干什么?”我沉思片刻问。 “是圣女吩咐的,原因……本座并不清楚。”道姑摇头道。 我原本以为,对方抓走陈家姐弟俩,只是因为他们要引玄悔道长出去,刚好姐弟俩又离洞口近,只是运气不好,现在看来,倒是这姐弟俩身上真有东西被曹凌霄给看中了。 “这姐弟俩在哪?”我问。 “被圣女带走了。”道姑说道。 那就是还活着。 “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芭山来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迎亲?”我看了一眼那被烧得残破不堪的迎亲队。 “这都是圣女吩咐的,本座也不……”道姑迟疑地道。 “又不清楚是吧?”我不耐烦地打断道,“那要你有什么用?” 道姑一惊,咬了咬牙道,“本座猜测,圣女带我们来芭山,应该是要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淡淡问。 本以为她会提起“万寿无疆八宝匣”,谁知她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故老相传,芭山深处藏着黄泉路,通往阴间的路口,每隔四十二年,当芭山里出现红盖头,起黑雾,就能在黑雾中找到黄泉路。” “你们家红灵老母还要找黄泉路,是要赶着去投胎么?”我嗤笑了一声问。 道姑沉默片刻,道,“黄泉路这种传说,自然是不能作数,估计是民间以讹传讹,不过圣女既然如此大动干戈,芭山深处应该是藏着什么。” “所以就抬着花轿去找?”我不置可否地问。 道姑摇头道,“这……本座也不清楚,轿子里坐的都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用离魂之人抬轿进山,用他们来指引方向,圣女既然这么安排,应该是有其玄机。” 说着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停在边上的那座花轿,露出惊惧疑惑之色。 估计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怎么轿子里好端端的就伸出一只手,差点拧断了她脖子。 “一共有几个迎亲队进山?”我问。 “九个。”道姑说道,“因为这时机难得,每隔四十二年才有一次,以防万一,圣女做了最周全的准备。” “所以这么说起来,四十二年前,你们家也这么干过。”我冷声说道。 道姑目露诧异之色,点头道,“不错,据本座所知,四十二年前的确有过一次,听说差点成功了,只是中途出了点岔子,被人搅了局。” “江中鹤?”我忽地问。 道姑目露迷茫之色,“那是谁?” 对方不知道江中鹤倒也不奇怪,毕竟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过她说当年是被人搅局,以至于出了岔子,那倒是很可能跟江中鹤有关。 当年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不仅带出了杨耀祖姑姑,而且还面目全非,性情大变,学会了面魇邪术。 这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江中鹤赶到,打乱了红灵会的布局,让红灵会功亏一篑,甚至在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是让江中鹤找到了那个地方。 江中鹤也就是在那里,得到了面魇邪术。 “所以这里就是你们要找到的地方?”我看了一眼四周。 “应该是这里没错,但还得再往深处去。”道姑迟疑了一下道,“不过这里岔道众多,如同迷宫,现在迎亲队没了,那是走不成了。” “真的走不成了?”我似笑非笑地问。 道姑脸色变幻不定,道,“真的……” “想好了再说。”我语气一沉。 道姑半晌没作声。 “你还真在苦思冥想啊?”我哑然失笑,“你家圣女早就已经进去了,你跑出来就不怕迷路,就没有放个什么虫子?” 那道姑闻言,啊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是!本座差点忘了,本座可以追着虫子找到圣女他们!” 这道姑精通虫术,更是以身养虫,本身就是虫母。 在这样的迷宫之中,她敢独自跑出来截杀我们,就不可能不留后路,必然会在曹凌霄手下的红灵会信徒体内悄悄种下毒虫。 这样一来,不管她在哪里,作为虫母都能再次找回去,就像杨耀祖通过毒虫来找她一样。 “想起来就好,带路吧。”我也不去揭穿。 “所以这才是你留下本座的原因。”道姑咬牙道。 我没否认,“趁现在还有点用,你就偷着乐吧。” “那本座要是带你过去,你能放过本座?”道姑阴沉着脸问,“只要你放过本座,本座可以立即退出红灵会,走得远远的。” 我沉思片刻,道,“看心情吧。” 说着,捏住那道姑的嘴,左手在空气中一抓,反手拍入她口中。 “什么东西?”那道姑吞了下去,顿时脸色大变。 “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反问,“要么听话,要么死。” 那道姑惊怒交加,一时间却也不敢再吱声。 “你走不走?”我过去拍了拍轿帘子。 第330章 山鬼殿 花轿中没有动静,过了片刻,忽见轿帘子从里面被掀开,从里面迈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来。 紧接着红影一闪,裙摆晃动,那新娘子披着红盖头,从轿中走了出来。 我回头对杨耀祖道,“把那个谁带上。” “好嘞!”杨耀祖身上的毒虫尽去,精神大振,过去拽住那道姑的衣领,一把给拎了起来。 来到我身边,偷偷地瞧了那新娘一眼,惊疑不定地问,“哥,这是……” 我说,“这是我妹子,你去打个招呼。” “好!”杨耀祖赶紧点头,满脸堆笑地上前,忽然又想起来,问,“那……我该怎么称呼?” “她比你小,叫她疯子妹,疯妹子,随你。”我说。 “啊?”杨耀祖闻言呆了一呆,笑容僵在那里,却半天没敢开口。 “啊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杨耀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姐,我是杨耀祖,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去办!” 我听得一阵好笑,不过这小疯子每次出场,都是稀奇古怪,而且刚才雷霆一击,差点把那道姑给捏死,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也难怪杨耀祖秒怂。 “走吧。”我也没去理会,准备继续上路。 “来了!”杨耀祖也不敢多看小疯子一眼,赶紧拎着那道姑走到最前面,喝问道,“说,该走哪条路!” 声色俱厉,多少有点私人恩怨。 那道姑虽然脸色极差,不过此时她双臂尽废,身上又中了禁制,也只能被杨耀祖随意呼喝,紧咬着牙关,没有做声。 “二十分钟吧。”我看了一眼时间,“要是找不到人,就把她宰了。” “明白!”杨耀祖杀气腾腾地应道。 “第五个洞口,往那走!”道姑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杨耀祖冷哼一声,“最好没弄错!” 拎着那道姑,大步往里走去。 我随后跟上,身边红影晃动,那小疯子也是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一阵风从洞中涌出,吹得雾气涌动,更吹得她头上的红盖头轻轻摇曳,有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在那道姑的指引之下,又连续穿过了几次分岔。 这样宛若迷宫的地形,很显然不是天然生成的,也不知当初开凿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等再次穿过一处分岔路后,前方的景象骤然一变。 只见眼前耸立着两扇巨大的石门,至少有十米来高,中间敞开了一条缝隙,一丝丝雾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两侧的石门上,分别雕刻着两只凶猛的恶鬼,手里抓着一个活人,硬生生撕成两截,脚下则踩着无数尸骸。 在石门的正上方,雕刻着三个暗红色的大字。 “山鬼殿?”杨耀祖喃喃地念出了声,“那是个什么东西?” 民间向来也有山鬼的传说,不过所谓的山鬼,要么是山魈,要么是普通的鬼祟,只是在深山中出没,所以被人称作山鬼。 实际上,并没有山鬼这种东西。 至于这山鬼殿,那更是闻所未闻了。 不过想来,这应该就是老猎户们口口相传的阴间入口了。 “你们要找的就是这地方?”我问那道姑。 “应该是了,本座也是第一次见到。”那道姑看向那巨大的石门,脸上也满是惊愕震撼之色。 杨耀祖听到我说“进吧”,立即拎起那道姑,就要进门。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先把她扔进去。”我赶紧把他叫住。 “对啊!”杨耀祖一拍额头,当即笑嘻嘻地把那道姑拎到,冲她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你找死……”那道姑惊怒交加。 只是一句话没说完,就骨碌碌地滚进了石门之中,接着就没了动静。 “没死吱一声!”杨耀祖大声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里面骂道,“你个狗东西!” “好,狗东西吱声了,没事!”杨耀祖笑道。 我们一行三人,这才越过石门。 进门之后,就见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竟然有人真的在这山腹之中建造出一座巍峨的大殿! 在我们正前方,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池子,用巨大的石块砌成。 那道姑就摔在那池子边上,脑袋连同小半截身子挂在了池子里,差一点就要栽了进去。 “这狗东西运气还不错!”杨耀祖笑着上前准备把那道姑拎起来。 无意中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吓得惊叫了一声,差点把那道姑给扔了进去。 我上前一看,就见那池子里烟气袅袅,却是填满了白森森的骸骨。 这些骸骨千奇百怪,应该是来自各种飞禽走兽的,不过当中也有一部分是人骨。 这池子也不知有多深,里面骸骨堆积如山,大概是被声音惊动,骸骨下方忽然涌出了无数的毒虫,在池子里到处乱钻乱爬。 杨耀祖赶紧一把捂住了嘴,不敢再吭声。 身边红影晃动,那小疯子也来到近前,往池子里看了一眼,就不再看,继续移步往前走。 杨耀祖赶紧小心翼翼地拎起道姑,跟着我一起上前。 这大殿巍峨空旷,一片死寂,偶尔能听到大殿深处传来呜呜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哭泣,又似乎是有人在嬉笑。 虚无缥缈,诡谲难明。 又往里走了一路,只见大殿两侧出现了一座座高大的石雕,约摸有八九米高,面目凶恶,狰狞异常,都是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恶鬼。 不得不说,这地方还真挺阴间的,要说它是阴间的入口,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有东西!”杨耀祖忽地叫道。 在前方的地面上,横着几道黑影,看着应该是人。 等我们上前查看,就发现是三具尸体,而且是刚死不久。 这些人一身黑衣,眼睛和嘴巴被丝线缝合,显然都是红灵会的那帮人。 继续往前,就又陆续发现了十余具尸体,除了红灵会的黑衣人,另外还有几人穿着红色纸衣,脑袋被烧成灰烬,是迎亲队的人。 从地上的痕迹来看,这里不久前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再往前走,却发现这大殿又出现了三道门,分别通往三个方向。 我们选了正前方的门,继续往里走,行进了一阵之后,就见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第331章 偶遇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些竟然都是人! 或许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干尸,少说有数百具,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 虽然皮肉已经完全干瘪了,但保存得却是十分完好,这些人死前惊恐的表情清晰可见。 有些人张开双手,拼命地向上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有些则死死地抱住头,有些则跪倒在地上…… 这些个干尸,身上穿的都是古代的服饰,虽然一时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但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这些都什么人,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杨耀祖吃惊地道。 这山鬼殿,虽然是藏在山腹之中,但要说它是古墓吧,又并不是。 虽说世间的墓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有很多风水结构,是固定的,可这山鬼殿的布局,根本与墓葬截然不同。 一路往前走,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几堆干尸。 这些人应该都是在无比绝望和恐怖中死去,死前必然怨气沸腾,再加上这山鬼殿中阴气如此之重,很有可能会养成怨灵。 正寻思间,见杨耀祖拎起道姑准备继续往前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又指了指道姑。 杨耀祖立即心领神会,警惕地往前方看了一眼,把道姑拎上前,猛地朝她屁股上一踹! “本座宰了你……” 在惊怒交加的呼喝声中,那道姑滴溜溜地滚了过去,一直滚到那堆干尸旁才停了下来。 只不过四周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动静。 杨耀祖盯着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又回头看看我。 “谁在那?”我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见那堆干尸中腾地跃出一人,惊喜地叫道,“唉哟,是林寿兄弟!” 这人身材魁梧,一身腱子肉,咧着嘴大笑,正是余大力。 我们一行人当即走上前去。 “我就说嘛,肯定是自己人,瞧你这胆子!”余大力得意冲着干尸堆叫道。 就见干尸堆中又出来一人,正是余大力的师弟,余小手。 没想到是他们。 让我意外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出来,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师兄余正气。 “原来是你们。”我笑着上前,“你们大师兄呢?” “哎呀,我师兄跟我们走散了……”余大力嚷嚷着道,话说到一半,突然唉哟了一声,脸色大变,双手捂住后臀,连连吸气。 余小手没好气地道,“叫你别乱动,你非不听!” 又冲我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余大力“唉哟,唉哟”地呻吟了几声,龇牙咧嘴地连连吸气。 我对这余大力的印象是,拳头硬,嘴更硬,这会儿居然连面子都不要了,显然是真疼得狠了。 “伤哪了,我来看看。”我说道。 “屁股上……”余大力吸着冷气,正要转过身,突然看了我身后一眼,惊叫道,“这新娘子怎么回事?” “别管她,不会看你的。”我说。 “不是……那……那新娘子怎么活过来了?”余大力双目圆睁,张口结舌地问。 余小手微微蹙眉,问道,“这个新娘子,是从纸花轿里出来的么?” 我说,“是,不过这位比较特别。” 余小手虽有狐疑之色,却也并没有再追问。 “人家披着盖头,又看不见,你怕什么?”我催促道。 余大力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松开捂着屁股的手。 杨耀祖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我俩定睛一瞧,见余大力右臀的裤子被剪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屁股上有个伤口,发黑发青,甚至有些腐烂脓肿的迹象。 “这人天天吹自己医术厉害,真到生死关头就没辙了。”余大力一指余小手,抱怨道。 余小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不是我在,你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在这里叫唤么?这种毒虫怪的很,已经钻进你肉里面去了,这怎么挖得出来?” 我一听是毒虫,就让杨耀祖去把那道姑给拎了过来。 “这白毛谁?”余大力虽然疼得直咧嘴,却依旧挡不住好奇的心。 余小手的目光在道姑身上转了一转,说道,“这是那个失踪的道姑吧?” “是她?”余大力大惊,“那道姑是白毛么,我怎么没印象?” 他一口一个白毛的,把那道姑气得直翻白眼,咬牙道,“你再说一句白毛试试!” “这毒虫你能治吧?”我指了指余大力的伤口问。 道姑紧闭着嘴,没有作声。 只不过这反倒让我肯定了,这咬了余大力的毒虫,跟这道姑有关。 “把本座的关节接回去,再解掉禁制,本座还有办法。”道姑黑着脸道。 “你觉得可能吗?”我看了一眼时间,“给你半分钟。” 那道姑双目要喷出火来,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冲着余大力喝道,“转过来!” “你干什么?”余大力吓了一跳。 杨耀祖则是笑得幸灾乐祸,拍着余大力的肩膀道,“兄弟,我来教你怎么做。” “啊?怎……怎么做?”余大力有些惊恐。 “没事,你捂得这么紧干什么,对对对,转过来……”杨耀祖非常贴心地指导着。 我没再多管,找了余小手问他们是怎么进到这里,另外怎么没见着他们师兄余正气。 “我们跟师兄走散了。”余小手目露担忧之色,“当时你走之后,我们本来是打算先跟着其他人离开芭山再说。” 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余大力“唉哟”大叫一声。 余小手往他那边看了一眼,脸色古怪,赶紧又转了回来,继续说道,“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们两个在那犯嘀咕,说还没找到老药头,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我说老药头也不一定还在芭山里,可能已经跟着其他人撤离了,哪怕真在芭山里,可能也早就……我说得不好听,但事实就是这样对吧?” 我点点头,赞同道,“对。” 余小手嗯了一声,“他俩听我这么一说,虽然还在那嘀嘀咕咕,不过好歹也没再提什么回去找人的事情,可突然间一阵黑雾在前方冒了出来。” “那两家伙非说在那雾里看到了老药头,就追了上去。”余小手皱着眉头道,“虽然那个人影的确有点像,但其实这反而更加凶险……” “凶险是凶险,但既然发现老药头,总不能当没看见吧?”就听余大力嚷嚷着插嘴道。 回头一看,就见他那边已经完事了。 第332章 曹凌霄 “就你聪明!”余小手白了他一眼,又回头接着跟我说道,“我们一路追着那疑似老药头的人,就进了芭山深处。” “结果就碰上了一支特别诡异的迎亲队,新娘坐的花轿,还有那些人穿的衣服都是纸做的,你说怪不怪?”余大力双手捂着屁股,插嘴道。 说着,又忍不住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小疯子,抓着杨耀祖到一边嘀嘀咕咕的,估计是打听小疯子的来历去了。 “我们是跟着迎亲队进来的。”余小手点头道,“中途还遇上了邵子龙,你俩好像关系挺好的?” “你们还遇上他了,人在哪?”我有些意外。 “他好像也在找人,听说我们也跟你挺熟,就干脆跟我们搭伙,一起进山。”余小手道,“后来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人,我们几个就吃了大亏。” “什么女人?”我心中一动。 余小手脸色微微发白,“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说着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余大力,“这大块头还傻乎乎地上前跟她打招呼,很关心地问她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那女人笑吟吟地问,‘你们几个小孩子,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 “这时候换个正常人都该听出不对了吧?结果那大块头还傻呵呵地说,‘你又不比我们大多少,你还叫我们小孩子?’” “真是一看到美女,连基本的智商都没有了!” “那女人听他这么一说,格格直笑,又娇滴滴地问,‘姐姐这么年轻的么?’” “我见那傻大个还想要接话,就赶紧打断了他,问那女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女人笑吟吟地说,她要找人。” “我一听,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要找人,她也要找人,我就问她,要找谁?” 余小手说到这里,顿了顿,问我,“你猜她在找谁?” 我见他说这话之前,冲我看了一眼,心头微动,道,“不会是找我吧?” “对,你怎么知道?”余小手诧异地道,“那女人说,她在找一个叫林寿的小孩子,问我们有没有看到。” “那后来怎么样?”我问。 余小手眉头微皱,又看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说道,“邵子龙就开口问,‘你找林寿干什么?’” “那女人笑着说,‘那小孩坏得很,我打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我呵的笑了一声。 余小手有些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道,“那女人说完,又问邵子龙,‘现在可以跟我说林寿那小孩在哪了吧?’” “邵子龙哦了一声,说,‘林寿是谁,不认识。’” “那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忽然道,‘你们这几个小孩子还挺有趣,要不也扒了你们的皮下来看看?’” “在双方说话的时候,邵子龙早就给我们暗中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做好准备,等会儿一起出手,所以那女人一说出这话,我们立即一齐围攻而上!” “可虽然是我们先出手,但女人却比我们更快,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飞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许多身影破开雾气,疾掠而来,我听到这些人好像喊了一句,‘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之后就听那女人的声音下令,‘把这几个小孩捉回来。’” “又听邵子龙笑骂道,‘你这老太婆,就这点本事么……’说到一半,一阵咳嗽,可能在刚刚受了伤。” 余小手心有余悸,“那女人出手的瞬间,是邵子龙和我师兄挡在了最前面,邵子龙又故意嘲讽那女人,他俩一起把那女人引走,我和傻大个这才能侥幸逃了出来。” “后来就逃到了这里,不过那傻大个屁股上被毒虫咬了一下,差点就丢了小命。” 我听余小手说完,就基本上已经能确定那女人的身份了。 应该是曹凌霄无疑了。 不管是邵子龙,还是余正气他们师兄弟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四人联手围攻,居然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 也难怪把一向冷静的余小手都给吓成这样。 “先进去再说。”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走着瞧了,我见余大力屁股上的毒虫被拔出,精神也好很多,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一行人当即继续启程。 再往前走了一段,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偏殿中,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怪异纹路,但看不出是什么。 地上躺满了尸体,更准确地说,是被切碎的断肢残骸。 “这地方有点问题。”余小手皱眉提醒道,“要不我来试探一下?” 他说着,指尖多了一枚银针。 “不用,让她来。”我让杨耀祖把那道姑拎了过来。 “好嘞!”杨耀祖把人放下,搓了搓手,走到那道姑身后。 那道姑惊怒交加,喝骂道,“你敢!” “去你的吧!”杨耀祖在她屁股上猛踹一脚。 就在他踹出这脚的同时,我在那道姑身上一拍,解了她的禁制。 那道姑大叫一声,像球一样滴溜溜地滚了进去。 只听咻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空气,那道姑忽地身子一挺,以极其古怪的姿势向后翻出。 只见一缕血光闪过,她的左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她身上的禁制虽然已经被解掉,但双臂被废,只能靠着两条腿,疾速闪避。 只听咻咻声不绝于耳,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是比任何刀刃都要来得锋利,那些地上的尸骸转瞬间又被斩得七零八落。 那道姑闪避得虽快,但只凭一双腿却也是无比吃力,一时间狼狈不堪,怪叫一声,突然间白发暴涨,向着四面八方射去,刺在墙壁上,好似结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那道姑就如同一只肥硕的蜘蛛,在蛛网中快速地滑翔,看着诡异无比。 我凝神观察她闪避的方位,推演那些无形刀刃的来路轨迹。 这偏殿之中显然布置了某种阵法,虽然看似毫无章法,但其实必然有某种变化的规律。 “跟我走。” 正当那道姑连连闪躲,跑到偏殿正中央的时候,我看准时机,向着东边的墙根掠出。 第333章 大喜 其他人立即纵身跟上。 这么多人里面,就属杨耀祖实力稍弱一些,但基本功却是颇为扎实,尤其是这种性命交关的时候,身法也比平时快了不少,跟得很紧。 再加上余大力现在跟他混得很是不错,从旁照顾,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点里,我走的所有路径,是那“无形刀刃”最稀疏的地方,躲避起来也最为容易。 等我们全部过去后,就见那道姑连连怪叫,左冲右突,也顺着墙根摸了过来。 可没有了她在中间吸引火力,情况又与之前截然不同了,一个不小心,居然被斩中了脖子。 幸好在生死关头,用出了一个替身术,被斩断一缕白发,终于狼狈不堪地滚了出来。 人刚一出来,就被我制住,重新下了禁制。 “你个……”道姑惊怒交加,张嘴欲骂,被我看了一眼,顿时转向杨耀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本座要把你碎尸万段!” “吵什么吵?”杨耀祖上前又是一脚。 那道姑中了禁制,无法还手,顿时又被他踹了一个骨碌。 “原来这白毛还有这作用,那得看好了,会替身术的可不多!”余大力乐呵道,跟着杨耀祖一起,去把那道姑拎了起来。 一行人继续上路。 途中但凡遇到拿捏不准的,就把那道姑给踹了出去。 只不过之前一直是杨耀祖一个人踹的,后面就变成他跟余大力两个人。 这道姑命倒是真硬,凭着诡异的身法再加上替身术,硬生生给她熬了下来。 只不过这替身术虽然保命,但这代价却是不小,这一番折腾下来,那道姑已经有些奄奄一息。 “可不能死了,小手你快来给她治治!”余大力有些焦急地嚷嚷道。 余小手丢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做理会。 “唉哟,你快来……”余大力催促道,话说到半截,突然用力抽了抽鼻子,四处张望,“好香啊,我怎么闻到饭菜的香气了!” “你是饿过头了吧,这鬼地方哪来的饭菜?”杨耀祖笑道。 “你真闻到了?”余小手却是有些诧异地问。 “那里!”余大力用力抽了抽鼻子,向前一指道,“好像是那里飘过来的。” 余小手微微蹙眉,对我道,“这傻大个吃饭一把好手,他说闻到菜味,那就真的是有可能。” “那就过去看看。” 由余大力在前带路,我们一行人跟随其后。 再走一阵,余大力鼻子连抽,说,“是饭菜的香气,肯定是了!” 到了这个时候,别说他,就连我们也闻出来了。 这的的确确是饭菜的香气,只是在这样的一个鬼地方,见到尸体骸骨,那是毫不稀奇,可闻到饭菜的香气,却反而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继续往前走出一段,前方的雾气忽然一阵翻滚,就见雾气中显露出一座大殿来。 只是诡异的是,这大殿的门口居然张灯结彩,挂起了大红的纸灯笼,门口两侧也是贴起了红色喜字。 看上去喜气洋洋,但喜气中却又偏偏透着一丝鬼气。 等我们穿过石门,进入大殿,眼皮顿时一跳。 这山鬼殿中,设置有许多偏殿,而这一座大殿,远比我们之前路过的那些偏殿,都要大上许多。 整个大殿都是用一种黑色的石头砌成,巍峨高耸,气象森严,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大殿两侧,分别伫立着一排高约八九米的恶鬼石雕,跟我们刚进来时看到的有些相似,只不过这里的恶鬼雕像,是黑色的,而且面门上都贴了一道红纸。 在恶鬼雕像的下方,左右两侧分别摆放了一排桌椅,桌子上铺着红纸,上面摆放着饭菜和酒水碗碟。 只不过跟上回在洞窟的不同,这桌上所摆的饭菜,可不是什么馊饭烂肉,而是实打实的饭菜,刚才我们闻到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在那大殿正中靠墙伫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远比两侧的恶鬼还要来的高大,只是这两尊雕像,都是从脖颈处齐齐断裂,只剩下身躯,没有头颅。 在这两尊雕像的前方,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大椅。 大椅用的材料,也是那种黑色的石头,在大椅上坐着一个人,身上却披着一块红布,将他整个人盖了起来。 在大椅的右侧下方,有一个石台。 在石台上,闭目盘腿坐着一个老人,穿着灰色的麻布衣服,脚上穿着黑色布鞋,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肌肤干瘪,苍白中隐隐泛着一层黑气。 “老药头!” 看到那石台上盘腿而坐的老人,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似乎是被两人的叫声惊醒,石台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你真是老药头!”余大力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突然老了这么多?” “你们来干什么?”那老人看了他们一眼问。 声音有些沙哑,也不如何响亮,但他既然这么问,无疑是默认了。 “你……你……”余大力张口结舌,满脸不可思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药头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们不都看见了?” 这声音却陡然变得无比洪亮,如同惊雷,翻翻滚滚地传了出去。 “你……你是那个……”余大力、余小手和杨耀祖三人齐齐大吃了一惊。 这声音异常熟悉,正是洞窟中那尸菩萨的声音! 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人,或者说余正气师兄弟三人要找的老药头,其实就是邵子龙的六叔,邵远仇。 当年邵家大祸,邵远仇幸免于难,自然是远走他乡,躲了起来,之后化身成老药头藏匿在山里乡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不过这对于余大力、余小手等认识老药头多年的人来说,只怕是不好接受。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老药头一直是个憨厚老实的一辈子只知道采药的长辈。 “药叔,小翠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余小手轻声道。 我见那邵远仇的眼神似乎微微怔忡了一下,随后就咧嘴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们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第334章 宾客满堂 “说的也是,咱们先坐吧。”我招呼着大家坐下。 杨耀祖拎着道姑跑过来,本来准备挨着我坐下,结果看到小疯子过来,吓了一跳,赶紧溜去跟余大力混了。 “六叔,可喜可贺,老当益壮啊。”我坐下来后,冲着邵远仇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余小手几人听我称呼对方为“六叔”,都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邵远仇是邵子龙的亲叔叔,我跟着他叫一声“六叔”,没有毛病。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也并非为我准备。”邵远仇淡淡地道,沙哑的声音在大大殿中幽幽回荡。 “那难道是给小翠么?”余大力疑惑地问,“小翠要嫁人了?” 余小手在下面踢了他一脚,说道,“药叔,那是谁要大婚?我们来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准备红包。” 邵远仇却并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问,“小翠在家怎么样?” “挺好,就是很想念药叔,她担心您出事,就一直来求我们师父。”余小手道。 邵远仇沉默片刻,哑声说道,“你们两个从小修道,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适合你们,现在就走吧。” 余小手眉头微皱,似乎在认真思考邵远仇的提议,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我们得等师兄回来,另外这里还有我们的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们吧。”邵远仇语气一冷。 我笑问,“什么时候开始娶亲?” 今天这事还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先是遇到迎亲队进山,到了和山鬼殿里,又碰上了一场婚宴。 “不急,还有客人没到。”邵远仇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殿外远远地传了过来,只是一个转眼间,那脚步声就到了近前。 只见一行人出现在大殿门口,为首的是个身穿黑色长裙的美女,在门口停下,眼波流转,看向门口悬挂着的灯笼和喜字。 之前在玄悔道长的闪灵中,出现过一个女子,正是眼前之人。 曹凌霄! 按照曹雪蓉的年纪来算,这曹凌霄至少也该有四十多,可对方看起来,如同二十几岁一般,显然保养得宜,驻颜有术。 “原来是有喜事。”曹凌霄笑道,带着人进入大殿。 她的笑声十分娇媚,长相又美,如果是不知内情的,必然会对其留下极好的印象。 可她这一进门,我边上的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俩,就同时变了脸色。 显然这女人,给二人留下了可怕的阴影。 别说他俩了,就说曹家那个曹永贤,够阴森变态了吧? 那也是幼年时期被这女人给吓出来的。 “幸好准备了红包。”曹凌霄在对面那一排酒桌前坐下。 跟着她进入大殿的,足有二三十人。 在这些人当中,我还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是陈秀竹和陈雪松那姐弟俩。 这两人分别被两个大汉拽住脖颈,提溜在手里,像两只鹌鹑似的,满脸惊恐,等看到我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之色,两个人眼珠子骨碌碌直转,却是没法动弹,显然是被下了禁制。 进来那么多人,可跟着曹凌霄坐下的,只有一个干瘦的小老头,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两人分别在她左右两侧坐下。 之后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也被扔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至于其他人,则恭恭敬敬地立在几人身后。 坐在曹凌霄右侧的干瘦的老头,脑门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根头发,倒是在脖颈左侧长了一个像肉瘤的东西。 乍一看,好似长了两个脑袋。 这老头半眯着眼睛,像是没有睡醒一般,鸡爪似的手里抓着一叠红包,摇摇晃晃地走到邵远仇面前。 “多谢。”邵远仇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老头把红包往地上一扔,又摇摇晃晃地坐回了曹凌霄身边。 除了这老头之外,坐在曹凌霄身侧的,还有一名面目阴森的男子,身材高大,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闪烁着寒光,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 只是在看到被杨耀祖拎着坐在那里的道姑时,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是有些吃惊。 不知道这两人是属于四相十二清风之一,还是其他什么,不过能坐在曹凌霄身边的,那么在红灵会的地位必然不凡。 “怎么,你们没带红包么?”曹凌霄目光流转,扫了我们一眼,笑吟吟地问道。 对方既然随身携带了红包,必然是早就猜到今日这大殿中会有一场喜宴。 “我师兄他们呢?”余小手鼓起勇气问。 “你问他们两个?”曹凌霄呵呵笑道,“我哪里知道?可能缺胳膊断腿,也可能脑袋开花了。” “你……”余小手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忽听那邵远仇道,“又有客人来了。” 在场众人,包括曹凌霄在内,都看向了殿门口。 这也就意味着,在场的这么多人,连带着曹凌霄在内,都并未察觉有人靠近,很显然来人还在远处。 两种可能,要么这邵远仇的感知力极为恐怖,胜过在场任何一人,要么就是他有某种手段,可以探知到这山鬼殿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脚步声传来,只见两道人影相互搀扶着出现在大殿门口。 “师兄!”余大力和余小手又惊又喜地齐齐大叫一声。 来的这两人,正是邵子龙和余正气。 不过二人的样子,却是狼狈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凄惨。 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灰头土脸,余正气一条胳膊耷拉着,邵子龙则跛了一条腿,身上的衣服更是七零八落,衣不蔽体。 两人飞快地扫了大殿内一眼,眼见余大力和余小手两人要冲出来,邵子龙朝二人摆了摆手,跟余正气相互搀扶着,来到我的右侧,挨着小疯子坐下。 “没事吧?”我快速打量了二人一眼。 “死不了。”邵子龙嘿的笑了一声,只是嘴巴一咧开,牙龈上都是血,看着触目惊心。 余正气也冲他那师弟俩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他没事,只不过我看他手都在抖。 显然这两人都是吃了大亏,哪怕是不致命,伤势也绝对不轻。 第335章 谁美 “这是哪位,咱俩能不能换换?” 邵子龙隔着小疯子跟我说话,嫌累,就找上她准备换个位置。 只不过后者自然是无动于衷。 邵子龙还待再说,就听曹凌霄笑问,“现在可以开始喜宴了吧?” 只见那邵远仇却是看向殿外,道,“稍安勿躁,还有最后一批客人。” 我扫了一眼四周,心说除了在场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人? 思索片刻,忽地想到一种可能。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随后就见两道身影闪电般掠入殿内。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面色铁青,另一人细眉薄唇,脸色惨白,正是那巨汉和曹永贤这两具宝尸。 在那巨汉的脖颈上还坐着一个小孩,看着有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白色的寿衣,身上泛着淡淡的黑气,额头正中有一道怪异的疤痕,看着好似一道符咒。 这孩子赫然是那个邪童! 对方额头上的奇怪伤疤,正是离火咒! 当初对方虽然借用月光遁走,但离火咒还是给他留下了烙印。 只不过跟当时比起来,短短数日之内,这邪童又长大了不少,而且本身漆黑的肌肤,像是淡了几分。 这东西一进来,一双眼睛就直直地盯上了我,双瞳中闪烁着无比怨毒的光芒。 “客人请入座。”只听邵远仇说道。 那邪童拍了拍巨汉的脑门,这巨汉就和曹永贤一起,走向对面那排酒桌。 “听吾号令!” 坐在曹凌霄右侧的那个老头,一直垂着眼皮昏昏欲睡,可一看到那巨汉和曹永贤进门,就霍地睁大了眼睛,额头青筋暴跳,施法结咒,大喝一声,朝着巨汉和曹永贤指去。 想必这老头是红灵会的炼尸术士,这巨汉和曹永贤原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宝尸,只不过此时此刻,无论他怎么结咒,怎么施法号令,那两具宝尸根本无动于衷,对他不理不睬。 在那邪童面前,再高明的炼尸术士,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气得吐血。 那邪童从巨汉脖子上跃下,落在椅子上,正好挨着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唬得两人瑟瑟发抖。 至于巨汉和曹永贤,则像两尊门神似的,护在那邪童身后。 “与诸位在此相聚,也是有缘,凌霄先敬大家一杯。”忽听曹凌霄笑着说道。 她身后立时上来一人,将酒杯一字摆开,又在其中斟满酒。 “请!”曹凌霄端起一杯酒,随后一拂袖子。 在她面前的八杯酒,顿时滴溜溜地旋转而起,其中七杯朝着我们飞射而来,第八杯则绕了一个弧度,朝着那邪童飞射而去。 那酒杯来势极快,如同电光石火! “嘭!” 那邪童瞳中光芒一闪,飞向他的那只酒杯,在空中率先炸成粉碎! 紧接着就听到咣当一声巨响,杨耀祖和那道姑连人带椅被打翻在地。 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勉强将那茶杯接住,却是被震得向后平移,直到撞上后方的恶鬼雕像。 邵子龙一巴掌,将那杯子拍进了桌面。 我和小疯子一动未动,就在快要触及我们的衣服的前一刻,那酒杯忽然停了下来,滴溜溜旋转着,稳稳落到桌面上,连酒水也没溅出一滴。 “又耍花头!”邵子龙骂了一句。 刚刚这曹凌霄撒出八杯酒,看似来势凌厉,其实暗藏了手段,试探的意图更多。 杨耀祖连接都接不稳,直接被打翻在地,那自然是众人里垫底的,余正气虽然受了重伤,但依旧跟余大力和余小手二人一样,接住了酒杯。 显然余正气是要强过两个师弟不少的,但是相比邵子龙,又差了一些。 邵子龙一个巴掌将酒杯稳稳拍进桌子,邪童用瞳术隔空击碎酒杯,我和小疯子的选择一样,则是视而不见。 四个人,都是并未去接酒杯。 “女婿,你把我女儿扔下,跑这里鬼混来了?”曹凌霄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忽地说道。 声音娇媚,却又透着一股子寒意。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为之一静,只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冲我看了过来。 那杨耀祖刚刚拎着道姑从地上爬起,听到这一声“女婿”也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巴冲着我连看了好几眼。 “你女儿太倒胃口,实在下不去嘴啊。”我为难地道,“你得加钱。” 曹凌霄目光一寒,道,“你这话要是被蓉儿听见了,怕是得把你碎尸万段。” “真的?”我惊喜道,“快把地址给我,我送上门去!” 曹凌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笑道,“早知道你小子这么坏,当年就该把你留下来。” “你倒是长了一张聪明脸,可惜生得女儿太蠢。”我笑道。 “看来你对蓉儿怨气挺大。”曹凌霄淡淡地道,目光忽地在小疯子身上一转,“怎么,这是你找的小媳妇?”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边上有人问道,“你说人家女儿倒胃口,这老女人你有兴趣么?” 声音清脆,娇娇怯怯的,但偏偏却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歹毒的话。 这突然间开口的,不是那小疯子又是谁? 之前这妹子跟着我们走了一路,都从没吭过声,没想到却是被这曹凌霄一句话给炸出来了。 “老女人么?那更是没兴趣了。”我笑着搭腔道。 听到我们一口一个“老女人”的,那曹凌霄的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看来无论怎样厉害的女人,对于“丑”和“老”,那都是过不去的坎。 “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是怎么样一张嘴皮子!”曹凌霄忽地袖子一拂。 小疯子同样挥袖,一只雪白的手掌从袖中伸出,五指张开,如同兰花,凌空一抓。 只听轰的一声响,大殿正中爆开一股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就在这时,忽地一阵狂风从地面席卷而起,小疯子头上的红盖头,顿时被风卷起,飞到了空中,露出了她的真容。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丝丝飞扬,额头上画了一道血红的符咒,妆容精致,肌肤胜雪,红唇鲜艳欲滴。 大概是那妆容的原因,眼角微微上翘,看着比上次在金家时,多了几分凌厉,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谁美?”一袭大红嫁衣的小疯子突然问。 我微微一怔,笑道,“那肯定是你美。” 这世上最怕人比人,被小疯子这么一比,曹凌霄就成了又“老”又“丑”,一下子把两样都给占全了。 第336章 新娘出棺 “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是牙尖嘴利。”曹凌霄呵呵笑道。 只不过一张脸却是明显地阴沉了下来,乌云密布,笑容中也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小丫头片子,跟老太婆比算什么本事?”边上的邵子龙扯着嗓子,不以为然地道。 他这一开口,算是小小地揶揄了一把小疯子,但对于曹凌霄来说,这一声“老太婆”,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可别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还有没有点素质了?”我皱眉呵斥道。 “我的错,我的错,老太太没脑溢血吧?”邵子龙唉哟一声,关心地问。 曹凌霄怒极而笑,“你们三个小东西,真是活腻了!” 她此前一直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语声娇媚,可此时一发作,浑身上下顿时寒气逼人,就连她边上的干瘦老头和那个面目阴森的大汉,都不自禁地坐直了身体。 就在这时,突然就听一个声音在如同惊雷,在大殿内翻翻滚滚地响起,“今大喜之日,高朋满堂,多谢诸位前来观礼!” 正是那邵远仇发话了,声音洪亮,将我们双方的争执打断。 邵子龙也再顾不上曹凌霄,冲我使了个眼色,转头看向大殿上方的邵远仇。 “不知今日是哪两位新人大喜?”此时那曹凌霄也已经恢复了之前笑语晏晏的样子,微笑问道。 “各位朋友稍安勿躁。”邵远仇说罢,抬起手拍了拍,扬声道,“起!” 声音如同浪涛,一层一层地向着殿外涌去。 片刻之后,就听到一阵阵奏乐之声响起,其中似乎夹杂着笙箫、锣鼓、丝竹等等,像是民间传统婚礼的喜乐,可仔细一听,又觉得极为怪异,声音缥缈,忽远忽近。 再过一阵,那奏乐声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只见大殿门口红影一闪,进来两个提灯人,紧随其后的是开道旗,开道锣,再往后是笙箫、笛子等各色乐器。 这赫然又是一支迎亲队伍。 只不过这些人穿的红衣红裤,包括灯笼旗帜,锣鼓乐器,都是实打实的,并非用纸扎成。 所有人的脸上都擦了厚厚的粉,看着脸色惨白,脸颊两侧又点了一抹红晕,眼圈乌黑,嘴唇红艳艳的。 看着不见喜气,反倒是让人感觉鬼气森森。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群死人,灰白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动作僵硬,迈着诡异的步伐从殿外鱼贯而入。 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些人抬进来的并非是花轿,而是一具大红色的棺材,其色殷红如血,被八人抬着进门。 迎亲队伍抬着一座纸花轿已经是够离谱的,却没想到还有抬着大红棺材进门的,那真是闻所未闻。 这棺材配合着那大红色的喜字,飘忽的喜乐,更是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那迎亲队伍来到大殿中央,随着邵远仇一声“落地”,那八人缓缓矮身,将棺材轻轻地放下地来。 所有奏乐之声,也在瞬间停下。 大殿之中,骤然一片死寂。 “两位新人即将成礼,还得麻烦来两位朋友搭把手。”邵远仇说道。 我和邵子龙当即起身。 谁知那邵远仇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向着杨耀祖和余大力一指,“这两位挺合适。” “啊?”杨耀祖有些傻眼。 余大力倒是兴致勃勃,一拍杨耀祖的肩膀道,“走,看看去!” 杨耀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余大力一把给拽了出去。 两人走上前去,这余大力屁股后头的裤子,已经被缝好了,显然是余小手的手笔。 “要怎么做?”余大力盯着那口大红棺材,粗声粗气地问。 杨耀祖则是浑身紧绷,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那些死人,一会儿看看那口棺材,左脚后移,看那架势似乎随时要准备跑路。 “请新娘出棺!”邵远仇的声音滚滚传来。 这词儿听起来,还真是刺耳的很。 余大力冲杨耀祖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走到棺材的两侧。 “封得这么严实,你也不怕把新娘子给憋坏了!”余大力仔细瞅了一眼棺材嘀咕道。 我就听边上的余小手黑着脸说了一句,“这傻大个,脑子都被饭装满了!” 只见余大力和杨耀祖合力,将棺材钉一根根起出。 总共十八根钉子,用的并非是铁钉,而是木钉,上面镂刻符文,符文呈暗红色,看着像是干涸的人血。 “起棺了!”余大力大吼一声,招呼杨耀祖一起扶住棺盖。 杨耀祖脸色发白,起手结了个法诀,这才托住棺盖,身子则尽量往后缩,脚尖踮起,只要一发现有异,立即就要溜之大吉。 只不过随着“咔嚓”一声响,棺盖被二人托起,除了棺中溢出的袅袅白气之外,并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二人往棺中看去,脸色都是大变,愣在了当地。 我们坐在边上,却是看不见棺中的情形。 “请新娘出棺!”邵远仇的声音再次响起。 余大力和杨耀祖把棺盖放到地上,对视一眼,来到棺材两侧,俯下身子,伸手进棺。 只见红影晃动,二人从棺中扶出了一名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对方头上披着红盖头,却是看不出样貌。 “凉的。”余大力忽然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懂的都懂。 余大力说“凉”,意思就是,这新娘子没有活气,是个死人。 我看了一眼邵子龙,正好邵子龙也看了过来,眼神古怪。 估计这会儿他也跟我有同样的念头,“那邵远仇不会要给他结阴亲吧?” 不过这念头刚刚冒出,就被我给否决了。 看这架势,可能性应该不大,而且毫无理由。 “请新娘上前!”只听邵远仇的声音再度响起。 余大力和杨耀祖一左一右,扶着那新娘子上前。 “有请新郎!”邵远仇道。 一时间,大殿之内的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估计众人都想看看,这新郎究竟是谁。 “你来。”邵远仇忽地往杨耀祖一指。 第337章 夫妻对拜 “啊?我?”杨耀祖大吃了一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不行,我妈给我算过命,说我天生孤寡,不能成亲的!” “谁关心你孤不孤寡?过来扶新郎!”邵远仇森然道。 “啊?哦!”杨耀祖长松了一口气,松开新娘子,往前走上几步,向左右看了看,问,“新郎在哪?” 就见邵远仇朝着那黑色大椅一指。 这黑椅上坐着一人,只是身上罩了红布,看起来倒像是一尊雕像。 “这……”杨耀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掀开红布。 这红布一掀开,杨耀祖“啊”的一声,往后连退了数步。 只见那大椅上端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相貌威严,两鬓斑白,双目平视前方,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势。 只不过这名男子肌肤干瘪,脸色晦暗,同样并非活人。 他身上穿了一件黑色长袍,长发披肩,从这身装束来说,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 也就是说,这具干尸已经在这里坐了至少几百年。 “还不去!”邵远仇喝道。 杨耀祖一惊,硬着头皮上前,伸手在那男子面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这才稍稍放心,伸手去搀扶,说道,“这怎么……” 他估计是想说这死人都放在这里那么久了,怎么扶?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杨耀祖的搀扶之下,那具男尸居然真的站了起来。 按理来说,哪怕是刚死不久的人,也会僵硬,更何况几百年的干尸,这把杨耀祖给吓了一哆嗦,差点就调头跑路,被那邵远仇给喝止住了。 杨耀祖白着脸,好歹把那男子扶了过去,跟余大力搀扶着的新娘面对面站着。 “新郎新娘,夫妻对拜!” 听到邵远仇这一声,不止是余大力和杨耀祖,我们在场所有人估计都是愣了一愣。 按照正常来说,那肯定是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是夫妻对拜。 可这邵远仇却是一下子越过了前二者。 不拜高堂可以理解,毕竟这对男女估计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了,在场的也没有人能当这二位的长辈,可以说无人可拜。 那为何不拜天地? 只能说明,在这对新人眼里,根本无天无地! 余大力和杨耀祖愣神了一阵,还是依言,扶着这对新人开始对拜。 “礼毕,请各位亲朋向新人敬酒道贺!”邵远仇扬声道。 在场的两排宾客,除了那邪童和曹永贤那两具宝尸之外,纷纷端起酒杯起身。 “恭喜恭喜!” “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 一时间贺声如云,一派喜气洋洋,倒真有了点喜宴的意思。 “多谢诸位亲朋。”邵远仇颇为满意,也端起一杯酒遥祝一对新人,“万古同秋,不离不弃。” 说罢,将杯中酒饮尽。 “请新人入座!” 随着邵远仇的声音再度响起,余大力和杨耀祖一起扶着新郎新娘上前,将二人安置在那张黑色大椅上。 “辛苦二位了。”邵远仇两人拱了拱手。 “小事一桩!”余大力摆摆手,带着杨耀祖大步回了座位。 “众位亲朋好友可以饮酒用饭了。”邵远仇挥了挥袖子,微笑着说道。 只不过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动筷子的。 “今日我等在此,一起替两位新人举办了婚宴,也是缘分。”只听邵远仇缓缓说道。 “可惜啊,我们还不知道这两位新人的身份。”曹凌霄面含微笑,有些遗憾地说道。 邵远仇微微点头,“诸位既然都是来道贺的朋友,那自然要有所交代。” 他指了指那位黑衣男子,“新郎本是这山鬼殿的主人。” 对于这男子的身份虽然早已有所猜测,但此时听邵远仇肯定地说出来,心中还是微微一震。 “时隔数百年,对于这位山鬼殿主人的身份,虽然我等无从知晓,但从这山鬼殿的布局来看,也当知这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邵远仇感慨地道。 “只可惜造化弄人,哪怕这位殿主神通广大,自甘困于殿中多年,却也始终无法救活心爱之人,最终含恨而终。” 这邵远仇说得不清不楚,不过从这只言片语来看,他的意思是这棺中的新娘子,是这山鬼殿主的爱人,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离世。 那山鬼殿主不甘爱人独自离去,于是困守在这山鬼殿中,想要将那位女子救活。 只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那山鬼殿主也含恨坐化。 所谓造化弄人,估计这也是他们不拜天地的原因所在。 “今日咱们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替两位拜了堂成了亲,也算是了了一段姻缘。”邵远仇慨然道。 话音刚落,大殿内忽地起了一阵旋风。 那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被风吹得起伏不定,忽地飘了起来。 随着那盖头扬起,里面的新娘子就露出了真容。 虽然年代久远,但这新娘子的尸身被封在棺中,却是保存得极好,虽然算不上天姿国色,但容貌温婉秀丽,看上去栩栩如生。 只不过最为惹眼的,还是她那一双眼睛。 双瞳重叠,这位赫然是个天生重瞳。 这让我想到了红灵会派出的九支迎亲队伍,难怪花轿里面的新娘,都是天生重瞳的年轻姑娘,估计就是与此有关。 因为这位山鬼殿主的爱人,就是个重瞳的。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迎亲队顺利穿过黑雾,被指引着踏上“黄泉路”,进入山鬼殿。 这也就意味着,红灵会是知道一部分内情的,并且历代以来,都在不停地尝试进入山鬼殿,只不过前面都以失败而告终了。 邵远仇比我们其他任何人都先一步来到了这山鬼殿,而且他还掌握了面魇之术,这也就意味着,当年的江中鹤,也应该是踏入了这山鬼殿,从而得到了面魇之术。 只是两者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当初的江中鹤,从芭山出来之后,不仅容貌变得奇丑无比,而且性情大变,开始不停地用面魇邪术扒人脸皮。 可这邵远仇,容貌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从余小手他们的反应来看,顶多也就是老了许多。 而且邵远仇虽然也用面魇之术扒人脸皮了,但性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而且情绪十分稳定。 除了这二者之外,那就是邵远仇在这山鬼殿中得到的东西,应该是远胜过当年的江中鹤的。 第338章 乱战 在这山鬼殿中,死人骨头倒是随处可见,但想要烧个菜,做个饭,却不容易。 可这邵远仇却是不惜麻烦,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饭菜,举办了这样一场婚宴,还把我们一群人聚到这里作为贺客。 明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对方同情这山鬼殿主的遭遇,所以替二人完成婚礼,弥补这对情侣的遗憾。 或许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应该还有其他目的。 至于曹凌霄和那邪童,不约而同地赶到这里,还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参加这个婚宴,就更是不同寻常了。 “那就请诸位亲朋好友一起,祝这对新人千秋同在,万世不朽!”邵远仇忽地高声说道。 声音翻翻滚滚,远远地传出。 只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却是有些怪怪的。 我心中一动,只见那黑色大椅上端着的两位新人,忽然齐齐动了一下,两人的手居然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二人双手相牵的瞬间,那黑衣男子突然张开嘴,发出“哈哈哈”一阵大笑。 两人的样貌开始迅速地变形,皮肉凹陷干瘪,如同风化一般,转瞬间就变成了两具狰狞的干尸。 黑衣男子笑声未绝,双目之中忽地喷出两道黑气,直冲天际! 邵远仇盘腿而坐,双手在胸前掐诀结印,忽地双手一翻,只见他左掌上赫然多了一只看起来样式十分普通的桃木匣子。 邵远仇的右手腕骤然裂开一道口子,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飞快地被那桃木匣子给吸了进去。 那两道冲天而起的黑气,立即调头,向着桃木匣子俯冲而下! 万寿无疆八宝匣! 宝匣,黑气,血液,三者在瞬间交汇! 几乎于此同时,三道身影疾掠而起! 其中两道闪电般掠向邵远仇,身影一大一小,正是那曹凌霄和邪童! 另一道身影,则是那一头白发的道姑,两臂耷拉着,仅凭两条腿向前狂奔,想必是之前那曹凌霄借着酒杯击中杨耀祖的机会,趁机破掉了她身上的禁制。 我默念一句法咒,那道姑刚冲到半空,突然间眼耳口鼻齐齐喷出黑血,从空中栽落下来! 随即身形一闪,就在那道姑即将落地之际,在她腰际一拍,那道姑立即如同陀螺般急转起来,朝着那曹凌霄箭射而去。 我紧随其后,如影随形! 那曹凌霄和邪童几乎在同一时间抢到了邵远仇面前,二人齐齐抓向那只万寿无疆八宝匣! 可就在二人手掌即将触到宝匣之际,忽地血光一闪,黑气翻滚,那邵远仇连带着宝匣,赫然消失! 两人一下子都抓了个空! 那邪童泛着黑气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抓向曹凌霄的手腕,而那道姑也在此时,急速旋转着撞到了曹凌霄后背。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曹凌霄手掌一翻,手指倏忽插向邪童双目,右掌一带,撞向她的道姑轰的一声被疾飞了出去。 我身形一晃,从那道姑身后现出,一记手刀斩向曹凌霄脖颈! 此时正好与那邪童形成夹击之势! 可就在瞬息之间,形势忽变,那曹凌霄身形微微一偏,那邪童赫然跟她擦身而过,朝着我直扑而来! 曹凌霄也在瞬间调转方位,双指掠向我双目。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二人居然在瞬间结成了临时的盟友。 身后风声骤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那曹永贤和那巨汉两具宝尸夹攻而至。 头顶黑气一凝,那消失的邵远仇赫然出现,被黑气裹挟着诡异地浮在上空,张嘴一道黑气喷出,朝着我箭射而来! 对于邪童来说,我自然是最拉仇恨的那一个,曹凌霄自然不介意顺水推舟,而邵远仇也乐于先除掉一人。 原本我打算趁着三方夺宝,先把曹凌霄给除了,可没曾想在这样极端的变故之下,反倒是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此时情势间不容发,只能振作精神,忽地向后疾退,险险避开曹凌霄和那邪童的一指一抓,后背硬生生地挨了那曹永贤和巨汉一下。 同时左手上举,迎上那道黑气! 黑气如箭,瞬间刺入我的手掌,顺着手臂侵入体内,旋即右手挥出,挡住曹凌霄的雷霆一击。 张嘴吐气,将侵入体内的黑气喷出,如箭般射向朝着我迎面扑来的邪童,逼得他微微一侧。 “地为坤!” 也就是趁着这个转瞬即逝的空隙,立即移形换位。 “给我镇!” 几乎与此同时,邵子龙的身影疾掠而至,起了一道符咒。 红影疾闪,却是小疯子对上了那曹凌霄,二人都是快得无与伦比,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大殿之内纵横来去。 我一个转身,将那曹永贤踹飞了出去,同时抓住那巨汉的手臂,一个翻身砸向迎面扑来的邪童! 那邪童鬼魅般一闪,避了开去。 此时大殿之中已经乱成一团,杨耀祖以及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已经跟红灵会教众斗在了一起。 那邵远仇浮在空中,周身黑气缭绕,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缕缕黑气从他的双目,耳朵,鼻孔,嘴巴等等窍门处钻了进去,场面极其诡谲! 那邪童落在远处,仰起头盯着邵远仇,忽地手足并用,顺着墙壁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迅速爬了上去。 爬到大殿的穹顶正中,凌空跃下,朝着那邵远仇疾扑而去。 那我自然要添一把火,手掌一翻,六枚铜钱滴溜溜急速旋转。 “起!” 六枚铜钱随即破空而起,向着上空的邵远仇疾射而去! “镇法!”邵子龙双手结咒,朝着空中一指。 两道符箓升空而起! 此时彼此不用多说,也知道邵远仇情状古怪,可能与山鬼殿有关,不管如何,都要先阻止了再说。 可就在三方夹击,即将合围之际,大殿上空的黑气忽地一滚,那将邵远仇吞没! 铜钱和符箓尽皆落空,那邪童也是扑了个空气,从空中直坠而下。 我收回铜钱,立即掷向那邪童! 邵子龙的两道符箓,也立即调转方向。 那邪童在空中忽地一转,硬生生地将身形平移了出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最终只被一枚铜钱打中肩膀,顿时火星四溅,发出一声尖叫! 随着尖叫响起,一阵气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第339章 血菩提 我和邵子龙疾掠而上,立即一左一右,夹击那邪童。 邵子龙手指连弹,霎时间数道符箓朝着那邪童席卷而去,邪童身形一闪,忽地向前平移出十数米。 然而那数道符箓却是如影随形,霍地贴了上去,将其牢牢裹住。 只是刚过片刻,那数道符箓就支撑不住,“嘭”的一声炸成了粉碎! 那邪童刚刚脱困,就被我一脚踹中脑门,顿时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邵子龙瞬间出现在那个方向,双手飞快结咒,“去!” 随着咒声一起,那邪童飞到半空的身影,忽地朝向疾坠,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横空掠至,一脚向下踏落! 那邪童忽地抬起头,双瞳变成一金一银。 “水泽隐!” 我在空中倏忽化作四道身影,分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与此同时,邵子龙已经遁至那邪童后方。 可就在这时,整个大殿忽地一震,漆黑的雾气如同墨汁般从大殿的穹顶上渗透了下来,远处传来一阵阵怪异的呼啸声。 那呼啸声来势极快,只是一个转瞬,就到了近前,此时才听清,那根本不是什么呼啸声,而是凄厉的哭泣嚎叫声混合着急促的破空之声。 “护身,镇邪!”我心知不对,立即闪身而出,高声提醒。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闻言,立即带着杨耀祖向后疾退,师兄弟三人成品字形散开,齐齐施法解咒。 邵子龙也立即朝他们赶了过去,把杨耀祖推进余家师兄弟三人当中,施法结印。 就在下一刻,一阵狂风涌进了大殿,伴随着凄厉恐怖的哭泣尖叫之声。 看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可所到之处,被波及的红灵会教徒,立即惨叫着被什么东西飞快蚕食,留下一滩血雾! 那是不计其数的怨灵,在山鬼殿中镇压了数百年,戾气之重,根本不是普通怨灵所能比拟的。 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齐齐施展道家法术,如同在洪流中形成了一个避风港,杨耀祖被夹在中间,脸色煞白,连连给自己加持护体咒。 我看向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却见那干瘦老头和那阴鹜大汉守在两人身边,挡住了怨灵的冲击。 霎时间,大殿之内血光四溅! 曹凌霄带来的人,在转眼之间就没了一大半。 那些人的骨肉被怨灵吃尽,鲜血却是落到了地上,蜿蜒地流淌开来,居然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喜字! 我心中一咯噔。 这很显然是早就算计好的,怕是要以众人的血,来汇成这个喜字! 忽然间,一滴滴血珠子从地面浮起,浮到半空,这些血珠子又如同气泡一般炸开,一粒血珠子炸成无数粒,霎时间形成了一片血雾。 随着血雾形成,大殿之中隐约响起了一阵虚无缥缈的吟唱声。 “血菩提!”邵子龙大吃了一惊,急声叫道,“你们两个快过来!” 我无暇细想,立即闪身掠入阵中,与杨耀祖站在一起,同时红影一闪,小疯子也前后脚赶了回来。 “会念经吧?心印经,救苦经,护命经!”邵子龙脸色凝重,飞快地指派余家师兄弟。 余正气和余小手立即开始凝神诵经,二人念的经文不同,显然是邵子龙刚刚说的三种经文中的两种。 而且这种道家的经文,名字一般很长,由于时间紧迫,邵子龙说的应该是简称,他们道家弟子可以领会,我们却是一头雾水。 “这三个我都不会怎么办?”余大力忽然抓着头发焦急地叫道。 “我去,哥们你……”邵子龙差点暴走,“三品经你会不会?” “这个会!”余大力喜道,立即开始诵经。 邵子龙咬破手指,在掌心飞快画出一道符咒,随后起咒开印,喝道,“三坛大神,借吾神通!” 一股气流向着四方席卷而起,脚下的灰尘盘旋来去,赫然凝出一道道符咒。 只听到那怪异的吟唱声越来越响,如同近在耳边,空中的血雾翻翻滚滚,飘了过来。 但凡躲避不及,被血雾波及的红灵教徒,只是沾了些许,立即就被那血雾给融化了,有了血肉的补充,那血雾陡然变得更加壮大。 甚至包括那些迎亲队的干尸,只要触及到血雾,立即就被无声无息地消融掉。 不过在邵子龙四人道家法术的加持之下,那血雾蔓延到我们身周三尺开外,就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无法再进。 只不过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三人的脸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 尤其是作为阵法核心的邵子龙,消耗尤其巨大,身上都蒸腾起了袅袅的白汽! 血雾向着大殿之中弥漫开来,就连那恶鬼雕像,被那血雾沾上,都滋滋作响,被一片片地腐蚀。 曹凌霄忽地出现在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身后,双手分别按在二人的头顶。 陈秀竹姐弟俩的瞳孔,瞬间放大,双手开始在胸前飞快结印。 这咒印十分眼熟,正是当初姐弟俩在洞窟中用过的,也是那卖符的老头教他们的。 此时在曹凌霄的掌控之下,二人如同提线木偶,再次用出了这个法咒! 以二人为符,一阴一阳,霎时间在二人身周就隐隐结成了一个阴阳太极图的结界。 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立即靠了上来,站在结界之内。 血雾蔓延过来,遇到那阴阳结界,顿时也被挡在了外面。 看来这曹凌霄之所以把姐弟俩给抓来,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符,而且这也说明,曹凌霄对于这山鬼殿的了解,那是远超我们了,所以早有准备。 这血雾两次受阻,那就只能飘向其他方位,曹永贤和那巨汉两具宝尸被那血雾沾上,顿时也如同着了火一般,那血雾开始不停地侵蚀他们的躯体。 忽然间那邪童尖叫一声,双瞳变成一金一银,身上蒸腾起一缕缕紫气,将三人包裹了进去,那血雾碰到那诡异的紫气,居然反过来被紫气蚕食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曹凌霄,也冲着那邪童连看了好几眼。 第340章 石傀儡 大殿之中,怨灵哀嚎,血色弥漫! 在血雾的侵蚀之下,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等人额头冷汗涔涔,脸色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 曹凌霄那一边,在她的掌控之下,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掐诀结咒的速度越来越快,二人的口鼻之中开始渗出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很是可怖。 只要再持续片刻,这姐弟俩怕是先得一命呜呼。 倒是邪童那一方,紫气缭绕,却是不停地吞噬着血雾,使得大殿之中的血色越来越淡! 就在这时,大殿忽地再次剧震! 盘踞在穹顶的黑气,越来越浓,如同粘稠的墨汁,顺着墙壁淌了下来,沾到了两侧的恶鬼雕像。 霎时间,这黑气就如同活物一般,渗入了雕像体内。 只听“嘭嘭嘭”几声,那恶鬼面门上覆盖的符箓,在瞬间炸成粉碎! 随之而来的,又是轰隆一声震动,就见大殿两侧的恶鬼雕像,居然动了起来! “石傀儡!”只听曹凌霄边上的那干瘦老头惊呼了一声。 所谓的石傀儡,也是傀儡术的一种,跟木傀儡,骨傀儡,甚至皮傀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这种石傀儡,是以石头为材质,炼制而成,相对而言,是最为复杂的一种傀儡之一。 随着粘稠的黑气钻入体内,石傀儡纷纷抖了抖身子,迈步而出。 这些傀儡足有八九米高,一脚踏出,地面就轰隆一声剧震! 眼看着一只大脚已经踩到了我们头顶,邵子龙大喝一声,“撤!” 众人齐齐向着边上疾掠闪避! 只听轰隆一声响,那恶鬼的一只大脚从我们身边轰然踩落,地面龟裂,碎石纷飞! 且幸这殿内的血雾被那邪童不停蚕食,已经少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被他蚕食殆尽。 轰! 三只恶鬼齐齐聚过来,抬起三只大脚,朝着我们踩踏而下! 众人急忙避开,我和邵子龙顺势纵跃而上,转瞬间攀上那恶鬼的肩头。 只听呼的一声,一只大手朝我们当头拍落! 我们二人纵身避开,那大手轰然拍在肩上,两厢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只不过这石傀儡所用的黑色石材,也不知是什么,极其牢固,坚不可摧。 我和邵子龙齐齐踹在那恶鬼的左脸上,却也只是把他的脑袋踹得往右一歪,却并没有造成致命的破坏。 “什么玩意儿!”邵子龙骂了一句。 我说,“踹脖子!” 二人一起,身形嗖嗖移动,连番朝着那恶鬼的脖颈处猛踹,终于听得轰隆一声,一颗硕大的脑袋就飞了出去。 那恶鬼巨大的身体晃了晃,终于轰然倒下。 我们二人从空中落下,放眼望去,曹凌霄那一方人,也已经跟是石傀儡耗上,但局面跟我们差不多,也是只能干耗。 再一看,就发现一道红影连闪,登上了一只石傀儡的头顶,正是那小疯子。 那石傀儡挥起一只大手,就呼地一声朝着头顶拍落! 小疯子纵身跃出,避开这一拍,身形在空中一荡,却是划了个弧度,再次落到那石傀儡后颈处。 也不知怎么回事,那石傀儡忽然间身子一转,以十分怪异的姿势向着边上猛走几步,甚至把边上的一只石傀儡撞了个踉跄。 紧接着,这石傀儡又跌跌撞撞地一路朝着曹凌霄的方向奔了过去。 我忽地意识到,这小疯子本就是傀儡术的高手,估计是用了某种法门,不说是控制,也是间接地干扰了那只石傀儡,让其按着她的意愿冲了过去。 随着那石傀儡狂奔而至,忽地一脚朝着那曹凌霄等人踩了下去。 我和邵子龙分头行动,他去和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人汇合到一处,我则向着曹凌霄等人的方向疾掠而去。 眼见一只大脚朝着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二人头顶轰然踩下,一个闪身,拽起二人,在那大脚落地之前,遁身而出。 “接着!” 我把两人掷出。 余大力和杨耀祖两人立即齐齐冲上,将姐弟俩接在手中。 我转头冲入阵中,那干瘦老头和那阴鹜汉子齐齐夹攻而上,就在双方即将撞上之时,忽地身形一晃,绕过二人,纵身掠上一只石傀儡,一路攀登而上。 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立即随后追赶。 此时那曹凌霄已经登上小疯子所在的石傀儡,两道身影在石傀儡头顶肩膀,纵横来去。 我算是发现了,这小疯子一路上都是只盯着那曹凌霄打,而且杀气腾腾,下手绝不容情! 两个人都是身法奇快,凶险无比。 我也不与身后二人纠缠,瞅准机会,一个抢身近前,与小疯子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三方在瞬间爆发出远比之前更快,更狠的攻守之势! 就在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赶到之前,曹凌霄被我一脚踹中腹部,随即被小疯子一个巴掌扇在脸上。 别看小疯子这手看着人畜无害,这一巴掌呼在脸上,却是不亚于一柄巨锤横扫! 曹凌霄先是挨了一脚,身形正在飞退,旋即又是脸上猛挨一击,在这种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全身骨骼顿时发出“喀拉”一声,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横飞了出去。 趁人病要人命,我们二人立即追击而上。 此时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齐齐赶到,瞬间被撞得飞退了出去,向着地面疾坠。 可也就在这时,那曹凌霄人在半空,忽地结出一个手印,身形瞬间消失,居然抢在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之前出现在了地面。 只是她的左脸多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甚至脖子看着也歪了一些,可见小疯子刚才那一下出手之狠。 “找死!”曹凌霄怒喝一声,一道气浪随着她的呵斥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在小疯子的拨弄之下,那只石傀儡抬腿狠狠地朝着对方三人踏下,我们二人顺势跃下,凌空朝着曹凌霄夹击而去。 至于那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就且不管了,先做掉曹凌霄再说! 可就即将形成夹击之势的瞬间,忽然一道身影鬼魅般疾扑了进来,赫然是那邪童! 霎时间,又成了一团乱战。 第341章 白骨殿 “哈哈哈哈!” 乱战刚起,忽然间就听大殿上空传来一阵大笑。 只见大殿穹顶之上,黑气翻滚,赫然又现出了那邵远仇的身影。 他整个人脸面朝下,横在空中,被黑气包裹着,看着诡异无比。 刚才那笑声,正是来自于他。 只不过这笑声,却是极其古怪,似乎是有一半是邵远仇的声音,另一半却是来自于其他人,是两个笑声重叠在了一起。 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的双目、口鼻、耳窍之中来回穿梭,笑声翻翻滚滚,如同雷霆震动。 也就在这时,忽然间地面上那个由人血勾勒而成的巨大喜字,忽地红芒一闪,变得鲜艳欲滴。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在大殿左侧的方位之上,赫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霎时间一股灰蒙蒙的风沙喷涌而出,席卷整个大殿! “护体!” 在风沙涌出的瞬间,我和邵子龙齐齐大喝提醒。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哪怕是在护体咒的加持之下,那风沙也是毫无阻挡地穿透了护体咒,侵袭到了身上。 霎时间,就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 虽然只是看起来轻飘飘的尘埃,然而甫一上身,却是重若千钧,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压了下来。 而且随着那尘埃越沾越多,身上的重压也越来越强。 只听咕咚一声,杨耀祖率先栽倒在了地上,之后是原本就元气耗损剧烈的邵子龙和余家师兄弟等人。 或许他们还能再撑一会儿,但此时卧倒却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可能会率先把骨骼压垮。 更为恐怖的是,随着那尘埃沾身,身体的所有关节,就开始迅速地僵化,这样下去,人很快就会变成跟一块石头无异。 只见空中黑气一闪,邵远仇在黑气的裹挟之下,瞬间掠入了那条缝隙。 紧随其后的,却是曹凌霄! 她手底下的干瘦老头和阴鹜汉子,浑身已经沾满了尘埃,卧倒在地,可她却是依旧纤尘不染!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想,曹凌霄大费周章截杀玄悔道长,取走他身上的六阳珠,究竟是要用在什么地方? 此时终于恍然。 原来她看中六阳珠,就是为了这件法器可以“避尘”的特点! 虽然在平时,这“避尘”的作用看起来十分鸡肋,可在此时此刻,却是一个足以逆转局面的关键之物! 紧跟曹凌霄进入缝隙的,还有那邪童! 哪怕像曹永贤、巨汉这样的宝尸,甚至于那些巨大的石傀儡,都已经被尘埃压倒在地,这鬼孩子却是安然无恙,冲我狠狠地看了一眼,却还是抢着进入了缝隙! 看来对于这鬼孩子来说,还有比做掉我更重要的事。 我心思急转,脑海中闪过各种法门,就在这时,忽地看到红影一闪,那小疯子也跟着追进了缝隙之中。 “聚煞!” 我默诵法咒,那些在上空盘旋哀嚎的怨灵,忽地齐齐向我俯冲了过来,钻入我体内! 灵门秘术,百鬼护身! 霎时间,无数怨灵附于我体内。 这百鬼护身,是附灵的其中一个法门,聚百鬼怨灵于身,算是一种特殊的护身术。 只不过哪怕是百鬼护身,也无法阻挡这种古怪尘埃的侵袭,但唯一的好处是,可以暂时护住身体关节及各处筋脉。 如此一来,虽然身上越来越沉,但只要关节和筋脉护住,就勉强还能行动。 我环顾四周,向着那大殿之上的黑色大椅掠去。 只是这一掠出,就差点栽了个跟头。 实在是这身上太过沉重,根本就掠不起来,我只能小跑一阵,赶到那黑色大椅前,握住那一男一女的手。 “对不住了。” 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拆开。 就在二人双手分开的瞬间,两具干尸忽地开始崩溃瓦解,化作飞灰。 而壁上原本裂开的那道缝隙,也在缓缓合拢。 我抢在缝隙完全合拢之前,闪身进去。 只听轰隆一声,缝隙在身后完全合拢,截断了风沙。 只是没等我来得及回过神,只觉脚下一空,身子向下疾坠。 我在半空使了个落叶术,只是身上裹满了那种古怪尘埃,重如巨石,什么落叶术来了也没用,笔直地就砸了下去。 这一摔下去,高大落差极大,哪怕是有百鬼护身,也是轰的一下砸在地上,给摔了个头晕目眩。 我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耳边风声呼啸,尘埃扑面! 这里的风沙比起外面还要来得大,一层层地掩盖上来,迟早能把我给埋了。 迎着狂暴的风沙看去,这才发现那山鬼殿下方,居然还别有洞天,赫然还有一座白色的大殿。 只不过这座大殿,并非用白色石头砌成,而是用的白骨! 而且这些白骨,并非来自飞禽走兽,用的全都是人骨。 这些骸骨堆积在一起,凝聚成柱,凝聚成墙,最终筑成了一座无比诡异的白骨殿! 那一阵阵风沙,正是从白骨殿深处涌出。 此时早就已经不见了其他人的身影,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殿中。 我挪动着越来越沉的脚步,踏入殿中。 只见到处白骨皑皑,有些地方还用白骨围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池子,池子底下还散落着一些骸骨和锈迹斑斑的尖刀。 另外途中还见到了一个高大的桩子,不过桩子用的却是精铁,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和恶鬼纹路,上面悬挂铁链,也不知是什么用途。 一路进去,又见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看着年代久远,也不知具体是用来干什么的。 此时风沙越来越大,眼看着这样下去不行,想着能不能找个避风的地方,先躲上一躲,紧接着就看到了一口石井。 这口井呈八角形,是口八角井。 井沿的每个角上,都摆放着一个骷髅头,看着邪气森森。 我上前一看,见那八个骷髅头中各自伸出一根铁链,通向井底。 只是往那井中一瞅,却是看到了一抹红影,竟是那小疯子,正坐在井底。 我揪住一根铁链,往井里爬,谁知爬到一半,那铁链就给崩断了,整个人咚的一声砸了下去。 井底堆满了白骨,顿时砸得骨头渣子到处乱飞。 我翻身爬起,就见那小疯子身上也沾满了尘埃,就像脸上刷了一层似的,灰头土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样貌,就连身上那一袭大红嫁衣,也只能勉强看出些许红色。 唯独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瞥了我一眼。 第342章 天葵重水 我看她追了进来,还以为是有什么避尘的法子,没想到也是这个下场。 这井底骸骨堆积如山,被我这么一砸下来,给碾碎了一大片,费劲地从骨头渣子上爬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忽见井壁上隐约刻有字迹,只不过大概是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井壁结了一层灰白色的污垢,字迹已经很是模糊了。 “写的什么?”我回头问了一句。 那小疯子却是没搭理,反而又闭上了眼睛。 我忽地反应过来,在这井底,居然是个避风港,无论上方的风沙刮得有多厉害,也不会有那种恐怖的尘埃飘落进来。 难怪这小疯子会躲到这里,果然是找了个好地方。 我拽着两根铁链,轻手轻脚地顺着井壁爬上去,擦掉井壁上的污垢,露出下方的字迹。 刚看了几个字,就听下面传来声音,“写的什么?” 我只当没听见。 “这么小气干什么?”就听她在下方说道。 我给听乐了,“有本事自己上来。” 她比我早来到井底,很显然早就看到了井壁上的字迹,但上面的污垢完好,只能说明她现在只能坐在那里,不方便动身。 “你听我话,我救你一命,两不吃亏。”只听小疯子道。 我听得哑然失笑,回头问,“怎么救?” 小疯子仰头看了我一眼,“你就算骨头挺硬,暂时还能撑着,但也撑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压垮。”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我心中一动。 只听小疯子道,“这是死灰,不过这是通俗的说法,真名叫天葵重水。” “天葵重水?”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印象。 至于这“死灰”,听起来倒是挺贴切的,一旦被这东西沾上,还真是命不久矣。 只不过这天葵重水的说法,却是让人费解,这明明是灰尘,怎么跟水沾上边了? “雪总见过吧?”小疯子反问。 我顿时有些恍然,“这死灰就是那什么天葵重水凝结的?” “在某种条件下,会重新化作重水,不过这条件极为苛刻。”小疯子道,“这死灰一旦沾上身,就无法摆脱,除非是服用下天葵重水,两者互斥,会把死灰从身上驱离。” 我一听,这东西倒是奇异的很。 “所以咱们必须得找到天葵重水,才能活命。”我给总结了一下,“你有办法?” “有死灰的地方,必然有天葵重水。”小疯子道。 我心中念头一转,如果照这么说的话,也就意味着这天葵重水可能是存在于这白骨殿中的某处。 “可以念了吧?”只听小疯子问。 我看了一眼井壁上的第一行字,道,“吾梅……什么笙……” “梅”和“笙”之间,还有一个字,但是字迹磨损的厉害,已经看不太出来。 “梅念笙?”小疯子问。 我仔细一看,中间这字残余的笔构,的确是有点像“念”字,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小疯子道,“继续念。” 猜个鬼。 我继续往下擦掉污垢,这井壁上的文字颇多,而且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语句颇为凌乱,再加上年代久远,不少字都被磨灭了,我也只能连看带猜,东拼西凑出事情的原貌。 在井壁上刻下这些字的,应该就是这个叫梅念笙的人,从字迹上来看,并没有用刻刀之类的工具,而是直接以手指为刀,随手写下。 里面提到了一个时间,天启七年,那应该是明末时期了,距今已经有近四百年。 这梅念笙出生书香门第,从小天赋异禀,博览群书,尤其对于各种道家经典,更是多有涉猎。 在他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天启七年,明末乱世开启,到处兵荒马乱,战火连绵。 梅念笙感叹读书无用,于是弃笔从武,到处拜访名师习武,短短数年之间,就博采众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他十九岁那年,就投身军中,沙场征战,屡立战功。 后来在一次大战中,梅念笙独自领兵,于石头岭伏击敌军,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梅念笙大败亏输。 因为当时敌方军中存在一名极其厉害的术士,早就察觉石头岭上有伏兵,对方将计就计,又在其术法的辅助之下,把梅念笙一众杀得土崩瓦解。 梅念笙勇冠三军,虽然身处逆局,却也并不气馁,一路杀入对方阵中,想要斩杀对方那名术士。 可直到他真正碰上那名术士,才知道双方的差距有若鸿沟,他根本都没有近身的机会,就被那术士给斩落。 这一战,梅念笙全军覆没,不过他却是命大,虽然身受重伤,却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之后被一对路过的母女所救。 梅念笙侥幸捡回一条命,从此开始寻访术法名家,学习玄门术法。 他打小就对各种道家经典烂熟于胸,再加天赋异禀,在术法一道上的修行,也是一日千里。 “三十五岁,加入……” 在加入后面,有三个字迹模糊了,从字面上来猜测,大概是加入了某个教派或者什么组织。 按照梅念笙描述,这个教派神秘莫测,他在加入之后,又在里面学到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秘法,修为更上层楼。 之后他出山,重新领兵,在征战途中,恰巧又遇上了当年灭他全军的那个术士,双方再次对阵。 结果这一次,那术士被梅念笙轻松诛杀。 不过经此一战,梅念笙也是有些倦了,于是离开军队,准备回老家看看。 说来也是巧了,就在回老家的途中,梅念笙遇上了当年救他性命的那对母女,只是时过境迁,那位母亲已经一病不起,而当年那小女孩,却也已经长大成人。 梅念笙感念母女的救命之恩,留下来照料,又以秘术延续了那位母亲数年性命,不过最后对方还是因病离世。 但也就是在这几年时间里,梅念笙与对方的女儿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文字上并没有记录对方的全名,不过梅念笙称其为“素娥”。 原本两人是打算成亲,就此隐居。 可就在成亲前夕,梅念笙所在的那个神秘教派,找到了他,说是教中出了大事,梅念笙权衡之下,只好将素娥暂时安顿,赶赴教中。 等教中的事情告一段落,梅念笙立即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回来与素娥成亲。 可没想到,等他回到家中,就发现他们所在的整个村子都被踏为了平地。 第343章 结契 原来就在不久前,一支乱军横扫了这一片,素娥也被对方抓走,而抓走素娥的原因,是因为素娥天生重瞳,是民间传说的重瞳子。 对方军中的术士,要以素娥这个重瞳子来祭天。 当时对方军中士兵足有上万,屯兵于一个山谷之中。 梅念笙立即赶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时,素娥已经被架在空中,没了气息。 可想而知,当时暴怒之下的梅念笙有多么恐怖。 那些把素娥祭天的几个术士,当场被梅念笙凌迟,至于那山谷中的上万士兵,则神智迷乱,开始疯狂地互相残杀! 这样上万人的一支军队,尽数死在山谷之中,没有一个人能跑出来。 梅念笙抱着素娥离开,却是悲愤自责到了极处,于是他返回教中,擅自盗出了一卷宝册。 上面没有具体说这是本什么书,但想必是那神秘教派的镇教之宝之一,干系重大。 只是那时的梅念笙早已不管不顾,他带着那卷宝册离开,之后又用秘术控制千余人,其中有术士、顶尖匠人,也有普通士兵,带着这些人遁入芭山深处。 也就是在这里,梅念笙用那些士兵的骸骨建造了白骨殿,又在白骨殿上建造了山鬼殿,之后将所有人困死在殿中。 估计就是我们之前在进来时,看到的那些个干尸。 梅念笙将素娥封棺,封存在山鬼殿中,而他白天守在素娥身边,晚上则下到白骨殿,修炼宝册上的一门名叫白骨观的秘术。 “观”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类似于“道观”的意思,是一种建筑。 想来这修建的白骨殿,其实是白骨观,是专门用来修炼这门秘术的。 而第二层意思,则是“内观”或者说“内视”,也就是不以目视,而以心视,以灭动心。 说白了,就是不要用眼睛,而是以心神去内视。 就是佛家,也有“观想”的说法。 梅念笙之所以要修习白骨观,为的是要将死去的素娥复活。 只是这白骨观虽然记录于宝册,但至于究竟能否活人,却也是未知之数,而且凶险莫测。 哪怕是梅念笙,也是殊无把握。 这口八角井,就是梅念笙在修习白骨观时,最常停留的地方。 于是在白骨观修行即将突破的前夕,梅念笙在井中刻下这些文字,记录他与素娥二人的生平经历,因为他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念完井壁上这些文字,我一时有些默然。 这梅念笙的所作所为,是非对错且不去评价,但这人绝对说得上是四百年前的一位顶尖人物! 只不过在风水界,似乎并没有关于这人的传说,梅念笙这个名字也是陌生的很。 或许是因为这梅念笙虽然术法通神,但一直都是混于军中,在风水界名声不显。 对方为了心爱之人,不惜叛出教派,更是在这芭山之中,造出两座大殿,可谓是惊世骇俗。 不过从如今的情形看来,当年梅念笙还是失败了。 而且失败的代价极高,可能不仅仅是身死而已! 这让我想到了那笼罩在山鬼殿中的诡异黑雾,那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修炼白骨观失败的梅念笙! 只不过那东西,已然不能说是梅念笙了,最多只是还残留着梅念笙的一丝执念。 如果真要说的话,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种从所未见的恶鬼,只不过比起一般恶鬼来,要恐怖无数倍! 就像西坡村一夜之间鸡犬不留,就是那东西造成的。 只不过在发生芭山鬼雨之前,其实芭山还算是平静的,并没有出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就意味着,那梅念笙化作的黑雾,一直是被困在山鬼殿中,并未出去过的。 直到后来,可能是江中鹤在阴差阳错之下踏入了山鬼殿,因此被梅念笙捕获,把江中鹤变成了傀儡。 于是江中鹤容貌尽毁,性情大变,并且还掌握了面魇之术。 之前包括玄悔道长他们,都以为面魇之术,是一种秘术,是江中鹤在芭山中学到了这种邪术。 可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 这面魇之术,或许只是已经化鬼的梅念笙加持在江中鹤身上的。 只不过那时的梅念笙,始终还是被困在山鬼殿中,最多也就是驱使江中鹤这样的傀儡在外行走。 而那邵远仇的情形,看起来跟江中鹤有几分相似,但有本质上的不同。 如果说江中鹤只是梅念笙的一个傀儡的话,邵远仇则更像是和梅念笙平起平坐,或者说是合作伙伴。 不管是在西坡村,还是在洞窟里,或者是山鬼殿中,邵远仇的身上,都有很明显的梅念笙的痕迹。 只不过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虽说历代以来都有养鬼养尸的,哪怕是以人为主,以鬼为仆,也并不稀奇。 可于梅念笙而言,如果说他是恶鬼的话,那绝对算得上是大鬼了。 就像是在金家血脉上下诅咒的那个女鬼,其恐怖之处,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当年的江中鹤,也是风水界的佼佼者,但在梅念笙面前,那也不过如同三岁小孩,被他随意掌控。 如今的邵远仇,哪怕比江中鹤要强出不少,但也不可能和梅念笙这样大鬼能平等相处。 除非是…… 万寿无疆八宝匣! 邵远仇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拥有万寿无疆八宝匣,他也就是当年从高山岳手中盗走桃木匣子之人。 他给梅念笙和素娥完成婚礼,或许是为了消除梅念笙最后一丝执念,从山鬼殿中脱困而出。 而当梅念笙和素娥牵手之时,黑气从他尸身上喷出,黑雾中传来大笑,这显然就是梅念笙放下了最后的执念。 与此同时,邵远仇手中出现万寿无疆八宝匣,他立即割开手腕放血,让鲜血和黑气同时涌入匣中。 一般而言,在术法中用到血的,不是血咒就是血契。 所谓的血契,也就是以血为契约。 所以难不成…… 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可以让活人和邪祟怨灵,甚至梅念笙这样的大鬼,血契结煞,融为一体? 第344章 合作 我反复回忆了几遍当时山鬼殿中的情形,如果结契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邵远仇大费周章,在这深山老林里摆下喜宴,应该就是为了彻底和梅念笙融合。 但这似乎并非是对方唯一的目的。 除了和梅念笙结契之外,邵远仇还要进入这地下的白骨殿! 其实不仅仅是邵远仇,就是曹凌霄,此来也是有双重目的,其一自然是为了邵远仇手上的万寿无疆八宝匣。 如果这宝匣,真有以血为媒介,与邪祟阴灵甚至梅念笙这样的大鬼结契的能耐,那的确是能令所有人都为之疯狂的宝物。 不过在万寿无疆八宝匣之前,其实红灵会早就已经盯上了这山鬼殿,并且几番尝试进入,而曹凌霄也早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预料到会有死灰出现,提早谋夺了玄悔道长身上的六阳珠,用来避尘。 在邵远仇进入白骨殿之后,曹凌霄也是迫不及待地紧随其后,说明对方的最终目的,同样也是白骨殿。 至于那邪童,应该是感应着万寿无疆八宝匣的气息追过来的,对方的首要目标自然是八宝匣,所以也是不由分说就跟进了白骨殿中。 那么这白骨殿中有什么,值得邵远仇和曹凌霄如此看重? 不同于上面的山鬼殿,下方这白骨殿几乎整个都是用骸骨筑成,当年梅念笙之所以建白骨殿,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用来修炼白骨观。 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初被梅念笙盗出来的那卷宝册。 想到这里,我忽地回头看了一眼小疯子,“你这么拼死拼活地追进来干什么?” 不管是邵远仇还是曹凌霄或者是邪童,这三人都是各有各的神通,可以不惧死灰,这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缝隙,可小疯子显然不能。 “那你又进来干什么?”她淡淡地反问。 我顺着铁链下来,落到地上,“还不是看你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跑,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生怕晚了吃亏。” “一样。”小疯子面不改色地道。 真是张口就来。 “你也早盯上这里了吧?”我冷不丁地问。 这小疯子虽然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但基本上每一回都是有其目的,这一回千里迢迢跑到芭山来,也不可能仅仅是来凑热闹的。 “你还欠我三件事,你是准备耍赖皮么?”小疯子却是不答反问。 我说那当然不会。 “你帮我一起抢到宝册,算是一件。”小疯子道。 我哑然失笑,看来还真被猜着了,这妹子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所以你早就知道,这芭山里藏着一座山鬼殿,山鬼殿里又藏着这么一卷宝册?” “有所耳闻,你没听说过么?”小疯子问。 我说,“完全没有。” “那你也太孤陋寡闻,好好读书。”小疯子哦了一声道。 我笑,“听海棠说,你在疯人院里除了吃她送的烤鱼,就是天天坐着面壁思过,看的天书么?” 没想她还真“嗯”了一声。 我抬头望了一眼头顶,见上方的风沙并没有停的样子,索性也坐了下来歇一歇,见她一双眼睛漆黑灵动,有些疑惑地问,“你又不是重瞳,怎么混进来的?” 以这小疯子的能耐,冒充个新娘混进迎亲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为难之处在于,这坐纸花轿的新娘,除了年轻漂亮,额头画符之外,最关键的还必须是像当年的素娥一样,是个重瞳子。 这样才能穿过迷雾,踏上“黄泉路”,从而进入这山鬼殿。 可小疯子这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可并没有半点重瞳的意思。 只是话音刚落,忽地就看到她的眼眸一转,两个瞳孔赫然变成了四个,两两相互叠在一起,成了重瞳! 还没等我来得及吃惊,小疯子眼眸又是一转,瞳孔恢复了正常,可随即就是一竖,左金右银,竟然变成了像邪童一般的金银双瞳! 瞬息之间,金银双瞳一转,瞳孔又变作了紫色。 紫色一闪,又成了碧绿色,随后又转成了血红色! “你可玩得真花!”我都被她给惊住了。 “大惊小怪。”小疯子眼眸一转,又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我承认,是我大惊小怪了。 像素娥等人的重瞳,那是天生的,不过显然小疯子并不是,而是变化出来的。 只不过天底下的瞳术虽然千奇百怪,就比如邪童那金银双瞳,目光所及之处,寸草不生,可像小疯子这样能把眼睛这么变来变去的,还真是罕见的很。 “你是什么时候给杨天宝画的阴阳妆,又在那里留了个手印?”我岔了个话题。 这妹子不管是来历还是行为做派,都跟谜一样,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问问。 小疯子却没接腔。 “别说你没去过,我这里还有那个手掌印,要不给你对比一下?”我说道。 小疯子这才看了我一眼,问,“那手掌印是小姑娘的?” “对。”我想听听她要怎么回。 谁知她眉头一蹙,说道,“你这人奇奇怪怪,人家小姑娘的手掌印,你留来干什么?” 就这思路还真是出人意料,我笑说,“当然是拿来收藏。” “有病。”小疯子淡淡道。 “彼此彼此。”我点头,忽地问道,“你是跟红灵会还是曹家有仇?” 小疯子却是没搭理我。 “算了,一拍两散。”我往墙壁上一靠,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所谓的一拍两散,也就是谁也别搭理谁,至于什么合作抢宝册的事情,那自然也更不用提了。 “两个都有。”这话音刚落,就听那小疯子开口了。 我哦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叔我婶。”小疯子道。 “你叔叔婶婶是……”我想问的是那两位怎么遇害的。 就听她道,“被绑在一起,扔河里了。” 我一听,觉得怎么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跟海棠的父母一样么? “你说的叔叔婶婶,不会是海棠的爸妈吧?” “不然呢?”小疯子有些奇怪地反问。 第345章 四季交替 被她这么一问,我还被问住了。 按照海棠所说,说她这位小疯子姐姐很小就已经在红河疯人院,整天坐在房间里面壁,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也就是海棠了。 而除了海棠之外,也就是海棠的父母,算是跟她最为亲近的人,自然可以说是她的叔叔婶婶。 之后海棠的父母遇害,而这小疯子似乎在那时,彻底清醒了。 就以她这性子,别看在金家的时候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一副温柔斯文的样子,那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这小疯子大概是从蛛丝马迹,追查到了曹家,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种种事情,这倒是都一一对上了。 不过虽然此时曹家已灭,但实际上真正害死海棠父母的罪魁祸首,还是他们背后的红灵会,或者说是曹凌霄。 这也难怪一路上,小疯子就只盯着曹凌霄穷追猛打。 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正寻思着,忽见她抬头向上望了一眼,道,“四季交替,要停了。” 我心中一动,朝着井口望去,发现上面的风沙果然比起之前小了不少。 对于她说的“四季交替”,看似没头没脑,但并不难理解,这种在阵法里面其实挺常见,也就是分为四种迥异的环境,随着时间交替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吹起死灰的风沙,可能算是其中一季,此时要交替到下一季,这风沙也就停了。 “上去吧。” 再过片刻,上方的风沙已经完全停了,小疯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看她脚步虚浮的样子,估计情形也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大概也是用了某种秘术护住关节和筋脉,但身上还是被死灰给压得死死的。 这井虽然还挺深,但要换做平时,上去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这会儿却是不容易。 只能是攀着铁链,吃力地往上爬,关键是那铁链也只能勉强承受住我们的重量,全程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铁链嘎嘣就断了。 好不容易从井中爬出,刚探出头,忽地一阵热浪滚滚而来! 这就好比,一盆刚刚煮开的沸水,直接泼到了脸上。 也亏得我俩本身就一直加持着护体术,否则怕是得直接给烫熟了。 所以风沙过去,又开始烫猪模式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那口八角井的奇异之处了,之前在井里的时候,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滚烫,显然在这口井中,是完全不受四季交替影响的。 我们在井边歇了歇,喘了口气,往白骨殿深处行去。 虽然烫死个人,但比起那死灰来,总归是好得多,至少凭借护体术,还是勉强能熬的。 只不过在死灰的沉沉重压之下,再加上气温炎热,没走几步,就开始出汗,汗水刚刚出来,又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也是极为恐怖的事情,继续下去,很快人就脱水而亡。 我俩也只能是各展神通,各自保命,越走脚下越沉。 “你说找到天葵重水,该怎么服下去?”我忽地想到一个问题。 这重水凝结的死灰都这么沉,真要服下去,那五脏六腑哪受得了? “用一滴重水,放在正常的水里化开了。”小疯子道。 我哦了一声,“那万一不小心灌进去一口怎么办?” “那就看你命大不大了。”小疯子道。 “有道理……”我点点头。 话音刚落,我俩忽地齐齐向两侧一闪。 只不过虽然反应是够快了,但身法却是慢了不知多少拍,顿时被一道鬼魅般袭来的身影撞个正着,砰的一声,我俩齐齐倒飞了出去,又轰然砸在地上。 我左掌在地上一拍,顺势跃起,就见眼前一闪,那邪童阴森的小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水泽隐!” 我在瞬间化出四道身影,借势遁开。 那邪童身形如同闪电般一绕,瞬间击破三道身影。 我双手一合,护住胸前,堪堪架住那邪童抓过来的手掌。 可此时那邪童身形一闪,已经到了我头顶,笔直地俯冲而下。 来势奇快无比! 我立即直挺挺地向后疾倒,身上被死灰压着,就如同背了一座大山,想要纵跳蹦跃,那是难得很了,可要说到往下躺,那可就简单了。 那邪童落得快,我躺得更快! 可躺下还没完,只要那邪童从空中继续落下来,依旧能把我踩个正着。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红影忽闪,只听咚的一声,那邪童就被小疯子给踹得飞了出去。 配合的漂亮! 只是那邪门玩意儿飞出后,在半空忽地一个转折,就嗖的一声再次扑了过来。 大概是被惹恼了,这回直扑的目标,赫然是小疯子! 对方的速度奇快,小疯子想要向左右方向闪避,根本就没有机会,二话不说,也是立即向后仰倒。 只不过那邪童这次却是学乖了,身在半空,忽地向下一折,朝着小疯子直扑而下! 我翻手一抓,抓住小疯子的脚踝,忽地一扯。 那邪童顿时落了个空,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抓着小疯子的脚踝,却是将她抡了圈,她双手结印,在那邪童后背打了个正着,轰的一声,飞沙走石,那邪童顿时被轰得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 我俩见状,起来拔腿就跑。 只是压根跑不动,很快就被那邪童再度追上,逼于无奈,两人齐齐转身,四只手抓向那追近的邪童。 只是相比而言,速度实在慢了太多,那邪童只是一闪,就避了开去,绕到了我们后方。 可就在他双足沾地的瞬间,却是一下子陷了下去! “土窨!” 那邪童双足被土窨锁住,虽然只是短短的瞬间,却已经足够,我们二人齐齐转身,在那邪童脑门上一按。 轰隆一声,他整个的就被我们按进了土里。 我随后在地上又轰地踏了一脚。 “封!” 小疯子掐诀起咒,朝着地面一指。 随后两人再次开启逃难模式,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只是没等我们跌跌撞撞地跑多远,那东西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我俩耗损太剧,早已经精疲力尽,勉力硬接了一下,顿时被撞得直飞出去。 咔嚓和轰隆声不绝于耳,这殿中白骨筑成的柱子和墙壁,纷纷被我们拦腰撞断。 第346章 岁封 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邪童这回没给我们反击的机会,身形如同鬼魅,来去纵横。 我俩速度跟不上,就只能仗着护体咒硬挨,连滚带爬,到处乱撞。 白骨殿中的建筑,但凡被我们波及,纷纷被撞得垮塌,骨头碴子四处纷飞! 忽然间,那邪童的身形一闪,转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挥手直插我胸口。 百忙之中,我立即左手在胸口一挡,同时右手并指,直插他的双目! 红影闪处,小疯子也在此时,倏忽出现在邪童身后,手掌一翻,抓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邪童的身形一阵模糊,忽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我和小疯子就齐齐挨了一下,重重地向后倒飞而出,轰隆一声,将身后的白骨墙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可这一回,我俩身在半空,立时就发觉不对,同时挥掌而出,彼此双掌互击,借力向后疾退。 就在我们分开的瞬间,一道咒印在我们中间闪现,跟呼啸而来的邪童正好撞了个正着,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我在疾退中,只觉后背一震,撞上了某物。 只听一个声音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坐。” 那声音娇媚,穿透力却是极强,震得空气发出嗡嗡之声,赫然是来自那曹凌霄。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时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极其怪异。 这乍一看起来,像是一座白骨铸造的高塔,不过一般的塔要么是四角,要么六角或者八角,再多的也有,但基本上都是双数。 可这座“塔”,却是个五角。 我此时就落在其中一角之上,小疯子则落在我左侧的一角。 这五个角上,又各自延伸出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上面摆放着一张白骨所筑的大椅。 在靠近我右侧的角上,白骨椅上坐着一人,正是那曹凌霄。 而在靠小疯子左侧的那个角上,黑气蒸腾,隐约可见一人端坐在白骨椅上,虽然身形模糊,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邵远仇。 那邪童却是落在了最后一个角上,立在那里,一双眼睛闪烁着阴冷的寒光。 看了一眼脚下,只见下方一团白色的雾气翻翻滚滚,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 仰头看去,上方是白骨所筑的塔顶,垂落下来上百个黄铜铃铛,这些铃铛足有拳头大小,里头却是没有铃芯。 “各位坐下说话。”只听到曹凌霄的笑声再度传来,震得头顶的铃铛晃了晃,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扫了一圈,当即在身后的那张白骨椅上坐下,小疯子和那邪童也分别落座。 这时我还注意到,这五张白骨椅的椅背上,分别雕刻了不同的花纹,那是一种禁纹,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我坐的这一张椅子,是五行属水。 边上的小疯子是“木”,在她左侧的邵远仇,坐的是“金”。 而曹凌霄和邪童,分别是“火”和“土”。 这样一圈下来,正好是金木水火土。 难怪这座塔只有五个角,原来是对应的五行,是座五行白骨塔。 从这塔内的格局来看,有可能跟那八角井一样,也是梅念笙的其中一个修炼之地。 之所以要按照五行方位来布置,应该是对方修炼的时候,需要五行交替,在不同的时间,要在不同的方位来调神养气。 只不过巧的是,我们进入这白骨殿的,刚好是五人之数,又分别落座到了这五张白骨椅上。 “邵先生说得好,咱们这些人能聚在这里,就是缘分,何必打生打死的,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只听曹凌霄笑吟吟地道。 这种鬼话自然是听听就算,我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塔内的结构。 这邵远仇和曹凌霄既然守在这里,那这座白骨塔内必然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知其他几位千里迢迢赶到芭山,是为何故?”曹凌霄笑着问。 不等其他人回答,她又自顾自地道,“且不说别人如何,本人来到这千里芭山,只有一个目的!” 说罢,忽然双手合于胸前,掐了古怪的指诀,虔诚无比地道,“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没等她叨咕完,我嗤的笑了一声。 “女婿,你笑什么?”曹凌霄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没事,你继续。”我笑道。 曹凌霄被打断,目光冷冷地一转,复又笑道,“或许在场诸位,还不知我红灵会的由来,当日红灵老母现圣,赐下预言,人间即将有浩劫来临,彼时百鬼夜宴,众生被分食。”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我等追随老母座下,誓救苍生于苦海,是以建立红灵会!” 这些向来是红灵会教徒们信誓旦旦,挂在嘴边的话,我倒是已经听腻了,丝毫没有什么新鲜的。 “不知红灵老母,具体留下了什么样的预言?”忽听邵远仇说道。 只是此时他的声音却很是有些怪异,听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话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气,也跟着翻滚涌动,隐约露出他的面目来。 之前的邵远仇头发斑白,可此时全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深了许多,老态更加明显,脸上泛着一层青黑之气,微微耷拉着眼皮,看上去诡异莫测。 只见曹凌霄抬起左手,手中拿着一件类似玉石印章的东西,通体晶莹剔透,在其中一端,却是有一道殷红的符咒。 “这岁封完好,且已经有数百年时间,请诸位鉴定。”曹凌霄说着手掌一扬。 那形似玉石印章的东西,就脱手而出,划出一个弧度,绕着塔缓缓地转了一圈,让在座每个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谓的“岁封”,其实是法术界特有的东西,有点类似于火漆印章。 通常来说,岁封可以用在一些保密的物件上,只要岁封没有被破坏,就说明这物件没有被人打开过。 曹凌霄之所以给我们看这玉章上的岁封,就是为了表明她没有动过手脚,而且从这岁封来看,的确是有至少百年以上的时间。 第347章 五行杀伐,聚气生水 当那玉章转了一圈回到曹凌霄手中,只听咔嚓一声,被她一捏而碎。 从碎裂的玉章中,掉出一块黑色的布帛。 曹凌霄用手指捏住布帛的一角,将其展开,“这是当年老母显圣,赐下预言时,被我教记录在此。” 只见黑色布帛上用金线绣着几行字。 其中最开头的两句,正是“芭山鬼雨,麻姑献寿”。 这个在之前,我已经从狗道长口中听到过,却不知这后面其实还有几句。 接下来是,“五行杀伐,聚气生水。众生劫起,鬼蜮人间。” 总共这么六句话。 “芭山鬼雨已然应验。”只听曹凌霄说道,“至于这麻姑献寿么,这万寿无疆八宝匣此时就在邵先生手里。” 当她说出“万寿无疆八宝匣”几个字的时候,那邪童森森然地盯着邵远仇,而后者也是眼皮微动,身上的黑气翻滚了一下。 “此次凌霄亲赴芭山,原本的确是为了这万寿无疆八宝匣而来,按照老母赐下的预言,芭山鬼雨和麻姑献寿都已应验,这就足以说明,这世间浩劫,将从芭山而起。” 曹凌霄扫了众人一圈,轻笑说道,“不过既然这宝匣如今掌握在邵先生手里,那也是再合适不过。” 这女人的心机倒还真是厉害的很。 红灵会如此大费周章,自然是对这万寿无疆八宝匣势在必得,可如今眼看邵远仇已然和梅念笙结契,一时之间难以争夺,她立即就转了策略。 这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先拉拢邵远仇了。 “在来芭山之前,凌霄一直在苦思冥想,究竟在此地会发生什么事,从而引发了大劫。”曹凌霄眉头紧锁。 “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有些明朗了,如果真是有人会引发大劫,必然是在咱们五人之中,各位认为如何?” 她这一番推测,倒也不无道理。 此次进入芭山之人众多,但众人非死即伤,唯独我们这五人齐聚到了这白骨塔中,而且真要说起来,这里的五个人,哪个都不是善茬。 “而且说起来,也是真玄之又玄。”曹凌霄又道,“老母的预言之中,有这么一句,‘五行杀伐,聚气生水’” 说着忽地轻笑了一声,“这句话原本很是让人费解,可巧的是,偏偏在这白骨塔中,居然摆放了五张椅子,分别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恰好我们来的又是五人!” 不得不说,这巧是真的巧。 难怪刚才曹凌霄要展示“岁封”,表明她那玉章她从未动过,也没做过手脚,因为这巧得实在太过离奇。 “五行杀伐,聚气生水。”曹凌霄又缓缓念了一遍,忽地看向我,“其实老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引发浩劫的罪魁祸首,就是我这女婿!” 我坐的这张椅子,五行属水,倒是恰好跟那句“聚气生水”对上了。 “没文化能不能别瞎叨叨?”我嗤的讥笑道,“这难道不是红颜祸水的意思?” “你是说她?”曹凌霄看了小疯子一眼。 我摇头,“她又不骚,怎么会是祸水?” 曹凌霄脸色一寒,冷笑道,“你也用不着狡辩,都说了是五行杀伐,这水自然是五行之水!” 说着,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朗声说道,“一旦浩劫来临,众生鬼宴,我等皆不能免,哪怕错杀,也不能放过!”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邵远仇翻开眼皮,凌厉的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转,缓缓起身。 紧接着,那邪童和小疯子也站了起来。 四个人,八道目光,从四个方向齐齐朝我逼视了过来。 其实哪怕没有刚才这一番鬼话,曹凌霄和那邪童,那也是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除之而后快。 但有了这一番话,却是顺理成章地把其他人全都暂时拉拢到了她的阵营里。 不管是什么情况,留在白骨殿里的人越少,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自然是越有利。 最好就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曹凌霄双手合于胸前,掐诀念诵。 刚念到一个“悲”字,忽地手掌一翻,一道法咒朝我拍了过来。 我立即连人带椅向后一翻,法咒激荡,空气发出嗡嗡之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向我疾扑而来,正是那邪童。 何怨何仇,这邪门玩意儿真是盯着我不放了,百忙之中,我在椅子上猛踹一脚,把白骨椅踹了半截出去,迎面飞向那邪童。 只听轰的一声,那半截白骨椅被那邪童撞得粉碎,笔直地朝我箭射而来。 与此同时,邵远仇和曹凌霄也跟着齐齐出手,几乎封死了我的所有退路。 我忽地仰头看向空中,惊声叫道,“白骨观!” 听到“白骨观”三个字,邵远仇和曹凌霄齐齐一震,略微分神,来势也缓了一缓。 只有那邪童,却是毫无反应,笔直地朝我冲撞而来。 我不避不闪,拼着胸口重重挨了一下,忽地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身形一转,绕到他背后,手脚并用,整个人死死地锁在他身上。 此时邵远仇和曹凌霄反应过来,齐齐杀到,猛下重手。 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我势必得遭殃,但那邪童此时被我锁在一起,却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对于邵远仇和曹凌霄来说,一下子干掉两个,绝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那邪童却不肯吃亏,哪怕是被我锁住,身形却也是快如鬼魅,咻的一下,带着我从二人的合击中贯穿而出! 曹凌霄下手却是毫不留情,紧追而上。 邵远仇被黑气裹挟着,身形飘忽,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我紧锁住那邪童,趴在他身后,被他带着到处乱窜,可任凭他如何乱撞乱冲,却是始终没法将我甩脱。 总之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 只是这鬼孩子虽然邪性无比,但此时驮着我,虽然关节和筋脉无碍,但也等于间接被死灰压身,冲撞了一阵之后,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眼看着无法将我摆脱,忽然脑袋诡异地一转,居然转了一百八十度,从背对着我,变成了面对面。 他的双瞳一竖,赫然变成了一金一银! 只要被他的金银双瞳看上一眼,就连草木都能瞬间腐朽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猛地一记头槌,重重地砸在他脑门上,那邪童顿时被砸得猛地后仰,连刚刚竖起的金银双瞳,都给砸得散了。 第348章 浮光掠影 “云山乱!” 忽然间一阵低沉短促的咒声掠过空气,曹凌霄掐诀起咒,朝着我们一指。 笼罩在白骨塔下方的雾气,忽地一滚,如同掀起了一股浪涛,冲天而起。 那邪童被我撞得晕乎了一下,这一下子就没能躲开,顿时被那团雾气罩了进去。 雾气如牢,瞬间将我们封在了其中! “破!” 生死关头,哪怕是生死仇敌,也不得不合作保命。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和邪童齐齐沉身下坠,那雾气牢笼经不住我们二人的合击,瞬间被破开! 抢在邵远仇和曹凌霄完成夹击之前,脱困而出! 可那二人的反应快到了极处,攻势刚一落空,曹凌霄已经再度结咒,邵远仇身上黑气涌现! 此时下方雾气一阵翻腾,露出了塔底的真面目,只见下方布满了锋利的尖刺,一旦摔落下去,必定会被扎成了刺猬。 也就是在这时,漆黑的白骨塔中忽地掠过一道光影,霎时间从我们几人身上划过,照射到对面的骨墙上。 光影所及之处,赫然在骨墙上照出了几行文字。 那曹凌霄和邵远仇见状,也顾不上再围杀我俩,急急冲向塔顶。 只见那一道光影,赫然是从塔顶照射下来的。 一道红影冲天而起,正是之前在一旁观战的小疯子,她离得塔顶最近,几乎是瞬息而至! 只听轰隆一声响,塔顶破开了一个窟窿,从中掉下一物,光影忽闪,在黑暗中快速掠动。 那赫然是一面带长柄的镜子,镜面圆圆的,比手掌略大,看起来像是古代女子所用的铜镜。 小疯子一挥手,就将铜镜抓在手中。 几乎与此同时,曹凌霄和邵远仇已经闪电般疾冲而至,小疯子身在那个位置,又被死灰压身,绝难避开。 却见她把那铜镜往空中一抛,曹凌霄和邵远仇立即调转方向,朝着那铜镜疾掠而去,二人开始相互争抢。 小疯子身形忽地疾坠而下,如同流星射月,左脚朝下猛踏,踩得正是我和邪童所在的方位。 那邪童见势不对,立即就要闪躲,却被我带着迟缓了一下,瞬间被小疯子一脚踏个正着,咚的一声,向下疾坠。 小疯子却是借力再度纵身而起,我顺势抓住她的脚踝,被她带着腾空而起,掠向边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邪童直坠而下,砸在塔底,只不过这东西着实邪门的很,非但没有被尖刺扎穿,反而将塔底给砸穿,底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只是下一刻,那邪童就从窟窿中疾冲而出,沿着骨墙连续纵跃,恶狠狠地朝着我俩疾扑而来,身上带起点点水花。 有水! 一个念头疾闪而过。 我和小疯子齐齐跃下,反过来朝着那邪童直扑而去,那邪童之前吃了大亏,大概是怕又被我们给锁住,立即闪身避开。 我俩如同两块大石,呼地直落而下。 就在此时,只听咣当一声,抬头望去,就见无数闪光的碎片从我们头顶上坠下,塔中光影闪烁。 看来是那曹凌霄和邵远仇在争抢时,不小心把那面镜子给击碎了。 咚! 下一刻,我俩就从被那邪童撞出的窟窿中穿了过去,身形一震,撞到了水面。 这下方果然是个水潭! 在接触水的瞬间,我立即闭住了气息,因为这里的水,很有可能是天葵重水,真要是呛一大口进去,那真是好玩了。 由于惯性使然,我俩入水之后还一直往下猛坠,随后就见点点星光落入水中,那是无数的铜镜碎片。 怪异的是,这些碎片坠入水中之后,顿时嗤嗤作响,就如同雪片落入水中,转瞬间就被消融了。 可随着铜镜碎片消失,潭水却是泛起了诡异的光芒,竟然变得如同镜面,照射出一道光影,冲天而起,投射到了白骨塔上。 随着光影掠动,一行行文字被光影映照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白骨塔开始剧烈地震动,隐隐然有崩塌之兆。 小疯子拍了我一下,见她嘴唇微开,轻抿了一口,当即有样学样,吸进了些许潭水。 这潭子里的水应该就是天葵重水,按理来说,最佳的法子应该是取一滴稀释了再服用,可此时此刻,哪有这种条件? 这重水一下腹,顿时五脏六腑如同被巨锤猛砸了一下,甚至连脑子都出现了眩晕,很快浑身就开始如同针扎。 只见小疯子脸上身上覆盖的死灰,开始如同粉末一般在水中晕染了开来,逐渐露出真容。 这就说明,重水起作用了,开始驱离我们身上粘着的死灰。 只是随着死灰被驱离,那种晕眩感也越来越重,浑身更是透出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忍不住想要就此闭眼沉沉地睡上一觉。 此时白骨塔内一片死寂,透过潭水看去,只见不管是曹凌霄还是邵远仇,亦或是那邪童,都各自占据一方,正在聚精会神看向那镜光照出的字迹。 小疯子忽地冲我打了个手势,就转过了身去。 她的意思是,分开看! 我定了定神,强忍着脑海中传来的阵阵疲惫,转过身看向文字,只是这一看,就发觉这文字极其怪异。 看似是静止在那里的,但只要仔细一看,那些文字就似乎在不停地跳动,而且当中时不时地混进来各种各样怪异的符文。 想要看清楚文字,极其困难。 我不求理解,只求囫囵吞枣,将那些文字记在心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地一黯,原来是那光影熄灭了,只不过那些文字极其繁复,而且不停变化,连四分之一都来不及看完。 光影虽熄,那曹凌霄等三人,却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们是在沉下心重新巩固记忆,但我俩可没这个闲工夫。 虽说已经解掉了死灰,可浑身的精气神也差不多被抽干了,筋疲力尽,此时不溜,还等着被他们包饺子么? 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赶紧从潭中爬出,朝着白骨塔外遁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白骨塔突然间整个崩塌! 第349章 金光咒 如同蝴蝶振翅,白骨塔这一塌,连带着整个白骨殿也被波及,开始晃动,崩溃。 我和小疯子虽然筋疲力竭,手脚发麻,但在这种生死关头,脑子却也清醒了几分,不停地避开倒塌的建筑,向外疾冲。 随着白骨殿不停塌陷,整个山腹也隆隆晃动,连带着岩壁也开始崩塌。 百忙之中,我们也不分东西南北,见缝就钻,见路就闯,也顾不上前方是否是死路,只能听天由命。 到身后不停传来崩塌的轰隆巨响,让人毛骨悚然,只能奋起余力,往前疾冲。 忽然间,前方涌过来一阵大风,我俩见状,当即振奋精神,拼尽全力向前疾掠而去,猛地从一个裂开的缝隙之中冲了出来。 眼前林木森森,赫然是从山腹中脱身而出了。 山体不停震荡,如同地龙翻身,发出隆隆之声。 就在山体裂缝即将崩塌之时,只见一团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紧接着又是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出。 正是那邵远仇和曹凌霄、邪童三人! 我俩立即拔腿就跑,只是不出片刻,就被那三人给赶上。 邵远仇裹在一团黑雾里,整个人悬在空中,眼皮微合,身上黑气流转,看起来高深莫测。 曹凌霄身上带着避尘珠,哪怕是从崩塌的山腹中冲出,看起来也是纤尘不染,只是头发被打乱了,显得颇有几分狼狈。 至于那邪童,则是有些灰头土脸。 三人成品字形将我们围在中间,却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即痛下杀手。 “女婿,只要你们两个束手就擒,红灵老母大慈大悲,必可渡二位出苦海。”曹凌霄声音娇媚地道。 “这不太好吧,就不怕我们两个罪魁祸首引来大劫?赶紧弄死得了。”我笑道。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你俩虽然是祸患,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随我回去总坛,在红灵老母的指引之下,或许可化解这段灾厄。”曹凌霄道。 “不用,我还是喜欢死,比较痛快。”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曹凌霄态度忽然变化,无非就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那镜光照出的文字有关。 从我看记下的那部分文字推测,这应该就是当年梅念笙盗出来的宝册,我记下的那部分里面,其中还有白骨观的修炼法门。 只是刚记下几句,镜光就消失了。 也不知是这宝册原本就藏在铜镜里面,还是梅念笙取得宝册以后,又将其内容炼制进了铜镜里面。 这铜镜破碎之后,落入天葵重水之中,这才映照出了全部的篇章。 由于那些文字极为繁复,而且变来变去,甚至有各种符文不停地干扰,想要记下真正的内容极其困难。 我只来得及记下大概四分之一,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多,不过我要是和小疯子看得是不同的方向,要是两者加起来,反而是众人当中记下最多的。 从目前看来,曹凌霄亲赴芭山,一是为了万寿无疆八宝匣,二是为了藏于山鬼殿的这卷宝册。 如今万寿无疆八宝匣在邵远仇手中,而邵远仇背后还有梅念笙所化的大鬼,哪怕是曹凌霄,也没有把握能够匹敌,只能暂时放弃,那么宝册自然就成了她的第一目标。 而邵远仇凭借八宝匣与梅念笙结契后,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大费周章进入白骨殿,为的自然也是这卷宝册。 至于那邪童,可能是误打误撞,得了便宜。 只不过,无论是邵远仇还是邪童,都不是曹凌霄轻易能拿捏的,那么自然而然,就只能来拿捏我和小疯子这两个“软柿子”了。 “六叔,我刚才记了不少字,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要不咱们去喝个茶,我们跟六叔好好请教请教?”我笑着冲邵远仇说了一句。 曹凌霄目光一寒,笑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邵先生不会相信的吧?” “这小子的确坏得很。”邵远仇淡淡道。 “这可冤枉我了。”我叫屈道,“咱们是自己人,跟他们这些外人怎么比?” 曹凌霄呵的笑了一声,“看来得把你小子的嘴先缝了。”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的林中传来急促的破空之声,树影晃动,转瞬之间,十数道人影从林中疾掠而出。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忽然一阵虔诚的吟诵声,自林中飘出,时远时近,飘忽不定。 很显然,除了这十余人外,林中还潜伏着不少红灵会的教众。 “厉害啊,这是要把咱们一网打尽!”我嚷嚷了一声。 心中念头急转,思索脱身之法。 忽地黑雾一滚,那邵远仇在黑气的裹挟之下,悬空浮起,似乎要冷眼旁观。 这老狐狸,真是奸滑的很,一点亏都不吃,这是明摆着要坐山观虎斗。 “六叔,咱们一起先干掉姓曹的娘们!”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喝一声,起咒施法。 那曹凌霄就算是看出了邵远仇的心思,认为他是想隔空观战,根本不可能跟我联手,但此时此刻,依旧也难免会为之分心。 也就是抓着这一瞬,我和小疯子扭头就跑。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我们二人立即就地一滚,只见人影一闪,那曹凌霄闪电般从我们头顶掠过。 而那邪童,却也跟个讨债鬼一样,咻地疾闪而来。 我就势在地上一滚,伸手抓向那东西的左脚,小疯子身形一绕,出现在其后方,两面夹击。 只是我们二人筋疲力竭之下,却是慢了好几拍。 邪童的身影一模糊,倏忽消失在原地。 我反手在地上一拍,地面轰隆一声,忽地扬起一股沙尘,席卷而起。 眼前人影疾晃,那曹凌霄已然鬼魅般掠至,脸上带着一丝森然,探手朝我的脖颈抓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忽地手指一竖,起了一道咒。 “百鬼护身,散!” 原本藏于我体内的怨灵,在瞬间呼啸而出! 逼近的曹凌霄和邪童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冲了个正着。 小疯子从我身边而过,在我肩上一带,二人向外疾冲而出。 忽地黑雾一闪,那邵远仇从空中落下,却是拦在了我们面前。 身后曹凌霄和那邪童紧追而至!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骇然惊呼,潜伏在林中的红灵会教徒,如同炮弹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倒飞而出! 只见一道人影疾闪,看似闲庭信步,却是快得无与伦比。 所过之处,树木崩断,那些红灵会教徒更是连丝毫的反抗余地都没有,就被震飞了出去。 只是瞬息之间,人就已经到了那曹凌霄和那邪童面前。 曹凌霄大惊之下,与那邪童前后夹击,齐齐出手! 那人不避不闪,身上忽地金光大盛! 龙虎山秘术,金光咒! 第350章 贫道紫阳 曹凌霄和那邪童首尾夹击,哪怕夹在他们中间的是块巨石,也要被二人给击成粉末,可是在那金光护体之下,来人却是硬生生承受了二人的联手一击。 霎时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邵远仇身上的黑雾弥漫开来,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当空!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黑雾翻滚,烟气凝结出成千上百个头颅模样,面目狰狞痛苦,张嘴哀嚎,呼啸着俯冲而下! 来人身上金光大盛,将曹凌霄和邪童硬生生震开,同时左掌一翻,迎向上空。 轰! 如同流星撞地,那些黑雾凝结而成的头颅,密密麻麻地俯冲而下,却是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纷纷撞得烟消云散! 一股气浪席卷而起,向着四面八方直冲而去! 曹凌霄和邪童,被那金光反震,继而又被那气浪冲击,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 来人右手一挥,朝着曹凌霄的方向一抓。 曹凌霄疾退的身形陡然一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住。 我和小疯子原本在向后疾退,见状立即抢身而上,左右夹击! “淬火!” 掐诀起咒,一朵灰白色的火苗从掌心跃起,旋即被我打入曹凌霄后背。 离火咒! 虽说离火咒本是用来破阴破邪的法咒,但淬火一旦打入活人体内,会让人瞬间如同火焚,浑身发麻。 与此同时,小疯子从左斜掠而至,一记手刀斩在曹凌霄脖颈! 在两厢夹击之下,曹凌霄的护体咒瞬间溃散,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我俩立即疾追而上! 只听轰隆一声,一股气浪再次席卷而起,飞沙走石,黑雾蒸腾! 我俩却是毫不理会,眼睛只盯着曹凌霄,遁身疾追而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地闪出,将曹凌霄接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卷起一阵风沙,涌入林中,带着曹凌霄消失不见。 我暗骂了一声。 这救走曹凌霄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位大师兄陈无量。 我和小疯子本就是强弩之末,筋疲力尽,他在此时施展风雷蛊把人带走,我俩根本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趁势溜走。 回头看去,只见笼罩在上空的黑雾已经散去,那邵远仇和邪童,都早已经遁走了,只有一名白发黑袍的道人站在原地,微笑看着我们。 “紫阳前辈。”我俩紧走几步,上前拜见。 “前辈好。”就连小疯子也难得地主动给人问好行礼。 真要说起来,刚才要不是这位紫阳道长及时赶到,我俩还说不定是个什么下场。 “咱们又见面了……”紫阳道长呵呵笑道,话说到半截,忽地连着咳嗽了几声。 “前辈没事吧?”我一惊。 “无妨。”紫阳道长笑道,“这把老骨头好久没动了,有点生锈。” 我听这位道长声音浑厚,气息极稳,就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刚才那一瞬间,这位道长可以说是仅凭一人,硬扛邵远仇、曹凌霄和邪童三人,哪怕是吃了点小亏,而且当中有时机上的取巧,但已经是让人叹为观止! 难怪龙虎山在道门中威名赫赫,果然是不同凡响。 从刚才双方对撼的表现来看,曹凌霄和邪童吃亏在于对龙虎山金光咒的估计不足,远远低估了这金光护体的威力。 更准确地说,是低估了金光咒在紫阳道长手里的威力! 同样的法咒,不同的人用出来,可以是天壤之别! 而此时的邵远仇,在梅念笙的加持之下,应该是要胜过曹凌霄和那邪童一筹的,只不过这人心思叵测,大多数时候都在冷眼观望,并没有全力出手。 直到紫阳道长出现,邵远仇感受到莫大的危机,双方这才全力对撼了一次! 看这情况,邵远仇估计也吃了不小的亏,就此遁走。 “这厉害的小姑娘是?”紫阳道长笑着问道。 “晚辈李云婵。”小疯子答道。 语气斯文温柔,声音清脆娇软,在人面前一下子就变得乖乖巧巧,看不出一丝之前的凌厉狠辣模样。 就这变脸绝技,不得竖个大拇指! “好好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出来,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也就可以放心了。”紫阳道长开怀大笑。 我又问起道长,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本来是要送贫道那徒弟回龙虎山的,凑巧在路上遇上了一位同门,就拜托他把小徒护送回去。”紫阳道长解释道。 我心想,既然能让紫阳道长放心将人托付的,那这位同门必然是龙虎山中实力极为强横之辈。 看来龙虎山这次,也是出来了不少厉害人物。 “玄悔虽然不怎么争气,那也是贫道的徒弟,被人害成这样,贫道那是越想越来气,索性就带着两个徒弟折返了回来。”紫阳道长朗声笑道。 声音洪亮,豪气逼人! 我见林中还散落着不少红灵会教众的尸体,那应该都是在这位道长来时,被活生生给震死的。 看来这位道长,真是没有半点忸怩的,别人要杀他徒弟,那他就杀回来,真是干脆利落之极! 就说刚才,他在与邵远仇对撼之际,却还不忘对曹凌霄下死手,那是铁了心要把这女人给宰了,替他徒弟报仇。 要不是陈无量横插一手,今天这曹凌霄也是在劫难逃。 “前辈,云婵有事得先走了。” 小疯子一副乖巧的模样,斯斯文文地跟紫阳道长道别。 “好,路上小心。”紫阳道长笑道。 小疯子答应一声,就要离开。 “等会!”我把她叫住。 “干什么?”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我拿出一个小瓷瓶,“你头发衣服上挤挤,我也挤挤。” 小疯子脸色古怪,不过还是在她那件大红嫁衣的衣袖以及裙摆上挤了挤,至于头发却没去碰。 我索性把外衣脱下来,用力拧了拧。 两人凑了凑,总算是拧出了几滴重水。 刚才在白骨塔里,情况紧急,根本无暇他顾,也没想到要装点重水出来,幸好我俩的衣服还没完全干透,能挤出来一点。 第351章 麻姑山中人 等小疯子走后,我就和紫阳道长赶往山鬼殿。 既然红灵会教众出现在这里,说不定也已经有人赶去山鬼殿那边,邵子龙他们全被死灰压制,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贫道那两个徒弟已经赶过去了。” 紫阳道长这番话,倒是让我稍稍宽心,那师兄弟二人既然是紫阳道长的弟子,哪怕比不上玄悔道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有二人赶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途中我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跟紫阳道长说了一遍。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关于大劫之事。 “红灵老母。”紫阳道长嘿了一声,道,“贫道也不知这红灵老母是何方神圣,至于这众生鬼宴么……近些年来,尤其是最近,各地的确是邪祟滋生,怪事频出,道门也因此着令弟子下山行走。”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 所谓的“众生鬼宴”,应该是红灵会的说法,不过道门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认为可能即将有大灾发生,因此着令门下弟子纷纷出山行走,驱魔辟邪,镇守一方。 “芭山鬼雨,麻姑献寿……”紫阳道长反复吟诵红灵老母降下的那个预言,雪白的眉毛微微皱起。 “前辈,您有没有听说过麻姑墓?”我趁势打听。 “麻姑墓。”紫阳道长微微颔首,“当年有一段时间,的确是流传过麻姑墓的说法,据说是麻姑娘娘留在麻姑山的大墓,彼时还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寻找。” “是,听说有人从麻姑墓里带出了一个桃木匣子,那匣子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对应的就是这麻姑献寿。”我说道。 紫阳道长沉吟片刻,道,“确有此事,当年是有个年轻女子,从麻姑墓中出来。” “道长您也听说过?”我听他说到“年轻女子”,心中一动。 当时那狗道长只说是个“女人”,但究竟对方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却是无从知晓。 显然紫阳道长知道得更细。 “不是听说,而是亲眼所见。”紫阳道长慨然道。 我心头一震,“您亲自去过麻姑墓?” 紫阳道长神色复杂,“当年麻姑墓的传闻愈演愈烈,不仅吸引了各方人士前往麻姑山,甚至连我龙虎山都有弟子忍不住进山寻找,然而但凡进去之人,皆是音讯全无。” “于是贫道连同一名师弟,前往麻姑山查看,结果我们刚到麻姑山,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整个麻姑山发出呜呜之声,剧震不止。” “无数鸟群冲天而起,但是飞到麻姑山上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粉身碎骨,炸成了一团血雾!” “贫道二人大吃一惊,急忙进山,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看到有人迎面走来,那是个美貌的年轻女子,白衣白裙,身上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左手抓着一个桃木匣子。” “贫道二人以为她是进山寻找麻姑墓的同道,赶紧上前拦住她询问其他人的去向。” “可那女子却是冷冷地道,‘人都已经死光了,你们也赶紧离开。’” “贫道二人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自然是不肯放她走,可结果那女子一言不发,一阵风般掠来,就从贫道二人身上穿了过去。” 说到这里,紫阳道长转头问我,“你可懂穿过去的意思?” 我心念急转,紫阳道长既然这么问我,那肯定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就比如说阴魂之类的东西,是没有肉身实体的,从人身上“穿”过去,那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显然紫阳道长,说的不是这个。 “难道身法实在太快,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穿身而过?”我思索片刻问道。 一旦身法快到极点,就会形成残影,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穿身而过一样。 谁知紫阳道长却是摇了摇头,“贫道可以确认,那女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但也实打实地从我们两人身上穿了过去,贫道和师弟的护体咒,都在那一刻骤然溃散!” 我吃了一惊。 如果说紫阳道长师兄弟二人的护体咒都被击碎,那么就不可能只是身法太快留下的残影。 “等贫道二人回过神来,转头寻觅之际,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紫阳道长神色怔忡地说道,“自此之后,贫道才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很显然,当年这件事,给这位道长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我心中乱哄哄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定了定神,这才问道,“前辈,那女子长什么样,您还记得么?” “只记得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白衣白裙,煞气惊人……”紫阳道长回忆道,“对了,她的左眼角上,似乎是有一颗红痣。” 我心头猛地一震。 之前我就在猜测,那个从麻姑墓中带出八宝匣的,要么是师父,要么是师姐哑婆婆。 如今看来,那应该是我师父了! 只不过按照紫阳道长的描述来看,当年那名女子年纪轻轻,就算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师父岂不是要比哑婆婆看起来年轻很多? 当然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底下也没有规矩说,徒弟必须要比师父年纪小,而且就像曹凌霄一样,如果驻颜有术,是可以看起来比普通人年轻很多的。 “后来贫道回到龙虎山,就很少再下山,不过倒也有所耳闻,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是有人从麻姑墓中带出了一个桃木匣子,那东西叫做万寿无疆八宝匣。”紫阳道长有些感叹地道。 “那些进麻姑山的人,除了那位神秘女子以外,真的就再也没人出来么?”我疑惑地问。 “没有。”紫阳道长摇头,“贫道的师弟曾经有过猜测,说进山的那些人,会不会都死在了那女子手下,贫道反复思量,只问了师弟一句话,‘如果当时那女子想杀你我,结果会如何?’” “师弟沉默半晌,最后只长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应该不是。’” 我听明白了紫阳道长的意思,他的那位师弟之所以说“看来应该不是”,那是因为他在估量之后,觉得就算他们师兄弟二人联手,也未必一定是那女子的对手。 既然如此,如果进山的人都是那女子所杀,那么对方为什么不干脆对他们下杀手? 第352章 灵棺忽至 这一路上,我都在反复思量紫阳道长所说的话。 由于白骨殿的崩塌,势必会影响上方的山鬼殿,连带着整个山体都在剧震,发出隆隆轰鸣。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巨响,原本进入山鬼殿的那一条裂缝,已经合拢,到处乱石坍塌,地动山摇! 不过万幸的是,在山鬼殿崩塌之前,龙虎山的那位黎师叔和张师叔,已经把人从山鬼殿中转移了出来。 “师父!”黎、张二人看到我们过来,立即迎上前来,又冲我点了点头。 “两位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我见二人气息波动剧烈,身上又沾有血迹,必然是刚刚经过了一场剧斗。 而且更让我心惊的是,在这里只看到了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四人,却没有看到邵子龙和陈家姐弟的身影。 “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红灵会那帮狗崽子,就大干了一场!”那位张师叔大声道。 我环顾四周,见边上恰好有个水坑,由于之前下过雨,里面还积了不少水,当即拿出瓷瓶,往里面滴了一滴天葵重水,将其化开。 之后又用手捧了水,给杨耀祖等四人服下。 很快,覆盖在四人身上的死灰,就开始脱落。 “之后又遇上了一个很邪门的鬼孩子,我们俩差点阴沟里翻船……”耳边又听那位张师叔说道,语气颇有些心有余悸。 这所谓的鬼孩子,想必就是那邪童,对方之所以溜回山鬼殿,估计是舍不得曹永贤那两具尸仆。 “当时一团混战,正好那大殿开始崩塌,三方就各自抢了人,逃了出来。”黎师叔又补充道。 我见杨耀祖四人身上的死灰褪尽,气息虽然微弱,但还平稳,稍稍放心,回头问道,“两位前辈,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你是说……”那黎师叔正要回答,突然间杨耀祖抬起手在我手背上抓了一下,虚弱地道,“子龙哥……子龙哥他追出去了……” “什么追出去了?”我疑惑地问。 当时邵子龙跟余家师兄弟为了抵挡血菩提,四人元气都是损耗颇巨,之后又被死灰压身,被牢牢地钉在地上,哪怕之后恢复了些许元气,应该也很难长距离移动才对。 “是这样的。”黎师叔替杨耀祖解释道,“当时这鬼大殿崩塌,我们师兄弟把他们七人扛了出来,到了外面,又跟那帮红灵会的狗崽子交上了手。” “不错!”张师叔点头道,“可就在我们双方搏杀之际,突然间狂风大作,一阵阵哀乐在林中响起,随后就看到那边的林子里……” 张师叔指了指对面的一片树林,“就是那里,突然间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雾气中走出来一队人,这些人披麻戴孝,招魂幡开路,哀乐阵阵,冥币阴钱漫天飞舞,队中又有八人抬着一具黑色的棺材,竟然来了一队出殡的!” “我们看的时候,那队人还在林子那边。”黎师叔接话道,“可眨眼之间,那队人就到了近前,所到之处,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挺挺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们见对方来得蹊跷,不敢大意,当即出手阻拦,可没想到……”黎师叔一脸羞愧,“那伙人怪异无比,我们两人联手,居然愣是没能挡住……” 张师叔也是涨红了脸,指了指杨耀祖道,“自他身边的一对小男女,被那伙人抓了去,丢进了那口黑棺里,就给抬走了。” “我们两人立即追了上去,可不管是我们,还是红灵会那帮狗崽子,却都没能拦住那伙人,再加上还得照应这边,就……” 黎、张二人说着都是老脸通红,懊恼不已。 听着他们的描述,我却是一阵阵心惊。 大雾,哀乐,冥钞,黑棺,这场面听起来如此耳熟! 我那位大师兄陈无量说过,当时他带着爷爷坐船经过泸江,结果途中遇到袭杀,正在双方激战之时,江上狂风大作,哀乐阵阵,忽然从雾气中走出来一队出殡的,冥钞银钱漫天飞舞,八人抬着一口黑棺,踏江而来。 也就是在这一夜,爷爷就此失踪。 陈无量也曾反复思量过,他觉得我爷爷的失踪,绝对跟那支古怪的出殡队脱不开关系。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在芭山出现了这支出殡队的踪迹! 从黎、张二人的描述来看,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当时……当时咱们这些人被灰压住了,子龙哥勉强还能动,给我们几个都贴了一道符,让我们尽量放缓呼吸,别乱动……说乱动可能会伤了筋骨甚至五脏六腑……”杨耀祖接话道。 “他说是这么说,可……可当看到那出殡队抓走了陈家姐弟俩,子龙哥腾地就坐了起来,在双腿上拍了两道符,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术,噌地就追了出去。” “那小兄弟用的是神行术。”那位黎师叔皱眉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强行施展神行术,那真是叫人佩服,不过势必会身受重伤,那对姐弟俩是他的亲人么?” “往哪个方向去了?”我起身问道。 “那边……”黎师叔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身形一闪,已经疾掠而出,追了上去。 陈秀竹和陈雪松姐弟俩,跟邵子龙自然是没半毛钱关系,这家伙之所以拼着重伤也要追上去,只因为我曾经跟他说过泸江的事情。 他知道这支神秘的出殡队可能跟我爷爷的生死有关,所以不管如何都要跟上去。 身边人影一闪,正是那位紫阳道长跟了上来。 “咱们分开找。”紫阳道长道。 “多谢前辈!” 我们二人疾行一阵,旋即分开两头,向着前方搜寻而去。 这一路追寻,不知奔行了多久,忽见前方有个土坑,有个人半截身子栽在土坑里,瞧这身形和衣服的样式,像极了邵子龙。 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闪身上前,一把将他从坑中拎了起来。 果然是邵子龙,身上覆盖了一层死灰,嘴唇发青,样子看起来很是骇人,侥幸的是,只是昏死了过去,还有气息。 我把他放平到地上,在他额头打入了一道回阳咒,等他气息稳定,苏醒过来之后,这才给他服下稀释过的天葵重水。 第353章 请神香 “这什么水,味道有点奇怪!” 邵子龙身上的死灰褪去,支撑着坐起来,咂巴了一下嘴问。 我看他气色好了几分,笑道,“哪里特别了?” 就把天葵重水的来历跟他说了一遍。 “我靠啊,难怪一股臭脚丫子味!”邵子龙呸呸呸了几声。 我笑,“哪来的臭脚丫子味,没把袜子里的水拧给你喝已经不错了,哪来的穷讲究?” “算了算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赚了……”邵子龙说着,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是他强用神行术,给伤了脏腑了,所幸他根基打得极牢,倒也没有伤及根本,要是换个人,说不定已经重伤难愈。 “对了,你上回不是跟我说过,泸江上出现的那支出殡队,我见着了!”邵子龙突然收起笑容,正色道。 “有没发现什么?”我问道。 这种时候说“谢”没什么意义,彼此心照不宣。 “那帮兔崽子跑得太快了,没追上。”邵子龙可惜地摇头道。 他追到这里,实在是支撑不住,就一头栽进了这土坑里,至于那支出殡队,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你也知道哥的鼻子灵,在追踪的时候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邵子龙道。 “怎么说?”我精神一振。 “你有没有听说过请神香?”邵子龙问。 我想了想,并没有任何印象。 “没听过也正常。”邵子龙道,“这种香十分罕见,据说是制香余家的独门手艺。” “制香余家?”我心中一动,“鄱阳的余家?” “对,就是那个余家。”邵子龙道。 这鄱阳余家我还真有所耳闻,这余家世代制香,其制香的手艺千变万化,至少已经有近千年历史。 只不过在百多年前,余家遭逢变故,原本赫赫有名的鄱阳余家,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余家的制香手艺也就断了传承。 “哥之所以知道这种香,也是因为我家老头子。”邵子龙道,“我家老头子脾气古怪,不怎么喜欢跟人来往,不过他难得有个老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徐州有名的风水大师刘敬尧。” 这我还真没听过,不过这也正常,我前面十年都住在坟头岭上,风水界有名的人物那么多,我也不可能都知道。 不过对方既然能跟邵子龙的师父成为至交好友,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没听过也不稀奇,我师父这位老友,早在咱们没出生前,就已经离世了。”邵子龙叹道。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 邵子龙既然提起这事,就说明这位刘敬尧大师的死,应该跟那请神香有关。 “当年刘敬尧大师邀请我家老头子去徐州家中做客,可等老头子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刘家大门坍塌,一片狼藉,刘家宅子里更是哭声一片,进去才得知,刘敬尧大师昨晚在家中遇害。”邵子龙回忆道。 “我家老头子又惊又悲,赶紧去看好友,这一看,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居然只剩了半截身子,腰部以下居然不翼而飞。” “据刘敬尧大师的子女说,昨晚上大概午夜时分,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哀乐声。” “当时他们很是有些奇怪,心说谁家深更半夜的出殡,于是起身去看窗外,就发现外面居然起了雾。”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忽然间哀乐声震耳欲聋,紧接着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刘家众人纷纷惊醒,跑出去一看,才发现宅子的大门倒塌了,地上洒满了阴钱冥钞。”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哭叫声,众人赶过去,才发现刘敬尧大师已经死在了床上。” “当时刘敬尧大师的死状极为怪异,只剩下半截身子,摆在床上,但是伤口如同烧焦一般,并没有洒出一丝血迹,床上地上,也没有被血溅到。” “刘敬尧大师双目圆睁,微微张着嘴,就这样死在了那里,当时第一个赶过去的是刘敬尧大师的女儿,差点就吓瘫在了地上。” “刘敬尧大师是独自住在后院的,这后院也是残破不堪,包括刘敬尧大师的房间也是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了似的,房门和墙壁都倒塌了。” “刘家众人悲痛之余,找遍了所有地方,却也没能找回刘敬尧大师的另一半身子。” “我家老头子忍痛查验了刘敬尧大师的尸体,发现他上半身没有任何伤口,五脏六腑也是没有受过重创,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腰部!” “也就是说,刘敬尧大师,是活生生被斩成了两截身亡,而且从事发到刘敬尧大师遇害,时间应该极短。” “刘敬尧大师名声赫赫,虽说比不上我家老头子吧,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惨死,连我家老头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刘敬尧大师的尸身上,老头子总算是发现了蛛丝马迹,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香气,虽然已经极淡,但是还是被老头子给发现了。” “就是那请神香?”我问。 谁知邵子龙却是摇了摇头,“不是请神香,是请鬼香。” 见我疑惑,他又解释道,“余家秘制的请神香,其实又可以分为三种,一为请人,二为请鬼,三为请神,也就是人鬼神三香,其中有细微的不同。” “当时我家老头子也不太懂,误以为是请神香,直到后来他去请教了一位这方面的行家,对方拿出珍藏的三种香,让我家老头子再仔细闻一闻,才知道原来在刘敬尧大师身上的,其实是请鬼香。” “后来我家老头子就问那位行家讨要了一些香,收在家中,我闻过几次,这才认得出来。” “当时我听你说起泸江上的事情,就想起了刘敬尧大师的事,只不过当时刘家人只是听到了哀乐,并没有真正看到出殡的队伍,或许只是巧合,而且我家老头又叮嘱我这件事别在外面说,我当时就没提。” 我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问道,“那这次你闻到是什么香?” “是请人香。”邵子龙皱眉道。 我俩对视一眼,估计心里头冒出的都是同样的念头。 如果说,当年出现在刘家的,也是那抬着黑棺的出殡队,那么恐怕刘敬尧大师遍寻不着的下半身,应该是已经进了那口黑棺,被对方带走。 点了请鬼香,刘敬尧大师死。 那点了请人香呢? 至少从那位黎师叔和张师叔的描述来看,陈家姐弟俩应该是活着被封进了棺中。 照这样说来,请鬼者死,请人者生? 那么当年我爷爷的失踪,又究竟是否跟他们有关? 点的香,又是请人,请鬼,还是请神? 第354章 鬼蜮人间 当日泸江之上,灵棺夜行,事情本就迷雾重重。 如今听邵子龙说了那位刘敬尧大师的事迹,更是让我心神不宁。 “咱们再去找找……”邵子龙强撑着准备起身。 我在他肩头一拍,给摁了回去,“还是再歇歇吧。” 那口灵棺神出鬼没,怕是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正说话间,林中忽地起了一阵大风,随风涌进来一团黑雾,笼罩在我们边上的一棵弯脖松树上。 “你叔来了。”我心中一动,笑着说道。 “哪呢哪呢?”邵子龙故作不知,还东张西望了一番。 只见那棵弯脖子松树被黑雾笼罩住,树影模糊,阴气森然,突地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呵斥道,“咱们邵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你还不好好珍惜,差点送了小命,是想让咱们邵家断绝香火么?” 就这种诡异的出场方式,也就只有邵远仇能做到了。 “六叔,就算我运气不好死哪了,这不还有你嘛。”邵子龙笑嘻嘻地道。 邵远仇却是大怒,“你给我闭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敢轻易死了,那就是咱们邵家的罪人,对得起邵家的列祖列宗吗?” “您消消气,没这么严重。”邵子龙笑道,“而且有您在,我也不算独苗,我可不背这口锅!” 邵远仇沉默片刻,忽地哑声道,“你六叔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还能生育吗?” 邵子龙笑容一僵,有些吃惊地与我对视了一眼。 “叔,你是与山鬼殿中那位大佬结契了?”我插了一句问。 其实这也是在意料之中,那梅念笙修炼白骨观失败,变成了一团邪门无比的黑雾,堪比大鬼,邵远仇与其结契融合,虽然能得到绝大的好处,但付出的代价也绝对沉重。 “你怎么知道?”邵远仇森然问。 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猜的。”我摇摇头,叹道,“邪气伤肾,六叔要保重身体啊。” 弯脖松树上的黑雾忽地一阵翻腾,只听邵远仇冷声道,“你是林寿,林寒水的孙子?” “你认识我爷爷?”我心中微微一震。 一阵沉寂过后,就听邵远仇再度开口,“你爷爷当年对我们邵家有恩,我们邵家从来没有忘恩负义的习惯。” 我和邵子龙都是大为意外,没想到邵家还受过我爷爷的恩惠。 “原来叔都是这么报恩的。”我哦了一声,恍然笑道。 邵远仇冷哼了一声,“在山鬼殿里,要不是我故意留了手,你能活着出来么?” “应该没问题。”我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邵远仇和那曹凌霄以及邪童一道围攻我,的确没有出全力,至于对方是故意对我手下留情,还是想隔山观虎斗,那就说不好了。 “你倒是挺有自信!”邵远仇冷笑道,“怎么,你还藏着什么底牌不成?” 我笑,“哪有什么底牌,我就是随便吹吹牛,叔你也信?” 邵远仇一阵沉默。 “六叔,你找我们有事?”邵子龙接了一句问,“你来就来呗,每次整棵树来见你侄子,算怎么回事?” 邵远仇冷哼一声,道,“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死了!” “还是六叔关心我啊。”邵子龙笑道。 邵远仇冷声道,“之前我说的事情,你们两个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事?”我和邵子龙都是满脸疑惑。 邵远仇慨然道,“大劫将至,世间邪祟滋生,人鬼不分,你们二人当追随于我,来做这送葬之人,一起荡涤这污浊恶世!” 声音激荡,震得周遭的树木簌簌作响。 这番话前不久倒是听过,不过当时对方只是要求邵子龙追随于他,他们叔侄同心,其利断金,只没想,这次倒是顺便把我也给捎上了。 “我就不凑这热闹了,不配。”我说道。 “对,我也不配。”邵子龙点头。 “你们两个当这是玩闹么?”邵远仇的声音压抑着火气,“咱们邵家之所以落得家破人亡,就是被这些污浊人心给害的,你作为我邵家的独苗,难道不该重振我邵家门楣?” “还有你,林寿!”对方训斥完邵子龙,话锋忽地一转,转到了我身上,“你是跟那姓曹的有仇,还是跟红灵会有仇?” 他问完,也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自顾说了下去,“不管你是跟哪个有仇,这个仇你都报不了!” “这个就不劳叔您操心了。”我淡淡道。 邵远仇冷笑一声,“你的确有资格说这个大话,只不过你们年轻人,眼界还是太低了,一个曹凌霄的确也算不得什么,但你们又知不知道,红灵会背后藏着什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故作随意地问道,“什么?” 曹凌霄背后,极有可能还隐藏着一位三百多年前的大术士海天士,只不过听邵远仇的口气,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然而那邵远仇却并未回答,而是寒声道,“你想仅凭一己之力,对付红灵会,那真是异想天开,只有和子龙一起追随于我,才有机会!” 我心中念头急转,笑道,“叔,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我对付不了红灵会,您老去了也够呛。” “你们这些年轻人,又懂的什么?”邵远仇冷声道。 我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听邵远仇回了这么一句,心下当即就有了几分猜测。 或许这邵远仇背后,除了与他结契的梅念笙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依仗? “我们是不懂,要不叔您来提点提点?”我笑道。 只听邵远仇道,“只要你和子龙答应追随于我,一切都好说……” “好,我同意了,你说吧!”没等他说话,我就一口答应下来。 “啊对,我也同意了!”邵子龙跟着道。 邵远仇一阵沉默,半晌没有做声。 随后一阵狂风席卷而起,笼罩在弯脖老松上的雾气也被狂风吹散,隐隐传出邵远仇的声音,“等你们想好后,我再来找你们!” 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你看看你,把你叔都给整无语了。”我啧了一声。 “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这个没底线的!”邵子龙鄙视。 第355章 送葬人 那附在弯脖子松树上的,只不过是一缕黑雾,至于邵远仇本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自然也不用想着去找。 等邵子龙稍稍恢复些力气,我们又在四周搜寻了一阵。 邵子龙一路抽着鼻子,想从空气中嗅出点请神香的气味,只可惜没能如愿。 “先回去吧。” 那灵棺神秘莫测,来去无踪,想要立即找到也不太现实,不过好在至少有了些许线索,总比完全一头雾水来得好。 只不过被对方装棺掳去的陈家姐弟俩,那就得看他们的运气了。 “你说那鬼棺怎么就盯上那姐弟俩了?”邵子龙不解地问。 对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来说,这陈家姐弟俩只不过是一对初出茅庐的菜鸟,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为什么会让灵棺出动? 对方点燃请人香,又是意味着什么? 如果能知道,对方掳走陈家姐弟俩的原因,或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只是我俩琢磨来琢磨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去找陈家人问问?”邵子龙提议。 这倒也是个办法。 不过听他提到陈家,倒是又让我想到一个人。 那位卖符的老爷子。 这老爷子在陈家姐弟俩身上种了符,又教他们一段法咒,以人为符,阴阳互济,破了黑雾! 后来曹凌霄又把二人劫去,利用二人身上的阴阳符,来抵御血菩提。 这足以说明,那位老爷子在姐弟俩身上布置的阴阳符,玄妙无比。 那么反过来说,这老爷子之所以用陈家姐弟俩来布置阴阳符,仅仅因为凑巧他们是姐弟俩,符合一男一女,而且本身血脉相连,容易心意相通? 还是说,另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如果真有其他的某种原因,会不会跟他们被灵棺带走有关? “有道理,那得赶紧出山去找找,别让那小老头给跑了!”邵子龙急道。 不过急归急,也急不来一时。 “你说当年你二叔的换头术,是从哪里来的?”我转了个话题。 “你也在想这个事情啊?”邵子龙皱眉道,“我也反复寻思了无数遍,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要知道,邵景华哪怕是才华横溢,天资绝顶,但是想要凭空创出“换头术”来,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邵景华,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换头术”,只不过这换头术本身有着重大的缺陷,所以他只能尝试着去研究如何弥补。 邵景华本身就痴迷于术法,这一碰到“换头术”,那肯定就沉迷了进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可能,是邵景华在机缘巧合之下,无意中在哪里获得了这门换头术。 可如果再结合后面发生的种种惨事,却不得不让人怀疑,当年邵景华得到换头术,究竟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摆布? “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浑身发毛!”邵子龙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我妈生前就一直怀疑,当年我们邵家的惨祸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还有我这位六叔!”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也是巧的很!就比如说换头术,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我二叔留下的换头术,他又是怎么找到的?” “哪怕不提换头术,还有你说的那个万寿无疆八宝匣,这个东西应该是我这位六叔从白茶山庄盗出来的吧?” 我点头说是。 “那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宝匣的?”邵子龙眉头紧皱,“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宝匣藏在白茶山庄的?” “对,当时就连高山岳都没把那东西当回事,只以为是普通的桃木匣子。”我说道。 “还有更奇怪的!”邵子龙道,“我这六叔去盗了八宝匣之后,隐藏多年,又选在四十二年这个时间点,进入了山鬼殿,凭借八宝匣与梅念笙结成血契,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这么离谱的事情,咱们做梦也做不出来吧?” 这个事情本身就极为隐秘,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要说邵远仇又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巧得知了这桩隐秘,那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巧得蹊跷! 事出蹊跷必有妖。 除非…… “除非是得到了某种指点!”邵子龙道。 他这一句话,突然让我想到了曹凌霄。 曹凌霄以及那些红灵会教徒,口口声声都是“红灵老母,大慈大悲”,而红灵会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赶来芭山寻找山鬼殿,也是因为红灵老母降下的一个预言。 所谓的“预言”,其实也算是一种指点。 再加上邵远仇神秘兮兮的样子,难不成在他背后,也存在着一个类似“红灵老母”这样的东西? 试想一下,假设真存在着那么一个“东西”,当年邵景华在这“东西”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找到了换头术,从此沉迷,以至于为邵家引来大祸。 而就在玄悔道长等人追到邵家当天,邵景华突然间发疯,屠杀邵家满门! 这本身就极其不合常理,那这里面有没有那“东西”的手笔? 而在这件事里头,邵远仇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了,邵远仇不太可能主动去灭了自家满门? 可万一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那“东西”的挑唆呢? 后来邵家满门覆灭,邵远仇远遁他乡,隐姓埋名,成了老药头。 可在此期间,他偏偏奇遇连连,会不会全是来自那“东西”的指点? 他又说什么“人鬼不分,穷凶极恶,要做这世间的送葬人,荡涤污浊恶世”,那就更有点红灵会那些虔诚教徒的味道了。 这会不会也是来自那“东西”的指点? “我勒个去!被你这么一说,还真他娘有点像!”邵子龙一拍大腿道,“所以照这么说,害死我们邵家的元凶,另有其人!”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是人是鬼那就不好说了。”我皱眉道。 这些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事情究竟如何,目前还真没法说清。 “还是我妈厉害,早早就起了疑心。”邵子龙有些黯然道。 我赞同道,“阿姨那肯定是了不得,要不然怎么生得出你这么个大聪明?” “对对对,咱们两个大聪明凑到一块,那不得大干他一场?什么红灵会,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一概给他踏平了!”邵子龙哈哈大笑道。 第356章 回城 等我们返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紫阳道长比我们要早一步到,也没能追到灵棺的踪迹。 歇息了小半个晚上,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几人的气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有气无力,但自己起来走路却是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择了个方向,朝山外走去。 山体的震荡早已经停止,但随处可见坍塌的岩石和崩断的树木,一片狼藉。 “咋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我差点以为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杨耀祖唏嘘地道。 说着习惯性地去捋了捋头发,却是捋了个空。 “还是经历的少了啊,等你多经点风浪,就习惯了。”余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余小手见状,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是是是,以后跟几位大哥好好学习。”杨耀祖很是谦虚地道。 只不过他哪里知道,他的这位“老大哥”,也就是第一次出远门,真要说阅历,那比他还不如。 从芭山出来,经过芭山镇,我们一行人停下来就地歇息,杨耀祖还央着我带他去了一趟周萍遇害的地方。 只不过等我们过去的时候,那口巨棺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是残留了斑斑血迹。 想来周萍等人的尸身,已经被收拾走了。 杨耀祖在屋里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抹了抹眼泪出来,长叹道,“哥,来了芭山这一趟,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世事无常。” “看开点吧。”我也有些默然。 这短短数日之内,不知有多少人葬身芭山,其中有风水界的好手,也有附近的普通居民,在此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惨烈的结局? 而且如果真的因为这一次的芭山鬼雨,引发了大劫,到时候邪祟乱世,鬼蜮人间,那死的人只会更多。 “是啊,也只能看开点。”杨耀祖点头,“以前我总以为,出门历练那就是好玩,现在才知道……唉,原来这么残酷。” “没事,以后会更残酷的。”我安慰道。 “是啊。”杨耀祖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大惊,“啊?” 离开芭山镇之后,又一路转到了山桥镇,在这里遇上了留守的王一侠和另外一名第九局的人。 这才得知,原来刑锋已经带着其余人等先行离开了,毕竟这些人里,伤的伤,死的死,伤亡惨重,必须得出去医治才行。 “另外还有件事。”王一侠叹息道,“郑冠峰自尽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我们都是吃了一惊。 不过仔细想想,又似乎没那么意外。 毕竟一般人,谁能接受自己被换了个猪头,而且还亲手杀了那么多亲朋好友? “那陈沅君和周桂豪怎么样?”我问。 “他们两个倒好一点,硬撑着,说是……”王一侠说到这里,眼圈红了一红,“说他们这辈子已经完了,但不报这个仇,咽不下这口气,死也不瞑目,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轻生的……” 我们听得都是一阵默然。 “有骨气!”紫阳道长微微一叹,只说了这么一句。 相比于芭山镇,山桥镇这边虽然也空得很,但到底好一些,我们一行人饱餐了一顿,又找了个地方好好睡了大半天。 起来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这之后,大家也就要分道扬镳了。 紫阳道长带着两名弟子返回龙虎山,王一侠二人要回去刑锋那边归队,至于其他人,也是各回各家。 “哥,你要去哪里?”杨耀祖跑过来问。 按照我原来的打算,是准备在附近再转转,看能不能碰上那位卖符的老爷子,实在不行,就去找一趟陈家人,跟他们打听一下陈秀竹姐弟俩。 只是我刚要开口,边上的王一侠突然想起来,“对了,之前铁头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说是一直联系不上你。” “怎么了?”我微微一惊。 能让铁头反复打电话,那肯定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状况,我的手机在芭山里就已经废掉了,自然是没接到。 “说是有人找你,是个小老头,说是你的朋友,赖在风水楼那边不肯走,不仅蹭吃蹭喝,还整天在海棠身边瞎转悠。”王一侠挠了挠头道。 “什么?哪个混账老王八蛋?” 邵子龙一听有老头在海棠身边转悠,顿时就炸毛了。 我听得也是云里雾里的,当即问王一侠借了手机,给铁头打了回去。 “寿哥,你总算接电话了!”听到我的声音,铁头顿时又惊又喜。 我问他那个什么小老头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就前天晚上,来了个小老头,说跟寿哥你是过命的交情。”铁头道,“我们一听是你的至交好友,那肯定得招待啊。” “不过张师傅留了个心眼,毕竟这都只是对方一面之词,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于是在吃饭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不过那小老头也是溜得很,总是避重就轻,张师傅也摸不清,这人究竟说得是不是实话。” “这人长什么样?”我听得心中一动。 “就干巴巴一老头,穿着布衣布鞋,长得有点……怎么说呢,看着有点贼眉鼠眼,说话挺欠扁的,不像个好人!”铁头嗐了一声道。 我听他这么一描述,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这不就是那个卖符的小老头么? “而且蹭吃蹭喝也就算了,这老家伙一直在海棠身边打转,看样子就不安好心,张师傅实在拿捏不准,就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可把我们急得,只能找到了王哥这里……”铁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行,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我说道。 “寿哥你要回来了?好好好!”铁头大喜,“那这个小老头怎么办?赶出去么?” “赶出去干什么,好酒好菜招待着,别怠慢了。”我说道。 “啊?”铁头愣了一下,“那个小老头,真是……真是寿哥你朋友啊?” “还不好说,等我回来再看吧。”我嘱咐道,“你跟张师傅说,就当是我朋友那么款待就行。” 以那老爷子的手段,真要想做点什么,根本不是铁头他们能阻止的,顺着他的意思来就行。 “唉哟!”铁头突然大叫了声不好。 “怎么?”我疑惑。 “我刚才还让小杆子他们几个,故意搬了椅子坐到流年堂盯着,不会出什么事吧?”铁头急道。 说着赶紧匆匆挂了电话。 第357章 佛爷 “梅城我还没去过呢,正好一起去!” 听说我要回梅城,杨耀祖立即就表态要跟着去。 “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我问他。 “已经报过平安了。”杨耀祖道。 “你家里没让你回去?”我有点不太相信。 这芭山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杨耀祖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他们家里还能放任他在外面乱晃? “我爸让我赶紧滚回去,要打死我!我仔细想想,还是先不回去了,避避风头再说。”杨耀祖一本正经地道。 他这一句话,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你们打算去哪?”我问余正气师兄弟三人。 “本来我们是要把老药头给带回去的,这下子看来是带不成了,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小翠说。”余正气有些灰心丧气的。 “那要不你们也跟我一样,去梅城转转?”杨耀祖提议。 余正气微微有些迟疑,余大力却是有些跃跃欲试,“这个主意不错,反正老药头是没戏了,咱们不还得接着历练嘛!” 他虽大声嚷嚷着,余正气却没听进去,转而去问余小手的意见。 “那就去吧,挺热闹的。”余小手想了想,说道。 “行,那就去!”见余小手也同意了,余正气当即拍板。 结果余大力却是不乐意了,“师兄,怎么他说去,你就去?” “又不是去吃饭,听你的意见干什么?”余小手鄙视道。 “怎么就不能了?”余大力怒。 眼看着师兄弟二人又要干起来,好在被余正气板着脸给喝止了。 “懒得跟你计较!”余大力哼了一声,又笑眯眯地凑过来问,“林寿,梅城有什么好吃的?” “我们风水楼有大厨,到地方了你想吃什么没有?赶紧走,赶紧走,废什么话!”邵子龙生怕海棠吃了亏,恨不得立即就瞬移回去。 果然是拳头大就有道理,邵子龙一发话,就连余大力也得老老实实地不吭声。 于是跟紫阳道长和王一侠等人道别后,我们一行人就出了山桥镇,中途坐了个车,并于第二天傍晚时分,回到了梅城。 铁头开了他那辆面包车过来,早早地守在了车站,等着我们出来,赶紧把我们接上车。 “正气哥,大力哥,小手哥,耀祖哥!” 听我介绍后,铁头满面笑容地把所有人叫了个遍。 “唉哟,这不行不行,是不是搞错了?”这可把几人给搞慌了。 余大力悄咪咪地凑过来问了我一句,“这大叔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叫我们哥?” 他虽然是悄咪咪那么一问,奈何嗓门太大,结果整车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弟就是长得老成,其实没那么老。”铁头倒也不尴尬,笑着给众人解释道。 几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刚才吓死我了!”杨耀祖笑道,又问,“对了铁头老弟,你多少岁啊?” “也就不到三十吧。”铁头憨厚一笑。 “三十?” 结果又把几人给整无语了,坐在那面面相觑。 我和邵子龙倒是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 “铁头哥,以后我还是叫你铁头哥,以后你就叫我耀祖弟怎么样?”杨耀祖也是个会来事的,立即改了口风。 有他和余大力在车上,再跟铁头凑成三人组,一路上说个不停,热闹倒是真热闹,吵也真挺吵的。 车子一路开到了杏花老街,在流年堂门口停下。 “怎么这么多车?” 我和邵子龙往窗外看了一眼,都是大为诧异。 以前这条杏花老街,尤其是这个地段,可是冷清的很的,没想到如今街道两旁停满了车子。 “都是因为咱们风水楼呀!”铁头得意地道,“现在梅城都传开了,来咱们风水楼吃饭,不仅吃得好,而且还能祈福辟邪呢,生意火爆的很!” 我听他说“梅城都传开了”,不禁暗笑。 这里头应该是有之前那帮老板的宣传作用,不过这背地里,估计铁头的那些个“朋友”,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就像当初关于曹家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传闻一样,铁头可是玩熟了的。 之前大家伙不来这边,是因为凶楼的传闻,大家觉得不吉利,现在风水楼成了个能祈福辟邪的吉利地方,对面的凶楼,又成了流年堂,一时间这条老街又被带动得恢复了元气。 甚至两边都新开了不少店铺。 这会儿虽然不是饭点,但风水楼里依旧人满为患,大概是有人专门盯着外面,我们车子一到,张师傅等人就立即迎了出来。 “寿哥,子龙哥!”海棠从流年堂里飞奔出来。 只是忽然看到杨耀祖还有余正气等几个生面孔的,顿时小脸一红,害羞地放缓了脚步。 “妹子,有没谁欺负你?那个老王八蛋呢?”邵子龙拉过海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嚷嚷着道。 这些日子不见,海棠的气色倒是又好了几分。 “子龙哥,什么老……那个什么呢?”海棠疑惑地问。 话音刚落,只听流年堂里传来一声咒骂,“哪个小王八蛋在外面胡咧咧?” 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布衣布鞋的小老头,双手背在身后,从流年堂里头走了出来。 “寿哥,就是他。”铁头低声道。 那小老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落到了我身上,“是你骂我?” 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不对,你小子虽然坑得很,但礼貌还是有的,刚才是哪个小王八蛋骂老夫?” “老爷子,几天不见,还卖符不?”我笑着接过话茬。 “你小子又想干什么?不卖了!”小老头翻了个白眼道。 我回头对海棠道,“你带这些哥哥们先去风水楼那边坐坐,我跟老爷子聊聊。” “好。”海棠脆声应道。 “我跟你小子有什么好聊的?”那小老头说归说,却是跟着我进了屋。 我带着他进了里屋,坐下来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过去。 “老爷子,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海棠叫我佛爷,你也马马虎虎这么叫吧。”那小老头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道。 第358章 阴阳胎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看什么,老夫叫佛爷,那可不是因为老夫当和尚!”对方解释道。 “那是因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这是重点吗?”佛爷眼睛一瞪。 “那重点是什么?”我好奇。 “你小子可真是块牛皮糖!”佛爷呸了一声,“一见你小子,老夫就浑身不舒服!” “那您老找我有何贵干?”我呵呵笑问。 “老夫是找你么?”佛爷眼皮一翻。 “不是找我?那是来蹭饭?”我哦了一声,恍然道。 只听“啪”的一声,佛爷把茶杯拍在桌上,怒道,“你这小子坑了老夫三道宝贝符箓,吃你点饭怎么了?” “你情我愿的事,能叫坑么?”我反问。 “哪里你情我愿了?老夫就不乐意,你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佛爷怒道。 我拎起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茶,笑道,“老爷子,您老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吃饭能值几个钱,您尽管放开了肚皮吃,想吃什么,我等会儿让张师傅安排下去。” “你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佛爷瞪着我道。 “瞧您说的,不就是多添双筷子的事情。”我笑说。 佛爷盯着我看了半晌,点点头道,“这还算像话。” “对了老爷子,您老还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我们这些小年轻实在佩服得很!”我竖了个大拇指。 “哦,怎么个未卜先知了?”佛爷微微一笑。 “当初您老把陈家那对姐弟俩交给我的时候,我还在犯嘀咕,心说这老爷子怎么又来占便宜?”我说道。 “到底谁占便宜了?”佛爷眉毛一竖。 “当然是我占便宜了。”我笑呵呵地道,“之前不是年轻不懂事嘛?谁知道老爷子您运筹帷幄,早就在姐弟俩身上种下了两道符,虽然您老本人不在场,却是决胜于千里之外,只能说一个字,那就是牛!” 佛爷听得眉头舒展,笑道,“一般吧。” “不过您老最让我佩服的,还不是这个。”我话锋一转。 “那又是什么?”佛爷疑惑问。 “那当然是您老的眼力!”我说道,“那姐弟俩在我看来,就是两个憨憨,可您老只是一看一眼,就发现了他俩的独特之处,拿来物尽其用!” “那倒也是。”佛爷微笑捻须,“你们这些小年轻,论眼力劲还是差了些。” “说的是,那您老给指点指点,这姐弟俩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我一脸期待地问。 佛爷打量了我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这个么……” “难道这俩憨憨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您老给看打眼了?”我问。 “放屁!”佛爷怒道,“你没看出这姐弟俩是龙凤胎么?” “龙凤胎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就前边卖糖糕的老板娘,她家儿媳妇就生了对龙凤胎。”我说道。 “龙凤胎当然是没什么特别的,那阴阳胎呢?”佛爷瞪眼道。 “阴阳胎?”我皱眉思索半晌,“有这玩意儿么?” 佛爷冷笑,“就说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没点见识,连阴阳胎都不知道!” “那这不还得您老给指点指点。”我笑道。 “你这小子,就一坑货!”佛爷瞪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不过看在你还诚心的份上,老夫就指点指点你。” “您老喝茶,再吃点?”我笑着又给他续上茶水,又去柜子里找了一些蜜饯糕点出来。 “你小子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佛爷给气笑了,拿了块豌豆糕塞嘴里,道,“其实也不怪你小子,这阴阳胎罕见的很,而且正常情况下,根本看不出端倪,老夫之所以认得,那也是凑了个巧。” “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我点头道。 佛爷斜了我一眼,道,“老夫之所以认得,那也是因为这两个憨憨还没出生,老夫就救过他们一命。” “还有这事?”这回我是真的意外。 “有什么好奇怪?”佛爷哼了一声道,“阴阳胎几乎十死无生,当年要不是遇上老夫,哪还有这两个铁憨憨。” “那这阴阳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真诚请教。 现在看来,陈家这对姐弟之所以被灵棺抬走,很可能就是跟这阴阳胎有关。 “所谓的阴阳胎,听面上的意思你也应该知道,必然是龙凤胎,一阴一阳。”佛爷说道,“但邪门就邪门在,这阴阳胎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会互相蚕食,直到把一方吃掉!” 这句话听起来语气平淡,却是鬼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么,既然都是一个娘胎里长出来的,两者差也差不到哪去,哪怕最终一方被吃掉了,另一方基本上也是惨胜,活不了多久。”佛爷接着道,“除非是,其中一方明显比另一方强上许多,不过这样的更是罕见中的罕见。”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阴阳胎并不像太极图上的一阴一阳,相辅相成,而是互相排斥,互相攻伐,最终两败俱伤。 “当年老夫经过岭南,凑巧碰上了这对憨憨的母亲,看出对方怀有阴阳胎,于是指点了一番,这才让两个憨憨顺利降生。”佛爷淡淡道。 不过他的语气却让我有些奇怪。 按理说,当年的这件事情做得非常漂亮,以这老爷子的性子,说起来应该是颇为嘚瑟才对,然而非但没有,反而颇有几分黯然落寞之意。 “您老不是说,阴阳胎一般情况下很难看得出来,难道说怀孕的时候反而比较好辨别?”我问道。 佛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微微叹了口气道,“怀孕的时候,的确是好辨别一些,但正常情况下,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那您老是……”我给他续上茶,有些疑惑。 佛爷把刚倒上的茶水又是一口喝完,沉默半晌,说道,“那是因为,老夫也是阴阳胎。” 这老爷子一番话,着实让我大出意料之外。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倒是都说得通了。 毕竟,有经验啊。 第359章 押注 “别怪我八卦啊,您老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我好奇问。 佛爷眼睛一翻,“这就不劳你小子操心了,老夫能活到现在,那自然是有活到现在的道理!” “对对对。”我完全赞同,又询问道,“那这阴阳胎除了出生时凶险之外,还有什么独特之处?” “这阴阳胎天生一阴一阳,自然有许多神异之处,就比如老夫那一道阴阳符,如果不是这两憨憨,还真布不成。”佛爷道。 “您老的符法还真是一等一的厉害!”我竖拇指赞了一声,“那除了符法之外,还有什么用法?” “多了,比如说可以拿来炼丹成药,可以用作祭品来祈神请愿,通鬼术的,还能用来炼成阴阳鬼胎,另外用来炼尸也是极好的……”佛爷说着。 我一一将其记在心里。 “对了,您老大概还不知道,这姐弟俩被掳走了。”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佛爷眉头一竖。 我趁机问,“您老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灵棺的由来?” “这灵棺夜行,老夫的确有所耳闻,但从未亲眼见过。”佛爷微微摇头道。 “那您老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把陈家这姐弟俩掳去?”我接着问。 佛爷沉思片刻,微微叹息道,“也只能是跟这阴阳胎有关了。” 不过他也无法判断,对方具体是要干什么。 “你小子搞了半天,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还大拍马屁,原来是在套老夫话呢?”佛爷瞪了我一眼道。 “您老这么精明,哪能被我套了话,还不是您老自己乐意指点我们这些后辈。”我笑说。 佛爷哼了一声,“知道就好。”说着,又问道,“海棠那小姑娘,是你师妹?” 我说是。 “你小子是怎么教的?”佛爷皱眉道,“这么一棵好苗子,就被你教成这样?” 我呵呵了一声。 “你呵呵什么?”佛爷眼睛一瞪,“你小子不会以为老夫想抢徒弟吧?” “您老怎么能做出那么没品的事,绝对不会。”我肯定地道。 “你小子别拿话挤兑老夫!”佛爷冷哼一声,“老夫真要收徒弟的话,你小子还能拦得住不成?” 我笑,“那是当然,主要是您老根本不会这样做。” “老夫这一辈子都不会收徒,你小子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佛爷道。 我见他说到这个的时候,目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就跟之前提到阴阳胎时是一样的感觉,看来这位老爷子,怕也是有什么隐衷。 “我平时太忙,海棠那边的确顾不太上,要不您老顺便给指点指点?”我笑着说道。 “你小子就是个猴,见竿就往上爬!”佛爷笑骂道,“指点指点那也没什么,不过这都是看在小海棠的面上,可不是冲着你!” “那是当然,我哪有这么大的脸。”我笑。 佛爷冷哼一声,“你小子不管是心眼还是手段,倒是都厉害得很,只不过说到这教人么,实在差得很。” “对对对,您老说得都对。”我趁热打铁,“那就说好了,等会儿我让海棠过来,咱们正式定一下,让她来拜见一下辅导老师。” “辅导老师?”佛爷正喝茶呢,差点一口喷了出来。 “那不然您老觉得应该叫什么?”我虚心询问。 “行了行了,别整些虚头巴脑的,就说老夫闲得无聊,指点她几手。”佛爷一摆手道。 我点头道,“好,那就听您老的!” 佛爷顺手又拿了块糕点,问道,“对了,你小子究竟教了海棠多久,这么好的苗子,给你教成这样,比那俩憨憨都不如。” “我想想啊……”我皱眉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小半个月……好像没有,七八天的样子吧。” “你说什么?”佛爷眼睛一圆,“你说你只教了她七八天?” “对啊,海棠入门也才没几天,她没跟您老说过么?”我疑惑。 “没有!”佛爷黑着脸道,“合着老夫又被你小子给坑了?” “您老这话说的。”我叫屈道,“天地良心,我可没这意思。” 佛爷冷哼了一声,道,“老夫看你小子,就是存心的!” “真不是。”我笑道,“海棠还真是棵好苗子,不过再好的苗子也得打扎实基础,我这成天东奔西跑的,实在够呛,您老一来,那是我跟海棠的福气。” “你少屁话,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佛爷骂道。 “海棠是我师妹,她得了您老的好处,我这不也跟着沾光。”我笑道,“以后等海棠出息了,您这位辅导老师也面上有光嘛。” “你小子还真是见缝插针的一把好手!”佛爷给气乐了,笑骂道,“放心吧,老夫也不屑于争师父这个名头!” “名头不名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海棠是个重恩情的好孩子。”我笑着说道。 佛爷眼神一动,自然是听进去了我的言下之意。 哪怕他跟海棠没有师徒之名,但只要他肯尽心传授,海棠自然会记得这师徒之情。 “你小子就不怕老夫,来此另有目的?”佛爷突然问,目中精光闪烁。 “怕有什么用,像您老这样厉害的人物,与其让您背后里搞动作,还不如让您摆到明面上。”我笑说。 “好你个混账小子!”佛爷骂道,“你是吃定了老夫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还是比较相信老爷子的心是好的,对我们没什么恶意。”我笑着说道。 “你这小子气人的很!”佛爷冷哼了一声,盯着我打量片刻道,“不过有前途,老夫打算在你身上押一注,以后能不能安心养老,就看你小子了,你可别让老夫失望!” “您老眼光独到,那肯定是妥了。”我笑道。 佛爷笑骂道,“老夫就看中了你这厚脸皮的劲!” “您老过奖。”我举起茶杯,双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佛爷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哈哈大笑。 笑声震得玻璃窗子都嗡嗡作响,远远地传了出去。 “好好好,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第360章 养貂 跟那佛爷交谈完毕,我就把海棠给叫过来,把事情给说了。 “辅导老师好!”海棠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礼。 “什么辅导老师!”那老爷子瞬间跳了起来,“以后叫佛爷就行!” 海棠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这才又脆声喊道,“佛爷好。” “这才差不多!”佛爷冲我瞪了一眼。 我笑,“已经跟张师傅打过招呼了,今晚上摆个一桌庆祝庆祝。” “随你吧。”佛爷淡淡地道,又冲海棠招手道,“跟老夫走。” 我也跟着二人出门,去了对面风水楼,见众人聚在一起喝茶嗑瓜子,还挺热闹,在那边待了一会儿,就回了流年堂。 打开杂物间的门,进了地下室,伸手到胸口把那紫貂儿给拎了出来。 从山鬼殿到白骨塔,一路凶险无比,可这貂儿的状况反而又好了几分。 不过好是好,却是好得诡异。 它原本是被那尸菩萨拍碎了小半个身子,连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可此时那骨头上却是重新长出了血肉,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要说这是只正常的紫金貂,任谁看了也不能信。 “你就先留在这里养养。” 我把屋里收拾了一下,将貂儿放到之前杨天宝坐的地方,跟那鬼神雕像面对面待着。 那貂儿入阵之后,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在我抬手之际,忽地抬起头来,在我手掌上蹭了几蹭。 “行了,不会把你埋了的。”我笑。 那貂儿这才老实趴下,闭上眼睛。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在这聚阴阵中,它的皮肉生长速度似乎更快了,只不过它的身子凉飕飕的,没有什么温度。 接下来又把聚阴阵给调整了一下,等一切安置妥当,回到上面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寿哥,开席了!” 就见铁头兴匆匆地从对面跑过来喊道。 “来了。”我笑说。 一到晚上,风水楼这边生意更加火爆,不过张师傅却是提前打了烊,关门谢客。 等我过去的时候,酒菜都已经摆上大桌,众人也已经围坐一圈,正在笑说聊天。 “老林,这边!”邵子龙招呼道。 我刚过去坐下,就被他拉着低声问,“那老头靠不靠谱,听海棠说要来教她,那还不如我来教她呢!” “你有空?”我问他。 邵子龙噎了一下,“这老头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 我笑,“听说符法很厉害。” “哟,这不是巧了么,等会儿哥去考较考较他!”邵子龙点头道。 我俩虽然说话小声,但以那佛爷的耳力,又怎么可能听不到,冲我俩瞥了一眼。 邵子龙却也不虚,直愣愣地瞪了回去。 “哎呀,来来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只见余大力一手搭在杨耀祖肩膀上,一手举着杯子,兴高采烈地嚷嚷道。 “喝了几杯了,大力酒量这么好么?”我诧异地问。 边上的余小手冷笑一声,“喝的茶呢,这傻大个有个屁酒量,就知道咋呼。” “寿哥到了,那咱们大家把茶杯放下,要换酒了!”铁头笑吟吟地道。 小杆子等人立即抱着酒瓶,开始给众人倒酒。 这一顿饭吃到了大半夜,张师傅的手艺众人赞不绝口,酒也喝了不少,就连海棠,都抿了一小口,小脸通红。 最后余大力是被余正气和余小手师兄弟俩抬着下去的,众人住的地方张师傅都已经安排好了,自然不用我操心。 铁头陪着我回流年堂。 “有事?”我见他跟着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 “是有个事。”铁头陪着我进门,嗐了一声道,“之前怕扫兴,跟张师傅商量了一下,就先忍着没说。” “出什么事了?坐下来说。”我坐到沙发上问。 铁头跟着坐下,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我,“就两天前,过来几个人,说咱们的流年堂和风水楼开在这里不合规矩。”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咱们手续都全的吧?” “那肯定是全的!”铁头道,“对方自称是风水协会的人,说咱们没有在协会那边注册备案,就是不合规的。” “风水协会?”我有些意外。 铁头忙道,“我也去跟街上其他的算命馆、风水阁之类的打听过,说是他们也接到通知了,而且是刚刚出的规定。” “还有这回事,我问问。”我找出张师傅刚给我买的手机,给沈青瑶打了过去。 结果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那注册要什么手续?”我问。 铁头却是苦着脸道,“手续还好说,不过张师傅说,看那些人的意思,似乎是不怎么乐意让我们呆在这里,想让我们搬走。” “他们有什么资格?”我哑然失笑。 虽说风水协会底蕴深厚,但凡是在风水圈子里混的,或多或少都会跟对方有所牵扯,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民间组织。 “听对方的意思,咱们流年堂和风水楼,既然跟风水沾边,那就得归他们风水协会管辖。”铁头有些忿忿不平地骂道,“我看那,肯定是那帮人看咱们生意火爆,眼馋了!” 我笑道,“没事,你去跟张师傅说一声,这事我来处理。” “好嘞!有寿哥出马,那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铁头乐呵呵地去了。 我虽然觉得这事有点古怪,却也没有多想,下去看了看那貂儿的状况,又把打包过来的一些吃食,拿出来给它。 貂儿抬起头,叼了一口进去,结果很快就给吐了出来,看来是没法进食了。 我收拾了一下,回到楼上。 这一觉睡得踏实。 等起来的时候,发现都已经快中午了。 刚从楼上下来,就见邵子龙从那边走过来,看着有点灰头土脸的。 “你不会去考较人家符法了吧?”我叫住他问。 “你怎么知道?”邵子龙下意识地问。 “结果怎么样?”我微笑问。 邵子龙哈的干笑一声,“还能怎么样,这小老头年纪一大把,哥怕万一用力过猛,给他那把老骨头整散架了。” “所以到底怎么样?”我问。 第361章 喜园 “所以哥当然是留手了!”邵子龙咳嗽了一声。 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肃然道,“不过这老王八蛋还真他妈不简单,在符法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你觉得他厉害到什么程度?”我问道。 “说不好。”邵子龙皱眉道,“我反正是掂量不出来,差点被他给掂量了。” 我嗯了一声,“以后再说吧,吃饭去?” “不吃了,我回去躺一会儿!”邵子龙撂下一句,扶着腰就回了他的屋。 “子龙哥去哪?”这时正好铁头从对面风水楼出来,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我说没什么。 “对了寿哥,风水协会那边刚刚有人过来,说是让咱们这边的负责人,马上过去一趟。”铁头哦了一声说道。 我又给沈青瑶去了个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说道,“那我去一趟吧。” “那寿哥我送你过去!”铁头赶忙去开了他的小面包过来。 等我坐上去,车子就顺着街道疾驰而去。 “寿哥你还没吃饭吧?”铁头突然想起来。 我说,“没事,去那边吃。” 这梅城风水协会的驻地,就在梅城西边的喜园,边上挨着雁湖。 据说这喜园,原本是两百多年前梅城一个有名的富商修建的,后来风水协会在梅城这边设立分会,这富商的家族就把这个喜园献了出来,用作风水协会的驻地,一直到现在。 等车子来到雁湖边,就见偌大一个庄园坐落在湖边上,白墙黑瓦,远远一看,就很是古朴雅致。 “寿哥,我在这里等你。”铁头把车子停靠到一边。 “你不是一直想进去看看,走吧。”我笑说。 “我……我能进吗?”铁头嘴上这么说,却是立即眉开眼笑地跟了出来。 我们二人走了几步,就见前方大门上悬着一块匾额,上面书有“喜园”两个大字,笔力虬劲,应该是某个名家的手笔。 在右侧下方,还另外悬挂了一块牌子,写着“传统国学文化研究协会梅城分会”这几个字。 “林寿!” 正当我们要进门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喊。 我听着声音还挺耳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汉子朝我们一路小跑了过来,尤其惹人瞩目的是,他脖颈上还挂着一串骨头磨成的珠子。 “老孟。”我笑着打招呼道。 当初曹君武在曹家设宴,召集梅城一众风水界人士,商议一同前往青龙山围捕邪祟,老孟就是其中之一。 之后大家伙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倒也是熟人。 “你也是被叫过来的吧,咱们赶紧进去,已经迟了!”老孟焦急地道。 我和铁头跟着他快步往里走,只见这喜园之内,假山荷池,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倒是风雅得很。 一路穿过中庭,进到一个大厅之中。 只见厅中已经聚了不少人,围坐在那里,正在听一个人在那讲话。 说话之人,是个陌生的年轻人,对着厅内众人侃侃而谈,听到门口的动静,凌厉地目光在我们身上一转。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到现在才来?”那年轻当即呵斥道。 老孟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有点事耽搁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年轻人就冷笑道,“谁还没个什么事?要是都像你一样,那让我还怎么管?” 老孟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训,也是恼了,冷声道,“来迟了是我的问题,不过我可不是协会的人,也轮不到你管!” “那你属不属于梅城风水界?”那年轻人寒声问。 “这当然是……”老孟道。 “那不就是了!”年轻人断然道,“只要是属于梅城风水界的,那都归我管!”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老孟哑然失笑,“哪怕沈会长来了,也管不到我们头上,风水协会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就是从今天开始的规矩!”那年轻人冷冷地道,“以后你们想要在梅城风水界立足,就必须得守这里的规矩!” 老孟大怒,正要出声回怼,就见人群里奔出来两个人,一把拉住他,笑道,“老孟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改改,行了行了,赶紧坐下来!” 这两个也都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熟人,又冲我连使眼色道,“林寿兄弟也来了,咱们赶紧坐下来再说!” 在两人的劝说之下,老孟这才忍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带着铁头跟着三人过去,刚准备落座,就被那年轻人叫住,“你是林寿?” “我是。”我点了点头,挨着老孟坐下,又让铁头坐在我旁边。 “怎么来得这么晚?”对方冷着一脸问。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我如实解释了一句。 那年轻人脸色一沉,“我记得我是特意派人过去通知过了吧,你还能睡过头?” “这个……这个是我的问题,寿哥在睡觉,我就没去打扰。”铁头弱弱地插了一句嘴道。 “是协会的事情重要,还是睡觉重要?”年轻人怒道。 铁头迟疑片刻,“还是……还是我寿哥睡觉重要。” “哈!”那年轻人怒极而笑。 “咱们今天这么多人过来,是来讨论睡觉的?”我疑惑地打断道。 那年轻人一滞,阴沉着脸,环顾四周道,“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重新立规矩!之前就是管得太过松散,看看这梅城风水界,被搞得一塌糊涂!” “这人谁啊?”我低声跟老孟等人打听。 这么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这梅城风水协会变天了。 在此之前,这梅城风水协会可以说一直是姓沈的,沈家在梅城经营多年,根底十分深厚。 按理说就算沈青瑶的父亲沈会长失踪,沈家的地位一时间也难以动摇,而且就算要选出新任会长,最大的可能还是在沈家挑选,或者是从沈家的老班底里提拔合适的人选。 可没想到的是,似乎一夜之间,沈家就兵败如山倒,被外来人给夺了权,甚至连许多沈家的老班底,都投靠了对方。 “对方什么来历?”我有些好奇地问。 “除了孔家,还有谁能有那么大能耐!”一人摇头叹息道。 第362章 天字第一号 “孔家?”我有些疑惑。 “对,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老孟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仗着自己是孔家人,这小子哪里能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 “嘘,可别被人听到了。”另外二人急忙劝阻道。 我对于风水协会的了解有限,问道,“看来这孔家在协会里的势力很大?” “那何止是大呀,都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了,要不然,怎么被人暗地里叫做天字第一号!”一人低声说道,说着又有些奇怪地问我,“你不知道孔家么?” “不太有印象。”其实我是真没听说过。 “不知道孔家的人还真不多。”老孟冲我看了一眼,“当年这风水协会在金陵创建,孔家的祖先就是创始人之一。” 我点了点头。 只听老孟接着道,“后来几位创始人相继离世,他们的后人在协会里的影响也不大,除了这孔家。” “老孟说的对,孔家原本就是个风水世家,底蕴深厚,风水协会创建之后,孔家在其中更是如鱼得水,之后又经过数代,更是差点把协会经营成了他们孔家的。”另一人接话道。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知道这孔家在风水协会中的影响力,远超想象。 如今风水协会的总会,位于奉天,而奉天风水协会的会长,就是孔家的当家人。 除了奉天之外,各地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分会,可在份量最重的那些个分会当中,有一大半要么是孔家直接控制的,要么属于孔家那个派系的。 所以在背地里,很多人都说这风水协会其实是姓“孔”的,而孔家就是协会里的天字第一号。 “据我所知,风水协会的组织比较松散,各个分会之间并没有直接的统属关系吧?”我有些不解地问。 这风水协会不同于其他组织,内部结构相对来说是很松散的。 就比如说这梅城风水协会好了,虽说属于分会,从级别上来说,是隶属于奉天风水协会的。 但是奉天那边,并没有权力直接干预梅城协会的内部事务。 比方说像任命会长这样的重大事情,一般都是梅城协会自行决定,之后再上报给奉天那边就行。 “理是这个理,但是人家如果不跟你讲理,那也没办法。”一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孔家早就盯上咱们梅城了,正好沈会长又离奇失踪,就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沈青瑶家被人捡了漏。 “有小道消息说啊,这回奉天那边可能要有大动作。”刚才那人又说道。 “什么大动作?”老孟不以为然地问。 那人低声道,“据说这回啊,孔家要召集风水协会所有大小分会的负责人,前往长白山,商议重大事情。” “商议个鸟,能有什么屁事!”老孟骂道。 我却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去长白山,不应该在奉天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孔家的祖地在长白山,人家这是要荣归故里吧。”另一人笑了笑道。 我听到“孔家的祖地在长白山”,不由得心中一动。 当初我离开坟头岭时,师姐曾嘱咐过我,让我在今年的腊月去一趟长白山,找一个脚底下有三颗痣的十六岁小姑娘,把对方炼成红衣凶煞,又说对方应该是姓孔。 难不成我要找的,就是这孔家的人? “那人叫什么?”我看了一眼那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叫孔高。”老孟道。 我哦了一声,笑道,“这名字挺有意思。” “我看他把头抬得那么高,是一点都不恐高。”老孟嗤笑道,“这回过来的,还有这人的四叔,叫孔擎,也就是现在梅城协会的会长。” “已经变天了?”我有些诧异,这也未免太快了。 沈青瑶家里好歹也在梅城经营了那么多年,应该有不少老班底才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给挖了根? “不止是协会变天了,咱们梅城的整个风水圈子都得变天。”另一人叹道。 正说话间,突然听那孔高呵斥一声,“你们在那嘀嘀咕咕干什么?” 老孟三人吃了一惊,停下说话。 我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见铁头坐在那里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说道,“你不是饿了么,赶紧吃点。” 铁头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敢动。 “谁让你吃东西了?”只听那孔高寒声道。 我把骨头吐到桌上,又夹了一块,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这些菜摆着不是让人吃的?” “你看现在谁在吃?”孔高冷冷地问。 我看了一眼四周,还真没人动筷子的,哦了一声道,“那是他们不饿吧,我可饿了,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老孟说着,就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大口吃肉。 那孔高面沉如水,冷冷地盯着我们,忽地笑道,“既然饿了,那就吃吧,大家也吃,咱们边吃边聊嘛。” 说罢,还带头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其他人见状,这才都松了一口气,也纷纷地举筷夹菜。 “我先来敬大家一杯。”孔高举起酒杯。 众人见状也纷纷举杯,场面一时间热闹了不少。 从这里就看得出来,这姓孔的也颇通恩威并重之道,并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 “这一次我们孔家接手梅城协会,可能大家伙会觉得很是突然,私底下还有各种议论。”喝完几杯酒后,那孔高忽然扬声说道。 听他这一开口,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其实啊,大家伙是有所误解。”孔高摇了摇头道,“咱们梅城本就乱成一团了,偏偏这个关键时刻,沈会长又离奇失踪了,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我和我四叔之所以过来接管梅城协会,也实属无奈之举啊。” 孔高说着叹了口气,听他说话的样子,好像是极不情愿才来的梅城,都是被逼无奈。 “是啊,有孔家来接管,我们也放心。”当即有不少人开始附和。 老孟冷哼了一声,“梅城什么时候乱了?” 他声音虽然不大,那孔高却是耳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难道还不够乱么?我听说一个小小的曹家,暗中摆弄些上不得台面的邪术,就把整个梅城给搞得鸡飞狗跳,说出去也不怕让人耻笑。” 第363章 再聚头 “小小一个曹家?”老孟给气乐了,“你知道个什么?” 今天在场的不少人包括老孟在内,其实都经历过曹家的事情,虽说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但仅凭曹家明面上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够恐怖。 所以听到那孔高说什么“小小的曹家”,又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邪术”,才会如此气愤。 “曹家是挺有钱,势力看上去也挺大,只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经商世家,在咱们风水圈子里,根本上不了什么台面,难道我说错了?”孔高冷笑一声问。 “这跟钱有什么关系?”老孟辩驳道,“你根本不懂!” 那孔高脸色一沉,却也没有当场发怒,淡淡地道,“曹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不过梅城整个风水圈子一塌糊涂,必须要整顿了!” 说着看了我一眼,“你是流年堂和风水楼的老板吧,就从你开始。” “咱们什么时候加入风水协会了?”我问边上的铁头。 铁头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只要是属于梅城风水界的,那就归协会来管理!”孔高道。 “有这规矩?”我疑惑地问。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孔高环顾四周,“大家伙都听清楚了,为了整顿梅城风水界,以后我会加强管理,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大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另外你的流年堂和风水楼,要在十天之内搬离。”孔高又道。 “搬你家去?”我问。 孔高目光一沉,冷声道,“你爱搬哪搬哪,但是那个地方,协会要收走,可以照价补偿你一笔钱!” “我要是不搬呢?”我夹了一口菜问道。 “我和四叔掌管协会之后,会重新规划梅城的风水布局,杏花老街那里是个关键所在,你说你要不要搬?”孔高沉声道。 “那就不搬。”我哦了一声,十分干脆地道。 “你说什么?”孔高声音骤然一紧。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让我选么,我说不搬,你没听清?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你这是要跟整个梅城风水界作对?”孔高寒声道。 我吃了一惊,忙去问老孟,“我这就算跟咱们整个梅城风水界干上了?” “当然不是。”老孟道,“简直是莫名其妙!” 孔高目中寒光一闪,就要发作。 正在这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叫道,“孔会长来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五官棱角分明,气质冷厉,一双眼睛更是精光闪烁。 “这就是孔擎。”老孟低声道。 “四叔。”孔高看到来人,立即笑着迎了上去。 孔擎微微点头,扫视一圈,目光忽地落到了我身上,“你是林寿?” “是他。”孔高有些诧异,“四叔您认识?” 孔擎盯着我打量片刻,淡淡道,“听说曹家的覆灭,你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 “有点。”我说道。 孔擎点点头,“你跟沈家的关系还挺近?” “还行。”我说。 “第九局那边,你也有点人脉?”孔擎又问。 “算是。”我说。 孔擎看了我一眼,忽地森然笑道,“所以你就敢不把我们孔家放在眼里了?”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大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你可就误会了。”我忙道。 孔高呵的冷笑道,“现在知道是误会了?” “可不就是误会嘛。”我认真地解释道,“我之前都没听说过什么孔家,又怎么能不放在眼里?” “你说什么?”孔高勃然大怒。 那孔擎也是黑了脸,却是比他那侄子沉得住气,盯着我看了片刻,冷笑道,“年轻人张扬一点是好事,不过别过头,否则可能会惹来大祸。” 我笑着看了一眼那孔高,“听见没,记好了,年轻人要稳重一点。” “你……”孔高脸色大变。 “行了!”孔擎呵斥一声,把孔高给叫住,“别人耍嘴皮子,你也跟着去耍嘴皮子么?” “是。”孔高神情一肃,一副凛然受教的样子。 “不错,稳重了不少。”我称赞道。 那孔高刚刚沉静下来,顿时又绷不住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刚才说十天时间。”孔擎凌厉的目光,霍地在我身上一转,“现在改成三天了!三天内,必须搬离,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环顾四周,对众人说道,“诸位在这里好好吃,好好喝。” 随后叔侄俩就一同离开。 等二人一走,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什么玩意儿!”老孟破口大骂。 在场的有不少也跟着抱怨,但也有一大半人却是默不作声。 “对了,听说曹家那个大宅,也被孔家给接管过去了。”一人低声说道,“看样子,是要把曹家大宅,改建成他们孔家大宅了。” “这手还挺长啊。”我笑道。 曹家出事之后,他们那座大宅是被封掉的,而这孔家居然能这么快就把这地方解了封,又拿到了自己手里,这能力还真不小。 “吃饱没?”我寻思片刻,问边上的铁头。 自从孔家那对叔侄俩离开后,铁头就开始埋头猛吃,一边吃一边点头道,“好了,好了。” 我索性又跟老孟他们聊了一阵,等他吃好了,才带着他出门离开。 “寿哥,我今天给你丢脸了。”铁头羞愧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紧张得很。” “还行。”我笑道,“以后多来来就习惯了。” “啊?”铁头吃了一惊。 正说话间,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却是沈青瑶。 “你打我电话啊,我没接到,你在哪里?”沈清瑶的声音很是疲惫。 我说,“刚从喜园出来?” “你在喜园?你回梅城了?”沈清瑶声音一喜。 “老邵也回来了,你在不在梅城,聚聚?”我问。 “好!”沈清瑶道,“我还在城外,很快就能到,还是老地方。” 我把邵子龙叫上,让铁头送到茶馆那边,就让他先回去了。 在包厢里等了一阵,就见沈青瑶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第364章 七出之条 虽然相隔时日不长,但这次再见沈青瑶,却感觉她变化挺大。 “哪儿变了?”沈青瑶坐下来问。 “那当然是变得更漂亮了。”我和邵子龙异口同声道。 沈青瑶嗤的乐道,“你俩还是这么贫。” 与之前相比,沈青瑶褪去了几分青涩,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 “来来来,先喝一杯,祝贺咱们三个重聚。” 我们以茶代酒,先碰了一杯。 “对了小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叔叔那边怎么样?” 闲聊几句后,我们关心了一下沈会长的情况。 “我比你们早回来两天,我爸那边还没太多进展。”沈青瑶说着眼神微微一黯,不过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问我,“你去喜园了?” “对啊,本来还想找你走走后门,没想到你们家都被人给偷了。”我说道。 邵子龙也是有些摇头,“虽说这孔家来头是不小,不过你们家可是地头蛇,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家摘了果子,不应该呀。” “事情有点复杂。”沈青瑶苦笑,“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正好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说说。” “还出了什么事?”我俩都有些意外。 沈青瑶眉头微蹙,说道,“在咱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梅城总共死了十三个孩子。” “什么?”我俩都是大感震惊。 沈青瑶说死了十三个孩子,那肯定不会是指那种正常死亡的。 “这些孩子都是十岁以下,有男有女,而且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沈青瑶看了我们一眼,“他们的父母或者长辈,都是咱们行内的。” 这就更加奇怪了。 也就是说,死的这十三个孩子,都是风水界人士的子女。 “白远桥白大师,你们应该认识的。”沈青瑶说道。 我俩点头,之前跟这位白大师也是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能说很熟吧,但也不算陌生。 “白大师的孙子,也在这十三个孩子里面。”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对视一眼,都是大为吃惊。 白远桥算是梅城风水界老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虽说风头比不上当初的谷芝华,但相差也不是太多。 没想到这样厉害的人物,竟被人害死了孙子。 “白大师的独子早逝,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所以白大师对这个孙儿疼爱的很,这次的事情,对白大师打击实在太大,他老人家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沈青瑶道。 我和邵子龙听得也是一阵暗叹。 难怪梅城风水协会如此轻易被孔家人夺了权,要是有这位白远桥白大师主持局面的话,对方不至于如此顺利。 “除了白大师之外,风水协会里的好些个老前辈,家里面都遭了殃,他们的孙儿孙女被……”沈青瑶眼圈微微一红,“当时整个协会人心惶惶,孔家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这下子总算是闹明白了,原来孔家之所以能如此轻易地夺权,那真是借助了天时地利人和。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我有些疑惑地问。 按理说,这连续死了十三个孩子,怎么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才对。 “现在外头本就有些人心惶惶,再加上死的孩子又都是跟咱们风水界有关的,就把这事给暂时保密了,没有外传。”沈青瑶解释道,“第九局那边也调不过来人手,主要都是我姐带着一帮兄弟在追查这事。” “你姐现在还在查?”邵子龙问,“现在风水协会是孔家掌权,不应该是他们的事么?” 沈青瑶冷笑道,“孔家进来后,一直在忙着整顿势力,排除异己,哪有空管这个?” “你们说,这死了十三个孩子,不会是孔家搞的鬼吧?”邵子龙忽然问。 这把我和沈青瑶都给问得一愣。 “不至于吧?” 虽说这孔家手段有些阴狠,而且十分不要脸,但要说为了拿下梅城风水协会,去做出那种事情,还是有些离谱了。 再说了,孔家想要掌控风水协会,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迟早的问题,没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说的也是。”邵子龙挠了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沈青瑶一阵默然。 “那就咱们自己来组个风水协会。”我说道。 “嗯?”邵子龙和沈青瑶同时诧异地看了过来。 “梅城是咱们的地盘,要是被孔家那帮人占着,我可不放心。”我说道。 “老林说得对啊!”邵子龙在桌上一拍,“跟那帮孙子玩个屁,咱们自己组个风水协会玩玩!” 我问沈青瑶,“这孔擎是凭什么来接管梅城协会的?” “其实风水协会的组织向来比较松散,尤其是各地的分会,都是自己任命会长的。”沈青瑶解释道。 “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某个分会遭遇重大变故,或者会长突然失踪或者亡故,总会那边是可以派人来接管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分会这边也可以不接受,并且自己挑选合适的会长人选。”沈青瑶又补充道,“这次孔家之所以能拿住梅城,一个是正好协会里人心惶惶,白远桥等一些长辈无瑕分身。” “另外一个是孔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发难之前,事先就已经拉拢了梅城协会里一大半的人手来支持他们。” “那如果咱们想要把喜园给接管回来,需要怎么做?”我问。 沈青瑶道,“除非是咱们能拿到总会那边的调令,让咱们去接管喜园,这才有理由去跟对方争。” “调令就别想了,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问。 沈青瑶沉思片刻,说道,“除非是用‘七出’。” “什么叫七出?”我和邵子龙都有些不明所以。 我只知道“七出之条”,也就是古代男人休妻的七个理由。 “既然要夺权,说白了还是要实力说话,所谓的七出,就是定下七场比试,三老四少,胜者掌权。”沈青瑶解释道。 这七场比试可以理解,估计是要斗法比拼,这倒并不稀奇,无论哪里都是拳头大的说话。 只不过这“三老四少”,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365章 十三个孩子 “三十岁以下为少,五十岁以上为老。”沈青瑶解释道,“就是说,比试的这七场,有四场是只能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有三场必须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一辈。” “还有这么多鬼讲究?”邵子龙笑道。 沈青瑶点头,“规矩就是这么定的。” “那胜几场算赢?”我问。 “必须七场皆胜。”沈青瑶道。 “等会儿,哥没听错吧?”邵子龙诧异地叫道。 “没听错。”沈青瑶微微摇头,“风水协会内部自然是喜欢稳定,不希望变动太大,所以故意把条件定的十分严苛。” “懂了,那咱们三个就是创始人,重建梅城协会。”我拍板道。 “好。”沈青瑶微微一怔,点头应道。 邵子龙自然也是没有废话,“你们两个谁来当会长,那玩意儿哥当不了,哥当个副会长就行。” “要不你来当。”沈青瑶看向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我摇头道,“我也挂个副会长。” “那只能是小瑶了。”邵子龙道。 沈青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小瑶也不适合。”我笑道。 沈青瑶赶紧点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而且就我的性子也坐不下来。” 就会长这个位置,看着挺风光,却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操心很多繁琐的事务,我们三个都是消停不下来的人,不合适。 “那怎么办?”邵子龙问。 我看了一眼沈青瑶,“我看你姐就挺合适。” “我姐?”沈青瑶一愣。 “给你姐打个电话,她肯定会乐意的。”我说道。 沈青瑶那位姐姐,绝对是个狠角色,又能忍,又能狠,而且对于协会的事情十分熟悉,这样的人来做会长,那是再合适不过。 “好。”沈青瑶当即给她姐沈碧琳去了个电话。 很快,就有了回应。 “我姐听了咱们的计划,只说了两个字,‘我来!’”沈青瑶语气颇为振奋。 邵子龙笑道,“还真被老林给说中了。” “我之前一直担心我姐会想不开,现在放心多了。”沈青瑶喜道。 我笑说,“你姐可是个厉害的,哪那么容易想不开。” 沈青瑶点了点头,又有些忧心道,“现在大多数人都被孔家给拉拢过去了,我姐那边还有十几个弟兄,都是最铁的,可以当成班底。” “另外白远桥大师,还有几位老前辈那里,咱们也能争取,但还是太少了。” 相比于孔家如今在梅城的势力,我们这边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单薄。 “还有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七出。”沈青瑶道,“咱们三个可以上,再加上我姐,可以应付四少,但是三老的话,就麻烦了。” “白远桥大师一病不起,其他几位老前辈也是状况堪忧,而且孔家那边这次前来梅城,势在必得,肯定是做好了准备,不知带了多少高手过来。” 沈青瑶掰着指头数来数去,也排不出一个合适的阵容来。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再去拉些人入伙。”我说道。 沈青瑶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点头道,“好。” 邵子龙却在旁边笑开了,“老林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大家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也好。”我一本正经地道。 “哥也是这么觉得!”邵子龙嘿嘿笑道。 我摆了摆手道,“这个事就算定了,接下来小瑶你给我们说说那十三个孩子的事情,这个得上上心,毕竟以后都是咱们协会的事情。” “对,这以后都是咱们的事,必须得上心!”邵子龙肃然道。 沈青瑶看看我,又看看邵子龙,“你俩可真有信心。” 说着打开手机,调出了一堆照片。 “你们看,这就是那十三个孩子。”沈青瑶道。 我俩凑过去一看,邵子龙就忍不住骂道,“这哪个狗东西干的?” 就像沈青瑶说的,这十三个孩子,都在十岁以下,最小的只有六岁,其中有男童也有女童。 不过最为怪异的,还是这些个孩子的死状。 从照片上看,这些孩子死时,都是跪在地上,不过姿势和动作却是不一,有的像是在拜倒磕头,有的挺直着身子,有的则是弯腰…… 这些个孩子,个个都圆睁着眼睛,脖颈上有一个漆黑的手掌印,隐隐泛着一丝暗青色。 “这手掌印过了很久,还是特别清晰。”沈青瑶道。 从手掌印的大小来看,同样像是出自十岁左右的孩童。 “而且这十三个孩子身上,尸气特别重,甚至有起尸的迹象。”沈青瑶接着道。 我问这些孩子都是在哪里发现的。 沈青瑶的记性很好,把每个孩子对应的出事地点,都一一说得十分清楚。 这些地方分布在梅城各处,一时看不出什么规律来。 “这些孩子的尸身都还在吧?”我问。 “都在。”沈青瑶道,“毕竟出事的这些个孩子,都不是普通家庭,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也不会去办后事。” “那正好,咱们去探望一下白大师。”我说道。 “好。”沈青瑶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一行三人出了茶馆,坐上沈青瑶的车,赶到了白家。 白远桥住的地方,是个比较僻静的院子,我们过去的时候,见门口挂着白布,立了招魂幡,一口尺寸不大的棺材停放在院中。 不过这是口空棺。 “白大师怎么样?” 我们来到白远桥的卧室,只见白大师卧在床上,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人苍老了许多,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一个女人正在床边照顾,听沈青瑶说是白远桥的长女。 “我带你们去看看。”对方听我们说明来意,长叹了一声,带着我们来到隔壁的房间。 推门进去,就觉阴气森森。 只见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跪倒在床榻上,双目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脖颈上一个漆黑的手掌印,看着触目惊心。 显然这房间内,是布置了聚阴的法阵,用来保存男童的尸体不腐。 另外在男童的脑门上,还贴了一道镇尸符。 这是怕起尸。 我上前仔细看了看,果然就像沈青瑶说的,这孩子身上的尸气极盛,极其不正常。 第366章 百子归宗 “有被炼过尸。”我查看后说道。 “炼过尸?”邵子龙诧异,“我怎么没看出来?” 沈青瑶也有些疑惑,“这孩子出事才没几天。” “这是种很隐蔽的炼尸法子,你们看不出来也正常。”我说着,忽地结了个法咒,在那孩子眼前一晃。 就在这一晃的瞬间,那孩子定住不动的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邵子龙有些吃惊。 我没有立即回答,又摸了摸那孩子的耳垂,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去看看其他家的。” 一行三人从屋里退出来。 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就见白远桥的大女儿匆匆过来,说是她父亲醒了,我们当即跟着她赶了过去。 果然,白远桥已经睁开了眼睛,见到我们进来,挣扎着准备坐起。 沈青瑶赶紧过去扶着他。 “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连我孙子的命都保不住。”白远桥老泪纵横。 我们看得都是有些黯然,再如何厉害的人物,此时也不过是个心碎的老人。 “您老节哀。”沈青瑶红着眼圈,却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只能轻轻地拍着老爷子的手背。 看着此情此景,我忽地想到了我爷爷。 我九岁那年的生日,爷爷给我做完一碗长寿面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一夜未眠,当时我爷爷想的又是什么? 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协会那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只可惜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啊……”白远桥垂泪道,又嘱咐沈青瑶,“孔家势大,你们姐妹俩且先避避风头,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沈青瑶点了点头,正要答应,被我把话给接了过去,“老爷子,我们打算去把喜园抢回来,到时候您老能不能来搭一把手?” 惹得她冲我连看了好几眼。 “你说什么?”白远桥愕然问。 “抢喜园。”我说道。 沈青瑶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把我们重新组建梅城风水协会,又要以“七出”去抢夺喜园的计划。 白远桥沉默许久,道,“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只是……” “老爷子想必也是支持我们的,到时候您可得来。”我微笑说道。 白远桥怔忡了好一阵,点头道,“好,我这把老骨头肯定到。” “那我们就不打扰老爷子休息了。” 又坐了一阵之后,我们也就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只听到白远桥吩咐他女儿,给他拿些吃的过来。 “还是你有办法。”沈青瑶笑道。 我摇摇头,“跟我没什么关系,老爷子躺了那么几天,心情也平复了不少,给他找点事情做做,精神会振作一些,再加上,还得替他孙儿报仇呢。” 沈青瑶嗯了一声。 “这老爷子也是惨。”邵子龙叹道,“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其他家转转,我倒也看看,到底是哪个狗东西敢在咱们的地盘兴风作浪!” 沈青瑶开车带着我们,又去了其他几家,一圈转下来,已经是入夜了。 “都有被炼过尸的痕迹。”回来的路上我总结了一下,“这也就意味着,随时可以起尸。” “所以对方是个炼尸术士?”沈青瑶皱眉,“那些孩子脖子上的手掌印……难道那人还是个侏儒?” “那倒不一定。”我微微摇了摇头,“既然是炼尸术士,那肯定会有他炼的宝尸。” “我懂了!”沈青瑶恍然,“所以留下手掌印的,是对方炼的宝尸,而且还是一具尸童!” “那这倒霉玩意儿想干什么?”邵子龙有些不解,“炼尸这一行本就比较禁忌,他还搞出这么大动静,是找死么?” 按理来说,炼尸术士一般都极为低调,甚至日常中还会有另一重身份来隐藏自己,为的就是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而且炼尸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只能炼死尸,而不能炼活人。 当然了,并非所有炼尸术士都会去遵守这个规矩,但那也是自己私下里偷偷去干。 反观这人,却是明目张胆,而且看对方的行径,似乎还生怕别人不知道。 “老林你最擅长的就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说呢?”邵子龙问我。 我沉吟片刻道,“像是百子归宗。” “那是什么?”邵子龙和沈青瑶都有些疑惑。 所谓的百子归宗,其实是在炼尸术士中流传的一种说法。 大概是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个炼尸术士,在山中隐居苦修多年,出山之后找上了一个大家族复仇。 那个大家族当时正是鼎盛时期,根基深厚,人丁兴旺。 可那个炼尸术士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而是耐心地守在一旁。 直到那个大家族的老太爷八十大寿,家族所有人聚集过来,为老太爷贺寿的当日,那炼尸术士出手了! 那一天张灯结彩,贺客满堂,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间奔过来百名孩童,齐齐跪下来向着老太爷贺寿! 这些孩童,都是属于那个大家族的子弟。 本来一开始,众人还为这百子贺寿的场面啧啧称奇,可很快众人就发觉不对! 原来那些孩子,早都没有气息了,那是百鬼贺寿! 寿宴当场就炸了锅。 那百具尸童,却是在此时骤然暴起,疯狂杀戮,一时间寿宴上血流成河。 还有人想要逃出去,可那炼尸术士早就布好了罗网,又怎么会他们跑掉。 最终那个大家族满门被屠,倒是那些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却是被那炼尸术士放走了一部分。 倒不是对方心生怜悯,而是要这些人出去宣扬他的复仇壮举! 不过由于此举杀戮过重,太过惊世骇俗,而且那大家族包括那些前来贺寿的宾客,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跟风水界并不沾边,更是触犯了大禁忌。 于是这炼尸术士引来了风水界的联手围剿,很快就被诛杀了。 不过这件事情,却是在炼尸术士间传扬了开来,还被人起了个名字,叫做百子归宗,被口口传颂。 虽说现在发现的孩子,只有十三个,但从他们跪拜的姿势来看,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百子归宗。 第367章 早点开席 “要是百子归宗的话,那这人难道是来报仇的?”邵子龙道。 沈青瑶微微蹙眉,疑惑道,“但是这些个孩子,除了有几家是关系比较紧密的,另外几家似乎没有太大的关联。” “那要么是整个梅城风水界得罪了他?”邵子龙分析道,“你们想啊,这人会不会以前就是梅城的,后来出了事,对方回来报仇雪恨?” 沈青瑶微微一怔,“这也有可能。” “那小瑶你赶紧想想看,梅城往前几年或者几十年,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邵子龙道。 沈青瑶干脆把车子停到路边,给她姐去了个电话,只不过沈碧琳也拿捏不准,“我姐说,梅城这么多年来,肯定是出过不少事的,她也说不好。” 我又重新回想了一下那十三个孩子的死状,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说道,“也可能不是报仇。” “那是什么?”邵子龙和沈青瑶都冲我看了过来。 “你们觉得,像不像是故意显摆?”我问。 “显摆?”二人都是一愣。 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次百子归宗,那名炼尸术士是掐在了仇家的寿宴上,突然发动,百具尸童冲入贺寿,一举将仇家覆灭! 可谓是心狠手辣,干脆利落之极! 然而反观梅城这个,从沈青瑶的描述来看,这十三个孩子并非是一起出事的,而是分了相当长的时间。 并且这些孩子,是陆续被人发现的。 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隐藏,而是有意让人知道,这是在挑衅整个梅城风水界! 那人不仅对自己的实力自信无比,也嚣张无比。 此时此刻,这人或许就隐藏在暗处,笑着看众人疲于奔命。 “这人是脑子有病?”邵子龙骂道。 “有病是肯定的,不过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说道。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那人应该是在重演百子归宗,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十三,是个比较特别的数字。 对方先扔出了十三个孩子,把梅城风水界给炸了个底朝天,但既然要重演百子归宗,那就不可能仅仅只是这些个孩子。 “那就是至少还有八十七个孩子!”沈青瑶沉声道。 邵子龙忽地咦了一声,问道,“整个梅城风水界,能凑出一百个孩子么?” 沈青瑶微微一怔,细想片刻后,摇头道,“怕是没有。” 风水界怎么说都是个小圈子,梅城虽大,但满打满算,其实也没多少人。 这当中又要凑出一百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那更是不容易。 “小瑶,你再把每个孩子出事的时间和地点,再给我们仔细讲讲。”我思索片刻说道。 “好。”沈青瑶一点头,又把这十三个孩子的背景还有出事地点等等,事无巨细地给我们说了一遍。 我打开地图,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勾画出轮廓。 “也就是说,已经有两天没有出过事了?”我问道。 “对。”沈青瑶道,“我姐他们一直在追查,但是这两天,对方忽然间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对方找不到机会下手,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又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睁眼问道,“孔家那边什么时候正式接管?” “嗯?”大概是因为话题跳跃太快,沈青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目前是定在三天后。” 虽说现在孔家已经入主喜园,但还是有些交接流程在走。 “到时候是不是要开席,大办一场?”我问。 “那是肯定的。”沈青瑶道,“毕竟也算是梅城风水界的一桩大事,到时候肯定整个风水界的人士都会受邀前来喜园……” 说到这里,她忽地神情一动,冲我看了一眼。 “三天太久了,能不能赶一赶,明天就让孔家开席?”我说道。 “孔家开席,就等于是贺寿?”沈青瑶顿时明白过来。 邵子龙笑,“老林你可真够损的!” 梅城这么大,那炼尸术士要是铁了心躲起来,想找到那是千难万难,不过对方既然要重演百子归宗,那必然是要等一个万众瞩目的大场合! 而孔家正式接管喜园,到时候必然贺客云集,正好那人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所以那人在丢出十三个孩子后,就蛰伏了起来,必然是在精心酝酿,等待那一天,好一鸣惊人! 那就干脆帮他一把,把开席的时间再往前提一提。 “行,我找我姐想办法。”沈青瑶点头道。 “另外再跟白大师那边说一声,就说明天咱们就得上场了。”我说道。 “啊?”沈青瑶正准备给她姐打电话,闻言手一顿,大吃了一惊,“你是说,明天咱们就去砸场子?” “既然是砸场子,那肯定是挑个大场子砸,把事情撂一块儿给办了,省得麻烦。”我说道。 “你认真的?”沈青瑶再次确认。 邵子龙笑道,“小瑶你就别操心了,就老林这没底线的,你觉得他能干没把握的事?” “那好。”沈清瑶看了我俩一眼,当即答应了下来。 等她给沈碧琳和白远桥那边去完电话,我又给二人说了接下来的计划,“时间比较紧,今晚咱们三个就别睡了。” 商议完毕之后,邵子龙就在这里下了车,潜入了黑暗之中,今晚上他要把整个梅城给摸个遍。 接着沈青瑶把我送回到流年堂,她则回去跟她姐沈碧琳汇合,想办法搞定孔家那边,推动对方提早开席。 “寿哥!”海棠守在柜台前正看着书,见我回来,立即起身飞奔了出来,献宝地道,“还有小米糕子,热乎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等会吃一点。”我笑说,让她去把杨耀祖和余家兄弟三人叫过来。 “好!” 海棠脆声答应,很快就往对面风水楼飞奔了过去。 这会儿时间尚早,对面风水楼吃饭的人很多,生意颇为火爆,听海棠说,杨耀祖他们都在那边帮忙。 很快,海棠就带着四人过来,又跑去把还热乎着的小米糕给端了出来。 “你们先坐,吃块糕。”我笑着招呼四人坐下。 又让海棠去拿了纸笔过来,在纸上依次写下沈碧琳、沈青瑶、邵子龙和林寿四个名字。 “把你的名字也写上,就写在我后面。”我说道。 海棠“噢”了一声,也不多问,在我名字的下方,工工整整地写上“海棠”两个字。 这把其他几人看得,也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哥,这是做什么?怎么你和子龙哥的名字都在上面?”杨耀祖好奇地问。 第368章 一石二鸟 “哦,就是一帮好朋友聚在一起,干点事业。”我随口说道。 “什么事业?哥我能不能沾沾光?”杨耀祖一听,顿时大感兴趣。 我就把组建梅城风水协会的事情给他们说了说。 “那我肯定得参加,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杨耀祖急道。 我笑说,“今天把你们找过来,就是问问你们的意见。” “这还用问,这我绝对得参加啊!”杨耀祖眉开眼笑地道,“是不是名字写得越早,以后资格越老?” 我说差不多吧。 “那赶紧帮我写!”杨耀祖催着海棠。 “你急什么,我们也参加呢,我们先写!”余大力一把摁住他,嚷嚷道。 余正气和余小手却是没有作声,脸上颇有犹豫之色。 我笑笑说,“不急,这么大的事情,耀祖你还是先问问你爸。” “问他干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能做主!”杨耀祖急道。 “大力,你们师兄弟三个也先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咱们这次组建协会,困难重重,可以说是凶险无比,可别一时冲动。”我叹息一声。 “很艰难么?”余正气一怔。 “不知道你们有没听说过孔家?”我沉声说道。 “孔家?”余正气和与大力都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余小手几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长白山的孔家?” “这孔家很厉害么?”余正气二人疑惑地问。 余小手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人家是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掌管奉天总会,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天下,你说厉不厉害?” “那真是牛逼了!”余大力倒吸一口冷气,余正气也是脸色肃然。 “哥,你是说喜园被孔家的人给接管了?”杨耀祖诧异地问,“来的是孔家的谁?” “孔擎和孔高,一对叔侄。”我说道。 “原来是他们!”杨耀祖恍然道。 “怎么,认识啊?”我忽然想起来,“差点忘了,你们杨家就在长白山,跟孔家打过交道?” “是啊!”杨耀祖点头道,“孔家的其他人我不怎么熟,但要说这孔高,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是么?”我让他仔细给我们说说。 “本来么,那孔家和我们杨家一样,都算是长白山那边比较出名的风水世家。”杨耀祖道,“只是后来孔家掌管了风水协会奉天总会,之后孔家的重心就转移到奉天去了。” “不过长白山这边毕竟是孔家的祖地,那肯定得留人看守,那孔高就是被留下来的,我俩从光屁股开始就认识,一起玩的泥巴。” “不过我跟这人不对路子,关系也一直不好,没想到这小子跑到梅城来了。” “这人能被留在老宅守大门,看来在孔家没什么份量?”我问。 杨耀祖笑道,“哥你说得太对了,这小子其实是个私生子,自然不受人待见,而且说实话,那孔家人才济济,有的是比那小子厉害的,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一个私生子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那这人的能耐怎么样?”我问道。 “这小子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孔家教出来的,还是厉害的。”杨耀祖道。 “术法方面呢,跟你比怎么样?”我又问。 杨耀祖脸一红,挠了挠头道,“实话实说,比我要强。” “差距有多大?”我追问。 “这个么……”杨耀祖仔细想了想,“我还是能跟他有来有回的,看起来差距不是特别大,但我心里清楚,那小子还藏了底牌,没有尽全力。” 我让他描述了几次跟孔高动手的经过,点点头又问,“那这个孔擎,你熟不熟?” “这个孔擎么,是在孔家排行老四,听我爸说,这人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都是十分厉害的。”杨耀祖道,“不过嘛,这个孔擎在孔家,也不怎么受器重,跟孔高那小子有点同病相怜,之前也是在长白山祖地守大门的。” “这么说起来,那叔侄俩,还都属于孔家的边缘人物了。”我哦了一声。 “对!”杨耀祖也是有些疑惑,“这两个人不在长白山看老宅,居然跑到梅城来抢地盘,也不知道孔家想干什么。” “看来是棘手的很那。”我眉头紧皱,轻叹了一声,对余家师兄弟三人道,“你们也听到了,这次对上的是孔家,局面很是艰难,你们慎重考虑,千万别冲动。” “我们三个先商量一下。”余正气郑重地道。 随后师兄弟三人就出了门,到外面去商量了。 “哥,赶紧把我名字添上呗!”杨耀祖有些急不可耐。 “你不去跟你爸商量商量么?到时候得罪了孔家,你爸又得饶不了你。”我说道。 杨耀祖却是一摆手道,“嗐,这肯定不会,我爸也看不上孔家!” “这可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我微微加重了语气。 杨耀祖一怔,“我懂了,还有家族之间的问题。”沉默片刻道,“那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 说着匆匆出了门。 不过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爸说了,你知道我爸说什么?”杨耀祖精神奕奕地进来。 我也有些好奇,“说什么?” “我爸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还是老黄历,让我滚回去要打死我。”杨耀祖笑道,“第二句么,让我‘干就好好干,别给老子丢脸!’” 我听得哑然失笑,杨耀祖家这位老爹还挺有意思。 这个时候,余家师兄弟三人也商议完回来了。 “我们三个商量过了。”余正气笑道,“这次师父让我们三个下山,本就是出来历练和结交朋友的。” “对对对,咱们一块干大事,既能历练,又能交朋友,一石二鸟的事情,他们两个还在那里犹豫来犹豫去,娘们唧唧的,真是服气!”余大力鄙视道。 “什么叫一石二鸟?”余小手翻了个大白眼。 “一石二鸟都不懂?”余大力嚷嚷道,“那孔家不是厉害的很嘛,林寿兄弟处境艰难,咱们不帮谁帮?” 第369章 太平妖术 于是很快,由海棠落笔,在名单上相继添加了杨耀祖、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四人的名字。 “寿哥,我要不要去问问佛爷?”海棠问。 “他不用问,直接写。”我说道。 海棠“噢”了一声,又在下面加上佛爷的名字。 接下来我又把后续的计划,给几人说了一遍。 “啊,明天就要去砸场子抢地盘?”杨耀祖大吃了一惊,“还得七场都胜?” “这么赶的么?”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是大感意外。 “是啊。”我语气凝重地道,“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明天就看你们的了!” “没问题。”余正气微微有些紧张,不过很快就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那我也……没问题!”杨耀祖跟着道。 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就留下几人在这边继续商量明天的事情,自己则上楼拿了个背包,又去地下室把貂儿给带了出来。 出门打了个车,直奔石门村而去。 只是车子走到中途的时候,接到了金中岳的电话。 “小林,我听云婵说你已经回梅城了?”电话那头传来金中岳温和的笑声。 “是啊金叔,刚回来不久。”我笑着应道。 “还是你们年轻人联系比较多,我和你余阿姨都还不知道你回来了。”金中岳笑道。 我说,“也是最近事情太多,本来想过去看看金叔和余阿姨的” “这样啊。”金中岳迟疑了一下,“本来云婵说,她有个什么地方不太懂,想让你给她指点指点,要是你太忙的话,要不改天再说?” “这样啊。”我一转念,“正好现在有点空,要不我现在过来一趟。” “好好好,我跟云婵说一声。”金中岳喜道。 我让司机师傅拐了个弯,改向前往金家。 “小林来了!” 金中岳早早地等在门口,见到我立即满面笑容地拉着我进门。 余琴和金绣云母女俩正在准备水果、点心之类的,给我端了过来,余琴又拉着我关心了一下近况。 “我都挺好的。”我笑道。 “喏,吃点水果吧,我跟我妈切了好久。”金绣云把果盘给我递过来。 “谢了。”我拿了块瓜吃。 金绣云微微笑了一笑,不过很快就板起脸,“不就是切点水果,需要你谢么?” “你这孩子!”余琴嗔怪地道。 金中岳笑道,“小林,云婵在楼上练字,我带你上去。” 我说了声好,跟着他上楼,走了几步,见金绣云也跟了上来。 “你看什么,我给表妹也送点水果。”金绣云道。 金中岳在前面笑道,“这还差不多。” 很快就来到了三楼,书房的门敞开着,如今已经是临近腊月,天气冷了不少,不过房间里倒是颇为暖和。 只见里面一个身穿淡黄色毛衣的少女,长发披肩,端坐在书桌前,十分专注地正提笔写字。 这写字的姿势倒是似模似样,气势也有,只可惜啊,那字写得那叫个不堪入目。 “云婵,你看谁来了?”金中岳等她写完最后一笔,才笑着说道。 那小疯子轻“啊”了一声,像是才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急忙起身说道,“舅舅,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又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不认识了?怎么不叫人?”我吃着瓜笑问。 “哥哥。”小疯子微笑着叫了一声。 声音又软又糯。 “那你们聊,云儿把果盘放下,咱们下楼。”金中岳道。 “我能不能一起听听?”金绣云把果盘放下。 金中岳却是拉着她下了楼,“你又听不懂,下去陪你妈聊会儿天!” 见二人下去,小疯子回头把书房门关上。 “行了,现在就咱们两个,别端着了,说事。”我走到书桌旁,拿起她刚写的字帖看了看,实在是没什么进步,还是那么难看。 “你把在山鬼殿记下的残篇写下来,我也写下来,交换。”小疯子把纸笔递给我。 “不换。”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小疯子眉头微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还欠着我三件事。” “是不是又要让我光屁股绕着梅城跑一圈?”我不以为然地道,“你威胁我也没用,实在是没这个功夫。” 当即语气凝重地把百子归宗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小疯子听罢,沉默不语。 “你是没在场,要是亲眼看到那些孩子……”我叹息道。 “行了,说你的条件。”小疯子打断道。 “这个事情上,你得替我分担一点工作量。”我果断说道。 小疯子把纸笔递给我,“写吧。” 这就是等于同意了。 “这就好说了。”我笑着接过纸笔坐下。 小疯子也拿了纸笔,只不过并没有立即开始誊写,说道,“在写之前,先发个毒誓。” 我问她该怎么发。 “你就发誓,你要是耍心眼子,老婆偷人,孩子不是你的。”小疯子说道。 她的语气温柔,声音娇嫩,听来煞是悦耳动人,可谁知这话的内容却是好不歹毒! “行啊!”我给气乐了,“那你给发个誓,你要暗动手脚,你就十年生十胎,胎胎双胞胎。” 小疯子雪白的脸颊一红,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发吧。” 两人当即一起发了个毒誓。 之后就各自誊写出当时在白骨塔中记下的残篇。 虽然在当时的情形下,只来得及记下一部分,却也从中得知了这宝卷的真实来历。 这宝卷,原来就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邪书,《太平妖术》! 民间一直有传说,说是东汉末年张角入山采药,在山中遇到南华老仙,得其传授其一门秘术。 学成之后可散施符水,念咒治病,甚至可以撒豆成兵,呼风唤雨。 自此以后,张角创立太平道,号称太平道人,拥信徒数十万众,而当时张角得到的秘术,就是在后世广为流传的《太平要术》。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张角遇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那只是个托词而已,而且张角得到的秘册,也不是什么《太平要术》,因为在后世流传的书册中,上面并没有记载什么神秘莫测的法术。 众人都猜测,其实张角当时得到的是另外一种十分邪门的妖术,从而让他一举成为了当时数一数二的大术士。 而张角得到的这门妖术,就被称之为《太平妖术》。 第370章 出村 “拿来吧。” 两人誊写完毕后,又各自检查了一遍,小疯子朝我一摊手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藏在山鬼殿的宝册就是太平妖术。” 我却没有直接递过去,而是好奇地问,“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不想告诉你。”小疯子淡淡道。 “你倒是挺实诚。”我哑然失笑。 把写好的残篇递了过去,她也把她那份递了过来,双方交换。 小疯子拿到手之后,就立即仔细地开始阅看。 “你是故意的吧,这手狗爬字谁看得懂?”我拍了拍她写的那份东西。 就这字吧,丑就算了,还扭扭捏捏。 “哪个看不懂,我教你。”小疯子抬头瞥了我一眼。 我把整个残篇先看了一遍,又把一些不确定的字拿去问,这可是秘术法门,错一个字都是要命的事情,不敢马虎。 “你没留一手吧,小心孩子生一堆。”我提醒道。 “你还是留心你老婆吧。”小疯子头也没抬,“其他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走什么,你忘了答应的事?”我说道。 小疯子这才把目光从残篇上收了回来,看我一眼问,“现在就去?” “不然呢,赶紧的。”我催促道。 小疯子微微蹙眉道,“你先出去。” 我也没多问,当即开门出去。 在房间外等了片刻,就见她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束发的七颗补天石散着幽幽的光泽。 我们两人从楼上下来,跟金中岳夫妻俩道别。 “舅舅,舅妈,我晚上不在家睡了。”小疯子跟二人说道。 “大晚上的,你不在家睡你去哪?”金绣云的反应倒是比他爸妈还大,瞪大了眼睛问。 小疯子柔声细语地道,“姐,我有点事要忙,你别担心。” “你忙什么呀……”金绣云还要说,就被金中岳给打住了,笑道,“云婵你有事就去,注意安全。” “是。”小疯子点头答应。 “爸!咱们家的规矩,姑娘家不是不能在外过夜的?”金绣云气呼呼地问。 金中岳瞪了她一眼道,“那是针对的你!云婵这么懂事,那肯定是另当别论了,再说还有小林照顾着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金绣云不可思议。 从金家出来后,我和小疯子就分头行事。 “对了,梅城风水协会这边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我笑道。 “没兴趣。”小疯子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找了个地方打车,坐上去后就让师傅前往石门村。 “小伙子,这地方邪门得很,这大半夜的你可悠着点。”司机师傅在距离石门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远远停了下来。 “师傅我给您加点钱,您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就出来。”我笑着说了一句,开门下车。 “那你快点啊!”师傅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下来。 “快得很。”我答应一声。 进入石门村后,找到那口葬井进到里面。 此时的葬井之中,阴气森森,四周居然还凝聚起了一团团的怨气,如同黑烟一般,飘荡在井内。 杨天宝就端坐在原地,小脸白森森的,闭着一只独眼,纹丝不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时隔多日,杨天宝在这地阴的滋养之下,又有些不同了。 “宝子,起来干活了。”我在他头顶一拍。 杨天宝的一只独眼霍地睁开,目中幽芒一闪,随即站了起来。 我拉开背包,拿出帽子、墨镜、口罩给他戴上。 正忙活的时候,就发现原本直挺挺躺在包里的貂儿,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抬起脑袋,转动了一下。 我心中一动,把它给拎了出来。 刚一出来,那貂儿就连连扭动着身子,我刚一松手,它就嗖地朝着身旁一团怨气扑了过去。 只不过刚扑到半空,就摔了下去,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过去把它拎起来,走到那团怨气旁,貂儿立即一张嘴,只听呼的一声,那团怨气就被它给吸了进去。 只是片刻功夫,就被它给蚕食殆尽。 我看得暗暗称奇,没想到周萍捡的这只貂,半死过一次之后,变得越发诡异了。 直到把整个葬井内的怨气吸了个一干二净,那貂儿才打了个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只是它那半截身子上的血肉,又以比平常更快的速度开始生长。 我也无暇细想,把貂儿塞回包里,带着杨天宝出村,回到出租车上。 “小伙子,这……这是谁?” 那师傅见我身边多了个小孩,顿时有些吃惊地问道。 “熊孩子跟家里闹别扭呢,还玩离家出走,我来逮回去。”我笑着解释道。 “哦,现在的孩子是难管。”师傅恍然点了点头,却还是不安地从后视镜中又连看了杨天宝好几眼。 “师傅您不会觉得我们有什么问题吧?”我笑着问。 “哪能呢,不会不会。”师傅赶紧干笑着否认道。 一脚油门,车子调头返回梅城。 我让师傅径直驱车去城北,找个地方下了车,随后拍了拍杨天宝,“宝子,到处逛逛。” 接下来的这一整个晚上,我俩一直不停地走街串巷。 同时跟我一起熬通宵的,还有小疯子和邵子龙。 之后等天色大亮,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带着杨天宝继续忙活。 期间沈青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事情办妥了,把正式交接喜园的时间,提前到了今天下午。 孔家已经派出人去,邀请宾客今日前来喜园捧场。 “干得漂亮。”我赞道。 这是要提前开席了。 “你在哪呢?”沈青瑶有些心焦地问。 我说,“我跟老邵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喜园那边你和你姐看着办吧。” “啊?”沈青瑶吃惊。 “砸场子的事情我来安排,开席之前我会到的,其他的事情你和你姐来负责。”我说道。 “哦,好!”沈青瑶答应一声。 两人当即分头忙活。 一直忙到当天下午,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把杨天宝安置在城北一处下水道中,随后打车前往喜园。 第371章 砸场子 “寿哥!” 刚到喜园门口,就听到一声大吼,铁头挥着手从对面狂奔了过来。 我问他怎么在这里。 “瑶姐让我在这里盯着,看你有没有回来,她都快急死了,寿哥你可算回来了!”铁头松了一口气道。 我听他叫沈青瑶“瑶姐”,不由好笑,要不是沈青瑶现在忙得焦头烂额,估计听到这一声“瑶姐”,都得翻个大白眼。 “开始了么?”我见喜园外面已经停满了车。 “已经开始了,里面人多得很!”铁头忙道,赶紧带着我进去。 这一次喜园交接,意味着沈家就此落幕,梅城风水协会正式改朝换代,可以说是梅城风水界近年来最为重大的事情。 因此前来喜园的宾客极多,连大厅里都有些安置不下,索性就把宴席设在了外面庭院里。 等我俩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人声鼎沸,宾客满座。 “咱们的人在那边。”铁头朝人群一指。 果然在那里看到了杨耀祖、余家师兄弟等人,海棠则陪着佛爷在那说话。 另外白远桥也和几位老人一起到场了,虽然脸色憔悴,但是精神气看上去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再来就是跟着沈碧琳留下来的十余名风水协会的弟兄,站在那里个个神色肃穆。 此时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正红光满面地站在场地中央,与沈碧琳、沈青瑶姐妹俩交接喜园,走完最后的流程。 我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带着铁头过去,先去跟白远桥等几位长辈见礼。 “听小瑶说,今天咱们要跟孔家七出,争夺喜园,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你随便挑。”那几位老人痛快地说道。 “好!”我也没有客气。 当初在曹家大战的时候,这几位曾经跟着白远桥一起,随同沈青瑶前来助阵,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彼此也有些了解,因此不用过多啰嗦。 “你们把位置挪一挪,找个最显眼的地方坐。”我回过头去找其他人。 “啊?我……我这么坐合适么?”杨耀祖吃了一惊。 余正气却笑道,“既然林寿这么说,那就这么坐,没什么不合适的。” 杨耀祖这才放心,当即要和铁头一起去搬椅子。 “你去干什么?”我把他拉回来,“摆点谱出来!” “我知道了,哥。”杨耀祖咳嗽一声,昂起头,挺了挺胸。 这时候铁头带着协会几个兄弟已经把椅子给搬了出去,摆得位置又是最显眼的,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包括孔家那边也注意到了。 杨耀祖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当即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这椅子摆了三排,前面第一排是两张椅子,摆在最中间,第二排是五把椅子,第三排则是六把椅子。 杨耀祖坐了第一排左边的椅子。 等他坐下之后,海棠则过去坐在他右边。 之后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依次在第二排坐下。 “你去坐到小手旁边。”我拍了一下铁头。 “啊?”铁头给唬了一跳,“寿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赶紧去。”我说道。 铁头见我是认真的,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战战兢兢地坐到余小手边上的位置,坐了小半个屁股。 瞧他那样子,脸色苍白,双拳紧握,坐立不安,就像是凳子上有刺似的。 之后白远桥带着几位老前辈,过去在第三排坐下。 “您老怎么还不去?”我见佛爷还坐在那里不动,过去催促道。 “老夫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思!”佛爷瞪了我一眼。 我笑,“这不是为了您老以后好安心养老么?” 佛爷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在第三排坐下。 我正想再找个协会的兄弟,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林寿。” 就见老孟带着几个人找了过来。 “你们怎么愁眉苦脸的?”我打量他们一眼笑问。 这些人包括老孟在内,都是之前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的,也算是老熟人了。 “唉,这孔家接管了喜园,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能不愁么?”老孟抱怨道。 被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纷纷唉声叹气。 “那正好,今天我准备砸场子,把喜园抢过来,哥几个要不一起?”我笑问。 “啊?什……什么?”老孟几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看你们几个也挺有兴趣的,就这么定了。”我带着几人过去,把老孟往铁头身边的那个位置一摁,“老孟你先坐。” “啊?我这……”老孟一脸迷茫。 他想要站起,就听白远桥在后面沉声说道,“坐好了。” 这位白大师在梅城风水界可谓是德高望重,他一发话,老孟等人顿时不敢再吱声。 他们这些人往那一坐,顿时引得一众宾客议论纷纷。 我则分开人群,来到了场地中央。 “孔大师,咱们算是交接完毕了吧?”沈碧琳看了我一眼,当即朗声问道。 多日未见,这位沈家的大小姐身上少了几分意气风发,人也清瘦了不少,左手虽然接了假肢,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异常的。 孔擎眼睛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些许狐疑之色,呵呵笑道,“不错,你们沈家辛苦了,自此以后,这些苦活累活就交给我们吧。”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道贺声。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满面春风,喜气洋洋。 可就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中,就听沈碧琳朗声道,“那正好,梅城协会在此,向孔大师提出七出!” 此言一出,人群死寂,随后一片哗然。 “你说什么?”孔擎骤然变色,“你说你们要七出?” “不错!”沈碧琳环顾四周,“正好各位前辈朋友们在场,请大家做个见证!”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孔擎怒极而笑,“你确定要跟我们孔家七出?” 人群中更是一片惊愕嘈杂声。 “我来跟孔大师谈吧。”我笑着上前道。 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回到人群里。 “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有多不自量力?”孔高盯着我冷笑道。 我直接忽略过他,对孔擎道,“咱们坐下来聊。” 说着,就过去坐到椅子上。 这边摆放的两张太师椅,原本是给孔擎和孔高这叔侄俩准备的。 “谁让你坐的!”孔高顿时火冒三丈。 姜毕竟是老的辣,那孔擎震怒之后,脸色却很快恢复了平静,把孔高叫住,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正要开口,我拍了拍桌子吩咐道,“还等什么,把场子清理一下,准备开始了!” 第372章 雷霆一击 我这一声“清场”,夹杂了咒音,顿时把整个喜园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冲我看了过来。 “谁让你来捣乱的?”孔高大怒。 我只当没听见。 “跟你说话有没有听到?”孔高咬牙。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哪怕再如何恼怒,也没法当场发作。 “怎么,孔家不会怕了吧?”我诧异地问孔擎。 后者神色变幻,阴晴不定,忽地大笑道,“今天大好的日子,难得这么多朋友前来捧场,那就陪你们这些小年轻玩玩,给大家伙凑个热闹。” 人群中顿时有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七出这么严肃的事情,在孔大师眼里只是玩玩?”我有些担心,“等会儿输了不会耍赖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耍赖?”孔高忍不住呵斥道。 “当真不会耍赖?”我再次确认。 孔擎冷哼一声,怒极而笑,“你当我孔家是什么?” “那就好。”我放心地点点头,“开始吧?” “高儿,你去安排人手。”孔擎面沉如水,淡淡吩咐道。 “是!”孔高答应一声,看了一眼,冷冷地问道,“你们下场的人呢?” “不都在那边。”我随手一指。 孔高打量一眼,呵的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耀祖老弟么,也不来打个招呼?” “你忙得很,就没去打扰了。”杨耀祖直了直腰道。 “看来这些年你长进不少啊,胆子也肥了不少!”孔高冷声道。 “还行吧。”杨耀祖梗着脖子,却也不虚。 孔高哑然失笑,“难怪一个个口气那么大,是仗了你们杨家的势么?” “我是我,杨家是杨家,你别胡乱攀扯!”杨耀祖道。 “那你等会儿可别紧张,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有多少长进!”孔高冷笑道。 杨耀祖咽了咽口水,双手在膝盖上抓了抓,明显是有些紧张了。 孔高脸上的笑意更甚,又深深地看了杨耀祖身边的海棠一眼,目中颇有疑惑之色,淡淡问道,“这位又是谁?” “你在问我么?”海棠有些害羞,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更是忸怩不安,红着脸道,“我……我是流年堂的,你要看风水么,可以来我们那里。” 孔高脸色一沉,估计还以为海棠在故意装傻。 “不知所谓!”他又扫了杨耀祖和海棠身后的其他人一眼,冷哼一声,就转身回去。 很快就有人匆匆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孔家已经派人去摸了我们这边所有人的底细。 “怎么还没好?”我催促道。 那孔擎却是微微一笑,“年轻人稍安勿躁,不急。” 这孔家能在风水协会中身居高位,被称为天字第一号,还真不是侥幸,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也并没有掉以轻心。 “那就等等。”我笑道,“要不上两杯茶来喝喝,这样干等着多没意思。” 孔擎吩咐了一声,当即有人送了茶水上来,给我们倒上。 这时候,孔高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人手,又有人搬了四把椅子,摆到我们身后,随后上来四个老人,向着孔擎微微点了点头,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随后又有人给这四老奉上茶水。 “既然向我们孔家提出七出,那就开始吧!”孔高来到场地中央,高声说道。 人群顿时一片喧哗,众人议论纷纷。 按照七出的规矩,被挑战的一方是要先遣人上场的,只见孔高退回来,吩咐了一声,就见一名年轻男子越众而出,走到了场地中央。 这男子中等身材,样貌看着平平无奇,但目光凌厉,气势内敛,很显然是个相当扎手的人物。 七出是要七场皆胜,如果我们第一局就被对方碾压,那么势必就会成为一个大笑话,而孔家在梅城风水界的威名则更上层楼。 所以这第一局,对方必定是雷霆一击。 “等会,你们嘀咕了那么久,我也得去安排安排。”我将对方叫停,起身来到己方阵中,“等会小瑶上,要赢得艰难点。” 杨耀祖等人听得愣了一下,沈青瑶却点了点头道,“明白了。”随后就起身上场。 我又跟其他人交代了一番,回到孔擎对面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沈家的这姑娘听说不错。”孔擎淡淡点评了一句。 “那是。”我笑道。 此时沈青瑶和那男子已经在场地中央对峙,人群一时人声鼎沸。 毕竟沈青瑶作为沈家的二小姐,天赋卓绝,在梅城风水界人气极高。 双方见礼之后,那男子就率先出手,身形一闪,转瞬间冲到沈青瑶面前,一个肘击,迎面砸下! 这一动手,如同疾火入侵,快得无与伦比。 沈青瑶只好向后疾退,堪堪躲过他这一击,却是已经失了先手。 那男子得理不让人,立即乘胜追击,身形闪烁,贴身格杀,照着沈青瑶穷追猛打。 这才刚刚一开始,双方的交战就已经进入白热化,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对方应该是研究过沈青瑶的,知道她术法天赋厉害,所以上来就步步紧逼,迫得她无暇施展术法。 在那男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沈青瑶如同一叶孤舟,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年轻人,怎么不喝茶了?”孔擎微微笑道。 “打得实在太精彩了,连喝茶都忘了。”我恍然回过神,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说沈家这小姑娘法术学得不错,可惜啊。”孔擎摇头道。 我点头道,“是可惜。” 正说话间,人群又爆发出阵阵惊呼。 此时场中的沈青瑶已经是险象环生,几乎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而那男子却是一步占先,步步占先,眼看着就要把沈青瑶逼入绝境。 “看来要结束了。”孔擎端起茶杯。 “是啊。”我赞同道。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冷斥,“地缚!” 随后“砰”的一声,一道人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飞了出去,正是那之前还大占上风的男子。 第373章 纵横 那男子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正要挺身跃起,却被赶到的沈青瑶一脚踏在胸口,顿时又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之前有多威风,此时看起来就有多滑稽。 人群在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一片哗然,尤其是我们己方阵营中,更是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孔大师真准,说结束就结束!”我竖起大拇指。 孔擎一张脸黑得像要滴出水来,拿在手里本来准备喝的茶水,也喝不进去了。 “这小丫头藏了一手,不是没法还手,是在故意示弱,等待时机!” 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干哑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说话的是坐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的老者,头发稀疏焦黄,眼神凌厉如同秃鹫。 “过奖过奖。”我笑呵呵地冲对方挥了挥手。 那老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说话间,孔高那边已经阴沉着脸提出了认输,那男子总算不用在滚来滚去了,鼻青脸肿地退了下来。 沈青瑶却是神色淡然,在人群的喧哗声中,平静地返回了己方阵中。 “孔大师喝茶啊,愣着干什么?”我举起茶杯道。 孔擎眯了眯眼,冷声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得意忘形的好!” “喝茶跟得意忘形也有关系?”我诧异地问。 只见孔高在那吩咐了一句,又有一人上了场。 这是个女人,看上又矮又瘦,两条眉毛耷拉着,苦着一张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等会!”我把人叫住。 对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目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愁眉苦脸,问道,“什么事?” “你快四十了吧,来凑什么热闹,赶紧下去!”我皱眉呵斥道。 “你胡说什么,我才二十九岁!”那女人目中闪过一丝恼怒。 “四十几岁还来装嫩,你当别人是傻子呢?”我嗤笑道。 “我说过了,我才二十九!”那女人咬牙切齿,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狰狞之意。 孔高出来,当众给出了那女人的年龄证明,我这才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原来是个误会。” 那女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到场地中央。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耀祖等人所在的方向,不过有一大半,却是落在了海棠身上。 因为杨耀祖和海棠一左一右,分别坐了首座,自然是最引人瞩目的,而且这一次孔家那边出场的又是个女人。 “小手去吧。”我说了一句。 于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海棠一动不动,余小手则起身走了出去。 在这一干人当中,余正气是最沉得住气的,余大力则是跃跃欲试,其他的不管是杨耀祖还是海棠,后者是铁头、老孟,那都是坐立不安。 相较起来,余小手则是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这么走上了场。 “你先动手吧。”那女人盯着余小手看了片刻,翻了翻眼皮道。 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对方想要后发制人。 “不用了阿姨,我尊老爱幼,您先请。”余小手淡淡说道。 就小手这毒舌,值得表扬! “找死!” 那女人看着愁眉苦脸,实则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就知道是个脾气十分暴躁之人,余小手观察入微,自然不会看不出来。 眼见那女人如同暴怒的猛兽般扑来,余小手立即后退闪避。 可那女人却在这时,突然身形一凝,双手飞快结咒! “破!”随着那女人大喝一声,结出的咒印朝着余小手凌空拍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 余小手百忙之中结了个护身印,挡在面前,顿时被撞得腾身而起,向后飞退! 那女人却是紧追不舍,又是一个法咒结出,凌空按下。 余小手只能硬接,双手结印,护在身前,再次被轰得倒飞而出! 这一上来,几乎就复刻了上一局的场面,唯一的区别是,余小手虽然一直在退,但退得还不算太难看,没有像某些人一样被沈青瑶给打得连滚带爬。 “孔大师,你再猜猜什么时候结束?”我笑着问。 孔擎一直盯着场中,闻言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该结束的时候就结束了,急什么?” “也是。”我笑道点头,又转身问身后那四个老头,“孔大师不敢猜了,要不你们几位试试?” 孔擎冷哼了一声。 “那你不妨先来猜猜!”左首那个头发焦黄的老头冷声道。 “也行。”我点了点头,断言道,“马上就结束了!” 孔擎等人一听,神色一动,当即目光炯炯地看向场中。 只不过半个小时后,场上那两人还在你追我赶,余小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脸色却依旧十分平静。 反观那女人,同样汗流浃背,但是原本耷拉下来的眉毛竖起,脸色狰狞,暴躁地连连呼喝。 “这叫马上结束了?”身后坐在左首第二位的一个老头冷笑一声问。 我哦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了句,“看错了。” 就在这时,忽然间那女人暴喝连连,带起一股风沙,朝着余小手直扑而去,但就在这飞沙走石之中,余小手忽地身形一闪,随后就向后飘了出来。 那女人尖声呼喝,手舞足蹈,忽然间身形一僵,迎头倒下,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就此没了动静。 由于那一阵风沙的遮掩,众人都没看清刚刚的一瞬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余小手绕手指的动作,就知道他刚刚应该是出了针线。 “唉哟,真结束了。”我一拍手,端起茶杯笑道,“老几位,咱们来喝一杯庆祝庆祝?” 孔擎神色阴沉,身后那四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很快,孔高再次遣人上场。 在上来之前,他还在那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是交代了什么。 这回出场的,是个面目精悍的汉子,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精光闪烁。 “耀祖老弟,你该下场了吧?”孔高呵呵笑道。 “不急。”杨耀祖笑了笑。 孔高随即把目光转到了海棠身上。 “大力你去。”我打了个哈欠说道,“速战速决,别磨磨唧唧的。” “哈哈哈哈!”余大力早就跃跃欲试了,一听顿时大笑几声,站起来就咚咚咚地进了场,“他们那些人娘们唧唧的,憋得慌,看我的!” 第374章 守拙 随着余大力上场,对方那汉子双目灼灼,一直在不停地打量,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个究竟来。 “看什么看,来呀!”余大力叫道,双臂举起,先秀了一把鼓鼓囊囊的肌肉。 那汉子眼睛眯了眯,不管余大力如何叫嚣,却是纹丝不动,显然是吸取了前面几次的教训, 想要以静制动。 “娘娘唧唧,你不来我来!”余大力嚷嚷一声,猛地纵起,呼地一拳就朝着对方打了过去。 大概是真憋的狠了,他这一动当真如猛虎出闸,声势骇人! 那汉子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应该是想要以逸待劳,可没想到余大力一出手就如此生猛,跟之前的两人都是截然不同。 仓促之间,他一抬双臂护在胸前。 轰! 他硬吃了余大力这一拳,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可余大力却是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大吼大叫着,紧跟而上,又是一拳从上而下猛击!! “不行啊你小子,怎么软得跟面条似的,拿出点男子气概来,别娘娘唧唧!”余大力一边穷追猛打,一边还大呼小叫。 他这嗓门又大,人群上上下下听得一清二楚。 那汉子被逼得连连后退,不由得涨红了脸,尤其是听到余大力口口声声“娘娘唧唧”个不停,更是双目冒火。 “找死!”汉子突然低喝一声,居然不再后退,硬生生顿住身形,同样挥拳迎击。 双方的速度都是奇快,一对拳头瞬间撞在一起。 可余大力这名字可不是吹的,本就力大无穷,再加上他连续追击,气势更是积蓄已久,而那汉子却是在急怒之下勉强迎击。 双方这样硬碰硬,正好遇到了余大力的强项。 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一条胳膊顿时有些变形,赫然是被震断了手骨。 “你小子,这才像话嘛!”余大力哈哈大笑,追上来又是接连几拳猛击。 可怜那汉子一条手臂已经骨折,再想以双臂护身都已经无法做到。 在余大力如此狂风骤雨般的轰击之下,哪怕是他想要施展法术都根本腾不出这个时间。 看这汉子的样貌,应该是那种十分精明之人,孔高这个时候安排对方下场,显然是个颇有心计的人物。 只不过碰上了余大力这样的猛砸猛打,而且一上来就落了下风,那再怎么样的心计都无济于事。 “唉哟,又要结束了。”我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笑道,“这回老几位猜到了没?” 孔擎阴沉着脸,没有作声。 我再回头看一眼,那四个老头也是满脸阴云。 正说话间,那汉子在余大力的猛捶之下,双臂全部废掉,再也抵挡不住,被一拳打在胸口,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摔了出去。 “哟,你小子不错嘛,飞都飞得这么高!”余大力嚷嚷着追了上去,纵身而起,一脚朝着那汉子踏下! 就他这体格,再加上从空中落下的力道,要真被他给踩实了,那汉子怕是要被硬生生给踩死! 只不过那汉子刚刚挨了他那一拳,大概是岔了气,趴在地上却是一时起不来。 “唉哟你小子搞什么!” 眼看着就要踏中对方,余大力人在半空,硬生生往边上挪了一挪,一脚踏在那汉子的身侧。 只听咔嚓一声,地上坚硬的地砖,顿时被他踩裂了好几块。 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赢了吧?这算不算赢了?”余大力嚷嚷着问。 己方阵营中一帮兄弟顿时大叫,“赢了,赢得太漂亮了!” “是嘛,也就一般。”余大力挠挠头,哈哈大笑。 孔家上来两人,把那汉子给扶了下去。 “还不快下去?”孔高脸色阴沉地上场。 “急什么?”余大力眼睛一翻,“这么快就结束了,真没劲。” 嘀嘀咕咕地就下了场,又把那孔高给气得七窍生烟。 “老几位,等会儿是你们出场么?”我回头打听。 那四个老头坐在那里,面目阴沉地冲我看了一眼。 “还早着呢,等过了 ‘四少’这一关再说。”孔擎冷冷地道。 “这一关谁把门?小高么?”我问。 孔擎听得脸皮抽了一下。 说话间,那孔高已经来到场地中央,黑着脸道,“耀祖老弟,你还等什么?” “你叫我么?”杨耀祖东张西望了一番,疑惑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装什么装,你不就是在等这一刻?”孔高冷声道,“让我看看你这几年,到底有多大的长进!” “啊?”杨耀祖满脸疑惑,“我就一吃瓜的,你要看我什么长进?” “你不上场坐这里干什么?”孔高大怒。 “这里看得清楚啊。”杨耀祖道。 孔高被噎得脸皮发紫,霍地转头冲我冷笑道,“林寿,原来是你要下场!” 我挖了挖耳朵,举起茶杯道,“老几位,咱们再喝点?” “你是不是耳朵聋了,还不下来!”孔高勃然大怒。 就当他气急败坏,快要发作的时候,余正气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场上。 “请赐教。”余正气还是很讲规矩的,说话也很客气。 孔高满脸怒色,打量了余正气一眼,咬牙道,“你又是谁?” “是谁不重要,朋友请吧。”余正气微笑道。 孔高神色阴晴不定,回头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不过这人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很快收拾了心情,冷声道,“那就小心了!” 话音刚落,就率先出手,左手结印,右手如刀,向前划出。 一般人单独结咒施法都十分困难,而这孔高却是一边施法,一边以手刀斩击,光凭这一手,杨耀祖就要比这人差了不少。 余正气不避不闪,却是同样左手结了个法印,右手一拳笔直打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两人刚刚露了这么一手,看似平平无奇,却是引来了人群一阵惊呼。 就连坐在我边上的孔擎,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孔高和余正气二人你来我往,双方一开始的速度并不快,声势也并不大,可在明眼人看来,却是最为惊心动魄的。 场上原本人声嘈杂,但渐渐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375章 一个就够 随着时间推移,场上的两人也是由慢而快。 孔高不止身法迅捷,而且各种秘术层出不穷,这就看出了孔家的底蕴所在。 反观余正气,却始终处于守势,而且施展的术法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用来护身的咒印,但即便如此,却是守得极为严谨,不管孔高如何变化,始终奈何他不得。 双方你来我往,又陷入了拉锯战。 “老几位来聊聊天啊,这样干看着是挺无聊。”我打了个哈欠道。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对我的话却是置之不理,沉着脸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上。 “结束了。”我忽地说了一句。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吃了一惊,霍地冲我看了一眼。 “别紧张,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呵呵笑道。 孔擎等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转头继续盯着场中。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邵子龙和小疯子都给我发了几条信息过来,打开地图,将他们罗列的几个方位都标注了一下。 “我先睡一会儿,好了叫我。” 我打个哈欠,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将梅城的整个风水地形在脑海中展开,加以推演。 要说比耐力,这孔高找上余正气,那真是找对人了。 等我推演得差不多,睁开眼一看,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钟头,天色也已经有些黯淡下来。 场上两人还在你来我往,余正气依旧是老样子,如同老树盘根,稳扎稳打,可那孔高在急攻之下,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 “老几位,咱们再来猜猜什么时候结束?”我笑着说道。 孔擎几人却是无暇他顾,盯着场上,双目一瞬不瞬。 因为此时,孔高和余正气之间的对决,的确是来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还躲什么!”那孔高双目赤红,突地大喝一声,身形骤然拔起,凌空向着余正气扑击而下。 身在半空,双手飞快结印! 不管是孔擎还是那四个老头,在这一瞬都坐直了身体,身子微微前倾。 这是分胜负的时候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这种局面下,余正气居然谨守门户,选择了后退,避开了孔高这决胜负的一击。 这就如同一人酝酿了许久,将气势蓄到巅峰,却是一拳打在了空处! 身在其中的孔高,只怕是要当场吐一口血。 而余正气避开这一击后,却也没有趁势反击,居然还是步步为营,继续稳扎稳打地死守。 之后又过去了半个多钟头,孔高几次发动,想要找余正气决战,却都被他给避了过去,最后被活生生拖垮在场上。 “可惜啊,每次都差那么一点。”我摇头道。 孔擎和那四个老头,五张脸黑得跟刷了层碳灰似的。 “多谢各位前辈好友见证,三老四少,七出之战,我们已经赢下四少!”沈碧琳朗声说道。 人群中顿时一片喧哗,有惊呼也有欢腾声。 余正气面不改色地回到己方阵营坐下,接受杨耀祖等人的道贺,那孔高却是被两个人给搀扶了下去。 “陈老,麻烦您了。”孔擎对身后第三张椅子上的老头说道。 “无妨。”那老头微微颔首,站起身来。 “老爷子去哪?”我笑问。 孔擎冷哼一声,“不是明知故问么?” “孔大师,那咱们接下来,就开始三老?”只听沈碧琳问道。 一时间,场上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开始吧。”孔擎阴沉着目光,淡淡道。 那姓陈的老头子当即动身,准备下场。 “老爷爷等等。”我把他叫住。 一时间,所有目光又都被我给吸引了过来,那陈姓老头也阴森森地看了我一眼。 “天都快黑了,再这么一场一场的下去,不知道得搞到什么时候,大家伙累了一天,也得早点回去睡觉。”我笑着提议,“要不三场并作一场,三位老爷子一起上?” “七出可没这个规矩。”孔擎眉头一沉。 “三场并一场,简单明了,也不破坏规矩。”我摆摆手笑道,“不过要是孔大师觉得,这样对你们孔家不利,一定要一场一场的来,那也由得孔大师你。” 孔擎眯着眼,神色阴晴不定,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孔家又怎么可能示弱于人? “既然如此,那就三场并一场。”孔擎淡淡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坐在身后首位头发焦黄的老头,以及坐在第二位的那个,一起站了起来。 三个老头齐齐下场,人群中顿时议论声四起。 我听了一耳朵,看来这三个老头还挺有名气的,在场不少人都认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刷地落到了白远桥等几位的身上,议论着除了白大师外,还有谁会出场。 “不是等着回去睡觉么,还磨蹭什么?”孔擎冷声道。 “孔大师你别急啊,这不出来了么?”我笑道。 孔擎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越众而出,溜溜达达地走到了场中。 这小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佛爷。 “还有两个呢?”孔擎的目光在佛爷身上停留了片刻,皱眉问道。 “什么还有两个?”我有些疑惑。 “你说呢?”孔擎怒,“难道你们就上场一个人不成?” “对头。”我呵呵笑道,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一个就够!”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你开什么玩笑?”孔擎勃然大怒。 那位于场中的三个老头,也是又惊又怒地霍然回头看了过来。 “孔大师您有什么意见,一个不行,难道得出半个?”我疑惑地问。 “好好好!”孔擎怒极而笑,“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要搞什么鬼!” 随着他一声令下,场上那三个老头也是身形一闪,成品字形,将佛爷围在了中间。 这三人脸色黑得快要滴出水来,想必也是恼怒到了极点,一旦出手,就是势若惊雷! “孔大师,我实在困得很,就不看了。”我跟孔擎打了声招呼,又对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道,“等会咱们赢了之后,还得跟孔大师走流程,就辛苦你们了。” “后面该庆祝庆祝,该招呼朋友招呼朋友,你们看着办。” 说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打着哈欠离开了喜园。 第376章 尸童 我从喜园出来,立即向北疾行,来到一处计算好的下水道入口,投身进入,只闻到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外面正是华灯初上。 打开背包,把貂儿给拎了出来,见它跟之前又有所不同,半边身子的血肉几乎已经长满,甚至又重新长出了皮毛。 只不过这毛却不再是紫色,而是冷森森的银白色,这样就变成了一半紫,一半白,看起来煞是怪异。 原本它是闭着眼睛在微微打鼾,被我拎出来后,眼睛半开,有点懒散地望了望四周,忽地抽了抽鼻子,赶紧把脑袋埋进了一对爪子里。 “别睡了,起来干点活。”我在它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那貂儿一听,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对爪子死死地捂住鼻子。 我看得一阵好笑,随手往地上一抛。 那貂儿在空中打了个滚,忽地一个转折,又蹿回来了我的掌心,蹭蹭蹭几下,顺着我的胳膊跳到了我的肩头。 这下水道中潮湿阴冷,空气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到处都是腐烂的脏东西,那貂儿生怕我把它扔下去,一对爪子死命地揪住我的衣服。 它的一双眼睛,一只漆黑,一只却是呈现出冰冷的灰白色,两只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干活了。”我稍稍分辨了下方向,纵身向前疾掠。 这下水道四通八达,岔路繁多,如同迷宫一般。 我疾行了一阵之后,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却是感觉不对,又继续向前行进。 再过片刻,忽地收到了邵子龙和小疯子的信息,几乎是前后脚的。 二人的信息也是出奇的一致,只有简短的一句,“拦截到了,二十五。” 自从出现十三具童尸之后,那个炼尸术士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露过面。 不过对方很显然是不可能就这么收手的,按照我之前的猜测,对方势必要选择一个万众瞩目的日子,来完成他的“百子归宗”。 而喜园交接当日,宾客云集,几乎整个梅城风水界都会到齐,那自然是最佳的时机。 只不过当时孔家定的时间是在三天后,这时间未免太长,为避免夜长梦多,必须让孔家提前开席,这样一来,也会打乱对方的计划,使其仓促行事,露出更多的破绽。 从昨晚开始,小疯子和邵子龙就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梅城中四处扫荡,直到现在。 他们发过来的信息中说的“拦截到了,二十五”,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拦截到二十五具童尸。 之前我反复推演过,那炼尸术士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完成这百子归宗,对方既然是想一鸣惊人,那必然是选择一种更加惊世骇俗的法子。 喜园当日有那么多风水界人士在场,对方想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搞出百子归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喜园的气氛即将达到巅峰之际,突然间百具童尸从四面八方奔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百子归宗!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就需要几处可以藏尸的地方,而且距离喜园还不能太远,并且足够隐蔽。 如此一来,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在这下面,不仅空间足够大,而且地形复杂,能够隐藏尸气,让人难以发现。 不过只要童尸一动,那想要发现他们,就容易了许多。 小疯子和邵子龙各守两个方向,已经是拦住了两批童尸,显然此时正是那炼尸术士发动的时间节点。 我在预计的第一个位置没有发现端倪,立即转移到下一个。 就在这时,蹲在我肩头的貂儿突然偏了偏脑袋,我立即转了方向,疾行一阵,只听前方忽地传来一阵极轻的沙沙声。 声音转瞬间就到了近前,数十道矮小的黑影,正向着这边疾奔而来。 那赫然是数十名孩童,脸色惨白,嘴唇发乌,鬼气森森! 我迎上去并指在一名孩童眉心一点,随后又是另一名,身形接连疾闪,瞬间从这数十名孩童中穿梭而过。 那些孩童身子被定住,但由于疾奔的惯性是使然,却是依旧向前扑出,咚咚咚地砸在地上,接连打滚。 我上前细细一看,这些孩童浑身冰冷,身上尸气浓烈,早就已经被人练成了尸童,养尸的时间颇长,不低于半年。 也就是说,这些个孩子,都是早在半年前就遇害,被人给养成了阴尸。 显然那背后的炼尸术士也知道,想要在梅城集齐百具尸童,难度还是太高,而且很有可能被人撞破。 因此他事先早就在其他地方准备好了这些尸童,悄然进入梅城,藏在了某些极其隐蔽的地方,甚至是埋在了某处,这样一来,其他人根本就难以找到他们的痕迹。 直等到喜园开席当日,这些尸童才秘密进入了下水道,等待那炼尸术士的命令,从几个方向一鼓作气冲入喜园。 我数了一下,被我拦下的尸童,同样也是二十五具。 此时也无瑕细看,立即向着这些尸童的来路追去,同时左掌一翻,一叠人形剪纸呼啦啦升空而起,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疾行中接连拐过几个岔口,在路过又一个岔口的时候,忽地停下,缓步走了过去。 这也不知道是下水道的什么部分,空间很是宽敞,里面堆积了许多垃圾,恶臭扑鼻,除此之外,更有一阵阵潮湿的阴寒气息从中飘散了出来。 数十个孩童立在垃圾堆中,如同被人抛弃的娃娃,看着诡异无比,一道人影正蹲在一个孩童面前,手掌贴在那孩子的额头上,听到声音,霍地转过头来。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目中精光闪烁,朝我看了一眼,嘴一咧,露出一种病态的笑容。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落到了那些个孩童身上。 跟之前那些尸童不同的是,这里的二十五个孩童,身上还有气息,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身上却是隐隐透出一丝尸气,双目呆滞,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第377章 炼尸术士 我一转念,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看来对方不仅是想要重演“百子归宗”,而且还要推陈出新,做到超越前辈。 他准备了七十五具尸童,但剩下的另外二十五个,却是活生生的孩童。 但是这些孩子同样被对方做了手脚,只要他们跟着其他尸童冲入喜园完成“百子归宗”,那么这些孩子体内的手段就会立即发作,在瞬间变成一具阴尸。 这种手法,哪怕是对于一些炼尸的行家来说,也是极难做到的,对方露这一手,明显是为了炫技。 “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不错啊!”那青年嘎嘎笑了起来,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不过你打扰了我的工作,那就只能让你去死。” 这“死”字刚出一出口,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掠出,朝我疾扑而来,快若闪电! 那赫然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童,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狰狞伤口,嘴唇乌黑,双目灰白,赫然是一具尸童! 不过这具尸童,很显然跟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尸气内敛,几乎不易察觉,而且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已经扑到了我面前。 这应该就是对方养的宝尸了。 梅城那十三名被害死的孩童,包括白远桥大师的孙儿,脖颈上都留着一个小小的漆黑掌印,应该就是被眼前这只宝尸给害死的。 我心中动念,人却是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就当那尸童即将扑到之际,一道身影鬼魅般疾冲而至,笔直地撞在对方身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在这电光石火间赶至的,正是杨天宝! 对方那尸童被杨天宝撞中胸口,仰头倒飞了出去,杨天宝落在地上,身形弹起,疾追而上。 那尸童撞在管道上,发出咣的一声,忽地向右侧一闪,避开了杨天宝踏下的一脚。 双方你来我往,瞬间打成了一团。 二者速度都是奇快,但那尸童的身法更加阴柔诡谲,变化莫测,反观杨天宝,则是更多的是直来直去,横冲直撞。 双方一时间棋逢对手,都得难解难分,倒是那周边的管道却是遭了殃,一旦被他们磕到碰到,顿时嘎吱一声变了形。 “你也是炼尸术士?”那青年诧异地从杨天宝二人身上收回目光,冲我上下打量,“没想到还有同行能养出这样厉害的尸童。” “你的尸童就一般了。”我点了下头。 那青年眉头一竖,嘴巴咧开,露出阴恻恻的笑容,“看你是同行,本想饶你一命,谁让你这么不识抬举!” 我捂着鼻子,厌恶地皱眉道,“你也配?藏在下水道炼尸的同行,我还是头一回见。” 那青年笑容一僵,眼睛微微一眯,阴森森地站了起来。 “百子归宗?”我扫了一眼地上立着的那些个孩童。 “你还知道百子归宗?”那青年目光闪烁,脸上露出了一丝亢奋之色,满脸期待地问,“怎么样,这可是炼尸的艺术!”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百子归宗这一套,老掉牙的东西。”我摇摇头,对此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那青年上一秒还在笑着,下一秒就脸色铁青,目光狰狞。 “你放出去的那些尸童,早就被截下了,你不知道么?就你这点水平,怎么做的炼尸术士?”我鄙夷地道。 那青年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其实作为炼尸术士,跟自己所炼的宝尸之间,联系自然是十分紧密,一旦宝尸出了什么变故,立即就能知道。 可那些个尸童,只不过是对方随手炼制的,只是用来完成百子归宗而已,跟精心炼制的宝尸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人既然要以这种方式在梅城一鸣惊人,显然是心高气傲之辈,又哪里忍受得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咣的一声,对方的尸童倒头撞在一根管道上,将那管道撞得凹了进去,杨天宝闪电般疾冲而至。 这回那尸童却是没能躲开,刚刚想要闪避,就被杨天宝撞个正着,咣当一声,被撞得陷进了管道之中。 不等那尸童挣脱,杨天宝双手锁住对方的手腕,咔嚓一声,将其双臂掰断。 那青年大吃一惊,身形一闪,就要赶过去相救。 我等的正是这个时机,眼见他离开了那些个孩童,立即身影一晃,抢身而上。 就在这时,那青年忽地露出一丝狞笑,左手掐诀,朝着地上一指。 霎时间,地上蒸腾起一团团绿色的烟气,那些个孩童瞳孔骤然一缩,眼白爆出密密麻麻的血丝,原本发白的嘴唇,开始迅速地变得漆黑。 那青年施法祭起绿烟后,脸露讥笑,双手一合,不徐不疾地又施展了一个法咒。 我却是没去管那绿烟,身形笔直掠过,瞬间出现在那他面前! 对方大吃一惊,急忙加紧结咒,法咒未成,被我一记手刀斩中,顿时溃散。 没等他来得及后退,我紧接着一脚踹出,对方此时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在仓促间起护体咒,双臂在胸前一挡。 被我一脚踹中,顿时双足离地,腾地倒飞了出去。 我左手一招,一道道人形剪纸呼啸飞至,呼地封住那些孩童的面门。 右手向前一抓,那青年身在半空,忽地身形一滞,猛地向下疾坠。 不等他落地,我已经赶过去,一脚踏下! 那青年在生死关头,就地一个打滚,险险避了开去,左手往额头一拍,双目骤然现出一片血红,同时右手结咒。 只是咒声刚起,就被一巴掌扇中左脸,整个人顿时打横飞了出去。 相比起来,这人在炼尸方面的花样挺多,技巧上或许是胜了曹永贤一筹,但要说到其他方面,尤其是肉身强横程度上,那完全是被曹永贤吊打。 我跟上前去,那青年晕晕乎乎地爬起,想要遁走,只不过都到这地步了,哪里还由得他? 一道黑影直冲而来,撞在他胸口,又把他给撞得飞了出去。 来的正是杨天宝,而之前跟他缠斗的那只尸童,已经瘫在地上,被他给掰断手脚,就连脑袋,都被他给拧了一百八十度,转到了身后。 可就算如此,那尸童依旧还有动静,只是再也爬不起来。 第378章 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那青年被杨天宝撞得打横飞出,咣的一声砸在管道上。 等他反弹回来,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闪避,又被疾冲而至的杨天宝撞个正着,顿时笔直地倒飞了出去。 只听咣咣声不绝于耳,杨天宝矮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横冲直撞,三五下之后,那青年已经是如同一团烂泥般趴在地上。 “宝子先歇歇。” 我上前把杨天宝叫住,来到那青年面前。 “你……你怎么会不怕碧磷烟,你……你到底什么人?” 那青年吃力地抬起头,牙关紧咬,目光怨毒。 不过也难怪这人恨得咬牙切齿,当时他在地上一指,起了那什么碧磷烟,导致那些孩童隐藏的尸性立即被激发,这就足以说明这绿烟蕴含极强的尸毒。 绿烟一起,对方料定了我要么躲避,要么就陷进烟气之中,所以好整以暇地又结了个法咒,准备以逸待劳。 只是他没料到我居然径直穿过了绿烟,一记手刀斩破了他的法咒,之后就是一步慢,步步慢,就此除了护体咒外,再也没有施展其他法术的机会,可以说输得相当窝囊。 “不服气?”我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 “有本事你让我歇歇,我们重新比过……”那青年狞声叫道。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脚踩断左臂,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宝子。”我喊了一声。 杨天宝呼地闪了过来,伸出两只小手,抓住了那青年的另一只手腕。 “你你你……你干什么……”那青年惊恐地大叫。 叫声未绝,那一条胳膊就咔嚓一声,被杨天宝给扭成了麻花。 青年又是一阵惨叫,可很快就叫不出来了,而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杨天宝的两只小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脑袋,只要稍稍用力,他这颗狗头就得像那尸童一样,被拧个一百八十度。 “宝子别急。”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把杨天宝给叫住。 那青年脸色铁青,叫道,“都可以商量,什么……什么都可以商量……” “腿还没掰折,急什么?”我淡淡地道。 杨天宝松开手,身形一闪,就抓住了那青年的左腿,后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他干脆利落地给掰断了大腿。 接着是另一条腿。 只是转瞬之间,那青年的手脚就被齐齐掰断,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刚才你说要重新比过?来吧。”我点头道。 那青年盯着我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怎么不吱声了?”我皱眉道,“看来舌头也没用了,拔了吧。” “等等等等!大哥,大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我服了行不行?”那青年急忙叫道。 “说吧。”我冷声道。 “说……说什么?”那青年愣了一下,又慌忙道,“我……大哥您应该也看出来了,小弟……小弟跟您一样,也是个炼尸术士,刚好路过梅城……” “所以你就来秀一把?”我哦了一声。 那青年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声道,“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是小弟莽撞了,不知道梅城是大哥的地盘,才跑到这里来瞎胡闹……”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小子当我是盘踞在梅城的炼尸术士,还以为他是冒犯了我的地盘,这才被我找上门的。 “大哥,这次都是小弟的错,小弟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因为小弟要参加炼尸大会,这才出此下策。”那青年见我不置可否,又急忙解释道。 “炼尸大会?”我冷然看了他一眼。 “对!”那青年精神一振,“大哥您肯定也知道炼尸大会!” 见我没有作声,他又立即改口道,“就算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炼尸大会秘密的很,哪怕是在炼尸术士当中,知道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我哦了一声。 “这炼尸大会,已经有几百年的传统了,比那什么风水协会可早多了,炼尸大会一年一度,每次能前去参加聚会的,也就那么寥寥十余人,这当中都是炼尸的大行家!”那青年说着颇有得意之色。 “这么说起来,你也是了不得了。”我淡淡地道。 那青年吓了一跳,慌忙道,“跟大哥比起来,小弟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只是大哥您比较低调,所以才没收到炼尸大会的邀请。” 说着,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哥你看我戴的那个戒指,就是炼尸大会的邀请函,大哥您要是想去的话,就当是小弟孝敬您的!” 我看了一眼,只见他左手的食指上戴了一枚黄铜打造的戒指,样式十分古朴简单,倒是上面雕琢的纹路,颇为繁复。 见我无动于衷,那青年又继续劝说道,“大哥,能参加炼尸大会,对于咱们炼尸术士来说,还是有很多好处的,而且听说这次炼尸大会,跟以前都不一样,有新花样!” “什么新花样?”我问。 见我来了兴趣,对方更是来了劲,沉声说道,“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那又是个什么?”我没什么印象。 只听那青年道,“既然是炼尸大会,那每次聚会探讨的,那肯定有关炼尸方面的高深秘术,听说这一次要炼的宝尸独一无二,就叫做‘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我听得心中一动,“具体是怎么个炼法?” “这个恐怕得到炼尸大会才能知道,不过想必是一阴一阳双尸,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绝对是极厉害的!”那青年面露兴奋之色。 我微微皱眉。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繁多,经过那么多代的传承,更是多了许多花样。 炼制阴阳双尸的虽然罕见,却也不能说没有,只不过这“龙凤呈祥,阴阳双形”的说法,还是让我颇为在意。 这让我想到了失踪的陈家姐弟。 他们姐弟俩本身是龙凤胎,又是极端罕见的阴阳胎,正好合了这“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难不成这炼尸大会要炼的,就是陈家这对姐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炼尸大会就跟那诡秘的灵棺有所关联了。 第379章 万鬼归宗 “大哥,以您的身份,肯定是要去炼尸大会看看的。”那青年继续劝说道。 我没有接茬,淡淡地问,“这炼尸大会跟百子归宗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么……”那青年迟疑片刻道,“不瞒大哥你说,小弟虽然在炼尸方面颇有心得,但这次能被邀请去炼尸大会,主要还是沾了我师父的光。” “你师父怎么称呼?”我问。 “我师父没有名号。”那青年眼神忽闪了一下,“不过他老人家参加过十几次的炼尸大会。”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意思是你师父很厉害,最好别得罪了你。” “不不不,大哥您可别误会!”对方干笑着否认道,岔开话题,“小弟这些年虽然也闯出了一些名头,但是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所以就想着在去炼尸大会之前,闹出一个大的动静来。” “为这事你准备了多久?”我问。 那青年倒是也不隐瞒,将过程仔细说了一遍,言语间还颇为得意,像是在跟同行炫耀似的。 正如我所料,除了之前那十三个孩子以外,在下水道中的其他尸童,都是这人从外地养尸,之后悄悄带进梅城的。 至于这里的二十五个活生生的孩童,也是从其他地方掳来,用秘法封了他们的气息,秘密搬运进来。 “用这么多孩子闹个大动静,倒是好大的谱啊。”我似笑非笑地道。 “大哥您说笑了,实在是小弟鲁莽,不知道梅城是大哥的地盘,要早知道,那小弟肯定是不敢在梅城动手的!”那青年急忙解释道。 显然在他看来,用百多个孩子的性命搞出个百子归宗,根本不算什么,唯一的失误只是选错了地方而已。 “大哥……” 那青年还待说什么,蹲在我肩上的貂儿突然噌的一声蹿了出去,几个起落,就扑到了那只尸童的脸上。 那青年的目光随即也被吸引了过去,一时忘了说话。 下一刻,就见貂儿抽了抽鼻子,忽然两道淡淡的黑气,从那尸童鼻孔里钻了出来,被那貂儿吸入腹中。 那青年满脸骇然,“啊”的惊叫了一声,“大哥你这貂儿……大哥你快让它停下来,别……”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尸童鼻孔中的两道黑气已经被吸得一干二净,身子抽了抽,就不再动弹,一对眼珠子也失去了光泽。 我看得暗暗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貂儿除了吞食怨气之外,还能这样。 那具尸童,不知是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炼制培养出来的,结果一个眨眼间就被它给吸干了。 “你刚说让谁停下?”我问那青年。 后者不可思议地看着跳回我肩头的貂儿,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吭出一声来,脸皮抽搐,显然是心疼无比。 “废了也就废了……”好半天,才见他挤出一丝笑容,“大哥您家这宠物也是……与众不同。” 说着,顿了顿,又道,“大哥,之前都是小弟的错,该打该罚,小弟都认了!您要是有兴趣的话,这炼尸大会的铜戒,就当是小弟的赔礼了。” 我沉吟片刻,问道,“在哪?什么时候?” 对方一喜,忙道,“在长白山,时间上么,跟风水大会是同一天。” 我听说就在“长白山”,倒也是巧了,至于这风水大会,说的应该是孔家召集各地风水协会分会负责人前往长白山商议事情。 “为什么是同一天?”我问。 “这个倒是不清楚了,或许是那天日子比较好,又或许是跟风水协会那边别苗头吧。”对方猜测。 “倒是有点意思。”我点点头,又仔细问了一些跟炼尸大会有关的事情。 “大哥,小弟手脚不方便,戒指您拿去,您去炼尸大会比小弟更合适!” 青年满脸真诚地道。 我俯下身来,伸手去摘他左手食指上的戒指,只见他眼神微微闪了一闪,冷不丁地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青年一愣,随后笑道,“小弟姓玉,只是原来的名字太土,又没有气势,就自己改了个名号,全名叫玉面小郎君。” “你再说一遍?”我都给他给惊住了。 对方嘿嘿笑了笑,还真又说了一遍,“叫玉面小郎君!” “可以。”我点点头,伸手将他食指上的那只铜戒摘了下来。 扭头一看,就见对方目光炯炯地盯着我,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 “怎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没事?”我把玩着戒指,忽地笑道。 对方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没……没有的事……” 这人几次三番,怂恿我去炼尸大会,无非就是让我去摘他手中这枚暗藏玄机的戒指,好一举反杀。 “可惜啊,差点就成了。”我呵呵一笑,把戒指揣进了兜里。 “大哥,误会,这……这真是误会!”对方脸色煞白,急声解释。 “误会不误会不要紧,主要我想宰了你。”我捏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那小郎君又惊又怒,厉声叫道,“你……你要敢动我,我师父不会饶过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 “对了,你师父到底叫什么,住哪?”我停下来问,“斩草不除根,我有点睡不着。” 对方脸色铁青,喉咙呵呵作响,却是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百子归宗那一套太老了,给你来点新鲜的。” 我说着左手一翻,一叠人形剪纸呼啸而起,飞到空中。 随着我以指掐诀,打入对方眉心,霎时间空中的纸人剧烈颤动,噗噗作响,一道道淡淡的阴影从纸人中钻出,呼啸着涌入对方体内! 万鬼归宗! 虽说从纸人中钻出的小鬼数量有限,远远算不上万鬼,但一涌入那小郎君体内,顿时开始在其体内肆虐。 “不……不要……”那小郎君浑身剧烈颤抖,眼睛发白,浑身阴气森森。 小鬼缠身,最恐怖的还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于精神的摧残。 我也不再去管他,过去看了看那些孩子,此时那碧磷烟已经散尽,我将覆盖在他们面门上的人形剪纸收回。 等再回过去,那玉面小郎君已经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屎尿齐流。 第380章 一符定乾坤 我捂着鼻子过去看了一眼,这屎尿味夹杂着下水道的酸臭味,真是够呛。 之后让杨天宝留守在这里,转身来到那群孩子面前,起了个法咒。 “起!” 那些个孩童,眼珠子忽地转了一下,齐齐偏了偏脑袋。 我将法咒一引,转身往前走去,那些个孩童立时跟了上来,排成一排。 这是我灵门的赶尸咒,和湘西赶尸家族的赶尸咒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湘西一派在赶尸的时候,大多时候需要五色布、朱砂、辰州符等等辅助,我们灵门的则不必。 这些孩童虽然并非尸体,而是活人,但此时他们被那玉面小郎君种了尸气,迥异常人,用上这赶尸咒,倒也合适。 过不多时,我就找了一个最近的出口,将一群孩童给带了出来。 幸亏这地方偏僻,又是大晚上的,没什么人路过,要不然还真能被吓出个好歹了。 “收工。”我给小疯子和邵子龙各自去了一条信息。 之后就带着一群孩子,排着队一路前往喜园。 到喜园门口的时候,就见里面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寿哥!”又是铁头守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我立即兴冲冲地奔了过来,大叫道,“寿哥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低调点。”我笑道。 “是是是!”铁头连连点头,说着忽然抽了抽鼻子,四下张望,皱眉道,“有人拉屎了吧,什么味这么难闻?” 我抬起袖子闻了闻,说道,“应该是我身上的,刚从下水道出来。” “啊?”铁头愣了一下,挠着头哈哈笑道,“我说这味道怎么挺特别的,仔细一闻,还有点清新,难怪了!” 说着迅速转移了话题,一脸惊奇地指着我身后的那群孩子问,“寿哥,这些个毛孩子哪来的?” 我听得一阵好笑,道,“边走边说吧。” “对对对!”铁头赶紧带着我们往喜园内走去。 我问起七出的情况,“老爷子赢了?” “赢了!佛爷实在太牛逼了!”铁头兴奋得满脸通红,竖起大拇指道。 “怎么赢的?”我笑问。 “这个……”铁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看不懂。” 我给听乐了,“怎么看不懂了?” “当时那三个小老头不是围着佛爷么?”铁头抓了抓脑袋道,“当时我都紧张死了,生怕那三个老头不讲武德,上来就一个群殴,佛爷那把老骨头可怎么……” 说到这里,大概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含糊了过去,“谁知道在那么危险的局面下,佛爷还在那里乱掏,就是……就是掏兜的意思,掏了好半天,给他掏出一个纸团来。” “佛爷又慢吞吞地把那纸团展开,我这看出来,原来是一张皱巴巴的黄符,就是跟咱流年堂里卖的那个一样,不过上面的鬼画符,还不如海棠画的好呢。” 我笑问,“那后来呢?” “后来么,就更看不懂了。”铁头抓抓脖子,“佛爷把那皱巴巴的黄符展开,那三个小老头说了声请,眼看着就要动手,结果突然间三个人身子晃了晃,不知怎么回事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让佛爷白捡了个便宜。” 听铁头这么一说,我大概就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别看佛爷只是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箓,但对于他这样的符道大家来说,足以一符定乾坤! 哪怕孔家那三个老头实力不俗,却也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别说铁头这样的外行看不懂,哪怕是喜园内在场的人群中,也得有一大半人看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老爷子牛逼么,怎么又是捡了便宜?”我笑说。 “这可不是我说的!”铁头赶紧否认道,“是孔家那帮不要脸的,输了还不认,说咱们破坏规矩,又说佛爷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说这样不算!” “所以还没交接?”我问。 “对呀,沈大小姐他们还在跟孔家理论呢,这帮龟孙子,可恶的很!”铁头骂骂咧咧地道。 “行,我知道了。”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就穿过中庭,只听前面人声嘈杂,已经来到了宾客聚集的场地。 只见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在那里,正和孔擎孔高叔侄俩说话,双方的人手也成对峙之势。 “寿哥回来了!”铁头吼了一嗓子。 顿时众人齐齐回头看了过来,诧异的目光先是落到了我们俩身上,随后又立即转到了我身后一大群孩子身上。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铁头被众人的目光看得缩了缩脑袋,赶紧低下头,不敢吱声。 “怎么了,流程还没走完么?”我疑惑地上前问沈碧琳。 “他们输了不认!”沈碧琳冷着脸看了一眼孔家叔侄道。 “不至于吧?”我很是诧异,“孔家那么大名气,还能耍赖?” “我也难以置信。”沈碧琳道。 我看向孔擎,“孔大师,真有这回事?不是吧,这可有点丢人啊。” “我们孔家一言九鼎,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绝无食言之理!”孔擎脸皮发紫,怒声喝道,“不过你们耍花招耍到我孔家头上,那是找错人了!” “哦。”我点点头,“是前面那四场有问题?正好这么多前辈这么多朋友都在场,麻烦孔大师给我们指出来。” 孔擎神色一滞,咬牙道,“前面四场没问题,最后一场有问题!”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三场并一场,不是孔大师亲口答应的么,前一秒孔家一言九鼎,下一秒不算了?” “这个当然算!”孔擎怒声道,“只不过最后一场你们只出一个人,不合规矩,而且本身就是稀里糊涂!” “稀里糊涂?”我有些疑惑,“意思是……孔大师看不懂?” “是我一个人看不懂吗?”孔擎冷笑道,“你问问在场的各位,谁看懂了?” “哦,看不懂是吧,所以就不服,明白了。”我恍然道。 孔擎冷哼了一声,“既然想要七出,那就得赢的明明白白,耍些阴谋诡计算怎么回事?” “懂了懂了。”我点点头,“那这样吧,为了让大家伙都心服口服,咱们再比一场如何?” 孔擎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被沈碧琳把话接了过去,“孔大师敢答应么?” 第381章 威压 “你这话说的。”我责怪地看了一眼沈碧琳,“孔大师什么人,能不敢么?” 孔擎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 “看吧,孔大师还是很豪气的。”我点点头,说道,“既然一对三不公平,那就三对三嘛,小瑶你再去请白大师和孙大师过来。” “好!”沈青瑶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很快,就领着佛爷、白远桥和另外一位孙照阳大师过来。 这位孙照阳大师,跟白远桥一样,也是梅城风水协会的老人,之前也参与过曹家大战,他的一个外孙女被做成了尸童,伤心之余,受到沈碧琳的邀请,还是强撑着赶了过来助阵。 “孔大师,开始吧。”我笑着说道。 “我们的人还没醒!”孔擎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说,“没事,孔大师也有五十好几了吧?您可以亲自上场。” 孔擎一时间神色变幻,阴晴不定。 “怎么,孔大师还要考虑考虑?”我说道,“那也行,我先处理个其他事情。” 说着过去找到佛爷,指了指我带过来那些个孩子,“这些孩子都被下了尸种,稍一不慎,就得毙命起尸,你老给看看。” 此言一出,无数道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向那群孩童,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声。 “尸种?我没听错吧?” “刚才没看出来,这些孩子真是不对劲,身上尸气很重?” “怎么回事……” 场上一片哗然,惊疑声不绝于耳。 “你小子,你自己不会啊?”佛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笑,“我自己来比较麻烦,还得是您老出手。” 佛爷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从口袋里掏摸一阵,摸出一叠厚厚的黄纸符箓来,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一张,拍到我手上,“尽占老夫便宜!” 我笑着接过符看了一眼,随后手指夹着符箓凌空一抖,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符箓绷得笔直,随即升空而起,飞到那群孩童头顶上方,悬于半空。 正当众人仰头观看之际,只听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降临,飞沙走石,狂风肆虐! 靠得近一些的人,当即被那股威压迫得连连后退,人仰马翻。 诡异的是,在那股威压笼罩之下的孩子们,却是安然无恙,只是齐齐仰起头来,忽地张开嘴,仰天发出一声尖叫。 他们所站立之处的地砖,纷纷咔嚓开裂,声势骇人。 “行了行了,可以收了!” 正当众人为之骇然之际,就听佛爷不满地说道。 我当即手指一划,那道符从空中飘落,回到我手中。 那股威压也顿时消散无踪,风沙停歇,场内一时寂寂无声。 “拿来吧。”佛爷伸手过来拿回符箓。 只是在他抓到之前,就被我给揣进了兜里。 “你小子干什么,又占老夫便宜是不是?”佛爷恼火地道。 “你那还一叠呢,这么小气干什么,借我使使。”我无动于衷。 “你小子赶紧还回来!”佛爷一把抓住我。 正拉扯间,就听那孔擎低喝一声,“走!” 带着孔家众人就要离开。 “孔大师你去哪,还没比呢?”我赶紧叫住他。 “不必了!”孔擎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我们孔家之所以来接管梅城,只因此前实在太乱,既然你们有心整顿,那我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孔大师这格局,实在是让人佩服啊。”我笑道,又叫过沈碧琳,“快跟孔大师交接,别浪费人家时间。” “孔大师,辛苦你了。”沈碧琳微微笑道。 孔擎虽然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此刻却也不能当场发作,呵呵笑了笑,“应该的。” 当即双方开始交接。 短短一天之内,这喜园倒是换了两次主。 匆匆交接完毕之后,孔擎再次带人准备离开。 “孔大师别走啊,以后你们也是梅城风水界的一份子,留下来咱们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我笑着把他们叫住。 “庆祝?”孔高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姓林的,你别得意忘形!” “是我说错了,不应该是庆祝!”我声音一沉,语气凝重地说道。 “你搞什么鬼?”孔高皱眉。 就在这时,只见一团黑影忽地飞了进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同时一个声音叫道,“老林你搞得什么,这玩意儿怎么这么臭?” 人影一晃,邵子龙就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他来得实在太突然,倒是把孔高给吓了一跳,往后疾退了一步,孔擎也是惊疑不定,盯着邵子龙连看了好几眼。 “我去,你身上怎么也这么臭!”邵子龙捂着鼻子,赶紧退后几步,离得我远远的。 他这狗鼻子,这种时候效果倍增。 “这什么人?”孔擎皱眉问。 这被邵子龙拎回来扔在地上,臭气熏天的,正是那玉面小郎君。 “白大师,孙大师。”我找到白远桥二人,将下水道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只不过省略掉了那玉面小郎君的名号,以及跟炼尸大会有关的事情。 白远桥等人只要一听,自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十三个被做成尸童的孩子,今晚上几乎都有家人在喜园,得知情形后,纷纷冲了上来。 我朝沈碧琳使了个眼色。 “大家先冷静一下,还有一批尸童在下水道里,咱们先去处理掉,杜绝后患!”沈碧琳朗声说道。 “好,这才是梅城风水协会该有的样子,做得好!”人群中当即有人高声响应。 “对啊,哪像某些外来户,屁用没有!”更有人躲在人群里,大声嘲讽。 孔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带着人扭头就走,连叫都叫不住。 “这狗东西该怎么处置?”白远桥和孙照阳等人悲怒交加地找上我。 “这人伤得挺重。”我考虑了一下,“几位前辈医术精湛,要不你们先带回去治治?” 白远桥和孙照阳立即会过意来,冷笑道,“说得对,是该好好治治啊。” 那声音中透出的冷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那玉面小郎君就跟一头待宰的猪似的,被白远桥一行人给抬走了。 第382章 疯人院一霸 “唉哟,这小子可有的享受了。” 邵子龙看着远去的白远桥等人,啧啧了一声。 “是啊,规格肯定不低。”我赞同道。 落到了这一群家长手里,那什么小郎君活命是别想活了,不过临死前能享受的东西可不少。 对于白远桥这些人来说,折磨人的玩意儿谁家没有点珍藏? 到时候再随便安一个“病入膏肓,不小心给治死了”的名头,那简直是名正言顺。 “那小子遇上你,也不知是积了几辈子的德。”邵子龙笑道,说着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问,“下水道里那熊孩子,就是宝子?养得不错啊。” “你没吓着他吧?”我问。 邵子龙白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就这熊孩子还能被吓到?” 正说话间,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找了过来,问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今天算是咱们协会正式成立,入主喜园,来的朋友当然得好好招呼,不过庆祝就免了,另外还有那些尸童,也需要处理。”我说道。 “好。”姐妹俩点头,当即各自去忙活。 他们作为沈家的千金,从小在协会里长大,耳濡目染,自然是最熟悉这方面流程的,也不用多说。 “困死了,哥一天一夜没合眼。”邵子龙打了个哈欠。 “说的好像谁不是。”我也跟着打哈欠。 随后过去找上了老孟等人,叹气道,“万事开头难啊,协会刚刚成立,千头万绪的,人手也不够,要不兄弟们帮帮忙,凑个热闹?” “这还用说么,都是兄弟,那肯定得支持啊!”老孟红光满面地拍着胸脯道。 “对对对,梅城是咱们自己的地盘,终于不用受那些外来人的鸟气!”其他几人应该也是早就商量过了,当场答应加入协会。 不仅自己加入,还卖力地去游说他们信得过的朋友。 等喜园这边结束,已经是快后半夜了。 我提早一步离开,带了宝子回流年堂,给两个人都好好洗刷了几遍,这才上楼歇息。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来听铁头一说,才知道沈碧琳和沈青瑶姐妹俩昨晚通宵没睡,包括杨耀祖和余家师兄弟等人,也一直在帮着忙活,把事情收尾。 “我听说呀,白大师他们也是忙活了一宿没睡。”铁头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我是听老孟哥他们说的。”铁头嘿嘿笑道。 我一阵好笑,这铁头搞关系还是不错的,这一晚上不知道又认了几个“哥”。 到了当天傍晚,协会的正式人员名单就敲定下来了。 会长沈碧琳,我和邵子龙、沈青瑶挂了三个副会长。 之后是余正气、余大力、余小手、杨耀祖、海棠、老孟等人,以及之前就跟着沈碧琳的一帮班底,作为协会的骨干。 至于佛爷、白远桥、孙照阳等几位老爷子,自然是协会的镇会之宝,用来压轴的。 事情告一段落,风水楼这边自然还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张师傅火力全开,做了大几桌。 只是我刚坐下来准备搂席,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金中岳的电话。 “小林啊,晚上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饭啊。”金中岳笑呵呵地道。 “金叔,除了吃饭还有什么其他事?”我笑问。 金中岳哈的笑了一声,“还是云婵,说又遇到了不懂的地方,想让你给指点指点。” 我算是摸清楚那小疯子的脾气了,找人帮忙绝对不会自己动口,还得拐个弯。 “行,那我现在就过去。” 我只好出门打了个车,来到金家别墅 “小林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来尝尝你余阿姨的手艺!” 金中岳满面笑容地拉着我进门。 来到餐厅,就见余琴和金绣云母女俩则从厨房里往外端菜。 小疯子则在那摆放碗筷,那副温柔乖巧的模样,总让我感觉有些恍惚。 “小林你还从没吃过余阿姨做的饭吧,今天要多吃点。”余琴笑道。 金绣云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过来,放到我面前,“喏,多吃点。” “你这喂猪呢。”我乐道。 “爱吃不吃!”金绣云瞪了我一眼,又给小疯子同样盛了满满一碗,“妹妹,你昨天一晚上没睡,肯定是饿了,也多吃一点。” 说着,又补了一句,“咱们家的规矩,可不能浪费粮食哦。” “怎么会?”小疯子微笑道,端起碗细声细气地问我,“哥哥,你还要不要,我分你点?” “不用,你多吃点。”我果断拒绝。 “好。”小疯子却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拿起筷子吃饭。 别看她吃得斯斯文文,细嚼慢咽,这一顿饭下来,还真把那满满一碗给吃得粒米不剩,把金绣云给看得频频侧目。 她要是知道自家这位“妹妹”,曾经是红河疯人院一霸,恐怕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等吃完饭,就端着余琴给准备好的果盘,跟小疯子上楼,进了她的书房。 “说吧,什么事。” 我把果盘搁到一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问。 “你先看看这个。”小疯子从书桌上抽出三张纸,给我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这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只是这字嘛,扭扭捏捏,一看就是她的手笔,看得着实吃力。 不过仔细看下去,还是能勉强看明白。 “蝶舞术?”我有些疑惑。 这蝶舞术是记载在《太平妖术》中的一门秘术,正好在我记下来的那部分残章中,因此看了几眼,就认出来了。 “有些地方不太确定,找你问问。”小疯子在我对面坐下。 “哪里?”我把三页纸摆到书桌上。 她指了指第一纸的其中一段文字,“这里,你没记错吧?” “那应该是记错了。”我说道。 小疯子横了我一眼,提醒道,“别忘了发过的毒誓。” “你也一样。”我说道。 小疯子微微蹙眉,“要是你没记错,那就是这个地方有些古怪,我拿捏不准,你一起来看看。” “这个我也不懂。”我摇头。 小疯子沉默片刻,软声道,“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现在就咱们两个,就别来这一套了。”我笑道。 “你别不知好歹!”小疯子冷了脸。 “你还是这个样子,我比较习惯。”我笑,又有些不解,“你研究蝶舞术干什么?” 第383章 蝶舞 “修炼。”小疯子道。 “你修炼这个干什么?”我疑惑。 小疯子既然大费周章地拿到了《太平妖术》的残篇,那么去修炼上面记载的秘术,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之所奇怪,是因为这门蝶舞术十分特殊。 《太平妖术》既然被称为邪书,那么上面记载的秘术,必然是偏于奇诡邪门。 这门蝶舞术,听起来好像还挺正常的,但它还有个名字,叫做鬼蝶术。 想要修炼这门蝶舞术,有个先天条件,必须得是女子。 可哪怕是女子去练,也是凶险无比,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因为从这篇法门上的记载来看,这蝶舞术修炼的关键,在于“破茧”这一关。 只有破茧成蝶,蝶舞术才算大功告成。 而最大的凶险,却也是在“破茧”,十个修炼蝶舞术的,有九个是死在这一关的,剩下一个运气差点,可能还会落个终身残废。 要说这门蝶舞术练成之后,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威力也就罢了,可实际上这蝶舞术只能算是一种身法。 练成蝶舞术之后,就好比蝶舞一般,能在空中短暂悬停、突然转折,变化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只不过小疯子的身法,本身就已经十分出色,哪怕是修炼了蝶舞术,也仅是锦上添花而已,根本没必要为此拼上性命。 更何况,《太平妖术》的残篇里,还记载有几门身法,也并不比蝶舞术来得差,最重要的是修炼方法更为安全。 “我有用。”小疯子沉默片刻,“你跟我一起看看,你有拿不准的,我也可以给你一起看。” 我拿过那三页纸,把蝶舞术这门秘法反复又看了几遍,注意到里面有段关于“破茧”的备注。 所谓“破茧成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重生。 所以当修炼蝶舞术的人,破茧而出的时候,会有脱胎换骨的功效。 “你不会是想用破茧,来换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吧?”我抬头看她。 小疯子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显然就是默认了。 “不要命了是吧?其实你想脱胎换骨,还有其他的办法。”我说道。 “你有?”小疯子清澈的目光忽闪了一下,“你要什么,我可以跟你换。” “这种脱胎换骨的秘法我是没有。”我摇头道,“但是有一种法子可行。” “什么?”小疯子疑惑。 “很简单,怀孕。”我说道。 小疯子粉脸一红,恼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缝了!” “这哪里是胡说八道了?”我有些无语,“女人生孩子,是可以脱胎换骨的,你不知道么?” “真有这回事?”小疯子盯着我看了片刻,微微蹙眉问。 我说,“当然了。” 其实以普通人而言,一生中也是有脱胎换骨的机会的。 不过有这机会的,只有女人,男人是没有的,这个机会就是怀孕。 人一生下来,先天条件几乎就是无法改变的,想要改变,那就得脱胎换骨。 而一次怀孕,就类似一次脱胎换骨。 有些人先天底子差,比如本身有许多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就可以趁着怀孕期间调理好。 当然了,反之如果在这个期间保养不好,原先先天好的,也可能会变差,以至于留下很多病根。 正因为如此,民间才存在坐月子的说法。 “这个法子我用不了。”小疯子有些羞恼地剜了我一眼,指了指记载蝶舞术的三页纸,“你来看这个。” 我见她坚持,也就没再劝说。 这小疯子既然甘冒奇险,那必然是对她来说极其重要,说不定她跑进山鬼殿抢找寻《太平妖术》,就是为了这蝶舞术。 “有可能是这样。”我指了指小疯子圈出的那段文字,把我的理解说了一遍。 这《太平妖术》毕竟年代久远,而且上面记载的秘术不仅是邪性诡谲,而且颇为晦涩难懂,有些地方看起来也是模棱两可。 只能是两个人互相参详比对,有些地方更是只能是猜测。 这样一来,想要修炼这蝶舞术,那真是险上加险。 等把整篇蝶舞术全部敲定,不知不觉已经快天亮了,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宿。 我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小疯子埋头在那重新誊写蝶舞术,将其抄录到一个本子上,又在下面细细地备注上我们商议出来的对这门秘术的理解。 “你可别抄错了。”我提醒了一句。 就她这字,扭扭捏捏先不说,万一抄错一个,那真是麻烦大了。 小疯子头也没抬,把蝶舞术誊写完毕,这才递给我,让我再看一遍,又说道,“你还欠我三件事吧,我现在用一件。” “刚才让我帮你一起看蝶舞术的时候,你怎么不用?”我哑然失笑。 “那是彼此合作,互惠互利,谈不上帮。”小疯子道。 她倒是振振有词的。 “说吧,什么事?”我说道。 “你帮我找一个绝地天通,阴阳孤立的地方。”小疯子说道。 所谓的“绝地天通”,原本是指天上地下,人神之间互不相通,不过她这里说的“绝地天通”,却是风水上的一种说法。 这是一种绝地,与外界完全隔绝,不通天地。 小疯子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那是因为要修炼蝶舞术,就必须要找到“绝地天通,阴阳孤立”之地。 “这你让我上哪去找?” 这回倒不是我故意推脱,而是这种风水绝地,实在罕见之极,可遇不可求。 “你会有办法的。”小疯子轻描淡写地道。 “你倒是说得轻巧。”我从果盘上拿了块瓜吃,“你到时候要结茧,是不是还得有个人替你守着?” “你要守么,那多谢了。”小疯子点头道,从果盘里又拿了块瓜,递给我,“多吃一块。” “你想多了。”我断然拒绝。 小疯子却依旧把瓜递过来,“你替我守着,我可以答应你,以后只要是关于你爷爷的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我微微一怔,狐疑地连看了她好几眼,“为什么是关于我爷爷的事?” 第384章 绝地天通 我跟她也算打过不少交道,这小疯子惯会做生意,而且贼精。 要说她为了让我帮忙,提出拿别的事情交换,这对于她来说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我爷爷的事”? “不想告诉你。”小疯子淡淡道,说的还真是坦坦荡荡。 我没有作声,盯着她看了许久。 “再看下去,把你眼珠子挖了。”小疯子眉头一蹙。 “我想看看你到底想打什么主意。”我说道。 小疯子把蝶舞术重新誊写好,起身把本子放入书架。 “给我也抄一份。”我叫住她。 小疯子没理睬。 “你不抄一份,到时候要出什么意外,你可别来怪我。”我说道。 “你答应了?”小疯子回头问。 “合作愉快。”我伸出左手。 小疯子却视而不见,又找了个本子,坐下来将蝶舞术以及我们商议出来的解析备注,一一誊抄了下来。 我在边上看了几眼,指着她刚写的一个“驱”字,皱眉道,“你这个字能不能写好点,别扭扭捏捏的,到时候看岔了怎么办?” 小疯子头也没抬,“你记住不就行了。” 我一时无话可说。 等她誊写完毕,又仔细读了两遍,这才交给我,“你读一遍我听听。” “读就不用了。”我把本子收起,说道,“接下来我会去一趟长白山,你也得去。”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 “看什么,这趟去长白山,就跟我爷爷的事有关。”我理直气壮地道。 “行。”小疯子倒是没怎么犹豫,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 我稍稍有些意外,问道,“那你这蝶舞术,准备什么时候练?” “就在最近,越快越好。”小疯子道。 “这么急?”我挠了一下头,“我先说明啊,这绝地天通可不好找,可遇不可求。” “长白山有没有可能?”小疯子忽然问。 我想了想,“长白山万年长阴,理论上当然是有可能存在绝地天通的。” “知道了。”小疯子微一点头,“你给我说说应该怎么找,我先过去。” 我让她把誊抄了蝶舞术的那个本子拿过来,在后面补上了分辨“绝地天通”这种罕见风水地形的法子。 “对了,那老太太和小山被你扔哪去了?”我把写好的本子递给她问。 小疯子把本子接过去,仔细翻看,等看完一遍,才抬头说道,“老太太我还有用,不能告诉你,小山又是谁?” “就是被你用阴阳妆控制的四脚蛇。”我说道,“你可别不承认。” “你说他啊。”小疯子淡淡地哦了一声,“他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 “怎么没关系?他可是我小师侄。”我理所当然地道,“我能不关心吗?” 小疯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点没想明白,你把我那小师侄抓过去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也没什么。”小疯子说道,“他从曹仙观跑出来,正好被我撞上了。” “意思就是,他本来想吃你,结果没想到遇上的是疯人院一霸,反过来被你给收拾了?”我恍然道。 小疯子白了我一眼,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她当时把我那师侄陈泰山制住之后,发现他身上生出了鳞片,状况十分怪异,干脆就用阴阳妆将其控住。 之后这她就让陈泰山盘踞在石门村附近守着海棠,但凡有对海棠不利的,都被陈泰山给咬死,吸食了其五脏六腑。 我听得微微皱眉,陈无量为了给他这个儿子治病,借用了青龙山的风水龙脉,可谁知却是弄巧成拙,反倒是把陈泰山给弄成了一个怪物。 “打算什么时候去长白山?” 我起身看了一眼窗外问,这会儿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过会儿就动身。”小疯子说着,起身去开了门。 这一开门,就看到金绣云站在外面。 “我……我来叫你们吃饭呢,还不快下楼!” 金绣云说着,一扭身就快步往楼下走去。 我俩也跟着下楼。 “你们起来了,快来吃早饭。”金中岳和余琴夫妇俩正在下面张罗,已经把热腾腾的早饭给摆出来了。 我见两人脸色古怪,又说什么“你们起来了”,赶紧打了个哈欠道,“昨晚又是一宿没睡,得回去睡一觉。” “你俩不会忙到现在吧,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余琴担心地道。 就听金绣云冷哼了一声,“忙是忙,就是不知道忙什么!” “来来来,赶紧来吃早饭。”金中岳赶紧笑着打圆场。 吃过饭后,我也就准备告辞离开。 “小林,过几天再来家里吃饭,你想吃什么,尽管说。”余琴拉着我的手笑道。 “过几天我得出趟远门,等我回来一定来吃。”我笑道。 “又要出远门啊,那你自己注意点,听说现在外面挺乱的。”余琴嘱咐道。 我说会注意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舅舅,舅妈,我接下来也得出趟远门。”小疯子接了一句道。 “怎么云婵你也要走啊?”余琴微微一愣。 金绣云呵的冷笑道,“你俩是约好的吧?” “对呀。”小疯子乖巧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 “你……”金绣云被噎了一下,回头冲金中岳道,“爸,你还管不管了?” “管什么?”金中岳疑惑地问。 “你看妹妹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乱跑,你说危不危险?”金绣云道。 “云婵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了,这不还有小林照顾嘛,只要注意安全就行。”金中岳呵呵笑道。 “那行,我也要出去玩!”金绣云道。 “你不行!”金中岳直接变脸,“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 金绣云气结,“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我一阵好笑,从金家告辞出来,打车返回了杏花老街。 刚到流年堂门口,就听流年堂里传来邵子龙的笑声。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俩看着成熟了不少嘛!” 这一听,应该是碰上了什么熟人。 进门一看,还真是,原来是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回来了。 第385章 齐聚 “老林回来了!” 我一进门,就被邵子龙看到,笑着嚷嚷道。 “林寿哥。”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齐齐起身。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笑着招呼他们坐下。 “刚到呢,就碰到子龙哥了。”丁坚笑着解释道。 我打量了他们兄妹二人一眼,有些风尘仆仆的,不过就像邵子龙说的,两人看起来比之前确实又成熟稳重了不少。 说起来,陈家那对姐弟跟丁家这对兄妹,年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要说沉稳这方面是,双方还真是差了不少。 当然这也跟双方的经历有关。 重新落座后,我笑着问兄妹俩,“胖子没跟你们一起过来么?” “胖哥本来要一起过来的,临来接了个电话,好像是第九局那边的,大概是刑队那边有什么事情,胖哥就没来成。”丁坚解释道。 “他还真是大忙人。”我笑。 这时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对视了一眼。 “还有什么事?”我看出他们神色有些不对。 “我们遇上了……高山岳。”丁坚迟疑片刻说道。 我问,“具体怎么回事?” 那高山岳虽然心思狠毒,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惜用那么多人命来献祭,但说到底,也是丁坚丁柔兄妹俩的舅舅。 或许可以说是他们二人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是林寿哥你走后不久,我俩给小姨办了身后事,又在那里守了几夜,那高……高山岳突然找上门。”丁坚说道,“高山岳他……” “哥,还是让我来说吧。”丁柔接话道,“高山岳找上我们,是想让我们跟着他,还说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一定会对我们好的。” 说到这里,丁柔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的人,也有脸说什么亲人,我和我哥当场就拒绝了!” “那高山岳勃然大怒,一手一个,捏住我俩的脖子,逼我们就范!” “只是我和我哥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就在我俩被捏得快要闭过气去的时候,高山岳突然一松手,把我俩扔到了地上,然后就在那里疯了似的跳脚狂骂,骂我们忘恩负义!” “这样疯疯癫癫地骂了一阵之后,又忽然间像清醒过来一样,又跑过来抱住我们两个,嚎啕大哭,说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们两个亲人。” “哭了一会儿以后,他又拉着我们的手,说以后要把高家的养灵之术倾囊相授,让我们融合两家之长,在养灵上的造诣必会更上层楼。” “我听他说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不肯相信,当他亲手杀了小姨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他这个舅舅了!” 丁柔紧咬着嘴唇道,“那高山岳还说,对于咱们养灵世家来说,长白山那边有个天大的机缘,他这次来,就是要带我们一起过去。” 我听到“长白山”,不禁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机缘?” “高山岳没说。”丁柔摇了摇头,“但听他的意思,似乎对于我们养灵世家来说,有莫大的好处。” “那对于你们来说,最想要什么东西?”邵子龙问。 丁家兄妹沉吟了片刻,说道,“对于我们来说,那应该是一些珍贵罕见的灵草,或者是奇珍异兽。” 说罢,丁坚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还有像养灵的秘术或者养灵的宝地,那肯定也是大机缘。” “那高山岳还说了些什么?”我思索片刻问。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倒是丁柔又想起来一件事,“他当时疯疯癫癫的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我觉得有点蹊跷,就被我记下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让她说来听听。 “高山岳说,他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被人捡了漏,他恨!”丁柔道。 我一听,这好像是骂我的。 高山岳费尽心机,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得到通灵尸眼,让其降临到身上,谁知道到头来竹篮打水,反倒是让那尸眼被我背后的阎王殿胎记给镇了。 “他说,他这回要让孔家也替他做个嫁衣……”丁柔道,“当时他疯癫得厉害,说话语无伦次,但是我应该没有听错。” 丁柔的听力,那自然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她说没听错,应该就是没错,只不过没想到,这高山岳居然提到了“孔家”。 “所以他也要去捡孔家的漏?”我问。 “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意思。”丁柔嗯了一声,“后来我和我哥返回梅城的路上,听说孔家要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这应该不是巧合。”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这长白山还真是风起云涌。 “那高山岳说了很多,见我俩始终不肯答应,就没了耐心,又一把捏住我俩的脖子,把我们拎了起来,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把我们给扔了下来。”丁柔道,“高山岳说,看在我那妹子的份上,饶你们两个小的一命,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我不由得看了邵子龙一眼。 “看什么,哥跟他们可不一样!”邵子龙翻了个白眼。 倒是惹得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都有些诧异看向他。 “给小姨办完后事,我俩也没其他地方去,就来了梅城。”丁坚见气氛古怪,赶紧岔开话题。 “对,我们一来,就听说了喜园的事情。”丁柔点头道。 我见两人有些欲言又止的,笑道,“咱们协会正好缺人,你们要不要来凑个热闹?” “好啊!”兄妹俩没有半点犹豫,立即欢喜地点头答应。 看这样子,估计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小瑶她们那边忙得怎么样,晚上有没有空?”我问邵子龙。 “估计还在忙活吧。”邵子龙庆幸道,“幸好咱们只是挂了个副会长,要不然真是烦都给烦死了。” “我等会问问她们,看看有没时间,今晚上咱们全体聚一聚。”我笑道。 如今天气渐寒,已经是进入了隆冬腊月,我得提早出发前往长白山,一些事情得先安排一下。 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二卷《龙蛇起陆》结束,明天进入第三卷《各显神通》。 第386章 千年雪山万年松 孔家召集各地分会负责人,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我们梅城协会自然是要去人的。 于是在当晚风水楼聚会的时候,顺便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协会刚刚成立,千头万绪,事务繁杂,沈碧琳这位会长就留在了梅城坐镇,由我和邵子龙、沈青瑶三位副会长前往长白山。 后来余家师兄弟三人表示要去见识见识,杨耀祖又是长白山当地的地头蛇,就把他们四个也加了进去。 另外考虑到高山岳提到过的养灵一事,于是在最后敲定名单的时候,又增加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 铁头跑去打听过来消息,说是孔擎叔侄俩从喜园撤离后,并没有离开梅城的意思,而是重新改建曹家的那处大宅,看来是不甘心,要在这里长期扎根了。 不过喜园这边,有佛爷这尊大神镇宅,倒也不怕对方搞什么动作。 这算起来,距离风水大会还有一段时间,倒是不急于过去,但我得先其他人一步,前往长白山看看。 因为从明天开始,就正式进入腊月了。 当初我在离开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曾经交代过我两件事。 一件事是寻找我们灵门的《灵王二十四章秘经》,不过哑婆婆也说过,寻找秘经这件事,不用强求,只需放在心上便是。 但是第二件却是必须办的,那就是在腊月时节进入长白山,找到一个脚底有三颗痣的小姑娘,将其炼成红衣凶煞。 对方今年十六岁,而且很可能是姓孔。 偏偏这孔家又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说起来,哑婆婆要我找的人,还真有可能就是孔家的人。 当天晚上,众人一番欢聚,直到深夜这才散席。 我回到流年堂后,也没上楼睡觉,把明天该带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进了地下室。 杨天宝睁着一只独眼,坐在聚阴阵中,此时在他的脑门上,还蹲着一只皮毛半紫半白的貂儿。 一人一貂三只眼睛,跟着对面的邪门雕像在那大眼瞪小眼。 我刚走到近处,就见影子一闪,那貂儿噌地从杨天宝脑门上跃出,跳到我肩头蹲了下来。 自从在下水道吸干了那具尸童之后,它这半边身子的血肉已经完全是长了回来,只不过重新长出的一半身子,皮毛却是变成了银白色。 右眼漆黑,左眼却是灰白,散着冷幽幽的光芒。 身上也是冰冰凉,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暖气儿。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看起来倒也没有其他太过不对劲的地方。 “宝子,出门了。”我过去拍了一下杨天宝的脑袋。 后者霍地站了起来。 我拿出棒球帽、墨镜和口罩,给他戴上,又上楼拿了背包,就趁夜出了门。 毕竟是进入了腊月,这大晚上小风呼呼的,直往领口里灌,枯叶被吹得直打卷。 在外面等了一阵,就见一辆小面包车停靠了过来,司机从车窗伸出个脑袋,冲我问道,“是去长白山的不?” “是去长白山的,不过这车子好像有点不对。”我打量了一眼车子说道。 “哪里不对啦!唉哟,这天冷死了,上来上来,先上来说话!”司机师傅招呼道。 我带着杨天宝上车,刚拉上车门,司机师傅就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跟猛虎出闸似的,噌地就冲了出去。 “师傅你慢点开,你这车子跟我订的好像不太一样。”我赶紧把他叫住。 “你是不是去长白山?去长白山那就对了嘛,车子是什么样的不重要的!”师傅摆摆手道。 我笑,“说的也是,那价格也不重要,就打个对折好了。” “你这小伙子,开什么玩笑嘛!”师傅不满道,“你看车子都四个轮子,一个样嘛,再说了这大半夜的冻死个人,除了我,谁去长白山那鬼地方啊!” “算了算了,看你长得帅,给你打个八折嘛!” 我笑道,“师傅你开什么玩笑嘛,长白山怎么就变成鬼地方了?”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的嘛,听说现在长白山那一片,正闹蛇呢。”师傅道。 “这么冷的天,还闹蛇?”我有些奇怪。 师傅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嘛,谁知道闹的什么幺蛾子,最近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咯。” “那倒是。”我笑说。 “小伙子还是很讲道理的嘛,等到了长白山,请你吃蛇羹。”师傅大方地道。 这个司机师傅还挺能侃的,一路开,一路说,不过这车子倒是开得挺稳。 从梅城出发前往长白山,路程可不近,只不过我带着杨天宝和一只看起来就怪怪的貂,也就只能自己包一辆车。 中途休息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三天下午,就听师傅指着前方道,“前面就是长白山了嘛!” 放眼看去,只见一道蜿蜒的山脉横亘其间。 长白山,在古籍上被称作不咸山,又或者是太白山,顶上长年积雪不化。 正所谓“千年积雪万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说的就是这长白山的盛景。 我正眺望着远处的山峰,突然间车子一个急刹,就听司机师傅破口大骂了一句,“几个兔崽子,找死啊!” 我看了一眼,只见车子前面站着彪形大汉,每个人都剃了个光头,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刚刚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拦在车前。 幸好司机师傅刹车及时,这才没撞上去。 “要死啊,赶着去投胎还是怎么地!”司机师傅嘴里骂骂咧咧的,打了个方向盘就准备重新上路。 结果车子刚动,一个大汉就冲上来,一个巴掌拍在车窗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叫你停车呢,耳朵聋啦?”那大汉咣咣地拍着车窗。 那司机师傅只好摇下车窗,堆起笑脸问,“大哥,什……什么事?” 我看得一阵好笑,这师傅刚才骂得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怂。 “你们是去长白山的吧,我们兄弟几个搭个车!”那大汉说道。 “这个好像不太方便……”司机师傅哆哆嗦嗦地道。 那大汉眼睛一瞪,“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不给你钱!” 说着冲我看了一眼,“兄弟,方不方便?” “没事,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我笑道。 “这才对嘛!”那大汉哈哈笑道,当即招呼另外三人一起进来。 这四人个个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再加上背的大包小包,一进来就把个小面包车给挤得严严实实。 第387章 捕蛇 “开车开车!”那光头大汉叫道。 这四人体格彪悍,露出的手臂上还刺有纹身,一看就是硬茬,把那司机师傅唬得大气也不敢出,赶紧的启动了车子,继续朝前行进。 “大哥,这什么鬼地方,路上也没见个人影,还好被咱们拦住个倒霉蛋,要不然还不知得走到什么时候。”一个手臂上刺着白虎的汉子嚷嚷道。 “就走这点路就吃不消啦,以前咱们走南闯北,走的路可是比现在多多了!”另一个手臂上纹着一只红鸟的汉子笑道。 我看了一眼,这四个光头汉子应该是分别刺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种纹身,刚才拦车的那个大汉,刺的是青龙,想必是他们四人中领头的。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咱们都多少年没动了?”那个刺着白虎纹身的汉子反驳道。 “所以这次跟着大哥出来走走也好,省得都要生锈了!”那纹着朱雀的老三笑道。 这几人嗓门是真大,震得耳朵嗡嗡的,吵得很。 “兄弟,能不能让你家的小孩往你那边挪挪,这车子太小,太他妈挤了!”那纹白虎的汉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人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但很快,他们的目光就落到了杨天宝身上。 随后,就见三人瞳孔一缩,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就宝子这一身打扮,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最多就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子而已。 可从这三个汉子的表情来看,明显是瞧出了杨天宝的不对劲。 “大哥,你们干什么,怎么不说话了?”那白虎纹身的汉子奇怪地问。 见气氛古怪,他就顺着其他三人的目光,看向了杨天宝。 这一看不要紧,当场这脸就刷的一下白了,很明显能感觉到他按在我肩上的手有点发僵。 车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搞得那司机师傅都大惑不解,频频去看后视镜。 “很挤么?”我笑问。 “不……不挤不挤……”那白虎纹身的汉子额头冷汗直冒,一动也不敢动,口水直咽,冲我露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看了一眼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后者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给缩了回去。 原本这四人吵吵嚷嚷,嗓门大得震破天,这会儿却是跟四只鹌鹑似的,低着头,身子紧贴着车厢,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过了许久,那个老大终于吭了一声,“师傅,要不前面停车,我们就这里下。” 说的细声细气,文质彬彬。 “这里下?”司机师傅脸色古怪地问。 “对,这里下就行,谢谢……”那老大低着头道。 “几位也是去长白山的吧?一起走吧,客气什么。”我笑着打断道。 那老大额头渗汗,答道,“是……是去长白山。” “你们去长白山干什么?”我问。 “我们……我们去捕蛇的,我们是捕蛇人。”那老大说道。 “捕蛇人?”我微微皱眉,“非法的那种?” 一说起这捕蛇人,就让我想到死在老松水库的那几个捕蛇人。 “不不不,我们是持证捕蛇,绝对的合法合规!”那光头老大赶紧从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本子来。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有些疑惑,“这捕蛇还有证的?” “二十年前是有的。”那光头老大慌忙解释道,“我们兄弟四个,二十年前就是干这活的,后来这蛇不允许捕了,我们也就改行去开饭店了。” “你们现在是要重操旧业?”我哦了一声问。 那光头老大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您应该知道孔家吧?” “曲阜的孔家么?这谁不知道。”司机师傅忍不住在前面接了一句。 “不是,是长白山的孔家。”光头老大道。 “长白山孔家?”司机师傅嘀咕了一句,“那就没听过了。” “知道。”我点了一下头道,“孔家怎么了?” 这光头老大能看出宝子的异样,又知道长白山孔家,那么就算不是风水界人士,也应该是跟风水界有过颇多接触。 “不瞒您说,我姓连,叫连宝胜,我们连家是世代祖传的捕蛇手艺。”那光头老大道,又指了指另外三人,“早年间,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走南闯北到处捉蛇的,后来不允许捉了,我们几个也就改行做了厨师。” “前几天,孔家那边派人找到了我们兄弟几个,说是长白山一带突然跑出来很多蛇,请我们兄弟几个过去看看。” “我们兄弟几个以前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他说着,偷偷瞥了一眼杨天宝,又赶紧低下了头,“我们跟孔家也打过交道。” “这次孔家找我们兄弟,这面子……还是要给的,再加上我们几个也想出来活动活动,也就答应了下来,重新出山。” 我还真没想到,这四个汉子还是孔家给请过来的。 不过说起来倒也合乎逻辑,毕竟这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又即将要在这里举办风水大会,要是大蛇小蛇满地乱跑,那可就成了笑话。 连宝胜又给我介绍了一下其他三人,老二郝铁柱,老三肖根山,老四朱金贵。 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一起出生入死,感情胜似兄弟。 “还没请教您……您怎么称呼?” 聊了一阵之后,那连宝胜倒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说,“我姓玉,去长白山这边办点事。” “原来是玉先生!”连宝胜等四人赶紧点头道。 正说话间,忽然车子一个急刹,只听司机师傅大叫一声,“我的妈呀!” 只听砰砰几声,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撞出了一团血雾。 就在刚刚这一瞬间,从旁边的山坡上居然滚下来一大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被车子撞个正着。 那东西,赫然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大大小小,不下上百条,被车子撞中,一部分当场给撞得血肉横飞,另外一部分则给撞散,落在地上到处乱走。 第388章 大术士 “唉哟!唉哟!” 司机师傅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得连声大叫,赶紧一脚油门,把车子使劲往后猛倒。 “师傅,你再这么倒下去,咱们都快回梅城了。”我提醒道。 “保命要紧啊……”师傅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只听车顶上砰的一声响,紧接着就见花花绿绿的一团蛇从车顶滚了下来。 “我的妈啊!”师傅吃这一吓,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更是倒得飞起。 一个不小心,差点就翻进了山沟里。 “算了算了,师傅你还是靠边停车吧。”为了安全起见,我赶紧把他叫住。 付了车钱,就带着杨天宝下了车,连宝胜兄弟四人,也跟着就地下来。 “你们保重啊!” 那师傅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转眼间车子就溜得没了影。 “玉……玉先生,那……那咱们也就此别过。”连宝胜四兄弟也畏畏缩缩地过来道别。 “你们不是也要去长白山么,正好顺路,咱们一起走。”我笑道。 “啊?”四人愣了一下。 “不太方便?” 我疑惑问。 “没没没……”连宝胜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那……那咱们就一起走。” 我笑说,“那就走吧。” 一行人沿着山间公路向前行去。 路上不时地从草丛中滚出一团团花花绿绿的蛇,在地上炸开,到处乱蹿。 “这隆冬腊月的,从哪里跑出来的?” 除了当初沈青瑶在青龙山引蛇那次,我还真从没见过这么多蛇,而且都这个月份了,天气这么冷,按理说蛇类都应该要蛰伏起来了。 “是不正常。”连宝胜过去一把抓住一条青蛇,捏在手里皱眉说道。 “滚滚滚!”其他兄弟三人大步过去,驱赶蛇群。 我倒是发现,他们几人所过之处,那些蛇群就纷纷避开,应该是身上带了某种蛇药,或者是他们捕蛇连家独有的秘法。 这沿途过去,不时可以看到路上斑斑的血迹和被压扁的蛇尸,应该都是被过路的车子给碾压的。 中途还碰上了一支装备齐全的巡逻队,远远看到我们,赶紧冲了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蛇群啊,还敢到处乱走,不要命了?” 对方领头的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责怪。 “兄弟们辛苦了,我们是捕蛇人。”连宝胜笑着冲对方点点头,取出了他的那个红本本。 对方接过去仔细看了看,顿时大为诧异,“这可是二十年前的捕蛇证,你们是老手啊!” “是啊,这不听说长白山发生蛇灾,咱们兄弟几个就重操旧业,过来看看能不能出点力。”连宝胜笑道。 “好好好,现在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啊!”那队长喜道,又看了我和杨天宝一眼,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有小孩子,太危险了!” “家传渊源,从小玩蛇的,没事。”我笑摸了摸杨天宝的脑袋。 “那倒也是,高手在民间啊!”那队长笑道,“说实话,已经来了好些个专家,屁用没有,我还是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头,说话注意点。”边上一人低声提醒道。 结果被对方瞪了一眼,“没用就是没用,还说不得了?” 我笑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唉,真实情况只能说比外界传得还要糟糕!”队长眉头紧皱,“你们也看到了,路上都有一个个蛇团到处乱滚,我都怀疑是不是天底下的蛇全跑这里来了。” “确实离谱。”我点头道。 又跟对方聊了一阵,打听了一些关于蛇潮的情形,对方还得赶着去其他地方巡逻,双方也就此别过。 “其实以前长白山也发生过一次蛇潮。” 在路上走了一阵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连宝胜突然说了一句。 “大哥,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老二郝铁柱疑惑地问。 连宝胜摇了摇头,“这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也是我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听他老人家说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让他仔细说说。 “按照我爷爷说的,大概是……”连宝胜回忆道,“大概是三百多年前吧,那时候兵荒马乱的,长白山发生了一次骇人听闻的蛇灾,据说甚至被蛇潮围城,死了很多人……” “既然出了蛇潮,天底下的捕蛇人自然都是要赶过去的,我们连家自然也不例外,当时我们连家的先祖,一共去了五个兄弟。” “只是那次的蛇灾,大得超乎想象,就是那些个经验丰富的捕蛇老手,也是折了不少,我们连家先祖去了五人,最终只活下来两人。” 提起当年的惨烈状况,连宝胜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也不禁微微红了眼圈。 “这么严重?”郝铁柱等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那后来究竟是怎么解决的?” “当时的情形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连宝胜沉声道,“我听我爷爷说,当年那么多捕蛇人齐聚长白山,的确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最关键的,还是一位老神仙!” “老神仙?”郝铁柱等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大哥,你是说神仙下凡退掉了蛇潮?” “当然不是真的神仙,那是大家伙对那位高人的一种称呼,懂不懂?”连宝胜瞪了他一眼,又向我解释道,“听我爷爷说,那位高人应该是个手段通神的大术士!” “知不知道这位高人的名号?”我有些好奇地问。 连宝胜挠了挠脑袋,“我爷爷是说过,但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好像是姓海,就是海水的海,挺特别的,名字是三个字的。” 我听他说是姓“海”,又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还是个手眼通天的大术士,不禁心中一动,“海天士?” “对对对,海天士,就是海天士!”连宝胜一拍手道,“您也听说过这位老神仙么?” “嗯,这位的确是挺神的,在当年名气很大。”我说道。 “还真有这人啊!”郝铁柱三人吃惊道。 连宝胜瞪了他们一眼,“不然呢,你们还以为我爷在胡说八道呢?” “没有的事,老爷子怎么可能瞎说!”三人急忙否认。 “那当年这位老神仙是怎么退的蛇潮?”我好奇地问道。 第389章 锁龙井 “这个事情您还真问着了。”连宝胜有些自豪地道,“当年我们连家的两位先祖,正好替那位老神仙打下手,因此知道得比较清楚。” “大哥你就快说吧,那老神仙究竟用的什么法子,是念咒么,是不是有什么‘退蛇神咒’之类东西?”郝铁柱催促道。 “什么退蛇神咒?”连宝胜没好气道,“听当年老神仙是用了七十二地煞之法,在长白山周遭,打下了七十二枚锁龙钉!” “锁龙钉?钉在地上么?”老四朱金贵不解地问。 连宝胜摇摇头,“说是锁龙钉,其实是锁龙井,一共是七十二口井,就像钉子一样,打在了地上。” “大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这井打在地上,可不就是像钉子么?”郝铁柱恍然大悟。 “这锁龙井打完之后,蛇潮就退了?”我问道。 连宝胜想了想,说道,“听我爷爷说,这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完之后,蛇潮并没有立即退去,当时还以为没有作用,但是大概在十二天之后,蛇潮就突然退了。” 我思索片刻,“那蛇潮退去当日,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异象?” “这个……”连宝胜迟疑了一下,“倒是没听我爷爷说起过。” 我看了一眼路面上炸开的蛇群,不禁有些疑惑。 没想到三百多年前,那海天士还在这里退过蛇潮,而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蛇潮又忽然卷土重来。 这是巧合还是什么? “那会不会是锁龙井出问题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三肖根山问道。 “有道理啊!”郝铁柱一拍大腿,“肯定是锁龙井出问题了,所以蛇潮又出来了!” 老四朱金贵有些疑惑,“长白山有锁龙井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也难怪朱金贵会这么问,其实锁龙井的说法,在民间还是流传极广的。 目前名气最大的四口锁龙井,分别在金陵巷仓、都城北新桥、南昌万寿宫和禹州,倒是从没听说过长白山的。 “当时在打锁龙井的时候,对外说的只是普通的水井,真实情况也只有包括我们连家先祖在内的少数几人才知道,所以也没有什么名气。”连宝胜解释道。 我问他,“知不知道那七十二口锁龙井的位置?” “这个不知道。”连宝胜直摇头,“现在就算是我那两位老祖宗活过来,估计也找不到。” 这说的也是,毕竟都已经过了三百多年,期间几番战乱,沧海桑田,很多东西早就面目全非,更别说一口井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仔细一想,还是有许多蹊跷的地方。 要说海天士用七十二口锁龙井镇压地脉,我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能退蛇潮? 这蛇潮又是因什么而起? 而且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处处透着怪异。 正寻思间,忽听连宝胜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知道哪里有一口锁龙井了!” 见我们目光疑惑,连宝胜赶紧兴奋地解释道,“我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以前我爷爷说过的,说是长白山这边有个和尚庙,庙里有口许愿井,那口井实际上就是锁龙井!” “哪个庙,叫什么名字?”我问。 “叫……”连宝胜又开始挠头,“好像叫什么鸡……小鸡寺?” 我一听这名字就不靠谱,拿出手机去查地图。 连宝胜等人见状,也纷纷着实去查。 最后还真找到一个带“鸡”的寺庙,叫做鸡鸣寺,离我们这边也不太远。 “鸡鸣寺……有点像……”连宝胜有点拿捏不准。 “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按着地图,前往鸡鸣寺。 为了尽快赶到,中间还抄了近道,只是在那种荒郊野地,遇到的蛇群就更多了,甚至还有那种罕见的大蟒。 不过有连宝胜四兄弟在,所到之处,那些蛇群纷纷避让,倒也没什么碍事的地方。 大概到傍晚时分,我们就来到了白山镇外。 这白山镇,算是长白山附近的一个大镇,这个镇子历史悠久,就连名字,也是以长白山命名。 我们要找的鸡鸣寺,就在白山镇的北郊。 行至一处河道,只见河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波浪翻滚,却是游满了密密麻麻的蛇群,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什么鬼,真是活久见了!”郝铁柱忍不住骂了声娘。 我问他们,以前有没有见过像这样的。 “没有,我们兄弟几个以前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大阵仗,像这样离谱的还真是头回见!”连宝胜等人连连摇头。 我来到河边,看了一眼这河道的走向,刚才看了下地图,眼前这条河应该是个支流,再往前会并入主河道。 “下去玩会。”我拍了拍杨天宝的脑袋。 后者向前跨出一步,笔直地坠入河中,发出扑通一声,把水面上的蛇群给炸了开来。 转眼之间,杨天宝的身影就消失无踪,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回头就看到连宝胜四人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河面。 “咱们走吧。”我说道。 “啊,好好好!”几人这才如梦方醒。 继续往前走了一阵,赶在天色暗下之前,终于来到了鸡鸣寺前。 这鸡鸣寺的规模不算大,但也不算什么小庙,据说这个寺庙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了,虽然经历了几番战火,但都侥幸地躲过了一劫,保存至今。 不过现在所看到的庙宇建筑,那也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修葺了,跟最早的鸡鸣寺也已经完全不同。 按照连宝胜的说法,当年海天士打锁龙井,其中一口就打在一座名字带“鸡”的寺庙里,现在看来,可能性还真不小。 我们到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晚,但庙里却是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奇怪啊,咱们刚刚一路过来,只有这庙附近没有看到蛇。”肖根山一脸疑惑。 连宝胜点了点头,“我刚才也注意过了,没发现蛇药。” “那难道是佛祖保佑?”郝铁柱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经过我们身边的两个妇人捧着一把香,嘴里喃喃,“佛祖保佑,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第390章 许愿 进入庙内,就见里面香客无数,各自烧香点蜡,在佛前祈祷祝福。 不过一圈看下来,大多数人都是在祈求佛祖保佑,保佑平平安安,蛇灾早点过去,估计这些都是附近来的本地人。 外面蛇群乱蹿,路上的行人都十分少见,但这庙里却是人气极旺。 “你们快看,这里好多佛像!”郝铁柱有些咋舌道。 “别在佛前指指点点!”连宝胜赶紧瞪了他一眼,又双手合十,连声道歉,“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郝铁柱等人见状,也有样学样。 不过这庙内的佛像还真挺多,一路进去,这大大小小的,竟然有不下百尊佛像。 这些佛像都是镀的金身,浑身金光灿灿,工艺精湛,神态栩栩如生,其中除了一些比较常见的神佛之外,还有不少是闻所未闻的。 穿过几个大殿,就来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庭院之中,只见那里人山人海,围了一大堆人。 过去一看,才发现被众人围着的,是一口青石所建的八角井。 井口很大,足有两米见方,井口处横七竖八缠绕着黑色的铁链,铁链上还贴着一道道颜色有些发白的黄纸符箓。 在八角井左侧,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许愿井”三个红色的大字。 很显然,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口井了。 “大哥,怎么样?”郝铁柱问。 连宝胜盯着那口井看了许久,却也是拿捏不准,“我只是听我爷爷说过,也没亲眼见过,感觉……感觉应该是吧。” “我也觉得是,要不然谁家许愿井还缠个铁链的?”郝铁柱赞同地道。 我们本来想挤到井边去仔细看看,但旁边有个中年和尚在那主持秩序,不让人随便靠近。 唯一能靠近的,就是许愿的人。 跟边上一位大叔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许愿井非常灵验,围在这里的人群,都是过来许愿的。 鸡鸣寺有鸡鸣寺的规矩,一天之内,每个人只能许一次愿。 在场的大部分人,其实都已经许过愿,却是依旧不肯走,留了下来看热闹。 “这许愿有什么好看的?”郝铁柱不解地问。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那位大叔问。 “是啊,我们听说鸡鸣寺很灵验,慕名来的。”我笑说。 “这就对了!”大叔点头笑道,“要是本地人,就不会不知道这许愿井啊,还有一桩神奇之处。” “神奇在哪里?”郝铁柱伸长了脖子去看那许愿的人,疑惑不解地问。 大叔“嘘”了一声,说道,“你们先别说话,仔细看。” 我们随即把目光都落在那个正在许愿的人身上。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手合十,站在距离许愿井一步远的地方,闭着眼睛在那默默祝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将手中的一枚东西抛入了井中。 很快,那年轻人就跺了一下脚,摇摇头退了回来,人群里也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声。 “就这?神奇在哪里?”郝铁柱莫名其妙地问。 “你们刚才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大叔神神秘秘地笑问。 郝铁柱几人面面相觑。 “是有个挺奇怪的地方。”我说道,“刚才没听到水声。” “你听出来了?”那大叔咦了一声,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小伙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我说是第一次来。 “那是厉害了!”大叔竖起大拇指,“这就是咱们这口许愿井的第一神奇之处!” “这有什么可神奇的?”郝铁柱不以为然,“这是不是一口枯井,或者井太深,听不到水声也正常。” “那可不是。”大叔摇头道,“就是不知道今天,你们有没有这个运气遇到有佛缘之人。” “什么意思?”连宝胜问。 大叔指了指许愿井道,“咱们这口井,那是口佛井,不仅许愿灵验,而且能够辨别许愿之人是否有佛缘,就像刚才那个小伙子,投钱入井不响,那就是没有佛缘了。” “还有这回事?”我感兴趣地问,“那要是有佛缘之人会怎么样?” 大叔笑道,“有佛缘之人么……” 话音刚落,就听许愿井那边传来“扑通”一声,就像是一颗石头投入水中,传出了十分清晰的水声。 哗!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你们几个运气还真是好,居然一来就碰到了有福之人啊!”大叔激动地道,“我来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有福气!” 我透过人群看去,见那口许愿井前站着一对年轻姑娘。 左侧那位身材高挑,一张清丽的瓜子脸,长相出众,只是脸色苍白,眼神有些呆滞,眉目间尽是忧郁之意,似乎藏着无限心事。 在她旁边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跟她相比起来,长相略微平庸了一些,但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显得很有活力。 刚才投钱入井的,正是那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响了!响了!”那姑娘听到井里传来的动静,顿时欢呼一声,拉着左侧那位同伴的手不停摇晃,“师姐,真的响了!” 那位师姐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师姐,你也快来许愿!”那娇小姑娘拉着她师姐道。 在她的催促之下,那位师姐木木地挥了一下手,把手里一枚铜钱扔了出去。 虽然是随手一扔,但那铜钱却是精准地进了井里。 随后,就听到“扑通”一声。 “老天,居然又是个有佛缘的!”那大叔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人群也是一阵哗然。 听众人一番议论,好像是之前还从没出现过连续两个有福之人的情况。 “这些人怎么这么激动,这有什么好处吗?”连宝胜好奇地问。 “那可是有佛缘之人,佛祖都得特别关照的,你说这好处大不大?”大叔瞪了他一眼,“就算是鸡鸣寺,那也得高看一眼,还能在鸡鸣寺留宿一晚,焚香诵经,清洗俗气,这是多少人拿钱都买不到的好处!” “还有这种好事,那我们也试试。”我一听来了兴趣。 第391章 水声 “大家让让,先让这几位外地来的朋友许个愿!” 那大叔听说我们也要试试,当即出面给我们插了个队。 其他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笑着打趣道,“这许愿井可没那么容易响,等会儿要是没个动静,你们也别太失望!” 我笑说,“那是当然。” 这会儿那个在旁边主持秩序的中年和尚,已经找上了那两个姑娘,大概是在说着今晚在鸡鸣寺留宿的事情。 我带着连宝胜兄弟几人上前,来到许愿井前。 刚到井边,就觉井中透出一股森寒之气。 “怎么冷飕飕的!”郝铁柱嘀咕了一声。 那井口上虽然缠绕了铁链,但并没有封死,而是留了许多空隙,这样铜钱才能穿过铁链落入井中。 “太黑了,看不见啊。”连宝胜几人伸着脖子,瞪大了 眼睛,使劲往里张望。 不过从我这边看下去,这井中是有水的,井水幽暗,深浅莫测,其中有两根缠绕着符箓的铁链,直没入井水之中,铁链绷得笔直,也不知道井下究竟有什么。 “别看了,赶紧许愿啊!”人群中不少人催促道。 我取了五枚铜钱出来,分别递给连宝胜兄弟四人一枚,自己留了一枚。 双手合十胡乱许了个愿,正准备投的时候,就被那和尚给叫住,说是自己带的铜钱不能用,得用庙里的铜钱,而且还得去前面买。 “我刚好买多了,给你们吧。”这时有人递了一把铜钱过来。 “多谢了。”我笑着接过。 “没事,反正我们留着也没用。” 递给我铜钱的,正是之前第一个投出响声的那个姑娘,冲着我们笑着摇了摇头。 我把铜钱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随即握在掌心,吹了一口气,笑道,“吹一口仙气,保管灵验!” 把铜钱递给连宝胜几人之后,抬手将自己的一枚抛出。 铜钱穿过铁链交织出的空隙,坠入井中。 只听到“扑通”一声清晰的水声。 人群沉寂了片刻,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姑娘本来正在往她师姐那边走,也是愕然回头。 连宝胜四人见我投出了动静,也是精神大振,依次往井中投出铜钱。 只听连着响起四声“扑通”之声。 “牛逼啊!”郝铁柱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别乱说话!”连宝胜瞪了他一眼,却是脸色发红,颇为振奋。 至于围观的人群,更是人声鼎沸,惊呼声连连。 “老天,你们怎么做到的?”之前那位大叔双目圆睁,跑过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 正说话间,人群跟着围了上来,拽手的拽手,拉胳膊的拉胳膊。 “大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连宝胜几人吓得大叫。 “没事没事,就是沾点福气!”众人安慰道。 至于那两个姑娘,也被一群女人给围上了。 “连着出了七个有福之人,这是大吉之兆啊!”之前那位大叔忽然大吼了一声。 “对对对,这次蛇灾肯定有救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众人也是精神振奋,纷纷双手合十祝祷。 我们这才好不容易脱身而出。 “时间不早,诸位施主也该回家了,路上结伴而行,务必小心在意。”那位中年和尚过来说道。 “咱们走吧,明天再来祈福。” 众人也都颇为自觉,纷纷结伴离开,不出片刻,原本热闹的寺庙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有小和尚去关闭了庙门。 “几位施主随贫僧来。”那中年和尚领着我们往内院去。 作为同样今晚留宿的客人,我们双方相互认识了一下。 那两个姑娘中,身材高挑、神色忧郁的那位名叫程茹,活泼的那位叫宋鸽。 “我姓玉,名字比较土,就不说了。”这玉面小郎君的大号我是实在说不出口。 “玉?”那个叫宋鸽的姑娘本来笑嘻嘻的,闻言脸色一变。 至于她的那位师姐,反应更是明显,身子居然颤了一下,眼神中闪过惊惧之色。 “师姐,没事的,没事的!”宋鸽急忙握住她师姐的手安抚道。 我虽然有些奇怪,但那两姑娘自此以后却是离着我们远远的,也不再跟我们交谈。 那中年和尚给我们分了三个房间。 其中那对师姐妹俩住了一间,我们剩下五个人则分了两间。 “我们四个挤一挤就行!”连宝胜赶紧道。 “对对对!”其他三人连连点头。 于是最后我独自住了一间,连宝胜四人则挤了一间。 那对师姐妹的房间就在我隔壁,但是二人进去后,就关了门没再出来。 在房中休息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和尚过来请我们过去吃饭。 “这东西还挺香啊,怎么做的?”郝铁柱深深地闻了一鼻子。 虽然都是些素斋,但香是真的香。 连宝胜几人都是干饭店的,对这个饭菜很是感兴趣,围在一起研究了半天。 “你们看出来怎么做的没?”我问。 “还没看出来。”肖根山摇头道,“这庙里的大和尚不简单啊!” “那我还是不吃了。”我把筷子放下。 连宝胜几人都有些诧异地扭头看了我一眼。 “你们都看不出来,我怕有狠活。”我说道。 连宝胜等人面面相觑,吓得一哆嗦,赶紧也把筷子给放了下来。 “你们也不吃了?”我疑惑。 “不了不了!”连宝胜几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去许愿井那边再看看。”我起身道。 几人也慌忙跟着起身,一行人回到了许愿井那边。 刚准备过去,就被两个和尚给拦了下来,说是晚上许愿井这边不开放。 “我们不许愿,就看看。”我笑道。 “那也不行……”一个和尚道。 “佛祖的话是不是应该听?”我笑打断问。 “那是自然……”和尚点头。 “那不就是了。”我笑说,“我们几个都是有佛缘之人,也就是佛祖选中的人,当然不一样。” 说着就径直到了许愿井边上。 “就是嘛!”连宝胜几人也跟着上前。 他们几个彪形大汉往那一站,那两个和尚倒也不敢强行阻拦,只是神色有些焦急不安。 第392章 弹指 “你们说这井哪来这么神奇,我真想拿个铜钱再试试。”郝铁柱伸着脖子往井里张望,不过很快就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叫道,“真他娘的冷!” 相比傍晚,此时这井中的寒气更甚。 “你们赶紧的,晚上真不许靠近许愿井!”这时那两个和尚有些焦急地催促。 我回头问,“是晚上留在井边会出事么?”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两个和尚摇头。 我看出两人在说话的时候,目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就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听说有人大晚上的在井边逗留,结果就莫名其妙掉进井里淹死了,是因为这个吧?” 连宝胜等四人本来还在那探头探脑,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急往后退。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没有这回事……”两个和尚连连摇头否认。 只是两人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连宝胜四人又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空穴不来风,你们就别狡辩了。”我脸色凝重。 “真的没有!”其中一个和尚急声道,“我们这里怎么会死人呢,之所以不让靠近许愿井,那是方丈定下的规矩。” “是么?”我却是不信,“那把你们方丈叫来,我亲自问问他!” “这……施主您就别为难小僧们了,方丈他在静修。”对方央求道。 我察言观色,见这二人似乎真的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也就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不为难你们了,我亲自去。” 又回头对连宝胜兄弟几人道,“我去找方丈,你们要不先回房,要不这里再转转。” 说罢就径自离开,只听到身后传来连宝胜兄弟几人拉着两个和尚忐忑不安的询问声。 我不知道方丈在哪,也没去找,只是到处溜达了一下。 这个鸡鸣寺的风水格局看似寻常,其实暗藏玄机,十分讲究。 只不知是原来就是这样设计的,还是后来在修葺的时候重新布局的。 转了一阵之后,就步入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也就是正殿,通常都是一座寺院的核心建筑,在大殿正中供奉着佛祖,两侧则分列着无数神态各异的佛像。 此时殿中点着香烛,在烛光的映照下,佛像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我绕着大殿走了一圈,时而驻足停留,仔细端详眼前的一座佛像。 这应该是一尊罗汉像,只不过我对佛家不熟,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尊罗汉,虽然这罗汉像金光灿灿,相貌威武,但那眉目之间,却偏偏透着一股子阴森之气。 按理说寺庙之中佛光普照,最是正大堂皇,可这鸡鸣寺却是看起来人气鼎盛,实则有种说不出的邪性。 还有那口许愿井,之所以投入铜钱会听不到响动,那是因为井中布置了某种禁制,一般人投钱入井,都会被禁制给封住水声,这样一来,外面自然就听不到了。 而宋鸽那对师姐妹之所以能投出响动,无非是有人暗中动手脚,在她们投钱入井的时候,暂时解了禁制。 等二人投过钱后,又重新启动禁制,其他人再投,又会是无声无息。 也就是说,所谓的有缘之人并非是真的有缘,而是鸡鸣寺说你有缘,你就有缘。 至于我和连宝胜他们为什么能投出动静,无非是我也在铜钱上做了手脚,在投钱入井的瞬间,破开了禁制而已。 这座鸡鸣寺,很有问题。 “师姐,咱们去拜拜佛吧。” 正在这时,只听大殿外面传来一个人声,紧接着就见住我隔壁的那对师姐俩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那位师姐程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神木然。 师妹宋鸽挽着她师姐的胳膊,叽叽咕咕地说着话,猛地看到我,不禁愣了愣,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不能在这里么?”我疑惑问。 宋鸽脸一红,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当然可以在这里,我……我就是一时……” “一时觉得这人莫名讨厌?”我问。 “不不不,你别误会……”宋鸽急忙解释道,“是我师姐她……她不能听那个字,所以……” 我念头一转,却并没有去追问是哪个字。 记得当时对方曾经问我怎么称呼,我说姓“玉”,之后这师姐妹俩就再也没跟我们说过话,而且故意离得我们远远的。 现在看起来,对方指的应该就是这个“玉”字。 “不好意思啊,我和师姐去拜佛。” 宋鸽冲我点了点头,就挽着师姐程茹的手从我身边走过,二人双双跪倒在佛前的蒲团上。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们师父平平安安,保佑我们早日找到师父……” 师姐妹俩双手合十,轻声祝祷。 两人求的都是跟她们师父有关的,似乎是她们的师父不知所踪,二人已经在附近找了许久。 “佛祖保佑我师姐,平安喜乐,不要再为过往烦恼……” 只听那位宋鸽师妹诚挚虔诚的声音传来。 跪在她身边的那位师姐,身子明显地轻颤了一下。 我见二人在那专心地求佛,收回了目光,转而去看大殿两侧立着的佛像。 忽然间左侧的衣服口袋动了一下,一个半紫半白的小脑袋从口袋里探了出来,抽了抽鼻子。 随后就嗖的钻了出来,跃上了我的胳膊,身影一晃,就朝着面前的罗汉像疾扑了过去,转瞬间就落到了那罗汉像的脑门上,绕着那罗汉的脑袋溜来溜去。 我走上前去,伸手摸了一把,屈指在那罗汉像的右肋位置弹了一下。 只听“咔嚓”一声,那罗汉像当即裂开了一条缝。 “怎么了?” 那“咔嚓”声在寂静的大雄宝殿中听来异常清脆,顿时就把在佛前祝祷的师姐妹俩给惊动了。 “刚才什么声音?”宋鸽拉着她师姐的手跑了过来问。 貂儿噌的一声从罗汉的脑门上跳下来,跃到我肩上,又哧溜钻回了我的外衣口袋,惹得那宋鸽惊异地连看了好几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裂了。”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那罗汉像身侧裂开的一条大缝。 第393章 缝尸封魂 “啊?”宋鸽大吃了一惊,急忙凑过来看。 那位师姐程茹也往罗汉像看了一眼,但依旧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近。 “真裂了啊,怎么会裂的?”宋鸽不解地回头看我。 “是不是你俩拜佛的时候,把他给拜裂了?”我说。 “啊?”宋鸽瞪大了眼睛,“这……这不会吧?” 她说着,赶紧伸手去摸了摸那罗汉像上的裂缝,忽然“啊”的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好冷!” 缩回手后,她似乎又有些不确定,又再次伸手去摸了摸,顿时皱了眉头,脸色凝重地回头冲我道,“你退后一点!” 我依言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边上。 “师姐,你快过来看看!”宋鸽又把她师姐程茹叫了过去。 后者同样伸手去摸了摸罗汉像上那道裂缝,原本木然的眼神像是瞬间活了过来,皱眉道,“好重的阴气!” 她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透着一丝沙哑。 “师姐,这佛像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阴气?”宋鸽疑惑。 程茹微微眯眼,凝神看向罗汉像上那道裂缝,又凑近去闻了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里面有东西,把你的指刃给我。” “噢!”宋鸽当即从右手食指上褪下一个类似扳指的东西递了过去。 程茹接过,戴在自己的食指上,但没有套到指腹,而是套在指头上。 只听噌的一声,那戒指上就弹出了一截刀刃,只有半寸来长,食指二指一并,那截刀刃就像是夹在了指尖。 程茹并指一划,那罗汉像被指刃划过,顿时无声无息地被割开。 她的动作十分小心,但是速度却快,转瞬间,那罗汉像就从一侧剖开。 “啊!”宋鸽惊呼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从那剖开的部位看去,那佛像内赫然出现了一块类似皮肉的东西。 程茹面沉如水,用指刃将佛像整个切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就看得更加分明! 这尊罗汉像内,居然密封着一具男子的尸体! 尸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皮肉虽然有些干瘪,但不腐不烂,而其中最为触目惊心的是,这尸身的眼耳口鼻,尽数被一种七彩丝线给缝合。 这让我想到了红灵会的那帮子不人不鬼的东西。 但很显然,眼前这具尸体,跟红灵会那些人并不是一回事,他缝合的应该不仅仅是眼耳口鼻,而是为了封闭身上的所有窍门。 “把所有窍门都缝合了!”程茹又去查看了尸体下身的窍门,脸色越发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宋鸽疑惑地问。 程茹沉思片刻,说道,“可能是缝尸封魂!” “缝尸封魂?”宋鸽大吃了一惊,“就是师父说过的那个?” 我听到对方说出“缝尸封魂”,也是有些意外。 因为这门秘术十分冷僻而且非常邪性,一般人还真不一定知道。 所谓的缝尸封魂,就是用一种特殊炼制的针线,将一个活人身上的所有窍门缝合,目的就是为了将其人的魂魄封在身体内。 这种秘法,属于缝尸术的一种。 要说到缝尸,那自古以来最擅长缝尸的,肯定是缝尸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二皮匠。 虽说现在也有什么尸体化妆师,也给尸体做缝合之类的,但跟真正的二皮匠不是一回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就觉得余小手那门子针线绝活,可能跟二皮匠有点关系。 至于这“缝尸封魂”的秘术,绝对是最为残忍歹毒的法术之一,就连在二皮匠那里,也是一种禁忌之术,没人敢轻易使用。 本来人如果死了,除非是因为执念深重、怨气不散,再加上机缘巧合成了怨灵恶鬼等等,否则其三魂七魄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间,一了百了。 可如果被缝尸封魂,那可就惨了,等于这人虽然死了,但魂魄却是无法消散,依旧被封在尸体之内。 试想一下,当一个人死后,却还有神志,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肉体在慢慢腐烂,那是何等的恐怖? 这种痛苦,常人根本难以理解! 说白了,这缝尸封魂就是借用缝尸术,将尸体所有窍门封闭,形成一个密闭的封魂容器。 如果这具尸体腐烂掉,或者因为其他原因破损,这也就意味着容器破开,魂魄自然而然就能消散,得以解脱。 所以一般被缝尸封魂的,最多也就是承受一段时间的煎熬。 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却又不然。 就比如说,这具尸体被冰封在了某个冰川里! 那只要冰川不化,那被封在其中的魂魄,几乎就要永世承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过除了这种扔冰川的法子之外,还有一种更加狠毒的。 “怎么会这样?”宋鸽小脸发白,惊骇地看向其他佛像。 程茹来到另一尊罗汉像旁,指刃一划,当即将罗汉像剖开,果然又看到里面露出了皮肉。 师姐妹俩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不会所有佛像都是……”宋鸽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说话间,程茹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别害怕啊,你也别声张,这鸡鸣寺有问题!”宋鸽急忙低声叮嘱我。 话音刚落,就听大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是什么问题?” 随后就见一个面容干枯的和尚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和尚。 师姐妹俩吃了一惊,但那程茹却还颇为镇定,反而迎了上去,说道,“我们姐妹俩说笑呢,我们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师,能否请大师移步,咱们出去说?” 说话间,二人故意地遮挡住了那大和尚的视线。 “你快回去睡觉吧!”宋鸽冲我摆了摆手。 “好!”我扭头就走。 “站住。”那大和尚却是淡淡地呵斥了一声。 我当即停下,疑惑地回头问,“叫我么?” 宋鸽急得冲我连使眼色。 “大师,咱们出去说吧。”程茹上前道。 那大和尚却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罗汉像的方向,“你们还想走?” 话音刚落,程茹闪电般欺身而上,抓向那大和尚的手腕,宋鸽也在此时,从旁夹击。 二人这一出手,就知道不是什么野路子,双方配合娴熟,联手合击之下,丝毫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大和尚忽地退了一步,随即如同变脸一般,一张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如同一头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吼”的一声咆哮! 第394章 人为刀俎 随着那大和尚一声咆哮,大殿内发出“嗡”的一声,空气骤然爆开,狂风大作。 程茹和宋鸽师姐妹二人近在咫尺,措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那一声吼给震散了法咒,二人呼地一声倒飞了出去,笔直地冲着我撞了过来。 我没有闪避,被两人撞个正着,顿时也飞了出去,摔在墙上,跌下来滚了滚,顺势闭了眼。 片刻后狂风停歇,空气中那嗡嗡声也随之消散。 只听到那大和尚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师……师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和尚战战兢兢地问。 “我佛普度众生,做的自然是大善事!”那大和尚的声音阴森冷漠。 “废什么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快过去!”另外一个年轻和尚急忙呵斥道。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逼近,一人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翻了过来,颤声叫道,“师……师父,这人……这人晕死过去了。” “这两个女施主也晕过去了!”另一人紧跟着喊道。 “阿弥陀佛,抬走吧。”那大和尚淡淡道。 “是!”两人答应了一声。 随后我就被一人抓住肩膀,一人抓住脚踝给抬了起来,但很快又放了下来,似乎是身下垫了一块布。 紧接着就觉身上一沉,又被扔过来一个人,半边身子压在了我身上,紧接着又是一人。 显然是那两个年轻和尚抬不了三个人,于是找了一块布,把我们三个堆在一起,准备一起抬走。 果然,很快我们就身子一轻,被抬了起来。 “师……师父,去哪?”只听在我前方的那个年轻和尚颤声问。 “你抖什么?”那大和尚的声音冷飕飕地传来。 “没……没抖……”那年轻和尚急忙道。 说是没抖,声音却是抖得更加厉害,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刚才在里面看见什么了?”大和尚淡淡地问。 “看见……”那年轻和尚迟疑。 话还没说完,就被在我后方的年轻和尚打断,“没有!师父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大和尚念了一句佛号。 这一路过去,听声音似乎是打开了一扇沉重的铁门,随后开始倾斜往下,大概是到了这寺庙的地下某处。 之后又走了一阵,就听一个声音道,“来了?怎么这么晚?” 声音有些发尖,听来很是刺耳。 “出了点意外,耽搁了。”那大和尚道。 我把眼睛微微开了一条缝,透过散在我脸上的头发丝看出去,见前方的那个年轻和尚,两只手紧拽着一块麻布的两个角,不停地哆嗦,和另外一个年轻和尚一起抬着我们。 我们所在的地方,却是在一间宽敞的石室内。 室内摆着一张圆形的低矮石桌,在石桌四周,摆放了五个蒲团,此时有三个和尚围着石桌坐在蒲团之上。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烧着一堆柴火,火光熊熊,把原本漆黑一团的石室照得颇为亮堂。 在柴火堆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中的水已经煮开了,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目光再往前移,就见靠墙的一侧,跌坐着好几个人,看起来浑身僵硬,保持着一个姿势纹丝不动。 这里面有四个双目圆睁、满脸惊恐的,正是连宝胜那哥几个。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上去跟连宝胜他们年纪差不多,但是这人的神色之中,更多的却是憎恨和怨毒,恶狠狠地盯着在座的那几个和尚。 另外在离他们不远处,还跪着两个小和尚,就是之前在锁龙井那边遇到的。 正寻思间,就见石桌那边起来一个身材矮小的和尚,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顺势合上眼睛,就听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道,“老五,不是让你逮两个小丫头么,怎么还带了个小白脸?” “真他妈晦气!”那大和尚骂道,“被这三个小东西发现了!” “老五!”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呵斥道,“佛祖面前戒急戒躁,不可妄语,阿弥陀佛!” “是,阿弥陀佛。”那大和尚跟着念了一句佛号。 “这三位小施主发现什么了?”那浑厚声音问。 那大和尚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佛像!” “什么?怎么会?”矮小和尚惊怒道,声音越发尖锐。 “到底怎么回事?”那浑厚声音也是有些动容。 “我哪知道!”那大和尚没好气地道,“我去的时候,佛像就已经被毁了两个,其中一个丫头还看出了是缝尸封魂,幸好我去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哦,哪个看出来的?”浑厚声音问。 “高一点的这个!”那大和尚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还进来个有眼力劲的,咱们兄弟几个差点马失前蹄!” 我听他们的对话,虽然偶然会念一句佛号,但言语间却是充满了草莽气息,看来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老五,先把他们弄醒。”只听浑厚声音道。 “好。”那大和尚答应道。 随后就听“哈”的一声,空气为之一震。 过得片刻,就觉压在我身上的程茹、宋鸽二人悠悠醒转了过来。 我也顺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眼。 “你们……”宋鸽惊呼了一声。 师姐妹二人想要纵身而起,结果身子一软,又重重地栽了回来。 那两个年轻和尚吃不住力,顿时打翻了麻布,三个人一起咚的摔在地上。 “我……我们不是有意的!”那两个年轻和尚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那大和尚阴沉着脸,说道,“把这小子先拎过去。” “是!”两个年轻和尚连滚带爬,赶紧奔上来抬起我,扔到了连宝胜几人的身边。 连宝胜几人显然是被下了禁制,手脚无法动弹,但颈部以上是可以活动的,只是几人却不敢吱声,拼命地冲我使眼色。 “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案板推过来!”大和尚不耐烦地道。 那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和尚赶紧爬了起来,跑到另外那两个年轻和尚身边。 “师父,什么……什么案板?”其中一个和尚战战兢兢地问。 那大和尚往墙角一指。 四个年轻和尚赶紧奔过去,紧接着四人就脸色苍白地推了一张沉重的木桌子过来。 这桌子上散发着一阵阵血腥气,堆满了斩骨刀、剁肉刀、剔骨刀、丁钩等等各种血迹斑斑的家伙事,显然就是所谓的案板。 第395章 魂烟 “把两头菜猪拎上去。”大和尚吩咐。 “菜……菜猪?”四个年轻和尚发懵。 就在那大和尚阴沉着脸即将发作的时候,其中一人反应过来,立即冲着程茹和宋鸽姐妹俩跑了过去。 其他三人这才醒悟,也急忙跟了过去。 程茹和宋鸽二人想要反抗,但两人近距离挨了那大和尚一声吼,此时虽然苏醒了过来的,但精神萎靡,手足发软,别说结咒施法了,就连力气都用不出来。 二人被四个和尚抓住手脚,还真像抬两头菜猪似的给抬上了案板。 随后就见石桌那边又站起个和尚来,这和尚是个吊梢眉,三角眼,一对眼珠子精光闪闪,干脆把僧袍一脱,赤膊露出了一身横肉。 只见他后背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右肩直劈到左腰,这样的伤势现在还能活着,这运气倒也是不错。 见这和尚光着膀子逼近,案板上的宋鸽顿时吓得连声惊叫,程茹更是脸色煞白。 “叫什么,老子对你们两个嫩瓜子没兴趣!”那吊梢眉和尚说着,左手拎起了一把剁骨刀,放在手里掂了掂,“他娘的这刀子钝了,得磨一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姐妹俩更是面无人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两头菜猪扒光,洗刷干净!”大和尚呵斥道。 那四个年轻和尚正瑟瑟发抖,闻言都是吓了一大跳,却也不敢违命,赶紧跑过去,准备扒姐妹的衣服。 “你们敢!”程茹忽地厉声斥道,杀气逼人。 那四个年轻和尚被她一吓,顿时犹豫了一下。 “你……你们要吃人?”宋鸽不可思议,声音直发颤,“就不怕,就不怕遭天谴么?” “天谴?那是个什么东西?”那个矮小和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种小菜猪,我们兄弟几个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怎么没见佛祖降罪?” 说着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还愣着干什么?”大和尚呵斥道。 那四个年轻和尚吓得一哆嗦,赶紧围上去抓住姐妹俩,就要撕扯二人的衣服。 我本来想再等等,放个长线,看这鸡鸣寺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隐秘,只是眼见这情形,也只能考虑提前动手。 就在这时,程茹惊怒之余,一脚踹在一个和尚胸口,只是她使不出力道,这脚虽然踹中对方向胸口,却也只是让那和尚摔了个跟斗,却没什么大碍。 可就在那和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就听那正在磨刀的吊梢眉和尚骂了一句,“废物!” 忽然他瞳孔一缩,目中精光闪烁! 被他的目光一照,那刚要爬起的年轻和尚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嘭的一声炸得血肉横飞! 这一幕,把剩余的三个年轻和尚吓得面如土色,我边上的连宝胜兄弟四人,也是双眼发直,身子抖得成了筛子。 “老三你干什么!”那矮子和尚大怒。 “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你还心疼不成?”那吊梢眉和尚磨着刀冷冷地道。 “你溅了我一脸血你知不知道?”矮子和尚骂道,“你要宰人前就不能提前说一声!” “哦,下次提前说。”吊梢眉和尚淡淡道。 矮子和尚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忽然阴森森地回过头来。 那剩下的三个年轻和尚,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师父饶命,师伯饶命!” “行了,我佛慈悲为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这说话之人,正是坐在蒲团上的最后一个和尚。 这和尚身材高大魁梧,身披袈裟,手里拿着一串念珠,看这长相倒是颇为慈眉善目,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弥勒佛似的。 瞧这气派,应该就是这鸡鸣寺里的方丈。 “是,慈悲为怀!”那矮子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那大和尚说道,“大哥,咱们好久没打牙祭了,难得今天吃一顿好的,可惜二哥不在。” “等二哥回来再吃一顿就是。”矮子和尚不以为然,回头问那磨刀的吊梢眉,“老三,要不要我先替你尝尝味?你做起来更顺手一点?” “行。”吊梢眉硬邦邦地道。 就见那矮子和尚来到案板前,盯着那姐妹俩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程茹把师妹宋鸽护到身后,冷冷地看着那和尚。 “这小菜猪还挺辣,我来闻闻究竟有多辣!”那矮子和尚嘿嘿地笑了一声,突然取出一个墨绿色,形似鼻烟壶的东西,托在手中。 他打开壶盖,往里面吹了一口气。 忽地一道白烟从壶嘴中钻出,朝着程茹直射了过去,却是在即将撞上她面门之际绕了过去,钻入了她身后宋鸽的鼻孔中,很快就没入了她体内。 宋鸽顿时闷哼了一声,眼睛翻白,身子不停发颤,连声惊叫道,“师姐,师姐你快走,你要好好的……” 惊叫几声后,又哭喊了起来,看着有些疯疯癫癫,但嘴里不是念叨着师父,就是她师姐。 显然这矮子和尚手里的那鼻烟壶,应该是某种神魂类的法器,通过喷出的那道白烟,可以动荡人的心神魂魄。 很快,那道白烟又从宋鸽鼻中钻出,被那矮子和尚给一口吸了进去。 “香,甜,还纯!”矮子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满脸陶醉,“人间美味啊!” 说话间,又是往鼻烟壶中吹了一口气,一道白烟直奔程茹而去,从她鼻中进入体内。 很快,程茹就闷哼了一声,紧咬着牙关,浑身直发抖,脸上露出无比惊惧的神色,忽地挥掌直击自己的太阳穴。 缓过劲来的宋鸽惊叫一声,急忙去阻止。 虽然没能拦下,但程茹此时毫无力道,却也根本伤不了自己。 自从在许愿井那边第一次见到这程茹,就发觉这姑娘魂不守舍,麻木不仁,似乎怀有极大的心事。 此时被那鼻烟壶一激发,顿时就爆发了出来,应该是让她回忆了起来什么惨痛的过往,以至于惊恐害怕,甚至不惜自尽。 正转念间,一道白烟从程茹鼻中钻出,又被那矮子和尚给吸了进去。 “辣,果然是辣,够劲!”矮子咂摸了一下赞道,忽然又咦了一声,“怎么还有苦,这滋味妙啊!” 第396章 黑山五鬼 “这小娘们辣是挺辣的,泼辣的很,上来就打打杀杀的。”那大和尚疑惑问,“这苦味又是怎么回事,按说这么水嫩的小娘们,应该是甜滋滋的才是,老四你都尝出了什么?” 那矮子和尚听了,嘿嘿直笑,“这小娘们本来应该是又甜又纯,只可惜啊,应该是不久前被哪个小黄毛给玷污了……” 话音刚落,就听程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师姐,师姐你别听他的!”宋鸽急忙抱住她,不停地安抚。 然而看到程茹痛苦的样子,那矮子和尚却笑得越发开心,“看到了没有,这小娘们被戳中痛处了,老子的鼻子那是从不出错。” “那会不会影响了美人汤的滋味?”大和尚一听,顿时皱了眉头。 “那就得问三哥了。”矮子和尚笑道,“只不过么,我尝着这小娘们的滋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吊梢眉和尚闷不做声地磨着刀,听那矮子和尚问起,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两头菜猪不错,一苦一甜,相得益彰。” “哟,在这破庙里待得久了,三哥都成文化人了,出口成章啊。”矮子和尚笑道。 那吊梢眉和尚却是不苟言笑,道,“刀快磨好了,可以准备下水了。” “听到了没有,还不去!”大和尚呵斥道。 剩下的那三个年轻和尚一听,顿时吓得一激灵,赶紧爬起来冲到程茹和宋鸽面前,就要扒两人的衣服。 谁知刚刚冲到近前,三人忽然双腿一软,就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我见程茹脸色惨白,嘴角溢血,左手掐了个指诀,显然是拼着受伤,硬是用出了一个法咒。 “一群废物!”那矮子和尚骂了一句,一脚把躺在地上的三个和尚给踢开,大步过去,一把捏住了程茹的脖子。 “放开我师姐!”宋鸽奋力扑上去。 只是二人又哪里是那矮子和尚的对手,被轻易地捏住脖子给拎了起来。 “算你们运气,老子今天亲自扒了你们两个小娘皮!”矮子和尚哈哈大笑。 我左手微沉,结了个法咒搭在腿边,正要有所动作,就听身后一声怒喝,“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让那准备扒掉姐妹俩衣服的矮子和尚动作顿了一顿。 霎时间,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我回头看去,刚才发出怒斥的,正是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时咬牙切齿,满脸愤怒,一双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怎么,你是她俩爹啊?”矮子和尚倒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诧异地问。 “黑山五鬼,你们跑不掉了!”那中年人厉声道。 这话一出口,我明显地看到那四个和尚脸色陡然大变,就连那个一直坐在蒲团上、慈眉善目跟弥勒佛似的方丈,都是眉头一竖。 “阿弥陀佛,什么黑山五鬼,施主切勿妄语!”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语气却是森森然的。 “黑山五鬼,你们化成灰我也认得!”那中年人怒声道,“当年在晋阳,有户姓齐的人家,被你们给吃了,你们可还记得?” “什么齐家?”矮子和尚冷笑道,“我们兄弟几个吃得人多了,哪记得什么齐家刘家的。” “你们这些……”那中年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大和尚盯着他看了一眼,说道,“大哥,难怪这小子在庙里鬼鬼祟祟的,原来是认出咱们了!” “阿弥陀佛。”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佛祖普度众生,我们兄弟几个已经皈依佛门,前程往事都是过往云烟,施主何必念念不忘?” 这下子不仅把那中年人给气得够呛,我也差点给听乐了。 “跟他废什么话,老五你去拧了他的脑袋,等会儿老子当球踢!”矮子和尚叫道。 那大和尚阴沉着脸,就要动身过来。 “黑山五鬼是什么玩意儿,是人是鬼?”我忽地回头问那中年人。 霎时间,满屋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了我身上。 那中年人惊疑不定地看了我一眼,咬牙道,“是人,不过比鬼还可怕!他们这兄弟五个,修炼一种吃人的邪法,是吃人鬼!” “这么狠毒的么?”我听得直皱眉头,“那这些倒霉玩意儿,怎么变成和尚了?” “这几个恶毒的吃人鬼,天理不容,想诛杀他们的人不计其数,没想到这五人突然间销声匿迹,没想到居然跑到这里来当了和尚!”中年人愤恨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点头。 “小白脸,你啰嗦完了没?”只听那大和尚阴森森地道。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叫我?” “阿弥陀佛!”那方丈突然又念了句佛号,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异常,霍地在我身上扫过,“老五,这是什么人?” “就是跟那几个傻大个一起来的,不知怎么的给许愿井闹出了动静,就让他们留宿下来了。”大和尚看了一眼连宝胜等人。 “这事你怎么没说?”方丈脸色一沉。 “也没多大事,就没告诉大哥了。”那大和尚有些不以为意。 “那后来呢?”方丈冷声问。 “后来我到大雄宝殿,就看到他们三个在那里,而且还发现了罗汉像里藏有尸体,还说出了缝尸封魂。”大和尚道。 那方丈骤然一惊,“是谁发现的,又是谁认出缝尸封魂的?” “缝尸封魂应该是那个小丫头认出来的。”大和尚指了指程茹,“至于谁发现的,不太清楚,应该也是那两个小丫头,这两个还是有些能耐的,要不是我出其不意,还得费点功夫。” “是么?”方丈目光阴沉,冷冷地盯着我,忽地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倒是挺会装傻充愣。” “什么意思?”我不解。 那方丈微微眯了眯双眼。 “大哥,我来掂量掂量这小子,看他到底是什么阿猫阿狗!” 那矮子和尚忽地笑了一声,把程茹和宋鸽往案板上一丢,随后取出了那一只墨绿色的鼻烟壶托在掌心,揭开壶盖,吹了一口气。 顿时一道白烟从壶口钻出,向我直射而来。 我慌忙捂住口鼻。 第397章 护体金身 “你以为这样有用么?”那矮子和尚哈的狞笑了一声。 我捂住了口鼻,那道白烟却是一绕,从我的左耳钻了进去。 只觉浑身一震,后背更是骤然间变得滚烫! 片刻之后,那道白烟从我右耳钻了出来。 “来来来!” 那位矮子和尚托着鼻烟壶走近,朝着白烟招了招手。 很快,这一道烟气就被他吸入了鼻中,随后忽然笑容一僵,整个人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老四,你搞什么鬼?”大和尚皱眉问。 他话音刚落,突然间那矮子和尚的眼睛、鼻孔、耳朵中,就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他托在手中的鼻烟壶骤然爆开,炸成粉碎! 矮子和尚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面目狰狞,滚倒在地浑身剧烈抽搐。 “老四!”距离他最近的大和尚吃了一惊,急忙冲了过去。 只是我离得更近。 抢在大和尚赶到之前,我伸手往空中一抓,那矮子顿时不由自主地倒飞了过来,砰的一声摔在我脚下。 把边上的连宝胜兄弟几个吓了一大跳。 “别过来,离我远点。” 我坐在地上,把一只手搭在矮子脑门上,轻抚狗头,看了那大和尚一眼。 “你敢!”大和尚厉声道。 我敲了敲那矮子的脑门,发出咚咚几声,“还挺脆。” 那大和尚神情狰狞,不过终究还是投鼠忌器,往后退了几步。 “阿弥陀佛!”那方丈念了一句佛号,冷冷地看着我,“施主还真是深藏不露,你对我兄弟做了什么?” “我有做什么吗?”我很是疑惑,“我还想知道这倒霉玩意儿对我做了什么呢,阿弥陀佛。” 说着拍了拍那矮子的脑袋。 只听“哇”的一声,那矮子喷了一口血出来,双眼翻白,两腿直抽。 “你好大的胆子!”那大和尚大怒,忽地抓住案板上的程茹和宋鸽姐妹俩,狞声道,“快把老四放回来,否则我拧断她们的脖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你们几个狗男女深更半夜在大雄宝殿里鬼鬼祟祟,也不知干什么勾当,你当别人是傻子么?”大和尚冷笑。 “随便。”我无所谓地道。 “那就去死!”大和尚神色一狞,当即双手发力,捏住程茹和宋鸽的脖子。 姐妹俩一张脸顿时憋得发青,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对方,却是无济于事。 “算了算了,你够狠,先松手!”我只好叫道。 大和尚嘿的冷笑一声,微微松开手掌,程茹和宋鸽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样吧,你刚才在大殿里偷袭,我不服,我跟你重新比一比,要是我赢了,你就放我们走,怎么样?”我皱眉说道。 “小兄弟,他们几个吃人鬼是绝对不会守信用的!”身后那中年人突然出声提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方丈念了声佛号,“那就依施主所言,老五你去向施主请教请教。” “来吧!”那大和尚把程茹和宋鸽扔到案板上,又叫道,“三哥,你来看一下。” 那吊梢眉和尚起身过来,把磨好的斩骨刀丢到案板上。 “你……你别相信他们,他们肯定骗你的……”宋鸽一边咳嗽,一边急声冲我说道。 我看了那大和尚一眼,警告道,“你们可别耍花招啊,否则别怪我也耍了!” “小兄弟,你的心思也太单纯,他们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身后那中年人急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大和尚的脸突然一变,变得狰狞无比,如同一只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几乎和之前在大殿中那一幕一模一样,程茹和宋鸽姐妹俩齐齐惊呼了一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一把抓住那矮子和尚的脖子给拎了起来,挡在我面前。 那大和尚血盆大口张开,只要他这一声咆哮吼出,正面被冲击到的矮子和尚,伤上加伤,必死无疑,那大和尚一惊之下,只能硬生生把这一声吼给憋了回去。 就在那大和尚变脸张嘴之际,那吊梢眉和尚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掩了过来,双目圆睁,精光闪烁,朝我一瞪! 只是恰好我这会儿左掌一翻,掌心的一枚圆圆的铜镜就露了出来。 镜光闪处,那吊梢眉和尚顿时惨叫一声,捂住了双眼。 我把手中的矮子往前一抛,身形跟着抢出。 那大和尚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是否会误伤兄弟,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发出吼叫。 就在他张嘴之际,我忽地从那矮子身后切出,身形一绕,旋转着划出一道弧影,一记手刀斩中那大和尚的脖子。 后者的脖颈发出“咔嚓”一声,双手捂住脖子,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凶猛的劲风呼啸地从身后传来。 我头也不回,向前疾冲出一步,抓住飞在半空的矮子和尚,猛地往后砸出。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矮子和尚被一拳打得横飞了出去,撞在墙上,顿时筋骨断折,鲜血狂喷。 来人正是那一直坐在蒲团上的方丈。 原先坐在那里的时候,就如同一尊弥勒佛似的,此时一站起来,更是显得高大魁梧。 趁着那矮子被对方一拳打飞的瞬间,我一个闪身欺进,右腿横扫而出。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这一腿踢在那方丈身上,却是如同踢中一座铁山,那方丈纹丝不动,原本一张白白胖胖的脸,瞬间变得漆黑。 脸上、脖颈、手臂上等没有被衣物遮盖住的肌肤,忽地浮现出一道道血红色的怪异符咒。 这应该是某种护体金身,法咒一起,浑身坚如精铁。 我一脚没有踢动,毫不犹豫地再出一脚。 “咣”一声巨响。 那方丈被我一脚横扫中,顿时双足离地,腾空而起,如同一座大山般向后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在墙上,顿时整个石室都剧震了一下。 只不过在护体金身的保护之下,对方却是安然无恙,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疾闪而上,那方丈大吼一声,拳头重重砸了过来,被我闪身避开,又是一脚踹出。 那方丈硕大的身形顿时再次飞起,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这次不等他再起身,我纵身一脚踏在他后背,随即一个转身按住他的脖颈,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的脑袋砸得一分分陷入地下。 这种护体金身虽然硬,但除了有限的几种之外,都会有罩门,只不过仓促之间要找起来也实在麻烦,还不如以力破力。 哪怕是金身,也不可能真的不败! 第398章 邪术噬人 在经历几番捶打后,那方丈的脑袋已经深深陷入地下。 又是一拳下去,只听到又是“咣”的一声,只是那声音却不似之前那么清脆,而是有些发哑,发刺,就好比是一个铁罩子,被骤然击破! 那方丈双腿一蹬,浑身直抽搐。 我这才停下,抓着他的脖子给拎了起来,见他双眼翻白,口鼻溢血,随后给丢回了地上,又将那滚在地上的大和尚和吊梢眉制住。 “你俩没事吧?”我过去问了一句姐妹俩。 “没……没事……”宋鸽两只手紧紧地揪着她师姐的衣服,结结巴巴地道。 我看了一眼程茹,见她脸色惨白,双目无神,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去把连宝胜几兄弟以及那中年人身上的禁制解开。 “你们抖什么?”我疑惑问。 “啊?没……没抖啊……”连宝胜几兄弟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是抖成了筛子。 “我刚才的样子有点吓人?”我笑问。 “没……绝对没有!”连宝胜几人吓了一跳,急忙否认。 我哦了一声,“主要是他们耍花招,我生气。” “对对对,都是他们耍花招在先,明明说好了一对一,他们……他们还一拥而上,还……还搞偷袭!”郝铁柱义愤填膺地道。 我们说话的功夫,那中年人已经跑过去一一查看过那四个和尚的状况,这才回过头来,冲我感激地道,“多谢救命之恩,在下齐鹤年,不知您怎么称呼?” “我姓玉,名字有些土,就不说了,见谅。”我笑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齐鹤年连声道,“今天要不是玉先生在场,我不仅报不了血海深仇,还要被这黑山五鬼给碾成肉泥!” “肉泥?”旁边的连宝胜兄弟几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不知几位有没有听说过这黑山五鬼都做过什么事情?”齐鹤年问。 连宝胜等人连连摇头。 “这黑山五鬼原本是道士,他们是五兄弟,从小被黑山脚下的一个道观收养。”齐鹤年恨恨地道,“后来这五兄弟不知从哪里学了一门邪术,专门靠吃人来修炼。” “还……还有这样的修炼法子?”郝铁柱大吃了一惊。 “是!”齐鹤年点头道,“天底下法术虽然千奇百怪,但这样吃人的修炼法门,还是闻所未闻!” 说着又继续道,“那五兄弟偷炼邪术吃人,难免被他们师父给发现,结果这五个畜生,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们师父和道观里的其他师兄弟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这五兄弟就逃了出去,暗地里到处吃人修炼邪法,我那一家老小……”齐鹤年提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忍不住哽咽失声,“我当年侥幸逃得一命,就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五只鬼,把他们碎尸万段!” “只是这些年来,这五鬼突然销声匿迹,我走遍了天南海北,却是没找到他们的半点踪迹。” “我原本还以为天理昭昭,这五只畜生已经被老天给收拾了,终身报仇无望,只是没想到,嘿嘿,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我随同僚前来长白山,参加风水大会……” 我听到他说“随同僚前来参加风水大会”,心中微微一动,问道,“齐老哥是风水协会的么?” “是,在下是宁城风水协会的。”齐鹤年点头道。 “难怪了。”我笑道,让他继续说五鬼的事。 “我们也是听说长白山起了蛇灾,所以提前过来看看。”齐鹤年道,“谁知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这蛇灾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而且这绝对不正常。” “我们几人商量之后,就到各处去勘察,想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我这一走,无意中就到了这鸡鸣寺。” “这鸡鸣寺里香火鼎盛,人气也旺,可能是因为我常年追查黑山五鬼的下落,接触过很多鬼祟阴邪的事情,一进这寺院里,就感觉不太对劲,浑身不舒服。” “后来我就发现,这寺院的格局很奇怪,不过最不对劲的还是这寺院的里的佛像,还有这里的花花草草,也很不正常!” “花……花花草草怎么了?”郝铁柱吃惊地问。 “长得太肥。”我说道。 “对,长得太肥!”齐鹤年道,“这种情况,除非是下面埋了尸!” 他话音刚落,连宝胜几人就“哇”的一声干呕了出来,“那……那我们吃的斋菜是不是都……” “大哥,我们好像没有吃。”朱金贵呕了几声后提醒道。 “对对对!”连宝胜几人反应过来,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玉先生说可能有狠活,咱们没吃,还好,还好。” 结果他们这边还在庆幸,那边的程茹和宋鸽姐妹俩,却是脸色煞白地捂着嘴连连作呕。 “咱们接着说。”我对齐鹤年道。 齐鹤年点头,“我发现这里有问题,就暗中转了转,想要看个究竟,可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了……” 他说着恶狠狠地看向那躺在地上的四个和尚,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我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五只鬼居然躲到这里,当起了和尚,难怪这些年销声匿迹,没有半点踪影!” “本来我想悄悄溜出去,通知我的同僚,再向孔家求助,一起来铲除这五鬼,可没想到我的行迹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被他们给抓了进来。” “要不是正好遇上玉先生和各位,我恐怕是……” 齐鹤年说着红了眼,“真是天可怜见,真是天可怜见那!” “不是五鬼么,怎么数来数去只有四个?”肖根山有些疑惑地问。 “问问就知道了。”我回过头去。 齐鹤年和连宝胜几兄弟也慌忙跟了上来。 四只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其中那矮子和尚如同一滩烂泥似的,七窍流血,已经没了动静。 那方丈一张脸肿大如斗,勉强还能喘气。 大和尚双手死死地捂住脖子,他的颈骨在之前被我一记手刀斩断,此时还能活着,已经是异数。 至于那吊梢眉,一双眼睛虽然瞎了,伤势倒是四人中最轻的了。 “阿弥陀佛。”我走到那方丈面前,念了句佛号,“佛祖他老人家让我问问你,你们家还有一个呢?” 第399章 寺庙锁魂 那方丈眯着红肿的眼睛,冷笑着看了我一眼。 “善哉善哉。”我一脚踩在他面门上,脚下稍稍用力,碾了碾。 对方的护体金身已破,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我知道!我知道!”那三个年轻和尚连滚带爬,扑到我面前,叫道,“二师伯……不不不,那个恶鬼,他……他他出去了!” “去哪了?”我问。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好像是去办什么重要事情去了。”三个年轻和尚说着,嚎啕大哭起来,“这个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吵什么?”我皱了皱眉头。 三人顿时闭嘴,噤若寒蝉。 “锅里水煮开没?”我回头问。 “啊?”连宝胜等人转头去看那口大锅,“开……开了。” 此时火力正旺,锅中水咕嘟咕嘟地正冒着泡。 “把他们丢锅里去煮一煮。”我说道。 “饶命啊!饶命啊!”三个年轻和尚一听,顿时吓得涕泪横流,冲着我咚咚咚磕头。 连宝胜四兄弟当即气势汹汹地围上去。 正要把他们揪起来,被我给叫住,指了指那黑山四鬼,无奈道,“这四个!” “哦哦哦,搞错了!”连宝胜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移目标。 “我来!”齐鹤年见状,立即大叫一声冲了过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发愣的三个年轻和尚,疑惑问:“你们也要?” “不不不,不要,不要!”三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说话间,齐鹤年一手一个,拎起那吊梢眉和那方丈,来到热气腾腾的大锅旁,双眼通红,怒极而笑,“你不是最喜欢拿人做菜吗?今天让你也尝尝!” 说着就把那吊梢眉和那方丈的双腿浸入了滚烫的水中。 那吊梢眉闷哼一声,双眼渗血,脸色狰狞,忽然嘿嘿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吃,好吃。” 齐鹤年又惊又怒,叫道,“那就让你们吃个够!” 就在这时,那方丈猛地尖叫道,“我说!我说!” 这场面倒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没想到是这五鬼的老大先绷不住。 我递了个眼色,齐鹤年这才恨恨地把二人拎了出来,丢在地上。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句佛号,只不过这回声音却是有些发颤,也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心情比较激动,说道,“老二擅长炼尸,最近有个什么大会,他去了。” 我有些意外。 擅长炼尸,又去了个什么大会,那十有八九是炼尸大会了。 “在什么地方?”我问。 “就在长白山里,至于哪个地方,就不得而知了,阿弥陀……”那方丈习惯性地念一句佛号,只是念到一半的时候,生生顿住。 这个说的倒也没什么破绽,我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们还玩得挺花啊,寺院里的佛像都被你们给玩成这样,佛祖老人家答应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念了句佛号,“不瞒施主说,这佛像不是我们兄弟几个造的。” “不是你们造的,还是自己长出来的不成?”齐鹤年大怒。 “阿弥陀佛……”只听那方丈道,“当年我们兄弟五个被围剿,只能到处逃,最后无意中逃进了这座鸡鸣寺。” “所以这寺里的和尚,都被你们给吃了?”齐鹤年咬牙切齿。 谁料那方丈却是矢口否认,“当时我们兄弟几个,的确是起了那心思,但是没想到这寺里有个老和尚……” 我发觉对方在说到“老和尚”的时候,声音微微颤了一下,目光中也是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什么老和尚?”我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这里原先的方丈。”对方道,“我们兄弟本来想先把这……这老和尚给收拾了,谁知刚要动手,就被对方叫破了名号。” “我们兄弟几个大吃了一惊,当时就要把那老和尚给做了,可结果……结果反而是我们几个被那老和尚一人给擒住!” “简直是胡说八道!”齐鹤年喝道。 “阿弥陀佛,不敢打诳语……”方丈道。 我打断他的废话,“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那老和尚是怎么拿住你们的?” “我……我们至今也想不明白。”方丈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当时我们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大的恐惧,根本就不敢动手,我们兄弟几个,杀人如麻,从来没有过这种……” “后来那老和尚把我们拿住,给了我们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以后留在鸡鸣寺。” “我们一听还有活路,那肯定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后者,剃了头发,当起了和尚。” “本来我们还以为,这老和尚是要让我们回头是岸,皈依佛门,结果没想到过了几天,那老和尚就吩咐我们,去抓几个人回来。” “这人还不能随便抓,必须得符合他的要求,还要做的毫无痕迹。” “不瞒施主,我们兄弟几个干起这种事来,自然是顺手的很,很快就按照吩咐抓了人回来。” “那老和尚就当着我们的面,活生生地用针线把那些人给缝了起来,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叫缝尸封魂!” “之后这些人,就被封进了一尊尊佛像里面,这鸡鸣寺的所有佛像,都是!” “你还挺能扯的,佛祖叫你的?”我嗤笑道。 “阿弥陀佛,佛祖面前不打诳语!”方丈辩解道,“那缝尸封魂之术,精妙的很,我们兄弟几个老粗真的不会。” “后来怎样?”我不置可否。 “那老和尚把佛像塑好之后,把我们叫过去,当场就把方丈的位置传给了我,让我们以后就守在鸡鸣寺,要是敢不听话,就让我们生不如死。”方丈惊惧道。 “我们见识过他的厉害,自然不敢违抗,而且躲在这鸡鸣寺也有好处,不必东奔西跑了。” 我没有立即做声,在心中琢磨着对方刚才所说内容的真假。 虽然这事情听起来极为荒诞,但基本的逻辑还是能对得上的。 这老和尚又是个什么人? 为什么要在这鸡鸣寺里缝尸封魂? 更巧的是,偏偏有一口锁龙井,就打在这鸡鸣寺中。 第400章 怨海滔滔 “后来那和尚呢?”我问。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方丈说道。 我冷笑了一声,“那你们倒还挺乖的啊,就老老实实地给他在这里守庙?” “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一来那老和尚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敢阳奉阴违。”方丈叹息一声道,“二来在这寺院里皈依佛门之后,心也平静了许多,善哉善哉。” 我听得哑然失笑,“天天吃人,那倒也是真挺平静,只不过佛祖老人家怕是得跳起来。” “施主误会了。”方丈连忙解释道,“贫僧几人自从留下之后,日日青灯礼佛,参悟佛法玄机,以前时隔数日就忍不住吃人,如今时隔数月才吃一次,可见我等向佛之心甚坚。”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请施主给贫僧等人一个向善的机会,阿弥陀佛。” 我见这吃人方丈,此时慈眉善目,表情万分虔诚,把一通歪理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也是有些佩服。 “你们两个怎么样了,能不能走?”我回头问程茹和宋鸽姐妹俩。 “还行。”二人相互扶持着已经从案板上下来,只是气虚力弱,双腿绵软,站立有些不稳。 两人吃力地走到我边上,程茹靠近我,背对着那黑山四鬼,用口型对我说道,“逼他们说出缝尸封魂的解法。” 她刚一说完,就听那方丈道,“阿弥陀佛,只要施主肯放贫僧等人一条生路,贫僧自当以佛法超度亡魂,破开缝尸封魂之术。” 程茹和宋鸽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也是有些诧异,刚刚程茹背对着用口型跟我说话,为的就是不让那黑山四鬼听到。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刚才程茹用的虽然是口型,但毕竟说话吐息之间,还是有一些极轻微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常人根本难以分辨,但如果那方丈的耳力极其灵敏呢? 这黑山五鬼中,除了不在此地的那个老二,老五擅长“吼”,在于口,老四擅长“嗅”,在于鼻,老三则在于眼,那么这方丈作为老大,擅长耳力,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缝尸封魂需要你破解么?”程茹冷笑道,“只要尸体有损,魂魄自然破体而出!” “佛祖面前不打诳语。”那方丈却是微微一笑,“女施主何必当面撒谎呢?一般的缝尸封魂,的确只要破尸即可,但这些佛像里的尸体,都被那老和尚做了手脚,一旦破开尸体,魂魄就会立即化作怨魂!” “一旦这些怨魂涌出,那就是大祸一场,佛祖慈悲,善哉善哉。” “那又怎样?”程茹冷冷地道,“我们顶多一具具破开尸体,只要有怨魂出现,灭了便是!” “阿弥陀佛,女施主想得太简单了。”方丈叹息道,“那老和尚的手段高深莫测,这些佛像看似独立,其实是一体的,环环相扣,只要其中有尊佛像内的尸体被破坏,那么所有佛像中的尸体都会立即爆开!” “到时候无数怨魂冲出,你们又如何去挡?” “可笑!”程茹冷然道。 那方丈微微一笑,“可笑不可笑,女施主心里清楚,否则又为何要急于逼贫僧说出破解之法呢?” 他这么一说,也就意味着我的猜测是对的,刚才对方的确是听到了。 “用贫僧这几条命,换取一方平安,实在划算得很。”方丈一脸慈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祖在上,给弟子一个回头的机会。” “就你们这种畜生还想回头?”齐鹤年大怒,一把抓住方丈的衣领给拽了起来,拎到了那口大锅上方,“再废话,就让你下去!” “阿弥陀佛!”方丈念了句佛号。 齐鹤年也不手软,当即把那方丈下半截身子往锅里一浸。 那方丈疼得脸上的肉直跳,这回却是咬牙忍住了。 “齐老哥,先把人放下来。”我把齐鹤年叫住,“这开锅烧水的,有点太野蛮了。” “玉先生,咱们只不过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这种畜生哪需要什么客气!”齐鹤年急道。 “咱们是文明人,还是得用点文明的法子。”我说道。 齐鹤年见我这么说,只能恨恨地把那方丈拎出来,丢在地上。 “善哉善哉。”那方丈额头都是冷汗,挤出一丝笑容道,“施主,你只要放我等离开,贫僧保证在一天内,将缝尸封魂之法送到施主手里。” “到时候施主化解了一场大祸,那也是为子孙积福,阿弥陀佛!” 我并未理他,对程茹说道,“我有个办法能破解缝尸封魂,不用问了。” “真的?”程茹动容。 我叫过连宝胜兄弟几人,“一起搭把手,把他们带到大雄宝殿去!” “好!”连宝胜几兄弟当即冲上前去抓人。 齐鹤年见状,也跟着上前帮忙。 “怎么,你们三个是想下锅煮一煮?”我见那三个年轻和尚跪在那里缩头缩脑的,就淡淡说了一句。 “不不不!”三人赶紧爬了起来,也慌忙过去帮忙抬那四鬼。 一行人从地下室出来,回到了地面。 途中遇上几个寺里的和尚,看到我们大吃了一惊,正要大叫,就被齐鹤年给拿下。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大雄宝殿。 那黑山四鬼,被丢到了大雄宝殿中央,四个人排成一排。 “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问。 “没……没有了,都在这里了。”其中一个年轻和尚哆哆嗦嗦地道。 我点了一下头,“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吧?” “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就是混口饭吃的……” 这里面一共还有七个和尚,其中还包括了在许愿井守着的那个中年和尚,个个吓得浑身哆嗦,跪下来一个劲地哭喊求饶。 “去把庙里的所有香炉都点上香。”我说道。 “是是是!”那七个和尚连连点头,赶紧爬了起来。 “急什么?”我把他们叫住,“还有寺里的这几个地方,也全部插上香烛。” 我指了寺庙的四个角,几人赶紧记下了,就狂奔了出去。 第401章 四鬼祭天,法力无边 齐鹤年放心不下,又带着连宝胜几兄弟跟去盯着。 大概小半个钟头后,一行人就陆续回来,各处的香火蜡烛都已经点燃。 一阵阵香火的烟气,冲天而起。 “接下来该怎么做?”程茹问。 “很简单,用这四只鬼来祭奠亡魂。”我说道。 “什么?”程茹疑惑,“你是说用他们来祭奠?” “对。”我点了下头,叫过连宝胜等人,“你们找找家伙事,等会把所有佛像都敲开。” “等等。”程茹把我叫住,皱眉道,“这要是所有怨魂一涌而出,那怎么办?”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对!”只听那方丈大声叫道,“你们这是惹来滔天大祸的,到时候附近百姓必然遭殃!” 我笑道,“所以才要用这四只鬼来祭奠亡魂,怨魂安息了,那也就不会搞事了,是不是这个理?” “好像很有道理啊!”宋鸽恍然大悟。 程茹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祭奠亡魂是另外一回事情,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放心吧,没事。”我回头让连宝胜等人动手。 那几个和尚从杂物房里找来了一些家伙事,众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地地把佛像一一砸开,保证不损及里面的尸体。 “这么多,要怎么破尸?”齐鹤年过来问。 “这些佛像环环相扣,只要破一具尸体,其他的都会爆开,你们千万不可乱来!”只听那方丈还在那里大喊。 “去赏他两嘴巴子。”我对一个年轻和尚道。 那和尚吓了个哆嗦,没敢上前。 “我去!”齐鹤年腾腾冲过去,揪起那方丈就是咣咣两个大嘴巴子。 “齐老哥,你要报仇现在可以动手了,不过千万别弄死了,还有用。”我说道。 “好!”齐鹤年双目赤红,杀气腾腾。 我带着其他人从大雄宝殿里退了出来,等在门外。 “你真打算用祭奠亡魂的法子?”程茹问。 “放心吧,这法子靠谱。”我笑道。 程茹没再多说,皱眉取了六枚铜钱出来,凝神在地上开了一卦。 瞧她这手法,十分正宗,而且娴熟之极,显然是经常练习,而且造诣颇高。 只不过这一卦开出来么,吉凶参半,福祸不明,看了也是无用。 “六十四卦金钱课啊。”我在一旁说道。 “对呀,我师姐的金钱课很灵的。”宋鸽点头道,“你也会吗?” 我说,“懂点皮毛。” “那也很厉害了。”宋鸽道,“我和我师姐是从小跟着师父练习起卦卜算的,只可惜我比较笨,总是不灵。” 正在这时,齐鹤年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双眼布满血丝。 “没死吧?”我先问了一句。 “没死,我忍了又忍……”齐鹤年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道,“多谢玉先生!” “行,那咱们就开始破缝尸封魂了。”我说道。 众人再次进了大雄宝殿。 此时那四鬼已经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只不过四人都还有气息。 “我来破尸?”程茹问。 话音刚落,只听那方丈哈哈大笑起来,“愚蠢,愚蠢至极!” “不用。”我让程茹等人往后退,又从香炉里取了三只香,拿在手中,来到那四鬼身旁。 捧着三炷香,低声默祝。 过得片刻,忽地大喝道,“四鬼祭天,法力无边!” 连宝胜几兄弟以及那几个和尚,被这一声呼喝,给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看向四周。 只不过大雄宝殿内,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动静。 “可能要等等。”我咳嗽了一声,把香插回到香炉上,“出去等吧。” 众人虽然一脸狐疑,却还是依言转身出去。 就在众人转身之际,我左手背在身后,结出个法咒。 灵门秘术,引魂咒! 霎时间,鬼哭神嚎,阴风呼啸! 刚退到大殿门口的众人大吃了一惊,纷纷驻足。 凄厉的鬼泣声中,一道道怨魂从尸身内破体而出,一时间整个鸡鸣寺被森森的阴气所笼罩。 只是在引魂咒的指引之下,那些怨魂并未四散,而是在鸡鸣寺上空凝聚成团,随后呼啸着直冲进大雄宝殿! 那四兄弟顿时被上百道怨魂团团围住! 这些怨魂被缝在佛像之中,受尽了生不如死的折磨,一旦被释放出来,那无穷的恨意,何等恐怖? 一阵阵凄厉惊恐的惨叫声,从大雄宝殿中传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忽地一阵阴风席卷而出,道道怨魂从大殿中冲出,如同一大片阴影笼罩在鸡鸣寺上空,很快阴影越来越淡,随着一声凄厉的哭泣声,那一团阴影最终消失不见。 “怨魂全部消散了。”程茹仰头望天,吃惊地喃喃道。 等我们回到大雄宝殿内,只见地上只剩了一滩血迹和一些布料的残渣,那黑山四鬼已经不见了。 “好好好!”齐鹤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一半,却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们看得都是有些默然。 “你怎么做到的?”程茹突然低声问。 “祭奠亡魂,让他们满意了,肯定就走了。”我解释道。 “有道理!”宋鸽听得连连点头。 程茹却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 “我得记下来,以后遇到了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宋鸽道。 “不用记了,别人用得了,咱们未必用得了。”程茹说道。 宋鸽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听话地哦了一声。 正在这时,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 “谁在那里?”只听一个声音喝问道。 几道人影疾掠而来,转瞬间就到了近前。 “齐老弟!”那来的几人当中,忽然有人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我听那声音有些耳熟,就多看了那人一眼。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是个熟人,就是那位郑师诚郑大师。 当初这位郑大师带着女儿来到池州,结果被那老太太给盯上了,郑大师的女儿掳走扔给她那侏儒儿子当玩具,至于郑大师则被她丢去修建祭鬼法坛。 后来这位郑大师跟随第九局去寻找他女儿,就没再见过,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第402章 长白山孔家 当郑师诚激动地奔过去跟齐鹤年相见的时候,跟他一起前来的另外三人就站在一旁。 这三人当中,为首的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大约二十七八岁,目光炯炯,从我们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朗声问道,“郑大师,这位就是齐鹤年齐大师么?” “是,这就是齐老弟,终于找到了!”郑师诚欢喜地拉着齐鹤年过来,“齐老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长白山孔家的孔轩……” 他正介绍到这里,忽地看到我,顿时愣了一下,后面的话就没说下去,惊喜地道,“你……” “是在叫我么?咱俩认识?”我疑惑地问。 郑师诚一怔。 “郑大哥,这位是玉先生,多亏了他,小弟才捡回一条命!”齐鹤年赶紧替我介绍道。 “玉先生?”郑师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一拍额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认错人了!” 又叹息了一声道,“唉,我这几天焦头烂额的,脑子都迷糊了。” “不妨事。”我笑道。 郑师诚冲我点了点头,又继续介绍那个名叫孔轩的年轻人。 原来这个孔轩,属于长白山孔家真正的嫡系,在孔家的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比起孔高那种边角料,那可是强得太多了。 “齐老弟,我们一连找了你几天,都是音讯全无,正好遇上了小孔先生,就派人帮着我们一起搜寻。”郑师诚解释道。 “多谢小孔先生。”齐鹤年感激地冲着孔轩抱了抱拳。 “小事。”孔轩淡淡地道,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大殿内部,“这里是怎么回事?” 齐鹤年深吸了一口气,当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也只是挑了重点来说,并没有故意地渲染其中的细节,却也是把郑师诚等几人听得连连变色。 就连那个一直不动声色的孔轩,都连皱了几次眉头。 “齐老弟,你是说黑山五鬼躲在了这里?”郑师诚大吃一惊。 “是!”齐鹤年咬牙道,“这座鸡鸣寺,早就成了这五鬼的屠宰场,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孔轩神色凝重,带人上前去查看佛像里的那些尸体,眉头紧锁,忽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就是你破了缝尸封魂?” “对,就是玉先生。”齐鹤年点头道。 “不知玉先生怎么称呼?”孔轩淡淡地问。 “称呼么,大家随意,叫玉先生也行。”我笑道。 孔轩哦了一声,道,“怎么,玉先生是不方便透露全名么?” “是有点不方便。”我坦然道。 孔轩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目光却是越发凌厉。 “齐老弟,不知这两位姑娘是?” 站在我对面的郑师诚见状,立即笑着打圆场岔开话题。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齐鹤年一怔。 “在下程茹,这是我师妹宋鸽,见过各位前辈。”程茹声音冷清地介绍了一下她们姐妹二人。 “程茹,宋鸽……”郑师诚神色一动,又仔细地打量了姐妹俩一眼,“你俩的师父,是不是叫江映霞?” “是啊,我们师父是叫江映霞,大家都叫她白衣女相!”宋鸽又惊又喜,“您认识我们师父?” “原来你们是霞姐的徒弟?”齐鹤年也是惊诧莫名。 “怎么,您也认识我们师父啊?”宋鸽满脸疑惑。 郑师诚哑然失笑,“这还真是巧了,霞姐当年做过宁城风水协会的会长,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啊,对了,你们是宁城风水协会的!”宋鸽恍然道,“我好像是听师父说起过。”又去问程茹,“师姐,对不对?” 程茹嗯了一声。 “原来两位是白衣女相的弟子,江前辈是带你们来参加风水大会的么?”孔轩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和煦地问道。 “师父没跟我们说要参加风水大会。” 宋鸽摇头道。 孔轩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和声问道,“那江前辈人呢?” “我师父……”宋鸽眼睛一红,“我们跟师父失散了,一直也没找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霞姐失踪了?”郑师诚和齐鹤年都是吃了一惊。 “是啊,两位前辈能不能帮我们一起找找?”宋鸽楚楚可怜地问。 “那是当然!”郑师诚当即应下,“咱们宁城风水协会还有人到了,我发动大家一起找!” “吩咐下去,让大家留意一下江前辈的行踪。”孔轩对身后一人吩咐道。 “是!”那人当即转身出门。 “多谢大家!”宋鸽感激地道。 “只要来长白山的,都是我们孔家的客人,应该的。”孔轩淡淡地道,又看了一眼连宝胜兄弟几人,“这几位又是哪里的朋友?” “我们是捕蛇人!”连宝胜等人赶紧上前自我介绍。 “原来是连家的传人。”孔轩笑道,“辛苦各位前来,如今长白山蛇灾泛滥,就得劳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连宝胜几人连连摆手。 “这鸡鸣寺我们孔家会处理,大家可以放心。”孔轩又转身对我们说道。 “这么大的事,让孔家处理不太合适吧?”我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那多麻烦你们孔家啊。” “不麻烦。”孔轩看了我一眼,“我们孔家统领风水协会,本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 “我看还是让第九局出面更合适。”我说道。 “你要找第九局?”孔轩哑然失笑,“那也是我们孔家的人。” “是啊,统管长白山这一带的第九局,负责人也是孔家的。”郑师诚冲我点了一下头。 “这样啊。”我摸了摸鼻子,“算了算了,你们孔家想管就管吧,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孔轩呵的笑了一声,又向连宝胜几人道,“你们几位跟着我一起走吧,好商议一下如何治蛇。” 连宝胜几人犹豫地看向我。 “去吧,好好治蛇。”我说道。 “好!”连宝胜几人赶紧点头。 兄弟几人的这番举动,又让孔轩目光微微一沉,说道,“不知玉先生来长白山有何贵干?” “不方便说。”我如实道。 孔轩反而笑了起来,“我想请玉先生参加本次的风水协会,玉先生不会拒绝吧?” 第403章 女儿成群 “我可以参加么?”我有些疑惑。 边上的齐鹤年解释道,“这次风水大会,来的不仅仅是各地风水协会的人,还邀请了不少风水界的前辈朋友。” “哦,那还行。”我点点头。 “那就恭候玉先生到时候大驾光临了。”孔轩说道。 “好说好说。”我点头,“到时候我去的话,不会被挡在门外吧?” “我会安排下去的。”孔轩淡淡道。 随后他又邀请郑师诚、齐鹤年以及程茹、宋鸽几人一同前往孔家。 “我们还得留下找师父,就先不过去了。”程茹淡然婉拒。 郑师诚跟齐鹤年也以同样的理由谢绝了。 “我们孔家也会派人一起搜寻的。”孔轩也不多言。 过不多时,就见一群人奔进了鸡鸣寺,将寺院的各个角落把守住。 除了连宝胜几兄弟跟了孔轩前往,我们其他人则都告辞从寺庙里出来。 “这位郑老哥,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咱们借一步说话?” 到了外面之后,我笑着跟郑师诚打了个招呼。 “好,刚才认错了人,你可别见怪。”郑师诚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我们俩往旁边走了一阵。 眼见离得足够远了,郑师诚这才压低声音道,“林兄弟,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你。” “是啊,巧得很。”我笑道,“不过郑老哥你反应倒是快,没有戳破,要不然我可就露馅了。” “林兄弟你这是?”郑师诚有些疑惑,“是有什么事情,要秘密行事么?” “倒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有点事,需要换个身份,方便点。”我说道。 “原来如此!”郑师诚恍然道,“林兄弟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那我就不跟老哥你客气了。”我笑道。 “我这条命都是林兄弟你救了,还有什么客气的。”郑师诚叹道,说到这里,眼圈忍不住一红,声音有些发颤。 我有些默然。 “对不住啊林兄弟,我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郑师诚眼眶湿润。 他不解释我也明白,这位老哥应该是想到了他女儿,“后来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只是已经……”郑师诚声音哽咽,“我当时失魂落魄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抱着我闺女一路走,一路走……回了宁城。” 我心中暗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倒是郑师诚振作了下精神,说道,“等我把女儿的后事处理好,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没跟你们道谢,我还特地回了梅城一趟,只是没找到你们,听说你们出远门了。” 那个时候我和邵子龙应该都在芭山,至于沈青瑶,也在外地寻找她父亲的下落,郑师诚自然是扑了个空。 “后来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协会的事务上,借此麻痹自己。”郑师诚长叹了一口气。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郑师诚和齐鹤年,跟我算是同行,他俩也都是宁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这一次,就是由他们两个领头,前来长白山参加风水大会。 至于他们的正牌会长,也被留在了宁城坐镇。 “对了老哥,你对孔家了不了解?”我问。 “了解倒也有一些,毕竟孔家名声在外,又是风水协会的天字第一号,我也时常关注。”郑师诚说道。 “那太好了,我就是想问问关于孔家的事。”我笑道。 郑师诚点头,“林兄弟你说,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孔家的女人你了解多少?”我问。 “啊?女……女人?”郑师诚磕巴了一下。 “对,主要是孔家的小姑娘,年纪大的不用管。”我点头道。 郑师诚狐疑地连看了我好几眼,“林兄弟你这是想……” “你别想岔了啊,我就是打听打听。”我赶紧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好。”郑师诚定了定神,说道,“据我所知,孔家的女人特别多。” “啥意思?”我有些没听懂。 郑师诚解释道,“就是孔家有个比较奇怪的地方,生女儿特别多。” “怎么个多法?”我有些好奇。 “孔家可谓是家大业大,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但是他们家族每生下十个孩子,其中有九个是女娃。”郑师诚道。 “还有这种事?”我听得也是极为诧异。 要说生男娃多的,我倒也听说过,那种大多数是提前看出怀的是男是女,男的就留下,女的则去掉。 也就是说,这是人为造成的。 那这孔家九女一男,就很是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是这孔家不喜欢男娃,就喜欢女娃,所以但凡发现怀的是男胎,就给除掉了? “这事的确怪的很。”郑师诚摇头道,“大家也多有猜测,只不过孔家从未谈论过此事。” “那所以说,孔家现在十几岁的小姑娘大概有多少?”我问。 郑师诚眼神有些古怪,说道,“这我也说不上来,要是说个大概的话,总得有上百个吧。” “上百个?”我吃了一惊。 “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大族,人丁本就众多,再加上近些年来孔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能生女儿。”郑师诚肯定地道,“上百个应该是有的。” 我听得一阵头大。 虽然我还知道一些比较详细的特征,但我总不能问郑师诚,“孔家有没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脚底还长三颗痣的?” 这么一问,这郑老哥估计更要想歪了。 而且这种事,郑师诚一个外人也根本就不可能说得清楚。 “林兄弟,你问这个是?”郑师诚疑惑地问。 “哦,我想找个人。”我也没细说。 “是孔家的一个小姑娘么?”郑师诚微微皱眉,“这倒是巧了。” “巧了?怎么说?”我有些意外。 郑师诚解释道,“刚才那个孔轩,大家都叫他小孔先生,算是孔家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过这些天,他一直亲自带人在外面奔走,看架势应该是在找人。” “找谁?”我听得心中一动。 郑师诚压低了声音,“我当时有些好奇,也悄悄打探了一下,估摸着应该是孔家走丢了一个闺女,孔家正在到处寻人。” 第404章 孔家的规矩 “什么时候的事,能知道走丢的是谁么?”我听得心中一动。 “应该也就这几天的事。”郑师诚皱眉说道,“至于走丢的究竟是孔家的哪个姑娘,那就真说不来了。” “老哥你刚才说,这孔轩在孔家的地位不低,一般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他亲自出手吧?”我问道。 “对!”郑师诚点头,随即也会过意来,“孔氏家族生了那么多姑娘,不可能个个都是掌上明珠,这次既然连孔轩都亲自出马了,就说明丢的这个孔家姑娘,孔家相当重视。” “郑老哥,要是有可能的话,再帮我打听打听,这个走丢的孔家姑娘是谁。”我思索片刻说道。 “好,我再想想办法。”郑师诚也没有细问,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这孔家的祖宅是在慈城吧?”我问道。 “是。”郑师诚说道,“孔家虽然已经迁往奉天,但平时在祖宅这边,也是有不少族人的,这次在长白山举办风水大会,更是几乎把所有孔家人都召集了回来。” “你刚才说孔家十几岁的小姑娘有上百个,都是在奉天还是长白山这边?”我问。 “几乎都在长白山这边。”郑师诚想了想,“大部分住在慈城,也有住在城外的,好像这白山镇内,也有几户孔家的人。” “都在长白山?”我有些诧异。 “是啊。”郑师诚也是有些疑惑不解,“这似乎是孔家的一个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但凡是孔家的姑娘,在二十岁之前,是不能离开长白山的。” “还有这么奇怪的规矩?”我微微皱眉。 “的确是古怪的很。”郑师诚摇摇头道,“像孔家这种传承悠久的世家,难免会有一些让外人难以理解的传统。” “说的也是。”我笑笑,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说完话之后,就回过头来跟其他人道别。 程茹和宋鸽这姐妹俩的师父,是之前宁城风水协会的会长,跟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渊源颇深,如今那位白衣女相不知所踪,郑、齐二人自然要帮着姐妹二人一起寻找。 “你要去风水大会的吧?那等我们找到了师父,咱们风水大会上见!”宋鸽脆声说道。 却是被她师姐程茹给拉了一下胳膊,微微蹙眉道,“人家有自己的事情,你别瞎指挥。” “啊?你不去么?”宋鸽一怔。 我总觉得这姑娘有些憨实,笑道,“去的,到时候见。” “师姐你听到没?”宋鸽喜道。 程茹却是没做声。 跟几人分别之后,我就孤身进了白山镇。 这白山镇算是长白山下的一个大镇,人口颇多,而且属于一个交通要道,很多来长白山的人,都要从这里经过。 只不过由于蛇患,此时的白山镇却是显得颇为冷清,虽然天色也不算太晚,但路上的行人却是不多。 一路过去,时不时地能看到从草丛或者墙根里蹿出几条蛇,但相比郊外,这又不算什么了。 像白山镇这样的大镇,早就做了防护,而且各地都喷洒了蛇药,目前看来还是安稳的。 在镇子里倒是也打听到了几户姓孔的人家,据说是几十年前就从慈城那边搬过来的,不过这几家的闺女,都只有十一二岁,跟我要找的人并不相符。 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了慈城。 孔家的祖宅就位于慈城的西南角,占了偌大的一块地。 如果单从这祖宅的规模来讲,还真比不上曹家大宅,可要说这祖宅的底蕴,那曹家又是完全没法与其比拟了。 哪怕是没有进门,只从这孔家祖宅的布局、以及外墙结构的细节来看,那真是处处都显露出这孔家在风水上的深厚造诣。 我在慈城晃荡了几天,这打听下来发现郑师诚还真没说错,这孔氏家族人口兴旺,除了孔家祖宅之外,周边还建了不少房舍,也都是孔家的,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祖宅围在中心。 至于这孔家十几岁的姑娘,毫不夸张地说,那真是有上百之数。 我悄咪咪地查了几天,就头大了。 最为麻烦的是,这些孔家的姑娘大多数都是深居简出,哪怕是找人打听吧,也往往说得云里雾里,就连年龄也搞不大清楚。 更别说还要找脚底下有三颗痣的,压根就没人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能另想办法。 当初在下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明确地交代我,让我在今年的腊月前往长白山找人,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腊月应该是有什么讲究的。 巧的是,这腊月一到,长白山果然就出事了,闹起了罕见的蛇灾。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孔家又恰好走丢了一个姑娘,而且还出动了孔轩这样的人物到处寻找。 这难免让我怀疑,我要找的这三颗痣姑娘,会不会跟孔家走丢的是同一个人。 可惜的是,郑师诚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似乎孔家那边对此事极为重视,但又不愿外人知道,因此行事十分隐秘。 我倒是也悄悄跟了那孔轩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人也是毫无头绪,跟了也是白跟。 又折腾了几天,眼看着风水大会的日子即将临近,这也就意味着炼尸大会也是近在眼前了。 我只能暂时把找人的事情搁置一旁,回到白山镇外那条小河。 在河边等了大概有小半个钟头,就见平静的河面忽然哗啦一声破开,杨天宝从水中忽地钻出。 等他上岸后,我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就开始在岸边绕圈,身上的河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在地上晕出了一滩水迹。 我仔细地端详着那一圈圈水迹的轮廓。 这些天来,杨天宝一直沿着河道溯水而上,将这一带转了个遍,他刚不停地绕圈,走出的就是一个大致的地气分布轮廓。 虽然这法子不如我自己去实地勘测来得精确,要差了许多,但胜在省力。 “干得漂亮。”我拍了拍杨天宝的小脑袋。 之后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戴好帽子、墨镜、口罩,一起前往瓦寨。 第405章 赶尸客栈 这瓦寨就在长白山脚下,地处偏僻,规模比一般的村子要大不少,但比起镇子又小了。 我们一路从白山镇过来,只要是野外,到处都是蛇群乱爬,想在外面走动,要么是本身有能耐的,要么就得好些人结伴同行。 途中也遇上了不少连宝胜他们的同行,都是各地汇聚过来的捕蛇人。 只不过这蛇潮就像是从地底忽然间冒出来的,根本捕之不尽,把这些捕蛇人汇聚过来的最大作用,倒不是捕蛇,而是让他们想办法退去蛇潮。 等我们来到瓦寨附近的时候,这里却是出奇地平静,一路过去连条蛇的影子都没看到。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在这瓦寨周边的路面上,时不时地会看到一尊矮小的青色石像蹲在那里。 这石像浓眉大眼,但身子缩成一团,肚子圆圆的,像是个不倒翁似的,有小半截身子埋在土下。 如果仔细去看,在这石头像雕刻的纹路之中,确实隐藏了一些符咒。 正是这些符咒,有驱赶蛇虫鼠蚁之效,因此在这石像所在的范围内,别说是蛇了,其他的老鼠、虫子之类,也别想靠近。 所以有着这些石像的守护,哪怕是其他地方蛇灾泛滥,瓦寨这边却是静悄悄的。 沿途过去,每隔几十米就能见到这样一尊石像,从这石像的磨损痕迹来看,应该至少已几百年时间了。 这瓦寨四面环绕山丘,类似于坐落在一个山谷里,来到山谷入口处,就又看到两尊石像,如同门神一般立在那里。 这两尊石像比起之前所见的那些,要高出数倍,立在那里比人还高,只不过这两尊石像的雕刻痕迹很新,石头的材质也有不同,是那种灰白色的,显然是新近造成的。 不过这上面的纹路以及符文,倒是雕刻得规规整整,似模似样。 我们进到瓦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不过寨子里来来去去的行人却是颇多,从打扮来看,大多数都是瓦寨里的居民。 “小后生,你们是来旅游的?”途中被一个编竹篮的老人给叫住。 “是啊,老爷子您怎么知道?”我笑问。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了,进来就东张西望的。”老人说道,“再说了,这里的后生我都认识。” “老爷子说的是,主要是我们没见过世面。”我笑道,见他家门口也蹲着一尊青色石像,只是还要更小一些,就指了指石像,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的?” “唉哟,这可不能乱指!”老人脸色一变,教训道,“你们这些小后生,真是什么都不懂,这是咱们这儿的守护神!” “原来如此,那得拜拜!”我双手合十,朝着那石像拜了拜。 老人这才脸色稍霁,说道,“外面正闹蛇灾呢,这是闹得太过分了,老天爷看不过眼,降下惩罚呢,咱们瓦寨幸亏有守护神保佑。” “老爷子,什么叫闹得太过分?”我疑惑地问。 老人哼了一声,“还不过分么?天天瞎搞男女关系,又贪钱,又贪权的,灯红酒绿,一个个都被世俗迷了眼,搞得一团糟!” “对,老爷子骂得好!”我肃然道。 “你这小后生倒还不错,能听得进我这老头子的话。”老人看了我一眼,“记好了,凡事都要清心明性,不要别人干什么,你也跟着瞎凑热闹。” “是,晚辈记下了。”我诚恳地道。 老人这才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杨天宝,“这小娃娃带好了,别到处乱跑,行了,你们走吧。” 说着又低下头继续编他的竹篮子。 “老爷子,还没请教怎么称呼?”我笑着问道。 “你这小后生还挺有礼貌,不像其他那些那些歪瓜裂枣。”老人微微颔首,“老头子姓苗,你就喊我一声苗大爷就行。” “苗大爷,这是我家里自己做的,您尝尝?”我从背包里拿了一包张师傅特制的肉干出来。 “你这孩子,还挺客气!”这苗大爷说归说,却是把一包肉干给接了过去,拿了一块放嘴里嚼巴,“哟,还挺有滋味啊。” 我又把包里剩下的肉干全拿出来,送了过去。 “古人云,尊老爱幼,尊老是个好习惯,记住了,尤其是在这里。”苗大爷嚼着肉干说道。 “明白。”我点头笑道,“等回头我请大爷您喝酒。” “请本大爷吃肉干还行,不过想请本大爷喝酒,那就难咯。”苗大爷道,“不过你这孩子看着还挺讨喜,到时候看大爷心情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笑道。 之后就跟这苗大爷道别,继续往瓦寨深处走去。 在刚进来的时候,我最留意的是这瓦寨里的布局和风水地势,不过现在么,最让我在意的,倒是瓦寨里那些个老头老太太。 刚才那位苗大爷,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大爷,不仅一眼就看穿了杨天宝,而且句句都有暗示提点之意。 要是听不懂的,可能就当他是啰里吧嗦,但能听懂的,就知道是句句玄机。 看来这瓦寨,怕是卧虎藏龙啊,像这样的地方,有高人隐居,也是正常。 把整个瓦寨都转过一圈之后,就来到了一处三层楼的客栈前。 这客栈是那种非常传统的石木结构,外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冯家客栈”四个字。 据说这个冯家客栈,是瓦寨内唯一的酒店,几乎所有来这边旅游的,住的都是这家客栈。 只不过我来这里,倒不仅仅是为了住宿,而是那玉面小郎君说过,要去炼尸大会,就得戴着铜戒住进这间冯家客栈,到时候就会有人来接头。 我在门外打量了一眼,就带着杨天宝入内。 在来之前,我也打听过这家客栈,没想到这客栈在风水界还相当有名。 据说在以前,这原本是一家正宗的赶尸客栈,只是后来时代变迁,这家客栈也就改头换面,成为了冯家客栈,为到此地的游客提供住宿。 不过在风水界,这家客栈算是个名牌,许多风水界人士到此地后,都会选择住宿在此。 第406章 喜神 在赶尸这一行中,最有名的自然是湘西赶尸匠。 民间向来有传说,要进入赶尸这个行当,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身体好,当然了,如果能够长得丑一点,那自然更是有先天优势。 不过么,这也仅是传说而已,能不能成为赶尸匠,跟上面所说的这些,没有太大关系。 要做一名赶尸匠,天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耐得住寂寞,以及甘于成天和死人为伍。 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规矩和禁忌,像赶尸匠,就把“死人”称之为“喜神”,每次赶尸前,都要先设坛、点香、烧纸作法。 只有经过这一道手续的“喜神”才可以上路,赶尸匠每摇一下铃,喜神就向前慢慢走出一步。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赶尸走的一般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每当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就要找一个专门为赶尸人提供住宿的小店,打尖休息。 这些小店也有讲究,无一例外大门都是向内开的,而且门板都是十分厚重,并且是那种上了黑漆的木门。 这种小店,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赶尸客栈。 我带着杨天宝在进门之前,特别注意了一下,这冯家客栈的大门,果然是向内开的,用的也是那种黑漆木门。 按照赶尸客栈的惯例,这木门后面就是专门用来停靠“喜神”的。 只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如今这年头,赶尸客栈早已经绝迹,就像这冯家客栈,虽然改头换面还保持了一些赶尸客栈的老传统,但要说再把喜神停靠在门内,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客栈里还有不少普通旅客居住,那真要看到一排喜神站在那里,还不得被吓出毛病来。 进门之后,就是客栈的大堂,跟一般的宾馆、酒店不一样的是,这家客栈的大堂内,布置了给客人吃饭的餐桌餐椅。 那是因为按照古早的传统,大堂内本就是吃饭的地方。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大堂内空空荡荡的却是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三十多岁、长相娇媚的女人坐在柜台那边,正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算盘这东西我小时候倒是用过,现在那真是很少见了。 “老板娘,还有没有房间?”我带着杨天宝上前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娘?”那女人头也没抬,继续低头噼里啪啦地算她的账。 “叫老板娘总是没错的。”我笑道。 那女人一听,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嫣然笑道,“还挺会说话。” 她本身是那种丹凤眼,这一笑起来,却是更加妩媚。 正在这时,只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咦了一声,诧异地道,“这门怎么内开的,还刷了个黑漆?” 紧接着另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笑道,“现在的网红店,为了红,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刷个黑漆算什么?” 回头一看,就见一对青年男女说笑着走了进来。 二人都是背着个旅行包,风尘仆仆的,看样子像是普通的旅客。 “美女,还有房间吗?”那青年进门扫了一眼,就大声问道。 “有,等等。”老板娘正眼也没瞧,只是淡淡地搭了个腔,又冲我伸出一只手,“身份证。” 我说,“不方便。” 按照现在的惯例,想要住店那都必须得登记,不过在这冯家客栈,只要是业内人士,是可以破例的。 那老板娘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杨天宝,“怎么称呼?” 我说,“姓玉。” “一间房,两百,吃饭另算,只有套餐,要不要?”老板娘当即给开了一间房。 “那就来一份。”我带着杨天宝到边上找了个地方坐。 刚一坐下,就听那青年叫道,“美女,给我们也开一间房。” “身份证。”老板娘道。 “不方便。”青年很是干脆地说道。 “那出门不送。”老板娘回答的更加干脆。 那青年愣了一下,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身份证的恕不接待。”老板娘淡淡地道。 对方一听,更加来火,回头冲我们一指,质问道,“那他们呢?” “人家是人家,你俩不就谈个恋爱,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谈的恋爱不正规啊?”老板娘反问。 “我……我们有什么不正规的?”那青年大怒,“我就问他们怎么可以不用身份证?”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来,淡淡道,“来握个手,要是你能忍住不叫唤,也可以跟他们一样。” “你说的啊。”青年呵的笑了一声,伸手就握了上去。 结果刚一握上,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发颤,还带转音的,叫得煞是销魂,双腿绵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你怎么样?”他那女伴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 “没……没什么……” 那青年羞愧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人,赶紧把两人的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住宿,之后也同样点了一份套餐,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伙计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分别给我们两桌上了饭菜。 菜色很简单,不过做的口味还不错,我吃了几口,把那枚炼尸大会的铜戒拿出来戴在手指上。 “你刚才叫什么啊?” “没……没什么,你就别问了。” “我怎么不问,刚才也太丢脸吧?” 那对小情侣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二人的争吵声还是听得异常清晰。 “行了行了,老提这个干什么?”那青年有些恼羞成怒。 “是我老提吗?是你很奇怪好不好?”女友埋怨道,“都是你非要逞能,现在怎么办?外面到处都是蛇,咱们怎么回去?” “有蛇怕什么?哥可是练过的,十几个大汉近不了身,更别说几条蛇了。”那青年不以为然。 “你就吹吧!”女友恼火,“你还说这大冬天的,蛇都会冻死,现在冻死了吗?” “我哪知道这里的蛇那么抗冻,也不知发什么神经。”那青年抱怨道。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怪异的铃声随风飘了进来。 两人都是一惊,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我也有些意外,只见一个道士从门外的夜色中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铃铛,轻轻摇晃。 第407章 赶尸夜行 这道士大概四十多岁,身材挺高,皮肤黑黝黝的,穿着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条黑色腰带,头戴一顶青色布帽,脚下一双草鞋。 我不禁多看了几眼,这可是以前赶尸匠最常见的打扮啊。 他拿在左手的铃铛,就是民间传说中赶尸匠所用的摄魂铃。 随着他铃铛轻晃,又有三道黑影排成一排,跟着他踏入店门。 这三道黑影,是三个披着黑布的人,看不清面貌。 排在最前面的那人,个子矮小,跟杨天宝差不多高,像是个孩子。 在他后面的二人,则应该是成年人,从体型上来看,像是一男一女。 这黑色的布,是裹尸布,很显然这三人就是被赶尸匠带过来的喜神。 “我去!现在这些网红店,为了博流量也是拼了,居然还有这节目!”那青年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 “这道士干嘛的啊,怪吓人的?”女友有些害怕。 “赶尸匠啊,你没听过么?”青年兴奋地道,“还搞得似模似样的,赶紧来拍,说不定咱们就火了!” 那女友一听能火,也赶紧拿出了手机,两人上去就对着那道长和喜神狂拍。 只听啪的一声,那二人的手机屏幕双双开裂,把两人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你们两个把手机收起来,这里不许拍照。”老板娘皱眉道。 “这……这……我们……”那对小情侣却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吓住了,半天没缓过劲。 那道长轻摇铃铛,已经带着三个喜神从他们身旁经过,来到柜台前。 “怎么称呼?”老板娘这回直接没有问身份证。 “三苦。”那道长开口道,声音硬邦邦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间房两百,要不要吃饭,有套餐?”老板娘问。 那三苦道长只说了一句,“不用”,就回头摇了摇铃铛,那三个喜神排着队站到大门后,在那一字排开。 “你这样让我怎么做生意?现在不时兴这一套了,让他们跟着你就行。”老板娘赶紧把他叫住。 那三苦道长倒也没多说什么,找个地方落座,又摇了摇铃铛,让那三个喜神回来,排成一排站到他边上。 之后就从身上背的袋子里拿出几块烤饼,掰着吃。 那一对小情侣受了刚才的惊吓,再也不敢靠过去,躲得远远的,在那窃窃私语。 两人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不过两人怕是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在场的几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喝碗汤吧,不要钱。”老板娘给那三苦道长端了碗热汤,搁到他面前,就转身回了柜台,继续噼里啪啦地拨打着算盘。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后面就再也没有客人来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吃饭。 “老板娘,店里不会就我们几个吧?”那青年忍不住问了一句。 “外面闹蛇呢,生意不太好。”老板娘拨着算盘回道。 那青年“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我见他脸色发红,时不时地往那老板娘那边偷瞧一眼,只怕这小子刚才在握人家手的时候,被人家把魂给勾了去了。 等我吃好饭,那对小情侣也差不多吃好了,两人拿起东西,就去了房间。 老板娘亲自过来收拾了碗筷,又问我和那三苦道长,要不要带我们去房间。 “睡不着,我再坐会儿吧。” 我笑道。 那三苦道长只是摇了摇头,就闭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随你们。”老板娘说着,一扭腰肢就回了柜台,继续算她的账。 整个大堂内,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 我见背包动了动,就打开包,貂儿探出脑袋,随后哧溜一声顺着我的胳膊,蹿到了我肩膀,随后凌空一扑,又跳上了杨天宝的脑门。 只是很快,它又发现了新的目标,身影一闪,就朝那三具喜神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其中最矮的那具喜神头上,抽了抽鼻子就张开了嘴。 “住嘴。”我赶紧呵斥了一声。 那貂儿一听,只好灰溜溜地闭了嘴,又蹿到了第二具喜神的脑门上,再次张开了嘴。 我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回没等我呵斥,那披在喜神身上的裹尸布,突然间如同被狂风席卷,呼地飘了起来! 貂儿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震得飞了出去,飞到半途,忽地身形一折,闪电般朝着那喜神疾扑而去。 “回来。”我叫道。 貂儿被这一声呵斥,只好硬生生顿住,在半空打了个转,几个起落,蹿回去趴杨天宝脑门上,杀气腾腾地盯着那具喜神。 “小家伙不太懂事,打扰了。”我跟那三苦道长打了个招呼。 后者睁开眼睛,看了杨天宝以及他头顶上的貂儿一眼,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无妨。” 我留意了一下他的一双手,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皮肤十分粗糙,只不过并没有看到有佩戴铜戒。 赶尸匠跟炼尸术士,虽然看起来有些相似,但其实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拿手绝活是赶尸,但后者擅长的,却是炼尸。 不过历代以来,也有不少人是身兼两职的,比如赶尸匠,也可能会学炼尸术,炼尸术士,也可能同时精通赶尸术,这样的不在少数。 刚刚貂儿气势汹汹地冲着那三具喜神扑过去,那自然是高高兴兴的打算去吃饭。 如果这三具喜神,只是普通的尸体,那是不会引起貂儿兴趣的,除非是这三具喜神,是炼过的宝尸。 刚刚貂儿扑到那第二具喜神脑门上,大意之下饭没吃成,还吃了个小亏,就足以说明这具喜神不仅是被精心炼过的,而且绝不简单。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三苦道长是位赶尸匠,同时又是一名炼尸术士! 他赶的这三具喜神,应该是他炼的三具宝尸。 一个厉害的炼尸术士,又恰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冯家客栈,就不得不让我怀疑,对方可能也是跟我一样,是来此参加炼尸大会的。 按照那玉面小郎君所说,炼尸大会的接引地点有好几个,但是每个受邀请之人只会知道其中一个。 所以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在冯家客栈等待接引,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408章 鬼缠身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越发浓重,隆冬腊月的,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的响。 眼看着将近午夜,那三苦道长依旧闭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三具喜神披着黑色裹尸布,从矮到高,一字排开,静悄悄地立在他身侧。 只有那老板娘打算盘的声音,整晚上就没停过,搞得我都想过去看看,她到底在算什么账要算这么久。 忽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就见之前那对小情侣打着哈欠从里头走了出来,跑到柜台。 “美女,你们这房间怎么这么吵,我们根本没法睡!”女友抱怨道。 老板娘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很吵么,怎么个吵法?” “就是老有孩子又哭又叫的,这半夜三更的,有没有素质了?”女友很是来火。 老板娘却是继续打着算盘,淡淡地道,“你们听错了,这里没有孩子。” “不可能,我俩都听到了!”女友怒道。 老板娘无奈,只好抬头冲我们问了一句,“你们听到没?” 我说没有,那三苦道长也微微摇了摇头。 “看到了吧?”老板娘道。 “不可能,声音那么大,你们怎么可能听不到?”女友不信,又推了一下那青年,“你说句话呀!” “对对对,我们确实听到了。”青年看了一眼那老板娘,点头道。 老板娘停下打算盘,深深打量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俩在来的路上,是不是遇到过又哭又叫小孩?” 从我这边看过去,见那对小情侣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那青年骇然问。 老板娘微微蹙眉,说道,“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 那对情侣却是迟疑。 “不说也行。”老板娘继续低头打算盘。 “我说……我说……”那青年急忙道,“就……就是白天的事情,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孩……不对,应该是一对夫妻带着个小孩。” 他咽了咽口水,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道,“你们也知道,现在外面正闹蛇灾呢,到处都是蛇,我俩身上带了蛇药,再加上我……我也练过,一个打十个没问题,这才没出事……” “说重点!”老板娘打断道。 “是是是……”青年连忙点头,“那对夫妻可没有我们的运气了,一家三口被一群蛇围在那里,那对夫妻已经躺在那里没动静了,只有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坐在那里一直哭。” “你们自己转身走了?”老板娘问。 青年脸色一白,艰难地摇头道,“我们本来是想去救的,但……但围在那里的蛇实在太多了,我们……我们不敢……而且那时候孩子已经被蛇咬得遍体鳞伤……” “是啊,我们真的害怕,再说那孩子可能已经没救了,我们就……”女友也是慌乱地辩解道。 “后来呢?”那老板娘问。 青年低着头,“我们两个……我们不敢过去,就……就只好转身跑了,只是没跑几步,突然间有个人影奔过来,冲进了蛇群。” “我们当时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年轻姑娘,大声呵斥着驱赶蛇群,一边就往里冲。” “我们当时还以为她有什么驱蛇的本事,谁知她这一冲进去,那些蛇纷纷蹿起来,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咬。” “那姑娘也不管不顾,抱起那小孩就往外跑,我们见她逃出来了,就想着上前去帮忙。” “只是可惜的是,那孩子受的伤太重,最后……最后还是没救回来。” 那青年说到这里,两人都是满脸羞愧。 “接着说。”老板娘皱眉道。 青年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们见那姑娘身上挂满了蛇,就想赶紧帮她弄下来,那姑娘却是不领情,后退了一步,自己把挂在身上的蛇给一条条拔了下来扔掉。” “那姑娘本来穿了一身的白衣服,转眼就被血给染得斑斑点点,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我们叫她,她也完全不理睬。” “再后来,我们……我们也不敢在那里久留,赶紧离开,之后一路上就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那姑娘跟你们说过什么话没?”老板娘问。 “没有。”青年摇头。 老板娘沉默片刻道,“你们俩听到的哭叫声,就是那个孩子的。” “啊?”二人大吃了一惊,那青年颤声问,“是……是被鬼缠上了么?” 老板娘嗤地笑道,“你还知道鬼缠身啊,挺懂?” 被她这么一说,两人更是脸色煞白。 “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那姑娘使的手段。”老板娘淡淡地道。 “那……那姑娘?”两人不可思议,又急忙辩解道,“这……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我们只是……” “只是见死不救对吧?”老板娘问。 两人默然。 “人家肯定是生气了。”老板娘道,“不过你们也别慌,人家也不至于想要了你们的命。” “怎么说?”两人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老板娘瞥了二人一眼,“真想要你们的命,你俩还能活到现在?至于你们听到的这孩子的哭叫声,也不是鬼缠身。” 说着又看了我和三苦道长一眼,“你们两位认为如何?” “老板娘说得对。”我说道。 那三苦道长也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为什么……一定不是鬼缠身?”那青年不解。 我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们三个都没看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鬼缠身,这对小情侣只要一进门,就必定会被我们在场的三个人识破。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青年一头雾水。 “放心吧,死不了,那姑娘气归气,不过也没想要你们的命,你们顶多也就是被吵个十天半个月而已。”老板娘道。 “那有没有办法治……”青年问。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给一句话给否决了,“治不了,忍忍吧。” 那青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拉着他女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估计他俩今晚也是不敢再睡了。 “那姑娘多大年纪,长什么样?”我问了一句。 那两人正有些走神,闻言猛地惊醒过来,那青年定了定神说道,“看着挺小的,应该不到二十。” “个子也挺娇小的,扎了两个丸子头,长相挺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就是有点……有点害怕……” 第409章 万年雪,曲径通幽 “可能是怕蛇吧。”我随口说了一句。 “有可能。”青年喃喃地道。 之后我也没再问什么,大堂内又再度安静了下来,只有老板娘在那继续拨打着算盘。 那对小情侣坐在那里一直打着哈欠,不过打着打着,就留意到了三苦道长身边的三具喜神,两人大概是想到了什么,逐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过了子时,那一直闭目养神的三苦道长突然睁开了眼睛,从他放烤饼的袋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戴到了左手上。 我一看,跟我手上的那枚铜戒一模一样。 戴上铜戒后,三苦道长就又继续闭目养神。 又过了小半个钟头,原本连绵不绝的算盘声忽地一停,只见那老板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们都是夜猫子么,一个个的都不去睡。” “不敢睡啊。”青年苦着脸道。 老板娘瞟了他一眼,轻扭腰肢从柜台后转了出来,指了指我和三苦道长,“本店有个午夜特殊项目,你们两个夜猫子要不要点一个?”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点一个。”我笑道。 那三苦道长也是点了下头。 “那就跟我走吧。”老板娘拍拍手道。 我收拾了一下,带着杨天宝起身,三苦道长也睁开双眼,背上袋子,摇晃了一下铃铛。 “那个……”青年有些急了,“我们呢?” “说了是午夜项目了,只适合单身狗。”老板娘道,“你俩好好待在这里别乱跑。” 那青年还想说什么,被他女友给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失望地坐了回去。 “走吧。”老板娘轻扭腰肢走在前头。 伴随轻飘飘的铃铛声,我们一行人出了冯家客栈,之后离开瓦寨,朝长白山深处行去。 这老板娘在前走得花枝招展,脚步却是异常轻盈,速度极快。 我们紧随其后,对方不说去哪,我们也不问。 一直走到天色蒙蒙亮,老板娘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我就给你们接引到这里了,这大半夜的,挣点钱真不容易。” “辛苦辛苦。”我笑道,“这边过去还有多远?”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老板娘没好气,“你们这炼尸大会向来搞得神神秘秘,我又没被邀请,谁知道在哪?” “我也是头一回参加,没什么经验。”我转头去问那三苦道长,“道长也是吧?” 那三苦道长微微点了下头。 “行了行了,我要回去了。”老板娘摆了摆手,“你们两位炼尸大师,可是从小店出去的,以后别忘了照顾小店生意就行。” “那是当然。”我笑道,“等结束了,我和道长再去店里住宿。” “说话算话,到时候给你们便宜点。”老板娘说罢,一扭腰肢就转身下山了。 我们一行人就地又等了大约半个多钟头,此时天际已经逐渐放亮。 忽然间树丛中黑影一闪,就见一人来到了我们近前。 这是一名身穿黑衣黑裤的男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木然,嘴唇发暗,这并非是个活人,而是具阴尸。 对方稍一停留,就继续向着长白山深处掠去。 我们一行人立即随后跟上。 那阴尸在山林中掠行,速度可比刚才老板娘带路的时候快多了,疾行一阵之后,突然一个转折,向着一处白色的山峰掠去。 时逢隆冬腊月,天气原本就冷,不过在这长白山中,就更是要冷上几分,行至于半途,空中突然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终于见不到汹涌的蛇潮。 从四周的地形来看,我们所看到的那处白色山峰,应该是冠冕峰。 冠冕峰位于天池正南方,距离卧虎峰不远,山势雄起,层峦叠嶂,形似冠冕,因此被称为冠冕峰,与龙门峰和天豁峰遥相呼应。 如果从远处看去,这冠冕峰无论春秋冬夏,四季皆白如雪,因此又被称为玉雪峰。 只不过实际上那白的并不是雪,而是玉白色的石头,远看难辨真假。 那阴尸带着我们来到冠冕峰峰顶,面向月池那一侧,向下望去,却见下方一大片积雪,万古不化。 只见到几缕白气从下方蒸腾而起,如同炊烟。 我在来之前,倒也是听说过,这应该是下方的积雪中有几处冰穴,那白气正是冰穴吞吐造成的,以至于民间还有传说,这是有仙人在此炼丹。 正观察着四周的地形,那阴尸忽地向前掠出,身形笔直地朝着山峰下方的雪谷中坠去。 三苦道长摇了下铃铛,那三具喜神便跟着他一道纵身跃下。 几乎与此同时,我拍了下宝子的脑袋,带着他一同跃出。 当中谁也没有使用落叶术,一行人直坠而下,瞬间洞穿了下方的积雪,随后只听到冰面咔嚓碎裂之声,赫然是坠进入了某个冰穴之中,把厚厚的冰层撞出了好几个窟窿。 那具阴尸从冰窟窿中爬出,继续往前掠行。 我们紧随其后,又沿着这冰穴行进了好一阵,就见前面出现了一个冰洞,穿过冰洞,就见眼前霍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空间。 只见里面摆放着石桌石椅,围成一个半圆,总共有十一张石椅,已经坐了十个人,只剩下一个空位。 另外在这些人身后,又站了不少身影,不过并非是活人,显然是这些人带的宝尸。 “你们是最后到的两位,请入座吧。”只听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说道。 那说话之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坐在正中间,被其他人众星拱月。 我之前听那玉面小郎君说过,每一届的炼尸大会,都会有一个发起人,被称之为尸主。 很显然,这个说话之人,便是这一届的尸主了。 “位置不够吧?”我扫了一眼说道。 我们到场的总共有十二人,可这里的座位却只有十一个,这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这炼尸大会还能把人数给弄错了,这错误未免有些太过低级。 只是我这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轻笑声。 “小娃娃,头一回来参加吧,炼尸大会就是少个座位的,不然让谁来给我们端茶递水?”坐在右首末尾的一个干瘦老头森然笑道。 第410章 玉面小郎君 这炼尸大会,除了众人随身携带的宝尸之外,来的总共十二个活人,可座位只摆了十一个。 按照这老头的说法,也就意味着,会有一个人需要全程站着,而且要负责端茶递水。 换句话说,这人就是来干个服务员,伺候其他大爷的。 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其实大体上都是强者为尊,但是在炼尸术士这个小圈子内,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能干炼尸这个行当的,本身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尤其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那一套。 “道长去坐吧。”我回头对身边的三苦道长说道。 后者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冲我微微颔首,带着他的三具喜神过去,在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你这小娃倒是挺知情识趣的,去倒酒吧,大家都等着。”那干瘦老头懒洋洋地指挥道。 我见这小老头后脑勺扎了个小辫子,看着跟条老鼠尾巴似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问道,“这座位是按年纪排的?” “那当然不是。”一个有些尖尖的声音笑道,“那得看实力!” 我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这人不仅头上没毛,连眉毛都没有一根,整颗脑袋铮亮铮亮的。 在场这十二人当中,也就只有这人是个光头,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黑山五鬼中的老二。 从目前的座位排序来看,位于中心位置的尸主,自然是地位最高的,其次是坐在他们两侧的二人,依次递减。 这光头坐在左手边第三的位置,那意味着对方的实力,已经是属于中上,仅次于中间那三位。 “哦,原来是讲实力,不讲尊老爱幼。”我点点头,一指那干瘦老头,淡淡道,“你下来吧。” “你说什么?”那干瘦老头一怔。 “耳朵聋了?我让你滚下来!”我皱眉道。 “好个狂妄小辈!”那干瘦老头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气得后脑勺的老鼠尾巴一抖一抖,“你是想找死?” “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冷然问。 “你又是哪根葱?”干瘦老头阴恻恻地问。 “听清楚了。”我双手负在身后,把头一昂,用鼻孔扫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本人……玉面小郎君!” “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小郎君!”干瘦老头哈的一声冷笑道,“区区一个后辈,刚混出点名头,就敢不把老前辈放在眼里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想原来那小子还有点名气,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籍籍无名之辈,也不可能受邀参加这炼尸大会。 “那你又可知道老夫是什么人?”只听那老头寒声问。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兴趣知道。” “你找死!”那老头怒吼一声,忽地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朝我一指,喝道,“去!”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脸色惨白,嘴唇发乌,显然是对方养的一具宝尸。 大多数情况下,用来培养宝尸的,都会选择年轻的肉身,其次是选择孩童,至于老人,则是最罕见的。 不过罕见归罕见,并不代表没有。 对方既然选择用这具肉身来炼制宝尸,必然说明有其独特之处。 随着一声咒令,那白发老人刷地闪身而出,奇快无比地朝着我直扑而来。 “宝子。”我淡淡吩咐了一句。 只见身影一晃,杨天宝从我身后闪出,笔直地撞在那白发老人身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双方一触即分,随后身影闪烁。 那白发老人速度奇快,但杨天宝的速度却是更快,忽东忽西,横冲直撞,如同化作无数道黑影,将那白发老人围在了中间。 只听砰砰声不绝于耳,杨天宝身形虽然矮小,但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一路压着那白发老人。 我只看了一眼场中对阵,就不再看,背着手打量起在场众人。 “起!”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只见那干瘦老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鸡爪似的两只手在面前不停乱挥,这是眼看着他的宝尸被逼得节节败退,开始亲自动手操控了。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一般情况宝尸可以自己行动,但在危急情况下,炼尸术士可以亲自下场操控,这样一来,威力倍增。 “耍赖是吧?”我嗤笑一声,左手凌空一抓。 杨天宝原本横冲直撞,笔直地冲向那白发老人的后背,却在半途忽地拔地而起。 就在他冲天而起的瞬间,那白发老人在那老头的操控之下,忽地转过身来,干枯的手爪如同利刃横扫而过! 杨天宝的身影一阵模糊,诡异地避开了那白发老人的一抓,倏忽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锁身桩! 身形直坠而下,单足在那白发老人头顶一踏! 只听轰的一声,如同泰山压顶,那白发老人顿时被杨天宝踏的双膝一屈,轰然跪倒在地! “再起!”那干瘦老头双目圆睁,手指乱挥,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随着他的操控,那白发老人双爪齐挥,抓向头顶上扬天宝的脚踝。 只是没等他双手抓实,我手指一挑,杨天宝已经再度冲天而起! 就听咔嚓一声,那白发老人膝下的冰面出现了一道裂纹! 电光石火之间,杨天宝的身形再度从空中直坠而下,如同流星陨落! 那干瘦老头大吼一声,双手疯狂结咒。 轰! 杨天宝双足踏中那白发老人的肩膀,顿时激起了一股气流,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白发老人的肩膀往下一沉,整个人也好似矮了半截! “停,快停!”那干瘦老头急声叫道。 我不为所动,手指一转,杨天宝再次冲天而起。 这次再度落下,那白发老人就算是千锤百炼的宝尸,也势必会被他踩得骨头散架! “不要!”那干瘦老头大叫一声,从座位上冲了出来,“我让给你,我让给你……” 杨天宝依旧从空中直坠而下,不过稍微偏了偏,错过了那白发老人,重重地踏在他身侧,冰面顿时嘎吱作响,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纹。 第411章 血尸 “回!” 那干瘦老头急使法咒,将那白发老人招了回去,随后心急火燎地检查周身。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一具精心培养的宝尸,无异于身家性命,真要是把宝尸毁在这里,只怕这老头连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记住我叫什么了?”我带着杨天宝过去,淡淡说道。 “记……记住了。”那干瘦老头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点头应道。 “叫什么?”我问。 干瘦老头犹豫了片刻,说道,“玉面小郎君。” “什么?说大声点。”我皱眉道。 干瘦老头咬了咬牙,大声道,“玉面小郎君!” 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杨天宝过去落座。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刚一坐下,就听对面那光头拍着手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怎么,你这老秃子不服?”我瞥了他一眼。 那光头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在瞬间黑得吓人,狞声道,“小子,别以为有点能耐,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服就过来,娘娘唧唧的干什么?”我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嗤笑道。 “好嚣张的后辈!”那光头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那位坐在正中的尸主终于发话,“今天这炼尸大会,是来胡闹的么?” 浑厚洪亮的声音在冰洞内回荡,如同雷霆滚滚。 他这一开口,那光头当即不再吭声。 显然这尸主权威极大,简单一句话就能镇压全场。 “上酒吧。”那尸主见没人再说话,这才淡淡吩咐道。 我扭头看了一眼,见那干瘦老头杵在那里,脸色忽红忽白,迟疑了好半天,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旁边舀酒。 原来这边上用冰块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酒池,里面盛满了殷红的葡萄酒,远远看去,跟盛了一池子的血似的。 干瘦老头舀上酒后,又从尸主开始,依次过去给每人的酒杯里添上酒,最后是到我和三苦道长这边。 低着个头,添完酒就赶紧从我面前晃了过去,然后缩着脑袋等在一边。 “相逢是缘,大家来共饮一杯。”只见那尸主举起酒杯,朗声说道。 我们其他人也纷纷举杯,那干瘦老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站在那里举起酒杯。 “今儿个这长白山是好生热闹,不仅有那孔家举办风水大会,还有咱们这炼尸大会!”坐在尸主左手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头发焦黄,额头高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 “那什么风水大会,又哪比得上咱们的炼尸大会。”另一个阴恻恻地声音颇为不屑地道。 这说话的是坐在尸主右手边的一个黑衣老人,鹰钩鼻,目光阴沉锐利,坐在那里如同一只黑色的老鹰。 这二人能坐在这两个位置,就说明在场除了尸主之外,这二人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是最老的。 “黎老说的是!”那头发焦黄的男子笑道,“没有咱们这些人参加,算什么风水大会,徒有其表罢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笑着赞同。 我看了一圈下来,在场的唯有三苦道长,依旧是来时的模样,除了喝酒的时候跟众人举了一次杯,其他时候就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按照惯例,咱们来炼尸大会,自然是要展示各自的宝尸。”那焦黄头发的男子笑着说道,“不过嘛,这一次大会,想必大家都是冲着尸主大人的‘龙凤呈祥,阴阳双形’来的。” “魏居士说得极是!”众人都是点头笑道。 我听众人称呼这焦黄头发的男子为“魏居士”,不由得又打量了他一眼。 居士一般是指常年居住在家中,一门心思修道或者修佛之人,炼尸术士被人称作“居士”的还真不多。 “不过么,尸主肯定是压轴的,那就由本居士来抛砖引玉吧。”那魏居士笑道。 他这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就纷纷看向他身后的一道红色身影,那是一具披着红色裹尸布的宝尸。 一般来说,裹尸布以黑色和白色最为常见,红色的则是少之又少。 随着那魏居士屈指一弹,身后的宝尸就动了动。 这一动,空气中赫然飘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细听之下,还能听到一阵沉重的喘息声,隐隐从那红色裹尸布下传来。 众所周知,尸身是不可能发出喘息声的,除非是…… “血……血尸?难道是血尸?”众人骇然失色。 那魏居士微微一笑,回头将裹尸布揭开,就见一具高大魁梧的男尸露了出来,只是他浑身的皮肤却是血糊糊的,就像是刚刚脱了一层皮,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喘息声,让人不寒而栗。 “血尸!真的是血尸!”众人一片惊呼。 在很多典籍中,都有关于血尸的记载,但亲眼目睹,我还真是头一回。 这血尸,可比一般的阴尸,要可怕得多,却也罕见得多。 因为想要养出这样的血尸,条件极为苛刻。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血尸只可能出现在那种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墓之中。 这墓主人在死前,必须要经过特殊的秘法处理,再封入特制的棺材之中,最好是青铜棺。 像这样的墓,在盗墓这一行内,叫作血尸墓,被视为禁忌,是属于至凶至邪之墓,遇到了就得赶紧跑路,否则死路一条。 而在风水师看来,这却是一种转生墓。 墓主人之所以布置成这种墓局,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在死后,经过漫长岁月又重新活转过来。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血尸墓和海天士布的五狱,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只不过海天士的布局更加高明,也更加精妙! 而血尸墓,充其量也只是一种残次品,葬在其中,墓主人的尸身的确可以不腐不烂,甚至随着时光流逝,还能缓缓长出血肉,就像活物一般。 只不过残次品就是残次品,从血尸墓里出来的,只是那种浑身血淋淋的恐怖怪物,而不是真正让人复活。 第412章 养尸秘法 这种血尸墓,在春秋战国时期最为流行。 那时候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有许多王公贵族,就想尽了办法,将自己死后安葬的地方打造成血尸墓。 不过在那以后,血尸墓就很少了,几乎绝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不靠谱,就没有人再去尝试。 再后来盗墓流派兴起,一时间盗墓贼横行,到处挖掘古墓,像这样深埋于地下的古尸墓,也被这些盗墓贼闯入,把那血尸给挖了出来。 这些闯入的盗墓贼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而那被放出的血尸也是为祸一方,造成尸灾。 可以说,这血尸向来是风水界中让人闻风色变的存在,只不过血尸墓本就极其罕见,其中能成功孕育出血尸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而这位魏居士的宝尸,居然会是一头骇人听闻的血尸,这也就难怪众人会如此惊骇莫名。 众所周知,这血尸只可能出现在血尸墓中,不可能是对方自己炼出来的,那么就只可能是收服的。 可想要收服一头血尸,那真是千难万难,哪怕是炼尸术士,也是避之如虎,不知道这姓魏的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这血尸是如何来的,那就不说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议论声中,那魏居士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像这样的隐秘,别人不愿意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咱们来看看黎老的。”只听那魏居士又笑着道。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目光纷纷聚集到了那黑衣老人的身后。 只见在这位黎老身后,立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脸色铁青,嘴唇发乌,头上套着一个黝黑的圆环,那一对眼睛却是颇为奇异,眼珠子散着幽幽的绿芒。 除此之外,看起来倒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比起那魏居士的血尸,相对有些普通。 就在这时,那黎老干瘪的嘴唇突然一嘬,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异声响。 只听“喀啦”一声,他身后那具黑衣男尸的衣服突然碎裂,沿着他的双臂快速地生长出一排肉翅。 双臂一挥,呼的一下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腾身而起,飞入空中,速度奇快,如同黑色闪电! “飞……飞尸!竟然是飞尸!” 人群顿时一片骇然惊呼。 我看着那在空中疾速掠行的黑影,也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炼尸大会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先是血尸,这会儿居然连飞尸都出来了。 最早关于飞尸的记载,大概是一千多年前,当时正是宋代祥兴年间,各地战火连绵,烽烟四起。 发现这飞尸的,同样是几个盗墓贼。 不过这几个盗墓贼,当时以为自己盗进去的是个古墓,实际上那根本就不是古墓,而是一名炼尸术士的养尸地。 那几个盗墓贼见到棺材,就忍不手痒跑去开棺,结果这棺材一打开,就把他们看傻眼了。 原来这棺材里躺着一具男尸,不腐不烂,面目栩栩如生,更为诡异的是,那男尸手臂上长出一排的肉鳍,看着就好像一对肉翅似的。 几人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也不敢在此停留,赶紧就逃了出来。 可当时他们开棺的时候,已经把棺里的东西给惊动,没等他们逃出来,一道黑影呼地掠过他们的头顶,随即一个盘旋俯冲,就将他们其中一人抓走,在半空撕成了两截。 其他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狂奔。 最后他们进去的五人,有四人被那会飞的怪尸给撕碎,只剩一人跳下悬崖,侥幸落水逃生。 后来这“会飞的怪尸”,就在倒斗圈子里流传了开来,再后来越传越广,被称之为飞尸。 这飞尸属于一种极其独特的炼尸法门,跟别的炼尸术截然不同,之前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亲眼目睹了。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其实大多数炼尸术士所养的宝尸,都属于行尸一流,也有人称其为活尸。 所谓的行尸,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身体能够自由活动的阴尸。 就比如杨天宝,又或者是那干瘦老头的白发尸,也都是行尸,这是最为常见的。 而血尸和飞尸,则是尸中极其独特罕见的品种! 一般来说,这血尸和飞尸属于尸中极品,要比普通的行尸要强上太多,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当然了,这里指的是普通的行尸。 而行尸与行尸之间,差距也是可以很大的,具体就要看炼尸术士的能耐了。 我听众人议论,那魏居士和黎老,之前就曾数次参加炼尸大会,算是老人了,但之前从未拿出过这血尸和飞尸。 这回还是头一次,真是一上来就震慑了全场。 “魏居士和黎老这哪是抛砖引玉啊,真是叫我们都不敢献丑了!”只听一人呵呵笑道。 我见说话之人,是个肥头大耳的老胖子,脖子上挂了一串手指粗细的金项链,笑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 在炼尸术士当中,胖子原本就不多见,像他这么胖、又一身暴发户气息的,那就更是稀奇了。 不过这人能坐在那位黎老之后,自然是不容小觑。 “蛋蛋,去吧。”就见那胖子挥了挥蒲扇大的手掌叫道。 只听呼的一声,从他身后蹦出来一道胖乎乎的身影。 这是个小胖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之外,眉目之间,依稀跟那老胖子颇有几分肖似。 “蛋蛋,给大家表演一下。”老胖子叫道。 随着他一阵呼喝,那小胖子就直挺挺地开始满地乱蹦。 不用说,对方的宝尸,是一具僵尸。 其实相对来说,僵尸也是比较常见的,尤其是一些出事的古墓里头,闹邪的大多数都是僵尸。 然而对于炼尸术士而言,是很少会去养僵尸的。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僵尸太“僵”,相比于行尸来说,太过不灵活。 不过僵尸也有其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僵尸肉身的强横程度,是要比一般行尸来得强的,而且僵尸会吸血。 一般的炼尸法门,最关键之处在于养。 比如可以通过聚阴阵、阴煞地脉或者吸收死气等等,而僵尸除了上述方法以外,还可以通过吸血来养成。 第413章 尸门禁忌 看到那只叫“蛋蛋”的小僵尸在到处乱蹦,众人的神情都有些飘忽。 要说之前血尸和飞尸的出场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那么这小僵尸,就是给人一种滑稽感。 不仅是这蹦蹦跳跳的动作滑稽,就连这名字都滑稽。 “好了,回来吧。”那老胖子一招手,小僵尸就蹦蹦跳跳地回了他身后。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一个有些发尖的声音笑道,“各位前辈的宝尸,实在叫人大开眼界,都叫我拿不出手了。” 我看了一眼,这说话的正是坐在魏居士后面的那个光头。 “二魁大师,我对你身后那具宝尸很是好奇,快给大家看看吧!”坐在那光头边上的一名黄衣男子哈哈笑道。 我听对方称呼那光头为“二魁大师”,这可不就是二鬼么? “那就献丑了。”光头呵呵一笑,转过身去。 在他身后站着三具宝尸,其中两具宝尸都是成年男子,面色灰白,像两根标枪一样笔直地立在那里。 而在这两个男子中间,还立着一个人影,披着白色的裹尸布,从身形体态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对方故意给这女子披了裹尸布,显然要给展示的,就是这具宝尸了。 “大家且看!”光头自得一笑,将裹尸布扯开。 随着那裹尸布被揭开,就见一名白衣女子的身影露了出来。 这女子看起来四十来岁,身材高挑,一身白衣,头发束了个高高的发髻,柳叶眉,鹅蛋脸,长相说不上如何漂亮,但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只不过此时,这女子已然是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二魁大师,你这宝尸怎么有点眼熟啊。”光头边上的黄衣男子咦了一声。 那光头呵呵笑道,“那估计你认识,这娘们还挺有名的。” “娘们?”那黄衣男子咂摸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这娘们不就是那个什么白衣女相么?” 我听到“白衣女相”这四个字,心头微微一震,不禁又多看了那名女子几眼。 从这样貌和打扮来看,的确跟程茹和宋鸽两人描述的极为相似,难怪姐妹俩一直没找到她们师父的踪影。 “真是那个白衣女相?”其他人也是一阵讶然。 显然知道这白衣女相的人还不少。 “妙啊!”那黄衣男子大笑道,“二魁大师你居然把这娘们给炼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没什么。”那光头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鄙人这次有幸受邀参加炼尸大会,一直在琢磨着该带一具什么的宝尸来,只不过大家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般的宝尸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错,我那玩意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那黄衣男子笑道。 光头嘿了一声,“正好几天前,我凑巧遇上了这位白衣女相,听说这娘们最是一本正经,满嘴仁义道德,半年前还把咱们一个同行给毙了。” “不错,那兄弟我还认识!”黄衣男子愤然道,“不就是抓了个女人回来炼尸么,关那臭娘们什么事?真他妈的!那兄弟一个不小心,就被那娘们给弄死了。” “可不就是嘛!”光头赞同道,“咱们炼尸术士,向来和他们相师一脉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娘们不识抬举,不把咱们当人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一报还一报,就把她给炼成了尸奴!” “好好好,让这臭娘们当尸奴,想想都带劲!”那黄衣男子哈哈大笑,“不过听说这娘们还有点本事,二魁大师是怎么收拾她的?” “略施小计罢了。”光头淡淡笑道,“这娘们脑子不太灵光。” 那黄衣男子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我看了一圈下来,那尸主坐在正中,戴着个青铜面具看不出表情,魏居士坐在左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黎老依旧是面无表情,那老胖子大口喝着酒,看不出喜怒。 “你炼活人?”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声音虽然不如何响亮,却是把那黄衣男子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此言一出,不仅在场众人诧异,我也是有些意外,因为说话之人,正是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位三苦道长。 “炼活人怎么了,这位兄弟有意见?”那黄衣男子呵了一声问道。 “不得以活人炼,是为炼尸禁忌之一。”三苦道长硬邦邦地说道。 黄衣男子嗤的乐道,“我说兄弟,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谁跟你开玩笑?”三苦道长道。 那黄衣男子笑容一僵,随即一阵大笑,“什么祖宗规矩,谁传下来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 “尸门的规矩。”三苦道长说道。 “尸门?”黄衣男子哑然失笑,“这尸门早八百年都没影了,你还跟我说尸门?再说了,尸门跟咱们有个屁关系?” “天下炼尸术,皆出尸门,你说有没有关系?”三苦道长语气平平地道。 那黄衣男子被噎了一下,一时间却是无法反驳,好半天才抢白道,“那又怎么样?尸门早就没了,而且现在的炼尸术,跟当初尸门所传,也早就不一样了!” “万变不离其宗。”三苦道长道,“既然学了炼尸术,就必须守尸门的规矩!” 那黄衣男子几次三番被他奚落,怒极而笑,“说是这么说,不过如今普天之下的炼尸术士,有几个不练活人?就说你好了,你敢说你的三具宝尸,不是活人炼来的?” “不是。”三苦道长摇头。 “信口雌黄谁不会?”黄衣男子嗤之以鼻,“我看你是炼了一家三口吧?” 三苦道长沉默片刻,指了指三个喜神,“这个最小的,是我小师弟,死的时候只有十岁,这两个是师妹和师弟,死的时候刚满二十。” “二十年前,我们路过晋阳的一处村庄,遇到了竖棺子母煞,虽然最后那子母煞被我们除掉了,但我这三个师弟师妹,也丧身在那一战中。” “只要还有人活着,就把其他人炼成宝尸,继续行走天下,驱邪镇煞,这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第414章 白衣女相 听到三苦道长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完,在场众人一阵寂静。 “兄弟,咱们喝一杯!” 那老胖子端起酒杯,朝着三苦道长一举,随后一口闷了,又大叫着让上酒。 “那又怎样?”那黄衣男子冷笑道,“就算你现在这三具宝尸是你师弟师妹,难道你以前就没炼过活人?” “没有。”三苦道长将杯中酒饮尽后,硬邦邦地说道。 黄衣男子脸色一沉,“就算你这奇葩没有,那又怎样?试问在场的谁没炼过?” “本人也没有。”我淡淡地接了一句。 黄衣男子噎了一下,脸色越发阴沉,怒极而笑,“你俩是合伙来捣乱的吧?” “禁忌就是禁忌,规矩就是规矩,丝毫不能差,怎么说是捣乱?”三苦道长问。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故意的?”黄衣男子大怒,“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什么尸门的破规矩,咱们炼尸术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个屁的禁忌!” “尸门铁律,不守禁忌者,死。”三苦道长一板一眼地道。 “我他妈的让你先死!”黄衣男子暴怒。 随着他一声厉喝,身后一道黑影刷地闪身而出,向着三苦道长直扑而去。 这黄衣男子带了两具宝尸,这突然闪出的就是其中一具。 虽说这两具宝尸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尸,速度却是奇快,迅捷无比,转瞬间就已经扑到三苦道长面前。 后者手指一引,就见身影晃动,他身旁的第三具喜神鬼魅般闪身而出,只余下黑色裹尸布缓缓飘落。 那在千钧一发之际出击的,正是三苦道长的那位二师弟。 只听砰的一声,两具宝尸直直地撞在一起,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又立即直冲而上,双方瞬间搏杀在一起。 黄衣男子那具宝尸,是那种狠打猛冲的路子,来势汹汹,而那二师弟身形瘦削,个头要比对方矮了不少,然而双方都是正面相扛,以力破力。 只是片刻功夫,那黄衣男子的宝尸就已经处于下风。 “辛苦师弟了。”三苦道长另取过一个杯子,倒上一杯酒。 “去!”黄衣男子眼见局面不利,又是大喝一声,他的另外一具宝尸立时闪身而出。 “辛苦师妹了。”三苦道长不紧不慢地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了杯酒。 黑色裹尸布飘动,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掠出,疾若旋风。 那是具很年轻的女尸,正是三喜神中的师妹! 双方顿时又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别看三苦道长性子低调,沉默寡言,他的喜神那可是一点都不低调, 师兄妹联手进击,转眼就把对方迫得节节败退。 我扫了一眼四周,见众人都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双方拼斗,大概在这些人看来,双方只不过是在斗尸而已,就跟斗鸡斗蛐蛐也没有任何分别。 “那咱也来凑个热闹。”眼看那黄衣男子急得额头冒汗,他身旁的光头突然嘿地笑了一声。 只见身影一闪,他身后的一具宝尸立即闪身而出,疾扑了过来。 “小师弟。”三苦道长淡淡道,“你年纪小不能喝酒,就不给你倒了。” 黑色裹尸布飘动中,一道矮小的身影疾闪而出,迎上了光头的宝尸。 只听砰的一声响,光头的宝尸落地纹丝不动,三苦道长的小师弟却是被震得向后翻了个跟斗。 光头嘿的笑了一声,他的宝尸立即连环进击,纵身一跃而起,双足朝着小师弟凶猛地踏下! 刷的一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地从对方身下穿过,诡异地绕到他身后,两只小手一合,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去!”光头吃了一惊,急声喝道。 他剩下的另一具宝尸,立时扑出,双臂一合,朝着那小师弟当头砸下。 只见矮小的身影一闪,那小师弟在间不容发之际,冲天而起。 两具宝尸一个在下守株待兔,一个却是纵身而起,上下夹击! “宝子,你也去玩玩。”我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 杨天宝刷地冲出,直奔那守在下方的宝尸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宝尸被他撞个正着,双方都被震得各自往后退了退。 杨天宝身形微微一顿,立即又直冲了上去! 头顶上那小师弟在空中翻了个跟斗,也迎上了那具纵身跳上来的宝尸。 霎时间,这边又是二对二杠上了。 那小师弟身形灵活,如同一只猴儿似的,经常能做出许多角度极其刁钻的动作,这也足以看出那三苦道长调教的高明之处。 反观杨天宝,基本上就是横冲直撞的路数,没太多技巧性的东西,胜在劲道大,速度快。 这两个小孩子联手,很快就把光头那两具宝尸给折腾得没了脾气。 “听我号令!” 眼见局面越发不利,那光头和黄衣男子都是气急败坏,已经开始亲自出手操控。 毕竟在这炼尸大会中,强者为尊,虽说只是斗尸,但真要落败的话,不仅颜面无存,在大会里的地位,也势必会遭受极大削弱。 我靠在椅背上静静看着,琢磨着是不是抽空得调教一下杨天宝技巧性方面的东西。 就在这时,只见那小师弟纵身登上一具宝尸的肩膀,双手一环,绕住对方的脖颈,杨天宝恰在此时冲到,直直地撞入对方怀中。 只听轰的一声,那具宝尸顿时被撞翻在地。 “妈的!”光头脸色狰狞,猛地大叫了一声,“尸奴,去!” 他所谓的尸奴,自然说的是那位被他炼制成宝尸的白衣女相江映霞,这是急眼了,连这具刚炼的宝尸都要拉出来。 只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在那光头的号令之下,那白衣女相却是纹丝不动。 “听我号令,去!”光头手指掐诀,结咒施法,再次发令。 然而那白衣女相却是依旧毫无动静。 这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好奇。 按照程茹姐妹俩所言,她俩跟她们师父失散,应该也就没几天,这就意味着这位白衣女相被光头炼成宝尸的时间,最多也就只有几天。 哪怕是养鸡养鸭,那都是需要时间的,更不要说是养尸了。 对于养尸来说,养个十年都只能算是入门。 这光头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将这白衣女相炼尸,已经算是不小的能耐,但毕竟时间太短,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根本比不上他精心培养的那两具宝尸。 可哪怕如此,也不至于说连发个号令,自己的宝尸都没有任何动静。 尤其是像光头这种级别的炼尸术士,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第415章 师妹 “给我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光头再次结咒施法,发出号令。 可诡异的是,那白衣女相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他妈的!”那光头顿时恼羞成怒,忽地一巴掌拍在那女相的肩膀上,“你个尸奴,还不给老子跪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女相却是忽地动了,白影晃动,她的左掌挥出,五指成爪! 没等那光头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她的手就已经抓落,五根手指瞬间洞穿了那光头铮亮的脑门! “啊!”光头一阵惨叫,浑身剧烈地颤抖,脑门上五根手指插落的地方,嗤嗤地冒出白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饶……饶命……”光头哀声求饶。 那白衣女相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冰冷,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尸奴?” “你……你没死,你……你为什么没……”光头惊骇欲绝。 只见两道黑影疾冲而至,正是他的两具宝尸,前来护主。 只是刚刚扑到,那白衣女相右手结了个指诀,倏忽朝着两具宝尸一指,那两具宝尸顿时身躯一震,猛地向后栽倒。 与此同时,那光头也在哀嚎声中,逐渐没有了声音。 那白衣女相漠然地收回手掌,那光头的尸体却是咕咚一声,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伪尸?你怎么做到的?”那魏居士吃惊地问道。 我也很是意外,没想到这程茹姐妹俩的师父,虽然号称是白衣女相,然而背地里却是个炼尸术士,而且是极厉害的那种。 所谓的“伪尸”,顾名思义,也就是指伪装成尸体的一种秘法。 正常来说,想要假死骗骗一般人,其实还是不难的,只要是学过点法术的大多数都能做到。 可要想骗过眼力过人的行家,那可就难了。 至于说想要骗过炼尸术士,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毕竟炼尸术士就是专门玩这一套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伪装成尸体,那不是班门弄斧,自讨苦吃么? 然而在炼尸术中,却有一种法门,可以将自己伪装成阴尸,哪怕是连眼力最为老辣的炼尸术士也无法分辨,这就是伪尸术。 只不过这伪尸术,并非是一门秘法,而是本身炼尸术的造诣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才能用出来的。 这也就是意味着,一个会伪尸术的人,就绝对是炼尸术士中的顶尖高手。 以对方在炼尸术上的恐怖造诣,哪怕不是出其不意,要杀那光头也是跟杀鸡没什么区别,只是让人不解的是,这女人为什么要用伪尸术,假装被那光头给炼成了尸奴? 只是在那魏居士的质问之下,那江映霞却是根本没有理会,缓缓地转过了头。 “你……你,别过来,我……我跟他没关系!” 那黄衣男子被吓得脸色煞白,急忙跟那光头撇清关系。 不过江映霞冰冷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白衣晃动,移步从他身旁走过,垂落的左掌鲜血淋漓,殷红的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到地面。 这一副杀神的模样,实在是跟程茹姐妹俩口中“温柔和蔼的师父”,以及郑师诚和齐鹤年口中“正直热心的霞姐”搭不上边。 我正寻思着,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女人怎么奔着我就来了? “玉面小郎君?”江映霞冷冷地问,那看过来的目光,比看那光头还要冷,就跟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听到她这一声“玉面小郎君”,我突然间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不是这么巧吧? 当时在鸡鸣寺,黑山五鬼里那个狗鼻子很灵的老四,用了件像鼻烟壶似的法器,喷出烟窥探了程茹的魂魄,看出程茹被人玷污过,这也是程茹为什么心灰意冷,会魂不守舍的缘故。 再加上这姐妹俩都对“玉”字极为反感,那么很有可能当初玷污程茹之人,就跟这“玉”字有点关联。 偏偏她俩这师父江映霞上来什么都不问,只问“玉面小郎君”,那这答案不是呼之欲出了么? 十有八九,这玷污了程茹的小黄毛,就是那狗东西。 这江映霞之所以用伪尸术,假装被那光头拿下,炼成尸奴,只怕是要借机来这炼尸大会宰了那玷污她徒弟的玩意儿。 这一番操作属实离谱,如果是正常人,应该是拿住那光头,逼他交代炼尸大会的地点才对,可这江映霞,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要说我是假的,你会信么?”我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问。 “那就先废了你的第三条腿,再把你扒皮抽筋!”江映霞声音冷若冰霜,脚步却是不停,不徐不疾,步步进逼。 听她这么一说,几乎就等于坐实了我之前的猜测,她那徒弟真的是被玉面小郎君给祸祸的。 只不过这会儿我就算想解释,也是无济于事。 “这是炼尸大会,这么多前辈高人在场,你当是你家厕所么?你想撒泼就撒泼,你想杀人就杀人?”我当即一拍桌子喝骂道。 话音刚落,就听那魏居士沉声喝道,“江大师,有话好好说!” 只不过那江映霞对此根本无动于衷,充耳不闻,依旧步步朝我迫近。 “真是目中无人!”魏居士冷哼一声,霎时间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出,他身后的血尸忽地一闪,瞬间就出现江映霞面前。 江映霞虽然身材高挑,但毕竟是女子,站在那高大的血尸面前,整整矮了一个头。 随着那怪异的喘息声,恐怖的血气弥漫了开来,就连在场其他的宝尸都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师妹,多年不见,你这性子倒是又变了不少。”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淡淡说道,这说话之人,正是那位之前一直冷眼旁观,没有做声的尸主。 听到对方喊出“师妹”,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其中也包括了江映霞。 这一声“师妹”终于让她冷漠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转过身盯着那尸主看了片刻,皱眉道,“师兄,这些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藏头露尾了?” 第416章 孽徒 我听他们又是“师兄”又是“师妹”的,只觉得有些离谱。 要不是在这里亲眼看到,只怕就算是程茹和宋鸽那师姐妹俩也绝不会想到,她俩的师父表面上是个女相师,实际上则是个顶尖的炼尸术士! “师妹,这些年来你去做了那什么白衣女相,也不跟师兄联系,可真叫师兄伤心了。”那尸主叹了一口气道。 “师兄这些年音讯全无的,我还以为师兄已经死了呢。”江映霞冷冷地道。 这二人虽然口称“师兄师妹”,好似十分亲热,实则阴阳怪气,针锋相对,似乎二人之间有极大的矛盾。 那尸主呵呵一笑,“师妹要是想来参加炼尸大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如此这般?” “我对你们这什么大会没兴趣!” 江映霞说罢,又转头朝我看了过来,目光中尽是冰冷的杀气,“谁要是敢阻拦,别怪我手下无情!” “师妹你究竟为何要杀他?”那尸主问道。 话音刚落,就听那黄衣男子插嘴叫道,“我知道了!江大师说要废了那小子的第三条腿,肯定是因为那小子的癖好!” “什么癖好?”那老胖子疑惑地问。 别说是他了,我也有些好奇。 “各位前辈可能不太清楚,这小子号称玉面小郎君,大家听名字就知道,这小子猖狂得很!”黄衣男子冷笑道,“不过这小子有一样倒是名气挺大的,那就是喜欢玩弄年轻姑娘,玩好之后,就给炼成活尸,丢在深山老林里!” 此言一出,我只觉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我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真是晦气! 我心里暗骂,就听那黄衣男子又接着道,“江大师要宰了那小子,肯定是要为民除害!不得欺辱妇女,那是咱们炼尸术士的铁律,应该杀无赦!” 这黄衣男刚才对什么尸门铁律嗤之以鼻,现在倒是义正言辞。 “原来如此。”那尸主微微颔首,又说道,“师妹,能否打个商量,让你这师侄将功赎罪?” “师侄?”江映霞眉头一皱。 就听那尸主冲我沉声喝道,“孽徒,还不认错!”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惊疑不定的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落到了我身上。 我一时间也是有些麻,忽地想到那玉面小郎君曾经说过,他师父曾经参加过十数次炼尸大会,他这次之所以能参加,是沾了他师父的光。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藏了一手,原来他师父就是这一届的尸主! 别人不知道我这玉面小郎君是假的,但作为师父,难道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来? 然而这位尸主,却是从一开始就不动声色,直到现在还假戏真做,故意把我认成徒弟,这又是想干什么? “是!都是我的错,我玉面小郎君实在罪该万死,活该剁碎了喂狗!”我干脆顺势认了下来,一脸沉痛地认栽。 “师妹,你也听到了,年轻人嘛,总有犯错的时候,咱们也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尸主呵呵笑道。 “那就剁碎了再说!”江映霞却是丝毫不领情。 “师妹!”尸主把她叫住,“这样如何?你给师兄一个面子,等这场炼尸大会结束之后,为兄这孽徒随你处置!” 江映霞冷着脸,没有做声。 “要是师妹非要一意孤行,搅和了这场炼尸大会,就算师兄不计较,在场的众位朋友也不会答应!”尸主语气虽然淡淡的,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威胁之意。 “那就听师兄的。”江映霞沉默片刻,转身坐到了原本属于那光头的位置上。 我见那黄衣男子坐在江映霞边上,如临大敌,坐立不安的,当即冲他阴森森地笑了一笑,“你刚才说什么铁律来着?” 那黄衣男子顿时脸色一白,偷看了一眼坐在首座的尸主,讪讪地道,“没……没什么铁律……” 我冷笑一声,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 “这次大家远道而来,想必都是想看看‘龙凤呈祥,阴阳双形’是个怎么回事。”只听那尸主呵呵笑着朗声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 我也是心中暗动,终于到正题了。 “快快快,早就等不及了!”老胖子叫着催促道。 尸主微微颔首,笑道,“稍安勿躁。” 下一刻,就听到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从洞窟外传来,很快就看到四具阴尸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进来。 从脚步声听来,这口棺材十分沉重,看着应该是一口铁棺,而且相比普通的棺材,眼前这口铁棺要大上许多,就算里面躺上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那四具阴尸抬棺进来后,却没有将铁棺平放在地上,而是竖立了起来,成了一口竖棺。 一时间,在场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那口漆黑的铁棺给吸引了过去。 这口铁棺虽然高大,但制作却是非常精细,上面雕刻了一龙一凤,相互纠缠,栩栩如生。 从这口棺材的制式上来看,是一口龙凤棺。 像这样的棺材不多见,通常是用来男女合葬的,而且是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用到,不过用的一般不会是铁棺,也不会是用的黑色。 如果这被封在棺中的,真是那陈家姐弟俩,那也只能替这俩豆芽菜默哀了。 我之前跟邵子龙学过怎么分辨请神香的香气,只不过从这铁棺抬进来之后,也并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这就是龙凤呈祥,阴阳双形?”魏居士目光炯炯地打量着铁棺,“不知道这棺中究竟是怎样的宝尸?” 在场众人无不期待。 “那就开棺吧,来两个人。”尸主笑了笑说道。 那头发扎成老鼠尾巴的干瘦老头立即自觉地上前,不过这样一来就还少了一人。 “我来,我来。”那黄衣男子赶紧起身。 这二人一起来到棺前,这铁棺并没有下封棺钉,二人稍一用力,就听“轰隆”一声,棺盖就被移开了一条缝隙。 霎时间,一股奇异的香气就弥漫了开来。 第417章 尸香美人 那香气极为特别,以前从未闻过,但我仔细辨别了一下,却跟邵子龙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管是“请神香”还是“请人香”亦或是“请鬼香”,统统对不上。 “这……这是美人尸香!”那位一直低垂着眼皮如同睡着般的黎老,霍地睁开了双眼,惊声喝道。 “美人尸香?”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我也是大感意外。 所谓的美人尸香,大概只要是炼尸术士都会有所耳闻,但真正闻到过的,只怕是寥寥无几。 其实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尸体没有尸臭都已经了不起了,又哪来的尸香? 认为所谓的美人尸香,不过就是有些无聊之人杜撰的而已,就跟美女香汗一样,只要是美女的,什么都是香的。 可实际上,美人尸香是真的存在的。 这里的“美人”,并非单指“美女”,男女皆可,而且也并非就一定是长得非常漂亮。 因为在炼尸术士眼中,尸体根本没有所谓的容貌美丑之分,他们只在意这尸体能否炼出厉害的宝尸。 就像是魏居士的血尸,以及那位黎老的飞尸,那样貌跟“美”那是丝毫不沾边,但在炼尸术士眼中,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美人”,是举世无双的大宝贝! 而能够散发出尸香的,一般都是十分罕见的极品尸胚。 所谓的尸胚,也就是还没有被炼成宝尸的尸体,类似于胚料。 天底下炼尸的法门千奇百怪,但是想要炼出厉害的宝尸,只有三个途径。 第一个途径,那就是依靠炼尸术士本身的能耐,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只要这炼尸术士本领足够大,哪怕是最普通的尸胚,到了他手里也能给炼出最强的宝尸来。 这一条路,显然是王道,也是大多数炼尸术士在走的路。 第二个途径,那就是去一些古墓或者深山中寻找埋藏的古尸,将其收服,再加以炼制。 这是一条捷径,如果能够收服一具珍贵罕见的古尸,那就可以一步登天,那位魏居士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不过嘛,但凡是捷径,就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想要找到并且收服古尸,何其艰难。 就像那魏居士,之所以能收服一头血尸,那可不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他本身也必然也要具备相匹配的实力。 要不然哪怕是走了狗屎运,侥幸让你挖出了血尸,也不过是落个被血尸撕成碎片的下场而已。 至于第三个途径,那就是寻找好的尸胚。 这个路子,是最安全的,也是几乎所有炼尸术士在炼尸之前,都要考虑的。 天底下任何东西,都要讲究个先天禀赋的问题。 就说活人好了,在相同条件下,天才肯定比庸才要强得多。 哪怕是打铁,一块好的铁胚,天生就占有极大的优势。 一名顶尖的炼尸术士,虽然也能将普通的尸胚炼成厉害的宝尸,但如果这尸胚的禀赋本身就好,那又会让这过程变得容易许多,并且更上层楼。 不过一般的尸胚,虽有禀赋的好坏,但差距并不会太大,然而其中也有一些罕见的极品尸胚,那就是所有炼尸术士梦寐以求的宝贝了。 而这些极品尸胚,其中有一部分就会产生尸香! 这铁棺中飘出美人尸香,那就意味着,被封在这铁棺中的,必然是一种罕见的极品尸胚! “黎老果然见多识广,那您老又能不能闻出,这是哪一种尸香?”众人震惊之余,只听那尸主微笑问道。 “尸香种类繁多,我也只是有幸闻过一次,分辨不出。”黎老目中精光闪烁,死死地盯着那口铁棺。 “继续开棺。”尸主却也没解释,下令道。 那黄衣男子和那干瘦老头,立即使劲,轰隆一声将棺盖挪开! 只见那棺中白烟缭绕,隐约只见一抹红影,那香气却是越发浓郁。 我本来想着,可能会见到陈家那对姐弟俩冷冰冰地躺在里面,可这时却发现不对。 随着那白色烟气散开,就露出了棺中的真容。 只见那口竖立的漆黑铁棺中,躺着一个身穿大红长裙的年轻女子。 这红裙是那种很古典的样式,材料用的应该是绸缎,双手叠放在胸口,长发披肩,五官精巧,一张瓜子脸苍白如纸。 然而,她的一双杏眼却是睁得圆溜溜的。 我不免有些错愕,这被封在铁棺里的,居然不是陈家那对姐弟,而是个陌生的年轻美女。 而且尤其意外的是,这棺中的女子并不是一具尸胚,而是个活人! “这……这是活人?”在场众人也是大吃了一惊。 “不错。”尸主颔首笑道。 “活人怎么会有尸香的?”黎老惊愕地问,“这不可能啊?” 尸主微微一笑,看了江映霞一眼,“这法子说穿了也不值一提,我师妹最是擅长。” “伪尸!”魏居士恍然大悟。 “原来是伪尸术,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黎老皱眉道。 我听几人对话,也大概明白了过来,显然这江映霞师兄妹俩都十分擅长伪尸术,那是一种炼尸术到了一定境界之后的技巧。 既然连自身都能变成尸体,在行家面前不露任何破绽,自然也有办法做到在人还活着的情况下激发出尸香。 从那棺中女子的状况来看,除了那一双眼睛之外,其他部位看上去跟一具尸胚也没有太大区别。 “真正的美人尸香啊,简直是一件艺术品。”黎老目光痴迷地盯着棺中的女子。 不仅仅是他,在场众人无不被其深深吸引。 我同样紧盯着那棺中女子不放,心头却是在飞快转念,既然这棺中不是陈家姐弟俩,那是我想错了。 只不过铁棺上雕龙画凤的,勉强跟“龙凤呈祥”还有点关系,但是跟那“阴阳双形”却是八竿子打不着。 正寻思着,就听那尸主笑道,“诸位或许在想,这棺中的小姑娘跟‘龙凤呈祥,阴阳双形’又有什么关联?” “是啊。”众人都是有些疑惑不解。 那尸主呵呵一笑,说道,“这小姑娘姓孔,是孔家的掌上明珠。” 第418章 红鸾天喜 这突如其来地听到“孔家”两个字,让我心头一震,不由得多看了那棺中女子几眼。 在长白山这个地界提到孔家,自然指的是有风水天字第一号之称的那个孔氏家族。 “这是孔家的女娃?”魏居士眉头大皱。 其他人也是面露愕然之色。 “不错。”那尸主的语气却是波澜不惊,呵呵笑道,“这孔家乱七八糟,不过生的女儿倒是不错,居然得了个天喜贵女。” “这是天喜贵女?”黎老大吃了一惊,霍然双目圆睁,精光暴射。 在场众人更是一片惊骇。 “这真是天喜贵女?”那魏居士难以置信地问。 “老夫也没亲眼见过天喜贵女。”黎老微微摇头,一双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棺中女子,“不过《集尸录》有记载,天喜贵女,尸香弥漫,闻之微熏,如同酒醉。” “还真他娘的有点熏熏然!”那老胖子抽动鼻子,猛吸了一口,咂摸片刻,拍桌子叫道。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细闻尸香。 我分辨了一下,这弥漫的尸香,的确像那黎老所说,闻之有微醺之意,好似酒醉。 所谓的天喜贵女,就是《集尸录》上记载的一种极品尸胚。 除了天喜贵女之外,还记载了其他各种罕见尸胚,诸如天乙贵人、三奇贵人、月德贵人、十恶大败,禄神、魁罡贵人等等……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看得一头雾水,但如果是精通命理相术之人,却会觉得十分眼熟。 因为当年撰写《集尸录》的那位炼尸术士,本身还是一位十分厉害的相师,他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心血,查阅各种古籍,又走遍天南海北,收集各种尸胚的资料,最终编撰成书。 由于这位老前辈本身是相师出身,于是在给那些尸胚命名的时候,就采用了命理术中的命理神煞。 其中像天乙贵人、三奇贵人、月德贵人等等,都算是比较常见的神煞,而天喜贵人,则出现的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有人提起。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在极品尸胚中,天喜贵人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所谓天喜,对应的其实就是红鸾天喜。 红鸾,原本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红色仙鸟,又是星相术士眼中的吉星,主人间婚姻喜事。 所以红鸾星属阴水,主婚姻,而天喜星则属阳水,主缘订,喜庆以及生育。 从星相上来看,两者属黄道二十宫,永远相对,彼此牵引,亘古难分。 当年那位老前辈,精通星相命理,既然将这种尸胚以天喜贵人命名,必然是有其原因,只不过这个在书中并未具体解释,后人也只能自行猜测理解。 我忽地想到了哑婆婆交代我的事情,也就是要把一个姓孔的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 其实对于这件事,我一直难以理解。 因为想要炼成红衣凶煞,实在是千难万难,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可能! 但如果这小姑娘是天喜贵人的话,那就又不太一样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天赋一般的普通人想要达成某种至高成就,哪怕是付出绝对的努力,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达到。 可天才又不一样。 如果是绝对的天才,加上绝对的努力,再加上名师指导,再加上机缘加身,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凑到一块,的确是有可能做到的。 虽说这样的概率还是极低,但终归是有了可能性。 而且天喜贵人,本来就主红鸾,难怪是要炼成红衣! 虽然到现在还是不太清楚哑婆婆的想法,但从目前看来,那棺中的孔家闺女,有很大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说起来倒也真是无心插柳,原本我来参加炼尸大会,是奔着陈家姐弟以及那背后的灵棺来的,却不想在这里没见着陈家姐弟,反而误打误撞,找到了另外一个目标。 正寻思间,只听那尸主语气轻松地笑道,“各位可知道,本座是如何捡到这么一块宝的?” 我听得有些疑惑。 这棺中女子既然是孔家的掌上明珠,要是一般人将其掳走,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可这尸主却是毫不在意,甚至有意地让在场众知道。 “那肯定是尸主大人气运非凡!”其他人默不作声,那黄衣男子却是大拍马屁。 “什么气运不气运,那都是狗屁。”尸主轻笑一声,“本座为了得到这个宝贝,足足盯了孔家有二十年。” “啊?”黄衣男子愣住。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大惑不解。 我冷眼旁观,只见那尸主扫视了一眼众人,微微笑道,“当年本座无意中路过慈城,倒是发现了孔家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各位可知是什么事?” “这孔家能说得上有趣的事,估计也就是他们家生女娃特别厉害!”那老胖子笑着接了一句。 这句话逗得其他人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谁料那尸主却是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各位可觉得事有蹊跷。” “十胎九女,这孔家是捅了女儿窝么?”那魏居士笑道,“蹊跷自然是有蹊跷,只不过这种事,看在孔家的面上,也没人会去细究而已。” “居士说得不错。”尸主嘿了一声,“这孔家的事其他人不愿管,本座却是非得管上一管。” 我听得心中微动,对方言语之间,似乎是在刻意强调了“孔家的事”,这一点想必其他人也已经听了出来,众人神色各异。 “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洗女吧?”只听那尸主突然说道。 “孔家在洗女?”魏居士眉头大皱,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这不对呀。” 所谓的洗女,可不是指的“洗澡”,而是一种十分残忍的风水邪术,也是民间一种禁忌之术。 古时在建造坟墓之前,都会请风水先生过来先丈量一圈土地,如果这块地的风水特殊,利于家族女性而对家族男性有害,那么风水先生可能会问家主,要不要“保男不保女”,进行洗女,保家族平安兴旺。 洗女,说来也不复杂,就是头胎如果是女胎,就要杀掉,如果是男胎,就保留,如此经历九代,则可保家族香火永续,兴旺发达。 第419章 洗女 在早年间,洗女之术在民间流传颇广,不过这样残忍的风水邪术,哪怕是在风水界,也被视为禁忌,大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 于是到了近些年,这洗女之术几乎已经是绝迹。 不过嘛,这洗女的家族,往往男丁极为兴旺,可这孔家却是相反,十胎九女的,都快成女儿国了,反倒是男胎少得可怜,又怎么可能是洗女? “洗女自然是不可能。”只听那尸主笑道,“那会不会是洗男?” 在场众人都是愕然。 按照道理来说,能洗女,自然也能洗男,只要反过来就行。 可自古以来,从来就只有洗女这门邪法,但从未有洗男之说。 那是因为,几乎没什么家族,会因为要保女而杀男。 “这孔家洗男干什么,难道是失心疯了?”魏居士不解地问。 尸主笑道,“当年本座也是这么想的,这孔家难道是发疯了不成?于是好奇之下,本座就在慈城隐居了下来,日日留意这孔家的动静。” 他这一句话,又是让在场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要说对方留在慈城二十年,就只是为了满足一点好奇心,那恐怕是鬼都不信。 “本座这么一留意,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那尸主呵呵笑了笑,突然语气一沉,“那孔家,的确在杀男婴!” 洞窟内为之一静。 “杀长房男胎?”魏居士皱眉问。 那尸主却是微微一笑,“要是只杀长房男胎,如何做到十胎九女?” “尸主大人说得对,那孔家想要看出怀胎是男是女,简单的很,只要提前流掉就行。”黄衣男子附和道。 谁知他这马屁又拍到了马蹄上,那尸主却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正当那黄衣男子脸色发白,茫然不解的时候,就听那老胖子啧了一声道,“你这人脑子里都是浆糊么?为什么洗女之术,要把长房头胎生出来再杀掉,难道他们就看不出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么?” 自古以来,有本事的大夫一眼就能看出怀的是男是女,而洗女之术却是非要生下孩子再杀掉不可,本身就是这门邪门风水术的关键部分。 如果按照那尸主所说,孔家这“洗男”可就不仅仅是杀掉长房头胎那么简单了,否则哪来的十胎九女? 只不过这也实在太过荒诞离谱,让人难以理解。 “当本座发现孔家是在洗男后,就更加有兴趣了。”那尸主呵呵笑道,语气颇为愉悦,“本座就是想看看,这孔家到底是在闹哪样。” 我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这人怕不是跟孔家有什么私人恩怨? “那孔家男丁寥寥,女儿倒是越生越多,在慈城内外养了一大窝。”尸主笑道,“本座认定,这玄机应该就在孔家这些女儿身上。” “孔家既然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那么这个玄机必然是非同小可,本座耐着性子暗中观察,终于让本座发现了端倪!” “就是这天喜贵人?”黎老沉声问。 我发现这老头的一双眼睛跟老鹰似的,一直都死死地盯在那棺中女子身上,一刻也没有稍离。 “不错!”尸主点头道,“这孔家洗去男丁,生了那么多女儿,就是在养这么一个天喜贵女!” 此言一出,就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吸气声。 “天喜贵女世所罕见,只不过……”黎老眉头紧皱,“只不过对于咱们来说,的确是无价之宝,但孔家值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么?” 这位黎老的疑惑,估计也是在场所有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孔家是正经的风水大族,又不是什么炼尸家族,也不擅长炼鬼,他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耗费如此巨大的代价养出一个天喜贵人来干什么? “的确是说不过去。”那尸主颔首道,“所以本座认为,这孔家八成是在暗中图谋一桩大事!” “什么大事?”魏居士皱眉问。 “这孔家行事极其隐秘,本座虽然暗中观察了多年,却还是摸不着头脑。”尸主冷笑一声,“不过连自家的子孙都能屠杀,那所谋之事,必然是惊世骇俗!”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只听那尸主又道,“本座想要查探其中的隐秘,于是暗中接近了这个叫孔翎的小姑娘。” 我看了一眼那口铁棺,心说这姑娘原来是叫孔翎。 “这小姑娘天赋异禀,聪慧过人,倒是让本座十分喜爱,于是在小姑娘的苦苦央求之下,本座就收了她为徒。”尸主微微一叹。 我听得人都麻了。 看其他人震惊的模样,估计心里也是在骂娘。 这孔翎被对方封在铁棺之中,摆明了是要拿她来炼尸,结果又突然说出对方是自己的小徒弟,这真是…… 谁信? “诸位可能以为本座在说鬼话。”尸主扫了一眼众人道,“翎儿,要是为师说得不错,你眨眨眼睛。” 就见那棺中的孔翎,眼神忽闪,果然眨了一下眼睛。 不过在场众人都是默然不语,因为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在场随便一个人,都有不少手段能做到这一点。 那尸主却是笑道,“各位是不是以为,本座要将小徒弟炼成宝尸?” 众人再次沉默,在场的哪个不是这么想的? “徒儿,你也是这么想的?”那尸主忽地找上了我,“你也觉得,为师是要炼掉你的小师妹?” 这一口一个“为师”的,听得我直膈应,真要是被我师父听到了,估计能把这老小子的脑袋给拧了。 “小姑娘挺可爱的,炼了实在有点可惜。”我啧了一声。 尸主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声,沉声道,“翎儿是本座最宠爱的小徒弟,以后还要传本座衣钵的!” “那不知师兄把这小姑娘抬出来又是何意?”这时那一直没有做声的江映霞,突然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师妹今天来得正好,正好助为兄一臂之力!”尸主朗声笑道,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次的炼尸大会,本座召集各位到此,实则是有一件天大的事要办!” “这件事至凶至吉,祸福参半,需要各位勠力同心!” 第420章 万蛇窟 “不知尸主大人要办的是什么大事?” 别人都没有做声,倒是那黄衣男子又急吼吼地逢迎上了,一口一个“尸主大人”的。 那尸主扫了他一眼,忽地说道,“孔家冒天下之大不韪,暗中施展邪术,虐杀婴童,罪不容恕,当灭之!” 洞窟之内,顿时一片死寂。 那黄衣男子也是脸色一白,再也吭不出一声来。 “怎么不说话了?”尸主盯着他淡淡地问。 “这……这个……”黄衣男子张口结舌,额头冷汗直冒。 只听那魏居士皱眉道,“这孔家之事,也只不过是咱们一厢情愿的猜测,再说了,咱们是炼尸术士,天不管地不管的,咱们管什么孔家?” “是啊,要管也是让道门那帮牛鼻子去管,跟咱们也没什么。”当即有几人附和道。 尸主环顾四周,又问,“黎老的意思呢?” “这孔家跟咱们炼尸一脉,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又何必去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黎老沉默了片刻道。 “师妹的意见呢?”尸主看向江映霞。 “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了?”江映霞冷冰冰地问。 尸主呵呵一笑,却是转向三苦道长,“道长以为如何?” “三教九流,玄门百道,我等为其中一脉。”三苦道长语气平平地说道。 他这句话看似没有回答,其实已经是说得非常明白,意思是炼尸术士既然为玄门一脉,有些事当管就得管。 “那徒儿呢?”尸主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其他人,却是落到了我身上。 “干他就是,哪来的那么多顾忌!”我靠着椅背,不以为然地道。 那尸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地哈哈大笑,“各位不必紧张,本座只是跟大家伙开个玩笑!魏居士说得好,咱们炼尸术士天不管地不管,管他什么孔家?”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是露出笑容,纷纷应和称是,不过神情中还有颇多疑虑之色。 “行了,玩笑话已经说过,该说回正事了。”尸主朗声说道,“各位不是要看‘龙凤呈祥,阴阳双形’么?” 说话间手掌凌空一抓,只见那躺在地上的棺盖,呼的一声飞了过来,精准无比地将铁棺重新封住。 四具阴尸上前,将铁棺抬起。 “各位且随本座来。”尸主起身,大步向着洞窟外走去。 我们在场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带好各自的宝尸跟了上去。 那四具阴尸则抬棺尾随在我们身后。 这冰穴之中,大大小小的洞窟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极其容易让人迷路。 我们一路行进,九曲十八弯的,可以感觉到地势逐渐在走低,而且大体上是在往玉雪峰那一侧在走。 这样持续行进了大概有小半天的时间,走在最前面的尸主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麻烦各位,将气息尽量压到最低。” 在场这些人,都是炼尸的高手,想要压低自身气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像江映霞这对师兄妹能使用伪尸术的,更是不在话下。 众人收敛气息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狭窄且十分幽深的通道,看上去并非天然生成,而是有着十分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尸主率先进入,我们紧跟其后,最后面则是铁棺。 这通道虽然狭窄,却是恰好能容纳那口铁棺通过。 往前走了一段,就发现这通道两侧的石壁以及顶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以及铭文。 从这些符咒看来,最大的作用不是其他什么,而是用来封闭的。 要是不出所料,这条通道八成是那尸主开凿的,他先是让所有人压低自身气息,在这条通道中又以符咒封闭,似乎是在害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一行人从通道内穿行而过,寂寂无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又走了大约有小半个钟头,尸主停下来结了个法咒,只听嗤的一声响,就像是一层窗户纸被轻轻捅破。 这是某种禁制被破开的现象。 对方如此慎之又慎,步步为营,顿时让在场众人都是神情凝重,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那尸主带着我们继续前行,又接连打开几道禁制,忽地回头轻声道,“就要到了,里面的任何东西,切勿乱碰。” 众人闻言,都是更加狐疑。 就在这时,只觉一阵阵寒气从前方渗透了过来,阴冷刺骨,远非我们之前经过的冰穴冰窟可比。 跟着尸主继续往前再走一阵,就从通道中出来,进入了另外一个巨大的冰窟。 只是眼前所见,让所有人都是为之震惊。 那是一座巨大地下宫殿,整座宫殿晶莹剔透,全部为冰块所建筑,这是一座藏在山腹之中的地下冰宫! 然而最为让人震撼的还不是这个,在这冰宫之中,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尸,堆积如山! 而在这蛇山尸海之中,隆起一座灰白色的石台,石台上停放着一口漆黑的铁棺,而这口铁棺却被一条青色的巨蟒缠绕着。 不过仔细看去,这条巨蟒也早已死去多时,是一条蟒尸! “这是什么地方?”魏居士吃惊地问道。 我打量着四周,只听那尸主道,“这是本座无意中找到的一个地宫,这里冻着不计其数的蛇尸,本座称它为万蛇窟。” 众人闻言,都是惊疑不定。 “这长白山冰天雪地的,哪来这么多蛇?”那老胖子眉头大皱。 魏居士摇了摇头,“这长白山自古以来就多有古怪,现在外头隆冬腊月的,还不是起了蛇灾。” “他娘的,你们说外头这蛇灾,会不会跟这鬼地方有关系?”老胖子骂道。 或许他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其他人闻言,都是脸色微变。 这古怪的地宫中蛇尸堆积如山,又停放了一口被青色巨蟒缠绕的漆黑铁棺,与其说这是个地下冰宫,倒不如说是个蛇宫。 很难不让人与外界的蛇灾联系起来。 “你们看那口蛇棺。”尸主突然说道。 第421章 成煞 其实在进入这地宫之后,在场众人的目光除了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蛇尸上短暂停留,几乎都被牢牢地吸引在那口石台上被青色巨蟒缠绕的铁棺之上。 对于炼尸术士来说,还有什么能比极品宝尸来得更加有吸引力? 而这地下蛇宫,很显然年代久远,能被封棺葬在这里的,一看就不简单,说不定这蛇棺之中,就葬着一具罕见的古尸。 “不知各位看出了什么?”只听那尸主又问道。 众人都是死死地盯着那口蛇棺,地宫内一阵死寂。 我仔细打量着那口蛇棺,虽然这口铁棺被那青色巨蟒给缠绕着,但从露出的部分来看,跟那口装着孔翎的铁棺,看起来颇为相似。 或者这口铁棺,就是那尸主模仿蛇棺打造的。 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些蛇尸。 这些蛇尸密密麻麻地堆积在石台的四周,但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这些蛇尸虽然千奇百怪,但是蛇头无一例外都是朝向石台,或者说是那口石棺。 这看起来不像是人为摆放的,因为这蛇尸实在太多了,如果真是让人去摆放,根本就无法做到如此规整。 有这种诡异现象的,难道是…… “万尸朝宗……”那黎老突然喃喃说道,“这难道是万尸朝宗?” 一直以来,这老头都是十分冷酷,此时却是神色激动,连声音都有了微微发颤之意。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这……不会是……”魏居士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那口蛇棺,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艰难地说道,“不会是……成煞吧?”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更是炸了锅。 我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要知道,“成煞”这个词,无论对于炼尸还是养鬼来说,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就比如哑婆婆要我把孔家一个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那这最关键又或者说最难的一步,就是成煞。 成煞之后,养鬼则成凶煞,养尸,则成尸煞! 一旦成煞,就如同一步登天,与其他尸鬼天壤之别。 其实人死之后如灯灭,无论是以后化作了鬼,还是被养成了尸,其实都已经没了原先的记忆和神智。 最多就是留下了一分执念或者说怨念。 也就是说,不管是鬼魂阴灵,还是阴尸,都跟本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就像此时的宝子,跟活着的杨天宝,除了这一副皮囊之外,其他的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除非,能够成煞! 如果宝子有朝一日能够成煞,那么就会重开灵窍,恢复其本身的灵智和记忆。 这就是尸煞! 血尸和飞尸虽然已经是尸中极品,难得一见,但在尸煞面前,却也不值一提。 可以说,成煞就是一道分水岭。 炼出一具尸煞作为宝尸,那是自古以来几乎所有炼尸术士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然而几千年以降,出现在世上的尸煞本就寥寥无几,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机缘巧合,在某些极其特殊的条件下,经过数百年数千年的滋养,最终成煞。 而由炼尸术士本人养出来的尸煞,那更是少之又少。 据说哪怕是当年尸门全盛时期,代代相传,炼出的尸煞,也是屈指可数。 更不要说如今这个年代,尸煞更是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 既然养出尸煞如此艰难,那么想要养出凶煞,自然也是不遑多让。 这也为什么,当初我在听到哑婆婆让我去长白山,找一个小姑娘炼成红衣凶煞时,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现在知道这孔姓小姑娘可能是天喜贵人,那也只能说是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是千难万难。 而成煞的一种先兆,就是万尸朝宗。 所谓的万尸朝宗,倒不是说其他阴尸跪地拜伏,而是指在其附近的各种尸体,都会慢慢的将头转过来,朝向其所在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黎老等人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此地密密麻麻的蛇尸,纷纷诡异地将头转向了蛇棺,这也就意味着,这蛇棺中的尸体,即将要成煞! 这“即将”两个字非常重要,意思也就是还在成煞的过程中,或许还要等个一年半载,又或者三年五载。 但挑在这个时机,反而是最好的。 因为如果那蛇棺中的尸体已经成煞,那么这些人只怕立即就得逃命去了,但只要尸体还没真正成煞,那就还有办法对付。 到了这时我才恍然,原来这尸主大费周章,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对方真正的目标赫然是这口蛇棺! “各位,咱们炼尸一脉,是有多久没有尸煞出世了?”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那尸主忽然朗声问道。 “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魏居士摇头道,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口蛇棺。 “是啊。”尸主叹息一声,声音转为凝重,“本座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就是要合众人之力,趁着这棺中古尸成煞之前,将其收服,至于谁能成为这具宝尸之主,各凭缘分,大家意下如何?” “当真?”魏居士和黎老齐齐发问。 我扫了其他人一眼,见除了那三苦道长表情依旧之外,就连一直冰冷着一张脸的江映霞,也是为之动容。 显然成为尸煞之主,对于炼尸术士来说,那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本座倒也想独吞了这具宝尸,只可惜以本座单枪匹马之力,殊无把握。”尸主苦笑。 众人看向那具蛇棺,都是呼吸急促。 “如果这里面真是快要成煞的古尸,就算咱们所有人合力,他娘的怕也是凶多吉少!”老胖子摇头道。 “怕什么,又还没有真正成煞,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未必就办不到!”那黄衣男子双目通红地反驳道,目光中尽是贪婪之色。 “正是!”尸主颔首道,“而且这口蛇棺,或许还跟外边的蛇灾有关,要是咱们能将其降服,不仅咱们的其中一人,可能会成为近百年来第一位尸煞之主,而且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 第422章 伏尸,阴阳成阵 听到那尸主所言,在场众人纷纷为之动容。 倒不是说那什么“造福一方百姓”之类的话语慷慨激昂,而是这“百年来第一位尸煞之主”,对于炼尸术士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 这几乎是所有炼尸术士的终极目标! “本座刚才也说了,这件事至凶至吉,祸福参半,各位好好考虑一下!”见众人还有所犹豫,那尸主又补了一句。 “还考虑什么,咱们跟着尸主大人干就是!”那黄衣男子双目通红,急吼吼地道。 尸主微微点头,又说道,“诸位不是一直好奇‘龙凤呈祥,阴阳双形’么?其实这并非是什么炼尸术,而是伏尸阵!” “用伏尸阵来压制棺中古尸?”黎老目中精光一闪。 “不错。”尸主说着忽地朝那冰宫东北角上走去,“各位随本座来。” 我们一行人随后跟上,走不多时,就见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冰坑,口子不大,大概两米见方。 然而等我们靠近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这冰坑是个喇叭瓮的结构。 所谓的喇叭瓮,也就是上窄下宽,看起来像是个扣在地上的喇叭状瓦缸。 这冰坑的口子虽然不大,但是越往下越宽,只见坑底白森森的一片,那可并不是什么皑皑冰雪,而是堆积如山的白骨! 这不仅是个喇叭瓮,还是个万人坑、白骨地! 在风水上,喇叭瓮由于上窄下宽的特点,有封镇的作用,可以长年累月地将阴魂怨气封禁在瓮中。 这地宫之中本就阴气森森,而这冰坑周遭,更是阴冷刺骨。 “这难道是个祭坑?”黎老眉头紧皱。 那老胖子有些不解地问,“什么祭坑?” “古代有些陵墓里,会有专门的祭坑用来献祭,坑里大多数丢的是牲畜,不过也有少数是活人殉葬。”魏居士沉声道。 这人既然能挖出血尸,那肯定已经挖了不知多少古墓,这墓葬方面的学问,怕是比一些倒斗高手还要厉害。 我看向坑底,只见这坑中白骨森森,几乎全是人的骸骨。 “只不过这种万人坑,还真没怎么见过。”魏居士脸色凝重,“也不知那蛇棺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本座想以这祭坑为阵眼,起伏尸大阵,诸位以为如何?”尸主淡淡说道。 “以祭坑为阵眼?”黎老有些疑惑。 只听那尸主微微一笑,“龙凤呈祥,阴阳双形。” “阴阳双形……”黎老喃喃自语,忽地瞳孔一缩,回头看向那口封着孔翎的铁棺,“是要用天喜贵人……” “不错!”尸主慨然道,“以祭坑为阵眼,以红鸾天喜为牵引,颠倒龙凤,借阴阳之力伏尸!” 之后又把具体的安排仔细地说了一遍。 这一番听下来,也不得不佩服这人在炼尸方面的造诣,居然能让他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法子。 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将蛇棺当做真龙,又将那蛇棺所在的石台作为阳极,而那祭坑则作为阴极,与石台遥相呼应,成阴阳双形。 从这地宫本身的结构来说,那石台和祭坑,本就是一阳一阴,只要再稍加引导即可,也就是说,那尸主是完美利用了这个地宫本身的风水格局。 然而阴阳双形有了,真龙也有了,唯独缺少一凤。 而这“凤”,最佳的选择自然是身为“天喜贵人”的孔翎! 红鸾天喜本就主婚姻、缘订,用来牵龙引凤,实在太合适不过,再加上天喜贵人本身又是一种极品尸胚,足以与那蛇棺中的古尸匹配。 这个尸主,可以说是算计到了极点。 只不过想要立这个伏尸阵,就势必要将孔翎封在龙凤棺中,再填入祭坑之中。 一旦伏尸阵启动,石台和祭坑就分别成了至阳和至阴之地! 这伏尸阵的要义,就是借用烈阳,来压制蛇棺中的古尸,再合众人之力,将其收服。 至于被填入祭坑中的孔翎,必然也要遭受同样的镇压,只不过石台那边是烈阳,祭坑这边则是极阴! 只要进了这祭坑,不能说是必死无疑吧,只能说是十死无生。 所以说白了,孔翎这个所谓最受宠爱的徒弟,也不过是个祭品而已。 “不妥。”正当众人商议之际,就听三苦道长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哪里不妥了?”黄衣男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三苦道长指了指孔翎所在的龙凤铁棺,道,“这是活人,并非牛羊牲畜。” “谁不知道这是活人,用你啰嗦?”黄衣男子骂道。 “两位不要伤了和气。”尸主打断二人的争执,叹息一声说道,“这次伏尸凶险莫测,咱们参加的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不过我这小徒弟倒也争气,她是自愿舍身入棺的,道长不用介怀。” “听到了没有?”黄衣男子讥讽道,“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贪生怕死啊?” 三苦道长沉默。 “既然连小姑娘都有这样的胆魄,那咱们要是还退缩,岂不是让人笑话?”魏居士当即拍板道。 听他这么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跃跃欲试。 我看了一眼那江映霞,这女人低垂着眼皮,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反对。 “好,只要咱们勠力同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尸主朗声笑道,说罢扫了众人一眼,“不过所谓万阴之中一点阳,还需要有两个活人扶灵,陪着小徒进入祭坑,不知哪两位自愿入内?” 原本众人还在小声议论,闻言顿时一阵寂静。 进了祭坑就等于是送命,谁会去? “徒儿,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只听那尸主淡淡地说道。 我哑然失笑,原来搞了半天这人的算计在这里,还真是人尽其用,一点也不浪费啊。 环顾四周,只见那江映霞目光冰冷,至于其他人,也是神色不善。 只要我说一句“不”字,怕是就得立即被群起而攻之。 毕竟一个欺辱妇女之辈,哪怕是在炼尸术士这种圈子里,也是被人鄙夷的,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更何况这还牵涉到自己身家性命。 第423章 骨怨 “行吧!”我愁眉苦脸地答应了下来,又冲着那正幸灾乐祸的黄衣男子一指,“就他吧,跟我一起下去。” “我不行!”黄衣男子笑容一僵,急忙否决。 “我们都行,你怎么不行?”我疑惑地反问。 “就……”黄衣男子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道,“就是不行!” “客气什么,走吧。”我上前去拉他。 那黄衣男子急忙后退,叫道,“你干什么?” 正在这时,就听那尸主开口道,“刘大师,还是你去吧。” 我正疑惑哪个是刘大师,看了一圈,就发现那个老鼠尾巴的干瘦老头,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对,还是听从尸主大人的安排!”黄衣男子又惊又喜。 “刘大师,你可有什么意见?”尸主淡淡地问。 语气虽然平淡,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根本没有什么问询之意,只有命令! “没……没意见……”那姓刘的干瘦老头声音发颤。 “那就这么定了。”尸主满意地笑道,“那就抬棺吧!” 我带着宝子来到那口龙凤铁棺前,站了一会儿,那姓刘的干瘦老头这才磨磨蹭蹭地带着他的白发尸过来。 二人合力抬起铁棺,走到祭坑旁,将铁棺竖起,纵身跨入坑中。 宝子和那白发尸,也随后跟了进来。 轰的一声,我们二人抬着铁棺落地,脚下堆积如山的白骨,被踏得碎裂,骨头渣子四下飞溅! 抬头望去,这冰坑少说也有二十多米,冰坑上方几道人影晃动。 “开始吧!”只听到上方传来尸主那浑厚的声音。 随后冰坑上方就不见人影,显然是已经离开了。 我随手捡了一根大腿骨,向上扔去。 只见那根腿骨刚飞到坑口,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炸成了齑粉,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很显然上方被下了禁制,这是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了。 那姓刘的小老头大吃了一惊,脸色又白了几分。 “屁大点事情,你这哆哆嗦嗦的干什么?”我皱眉道。 “谁哆哆嗦嗦了?”那小老头的脸一红,咬牙道,“咱们下到坑里的,那都是祭品,死路一条,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宰了,你信不信?”我声音一冷。 小老头的脸色忽红忽白,恼羞成怒道,“你也别太嚣张……”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扔下来吗?”我打断他问。 “为什么?”小老头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 “不是吧,你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我嗤笑了一声,“那黄衣男虽然废,你比他更废,你说他们要谁?” 那小老头一听,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但张了张嘴,却也没憋出个什么来。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很简单,上面那帮人要去打团战,那肯定是要尽可能选择最强的队友。 那姓刘的小老头上来就被我修理了一顿,让那尸主认为对方的实力比不上那个黄衣男,于是一权衡,小老头就被抛弃了。 至于我么,算是异端,属于那尸主要除掉的。 对方城府极深,明知我不是他的徒弟,却也一直不动声色,直到这个时候才轻轻巧巧地来个借刀杀人。 在他看来,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我不同意下祭坑,然后被众人围攻而死。 要么是我迫于无奈下祭坑,那就又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毕竟对他来说,要是我早早地被江映霞宰了,那就得少一个人手,最好当然是把我扔进祭坑里来,来当个活人祭品。 “还哆嗦?起来干活啊!”我指挥道。 “你说什么?”小老头大怒。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活得不耐烦了,想早点投胎?” 那小老头冲我怒目而视,过了好一会儿,缓了口气道,“我……我是问你干……干什么活,没……没听清楚。” 我一阵好笑,指了指地上的骸骨,“收拾收拾,腾出个地方来放棺材。” “这还要收拾什么?”小老头皱眉。 “你要是死了,别人站在你头上乱踩你舒服?”我反问。 小老头默然无言,黑着脸起来把骨头捡起来堆到一边。 双方合力,很快就清出了一块空地来,把龙凤铁棺横着放下,随后在棺盖上一拍,轰隆一声将棺盖挪开。 “你干什么?”小老头吓了一跳。 我没理会他,只见那孔翎一身红裙躺在棺中,脸色雪白,嘴唇微微发乌,只有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 这伪尸术用了独门手法,外人还真不好解,稍一不慎就假戏真做了。 我也没急着去破解,翻身进了铁棺。 “你……你这是干什么?”小老头急得直跳脚,“这里是阵眼,你别动棺材,否则咱们死得更惨!” 我充耳不闻,见那孔翎穿着一对红色的绣花鞋,当即握住她的左脚踝,抬起腿,脱下鞋子,露出左脚。 只见在脚底心位置有三颗红痣,呈品字形排列。 我仔细看了一阵,又伸手摸了摸,随后脱下右脚的鞋子,只见脚底心平滑光洁,没有任何瑕疵。 这才将鞋给她穿了回去,从棺中跳出。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古怪的诵咒声自上方响起,隐隐地飘了进来。 “开始了!”小老头脸色一白。 我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那小老头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结咒,起了护体咒。 一旦伏尸阵启动,尸台那边转为烈阳,我们祭坑这边自然变化至阴,这小老头结护体咒,自然是为了防御。 我左手掐诀,同样起了个法咒,却并非是护体咒,而是出自《太平妖术》中一门秘咒。 口中默诵咒语,左手起诀,如此反复尝试了几次,随后异动法咒,朝着前方一指。 只听“喀拉”一声,在我正前方的一个骷髅头动了动。 那小老头听到响动,顿时被惊醒过来,霍地睁开了眼睛,四处查看。 我手指再次一挑,又一块白骨动了一动。 那小老头惊疑不定地冲我看了一眼,“你……” 话音未落,忽地抬头望向上空。 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气骤然从上方灌入,霎时间那小老头的头发眉毛,就隐隐起了一层白霜。 小老头大惊失色,急忙全力施展护体咒与其抗衡! 我依旧不紧不慢地反复尝试,又过了一阵,这才放开了,再次引动法咒。 太平妖术,骨怨! 第424章 骨气结界 随着法咒引动,只听“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四周堆积如山的白骨赫然纷纷动弹了起来。 “什么东西?”那小老头大吃了一惊。 我继续催动法咒。 这祭坑中的白骨已经不知再次堆积了多少年月,早就已经散架,此时却是在法咒的牵引之下,各自聚合了起来。 大腿骨、盆骨、肋骨、手骨、骷髅头……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又重新拼成一具具骸骨。 只是这些骸骨,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三头六臂,有的只有一颗骷髅头加半截身子,有的连颗脑袋都没有,只有手脚拼凑在一起,千奇百怪! 这一刻,堆积如山的骸骨,似乎在瞬间活了过来! “嘎嘣!” 忽然间,所有的骷髅头张开嘴巴,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窝仰望上空! 那充斥在祭坑内的森寒阴气,陡然间一震,随后如同水流一般,被一众骸骨给吸入了黑洞洞的大嘴之中。 虽然阴气磅礴,但架不住祭坑之内骸骨堆积如山,蚂蚁再小,只要数量够多,也能咬死一头大象! 只是片刻功夫,就见那小老头以及宝子他们身上凝结的白霜渐渐消融了下去。 骨怨,是太平妖术中记载的一种奇门法咒,越是白骨众多、越是阴气深重之地,越是有奇效。 这个祭坑,简直是为这门法咒天造地设的。 随着那滋生的阴气不停地被一众骸骨吸收,这些原本白森森的死人骨头上,隐隐泛起了一层绿光。 我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站起身来。 那小老头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一滚,脸上被那绿光映得绿幽幽的。 “你滚来滚去的干什么?”我皱了皱眉头。 “你……你……”小老头一脸惊骇地看着那些以各种诡异姿势站立的骸骨,“这……这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死人骨头没见过?”我不以为然地道,转身来到铁棺边上。 “死……死人骨头当然见过,你这个……没见过……”小老头磕磕巴巴地道。 我伸手在那孔翎眼前晃了晃,“来转转眼珠子。”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姑娘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球。 “没死就好。”我点点头。 刚要转身,突然间血光一闪,只见那孔翎左手腕喷射出一泼鲜血,如同被什么东西吸引,在空中凝成一条诡异的红色血线,朝着祭坑外飞去! 与此同时,上空的古怪咒声越来越响。 我立即翻身进入棺中,一把抓起孔翎的左手,拉开她的衣袖,只见她的左手腕上裂开了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中涌出。 显然这姑娘在被封入棺中之时,就早已经被割了手腕,之后又用药膏暂时封住,等待伏尸阵一启动,伤口就立即裂开。 这是要以天喜贵人的血,来催动伏尸大阵! 我立即在她手腕上画了一道符咒,随后用手掌握住她的伤口,回头喝道,“割腕!” “什……什么?”小老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想死?”我脸色一沉。 宝子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那小老头面前。 “我……我割还不行吗?”小老头脸色一阵青一白,咬了咬牙用手指在手腕上一划。 霎时间鲜血涌出,凝成一条血线,被吸了上去。 我稍稍松开左手,将孔翎的血漏出一丝,混入血线之中。 这眼看着,那小老头的脸色就苍白了下去,忽然间大叫一声,右手掐诀,口中叽里咕噜地大诵咒语。 在这法咒的加持之下,他原本迅速白下去的脸,又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而手腕上疯狂涌出的血线,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不管是哪个炼尸术士,在保命方面都是有压箱底绝活的。 随着时间推移,上空传来的诵咒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 突然间,只听到“咔嚓”一声异响,夹杂着几声惊恐无比的惨叫声。 “出……出来了?”小老头吃惊地看向上空。 我没有做声,只是侧耳倾听上方的动静。 可忽然间,上方就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那种古怪的诵咒声都消失不见了。 在短暂的死寂过后,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地宫剧震了一下,就连坑底堆积的无数骸骨,甚至都被震得跳了一跳。 随后就听到呼的一声,只见祭坑上方掠过一道苍白色的影子! 那赫然是一团苍白色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掠过祭坑上空,转瞬间就朝着坑中灌了进来! 可就在那团火焰扑到距离我们头顶三米高的地方,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寸进。 骨气结界! 我口袋中动了动,貂儿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眼珠子骨碌了一下,噌地从口袋中蹿出,跳到一只骷髅脑袋上。 那骷髅挥动胳膊,就朝脑门上拍了过去。 却是被貂儿轻巧地给躲了过去,抽了抽鼻子,张口就吸。 一道淡淡的绿烟就被它给吸了进去,那具骷髅顿时咔嚓散架,零部件在地上散落一地。 那貂儿嗖的一下,又蹿到了另一具骸骨脑门上,如法炮制。 我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货倒是挺能占便宜的。 也亏得这祭坑中的骸骨数量实在是多,要不然被它这么吸下去,非得把这骨气结界给破了不可。 大约过了足足有小半刻钟,头顶的那团苍白色火焰才消弭了下去,整个地宫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除了那貂儿到处乱窜,发出的轻微声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 “怎……怎么回事?”小老头脸色灰白地看着上空,哑声问道。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又细听了一阵,确认上方再无动静,当即起身,把孔翎从棺中抱了出来。 小老头也赶紧从地上站起,只不过差点没站稳,身子踉跄了一下。 “看样子怨气挺大啊?”我看了他一眼。 “没有……绝对没有!”小老头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您……您那是救我,对,那是在救我!” “是么?”我不置可否。 “是,那肯定是啊!”小老头连声道,“要不是沾了您的光,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早就……早就没了!” 第425章 蚀火 我见他点头哈腰,口口声声“救命恩人”的,也没做理会,把孔翎交给杨天宝。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杨天宝一手抓着孔翎的左脚,把人给拖在了地上。 我看得一阵默然。 这要真被他这么一路拖下去,那小姑娘迟早得把命送在他手里。 “我来我来!”小老头赶紧抢着道,过去准备把孔翎背起。 只是手刚伸到那姑娘腰上的时候,又突然间停下,赶紧缩了回来,拍了一下自己的爪子道,“看我这老糊涂,您之所以不愿背您的小师妹,肯定是为了避嫌,我这老东西更是得避!” 我抓住孔翎的腰带,把她拎了起来,让杨天宝给背在身上。 这孔翎的个子,比起杨天宝来要高了不少,这小鬼背大人的,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不过倒也算合适。 我结了个法咒,往地上一指,那一道道挺直站立的骸骨,顿时四散崩塌。 只听到那貂儿发出一阵不满哼唧声,嗖的一声蹿了回来,在我肩膀上磨蹭了一下,又蹿到了杨天宝身上,之后又蹭蹭蹭登上了孔翎的头顶,抽了抽鼻子。 “这个不是你的饭,别乱动。”我没好气把它给叫住。 就见孔翎那姑娘的瞳孔缩了一缩。 “走吧。”我回头招呼了一声。 “啊,好好好!”那小老头正盯着貂儿猛看,闻言回过神来,赶紧把他的白发尸招了过来。 就见那白发尸将他驼在肩上,之后双手在壁上一抓,手爪顿时深深地抓了进去,之后手脚并用,向着上方攀爬而去。 虽然这祭坑是个喇叭瓮,爬到半途,人就得倒过来,普通人想要攀爬上去,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但那白发尸却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快速地顺着坑壁往上爬去。 我起咒在地上一指,只听“喀拉拉”声不绝于耳,四周的骸骨蜂拥而来,聚垒成山。 伴随着骨山的升高,把我们三人给顶了上来。 几乎与此同时,那白发尸也驮着那小老头,从坑底飞快地爬了上来。 小老头落地之后,眼神惊骇地冲我连看了好几眼,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到了其他地方。 “怎……怎么会这样?”小老头震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地宫之中已经空无一人,到处都是散落的蛇尸,一条巨大的青色巨蟒断成数截,滚得到处都是。 而它缠绕着的那口铁棺,此时已经被打开了。 只不过棺中已经空空如也,很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出棺。 不过最让人心惊的是,原本我们过来的那个入口,居然已经被一道石壁给截断,封得死死的。 我上前看了一眼,知道这石壁应该是这地宫中的某种机关,厚实无比,而且很显然这东西不是为了对付普通人的,做了特殊的处理,坚不可摧,非人力可破。 刚才我们在下面听到的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应该就是这地宫的机关被触发,截断了所有出路。 我回忆了一下之前在祭坑中看到的火焰涌动的方向,随即让宝子把孔翎背上,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走不多时,就见地上躺着半截尸体,距离其不远处,又有半截身子。 “是……是那个谁的!”小老头吃了一惊。 这两截尸体看着眼熟,正是那黄衣男的其中一具宝尸,看这样子,赫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再往前走,又看到了几截四分五裂的尸体,拼凑了看看,其中有一具是那黄衣男的,另外还有几截,是死在江映霞手里那个光头的两具宝尸。 在几块残尸的不远处,又躺着一具十分怪异的白骨骷髅。 这一具骷髅浑身骨骼齐全,脸朝下趴在地上,但是他身上的黄色衣物却是看着异常熟悉。 “这是不是那个谁的?”我问小老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穿黄衣服的!”小老头吞了吞唾沫,声音有些发哑,“我还记得他穿的鞋,就是这样的!” 我仔细看了一眼,这具白骨骷髅身上的衣物穿戴整齐,包括手指上的铜戒以及鞋袜,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什么损伤。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却是诡异地只剩了一具骨架,身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肉,这可比剔骨刀都要剔得干净得多。 “蚀火。”我皱了皱眉头。 “蚀……蚀火?”小老头哆嗦了一下,惊声叫道,“刚才那个,是……是蚀火?”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蚀火?” 这蚀火极为邪门,也极为罕见,这种火焰色成苍白,但是没有什么热气,而且不会对其他任何东西造成影响,唯独只是蚕食鲜活血肉! 也就是说,只要是活物,一旦被蚀火沾上,就会立即被火焰将血肉烧个精光。 鲜活的血肉对于蚀火来说,就好比是火油。 这也是为什么,这地宫内虽然被火焰席卷而过,却是没有任何焚烧过的痕迹,像那些蛇尸和被撕碎的宝尸,也是没有被火焰吞没。 唯独那黄衣男,被蚀会给烧成了一副骨架子,但他身上的衣物以及铜戒等东西,却是毫发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我……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听说这蚀火是用尸油再配合一种秘术炼制出来的,歹毒无比,我……我还从没亲眼见过……”小老头颤声道,“要是……要是……” 说到这里,脸色刷的又白了几分,喃喃道,“师父保佑,师父保佑,幸好……幸好我们去了坑底,要不然……” 我顺着那黄衣男倒卧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开了一道石门。 之前在进入这地宫的时候,我已经将这地宫的格局记了下来,原本在那个位置是个绝路,是并没有那道石门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道石门应该是机关落下之后才出现的。 整个地宫,除了这道石门,就再也没有其他出口,想必其他人应该都是进了这道门。 从我在祭坑地下听到的动静来看,应该是那口蛇棺被打开的瞬间,就触发了这地宫的机关,石壁落下,蚀火喷发,席卷地宫! 在场的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庸手,又是高度戒备,在瞬间做出了反应,立即逃离。 只不过那黄衣男,也不知是实力不济还是运气不好,被那蚀火舔到,给活活烧成了一副骨架子。 第426章 蛇宫 我看着眼前这道打开的石门,不免觉得十分蹊跷。 按理来说,这地宫中的蚀火本就是用来杀人的,一旦石壁落下,截断出路,在地宫内的人就成了笼中鸟,势必会被蚀火给吞噬。 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却是打开了这么一道石门。 这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此之前,有人无意中开启了这道石门,于是众人在遇到蚀火之后,立即通过石门夺路而逃。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而第二种,就是这道石门是伴随着机关触发而开启的,这就意味着,当初建造这座地宫的人,可能是有意要把人驱赶进这道石门之中。 只不过现在哪怕是知道这道石门事出蹊跷,却也只能进去一探究竟。 “叫什么?”我在门口停留片刻后,移步入内。 杨天宝驮着孔翎跟在身后,貂儿又眯着眼睛盘踞在孔翎脑门上。 “啊?”小老头也赶紧带着他的白发尸跟了进来,“是……是问我么?我叫刘老鞭,您看我后脑勺的辫子,就像一根鞭子!” 我默然片刻,道,“挺好。” 穿过石门后,就是一条相当长的狭窄通道,这通道同样是用那种特殊的石材建造而成,大约走了有数十步之后,就从通道中出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赫然是一个比之前还要大的地宫,看上去晶莹剔透,所有东西都是用冰块建造雕琢而成。 然而看过那石壁就知道,这冰宫只不过是个假象,实际上整个地宫的外围都是用那种特殊的石材建造而成的。 而我们刚刚过来的地方,其实只是这个巨大地宫的一小部分,就类似于一个耳室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越走就越发觉得这地宫实在是大得惊人。 再走一阵,就见前方的冰面上卧着几道黑影,近前一看,是三具残破的尸体,不过并非是我们认识的任何一人。 这三具尸体两男一女,三人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但只看到眼白,却是看见不到黑色的眼珠子。 其中一名男子的左臂像是被什么活生生扯断,他的右手却是插进了那名女子的胸膛,而另一名男子则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三人似乎是在相互厮杀,最后三败俱伤,一起死在了这里。 虽然三具尸体的面目还是栩栩如生,但这是因为地宫中特殊的环境,保存了尸身不腐不烂,实则这三具尸体应该十分久远。 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两三百年的了。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数具残破的尸身,还有一些断肢残骸。 这些人的穿着大体相似,应该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而且应该都是风水界人士,并非是什么盗墓贼之流。 最为蹊跷的是这些人的死法,个个眼睛只剩眼白,看起来并非是两方阵营厮杀,倒更像是混战,相互厮杀而亡。 “这里有个道士!”刘老鞭忽地在边上喊道。 我动身过去,就见一名身穿黑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盘腿坐在那里。 刚才我们看到的这些尸身,都是纠缠在一起,相互残杀而亡,唯独这个道士却是孤零零一人独处。 而且临死之前盘腿打坐,双目闭合,死状颇为安详,与其他人大相径庭。 我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道士的胸口心脏位置,插了一根三寸来长的黄铜钉。 钉尾铭刻了一个“井”字,井字如狱,这是一枚道家镇煞钉。 道士双手掐诀,但起的并非是什么护身法咒,而是往生咒。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结往生咒坦然而去。 从眼前的迹象来看,这道士或许是发现不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避免像其他人一样陷入自相残杀,于是用镇煞钉封住心脉,自我了断。 “这符牌……”刘老鞭忽地俯下身去,从那道士腰间摘下一块长方形的青黑色的木牌,堪堪可以一手握住。 “认识?”我问他。 “这好像……”刘老鞭眉头紧皱,将那块木牌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忽地一拍大腿道,“对了,应该是青城道宫的符牌,我以前见过一次,样式稍微有点变化,但是大体上还是一样的,您看看。” 我把那木牌接了过来,虽然年代久远,但依旧能闻到从木牌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这刘老鞭所说的符牌,其实是指道门弟子的一种信物,我之前在明月和清风那里见过一次。 每家道门的符牌都不一样,就比如龙虎山的弟子符牌,就是紫色的,上面雕刻的花纹也是不尽相同。 既然这道士佩戴青城道宫的符牌,那应该就是青城山的道人了。 历代以来,青城山本就是道家重地,虽说时至今日,青城道宫不如龙虎山、茅山这两家来得兴旺,但也绝不容小觑。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连青城道宫的人都有。”刘老鞭惊疑不定地喃喃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处忽地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极为刺耳,似乎夹杂着无尽的惊恐。 “走!” 我带着一行人立即循声赶了过去,但那惨叫声只响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沿途过去,又陆续见到了不少倒毙的尸体,个个死状惨烈,除去那个青城山的道士之外,其余人等一律都是双目翻白,厮杀而死。 再疾行一阵,忽然间被眼前出现的一幕给震撼住,陡然停了下来。 只见就在我们的正前方,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两排冰雕,这些冰雕都是身穿盔甲,手拿三叉戟的武士。 然而这些武士,却并非是人,而是裹在盔甲中的一条条蟒蛇,却是如同人一样披甲站在那里,看着诡异无比。 这些披甲的蟒蛇,似乎是守卫,正在守护着他们身后的东西。 我们仰起头来,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宝座,宝座之上盘踞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鳞爪飞扬,气势滔天! 这宝座连带着巨蟒,都是用冰雕刻而成,足足有数十米高。 我们几人站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只显得异常渺小。 在这巨蟒的下方,跪着的一大片人影,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些人屈膝跪拜,弯着腰,头颅却是被砍去,这上百人,皆是无头冰尸! 第427章 炼魂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撞见蛇祖宗了?” 只听到刘老鞭干哑着声音喃喃道。 这长白山隆冬腊月的闹蛇灾,偏偏这山腹之内,又藏了这么一个诡异的蛇宫,要说两者毫无关系,只怕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我正寻思间,忽地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微微眯眼,凝聚心神。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就在这若隐若现之间,我发觉似乎有一道目光,正在暗中窥探着这里的一切。 我一开始以为,这道目光是来自于那尊庞大无比的蟒蛇像,但很快就发觉不对。 这道目光虚无缥缈,并非来自于任何一个方向,却又像存在于任何一个方位。 我暗暗警惕,蹲下来去看那些无头冰尸,只不过我的注意力却是根本不在这上面,而是将心念悄然散发了出去。 那道目光,不仅仅是在窥探,而且还像一根根肉眼不可见的细丝,在无声无息地刺入人的魂魄! 这如芒在背的感觉,甚至让我一度有种回到了坟头岭娘娘庙的错觉。 我们灵门一脉,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与妖魔鬼怪在打交道,所以对于每一个灵门传人来说,炼魂就是基础。 因为魂魄不够强大,心智就容易受到精怪邪祟的蛊惑,心智脆弱之人,哪怕你把其他方面修到再强,也很容易被妖邪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其实历代以来,各家的传承大部分也都重心性这方面,就比如相师神算一脉,也是很重魂魄方面的修养。 因为相师算天、算地、算人,如履薄冰,对心神的影响极大,稍一不慎就会被反噬。 而灵门在这方面尤甚 ! 因为相师一旦魂魄不稳固,最多也就是伤了自己,或者更严重的就是让自己疯疯癫癫,但灵门传人要是魂魄不稳,心智不坚,反被妖魔鬼怪给蛊惑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因此灵门秘传中,关于炼魂方面的秘术极多,而且入门就是从炼魂开始的。 我在坟头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经受哑婆婆的“如芒在背”。 一旦魂魄失守,那就得挨罚了。 这一道窥探的目光,再次让我体验到了在娘娘庙炼魂时才有的那种压迫感,虽说暂时没法侵入我的魂魄,却也足以说明了对方的恐怖之处。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您说这些冰尸是干什么的,我琢磨着,怎么有点像祭祀?”刘老鞭凑过来低声道,“就是……就是祭祀的牲口,你说呢?” “有点像。”我点了点头,顺势打量了他一眼。 刘老鞭自然也在那道目光的笼罩之下,此时怕已经是被无声无息地影响了。 “那……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刘老鞭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那道目光一盛,直直地朝我看了过来,锁定在我身上。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对方无法侵入我的魂魄,迟早都会发现。 我索性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顺着感应,回头向上空看了一眼。 双方隔空对视。 “您……您在看什么?”刘老鞭也急忙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瞪大了眼睛盯着看了好一阵子,有些疑惑不解地问。 “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只狗。”我收回目光,淡淡地回了一句。 “狗?”刘老鞭诧异地又抬头去看。 我微微皱眉,说道,“还有心情找狗,先保命吧。” “什么……”刘老鞭吃了一惊。 一句话还没说完,忽地四周阴气大盛,只见一道黑色的波浪翻翻滚滚,朝着这边汹涌而来,发出“吸溜吸溜”的怪异声响。 乍一看去,这是密密麻麻的蛇群聚集在一起,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些只是看起来像蛇的淡淡黑影,如同黑烟一般,朝这边涌了过来。 “去!”刘老鞭大喝一声。 他的白发尸立即纵身扑出,迎上了那密密麻麻的蛇影! 然而下一刻,那些蛇影就毫无阻碍地钻入了白发尸体内,转瞬之间,白发尸身上就缠满了黑色的蛇影。 “是蛇灵!”刘老鞭大叫一声。 所谓的蛇灵,就类似于阴魂,没有实体,可一旦遇上活物,就会缠绕上去,吸食起精气。 一般来说,在机缘巧合之下自然生成的蛇灵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是被人炼出来的。 想要炼制如此巨量的蛇灵,不仅需要庞大得令人咋舌的蛇群,还得耗费难以想象的巨大精力。 “护身!”眼看自己的宝尸被蛇灵缠身,刘老鞭立即狂奔了过去,拍了一道符箓在宝尸身上。 镇邪符! 白发尸浑身一震,将缠绕在他身上的蛇灵震开。 蛇灵没有实体,白发尸哪怕力道再大,打不中蛇灵也是白费劲,不过在镇邪符的加持之下,白发尸举手投足之间,却能将碰到的蛇灵给灭杀掉! 再加上刘老鞭从旁配合,一人一尸杀入蛇群,倒是如入无人之境,勇猛的很。 只是这蛇灵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刚拍灭几条,就能涌上来数倍甚至十数倍之多。 这就是炼尸术士有点尴尬的地方,全身本领大多是在炼尸养尸上面,诚然炼出的宝尸也很强,但遇到这种情况就比较容易抓瞎。 我带着宝子他们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以左手掐诀起咒,并指向前斩下! 哗啦一声,黑压压的蛇灵被法咒驱散,潮水般向着两侧分开! 刘老鞭和他的白发尸停在原地愣了一下,赶紧的跟了上来。 随着我们一路前行,蛇灵如同海浪般滚滚而来,又如同浪潮般被法咒驱散,向着两侧翻滚而去! 忽然间,黑影闪动,一条远比其他巨大得多的蛇灵从前方滚了过来。 而在那条蛇灵的后方,则追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从那条蛇灵身上贯穿而过,手掌上隐隐闪烁着一道符文。 “那是……江大师!”刘老鞭惊喜地叫道,急忙挥手,“江大师,这边!” 江映霞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身上,随即目光一寒,就奔着我们疾掠而来,神情冰冷,杀气迫人! “不是……怎么好像不太对啊……”刘老鞭顿时慌了。 第428章 古尸出棺 “你那个叫宋鸽的小徒弟也不错。” 眼看着那江映霞来势如电,杀气腾腾,我当即呵呵笑着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江映霞身形骤然一顿,在距离我们数米远的地方硬生生收住来势,目光冰冷刺骨。 边上的刘老鞭脸色发白,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 “别误会,真的只是夸一夸你的小徒弟,我可不是拿她威胁你。”我笑着解释道。 “你敢动她!”江映霞语气森然地一挥袖子。 此时一片黑压压的蛇灵正朝着我们蜂拥而来,只听轰的一声,狂风席卷,刚刚逼近的蛇灵顿时被震得七零八落,四下乱飞! 离得最近的,更是直接被震得烟消云散。 “既然大家心平气和了,那就好说话了。”我咳嗽一声,正色道,“我再解释一下,其实我不是玉面小郎君。” “去地下跟阎王爷解释!”江映霞缓缓抬起左手。 我笑了笑,“其实想证明也很简单。” 说到这个“单”字,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江映霞面前,并指朝她眉心点去。 江映霞不避不闪,袖子一挥,袖中五指成爪,闪电般朝我抓了过来,速度奇快,后发先至,抓到了我身上。 然而就在抓中的瞬间,身影破碎,却只是抓住了一道残留的虚影。 江映霞脸色大变,左袖疾挥,手掌拢在袖中结出一个法咒,护住面门。 一指直点! 符咒闪烁,轰的一声,迸发的气浪向着四周爆开,将围拢过来的众多蛇灵吹得到处乱飞,硬生生清出一块圆形的空地来。 江映霞身形向后噔噔噔连退了数步,这才停住,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苍白之色,盯着我哑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大姐你一样,来炼尸大会混吃混喝的。”我说道。 江映霞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难怪我那个师兄会来个大义灭亲,原来根本就不是亲!” “你那位师兄真不是个好人。”我点头赞同。 “你认识我小徒弟?”江映霞寒声问。 我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虽然心狠手辣,对于自己两个徒弟倒是挺上心的,笑道,“怎么不认识?程茹和小鸽子,老朋友了。” 又把在鸡鸣寺遇到二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就算是老朋友了?”江映霞冷声道,不过神情却是缓和了不少。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也算生死之交了。”我笑道,“这姐妹俩还是挺孝顺,正满世界地找你这个师父。” 江映霞沉默片刻,问道,“那个东西呢?” 我知道她说的是那玉面小郎君,算了算时间,说道,“应该还没死吧,毕竟那么多人排队呢。” 江映霞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我把白远桥等人给那小郎君治病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还行吧。”江映霞虽然依旧板着脸,口气却是好了不少。 “大姐,其他人呢,出什么事了?”我跟她打听起情况。 江映霞瞥了我一眼,沉默片刻,说道,“蛇棺一开,就触发了机关,倒是你们两个,运气还不错。” 说着还扫了一眼刘老鞭。 “是是是,运气好,运气好……”刘老鞭连连点头,说到一半,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都是沾光,都是沾光!” “那蛇棺里是个什么东西?”我问。 “是具男尸,就算没有真正成煞,那也是了不得了。”江映霞沉声道,“那姓魏的贪功冒进,差点被拧了脑袋,也亏得他养了一头血尸,替他挡了一下。”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也能从中听出几分当时的凶险。 那蛇棺中的古尸,哪怕还没有真正成煞,那也是接近尸煞的存在,足以碾压在场的任何宝尸。 虽说有伏尸阵的加持,这些人又个个都是一流甚至顶尖的炼尸术士,但人心隔肚皮,各有各的心思,想要真正合力,谈何容易? “后来起了蚀火,所有人也顾不上其他,全都逃进了这里。”只听江映霞冷笑着道。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尊巨大无比的蟒蛇像,问道,“你觉得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微微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一道身影朝着我们这边疾掠了过来。 那身影虽然肉墩墩的,奔行之际却是异常迅捷,脖颈上戴着一根粗大的金项链,正是那老胖子。 此时这老胖子却是满头大汗,神情惶急,身上挂满了黑漆漆的蛇灵,不停地往他皮肉里钻,他也不管不顾。 “蛋蛋,你们看到我家蛋蛋没有?”他冲到我们面前就大喊着急声问道。 我知道蛋蛋是他养的那个小僵尸,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没看到么?我家蛋蛋不见了!”老胖子急得直跳脚。 “布袋大师,你先别急,慢慢说……”刘老鞭劝道。 话还没说完,那老胖子就心急火燎地骂道,“我慢慢说,我他妈的能慢慢说吗,我的蛋蛋啊!” 刘老鞭被喷了个狗血淋头,只能讪讪地。 我问了他一句,才知道这老胖子叫陈布袋,他养的那小僵尸,其实是他意外身亡的儿子,因为舍不得,就被他给炼成了宝尸。 据说就因为这事,跟他媳妇都成了仇人。 “你们都帮我一起找!”陈布袋伸手就来抓我和江映霞的胳膊。 只不过两个都抓了一个空。 陈布袋愣了一愣,随即央求道,“算我这老胖子求求你们了行不行,要是我家蛋蛋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活了!” “行,咱们分头找,我先走一步。”我带上杨天宝和孔翎就走。 刘老鞭带着他的白发尸急忙跟了过来。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叫住他。 “啊?”刘老鞭一愣,急忙道,“我……我就想跟着您,给您打打下手!” “别跟着我!”我把脸一沉,看到那小老头茫然的样子,又低声交代了他一句,“不想死去祭坑那边躲着。” 说罢就带着杨天宝和孔翎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了无人处,这才放缓了脚步。 第429章 围杀 此时整个地宫都在那目光的笼罩之下,几乎所有人的魂魄都在无声无息中受到了影响。 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自相残杀而死的遗骸,不用说,肯定是跟那道窥探的诡异目光有关。 在此之前,我还在疑惑,为什么当机关被触动,喷发出蚀火之后,会连带着开启了那道石门。 现在才意识到,这就像是故意开了一道门,把所有人都赶了进来。 这地宫,就像是一个笼子,而所有进入这地宫的人,就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鸟雀。 在那道目光的窥探之下,所有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蛊惑,继而成为了对方的玩物,最终死在笼中。 所以这个时候,远离所有其他活人,才是最安全的。 我一路沿着地宫的墙根在走,观察整个地宫的布局,默记在心中,勾勒出轮廓。 这个地宫的外围,全部是用那种特殊炼制的石材所筑,坚固无比,但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总归是有办法破掉的。 哪怕是用最笨的办法,找到一个地方使用蛮力,只要时间够久,人手够多,还是有机会的。 可这个地宫的布置却是极为精妙,暗藏奇门阵法,如果没法知道这阵法的走向,哪怕想用蛮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貂儿噌的一声从孔翎脑门上跃出,顺着地宫的冰壁嗖嗖嗖地连续纵跃,不时地停下来抽了抽鼻子。 这貂儿自从垂死过一回之后,如今对一些特殊气息的走向极为敏锐,然而它转了一大圈,却也没察觉出什么东西,足见这座地宫的建造者在奇门上的造诣之深厚。 我左手拢在袖中,一边观察一边掐指演算,看能否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蛋蛋,蛋蛋你在哪里!” 声音转瞬间就到了近前,果然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朝着这边疾奔而来。 我正要避开,没走几步,就见白影一闪,却是那江映霞到了。 “怎么你在这里?”江映霞微微皱眉。 话音刚落,又是几道人影从其他几个方向疾掠了过来。 “江大师?”只听魏居士惊喜的声音响起。 就见那魏居士从一个方向现身,身边立着一个血糊糊的红影,正是他那具血尸,只不过左臂却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上面红艳艳的血肉缓缓蠕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空中黑影一闪,只见那头飞尸驮着黎老在半空掠过,呼的一声落到地面。 除了这二人之外,带着三喜神的三苦道长也到了。 这人已经到了一大半,唯独少了那位尸主,以及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名姓的炼尸术士,不知道是没赶过来,还是像那黄衣男一样,已经没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尸主?”魏居士有些惊讶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转向了江映霞问道。 “没有。”江映霞冷冰冰地道。 只听黎老咳嗽了一声,道,“追着古尸去了。” “尸主一个人追着去了?”魏居士失声道,“这怎么行?” “你们先别管尸主不尸主的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家蛋蛋?”陈布袋心急火燎地打断道。 魏居士皱了皱眉头道,“布袋大师稍安勿躁,你家那小僵尸可能躲到哪里去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尸主!” 说到这里,他缓了缓语气,又补了一句,“尸主要是一个人追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这位魏居士口口声声说是担心尸主的安危,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方实际上是担心那具接近成煞的古尸被别人得去。 只不过这也算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各位都是怎么过来的,有点巧啊。”我忽地插了一句。 众人闻言,都是神色一动,在场这些人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很快都察觉到了不对。 “你们慢慢商量,我还有点事。”我笑笑,就要带着杨天宝和孔翎离开。 可就在这时,忽然间心头一寒,只觉那道目光骤然间大盛! 就如同原本是莹莹烛火,猛然间变成了烈日骄阳! 真真的如芒刺背! 我心知不妙,护住心神,在孔翎腰带上一抓,将她提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疾闪,如同刀锋般贴着杨天宝的头皮掠过,赫然是那一头飞尸! 我顺势将孔翎一带,左臂划出,斩中一道血红的身影。 只听轰的一声,我借力向后疾退,堪堪避开闪身而至的白影! 杨天宝纵身而起,笔直地撞了过来,与从我斜后方扑过来的陈布袋撞了个正着。 宝子被撞得翻了个跟斗,那陈布袋也噔噔噔地连退了数步。 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不管是那老胖子陈布袋,还是魏居士、黎老,亦或是江映霞,都是双目翻白,眼中看不到一丝的黑色,看起来既狰狞又诡异。 三苦道长双拳紧握,浑身剧烈地发颤,眼睛不停地眨动。 只是这一眼,就看清了局面。 刚才那道窥探的目光骤然大盛,此时除了三苦道长还在挣扎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中了蛊惑。 这只能说明,三苦道长在心性修养方面,要胜过其他人等,就如同青城那位道士,在其他人自相残杀之际,还能保持了最后的一丝清明,用镇煞钉封住心脉而亡。 “快,锁住他!” “配合伏尸大阵!” “杀!” 只听到一阵焦灼的呼喝声,那飞尸在空中打了个盘旋,再度朝我俯冲而下。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分从左右夹击而至。 那老胖子陈布袋也大吼了一声“蛋蛋别怕”,朝我猛扑。 我暗骂了一声,这是被蛊惑迷糊了,把我当古尸在杀么? “地为坤!” 我在间不容发之际遁身而出,将孔翎抛到一旁,旋即返身冲了回去,一记手刀斩在那血尸左肩上。 血尸身形轰隆往下一沉,捏住杨天宝的手爪也微微一松。 我趁势抓住宝子,避开身后江映霞凌厉的一击,突然间那血尸张嘴喷出一道血光,直冲我面门。 我拿宝子一挡,那血光只杀活物,对于同样是阴尸的宝子却是没有什么伤害,顺势抬起一脚猛踹。 把那血尸踹得向后平移了数米,跟那魏居士撞在一起。 咻的一声,一道黑影凌空直扑而下! 第430章 蛇窟 “古,鲁,巴,法……” 伴随着那道黑影凌空扑下,只听到一道古怪的咒声自身后传来。 我头也没回,将宝子向后掷出,同时结了个手印,迎空按出。 咒印闪烁幽芒,那飞尸的胸口顿时如同被火灼烧了一下,散出一缕黑烟,尖叫一声,肉翅扇动,冲天而起。 我顺势抓住他的脚脖子,被带着飞上半空,只见那正在结咒施法的黎老被宝子撞中面门,结到一半的法咒溃散。 眼见对方双目翻白,面目狰狞,退后数步再次结咒,当即从空中纵身而下,一脚踏在他肩头。 轰的一声,老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结到一半的法咒再次溃散。 霎时间,数道身影从不同方向合围而来,头顶风声呼啸,那飞尸再次当头扑下。 “地为坤!” 拎着宝子在电光石火之间遁身而出,左手结印,在他后背一拍,向前抛出。 宝子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斗,轰隆一声坠地,砸在孔翎身侧,将围拢过来正准备涌入她体内的蛇灵震散。 在地上翻了个身,直挺挺地立起,把孔翎往背上一驮,就向着前方疾奔。 “听我号令,聚!” 我左手起咒,回头朝着地面一指。 霎时间四周翻翻滚滚的蛇灵,忽地齐齐昂起头,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至,向着追过来的众人蜂拥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我正准备撤走,一瞥眼间就见紫影一闪,那貂儿居然蹿到了那头血尸的脑门上,张了张嘴就准备开饭。 结果差点没被那血尸一巴掌给摁扁了,亏得这小东西逃命倒是快,噌噌噌地蹿了回来,中途还不忘叼了一条蛇灵。 我凌空一抓,将它抓回,转身就走。 只是片刻功夫,就听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 蛇灵虽然众多,却是根本困不住这帮人,尤其是里面还有一个江映霞这样的,对方并不是个单纯的炼尸术士,在对付邪祟阴魂方面,手段不少。 我也只要对方这片刻的迟滞,立即带着貂儿遁身而去,追上宝子,抓住孔翎的腰带,拎着她向前遁去。 这一路疾行,那身后众人却是紧追不舍。 我知道只要被那道目光锁定,无论走到这地宫中的哪个角落,都会被江映霞那群人给追到。 那道在地宫中窥探的诡异目光,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最擅于借刀杀人。 这地宫中的所有活物,只要被他侵入了魂魄,都在他的肆意操控之下。 原本像众人所带的宝尸,是对方无法影响的,可偏偏这些宝尸又都是听命于他们这些主人。 我一边疾遁,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破解之道。 就在这时,奔在前头的宝子身形一个起落,踏在一处冰面上,他本身就是横冲直撞,这一脚下去的蛮力颇大。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虽然声音极轻,却是让我有些奇怪,没有多想,随即拎着孔翎纵身而上,一脚踏在宝子刚刚踏过的地方。 轰的一声响,冰面上彻底破裂,坍塌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冰窟窿。 我飞快地往下看了一眼,顺势往下直坠而去,宝子和貂儿也呼地跟着扑了下来。 中途使了个落叶术,将宝子一带,貂儿则乖觉地往宝子脑门上一趴。 片刻之后,一行人稳稳落地。 只听到阴风呼号,如同鬼泣,一团团漆黑的雾气飘来荡去,四周寒气迫人,阴森刺骨。 这地方的怨气,强得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恐怖! 然而如此强大的怨气,也只是其次。 原来这蛇宫,还存在着第二层!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尸骸,有被铁链挂在半空的,有蜷缩在地上痛苦哀嚎的,有奋力地上爬行的……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这些人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上缠满了花花绿绿的蛇,从他们的口中鼻中钻入体内。 如同炼狱! 四周寂静得可怕,因为不管是这些人,还是这些蛇,都早已经死了。 从这些人穿着的服饰上来看,跟上面见到的那些人差不多,至少也有数百年时间了,然而不管是这些尸骸,还是蛇尸,都是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看上去栩栩如生。 或许这里,才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万蛇窟! 只要是坠入此地的活人,那下场就只能是被万蛇噬咬而死,成为盘中餐。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十分怪异,看上去就像是这些蛇正准备大快朵颐,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这里的所有人和蛇,在瞬间一起死亡。 疑惑之余,我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却发现江映霞那帮人并没有追下来。 我微一转念,当即凝神感应,很快就发现,那一直锁定在我身上的那道窥探的目光,居然消失了。 那就说明,这地方可能存在着什么东西,可以遮挡其窥探的视线。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江映霞等人没有追下来,因为他们一旦下来,目光被遮挡,这些人自然就会恢复神智。 念及于此,我把孔翎丢给宝子,带着一行人向前行去。 地下这一层的格局,却是跟上面截然不同。 上方的空间十分开阔,除了那尊庞大无比的巨蟒雕像之外,就只有很多柱子,但这下面一层,却是被分割了成了无数的房间,或者说冰室。 在这些房间中,并没有什么摆设,只有尸骸,千奇百怪的尸骸,被无数的蛇尸缠绕着。 除了尸骸之外,也发现了大量散落的白骨,这些白骨应该是更早的时候被蛇群吃掉的。 现在看来,上面的蛇灵应该就是来自于这蛇窟之内,这些蛇死之后,在下面留下了蛇尸,而蛇魂则被养成了不计其数的蛇灵。 至于死的这些男女老少,死后阴魂却也难以散去,而是被封在了这个蛇窟之内,最终形成了一大片恐怖的怨气。 想到这“怨气”,我忽地心中一动。 或许那道窥探的目光之所以看不进来,就跟这地方强大怨气有关? 是这怨气如同一层黑雾,将其遮蔽了? 第431章 残魂 这一时之间也没法验证我的判断,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总算可以歇一歇了,不用被人给盯着不放。 我索性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摸了过去,看看能否找到什么出路。 只不过这里除了人尸就是蛇尸,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至于出口,更是没有。 整个蛇窟,完全是封闭的,唯一的出入口,就是我们下来的洞口。 那个洞口也就三尺见方,很可能就是用来往下丢人的,丢下来给下面的蛇群喂食。 不过下方怨气如此强盛,却并没有蒸腾而上,来到上层,这就意味着这个蛇窟是被布置了某种禁制的,用来封镇。 哪怕是上面开了个口子,怨气也无法破封而出。 我一边寻思,一边前往下一个房间,等我看清那房间中的情形,顿时停下了脚步。 其他的房间里,都是尸骸满地,人尸和蛇尸纠缠在一起,难以分清,可唯独这个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只有一具老道士的尸骸。 这老道士头发斑白,穿着一身黑色道袍,这身道袍和上面那个青城的中年道士看起来颇为相似,只有袖口上的暗纹略有不同。 我走进房间,打量了一圈。 相比其他地方,这个房间内很干净,像是特意收拾过的。 老道士闭目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在搁在膝盖上,结了个法印,在他身周的地面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符咒以朱砂描绘,虽然过去数百年,却是其色如新,殷红似血。 貂儿蹿过去,啪的一声落在那老道脑门上。 “下来,注意素质。”我呵斥了一句。 貂儿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跳了下来,落到老道士前方的地面上,忽然抽了抽鼻子,拿爪子去扒拉地面。 我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那地面上绘着一个符咒的地方,隐约露出一截黑色东西。 过去把貂儿拎开,就见那露出地面的,是个某种黑色金属雕刻而成的狮头,拇指大小,只在地面露出一截,却是看不清全貌。 我将手掌贴上去,向上一吸,出乎意料的,却是没能吸动。 “你不是要刨吗,刨吧。”我又把貂儿给拎了回来。 后者呜了一声,抽鼻子嗅了嗅,两只爪子开刨,很快就将地面上的冰层刨开一层。 这一刨下去,就看清了那东西的原貌,看起来像是一把短剑。 由于剑柄极短,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剑柄,准备将它拔出。 结果这一提,愣是没能提动。 貂儿眼珠子骨碌一转,冲我看了一眼,似有疑惑之意。 我面不改色地再加了一把劲,谁知那东西依旧纹丝不动。 这就奇了,难道这把剑是焊在地上的不成?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符咒,并没有选择将冰层打裂,轻吸了一口气,凝神再次用手指捏住剑柄,发力上提。 这次那短剑终于动了一下,被我缓缓拔了出来。 此时我才发现,并非是这把短剑给焊在了地上,而是这把短剑十分古怪,沉得厉害! 这把剑,哪怕是在短剑里面,也属于是极其袖珍的了,连柄带剑刃,整个也就跟手掌一般长。 剑刃呈青黑色,上有云纹,而剑柄则是纯黑,镂刻着一头凶猛的狮子,剑柄末尾,正是那狮头。 也就是刚刚我一开始看到露出地面的那一截。 就这么一把剑,哪怕是用天底下最重的材料打造,也不可能重成这样,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一件法器。 之所以如此沉重,是因为这把剑不受常人掌控。 就在我仔细观察这柄短剑之际,突然剑身发出嗡的一声,一道黑影在面前浮现了出来。 貂儿一见,扑上去张嘴就咬,幸亏被我一把给捞了回来。 这一道黑影,很是模糊,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随时都能被风给吹散了,但这大致的轮廓,却是跟坐在地上的那个老道十分相似。 这应该是那老道士的魂魄了。 不过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魂魄虽然是魂魄,却是道残魂,并不完整。 要知道人死之后,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阴魂或者鬼祟。 这老道的残魂之所以还能存在,应该是这把短剑能够附魂,老道的残魂就是附在了这把剑上,这才得以保存。 世上能够附魂的东西不少,就比如死玉,那是最常见的。 像魂魄,或者怨灵、阴魂之类的,都可以轻易地附在死玉之上,像很多养鬼的,往往就会用死玉来制作成玉佩、玉镯、玉戒指等等,来当做养鬼的容器。 而像这种能够附魂的短剑,却是十分少见。 刚才应该是拔出短剑的时候,无意中触动了什么,以至于让老道士的这缕残魂从剑中钻出,不过残魂极其孱弱,要不是我捞得及时,怕是要被那吃货给一嘴吞了。 那老道的残魂呆呆地飘在那里,忽然身影抖了一抖。 我居然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免心中大为奇怪。 要知道,既然是残魂,哪怕是借着短剑附魂,没有烟消云散,却也是不可能有神智的。 我凝神去听,终于听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答应贫道,告诉你,答应贫道,告诉你……” “答应什么?”我问道。 然而对方语气麻木,没有任何起伏,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句“答应贫道,告诉你”。 这看起来,应该是那老道用了某种秘法,留下了这道残魂,只不过毕竟年代久远,这道残魂虽然藏在剑中,却也在不停地耗损,最终就成了这样。 对方既然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必然是极为重要,很可能跟这蛇宫的隐秘有关,只是不管我怎么问,对方颠来倒去,还是这么一句。 “行行行,我答应了。”头大之下,我只好试着这么回了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就觉手上的那柄短剑陡然一轻。 原先那种沉重无比的感觉没了,拿在手中就跟普通的短剑也没什么分别。 那老道的残魂像是“哦”了一声,开始木木地说出了一段话来。 第432章 镇煞道人 大概是因为对方只是一道残魂,又在短剑中被封存了太多年,极为孱弱,几近消亡,说出的一段话也是有些颠三倒四,颇为混乱,而且其中还似乎缺失了不少。 我连猜带蒙的,勉强给拼凑了个轮廓出来。 眼前这老道,应该是来自青城,对方提到了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个地方,似乎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但究竟要办什么事,对方言语混乱,却是没听明白。 在这些人进入地宫后,也遭遇了跟我们类似的情形,触发机关,被困在了地宫之中。 众人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是始终没能出去。 于是在穷途末路之际,老道选择了一种最为凶险的法子,他独自来到这地下的蛇窟之中,找了个房间布置了一个阵法。 之后就用了离魂术。 要说起离魂术,在风水界最为如雷贯耳的应该是“阴神出游”之术,只不过这阴神出游本质上并非是一种法术,而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才能拥有的一种神通。 就算是在道门之内,能够做到阴神出游的,只怕也是屈指可数。 这位老道用的离魂术,算是剑走偏锋,他是借用了手中的这把短剑,再配合上另外一门秘法,这才做到了魂魄离体。 只不过这种法子凶险无比,稍一不慎就可能魂飞魄散。 而且就算一切顺利,对于本身的元气甚至于寿命,都会有极大的损伤,不可轻用。 老道魂魄离体之后,就以魂魄游走整个地宫,如此一来,就能更加清晰地看出整个地宫的构造,再加上他以奇门术数推演,终于找出了这地宫的薄弱之处。 老道也是大喜,立即魂魄归位,准备召集同伴。 因为虽然找出了薄弱处,但想要出去看,必须要有一群实力出众的高手,在同一时间进攻七个关键部位,这样才能一举破掉地宫。 原本这并不是问题,可等老道来到上层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同伴已经全都自相残杀而死,就连他的徒弟,也以镇煞钉自封心脉而亡。 老道悲痛之余,也是万念俱灰。 在仅剩他一人的情形下,哪怕他知道该如何破掉地宫,却也是无能为力。 他回到蛇窟之后,本想施展闭息术,借此延长寿命,看看能否等到有其他人进入地宫。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他怕自己也像其他同伴一样被蛊惑了心神,于是当机立断,用离魂术裂开了自己的魂魄,将一道残魂封入短剑之中。 众所周知,残魂是无论如何不会被蛊惑的。 我把事情大致的经过理出来后,心下也是默然。 眼前这老道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智,都是顶尖的,要不是没料到自己的同伴会自相残杀而亡,这地宫还真未必能困得住他。 只是可惜啊。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地一咯噔,这会儿上面那帮人不会在那杀着吧? 正在这时,就听那老道的残魂又呆呆地说了一句,“答应贫道的事,一诺千金,永无反悔……” “等会!”我立即打断道。 谁知那残魂却是根本无动于衷,一口气往下说,“传此法剑,你就是这一代的镇煞道人……” “说了等会……”我再次喊停。 就见那残魂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发出了悠悠一声叹息,当即随风而散,消失无踪。 我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等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那把短剑,又看了看那老道的尸身,回头问貂儿,“这个可以不算的吧?” 后者抽了抽鼻子,噌的一声跳到孔翎脑门上,趴下来用两只爪子盖住耳朵。 我一时有些无可奈何,也不知对方说的这镇煞道人是什么东西,这传承的法子更是离谱,哪有这样借着残魂装傻卖惨,连蒙带骗的? 只能到时候再看了。 “您老好走。”我将短剑收起,在老道面前默立片刻。 随即起了一道阳火,将其尸身焚化。 “走了。” 我带上宝子他们,准备回去上层。 只是刚走出不远,忽地见到前方走来两道人影。 走在最前方面的一人,戴着青铜面具,正是那个尸主。 在他身后不远处,则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男子,身上披了一件黑色长袍。 这袍子看着有点眼熟,想了想应该原本是那尸主穿着的。 男子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五官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削,除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过于苍白之外,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要不是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死气,真跟活人也没什么分别。 我立即就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蛇棺中的那具古尸! 也只有接近成煞的宝尸,在外表上看起来才会接近活人。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单凭这尸主一人,究竟是如何收服一具接近成煞的古尸的? 如果他真有这能力,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弄这么多人到这里? “兄弟,原来你在这里。”那尸主见到我们,当即快步迎了上来。 “兄弟?”我似笑非笑地问。 那尸主呵呵笑道,“兄弟莫要介意,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都是误会!” 我见他一口一个兄弟的,哦了那一声笑道,“那你让我先打一顿。” 尸主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可别开玩笑了,老哥可看到兄弟你大显神通了。” 我听得心中一动,显然之前我和江映霞他们混战的时候,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这人当时也在附近,而且并没有被那道目光所惑。 “什么大显神通的,那可比不上老哥你了。”我顺着他的话,呵呵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子,“恭喜老哥炼了一具宝尸。” 那尸主正要说话,突然间他身后那名男子气息一寒,跨上前一步,伸出左掌,抓住了他的脑门。 那尸主顿时浑身一颤,却是不敢有任何反抗,而是转身跪了下来,大喊道,“祖爷爷恕罪,祖爷爷恕罪!” 这一幕把我给看傻眼了。 祖爷爷? 原来对方这不是把人家给收服了,而是当祖宗给供起来了? 第433章 供奉祖宗 那尸主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连喊了好几声“祖爷爷恕罪”,那男子总算把按在他头上的手给收了回去。 “谢祖爷爷,谢祖爷爷。”尸主见状,这才惊魂未定地站起来。 转身看了我一眼,沉声道,“这位是本座的祖爷爷,万万不可亵渎!” “真的假的,你把你祖爷爷给炼了?”我疑惑地问。 那尸主吓了一跳,赶紧回头道,“祖爷爷恕罪!” 连连赔罪之后,这才转过头来,放缓了语气冲我道,“兄弟,这话可不要再乱说了。” “我还是没搞明白啊,这祖爷爷是……”我摸着下巴。 尸主慌忙打断我道,“这个事情老哥正要跟兄弟你好好说一说,兄弟你先别说话了!” “哦,那你说吧。”我不置可否地道。 尸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本人姓董,名叫董武。”说着又呵呵笑了笑,“兄弟大概从没听说过董家吧?” “差不多吧。”我点头道。 其实我对风水界的一些家族真的不熟,哪怕是孔家也是刚知道不久。 只听那董武嘿的笑了一声,“我们董家,本就只是个商人家族,在风水界毫无名气,兄弟没听过实属正常。”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说这个话的意思。 能留在这世上的风水世家本就不多,而且这董武是炼尸术士出身,这一行向来神秘低调,独来独往的居多,也从来没有过什么炼尸世家。 “其实原本,我们董家是有机会的!”董武忽然厉声说道,“要不是我祖爷爷突然离奇失踪,如今孔家的地位,本来应该是我们董家的!” 我听他突然又提到了“孔家”,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怎么说?” 董武看了我一眼,问道,“兄弟过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蛇灾了吧?” 我点了下头,“这隆冬腊月的,也不知是闹什么邪。” “那兄弟可知道,三百多年前,这长白山一带也闹过一次蛇灾?”董武问。 这个事情我已经听连宝胜兄弟几人说过了,却是佯作不知地摇了摇头,问道,“有么?” “这个事情如今知道的人不多,兄弟没听过也正常。”董武说道,“当年这一次蛇灾,也是发生在隆冬腊月,而且来得十分蹊跷,蛇潮声势浩大,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正好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风水界也是混乱不堪,自顾不暇,不过蛇祸发生之后,还是有不少风水界人士赶了过来,另外天下大半的捕蛇人都聚集到了此处,各显身手。” “只可惜,大家伙用尽了所有办法,这蛇祸却是愈演愈烈,根本没有消停的迹象。” “直到后来,这蛇祸引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大术士海天士!” “这位的名声,兄弟应该听说过吧?” 董武提到“海天士”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崇敬之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爹。 “哦,那肯定听说过。”我恍然道。 董武点头,“当年就是海公出手,以七十二地煞之法打造了七十二口锁龙井,这才平息了这一场蛇祸。” 这都是我已经知道的,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 让我在意的,是这董武接下来的话,“当年海公平息蛇祸之后,就要离开此地,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就留下了大徒弟,镇守此地一段时间。” “大徒弟?”我疑惑地问。 董武转过身,面向那个男子,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地道,“海公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祖爷爷!” 我刚刚就留意到,每当提起“海天士”的时候,那男子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神,就会微微闪动一下。 按照这董武的说法,这男子是他的祖爷爷,名叫董奇思,同时也是海天士的大徒弟,这也就难怪对方会对“海天士”这个名字有所反应。 因为这董奇思既然已经接近成煞,那就意味着神智已经有所萌动。 “你刚才说你祖爷爷是海天士的大徒弟,那海天士还有其他徒弟?”我好奇地问。 关于海天士的传说,其实流传的不少,但都是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准头,尤其是关于对方的弟子,更是没怎么提及。 “我祖爷爷应该还有一个小师妹。”董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那祖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又继续往下说,“海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小徒弟,将我祖爷爷留在了此地。” 听他说还有一个“小师妹”,不免让我想到了曹家。 而曹家那第一代的姑奶奶,很可能就是这位“小师妹”。 对方建立红灵会,又一手布置了五狱和海公墓,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那都是顶尖中的顶尖。 按理说这董奇思作为海天士的大徒弟,那也绝对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又怎么会被人封在这蛇棺之中给炼了尸? 其实从这蛇棺的布置来看,就知道董奇思绝对不是正常被安葬在这里的,而且从他的样貌来看,只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就意味着,董奇思不可能是寿终正寝,而是遭了某种变故身亡。 “这历代以来,我董家本身只是个商贾人家,可是到了那一代,却是邀天之幸,我们董家出了我祖爷爷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只听董武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我祖爷爷不仅在风水术法上天赋惊人,又拜了海公这样一位绝代名师,可以说前途无量,假以时日,我董家必成为长白山又一个风水大族!” “可万万没想到……”董武的声音顿了一下,“就在海公离开长白山不久之后,就传出了海公离世的消息!” “海公离世之后,大概又过了半年,我祖爷爷忽然间就失踪了,从此再也没人见过他。” “我们家遍寻祖爷爷不着,又找上了孔家,可对方一口咬定,他们也不知道。” “为什么找孔家?”我疑惑地问。 董武冷笑一声道,“当年那孔家也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在海公镇压蛇祸的时候帮了点小忙,于是就被海公看中,让孔家协助我祖爷爷,一起镇守长白山。” 第434章 离奇失踪 听董武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孔家居然跟海天士有这么一层关系。 “其实说起来,我祖爷爷还是孔家的准女婿。”董武说到这里,又赶紧去看了一眼边上的董奇思。 不过后者站在那里,倒也没什么反应。 “原来你们还是一家人,这不挺好的。”我笑道。 “一家人……”董武却是嘿嘿冷笑了一声,“有时候害你的,往往就是这一家人!” “难道是这孔家有问题,不会吧?”我不解地问。 “兄弟,人心难测啊!”董武摇了摇头,沉声道,“当年我祖爷爷订婚之后,就一直住在孔家,只等着海公来亲自主持婚礼,只是没想到海公他……” “后来我祖爷爷离奇失踪,孔家却是一问三不知,兄弟你说这是不是很蹊跷?” “的确。”我点头。 只听董武又道,“而且更为蹊跷的还在后头,就在我祖爷爷失踪后不久,孔家那位千金也就是我祖爷爷的未婚妻,却是突然间暴毙而亡。” “还有这事?”我诧异地问,“怎么出的事?” 董武嗤笑道,“孔家说的是得了急病,不治身亡,而且当我们家提出要亲自看一看的时候,孔家却说因为这病来势古怪,十分凶恶,尸体已经焚化了,兄弟你信么?” “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我点头道。 “不错!”董武恨恨地道,“这种鬼话,真是把别人当傻子!只可惜当初我们董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商人家族,说话根本没什么份量,那时候海公又已经离世,也找不到人替我们主持公道。” 我现在才有些明白过来,难怪在炼尸大会之上,这董武话里话外,对那孔家都是充满敌意,看来这敌意是从他们祖上就传下来的。 “打那以后,我们董家一直苦苦打探我祖爷爷的下落,只可惜一无所获,这件事也成了我们董家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董武沉声说道。 “我们董家历代的当家人,都把此事放在心上,并且一代一代传了下去,务必要找出当年的真相。” “这一晃三百多年过去,我们董家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起起伏伏,但寻找祖爷爷的这个祖训,却是一直铭记在心!” “当年我祖爷爷身为海公的大弟子,只要假以时日,我董家必定能在我祖爷爷的带领下,成为一方风水大族!”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我祖爷爷突然失踪,让我们董家永远错失了这个机会!” “反倒是原本替我祖爷爷打下手的孔家,在这些年中竟然混得风生水起,成为风水协会的掌舵人,号称什么天字第一号,你说可不可笑?” 董武越说越激动,声音中的恨意更是无法遮掩。 “的确可笑。”我随口附和,却也不会去当真。 这姓董的,只瞧他的心机手段,就绝对是个老狐狸,这会儿怒气冲天的,或许有几分真情实感,但剩下的八成只怕是装出来的。 “所以老哥心里不服,就去盯了那孔家二十多年?”我又问了一句。 “那倒也不是!”董武摇了摇头,“只是当时偶然间发现孔家十分怪异,再加上当年我祖爷爷的事情,可以算是新仇旧恨吧。”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那老哥又是怎么知道,你家祖爷爷被人炼尸……” “兄弟慎言!”董武慌忙打断我,又去看了一眼他那位祖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放心。 “又是怎么知道,你家祖爷爷……”我接着往下说。 “兄弟你别说,让老哥来说!”董武赶紧叫住我,“说起来能发现这里,也是侥幸,因为在这二十年当中,老哥发现这孔家每年都要进一次长白山。” “而且每次进长白山的,都是孔家那几个平时不怎么露面的老东西,这就难免让本座起了疑心!” “只是这孔家行事极为隐秘谨慎,一进入长白山之后,这些人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本座当时也没法跟得太近,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进展。” “直到几年前的一次,终于让本座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最终发现了那口蛇棺,只不过当时本座也没想到,当初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所以在看到那口蛇棺后,老哥你就认定了被封在蛇棺中的,是你家祖爷爷?”我问道。 “只是猜测!”董武道,“当年我祖爷爷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活不见……” 他本来应该是要说“活不见尸”,不过瞥了一眼身边的祖宗,赶紧咳嗽一声,含糊了过去,道,“这座蛇棺来得蹊跷,本座自然是心生怀疑!” “也是。”我点点头,“你家祖爷爷眼看着就要成煞了,这得赶紧开棺啊,迟了可就不好了……” “兄弟,这话可别乱说!”董武急忙叫住我,“本座之所以要开棺,那是要恭迎祖爷爷出棺……” “那你还纠集了那么一大帮人,又布置了个阴阳伏尸阵的,看着可不像是恭迎啊……”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董武急忙看了他那老祖宗一眼,解释道,“那是以防万一,毕竟当时本座也不敢肯定棺中的就是我祖爷爷!” 这董武嘴上说得信誓旦旦,只不过懂的都懂。 对于一个炼尸术士来说,要是有一具接近成煞的宝尸放在眼前,哪怕是祖宗,也得给炼了。 除非是像三苦道长这样能够做到心性克制,只不过这样的人,在炼尸术士当中可不多见。 因为炼尸这一行,本就不讲究心性隐忍,想如何就如何。 这董武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局面,要说是为了找到他的祖爷爷,那肯定也是有几分原因在的,但更多的,还是贪图这么一具接近成煞的宝尸! 而且作为董家的子孙,董武和董奇思在血脉上有天然的联系,这就让董武更加有把握稳住他那位老祖宗。 只不过想把那位老祖宗真正炼成属于他自己的宝尸,只怕是不容易。 稍一不慎,说不定反被他老祖给一把捏死了。 第435章 同盟 “兄弟,老哥是把你当自己人,这才说了这么多交心的话。”只听那董武说道。 “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我一脸警惕。 董武一滞,笑道,“兄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今咱们都被困在这里,想要出去,就得齐心协力!” “这倒是。”我点点头。 “其他人是靠不住了,如今也只有咱们两个还是清醒的。”董武说着,深深地打量了我一眼,“不知兄弟是怎么做到的?” 对此我也是相当好奇,反问道,“那老哥是怎么做到的?” 董武屈指在他那张青铜面具上弹了弹,“实不相瞒,本座戴的这张面凑巧是件法器,能够庇护魂魄心神,本座倒是歪打正着。”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 “想必兄弟也是戴了一件类似的法器,可否一观?”董武问。 我把左手的袖子往下拉了拉,笑道,“不太方便。” 董武盯着我的左手看了片刻,笑道,“既然不方便,那也无妨,本座对兄弟的本领十分佩服,咱们结个盟约如何?” “都是一起逃命的,那肯定得同心协力,还结什么盟约?”我有些不以为然。 董武却是笑了笑,解释道,“这盟约是指咱们出去之后?” “怎么说?”我哦了一声问。 董武微微沉吟,说道,“这孔家害我祖爷爷之仇,要报!我们董家失去的东西,也要拿回来!” “你是要对付孔家?”我恍然道。 “不错!”董武冷声道,“孔家如今的一切,原本都该是我们董家的!我祖爷爷如今重见天日,更是要找孔家报当日之仇!” “你就这么肯定,是孔家暗算了你家祖爷爷?”我有些不置可否。 董武却是无比笃定,“除了孔家,还能有谁?不过我们董家毕竟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而孔家这些年来却是根深叶茂,所以本座想邀请兄弟,助本座一臂之力!” 搞了半天,原来这才是最终的目的。 这董武,是要吞掉孔家,让他所在的董家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风水大族。 只不过孔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实力雄厚,根基稳固无比,却不是仅凭他一人可以撼动的。 哪怕是他家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但毕竟没有真正成煞,想要对付孔家,那还是十分困难。 所以这姓董的是想拉拢人手,不仅仅是我,恐怕炼尸大会这些人,都是他的目标。 “那我有什么好处?”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立刻拒绝。 董武笑道,“兄弟见多识广,应该也看得出来,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安稳,到处邪祟滋生,怕是有大事发生,咱们兄弟正好趁势而起,取代孔家,掌管风水协会!” 我哑然失笑,“这怕是难吧,风水协会可不好管。” 这风水协会自从成立以来,基本就算是一盘散沙,各地的分会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哪怕是孔家,也不敢说是已经掌握了整个风水协会。 “兄弟你大概有所不知,这次孔家举办风水大会,召集各地负责人齐聚长白山,你猜是为了什么?”董武饶有深意地问。 我心中微微一动,却是依旧问道,“怎么?” “这些年来本座一直在盯着孔家,因此对孔家的心思了如指掌。”董武冷笑了一声道,“这孔家暗中布置了许久,这是想把风水协会彻底变成他们家的!” 我仔细咂摸了一下,对方这话倒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就看如今的风水协会,大部分都已经是孔家的嫡系,就连梅城这边,也差点被对方给占了去。 “这次长白山再次发生蛇灾,说不定就是这孔家在暗中密谋什么,咱们只要能破了孔家的局,既能造福一方百姓,也能在风水界中名声大振,就算是趁势接替孔家,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董武循循善诱。 我眉头紧皱,“这个事情……还得考虑考虑啊。” “不急,兄弟可以慢慢考虑!”董武喜道,“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破掉这地宫,把大家伙给救出去!” 这算盘还真是打得比赶尸客栈的老板娘还响,真要把人给救出去了,那所有人都得承他的情。 “那该如何破,老哥有什么主意?”我问道。 董武沉吟片刻,道,“兄弟在奇门术数上的造诣如何?” “懂点。”我说道。 “这懂点……兄弟你给老哥交个底,水平到底如何?”董武肃声问道,“这可关系到咱们后面的策略。” “那就还行。”我说。 “这还行是……”董武滞了一滞,“这么说吧,兄弟对自己奇门方面的造诣,有没有信心?” “那肯定有。”我十分干脆地道。 不过这反倒是让董武有些迟疑,干笑了一声道,“既然有信心……那就行!等上去之后,咱们一起来推演这地宫的阵法结构!” 见我点头答应之后,那董武又赶紧来到他那老祖宗面前,恭恭敬敬地道,“祖爷爷,咱们上去了。” 我招呼宝子跟上。 董武看了被宝子驮在身上的孔翎一眼,笑道,“兄弟要是喜欢,我这小徒弟就送给兄弟了。” 我说,“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董武呵呵笑道,“不过我这小徒弟是实打实的天喜贵人,兄弟可以好好雕琢一下。” “那行吧。”我也就不客气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个大徒弟,被我一不小心给弄死了,这可怎么办?” “那狗东西死有余辜,兄弟做的好!”董武冷声道,“要不是兄弟你出手,本座也要清理门户!” “那就好。”我笑道。 一行人快速穿过蛇窟,找到下来的那个洞口,回到上层。 “咱们得快!”董武交代了一声,就跟我分头去观察地宫的结构,到时候在合到一起研究。 我记下了那残魂所说的七个薄弱之处,当即直奔目标而去。 有了这指引,那看起来就容易多了,相互对照之下,很快就确定了那残魂所说是对的。 只是短短停留片刻,就见江映霞等一帮人、尸,朝着我追了过来。 晦气! 不去追那董武,追我干什么? 我当即带着宝子他们快速离开,找到了还在仔细观摩地宫布局的董武,说道,“已经看完了,下去吧。” “看完了?”董武一愣,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看完了?” 第436章 怨气冲天 “当然是整个地宫的风水结构了,老哥还没看完么?”我有些疑惑。 董武一阵沉默,“兄弟,咱们可不是随便看一眼,而是要找出破绽,咱们……” “怎么,老哥难道不是在找破绽?”我不解地问。 “你是说……”董武吃了一惊,“兄弟,你已经找出破绽了?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正说话间,只见人影闪烁,却是江映霞那群人尸已经追了上来。 “下去再说!” 我带上宝子他们就走,董武微微迟疑片刻,也带着他那老祖跟了上来。 一行人再次回到地宫二层,下方强大的怨气,隔绝了上下。 “兄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下来之后董武立即迫不及待地又确认了一遍。 我仰头看着上方的洞口,随口说道,“老哥你怎么大惊小怪的,这事很难么?” 那董武没有做声,好半天才听他咳嗽了一声道,“可能……也没那么难吧,兄弟你给说说这个地宫结构?” “这个不急。”我说道。 “那……急的是什么?”董武问。 我指了指上头,“咱们想要破了这地宫,就必须得同时攻打七个节点。” “同时攻打七个节点?”董武声音一沉,“那咱们现在最多也就只能同时攻打四处。” “不错。”我点了点头你,“所以必须把上面那帮人拉回来。” “这怕是……”董武沉吟片刻,忽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问道,“兄弟已经想到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我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的怨气重的很,遮挡了视线。” 董武闻言,顿时一拍手道,“原来如此!兄弟你是想把这里的怨气放出去?哈哈哈哈,妙啊!” “就是那洞口的禁制不知道该怎么破,老哥有没有招?”我摸着下巴问。 董武看了我一眼,笑道,“兄弟就别开玩笑了,这个禁制倒是不难……” 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间人影一闪,他那位老祖原地起跳,轰的一声,身形如箭,冲天而起。 瞬间穿过洞口,只听到嗤的一声响,就如同一层薄薄的纸被利刃刺破! “祖爷爷!”董武的声音又惊又喜。 我也是有些暗暗诧异,这接近成煞的宝尸还真是不一样,就这么一跳,不仅直接冲了上去,甚至连带着把那封在洞口的禁制都给破掉了。 这禁制一破,顿时平地起了一阵狂风,夹杂着鬼哭神嚎,无尽的怨气疯狂地朝着这边汇聚而来,成螺旋状冲天而起! “咱们也上去!”董武喜道。 等我们一行人回到上层,只见那怨气如同火山喷发,不停地从地下向上喷发。 转眼之间,这地宫上层就已经被一团团黑压压的怨气遮蔽,空气中阴森刺骨,一阵阵哀嚎声在上空浮浮沉沉。 我立即就感受到,原本笼罩在地宫中的那道目光,已然被翻翻滚滚的怨气遮挡,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也消失了。 过去找到江映霞他们,就发现这一帮人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不过原本翻白的双目,已然闭了起来。 显然隔绝了那道目光之后,的确是可以中断蛊惑。 我没在这些人中看到三苦道长和他的三个喜神,到附近找了一圈,这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三苦道长。 这道长靠墙而坐,在额头上贴了一道黄纸符箓,覆盖了面门,左手拎着铃铛,右手结了个法咒。 同时他的师弟师妹三个喜神,围在他身边,分从三个方向钳制住他的身体。 很显然,这位道长是在用这种来抵御蛊惑,哪怕是无法完全消解,至少可以不出去伤人。 在等待一阵之后,三苦道长率先清醒了过来,其他人想必也快了。 我让董武留在此处,带着宝子他们去了祭坑那边。 在上面往下一看,只见白骨堆积如山,第一眼却是没看到那刘老鞭的踪影。 原本还在想着,难道那小老头没有听话,跑去其他地方了,结果下一刻,就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 随后就见那白骨堆动了一动,之后从里面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爪来。 我顿时哑然失笑,原来这刘老鞭不仅带着他的宝尸跑到了祭坑里,这两个还把自己埋在了骨头堆里。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骨头堆里除了刘老鞭这一人一尸之外,还有个矮小的身影,缩在刘老鞭他们身边,正是那个小僵尸蛋蛋。 “还不上来?”我见刘老鞭坐在骨头堆里一脸茫然的,就叫了一声。 “啊?”小老头闻声吓了一跳,仰头看到是我们,顿时霍的一声爬了起来,又惊又喜地叫道,“您……您回来了?” 其实哪怕是躲到了祭坑里,也在那目光笼罩之下,难免受到蛊惑,不过这小老头独自一人躲在这里,相对来说还是要安全不少。 “这怎么回事?”等他们从坑底上来,我看了一眼那小僵尸问。 刘老鞭挠了挠头道,“我听了您的嘱咐,赶紧就跑来了祭坑里,想着还不够保险,就干脆躲到了骨头堆里,结果正往里躲呢,这小东西也跟着跳了下来,学着我们扒开骨头,把自己往里埋。” “还能这样?”我有些诧异。 眼前这小僵尸,看上去只会蹦蹦跳跳,颇为滑稽,没想到却已经有了灵性,单从这方面讲,就连宝子都跟他没法比。 有了灵性,倒不是说像成煞那样恢复生前的记忆和神智,更像是那种山野精怪,开启了一定的灵智。 这种情况在宝尸中,是极其罕见的,几乎万中无一。 就像是魏居士的血尸和黎老的飞尸,都是极为稀有的宝尸,只怕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把那小僵尸给摁死,但要说灵性的话,那又反而不如这小东西了。 “是啊,也不知那位布袋大师是如何做到的,真是佩服佩服!”刘老鞭感叹道。 当时在炼尸大会上,陈布袋叫出他这宝贝儿子蹦蹦跳跳了一圈,估计当时众人都是颇为不屑,谁也不会想到这小僵尸还有这么一面。 第437章 飞云狮子 “老刘你还挺见多识广的?”我带着一行人返回,边走边问。 “啊,您……您在跟我说话吗?”刘老鞭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我也就是多活了几年,要说见多识广,哪比得上您啊!” “还挺谦虚,那我考考你。”我说道。 “您说,您说。”刘老鞭忙紧走几步,跟在我身边。 “有没有听说过镇煞道人?”我问。 “镇煞……”刘老鞭皱了皱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您说的这镇煞道人,是青城道宫的么?” 我听他提到“青城道宫”,心中一动,那老道师徒俩不就是来自青城么? “除了青城,还有其他的镇煞道人么?”我不动声色地问。 刘老鞭迟疑了好半天,摇头道,“其他的好像就没听说过了,您……” “那就说说青城的这个。”我说道。 “是。”刘老鞭连忙点头,“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从没亲眼见过……据说,这镇煞道人,也就是青城道宫在外的天下行走,专门负责镇煞辟邪,降妖伏魔,所以又被称之为镇煞道人。” 所谓的天下行走,顾名思义,就是行走天下之人,听说道门都有这样的人,常年在外行走,天南地北,除妖驱邪。 “跟其他道门不同的是,青城的镇煞道人,每一代仅有一人。”只听刘老鞭接着说道,“不过……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青城已经没有镇煞道人了。” “这是为什么?”我问。 刘老鞭忙道,“据说是好多年前,青城那一代的镇煞道人突然间失踪了,音讯全无,很可能是出了意外,这估计……估计得两三百年的事了吧。” “就算失踪了,难道不能再传一个镇煞道人?”我有些不解。 “如果是其他道门那是可以的。”刘老鞭赶紧解释道,“不过青城……他们的镇煞道人比较特别,必须要通过一把法剑来传承,当时那位镇煞道人失踪,连带着那把法剑也丢了,所以……” 我微微皱眉问,“什么法剑?” “好像是叫……您让我想想……”刘老鞭挠着头,皱眉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道,“对了,好像是一把短剑,叫……叫飞云狮子,是他们青城道宫镇山的七把法剑之一。”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把短剑的样式,淡青色剑刃,上刻云纹,纯黑色剑柄,雕刻着一头威猛的狮子,剑柄末尾就是狮头。 这可不就完全对上了么? “这只靠法剑传承,是不是太儿戏了,要是法剑丢了,那就不传了?”我有些懊恼地问。 刘老鞭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这青城道宫的规矩也实在是奇葩的很,现在搞得连传承都丢了。” “这镇煞道人,应该是只传门中弟子的吧?”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的确是如此……”刘老鞭点头道。 我心中一喜,只是没高兴多久,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只听那刘老鞭接着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不过据说也有例外的。” “什么例外?”我眉头一皱。 刘老鞭神色一紧,“那个,那个……” “你紧张什么?”我看了他一眼。 “没……没紧张。”刘老鞭忙道,“听说是发生过一次,当时镇煞道人就传给了青城派以外的人,那人后来还成了青城历史上最为出色的镇煞道人之一。” 我越听越是烦心。 这都什么事啊,谁家的传承这么随便的? “那如果要传给下一代,是不是只要找个人,传了法剑就行?”我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刘老鞭摇头道,“八成也是有什么讲究,只不过外人怕是不知道了。” 听他说了一路,我倒是大概有了些了解。 那老道作为青城道宫唯一的镇煞道人,原本这把法剑估计是要传给他的弟子的,只可惜他们师徒俩双双殒命在此。 老道知道自己此番必死无疑,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必然就是这镇煞道人的传承,因为一旦在他手里断了香火,那他就是青城的千古罪人。 于是这才在死前布下了一个局,只要有人能拔出短剑,或者还要满足什么其他条件,就能触发残魂,传承法剑。 这是在赌,但在那种绝境之下,的确也没有其他办法。 虽说这老道不管是心机手段,还是魄力,都让我很是佩服,但这坑挖得实在是深不见底! 说话间,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董武等人。 “蛋蛋!” 没等我们上前,就见一个胖墩墩的身影疾冲了过来,正是那老胖子陈布袋,一把抱住小僵尸,哆嗦着道,“让爸爸看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里疼?” 这一番话不免听得众人一阵默然。 作为一具宝尸,哪来的疼? “兄弟,你回来了!”董武笑着招呼道。 我来的时候,江映霞等人都已经恢复了清醒,一个个的注意力都在那董奇思身上,此时听那董武叫了一声“兄弟”,又齐刷刷地冲我看了一眼。 “这是……”魏居士满脸疑惑。 “本座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玉先生,也是本座的好友,之前说什么徒弟,那只是开个玩笑。”董武呵呵笑道。 这听得众人又是一阵惊疑,那江映霞更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其他的以后再说,时间紧迫,先破局吧。”我扫了众人一眼,又对董武道,“要不老哥来指挥?” “行!”董武点头,过了片刻,问道,“兄弟,你刚刚说的那七个节点是?” “算了,还是我来指挥吧,节省时间,老哥没问题吧?”我问道。 董武滞了一滞,干笑道,“那不都一样,有什么问题?兄弟你说,咱们都听你的!” 我也不客气,当即把在场众人按照大致上实力分成了七组。 三苦道长和他的师弟师妹三喜神一组,魏居士和他的血尸一组,黎老和他的飞尸一组,江映霞一组,陈布袋父子再加上刘老鞭和他的宝尸一组,剩下的董武一组,另外他那一位老祖宗单独一组。 之后又按照老道所留的七处节点,将人安排了下去。 “兄弟你不上场么?”董武问。 “最关键的地方得你家老祖来。”我说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累得够呛,得歇歇。” 董武看了我一眼,点头道,“那兄弟好好休息。” 之后等其他人都前往了各处节点,董武这才跑到他那老祖宗跟前,点头哈腰,一脸恭敬的,估计是在求爷爷告奶奶。 等所有人就绪后,董武发令,所有人、尸同时出手,全力攻击地宫的七个阵法节点! 我抬头看了一眼,见这原本汹涌翻腾的怨气,此时在头顶翻翻滚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淡。 当即微微闭上眼睛,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到后背之上。 “没死就吱一声。” 就觉后背某处微微一跳。 第438章 掌中眼 “轰隆,轰隆!” 只听到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在地宫内同时响起,那是七个方位同时发动了攻势。 我没有理会,继续将注意力聚集在后背,直到小半刻钟后,这才睁眼起身。 抬头看去,只见原本遮挡在上空的怨气,又淡下去几分。 来到距离我最近的一处节点,只见到人影闪烁,刘老鞭带着白发尸,全力朝着地宫的一处墙壁猛攻,陈布袋则把他儿子扛在脖子上,父子俩也是忽进忽退,铆足了劲。 伴随着轰鸣声,碎裂的冰块四散飞溅,露出了外围的石壁。 这种特制的石材,本就坚固无比,再加上阵法加持,更是坚不可摧,任凭他们全力狂轰,也是纹丝不动。 不过按照演算来看,只要这七个关键节点承受的外力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引发大阵动荡,到时候就是破局之时。 “宝子去。”我见刘老鞭等人还是吃力,当即拍了一下杨天宝的脑袋。 只听到咕咚一声,孔翎被他扔了下来,脸朝下砸在地上。 貂儿从半空落下,又在她后脑勺踩了一脚,借力跃起,跳上宝子的脑门,跟着就去了。 我只好上前抓着她的腰带,把她给拎了起来,去看其他地方。 除了刘老鞭这一组之外,其他组的破坏力更加惊人,但就是在这一帮人的全力猛攻之下,这地宫却依旧是牢不可破。 “兄弟,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董武见到我过来,立即大声问了一句,手头上却没有停。 他虽然只是孤家寡人,身边连宝尸都没带,但仅凭他一人这声势却是比刘老鞭他们加起来还要来得大。 “没问题,你家老祖在干什么,划水么?”我冲着董奇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人都在忙得热火朝天,唯独这位董家老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兄弟慎言啊!”董武赶紧叫住我,“本座……已经跟祖爷爷商量好了,祖爷爷应该会……” 就在他说到“会”的时候,那一直如同蜡像般立在那里的董奇思,忽然间动了,向前走了一步,之后抬起手,一拳打在冰壁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冰层龟裂,露出后方的石壁。 也就在这时,空气中发出嗡的一声,整个地宫似乎都震了一下。 这是大阵产生动荡了! 我心中暗暗诧异,这位董家老祖还真是不简单,生前绝对是个厉害人物,难怪能被海天士收为大弟子。 刚刚那一拳,倒不是说力道大得如何离谱,而是在时机上巧得过分,正好是在一个临界点上。 也就是说,这董奇思虽然被封在蛇棺内三百多年,已经成了一具阴尸,但由于接近成煞,已经恢复了一些在法术上的本能,从而敏锐地感应到了气机的变化。 他此前之所以不动,就是在等待这个时间。 “这是快成了!”董武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高声喝道,“所有人再加把劲!” 其实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应该想到了,一时间轰鸣声更加爆烈! 伴随着持续的猛攻,地宫又是一阵震动,空气中传来嗡嗡之声。 然而在守宫大阵发生动荡之际,地宫上空的怨气也在急速地消退,就如同被什么东西在飞快地吞噬了一般。 这样下去,怕是过不多久,就再也遮挡不住那道窥探的目光。 “快,所有人全力以赴!”董武自然知道厉害,立即大声喝道。 一旦在地宫被破开之前让众人被那目光照到,那就会功亏一篑,而且怨气已经被损耗殆尽,连第二次机会都没有。 在所有人的持续攻势之下,地宫的震荡越来越频繁。 我并没有上前参与,此时七处的共振刚刚好,加了我一人,反而会破坏这平衡,董武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也并没有让我出手的意思。 “嗡,嗡,嗡,嘎吱……” 在连续的嗡嗡声中,忽然夹杂了“嘎吱”一声,这就意味着,阵法在众人的攻击之下,已经到了极限,开始崩溃。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的怨气凝结的黑雾一阵翻滚,突然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道被隔绝在外的目光,骤然间大盛,如同一道炙热的日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 “拼了!”董武厉喝一声。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将背在身后握成拳的左手张了开来。 只觉掌心微微一痛。 哪怕是没有亲眼看到,却也知道此时在我的掌心,睁开了一只狭长的竖眼。 通灵尸眼! 在尸眼张开的瞬间,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了。 也就在此时,地宫大震,嗡嗡声不绝于耳。 忽然间只听到咔嚓一声,董家那位老祖宗所在地方,石壁轰然裂开,露出了一个窟窿。 “开了!”董武又惊又喜地大喝一声,率先疾冲而去,“所有人赶快离开!” 他那浑厚的声音在地宫上空滚动,四周人影晃动,其余人等也纷纷赶了过来。 我拎起孔翎,带上宝子和貂儿,随后跟上,顺势摊开左掌看了一眼。 只见掌心处眯缝着一只眼睛,抽动了几下,眼角散出一缕淡淡的绿烟来。 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我把这通灵尸眼给弄了出来,很显然地宫上空那道窥探的目光,能蛊惑人心,而且极其厉害。 哪怕是像江映霞、黎老、魏居士等人也难以防备。 但要说到蛊惑,就让我想起了当初白茶山庄的一幕,这不是我背后那只尸眼的拿手好戏么?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不过结果倒是不错,这尸眼跟对方互瞪了一眼,大概是两败俱伤,双方同时闭了眼。 这尸眼的眼角散出淡淡绿烟,估计就跟掉眼泪差不多,现在连睁都睁不开了。 那地宫被破开一个窟窿之后,众人鱼贯而出,然而这石壁外头,却也都是山石泥土。 不过对于一帮子炼尸术士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题,有那么多宝尸在身边,只要时间足够长,哪怕是长白山都给你挖穿了。 第439章 下一任尸主 这一路挖一路行进,中途挖进了一个冰穴之中,如此一来,就等于是真正从那地宫中脱困而出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有些筋疲力尽,就连一众宝尸也是灰头土脸。 倒是那董武却是中气十足,朗声笑道,“咱们这炼尸大会传承了那么多年,倒是差点断在咱们手上!” “这次实在是侥幸了!”魏居士深以为然。 我打量了众人一圈,要说炼尸大会刚开始的时候,在场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现在那是一个比一个狼狈。 不过我们这些倒还算是好的,另外的那几人,那真是尸骨无存。 “这一次咱们能逃出生天,玉兄弟可谓是居功至伟!”只听那董武又道,“所以在此,本座有个提议。” 他说着,朝我看了一眼,笑道,“以往咱们炼尸大会,只有一位尸主作为发起人,本座觉得,从今天起应该增加一位,由玉兄弟跟本座一起担当尸主之职!” 我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董武的打算。 这人让我担任尸主,无非就是拉拢的一种手段,算是给个甜枣吃。 “这个不太好吧?”我皱眉道,“以前有过双尸主么?” “那倒没有。”魏居士摇头。 “那以前这规矩是怎样的?”我有些疑惑地问。 “都是往届尸主卸任之后,再交接给下一任。”魏居士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原来这样啊,那咱们就不能坏了规矩,不行不行。” 董武咳嗽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映霞把话给接了过去,冷冷地道,“其实也很简单,师兄你当了这么多次尸主,也该交接给下一任了。” 空气一阵凝滞,众人面面相觑,只不过谁也不开口。 “师妹你这话也有道理。”尴尬地沉寂了好一会儿后,董武只好干笑了一声道,“不过玉兄弟也是首次参加炼尸大会,很多事情不懂,本座可以带一带他。” “那师兄就把尸主之位交出来,你以上任尸主的身份从旁指点,那也是合情合理。”江映霞淡淡地道,“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一阵死寂。 “可行。”三苦道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他就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理会。 “大家都说可行,那就这样定了。”江映霞当即拍板,直接拿三苦道长代表了“大家”。 董武半晌没有作声,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老家伙本就该给年轻人机会,那就这样定了,玉兄弟就是下一届的尸主!” “恭喜恭喜。”魏居士和黎老等人立时向我道贺。 “这有点不太合适吧?”我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合适的!”董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在场的,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生死之交,尸主也就是咱们炼尸大会的发起人,替大家伙跑腿办事的,谁当都一样。” “原来是替大家服务的,是个苦力活?”我恍然大悟,“那行吧,我试试。” “这才对嘛!”董武哈哈笑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多问问老哥。” “那肯定的。”我笑。 在这冰穴中歇息了一阵,一行人这才又继续起身赶路。 等终于从山腹中出来时,只见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本座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家跟本座走,去休息休息。”董武笑着说道。 我知道这老狐狸打得什么主意,无非还是要拉拢人手。 “我不用了。”江映霞却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当场就要走人。 “我也正好有事。”我带上宝子和孔翎,向众人告辞。 之后三苦道长也跟着离开。 刘老鞭欲言又止的,估计也想走人,却是不敢得罪了董武,最后剩下的人全都留了下来,跟着董武离开。 “道长去哪?”我笑着招呼了一声问。 “回客栈。”三苦道长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那回头见。”我笑道。 三苦道长微微点了点头,带着他的师弟师妹率先往山下去了。 “你真认识我两个徒弟?”江映霞问。 我见她一直站在那里没走,就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跟我说,笑道,“当然。” 江映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那狗东西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玉面小郎君,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细说了一遍。 “那狗东西遇到你,也算是积了福。”江映霞冷冷地道。 我笑说,“要是落到大姐手里,这福气肯定也不小。” 就凭这女人的心狠手辣,再加上又是个顶尖的炼尸术士,那小郎君到了她手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有两个事情要请你帮个忙,你可以说条件。”江映霞道。 我问,“什么事情?” “第一个事,你要是再遇上我那两个徒弟,就跟她们说,那狗东西已经死了,死的很惨,但是要说得自然。”江映霞道。 “这个小事一桩。”我点头道。 这女人虽然狠辣,但对两个徒弟还真是挺上心的,她怕自己主动说起来,程茹可能会不信,以为是在安慰她。 “另外还有一件……”江映霞眉头微皱,“你不要跟我那两个徒弟提起炼尸大会的事情。” “明白,不提炼尸术士的身份。”我说道。 这也很好理解,既然江映霞人称白衣女相,一直以女相师的身份示人,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 “谢了。”江映霞微微颔首,“你说条件吧。” “多大点事,用不着。”我笑道。 江映霞却也不再多说,冲我点了一下头,白影一闪,就消失在了林中。 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把孔翎给放了下来。 在出来的途中,董武已经把如何解掉孔翎身上伪尸术的法子给我说了。 不过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用,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更加稳妥但是十分耗时间的办法。 一直到了当天晚上的后半夜,孔翎终于“活”了过来,身上的死气消退,脸颊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呼吸也慢慢变得悠长起来。 “你师父把你卖给我了。”我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想炼阴尸,还是炼僵尸?” 第440章 笼中雀 “我……” 那孔翎一直以来神智都是清醒的,只不过伪尸状态刚刚消退,身体的机能却还未完全恢复,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焦急之下,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怔怔地淌下泪来。 她本就生了一张精巧的瓜子脸,再加上身体虚弱,脸色苍白,这一流泪更是楚楚可怜。 “跟你开玩笑的,怕什么?”我笑道。 孔翎眨巴着眼睛,呜咽了一下。 又等了一阵,她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吃力地爬了起来,急忙向我道谢,“多谢……多谢您救命之恩。” “长白山孔家的人?”我看了她一眼问。 “是,我叫孔翎。”对方怯生生地说道。 “孔家名气倒是挺大,怎么他们家的闺女还跑去跟人学炼尸了?”我随口问道。 孔翎眼睛一红,泪珠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我……我怎么可能会去学炼尸,我压根就不是他的徒弟!” “这么说,是那姓董的把你掳来的?”我有些恍然。 “嗯。”孔翎咬着嘴唇,哽咽道。 我哦了一声,一把抓过她的左手。 孔翎吓了一跳,“啊”的惊呼了一声,却是并没有反抗。 “你这手,炼尸还炼得挺勤奋吧?”我捏了捏她的手掌,冷笑了一声。 孔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我……对不起,我是骗了您,但……但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我冷然道。 其实从手上,是根本就看不出这个人有没有炼过尸的,我也只不过诈一诈而已,显然对方并不知道这一点。 “我……我也不是有意骗您的。”孔翎流泪,咬着嘴唇道,“是那个人逼我做他的徒弟,不然就要把我拿去炼尸,我……我实在害怕,就只好答应了,我……我刚才没说,是……是怕您看不起我……” “原来是这样,你应该早说,那就不会误会了。”我恍然道。 孔翎抹了抹眼泪,羞愧道,“是,都是我太傻了。” “对,以后别这么傻了。”我点了点头,说着突然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把她给拎了起来。 孔翎一张雪白的瓜子脸,顿时被憋得铁青,呜呜作声,双手奋力地抓着我的胳膊,却是徒劳地挣扎。 “你惹谁不好,非得去惹哑婆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啧了一声,手掌缓缓加劲。 孔翎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我的胳膊,眼见无济于事,一边淌眼泪,一边不停地摇手。 “怎么,不喜欢被捏死,想要换种死法?”我松手把她丢了下来。 孔翎捂住喉咙一阵剧烈地咳嗽,急忙叫道,“哑……哑婆婆是谁,我不认识,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孔家的闺女,脚底心三颗痣,怎么会错?”我冷笑了一声。 “我……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哑婆婆,我……我可以对天发誓!”孔翎焦急地辩解道。 我却是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选个死法。” “真的不是我!”孔翎情急之下,拼命解释道,“我们孔家有那么多女孩子,脚底心有三颗痣的,也未必就只有我一个!”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脸色煞白,身子忍不住微微发颤。 当初在下坟头岭的时候,哑婆婆曾经交代过我,让我去长白山找一个小姑娘,把她炼成红衣凶煞。 同时还特别嘱咐过,让我在见到对方的时候,可以跟对方提起 “是哑婆婆让我来找你的”。 可眼前这孔翎,却是对“哑婆婆”这三个字无动于衷。 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方怕死,反悔了,因此故意说不认识哑婆婆,要么是对方真的不知道哑婆婆这回事。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但如果是后者,那就有可能是我找错人了。 毕竟单靠“三颗痣”去找一个人,还是太过草率。 “说你的生辰八字。”我淡淡说道。 “好!”孔翎急忙把她的生辰八字报了上来。 “你今年十九?”我皱眉问。 “是!”孔翎连连点头,“我……我真的不认识哑婆婆,也从没跟人结过仇,您真的认错人了。” “就凭你一张嘴么?”我冷笑道。 孔翎咬了咬嘴唇,颤声道,“您可以去打听打听,要不您用摸骨术摸一摸,就知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十九岁!” 说着她从地上爬起,走到我面前,呼吸急促,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们孔家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还有几个?”我沉默片刻问道。 孔翎闻言,猛地睁开了眼睛,连忙道,“还有……还有上百个,您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带您去!” “带我去你们孔家,让我自投罗网?”我似笑非笑地道。 “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孔翎慌忙摇头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再说您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我……我哪敢算计您?” “我要找的这个人,如果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姐妹,你也舍得?”我盯着她问。 孔翎眼圈一红,咬着嘴唇道,“我跟您说实话,我……我总不能替别人去死,就算是……是姐妹也一样。” “那也有点道理。”我嗯了一声。 孔家这位掌上明珠,看上去长相清纯秀美,柔柔弱弱,实际上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转了个话题问,“你学炼尸术干什么?” “是……”孔翎迟疑片刻,说道,“一来是被逼迫的,二来……二来也是我自己想学。” “你们孔家是长白山一带的风水大族,底蕴深厚,你一个孔家千金,去学什么炼尸术?”我不以为然地道。 孔翎抹了抹眼泪道,“您有所不知,我们孔家一直女多男少,但规矩十分森严,所有姑娘家都不能自由走动,连出门去附近玩一玩,也必须得得到长辈的批准才行。” “更别说像婚姻大事,或者是出门工作之类的,我们姑娘家都是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的,都是长辈来安排定夺。” “在外人看起来,我们孔家的姑娘好像是衣食无忧,风风光光,但其实不过是笼中雀。” 第441章 孔家老宅 “你们孔家的规矩还挺怪。”我不置可否地道。 “是可恨!”孔翎咬牙道,“我亲大姐,就是因为被家里逼婚,最后自尽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孔家还搞这一套?”我有些不解地问。 “谁知道呢?”孔翎呵的一声冷笑道,“家族里虽然女多男少,但所有掌事的,都是男子,我们这些姑娘家,那就是只能每日被关在房里,就算是学法术,也只能学一些最基础的。” 之前郑师诚倒也提起过孔家的情况,只是没有像这孔翎说得那么细,孔家作为风水大族,又是掌管风水协会的天字第一号,这孔家的姑娘却不让学风水术法,这也未免太过蹊跷。 “他们不让我,我只能自己偷偷地学,但也学不到什么高深的法门,所以……所以我就跟着那人学了炼尸术。”孔翎说到这里,突然咕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干什么?”我看了她一眼。 “师父,您收我为徒吧!”孔翎纳头就拜。 “你是不是拜错人了?”我哑然失笑。 “您跟那个姓董的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想拜您为师!”孔翎连连磕头,“我不想像我姐姐那样,我不想再做笼中雀!” “我从来不跟人抢徒弟,起来。”我皱眉说道。 孔翎却是咚咚咚地磕头不休,见我始终不肯松口,这才红着眼起身,楚楚可怜地问,“您不愿收我为徒,那我叫你大哥行不行?” “你觉得合适吗?我跟你师父称兄道弟的,你该叫我叔。” 我淡淡说道。 孔翎愣了好半天,挤出一丝笑容,乖巧地道,“那也好的,玉叔。” 我点了点头。 “玉叔,那我带您去找人。”孔翎道。 “走吧。”我叫过宝子,带着一行人准备下山。 孔翎刚迈出一步,突然间腿一软,整个人咕咚一声,脸朝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吃力地爬起,扶着额头道,“我……我怎么感觉有点头晕?”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我安慰道。 “那是后遗症么?”孔翎问。 “也不算,刚才给你解伪尸术,下手重了点。”我说道。 “那……那什么时候能好?”孔翎一愣。 “过个十来天吧,到时候我给你解了。”我随口道。 “解了?”孔翎迟疑了一下,“那不解会怎么样?” “也还好,就是会从脸开始,慢慢烂到肚子里。”我轻描淡写道,“记得到时候提醒我给你解掉,可别忘了。” 孔翎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点头道,“叔,我懂了。” “懂了就好。”我嗯了一声。 从长白山下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回我并没有经过瓦寨,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方位,来到白山镇郊外,把宝子留在河里,带着孔翎进了镇子。 “这里也有好几户是我们孔家的,要不要现在过去?”孔翎问。 我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时间倒也不算太晚,只不过孔翎这会儿一身红衣的,看起来实在太过扎眼。 于是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又让她买了一身衣服换上。 等收拾妥当,这才让她带着去了一户人家。 孔家女儿众多,但孔翎作为孔家的掌上明珠,显然在族内的地位与众不同,那户人家见来的是她,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我们迎了进去。 “小妹呢?”孔翎问。 “在呢,刚刚睡下,我把她叫出来。”那对夫妻慌忙去叫他们女儿。 过了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个披着头发的小姑娘,有些局促地看了我们一眼。 “你翎姐姐来了,还不去叫人!”母亲赶紧拉了她闺女。 “姐姐。”小姑娘低着头走到孔翎面前,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 孔翎微微点头,说道,“最近咱们长白山一带蛇灾闹得越来越厉害,邪门得很。” “是啊是啊,搞得都不敢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能把蛇灾给褪下去。”夫妻二人也是满脸忧色。 “你们也不用慌,家里长辈已经在想办法了。”孔翎淡淡道。 “是是是,不慌,不慌!”夫妻二人连连点头。 这孔翎自从进门,就是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气派,显然她在孔家哪怕没有太多的自主权,但地位还是高的。 “我这么晚过来,是因为最近出了一种怪病,只发生在年轻女孩子身上,稍一不慎,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孔翎说道。 “啊?”夫妻二人吓了一跳,“那……那如何是好?” “这位是玉大师,我们过来就是请玉大师给小妹看看,闲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还得去其他家。”孔翎把我介绍了一下。 “好好好,麻烦玉大师,麻烦玉大师!”夫妻向我连声道谢,又赶紧把他们女儿叫了过来,让她一切听我的吩咐。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招招手,让那小姑娘过来坐在我对面,打量了她一眼问。 “没有。”小姑娘怯生生地道。 “几岁了?”我嗯了一声问。 “再过几天十五了。”小姑娘道。 我点点头,“把鞋袜脱掉。” 小姑娘也没多问,赶紧褪下鞋袜,我仔细看了一眼,让她穿回去,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晚上经常做噩梦。” “啊?”小姑娘吃了一惊,“您……您这也知道?” “别动。”我并指在她眉心处点了一下。 小姑娘忍不住“唉哟”了一声。 “有点烫,忍一忍。”我说道。 “不是很烫,暖暖的,很舒服。”小姑娘忙道。 “回去睡觉吧,这些天好好待在家里,别出门。”我起身说道。 “谢谢玉大师,谢谢玉大师!”夫妻俩拉着女儿过来给我连声致谢。 我摇了摇头,带着孔翎离开。 之后又以这种法子,接连去看了剩下的几户人家,不过都对不上。 “叔,这里人不多,找不到也很正常,咱们现在就回慈城。”孔翎急忙道。 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就打了一辆车,赶到了慈城孔家老宅。 “我这进去不会出不来了吧?”我往里打量了一眼说道。 “您就别开玩笑了。”孔翎苦笑道,“我家里人现在大部分都在崖城那边,我真要有什么心思,也该带您去崖城。” “差点忘了,还在开风水大会。”我嗯了一声。 孔翎走在前头,带着我进了孔家老宅。 第442章 少女成群 “小姐。” 孔家的大门口立着两头威猛的石狮子,此时正有两个人倚靠在石狮子旁闲聊,看到我和孔翎过来,吃了一惊,赶紧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子的?”孔翎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小姐,我……我们也是刚刚松懈了一下……”两人急忙解释道。 孔翎沉着个脸,训斥道,“你们以为我爸他们都去崖城了,你们就可以偷懒了是不是?” “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您……您给我们一个机会……”两人额头直冒冷汗,连声讨饶。 “你们今天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被我哥看见了,知道是什么下场么?”孔翎道。 “是是是,我们知道小姐最是心善。”两人感激涕零。 “别拍马屁了,长点记性。”孔翎没好气地道,又问,“今天家里都有谁在?” “其他没什么人在。”两人连忙回道。 “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孔翎点了一下头。 两人赶紧去门口站好。 “叔,咱们走吧,正好没人。”孔翎带着我往里走,低声说了一句。 这孔家的宅子虽然已经很有年头了,但里面重新修葺过,维护的也是相当不错,进门之后就是一派古典宅院的风格,随处可见小桥流水,长廊曲折,颇为雅致。 孔翎刚刚说家里没人,自然不是真的没人,而是指孔家的重要人物都不在,这样也就方便了我们行事。 相比于曹家在梅城的大宅,孔家这个老宅又大不相同,分隔成了大大小小许多的院子,我一路过去,大致描摹了一下这宅子的轮廓,倒是像极了一朵莲花。 这些院子就如同花瓣,层层绽开。 要是从上空往下俯瞰,会看得更加清楚。 早些年,孔家的大本营就已经搬迁到了奉天,慈城这边的孔家老宅,主要就是留给其他孔家人居住。 而孔家未出嫁的年轻姑娘,基本上都住在这老宅里,或者是老宅周边的一些房舍里。 当初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被安排在这里看守老宅,那几乎是跟流放也没什么区别。 由于这里住的大多数都是女眷,除了孔家人,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只不过有孔翎这位孔家的大小姐带路,自然是一路顺畅。 接下来就还是按照白山镇的套路,开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上门,给院子里的年轻姑娘看看病,检查检查身体。 顺带着看看脚底心有没有三颗痣。 这一趟下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之前只是听说,但真正亲眼所见之后,就发现这孔家内宅还真是如同一个女儿国一般。 按照孔家的规矩,家里的这些姑娘是很少出门的,因此我们过去的时候,人基本上都在家里,一找一个准。 虽然同样都是孔家的闺女,但孔翎在家族中的地位显然不一样,哪怕是比她年长的姐姐见到了她,在她面前也是恭恭敬敬。 有她在场压阵,所有人都很是配合,进展也十分顺利。 不过随着家中的姐妹一个个被检查过去,孔翎的脸色却是一次比一次白。 因为除了她之外,别说三颗痣了,就算是脚底心有颗痘痘的都没找到。 “还有外宅的。”眼看着内宅的所有姐妹都已经检查过,孔翎赶紧说道。 她所谓的外宅,也就是指孔家老宅外围的那些个房子,也都是他们孔家的。 只不过相比起来,越是住在外围的,在孔家的份量肯定是越轻。 从孔家老宅出来后,我们又把外围的宅子一家一家的上门过去,不过结果么,还是一样。 并没有找到另外一个脚底心有三颗痣的孔家闺女。 “叔,我真的不认识哑婆婆,真的不是我!”孔翎慌了,白着脸急忙向我解释。 “就这么多了?”我问她。 郑师诚说得毫不夸张,孔家这十几岁的小姑娘还真是有上百人,这一圈看下来,费了大半天时间。 “这些姐姐妹妹的,我也不是全都认得,可能还有出门在外的,但是天黑之前应该会回来的。”孔翎连忙道。 我思索片刻,道,“回内宅看看。” 两人当即又回了孔家内宅,我让孔翎把她那些姐妹给找了过来,都给聚集到一个大院子里。 按照孔家的规矩,平时这些姑娘们都是各自住在自家院子,互相不怎么来往,此时聚集到一块,顿时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我给大家检查过了,可以放心,都没什么问题。”我笑着说道。 “玉大师要不你再给我看看吧,我觉得我有点不太舒服。”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扶着额头娇滴滴地道。 “这么一说,我也好像有点肚子疼,玉大师你也再给我看看嘛。”立即有几人跟着起哄。 孔翎眉头一蹙,呵斥道,“都玩疯了是吧?” “翎姐姐,今天正好长辈们都不在,难得的嘛!”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娇憨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顿时又引得其他人一阵嬉笑。 “这样吧,我教你们一招,自己就可以看病。”我笑道。 “真的吗?玉大师你快说说看!”姑娘们好奇地问。 我微微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可以看脚底心。” “我知道,脚底心也自成小天地,对应五脏六腑,要是哪里很疼,就找对应的毛病,玉大师我说得对不对?”那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地问道。 “说得不错。”我点头道,“不过这是最基础的,如果脚底心出现一些特别的迹象,那就要特别注意了。” “什么特别迹象?”众姑娘疑惑地问。 “比如长出某些斑纹、胎记、肿块、痣、脓疮等等……”我说道。 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众姑娘顿时议论纷纷。 我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将众人的反应和窃窃私语都一一记下。 毕竟这些个姑娘打小生活在一起,从她们口中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只不过提到谁脚底心生脓疮的有,长斑的有,但三颗痣的,却是没人提到过。 “你们在干什么?”正在这时,突然院门外传来一声呵斥。 第443章 千年崖城 伴随着那一声呵斥,只见门外进来一个年轻男子,沉着脸扫了众人一眼。 那些原本在嘻嘻哈哈的小姑娘们,见到来人顿时吓得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原本熙熙攘攘的院子里,顿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哥,你怎么来了?”孔翎赶紧笑着迎上前去。 “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干什么?”来人看到孔翎,皱了皱眉头道。 我看到这一幕,心下不免有些奇怪。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孔轩。 按照郑师诚所说,是孔家走丢了一个闺女,连孔轩都要亲自出动,带着人到处的搜寻,我原本以为他们要找的,应该是孔翎。 可刚刚孔轩这一进来,看到孔翎,却丝毫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 这就意味着,要么是郑师诚弄错了,要么是这个孔轩要找的人,并非是孔翎。 “我们……”孔翎准备解释。 可话一出口,那孔轩凌厉的目光就刷地落到了我身上,顿时眉头一竖,“你怎么在这里?” “哥,你认识玉叔?”孔翎愣了一下。 “玉叔?”孔轩皱眉。 “叫我有事?”我笑着答应了一声。 孔轩脸色一黑,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哥,是我带玉叔进来的。”孔翎说道。 “什么玉叔,他才多大年纪?”孔轩呵斥道。 “我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要出门去附近玩几天,结果路上遇到蛇群,差点没命了,是玉叔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孔翎委屈地道。 我听得暗暗好笑。 对于这孔翎来说,私底下拜人为师偷学炼尸术,那是绝不能让家里知道的,因此不可能跟人提起炼尸大会的事情。 不过她这张嘴就来的本事,倒是比她的炼尸术要强上不少。 “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孔轩皱眉问。 虽然听起来是责怪,但话中还是有关心之意。 “还好,幸亏遇到了玉叔。”孔翎一脸后怕地。 孔轩冷哼了一声,“什么玉叔不玉叔的,以后不允许叫了!” 顿了顿,又道,“那你带他来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内宅是不让外人进的?” “我是想着玉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算外人,而且最近不是闹蛇灾么,你们又忙着风水大会的事情,也顾不上我们,我就让玉叔来给姐妹们看看,以防万一。”孔翎楚楚可怜地道。 孔轩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稍和,说道,“让你别叫叔了,你多大年纪?” “那我叫他哥?”孔翎一脸无辜地问。 孔轩一滞,转头盯着我冷声说道,“这是我们孔家内宅,外人不得入内,跟我出去。” “那大家下回见。”我笑着跟一众姑娘们打了个招呼。 一众姑娘偷偷看了我一眼,却是不敢作声。 孔轩黑个脸,带着我和孔翎从内宅出来。 这一出门,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外面,其中还有几张熟面孔。 “玉先生!”当时那几人就大叫了一声,惊喜地围了上来。 “你们也在啊?”我笑道。 这几人正是连宝胜他们兄弟四个。 “是啊,这次的蛇灾实在太棘手了,小孔先生说带我们去崖城,跟一些前辈朋友们碰碰面,大家商议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法子。”连宝胜兴奋地道,“您也是准备去崖城么?” 我点了下头,笑道,“正准备去,这不有人来接我了。” 连宝胜几兄弟看了一眼孔轩,笑道,“对对对,当初小孔先生亲自邀请过您的!” “那就一起走吧,上车。”孔轩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反驳。 “哥,我也想去。”孔翎跟了上来。 孔轩道,“你去干什么?那边挺无聊的。”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你带我去长长见识呗!”孔翎挽着他的胳膊娇声说道,“我听说这次各大分会过来的,还有不少都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姑娘,咱们孔家总不能被他们比下去吧?” “那行吧,上车。”孔轩迟疑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外面停着三辆车,孔轩带着孔翎上了第一辆,我则去跟连宝胜几兄弟挤了一辆,途中趁势跟他们打听了一番。 很快车子就启动出发,前往崖城。 所谓的崖城,就位于长白山腹地,也有人称其为千年崖城。 因为这崖城,本就是千年前的渤海古城遗址,这一次的风水大会,就放在了崖城。 从慈城过去,路途也不算短,车子一路疾行。 等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前方一座伫立的悬崖,悬崖上方屋脊林立,隐约可见一座宝塔立于其中。 这就是崖城的灵宝塔,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孔家能把这地方拿过来举办大会,也足见其大手笔了。 到了崖城脚下,我们就弃车开始徒步往上攀登。 等来到顶上,就见四下里已经亮起了灯,古城中宾客云集。 整个会场的座位,排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层次分明。 风水大会其实已经开了两天,当天又分为两场,上半场是在上午,下半场则在晚上,即将开始。 “您坐这里吧。”孔翎带着我坐到了贵宾席。 这一次的风水大会,前来参加的除了各地风水协会的分会负责人以外,还邀请了不少风水界的前辈大佬来坐镇。 这贵宾席,就是给这些人物留的。 连宝胜等人本来一直跟着我,见我在贵宾席落座,却是不敢跟着过来,跑到角落里去坐了。 那孔轩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晃了一下,就不见人影了。 我扫了一圈下来,终于在东南边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看到了我们梅城协会的一行人。 正巧邵子龙也正在那东张西望,我俩瞪个正着,看他的口型,估计是叫了一声“我靠”,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纷纷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正在这时,有个人从我们面前经过,走了几步,突然间转过头来,有些惊愕又有些恼怒地盯着我。 我一看,这倒是个老熟人了,不是之前在梅城打过交道的那个孔高又是谁? 第444章 聚首 我看了他一眼,只当做没听见,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又转到了别处。 “我跟你说话呢!”孔高怒声喝道。 “你干什么?”这时孔翎刚巧从边上回来,呵斥了一声。 那孔高见到是她,不由得一愣,“小妹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孔翎冷声道。 “当然能来。”孔高挤出一丝笑容道。 孔翎皱眉道,“这位是玉大师,是长辈,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玉大师?长辈?”孔高茫然了一下,吃惊地指着我,“小妹,这个人叫林寿,根本不是什么玉大师……” “你比我懂?”孔翎冷冷地打断道。 “小妹,这人在梅城……”孔高还要辩解。 结果孔翎根本就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不耐烦地道,“还不跟玉大师赔罪?” “你……”孔高一张脸涨得通红。 “怎么,是要我去跟大哥说么?”孔翎寒声道。 孔高一张脸由通红转为铁青,双拳紧握,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但挣扎了一阵之后,还是过来咬牙冲我道,“对不起,玉大师!” “小孩子不懂事,算了,算了。”我呵呵笑道。 之前孔翎说过,按照他们孔家的规矩,家中女儿虽多,却个个都是金丝雀,被关在笼中,而家族中的重要事务,基本上都是男子在掌握。 从我的观察来看,也的确是如此。 孔翎作为掌上明珠,在孔家众多姑娘中,已经是独一份的了,但在面对孔轩的时候,明显的还是底气不足,只能是靠撒娇来成事。 可一旦碰上这孔高,孔翎一下子就变得高高在上,作为妹妹,反过来把她这个哥哥给训成了狗。 这就足以看出,孔高这个边角料,在孔家的确是不受待见,难怪被扔在老宅看了那么多年大门。 本来梅城风水协会这次,应该算是孔擎和孔高这对叔侄俩的机会,只没想到硬生生被我们给搅黄了,这下子对方在家族里怕是更难出头了。 “还不多谢玉大师宽宏大量?”只听孔翎又训斥道。 孔高脸色铁青,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但最后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多谢玉大师……” “行了行了,我看看朋友去。”我笑着起身,过去找邵子龙他们。 孔翎也赶紧跟了过来。 “老林你可总算冒出来了,再不出来,哥都打算给你去招招魂了!” 等到了那边,邵子龙上来就是一顿牢骚。 “你能盼我点好吗?”我笑骂道。 “这可不关我事啊,是小瑶说你比我们早那么多天来长白山,结果人影都不见,也不知跑哪鬼混去了。”邵子龙道。 “你少胡说八道了!”结果自然是惹来沈青瑶一个白眼,目光一转,落到了我身后的孔翎身上,笑道,“这位是孔小姐吧?” “你认识我?”孔翎有些诧异。 “还真被你猜对了?”邵子龙咦了一声,“刚才小瑶就说,能把那个孔高训得狗血淋头的,十有八九是孔家的闺女,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孔翎也是有些疑惑地看向沈青瑶。 “直觉。”沈青瑶微笑,却也并不多解释。 不过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沈青瑶年纪轻轻,在梅城法术界就颇有名气,被人赞誉有加,但这姑娘做事却是很拼。 这一点从当初她当初用引龙香就可见一斑。 后来曹家大战,她姐姐断臂,父亲又突然失踪,经历了这一番剧变,沈青瑶又变得更加沉稳了。 自从跟孔家对上后,沈青瑶姐妹俩就开始收集孔家的信息,虽说孔家的女儿极少抛头露面,但孔翎作为孔家的掌上明珠,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惹人注目的。 沈青瑶能推测出来,也并不算太奇怪。 提到“惹人注目”,我不由得心头微动。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十分蹊跷,那就是孔翎,在孔家的一众姑娘里,未免太过显眼。 如果说孔翎是孔家精心培养的天喜贵人,那孔翎必然是被孔家的当成宝贝,被视作掌上明珠。 这乍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却是说不通。 比如家里要是有什么宝贝,而且是那种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正常来说,那肯定是要藏起来,越是不让人注意到越好。 可孔家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怎么没看到其他人?”我收起念头问道。 在场的除了邵子龙和沈青瑶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余小手安静地坐在那里。 “那傻大个和我师兄,去热脸贴冷屁股了。”余小手翻了个白眼。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 沈青瑶靠近我,微微压低了声音,“你看看旁边,都没人敢挨着我们坐。” 我看了一眼周围,果然就像她说的,几乎所有人都刻意离得这边远远的。 “你们干了什么事,这就被人孤立了?”我疑惑地问。 “你还好意思说,你才是罪魁祸首!”邵子龙鄙视道。 “对,你才是罪魁祸首,关我们什么事?”沈青瑶忍不住笑道,“咱们在梅城从孔家手里抢了风水协会,把孔家给得罪死了,你说谁会来沾这晦气?” “不至于都这样吧?”我说道。 只听余小手道,“当然也未必所有人都顾忌这一点,只不过咱们来的都是些青瓜蛋子,又没什么名气,人家看不上。” “你这话挺扎心。”我笑。 “事实如此。”余小手淡淡道。 我又问了一下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还有杨耀祖,按照计划,他们三个应该是要来的。 “他们三个来是来了,只不过没有来崖城,两个人跑去研究蛇了,另外一个回去见他老头子了。”邵子龙道。 我一听大概也就明白了,丁家兄妹俩本身就是养灵丁家的传人,如今看到这隆冬腊月的起了蛇灾,惊奇之下自然是极感兴趣,而且这一方面,也正是他们的专长。 至于回家见老头的,那肯定是杨耀祖。 “贴冷屁股的回来了。”余小手忽然说了一句。 就见余正气和余大力两个人有点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 “什么贴冷屁股,我们是交朋友去了,你这小脑瓜子懂个屁!”余大力嚷嚷着反驳道,说话间眼睛一转,看到我,哎呦了一声,哈哈笑道,“林寿也来了!” 第445章 你就是玉面小郎君 “交到朋友没?”我笑着问二人。 “没有。”余正气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余大力却道,“怎么没有,我们刚刚跟宁城风水协会的郑大师聊的很好!” “你也好意思说?”邵子龙鄙视道,“郑师诚那是看在我和老林、小瑶的面上。” “那又怎么地,反正聊得很好!”余大力洋洋得意,忽地挥手大叫道,“郑大师,这边!”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果然看到了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的身影,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程茹和宋鸽这姐妹俩,正往这边过来。 “你们不是嫌冷清吗,我和师兄就把郑大师他们给请过来了,跟咱们一起坐,就说牛不牛吧!”余大力炫耀地道。 “二傻子。”余小手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就嫉妒吧。”余大力嘿嘿笑道。 当即一溜小跑过去,把人给迎接了过来。 “林……那个玉……”郑师诚见到我,就准备打招呼,只是估计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了。 “什么林啊玉的,你不会连老林都不认识吧?”邵子龙笑道。 “那怎么能不认识?”郑师诚呵呵笑道,又把跟着他一道前来的几人给我们介绍了一下。 齐鹤年和程茹宋鸽姐妹俩自不用说,除了他们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名叫秦川,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孙振羽,都是宁城风水协会的人。 “兄弟,咱们又见面了。”齐鹤年亲热地上前来打招呼。 “是啊,巧的很。”我笑。 程茹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她那师妹宋鸽,却是疑惑地打量着我问,“你不是姓玉么?怎么他又叫你老林啊?” “哪来那么多问题?”程茹立即扯了她一下。 “师姐你难道不奇怪么?”宋鸽满脸疑惑。 程茹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声音冷笑着从边上传来,“对啊,你们难道不奇怪么?” 只见一行人朝我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孔轩,而刚才说话的,则是那个孔高,微微落后孔轩半个身子。 另外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八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一过来就分散到了四周,看似无意,却是将四面八方全部锁死。 “大哥,怎么回事?”孔翎急忙上前去询问孔轩。 她之前一直站着默不作声,此时突然开口,让郑师诚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小妹,你说这位是玉大师?”孔高盯着我问 “有什么问题?”孔翎皱眉。 孔高呵呵笑道,“小妹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个人名叫林寿,是梅城风水协会的人,你说他为什么又会姓玉?”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孔翎道。 “本来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我刚才遇到大哥,突然间就想到了一件事。”孔高冷笑了一声,“这姓玉的可不多见,尤其在咱们风水界更是少之又少,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个人挺出名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翎不耐烦地道。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孔高看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地道,“玉面小郎君!” 这话音刚落,就见程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宋鸽更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急忙抓住她师姐的手。 “这个玉面小郎君,是个炼尸术士,这人有个特别的喜好,就是将年轻姑娘掳去,肆意凌辱之后,再将其炼尸!”孔高说道。 “不错,那玉面小郎君之前在我们晋西就做过案,好几个闺女坏在他手里,只可惜让这畜生给跑了!”边上忽然有人大声怒斥道。 对方提到“晋西”,估计是晋西那边风水协会的人。 “是啊,还到过我们柳江,这小子每次做案之后,还在被害女娃的后背写上‘玉面小郎君到此一游’,实在嚣张至极!”一名老者恨恨地道。 “只可惜那小子行踪诡秘,滑不留手的,要是被老子抓到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一时间群情激愤。 还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那小子人缘这么好,这么多人都想跟他“切磋,切磋”。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我身上,疑惑地问。 “你还想装傻充愣,你就是玉面小郎君!”孔高冷笑着道。 邵子龙嗤的一声乐道,“你脑子被驴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孔高大怒。 “不是被驴踢,那就被门夹了,否则怎么会说出那么脑残的话?”邵子龙反问。 孔高一张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就听那孔轩淡淡说道,“我们孔家办事,向来不会轻率,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有这样说的理由。” 说着,又扫了众人一眼,“各位可知道那玉面小郎君的样貌?” “那畜生狡猾的很,从不露出真容,还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有人骂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畜生应该是养了个尸童。”之前那个晋西风水协会的人皱眉说道。 孔轩点了点头,“我派人仔细查过,就在近日,恰好有人见过一个尸童,带着尸童的,是个年轻男子。” 我有些意外,只见连宝胜兄弟几人挤在人群里,惊慌地冲我直摇头。 他们的意思我倒明白,这是在跟我说,不是他们透露出去的。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我带着宝子走了一路,除了连宝胜他们,也可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不过这个孔轩,倒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只怕是早就怀疑我了,但一直不动声色,估计是想把我诱到了这崖城上来,再来个瓮中捉鳖。 再加上我还是梅城风水协会的,那就更好了。 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不是栽在我们手里了么,要是我突然变成了那个到处祸害年轻姑娘的玉面小郎君,那梅城风水协会也就完了,孔家可以轻轻松松地接管回去。 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跟客栈老板娘学的吧? “那个带着尸童的,就是玉大师你吧?”孔轩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淡淡一笑,“玉大师一直说不方便透露全名,原来是这么个不方便,你就是个那个玉面小郎君吧?”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纷纷聚集到了我身上,人群中程茹和宋鸽姐妹俩脸色煞白。 “对啊,我就是玉面小郎君。”我笑了笑道。 第446章 梅城双绝 我这话一出口,场面顿时一阵哗然。 “好啊,你们梅城风水协会还真是藏污纳垢!”孔高哈的一声冷笑道,“全都给我控制起来!” 果然,对方的目的根本不在于什么小郎君,而在于梅城协会。 “你没毛病吧,我们梅城协会怎么就藏污纳垢了?”我皱眉问。 “你刚刚自己不都承认了,你就是那个到处祸害女子,还把人家炼尸的玉面小郎君,在场的都想扒了你的皮!”孔高厉声道。 我哑然失笑,“怪不得老邵说你脑子被门夹了,我是人送外号‘玉面小郎君’,跟那个炼尸的小崽子能一样吗?” “还在装傻充愣,别人为什么要叫你玉面小郎君?”孔高冷笑一声。 “你们为什么叫我玉面小郎君?”我回头问。 “长得好。”余小手道。 沈青瑶跟着笑,“对,长得好。”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邵子龙一脸不屑,“我们梅城风水协会两朵花,老林玉面小郎君,哥玉面小青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简直一派胡言!”孔高大怒。 这个时候,就见郑师诚越众而出,朗声说道,“各位,在下可以担保,林寿绝对不是那个炼尸术士!” “我也可以担保。”齐鹤年说话更是干脆。 场面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程小姐,你怎么看?”这时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孔轩突然开口。 霎时间,在场的一众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程茹身上。 只见那姑娘原本就苍白的脸,在瞬间又白了几分,身子摇摇欲坠。 “这小姑娘见过玉面小郎君?”有人疑惑地问。 “没有!”宋鸽急忙否认。 不过这俩姑娘的奇怪表现,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场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 我看了一眼那个孔轩。 程茹被玷污之事,知道的人极其有限,而这孔轩很显然是从鸡鸣寺后,就把姐妹俩的背景调查了个底朝天,刚刚又从姐妹俩的反应中,推测出了一些事情。 还真被他一语中的。 “程小姐,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孔轩微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看向程茹的目光更加复杂,后者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程小姐你别怕,在场这么多前辈,肯定会为你做主的。”孔轩循循善诱。 所谓流言猛如虎,过了今天,必然是流言满天飞,以程茹的性子,只怕是活不下去。 我将左手笼在袖中,悄然结了个法咒,嗤的一声讥笑道,“孔家的摄心术还真是用的不错啊!” “什么摄心术?”孔轩冷然道。 话音刚落,程茹忽然“啊”的惊呼一声,瞳孔骤然收缩,又在瞬间恢复了原状,接着诡异地连转了几圈,把边上的宋鸽给吓坏了。 “摄心术,真是摄心术!”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惊呼。 转瞬间,各种质疑的目光就齐齐地落到了孔轩身上。 “你们堂堂孔家,用不着做这么卑鄙的事情吧?”沈青瑶反应也是极快,立即怒声斥道,“为了拿下我们梅城协会,连这种伎俩都用出来了?” “哥们,你这手段也未免太拙劣了吧,要不要哥教教你?”邵子龙阴阳怪气地道。 孔轩脸色阴沉,否认道,“这你们也信,我根本没用摄心术!” “那是谁用的?”余大力嚷嚷着问。 他的嗓门本就大,这么一嚷,更是和打了个响雷似的。 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刚才是程茹百口莫辩,现在反过来是这孔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洗不清,那程茹自然就洗清了。 “这是有人捣鬼,我们孔家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孔轩朗声说道。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我倒要问问孔晁,他是怎么教儿子的!” 随后白影一闪,就见一人忽地出现在程茹姐妹二人身旁。 “师父!”程茹和宋鸽二人看清来人,顿时又惊又喜。 宋鸽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入对方的怀里。 这来的,自然就是那位白衣女相江映霞。 “哭什么,你们就这么任人欺负?”江映霞板着脸道。 虽然嘴上呵斥着,却是把两个徒弟都揽入了怀中,难掩宠爱之意。 “霞姐!”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也是大喜。 江映霞冲着二人点了点头,又冷冷地看了一眼孔轩,“你们孔家的摄心术不是很厉害么,让我见识见识!” “江大师,这都是误会,我绝对没有……”孔轩解释道。 “你们孔家都当别人傻子?”这一开口,就被江映霞冷冷地打断。 只不过他刚才这番举动,差点把程茹给逼进死路,那是绝对已经把江映霞给得罪的死死的,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矜持一下,只怕当场就能被江映霞给一爪子拧了脑袋。 “江大师,这事晚点晚辈再给您解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玉面小郎君!”那孔轩心细转得倒是快,眼见情况不对,立即就转移话题,又把矛头对准了我。 “你也得罪他了?”江映霞看了我一眼,皱眉问。 “是啊大姐,我们在梅城的时候,不小心抢了孔家的风头。”我叹气道。 “师父,他叫你大姐?”宋鸽瞪大了眼睛。 “我听到了!”江映霞没好气。 “江大师,你跟这……很熟?”之前柳江的那名老者诧异地问道。 江映霞点头,又看了一眼那孔轩,冷笑着问,“说不定我也是帮凶?” “江大师,你是你,他是他,不可一概而论……”孔轩辩解道。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问道,“怎么围这么多人,出什么事了?” “是张神医和孙大师来了。”人群一阵惊呼,随后让出一条路来。 我见从人群外面进来两个人,看着挺面熟的,仔细一想,倒还真想起来了。 这众人口中的“张神医”和“孙大师”,的确是熟人,就是之前在白茶山庄打过交道的八仙桥神医张清明,以及那位冷面相师之称的孙布衣。 第447章 第九局来人 “张神医,孙大师。” 这张清明和孙布衣在风水界名声很响,看样子应该是这次风水大会孔家邀请的贵客,在场众人纷纷跟着二人打招呼。 就是孔轩和孔高、孔翎兄妹三人见了,也得赶紧上前相迎。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张清明好奇地问。 “张前辈,咱们抓到了那个玉面小郎君!”孔高抢着答道。 “玉面小郎君?”张清明皱眉,“就是那个最近闹得很厉害的那个,在哪?” “就是他!”孔高连忙引着二人过来,冲我一指。 这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看到我,顿时愣了一下,“你……” “张前辈,孙前辈,你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孔轩顿时神色一动。 “你……你是……”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却是压根没理会他,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我。 “两位老哥好久不见。”我笑道。 “啊,你真是那位……”二人低呼一声,异口同声地叫道。 当初在白茶山庄,我是让花娘给我画了张阴阳脸,不过这张清明和孙布衣,一位是八仙桥神医,另一位是冷面相师。 这二人在识人看相上面都是拿手好戏,那种粗陋的化妆术,自然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会儿我一开口,那就让他们更加确定了。 “还挺巧啊。”我笑道。 张清明和孙布衣二人又惊又喜,快步来到我面前道,“当时我们醒来的时候,您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太好了!” 张清明满面笑容,孙布衣不愧是冷面相师,不苟言笑,回头冷声问孔轩兄弟二人,“你们刚才说谁是玉面小郎君?” 孔高迟疑了一下,指着我道,“是他!” “你们怕是搞错了。”张清明眉头一皱。 孙布衣更是毫不客气地问,“你们凭什么断定?” 不得不说,这孙布衣冷脸冷面,压迫感还是挺强的。 “事情很明显……”孔高硬着头皮,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清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多的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曲阜那边也有很多姓孔的,难道都是你们长白山孔家的人?”孙布衣冷声问。 孔高被怼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吱声。 “两位前辈,我们……”孔轩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接了一句,“我们孔家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真凭实据。” 只见人群一阵骚动,从外面进来一人。 “四叔。”孔高立即上前相迎。 这来人正是那个孔擎。 孔轩和孔翎二人也上前打了个招呼,不过相比起孔高来,这兄妹俩可就冷淡的多了,应付的成分的居多。 这么一看,孔擎这个老四在孔家的确是边缘人物,连侄子侄女都看不起他,也不知道怎么给混成这样了。 “张神医,孙大师,江大师也在。”孔擎上来就跟众人打了个招呼,看到江映霞微微有些意外。 “什么真凭实据?”张清明皱眉问。 孔擎道,“不好意思,这方面暂时不方便说,风水大会快开始了,咱们先将这些人控制住,等后面慢慢审问!” 说着就要下令动手。 “怎么,你们在梅城丢了面子,这么急着要找回去?”我嗤笑道。 “这跟梅城有什么关系?”孔擎脸色一黑。 “怎么没关系?不就是在梅城被打成了狗,现在打击报复来了,你当大家伙看不出来么?”邵子龙嘁了一声道。 余大力抡起胳膊,秀了下他鼓鼓囊囊的肌肉,嚷嚷道,“怎么地,要是不服就再来打过啊,扯什么蛋!” 这一番嚷嚷,顿时让在场众人面色古怪。 当初梅城七出,把孔家硬生生给挤了出去,这事在风水协会中肯定会有传闻,但大多数人碍于孔家的面子,肯定也不会拿到明面来说,顶多是私下嘀咕几句。 此时这层窗户纸一下子捅破,难堪的就只能是孔家。 “要是有真凭实据,那就拿出来吧。”孙布衣冷声道。 邵子龙笑着接话道,“他就随便那么一说,你还真信啊?” 孔擎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额头青筋暴跳,说道,“这是第九局的调查结果,已经有了定论!” 听到“第九局”三个字,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张清明和孙布衣也是眉头大皱。 第九局作为官方的风水组织,那可比风水协会要来得正规的多,对方抬出第九局来压人,谁都得忌惮三分。 “为了整我们梅城协会,你老哥也是挺拼的。”我冲着孔擎竖了个大拇指。 “在真凭实据面前,别想混淆视听!”孔擎微微眯了眯眼睛道。 我笑了笑,忽地神色一肃,寒声道,“你明显就是在诬陷我!” “可笑,你……”孔擎冷笑一声。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敢不敢拿你们孔家的名誉发誓?” 孔擎一滞。 “看来是不敢了。”我讥笑。 “这有什么不敢?”孔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那你还等什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孔擎就算是想含糊,那也得我给他机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了到了孔擎身上,所谓形格势禁,此时哪怕他想反悔,都已经晚了。 “我当然可以用我们孔家的名誉保证……”孔擎咬牙道。 正在这时,那孔轩忽然叫道,“二叔来了!” 孔擎立即住口,很快就见一行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笔挺,五官冷硬,目光如同鹰鹫,凌厉异常,左边脸颊上有一条淡淡的刀疤,更让他平添了一分压迫感。 看到他这特别的样貌,就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孔家的老二孔囚,也就是孔轩口中的二叔。 据说这人性格冷厉,喜怒不形于色,手段极其厉害,原先他的本名并不是这个,是后来自己改了一个“囚”字。 对方正是第九局在长白山一带的负责人,长白山第九局局长,这要论级别,还在刑峰这个队长之上。 长白山只是个笼统的说法,下面包含了慈城在内的一大片区域,孔囚作为第九局在长白山一带的负责人,可谓是位高权重。 第448章 大局为重 看到这孔囚到来,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下去,足见这位长白山第九局首脑带来的压迫感。 “二哥。”孔擎也急忙带着孔轩、孔高、孔翎三兄妹上前相迎。 孔囚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皱眉道,“在吵什么?” “没什么,小事情而已,我们来处理就行。”孔擎忙道。 我见他说话间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显然孔囚这位二哥,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且他说这番话,明显就是不想让孔囚搅和进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他一把,笑道,“我看你们是处理不了了,还是让孔局长来吧。” “怎么回事?”孔囚看了我一眼,冷声问道。 他语气虽然极淡,却是不容置疑。 那孔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迟疑片刻,指着我道,“这人叫林寿,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也是最近在晋西和柳江多地作案的那个炼尸术士,玉面小郎君!” 孔囚凌厉的目光霍地落在我身上。 “孔局长,听说第九局有证据?”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问道。 这话一出口,我就见那孔擎眼角不易察觉地扯了一扯,左拳握紧,显然紧张无比。 看这个情形,估计这事还是孔擎自作主张,扯了他二哥的虎皮来做大旗,想要借机把我们梅城风水协会给收拾了。 这孔囚怕是都不知道这事,只是凑巧到了这里。 “二叔,这事关系重大,您给个说法。”这时候就听那孔轩突然开口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这孔轩是在提醒他二叔,这个时候大局为重。 相比而言,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在孔家的地位就是个边角料,而孔轩的地位明显比二人要来的重要,这也是为什么孔轩敢于做出这样的提醒。 “之前局里好像是递过一份报告,有点印象。”孔囚哦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抓起来吧。” 我听得哑然失笑,看来这位孔局长虽然长着一张死人脸,却并不是什么刚正不阿之人,还是要以他们孔家为先。 “众位都听到了吧,第九局早就有了铁证!”孔擎立即精神大振,下令道,“先把梅城协会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来啊!”余大力冲上来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吼道。 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看向孔囚,笑道,“孔局长,第九局真有铁证?” “当然。”孔囚冷声道。 “好!”我一拍手道,“刚才这位孔老哥……”指了指孔擎,“以孔家的名誉立过誓,现在孔局长又以第九局负责人的名义担保,大家也都听到了,这看起来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环顾四周,“不过么,我还是要看看,你们第九局的铁证究竟是什么?” “既然你想看,那就如你所愿……”孔囚眼睛微微一眯,寒声说道。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一人给笑着打断,“孔局,你贵人事忙,是不是记错了,我看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宋大师?”孔囚眉头微微一皱。 刚才说话之人拍了拍孔囚的胳膊,饶有深意地道,“看错也是有的,还是再确认一下为好。” 孔囚神色一阵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点头道,“那再确认一下也好,最近事情太忙,看错也是有的。” 他当即走到边上,打了一个电话。 时间极短,很快就转了回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搞错了?”我疑惑地问,“意思是没有铁证?” 孔囚沉默片刻,道,“是下面的人有所疏忽,回去会好好训斥他们的。” “既然都是误会,那就这样算了吧。”那位宋大师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这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为眼前这位宋大师,正是之前在青龙山打过交道的那位奇门高手宋筹,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位,则是徐虎。 当初刑锋为了在青龙山打断龙桩,从总局那边请了多位精通奇门术数的高手,正是以宋筹和徐虎为首,也正是因此,倒是跟对方结下了一段交情。 那孔囚一开始未必想用第九局来对付我们,但既然孔擎已经把话说出去了,为了保全孔家的名誉,这孔囚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对方作为长白山第九局的负责人,想要造一份铁证出来,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宋筹却是突然把他叫住,让他再次确认一下。 按照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孔囚作为第九局的首脑人物之一,那绝对是老江湖,自然能品出宋筹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这么做! 从这里也能看出,宋筹和徐虎二人或许在实权方面比不上孔囚,但在第九局的地位却是绝对不低。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孔囚都不想为此跟宋筹和徐虎二人起冲突,而且真要撕破脸皮的话,他能伪造铁证,宋筹和徐虎二人却也不虚,直接能把你伪证给查个底朝天。 所以在权衡轻重之后,孔囚立即就选择了妥协,顺着宋筹给的台阶,假模假样地去打了个电话,然后不痛不痒地找了个“下面的人疏忽”的理由,就搪塞了过去。 而宋筹过来打圆场,意思也很明显,这是让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事情就这么算了。 毕竟宋筹和徐虎也是第九局的人,如果事情真闹大了,不仅是败的孔囚的名声,也是败的第九局的名声,这也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 不得不说,宋筹这一手是玩得炉火纯青,把我们双方都给按了下来。 “现在世道不好,第九局的兄弟们忙的人仰马翻,出点错也是正常,都是误会,孔局长训斥就不必了。”我笑着说道,说着语气一沉,“不过么,刚才是谁以孔家的名誉发誓的?” 第九局那边我可以不追究,但孔家就别想这么轻巧了。 第449章 两大道门 “老林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样子让孔家人情何以堪?”邵子龙数落我道。 “做错事就得认,三岁小孩都知道。”余小手冷冰冰地道。 “你这人!”邵子龙啧了一声,“嘴巴不要太毒,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死要面子?好吧。”余小手哦了一声道。 这两人一唱一和,听得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面如土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估计他俩也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还不给人道歉!”孔囚寒声道。 孔擎脸色煞白,却也不敢违抗,上前朝我一鞠,道,“之前是我没有细查,出了差错,对不住。” “那个谁,你还愣着干什么?”我看了一眼孔高。 后者咬牙切齿的,却也只能过来低声道歉。 “一场误会,对不住了。”那个孔轩却是果断的很,当即带着孔翎过来道歉。 这人比起孔高来,那可是聪明多了,此时此刻,主动来道歉,反而能在众人面前赢得好感。 “你们就只跟我一个人道歉?”我淡淡地道。 “应该的。”几人只好又去给我们梅城协会众人道歉。 “还有在场的那么多朋友,都被你们孔家给带歪了,又怎么说?”我再度开口。 “这事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但的确是让各位前辈朋友误会了。”孔轩当即向着众人团团鞠躬。 这人心性果断,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个人物。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就慢了一拍,只能跟着他一起道歉。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鼓声,激烈昂扬,如同战马奔腾,等鼓声冲到极点,却又忽然缓了下去,变得低沉,随即丝竹之声夹杂了进来,古典悠扬的奏乐声笼罩了整个崖城。 这乐声一起,就说明风水大会要开始了。 “孔会长来了!”忽然有人叫道。 但很快又有人惊呼,“孔会长亲自陪同,那两位是谁?” 只见一行人进入会场,为首的一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看起来十分儒雅,正与同行之人微笑说话。 这人应该就是当今孔家的掌舵人,也是风水协会的总会长孔晁。 孔家这兄弟三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老四孔擎看着威风八面,老二孔囚则是气势森然,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至于这个孔晁,跟两个兄弟都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举止言谈,也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对方既然能够镇压住孔家那么多人,当上孔家的掌舵人,又能一手执掌风水协会那么多年,就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被孔晁陪同着进来的二人,其中一位是个中年道士,身穿黑色道袍,不苟言笑。 至于另外一位,没想到又是个熟人,正是玄悔道长那位张师弟,好像是叫张守和,他是龙虎山的俗家弟子,因此还是一身俗家打扮。 “是茅山的九泉道长和龙虎山的张守和大师!”只听已经有人认了出来。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喧哗。 眼看着就连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三人都激动了,赶紧挤过去看。 毕竟千年以降,风水界向来以道门为首,而如今道门又以茅山正宗和龙虎山天师府最为兴盛。 看到这两大道家宗门都有贵客前来观礼,众人自然是与有荣焉。 “我和九泉道长本来是昨天就应该到了,只是途中看到蛇灾泛滥,实地勘察了一番,就来晚了。”张守和笑着向众人道歉。 看到这位龙虎山的大师如此谦和,众人也慌忙回礼。 “时间不早,请各位入座吧。”孔晁微笑说道。 众人当即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寿!师叔你看,真是林寿!” 张守和身边的那个小道童突然惊喜地指着我大叫道,随即咚咚咚就冲我奔了过来。 这一声喊,又把无数疑惑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你没回龙虎山么?”我笑着问道。 “本来我跟清风在龙虎山照顾师父的,后来太师父说,师父的伤势稳定,让我跟着张师叔来一趟崖城。”那小道童正是玄悔道长的徒弟明月,一脸兴奋地道。 “你师父伤势稳定就好。”我点头笑道。 随即就看到张守和也走了过来,笑着朝我招呼道,“林老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此言一出,场上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静。 “张大师,这位是?”跟他一道过来的孔晁和九泉道长也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这是林寿林老弟,我的忘年交。”张守和笑着给众人介绍道。 “原来是林兄弟。”孔晁笑着说道,“你是梅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那位茅山的九泉道长,也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面子都是别人给的,既然张守和都叫上“老弟”了,其他人总不能大过他吧? 我笑着寒暄了一句,又把梅城协会的众人介绍给了对方。 “见过孔会长,张大师,九泉道长。”沈青瑶领着众人上前拜见。 余正气师兄弟三人都比较激动,显然道门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看重的,跟见到了自家人一样。 至于邵子龙,就有点漫不经心了,不过倒似乎对那位茅山的九泉道长颇感兴趣,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对方。 “那就请各位入座吧。”孔晁笑着说道。 至于张守和、九泉道长等人,则是被迎去了贵宾席。 “老弟,过来跟我们一起坐。”张守和拉着我就走。 孔擎以及孔轩叔侄几人,领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贵宾席。 九泉道长和张守和坐了首座,那孔轩本来想安排我坐在张守和身旁,被我给推掉了,请了宋筹和徐虎上座。 之后是孙布衣和张清明二人,我则在张清明身旁坐了。 孔擎和孔轩叔侄俩去了其他地方忙活,留下孔高和孔翎兄妹俩亲自在贵宾席这边伺候。 “小高。”张清明把孔高叫了过来,询问了一些事情。 以他的身份和辈分,叫一声“小高”,那自然是毫无问题。 孔高可不敢跟他顶撞,老老实实地回答。 正当他准备退回去的时候,我把他叫住,“小高,去给大家倒点茶过来。” 第450章 两幅面孔 “什么?”孔高猛地站住,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 他这动作一大,就惹得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人纷纷往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心虚地把头一低,快步过去拎了茶壶过来,从九泉道长开始给我们倒茶,等把我杯中的茶水倒满,转身就走。 “跑什么,给江大师也倒一杯。”我把他叫住。 只见江映霞带着程茹和宋鸽姐妹俩,从郑师诚他们那边过来,在我边上落座,程茹姐妹俩则在她身后站了。 那孔高只好又回过来,给江映霞倒上茶。 “你去跟小茹说几句。”江映霞低声道。 我点了一下头,见程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就起身笑道,“上回那件事,我给你办妥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师姐?”直到宋鸽拉了一下她,程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木然地跟着我走到一旁僻静处。 “之前那个‘摄心术’,是你杜撰的吧?”这个时候程茹的状态才好了一些,沙哑着声音问。 我也没否认。 “多谢。”程茹冲我点了点头。 “小事情。”我笑道。 其实从之前的接触来看,程茹这姑娘心思敏捷,心性也颇为坚韧,遇事沉着,然而一旦遇上了“被玷污”之事,哪怕是再坚强的姑娘,却也是乱了分寸。 当时那孔轩步步紧逼,程茹当众露了怯,此后必然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以程茹的性子,怕是坚持不下去。 这也是对方道谢的原因。 “我之前没有替你作证,一来是因为……”程茹微微低了低头,“是因为我害怕,二来……我……我没见过那人的真面目……” 说到这里,程茹声音微微发颤,手指死死地拽着手心。 “明白。”我点了点头,随即又笑道,“要不要见见?” “什么?”程茹闻言,猛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要看的话,我让他们下手轻点,至少留张脸。”我说道。 程茹愣愣的,眼神又是吃惊又是迷茫,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把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 “你……你确定那个人……”程茹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我笑道,“你师父之前不是失踪了,就是去追踪那狗东西了,后来又千里迢迢亲自去了一趟梅城。” 程茹一听,眼睛当时就红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不过很快她就抹了抹眼泪,冲我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用。”我笑道,“回去吧,要开始了。” 程茹“嗯”了一声,背过身去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 正当我们二人准备返回的时候,突然从边上奔过来一对年轻男女,其中那个女的惊喜地指着我叫道,“你看,我就说是他吧!” 我看到二人,也是有些意外,笑道,“是你们啊。” 这一对年轻男女,正是之前在赶尸客栈见过的那对小情侣。 只是这二人居然出现在崖城,却着实让我有点没想到,难不成这两人还是风水协会的人,或者是哪位大师的后辈? 不过这二人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行内人。 “对啊,是我们!”那年轻女子笑道,“我和董祥刚刚经过这边,无意中看到你们,我说肯定是你,他还不信!” 说着得意地冲着身旁的男友抬了抬下巴。 “我哪想到会这么巧?”那个叫董祥的年轻男子挠了挠头笑道,“对了,我叫董祥,这是我女朋友何悦,还不知道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林寿,程茹。”我介绍了一下。 “二位好。”程茹微微点头,冲二人露出一个笑容。 显然已经打开了心结。 “你好,你好。”董祥连声道,“你们两位肯定都是真正的大师,不像我们俩,就是来开开眼界的。” “你们俩是跟着长辈来的?”我笑问。 “对啊!”何悦点头道,“我俩不是住在冯家客栈嘛,本来想着是暂时是出不去了,谁知那么巧,遇上了他的大伯。”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大伯。”董祥笑道,“我大伯说带我们来长长见识,结果就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了。” “我当时都惊呆了,没想到你大伯还是风水协会的会长,你还真能瞒啊!”何悦嗔怪地道。 董祥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我真没瞒你,我以前连风水协会都没听说过,又哪里知道我大伯还是咱们洛阳风水协会的会长?” “你大伯在哪?”我闻言心中一动。 董祥正要说话,忽地喜道,“我大伯过来了!”当即挥手大喊了几声。 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唐装,头发梳了个大背头,左手拿了柄乌黑的手杖,左手拇指上还套了一个翠绿的玉扳指。 来到近前,就笑呵呵地道,“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十分浑厚,且耳熟,不是那个董武又是谁?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一层洛阳风水协会会长的身份,这倒是出人意料。 “大伯,你们认识啊?”董祥这两口都是吃了一惊。 “那是当然了,我跟林兄弟那是老朋友了。”董武笑道。 “啊?”董祥一下子苦了脸,“那你叫林寿兄弟,那我们该怎么叫啊?” “那当然得叫叔了,不然叫什么?”董武道。 “别!”我笑着打断,“还是各论各的吧。” 此时只听到一阵鼓点落下,伴随着悠扬的丝竹奏乐声再度响起,这是大会要正式开场了。 我们一行人当即往回走。 途中我和董武故意稍稍落后一步,低声道,“老哥,你这身份还挺多啊。” “彼此彼此。”董武笑道,“没想到兄弟你跟孔家也是冤家对头啊,那咱们真是绝配!” “你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皱眉道。 董武呵呵笑道,“意思到了就行,不必拘泥于小节。” 说罢他就带着董祥和何悦那对小情侣去了洛阳风水协会那边,我则带着程茹返回贵宾席。 只是落座的时候却发现,席上又多了两人,就挨着坐在江映霞边上,三人脸色都是有些古怪。 第451章 人间鬼宴 看到眼前这一幕,别说他们脸色古怪,我都有些直犯嘀咕。 这到底是在开风水大会呢,还是在开炼尸大会? 这会儿坐在江映霞边上的,正是那个魏居士,而挨着魏居士的,则是那位黎老。 只不过跟当初在炼尸大会相比,二人都换了一身衣服,身边也没带着宝尸,身上的气势也没那么阴森了。 就连一向孤冷的黎老,此时看着也颇为和蔼可亲。 “这两位是?”我上前疑惑地问。 “这位是魏大渊魏居士,这位黎克火黎大师。”张清明笑着我给我介绍道。 “两位大师幸会幸会。”我笑着向二人打招呼。 两人也赶紧起身回礼。 双方一番寒暄,这才各自重新落座,江映霞也微笑着,跟我们搭了几句讪。 人才啊,个个都是演技派。 不过说起来倒也合乎情理,历代以来炼尸都被视作旁门左道,身为炼尸术士,自然也是十分受人忌惮。 这些人倒是都学乖了,一个个又另外搞了个身份出来。 闲谈了几句,那奏乐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随即就听一个和煦的声音响起,“大家安静一下,咱们继续开会。” 这声音虽淡淡的,却是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将会场上的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这说话的,正是位于主台上的总会长孔晁。 “我想问一问在场各位,可还记得咱们风水协会是如何建立的?” 我本以为会先说一些套话,过一过流程,只没想到对方紧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有些出人意表。 场中也是一阵议论。 “当然记得了!”当即有人大声应道,“一百五十多年前,兵荒马乱,尸横遍野,到处邪祟滋生,为了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咱们的前辈这才在金陵建立了风水协会!”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称是。 “好个除魔卫道,庇佑一方!”孔晁昂然道,“这正是前辈们建立咱们风水协会的初衷,这世道好不容易安稳百来年,如今却又到处鬼祟为祸,咱们这些后辈又当如何?” 这声音在会场上空久久回荡,夺人心魄。 “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有庇护一方水土之责,如今世道艰险,咱们自然是责无旁贷!”众人纷纷回应道。 “说得好!”孔晁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问道,“不知各位可曾听闻过‘众生鬼宴’?” 我听得心中微动,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随着孔晁提起“众生鬼宴”,场上顿时一阵喧扰。 “是当年那位大术士海天士留下的鬼宴图?”当即有人疑惑道。 “那是海公,勿直呼其名!”有人提醒道,“不过这众生鬼宴,应该就是海公当年留下的那幅壁画。” “这众生鬼宴的说法,倒是已经传了多年了,据说是场难以想象的大劫难,不过那也只是传说而已。”又有人皱眉道。 “难不成最近出现的种种怪异,跟这众生鬼宴有什么关系不成?”也有人联想到了这一点。 “的确是有所耳闻……” 一时间众说纷纭。 “大家且静一静。”直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孔晁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众生鬼宴!” 众人为之一静。 “难道说这众生鬼宴真有其事?”有人疑惑地问。 “不错!”孔晁缓缓点头,“从种种迹象来看,可能海公临终前留下的众生鬼宴图,即将成真了。”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孔晁的这番话,顿时让整个会场都炸开了锅。 实际上众生鬼宴这个说法,道门上层或者是一些底蕴深厚的风水世家已经注意到了,但一般的风水界人士,只怕还是所知有限。 “那该如何是好?”人群中一片哗然。 其实历代以来,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都经历过不少生死存亡的关头,但如今已经承平了近百年,所有人已经习惯了安定,突然间听说即将有大灾临头,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 “经过这一百五十多年的发展,咱们风水协会没有辜负前辈们的厚望,已经遍地开花,越来越兴盛!”孔晁朗声说道,“但这样一来,也有个重大的缺点,那就是咱们协会的组织,实在过于松散!”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只听孔晁又接着说道,“如果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咱们各地的分会各管各管的,也是很好的,然而如果真的大劫来临,那咱们要还是一盘散沙,只怕是大大的不妥!” 到了这一步,哪怕是最迟钝的人,也应该听出来了。 原来铺垫了这么多,这孔家的最终目的,是想把整个风水协会的权力收到手中啊! 如今各地基本上都有风水协会的分会存在,真要全部加起来,风水协会足可称得上是民间第一大风水组织。 只不过这风水协会的各大分会,虽然名义上都隶属于总会管辖,但那真的只是个名头而已,各大分会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顾自的。 孔家之所以被称为“天字第一号”,并不是孔家掌管了总会,而是有一大半的分会中,都有孔家的势力。 现在看来,这孔家是不满足于此,想要借着这次机会,把权力集中到他们手里。 这样一来,那这孔家怕是真成了风水界的“天字第一号”。 “正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孔晁朗声道,“所以咱们也不可墨守成规,应当将咱们的力量集中到一处,统一来调度,如此一来,方能指哪打哪,运转如意!” 人群在一阵沉寂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喧哗。 “总会长说得不错,咱们本来就是一家,这种非常时期,就该统一指挥,这样一家有难,才能及时救援!”当时就有人站出来赞同。 “说得对,咱们不能再这么一盘散沙下去了,必须要变化!” 很快又有不少分会表示支持。 “小高过来。”我招了下手。 “什么事?”孔高阴沉着脸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皱眉道,“那些人我不太熟,你给我说说,刚才说话的都是哪些分会的,是些什么人?” 第452章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 “那是泰州分会的,边上的是通城分会……” 孔高黑着一张脸,过来指着刚才那些人给我介绍。 “哦,这些人都是你们孔家的嫡系?”听完之后,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惹得贵宾席上其余人等,又纷纷朝这边看了一眼。 孔高脸皮顿时一紧,急忙否认道,“咱们风水协会下面的分会,向来各自为政,哪来的什么嫡系?” “那不对啊,你刚刚说的这些分会,不都是你们孔家的人么?”我皱眉问。 “怎么可能!各位前辈,绝对没有这回事!”孔高慌忙看了一眼九泉道长等人,又狠狠地冲我瞪了一眼,质问道,“这些人和我们孔家有没有关系,你又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没有么?”我哦了一声。 “你听谁说的,当然没有了!”孔高气结。 “真没有?”我皱眉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说各大分会的负责人里,有不少是你们孔家的人?” 说着又转头问了一句张清明,“张神医,你有没有听说过?” “是有。”张清明道。 “那……那有当然是有……”孔高额头冒汗,急忙解释道,“但……但那是其他分会,跟泰州、通州那些没关系……” “哦,就是说除了泰州、通州还有我们梅城协会之外,其他的都是你们孔家的人对吧?你们孔家了不得啊,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我钦佩地竖了个大拇指。 “不是……”孔高铁青着脸想要反驳。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我打断道,“不是什么?有这么多人支持你们孔家,那是好事,你急什么?” “我没有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来解释一下……”这孔高却是在关键时刻稳住了情绪,轻吸了一口气,看来是要准备跟我好好理论理论。 我却不接他的话茬,转过头去跟张清明喝茶闲聊。 “各位前辈,关于这件事晚辈还是要解释一下!”只听那孔高的声音气得有些微微发抖,不过也亏得他强忍下来了。 只不过对于他这一番话,贵宾席上的众人却是有些无动于衷。 九泉道长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好似入定似的。 张守和则跟宋筹、徐虎二人在那说话,孙布衣目视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那位八仙桥神医张清明,出于礼貌往孔高那边瞟了一眼,就又回过来跟我接着闲聊。 至于江映霞么,那更是不会有丝毫理睬。 “行了,别解释了,大家也没兴趣听。”倒是魏居士开了口。 那孔高顿时就哑在那里没声音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见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又退回到了一旁。 不过这一阵功夫,会场上却是热闹非凡,一个个分会陆续站出来,对孔晁的提议表示支持。 单从眼前来看,各大分会中支持孔家的,就占了一多半。 孔家号称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这名头还真是不虚。 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硬生生把大半个风水协会,给整成了他们孔家的。 很显然,孔家是想借这一次的风水大会,一举把风水协会彻底改成姓孔! 只不过孔家这番举动,却是让我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以目前孔家在风水协会的根基,最好的策略就是润物细无声,悄悄地把剩下的所有分会都给变成他们的人。 就像是我们梅城风水协会,要不是中间出了变故,此时也已经稳稳地落入了孔家的手中。 他们根本没必要操之过急。 除非是,这孔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准备趁着这次风水大会把这件大事了结,一统风水协会! 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孔家不得不提前发动。 “总会长这个提议是好的,但咱们风水协会向来松散惯了,这要是一下子合到一起,怕是不妥吧?”正当我寻思之际,场上终于有了反对的意见。 我看了一眼,这出声的正是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 “一开始肯定是不习惯,需要时间磨合,但当此危难时刻,咱们必须得改变!”孔晁长叹一声,“咱们的先辈建立风水协会,为的就是庇佑一方,如今各地邪祟滋生,不得安宁,咱们这些后辈实在是羞愧啊!” “如今这世道的确是不太平,总会长有所顾虑也是对的。”有一人出声说道,正是之前那个晋西协会的中年人,“只不过咱们风水协会人数众多,而且各地分会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一下子合并到一起,怕是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少协会也纷纷表示担忧,言下之意就是,不合适。 “这样吧,如果不赞同此提议的,请各地分会派一名代表起身,咱们来看看,有多少人有所顾虑。”孔晁微笑说道。 场上一阵骚动。 过了片刻,就见宁城协会那边的郑师诚率先站了起来,接着是晋西协会,之后是柳江协会。 而沈青瑶代表梅城协会,则是第四个站了起来,不早不晚。 之后又陆续起来十来个协会的代表,不过让我微微有些意外的是,董武所在的洛阳协会,却并没有起身反对。 这老狐狸,只怕所谋甚大。 从场面上来看,这反对的分会总共也就不足二十家,只占了总数的一小部分。 当然了,其他没有起身反对的,并不一定都是孔家的派系,只不过对方或许是忌惮孔家的势力,并不想当众与其作对。 “各位之前提到过,觉得咱们一下子合并到一起,可能会出乱子。”孔晁微微一笑,说道,“那除了这一点之外,大家还有什么其他顾忌?” 场面上一阵寂静。 “没有了么?”孔晁环顾四周,笑道,“还是说,大家伙都习惯了当地头蛇,不肯把手中的权力交出来?” 他这句话说的淡淡然的,却无异于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把在场众人全给炸开了锅。 “总会长,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即就有人愤然质问道。 那些反对的协会一众,个个面有怒色。 “难道不是么?”孔晁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肃声道,“当年咱们先辈建立协会于危难之际,如今承平百年,我看咱们很多人早就习惯于安逸的生活,早忘了先辈留下的遗训!” “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这才是吾辈之责!” “如今世道艰难,各地妖邪鬼祟如同沉渣泛起,咱们这些人却还在躺着做梦!” “大劫将至,如果日后真的应了‘众生鬼宴’的劫数,到时候人为鱼肉,被众鬼分而食之,我等又有何面目下去见列祖列宗?” 第453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孔晁的声音一直是十分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这一番话,却是气势磅礴,凌厉异常,如同一座大山当空压下,让众人气为之夺! 不得不说,这孔晁能一手执掌孔家,一手把握风水协会,绝对是有原因的。 别看他斯斯文文,一派儒雅,真要气场大开,却是连孔囚都稍逊一筹。 而且他刚才的这番话,却是字字句句都占住了大义,让人难以反驳,甚至于让之前出言反对的一众协会都反过来感觉到羞愧。 “请问总会长,那如果合并之后,是由总会长来统一管辖么?”沈青瑶突然问道。 在场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为之一静,沈青瑶这一问,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第一,是非常时期,暂时联合起来统一指挥调度,并非是合并。”孔晁看了一眼沈青瑶,微笑说道,“第二,既然是联合指挥,那肯定是归总会长统一管辖。” “如果是这样,那我等有些担忧。”沈青瑶说道。 “担忧什么?”孔晁声音和煦地问,“担忧我孔晁假公济私,表面上说得慷慨激昂,实则是想也要拿住权柄?” “总会长见谅,但大家的确是有这个顾虑。”沈青瑶却也不来虚的,单刀直入。 “诸位想必也是如此吧?”孔晁笑着看了一眼众人。 “不错,的确是有此顾虑。”郑师诚等人也纷纷赞同沈青瑶所言。 孔晁微微颔首,笑问,“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 我听得暗暗皱眉。 这孔晁的手段可谓是高明,如今他先占了大义,再加上根基深厚,协会中大部分都是他们孔家的附庸,在此局面之下,其他人能够反对的理由其实十分有限。 至于说孔家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对方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 “这将来负责指挥管辖的人,那必定是总会长。”只听那孔晁已经再度开口,“可总会长,却未必是我孔晁!” 正当众人惊愕之际,孔晁已经朗声说道,“今日我孔晁在此,卸去总会长之职!” 此言一出,整个会场顿时一片哗然。 我不禁暗暗叹服,这个孔晁还真是厉害! 想要破解“孔家有可能假公济私、借机把持权柄”这一障碍,其实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以退为进,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提议,由金陵协会的章敬生老会长,来担任总会长!”只听孔晁再次说道。 场上再度哗然。 我忙跟张清明打听了一下这位“章敬生”老会长,了解完之后,就更是佩服这孔晁算计之深。 众所周知,风水协会本就是在金陵创立的,而当年的第一创始人,就是姓章,也就是章敬生的祖上。 只不过经历了这一百五十多年,章家只是蜗居在金陵,另外的几名创始人后代更是已经淡出了风水界。 唯独孔家风生水起,成为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 而这位章敬生老会长,德高望重,在风水界的名望极高,众人无一不对其尊敬有加。 这可不仅仅是托了祖上的福,而是因为这位章老会长虽然行事十分低调,却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情,甚至有好几次,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受其恩惠。 如果是由这样一位老前辈来担任总会长的话,怕是谁也挑不出理来。 孔晁虽然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孔家的势力就摆在那里,根基不可动摇。 而章家相对来说,却是势单力薄,根本不会对孔家造成任何威胁。 正好把这合并风水协会的棘手事情,交给章家来办,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找个机会把章家废掉,这风水协会顺理成章,就又落回了孔家手里。 可谓是一石二鸟,真正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得不说,这步棋下得实在是妙。 这次的风水大会,那位章敬生老会长也亲自到场了。 听说这位老会长已经七十多岁了,但看着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穿布衣布鞋,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了,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一个老人家。 对于孔晁的提议,这位章老会长当场就拒绝了,笑呵呵地道,“老了,干不动咯。” “老会长,如今世道艰难,您难道就忍心看着咱们风水协会一盘散沙么?”孔晁动之以情。 其他分会负责人,也立即纷纷过来劝说。 “老会长,您就来带个头吧,大家伙都等着您呢!”孔晁说道。 章敬生沉默片刻,说道,“既然大家看得起我这老头子,那我就再倚老卖老一次,不过事先得说明白两件事。” “老会长请说!”孔晁喜道。 “各地协会联合之事需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章敬生道。 “那是自然!”孔晁立即答应,“您是总会长,后面的章程,肯定要由您老来定夺!” 章敬生微微点头,“另外我就是一个半截入土的小老头,也没什么大本事,说出去的话,人家可未必会听。” “老会长您放心,谁要是敢不听您的调遣,我孔晁第一个去找他!”孔晁当即保证。 我看在眼里,心说这位章老会长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却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心里怕是跟明镜似的。 他说这两句话,其实最主要就是说给孔晁听的,意思是如果孔家那帮人不听话,他就不干了。 “另外我老头子应该能用人的吧?”章敬生又问。 “老会长说笑了,您是总会长,自然是想用谁就用谁。”孔晁笑道。 “那行,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我这小老头可以试试。”章敬生点头答应。 孔晁当即朗声问道,“各位,可否还有其他顾虑?” 一时间郑师诚等原本持反对态度的众人,也一下子哑了火。 他们哪怕想要反对,却也再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我见沈青瑶朝我看了过来,就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势所趋,我们一家反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很快,就全数通过了这次提议。 自一百五十多年以来,风水协会首次发生如此大的变动。 第454章 蛇祸 孔晁也是雷厉风行,当场就宣布从总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由章敬生老会长接任,被请到了主台上。 只不过章老会长刚刚接手,对各种事务还不熟悉,因此接下来的风水大会,仍是由孔晁代为主持。 “其实这一次大会,有两件头等大事,其中一件咱们刚刚已经办妥!”孔晁朗声说道,“至于另外一件,就是这长白山蛇祸,还请大家伙来一起商议商议,看该如何平息这次灾祸!” 听到孔晁提起“蛇祸”,场面上顿时议论纷纷。 我刚从梅城那边过来的时候,蛇祸只能算是刚刚起了个苗头,如今已经是愈演愈烈,听说长白山一带的城镇,都已经封闭,很多偏僻一些的村庄,都只能放弃掉,举村搬迁。 虽然是隆冬腊月的天气,但这蛇潮却是越发汹涌,野外到处都是蛇群横行,而且愈加疯狂! 沿途都能见到不少飞禽走兽被蛇潮卷入,给吃成了骨头架子。 如此庞大的蛇潮,委实骇人听闻! “在场的有没有捕蛇人朋友?”只见那位章老会长跟孔晁低声商议了几句,笑着问道。 “晚辈正好请了四位捕蛇的高手过来。”孔轩上前说道。 “那正好,请那四位朋友上来!”章敬生喜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去把连宝胜兄弟四人给请了上来。 别看这哥几个人高马大的,妥妥彪形大汉,这一上台,就有点哆哆嗦嗦,局促不安的。 “在下连宝胜,见过章总会长,见过孔……孔会长。”连宝胜带着兄弟们上前拜见,又介绍了郝铁柱等人。 “你姓连?难道是长平连家的人?”章敬生问。 连宝胜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地点头道,“对对对,老会长您还知道我们连家?” “怎么不知道?”章敬生笑道,“你们长平连家,那可是捕蛇的行家,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 连宝胜又是高兴又是羞愧,“只可惜子孙不肖,到了我这一代,只能去改行当个厨师。” “世易时移,也是难免。”章敬生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不过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绝活可不能丢啊,如今长白山蛇灾,你们捕蛇一脉,不就又大有用武之地了。” “是,老会长教训得对,老祖宗的传承不能丢!”连宝胜振奋地点了点头。 章敬生又看了郝铁柱等三人一眼,“这几位小兄弟一看也都是行家里手,了不得。” “老会长您过奖了,我们都是跟宝胜哥学得捕蛇的手艺,以前天南地北的,走过许多地方!”郝铁柱三人也是激动得不行。 双方看似只是随意地聊了几句,却是已经轻轻松松地拉近了和连宝胜四兄弟的关系,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这位章老会长的精明之处。 这孔家想用这位章老会长来给他们顶锅,只怕也不是那么轻巧的。 “你们四位不辞辛苦赶来长白山驰援,也已经些时间了,不知四位对如今的局面有什么看法?”章敬生话锋一转,微笑着问起了正事。 “这个……”连宝胜有些迟疑。 “没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才是捕蛇方面的大行家,我们都得听听你们的意见。”章敬生笑道。 “那我就献丑了。”连宝胜挠了一下头,说道,“现在这个局面……只能说是非常……非常糟糕,而且会越来越糟。” “这隆冬腊月的,为何还会有蛇潮,你们此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章敬生问。 “没有。”连宝胜摇头,“按理说,现在这么冷的天气,冻都得把那些蛇给冻僵了,结果现在却是恰恰相反,这已经不能按照常理揣度了,就像……”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就像什么?但说无妨,别有什么顾虑嘛。”章敬生鼓励道。 “我们几个这几天看下来,觉得现在的情形,很像是……很像是三百年前那次。”连宝胜答道。 此言一出,原本十分安静的会场又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你说的是三百多年前那一次蛇祸,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章敬生微微颔首,又问道,“当年你们连家的先祖是否也有参与那次蛇祸的平息?” “是,当年天底下所有捕蛇人纷纷赶赴长白山驰援,我们连家也是其中之一!”连宝胜说道,声音有些激动。 “三百多年后的今天,你们同样赶过来了啊!”章敬生赞许地道。 连宝胜眼睛发红,颤声道,“是!” “那你们四位行家来给我们说说,咱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平息这次蛇祸?”章敬生问道。 “这个……”连宝胜眉头紧皱,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出动大量人手,用蛇药,火喷等等围剿,行不行?”坐在边上的孔囚突然开口问道。 他本就气势迫人,这一问话,顿时就让连宝胜等人有些局促不安。 孔囚作为长白山第九局的负责人,他说动用大量人手,自然是代表的官方层面。 一旦出动,这“大量人手”就绝对会是真的“大量”。 而且动用的手段,只怕不止是蛇药和火喷,很多特殊手段也会使用。 “我……我建议最好不要这样。”连宝胜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孔囚的提议给否决了。 “理由?”孔囚冷冷地问。 连宝胜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说道,“这次的蛇祸不合常理,只怕一般的捕杀不会起作用,甚至有可能还会引起其他不可预测的变故。” “理由?”孔囚还是那么一句,连语气都没怎么变。 连宝胜紧张得脸色有些发白,解释道,“我听我爷爷说过,三百多年前那次蛇祸,一开始也是派出了大量人手,联合一众捕蛇人,四处出击剿杀蛇群。” “一开始是起了点作用,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蛇群根本杀之不尽,刚剿杀完一批,很快又冒了出来。” “而且越是剿杀,蛇群就变得越是疯狂,到最后派出去的人手包括捕蛇人在内,死伤无数……” 第455章 锁龙井,七十二地煞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孔囚盯着连宝胜看了片刻,问道。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连宝胜急忙摇头道,迟疑了一下,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不过我私底下猜测,这次的蛇祸,八成应该是和风水有关。” “风水?”孔囚眉头微微一挑。 “是,就……就像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连宝胜点头道,“那一次蛇祸,最后也是海天士海公出手,用了七十二地煞之法,这才平息了那场蛇祸。” “你也知道七十二地煞之法?”孔囚哦了一声,“那你说说,七十二地煞之法是什么?” “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据……据他老人家说,是用了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入长白山周遭的地脉上,这……这用的就是七十二地煞……”连宝胜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孔囚听罢,却是没说什么。 反倒是在场众人都纷纷议论开了。 关于海天士当年再次平息蛇祸一事,倒也有不少人知道,但不知道的人更多。 毕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已经是相当久远了。 至于关于什么“七十二地煞”、“锁龙井”的,知道的人又更少了,还不如连宝胜这个连家后人知道的更加详细。 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当年海天士镇压蛇祸,那是积大德的好事,按理说应该是光明正大,可现在听起来,怎么总有些遮遮掩掩的意思。 就比如说这七十二口锁龙井好了,据连宝胜所说,当年他们连家的祖先也参与了锁龙井的修建,但是他们所知也十分有限。 而且所有的锁龙井,都是暗中秘密修建的。 虽然连宝胜的说法是,这样可以保证锁龙井的安全,不让其被人破坏。 这个乍一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如果深究起来,这个理由却并不怎么站得住脚。 “小兄弟,你的意思是,这次的蛇祸很可能跟三百多年前那次有所关联?”章敬生微笑问道。 “这个……我的确是有这个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连宝胜赶紧道。 “你这个想法也是一个方向。”章敬生点头问道,“那如果真的有关,你觉得应该如何收拾?” “锁龙井!”连宝胜脱口而出,“我觉得……是不是锁龙井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又起了蛇祸。” 章敬生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当年海公用七十二口锁龙布下某种禁制,镇住了蛇祸,如今锁龙井发生变故,导致禁制损坏,蛇祸重现?” “是,老会长您说得比我准确多了。”连宝胜赶忙道,“就比如鸡鸣寺……”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住了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鸡鸣寺?”章敬生温和地鼓励道,“鸡鸣寺又是怎么回事,说来给大家听听嘛。” “这……”连宝胜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怕我说不清楚,能不能请……请一位大师替我来说。” “哪位大师?人在场么?”章敬生问。 “在的,您稍等一下。”连宝胜说着,一溜烟地跑到了我跟前,苦着脸央求道,“您能不能替我去说说?” “这事你不知道得挺清楚,还用我说?”我哑然失笑,不过还是起身跟着他过去。 “我嘴笨说不清楚,又面对那么多大佬,吓死个人了,还是您来说吧。”连宝胜一边走一边低声给我解释。 其实哪里是怕嘴笨说不清楚,而是鸡鸣寺那件事情十分复杂,牵涉甚广,稍一不慎说错话,就可能得罪了人,因此他赶紧就把我给拉了过去。 我也没揭穿,跟着他来到主台。 “原来是这位!梅城双绝之一,人称玉面小郎君的林寿副会长!”章敬生见到我,当即笑呵呵地道。 “都是玩笑话,老会长您可别当真。”我不好意思地道。 章敬生摆了摆手,笑道,“怎么是玩笑话?这次大会之后,你们梅城双绝,那是得人尽皆知咯。” “您老手下留情,真要这样,那晚辈以后就没法出门了。”我讨饶道。 章敬生又是一阵笑,“年轻人张扬点怕什么?咱们先说说鸡鸣寺的事情,等忙过了这一阵,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聊你这个玉面小郎君的名号!” “是。”我笑道。 随即把鸡鸣寺的经过当众说了一遍,其中跟程茹和宋鸽姐妹俩有关的,一句话带过,而关于那口许愿井,以及鸡鸣寺中神缝尸封魂等等各种诡异布局,则十分细致地描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章敬生听完之后,猛地一拍桌子。 在场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孔局长,你怎么看,这真是骇人听闻啊!”章敬生问道。 孔囚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这鸡鸣寺香火鼎盛,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出事的第一时间,孔轩就已经带人赶过去了,现在已经是我们第九局在接管调查。” “那是否查到了什么?”章敬生问道。 “事情倒也不复杂,那几个和尚实则是当年臭名远扬的黑山五鬼,这五鬼修炼邪术,喜欢吃人,没想到逃到了这鸡鸣寺,隐姓埋名当起了和尚,又把鸡鸣寺当做了他们修炼邪术的魔窟!”孔囚对着在场众人解释道。 这人倒是干脆利落,把鸡鸣寺的一切,都推到了黑山五鬼头上。 “这怕是不对吧孔局长,据那黑山五鬼所说,他们是被寺庙内的一个老和尚控制住,这才做了对方的傀儡,而且这缝尸封魂之术,也是来自那个老和尚。”我出声质疑道。 “那黑山五鬼凶残狡诈,他们说的话怎能尽信?”孔囚淡淡地道。 “既然孔局长说了不能信,那就且当不能信吧。”我哦了一声道,“不过我还听说过一个事,鸡鸣寺这口许愿井,其实就是当年的七十二口锁龙井之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十分意外。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请孔局长指教一下。”我回头看着孔囚,“那黑山五鬼在鸡鸣寺内缝尸封魂,会不会跟这口锁龙井有关?” 第456章 海公座下大弟子 “怎么说?”孔囚看了我一眼,淡淡问道。 “孔局长不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太巧了么?”我说道,“而且更巧的是,从风水格局上来说,那口锁龙井,恰巧是鸡鸣寺的一个阵眼。” “那的确是巧!”没等孔囚回应,那位章敬生老会长已经接了腔,皱眉道,“这鸡鸣寺着实可疑。” “老会长说的是,我回头就亲自带人去看看。”孔囚说道。 “哦对了,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我有些犹豫。 章敬生呵呵笑道,“说嘛,尽管说,别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大家商议一下。” “那我就说一说?”我勉为其难地道,“我在来的时候,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这鸡鸣寺跟孔家有点关系……” “简直荒谬!”孔囚呵斥道。 “孔局长别激动,我也说了这是小道消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是不是?”我安慰道。 孔囚目光一寒,正要发作,他那大哥孔晁就笑呵呵地道,“二弟,林副会长说得好,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孔家树大招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好一个连消带打,这孔晁一番话既按住了孔囚,又把我说的归结为别人嫉妒孔家。 “说起这小道消息,我这里也有一个,正好当面问问孔会长!” 就在这时,会场上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将一众嘈杂声都压了下去,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人群顿时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一名男子,披着一件灰色斗篷,低着头,脸被斗篷遮住,看不清容貌。 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此人。 “这位是通州协会的哪位兄弟?”孔晁笑着问道。 他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这人坐的地方,正好是通州协会的座位附近。 可谁知通州协会的人却表示,对方并不是他们的人。 “那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个地方协会的?”孔晁笑问。 “来自哪里重要吗?”那灰斗篷冷冷地问。 孔晁面不改色,依旧笑眯眯的,“不错,倒也没那么重要,不知这位兄弟有什么话想问?” “听说三百多年前,海公在此地镇压蛇祸,孔家出力不少?”只听那灰斗篷问道。 “是有此事,不过我们孔家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还有无数前辈们尽心尽力,这才能最终平定蛇祸。”孔晁朗声说道。 “原来如此!”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不过到最后只有你们孔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成了什么天字第一号。” “这位兄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孔晁声音微微发沉,“什么天字第一号,都是有好事之徒给杜撰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说占了天大的便宜,你可知当年为了平息蛇祸,我孔家付出了什么代价?” 说到这里,已经是声色俱厉! “各位前辈或许不知!”孔轩上前一步,眼圈微微发红,大声说道,“在当年的蛇祸之前,我孔家本有上百口人,但在蛇祸之后,我孔家剩下的人,不足五十,伤亡过半!” 此言一出,场上众人一阵骚动。 “不错,我听我们家长辈说过,当年蛇祸极其厉害,长白山一带的风水世家,为了平息蛇祸,都受了重创,哪还占了什么便宜!”一人高声说道。 “孔家就算兴旺发达,那也是后来的事,跟当年的蛇祸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说法实在可笑!” 不少人纷纷为孔家打抱不平。 “此事可以暂且不提!”那灰斗篷声音尖锐地道,把众人的嘈杂声给压了下去,“那我想问问,海公的大弟子呢,又去了哪里?” 听对方突然提到“海公的大弟子”,我也是有些意外,迅速地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只见那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个神色淡然,一个面色阴沉,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孔轩站在那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直盯着那灰斗蓬看。 我又朝着洛阳协会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董武坐在人群里,却也在盯着那个灰斗蓬看。 其实最初我第一个反应是,那灰斗蓬是董武那只老狐狸的人,是专门来针对孔家的。 可如今看来,却也未必。 至于在场的其他人等,对于“海公的大徒弟”却是不甚了了,很多人都是面露疑惑之色,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海公的大徒弟,名叫董奇思。”倒是柳江协会那边有个老人给大家解释了一下,“听老一辈说,这董奇思天赋异禀,而且得到海公悉心教导,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怎么没听说过?”有人不解地问。 柳江协会那位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据说当年海公平息蛇祸后,把大徒弟留在了长白山照看,以防万一,可谁知……谁知这董奇思无缘无故就失踪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还有这种事?一个大活人,又是海公的大弟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众人都是惊愕不已。 “是啊,要是这个董奇思没有失踪的话,估计又是个传奇人物,可惜了。”也有不少人甚是遗憾。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这个事情就得问问孔家了!”只听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和孔家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疑惑不解。 倒是那位柳江协会的老人,给众人释了疑,“当年在平息蛇祸时,孔家是出了大力的,跟海公也十分熟悉,再加上孔家是长白山本地的,于是海公这位大徒弟留下后,就暂时借住在了孔家。”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后来这董奇思和孔家一位千金互生情愫,双方还订下了婚约,只等着海公回来,二人就举办婚礼,只是没曾想,海公离开长白山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海公离世不久,他的这位大徒弟董奇思也突然离奇失踪,而孔家那位千金,则在不久之后病故,唉……” 老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听了他这一番话,场上的议论声顿时就更大了。 第457章 化灰 “瞿大师说的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孔晁语气黯然,“当年要不是出了这场变故,我们孔家与海公也就结下了姻亲。” 人群中有人惊叹,有人可惜。 毕竟在众人看来,要是当年海公那位大徒弟真成了孔家的女婿,那如今的孔家岂不是更不得了了? “海公的大弟子在孔家离奇失踪,各位不觉得奇怪么?”那灰斗篷尖锐的声音,再次将嘈杂声压下。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在海公这位大弟子失踪之后不久,孔家那位千金更是离奇暴毙,那可真是巧的很!”灰斗篷再次尖声说道。 “胡说八道!”孔轩忍不住怒声反驳,“当年我那位祖姑奶奶分明是忧思过度病故,哪来的暴毙?” “这种掩人耳目的手段,你们孔家玩得炉火纯青,又有什么可稀奇的?”灰斗篷冷笑,“我听说当年董家的人还找上了门,结果你们孔家急不可耐地把那位祖姑奶奶给烧了,你们又是在心虚个什么?” “真是越说越荒谬……”孔轩怒声呵斥。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他父亲孔晁给叫住,“轩儿不得无礼。” “是,刚才是我气糊涂了。”孔轩点点头,退到一旁。 “这位兄弟,这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怕是连我们孔家的人对当年的事情都不一定太清楚,倒是兄弟你,似乎对此感兴趣的很?”孔晁微笑说道。 “三百多年了那又如何?只要是做过的事,哪怕是一千年后,也别想抹掉痕迹!”灰斗篷发出一阵怪异的冷笑。 “有道理。”孔晁点了点头,“我们孔家自问无愧于心,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 旋即又对着众人朗声道,“今日咱们重在商议如何平息蛇祸,这才是头等大事,还是先商议正题吧。” 谁知那斗篷人却是“嘎”的一声笑道,“孔会长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是不重要的事,就不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孔晁淡淡地道。 “当然重要!”那灰斗篷声音骤然一高,忽然又说道,“今日茅山的九泉道长也在场,听说九泉道长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对于道门历代发生的事情更是烂熟于心?” “夸张了。”九泉道长淡淡道。 “那我想请问一下九泉道长,三百多年前也就是发生长白山蛇祸后的大半年时间里,道门这边有没有失踪的人物?”灰斗篷问道。 “有。”九泉道长微一沉吟。 “那能不能请道长说一说?”灰斗篷尖着声音道。 九泉道长倒也并没有拒绝,思索片刻,说道,“青城道宫的元贞道长师徒。” 此言一出,场上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元贞道长,这名字怎么听得有点耳熟啊?”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青城道宫最后一位镇煞道人?” “对对对,应该就是!据说当年这位元贞道长突然失踪,以至于让青城的镇煞道人断了传承。” “据说当年青城道宫寻了许久,最终也没找到,唉,青城这规矩实在是……” …… 我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念头急转。 如今看来,死在蛇宫下面的那位老道,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位元贞道长。 九泉道长并没有理会场上的纷扰,又说出了四个名字,其中有一人还是他们茅山的,另外几人则属于其他道观。 “那可还有人记得,除了道门之外,还有没有人在那个时间附近失踪的?”灰斗篷再次发问。 “这哪里有人记得?”众人都是纷纷摇头。 灰斗篷又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道,“我倒是记得几个。” 随后就陆续说出了十余个名字。 没曾想人群中还真有人对其中几个名字有些印象,据说都是当年相当有名的风水师或者是术士。 “这么多位大师,都是在那一年失踪的!”灰斗篷尖着声音道,“诸位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没等众人回答,那灰斗篷径直接下去道,“所以当年,离奇失踪的并非只有海公那位大弟子董奇思,还有元贞道长等近二十位大师!” 对方这一番话,陡然让我想到了死在蛇宫中的那一批人,应该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些人。 这说起来,董奇思还真跟元贞道长他们有关联。 只不过有所差别的是,董奇思被封在蛇棺中,经过三百多年,差点成了尸煞,而元贞道长等人,则被困死在蛇宫之中。 “你的意思是,当年元贞道长他们的失踪,跟董奇思也有关系?”张守和皱眉问。 当年元贞道长失踪,对于整个道门来说应该都是一桩大事,如今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张守和身为龙虎山门人,自然还是十分关心。 “这中间到底有没有关系,那就得问问孔家了。”灰斗篷话锋一转,却是再次转到了孔家身上。 “这位兄弟,你这三番五次地针对我们孔家,不知我们孔家是哪里得罪你了?”孔晁淡淡问道。 “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灰斗篷突然尖声大笑起来,“我只是替海公那位大徒弟打抱不平,本可以前途无量,却是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你们孔家手里!” “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孔晁语气一沉,“你要是有什么真凭实据,尽管当着大家的面拿出来,可要是没有,也请你别在这里捣乱!” “怎么,你们孔家是想杀人灭口不成?”灰斗篷嘎嘎笑道。 “不至于。”孔晁淡淡一笑,说道,“轩儿,去把这位兄弟请上来,让大家都看得仔细一些。” “是!”孔轩当即带着几人,朝着那灰斗篷快步走了过去。 我忽然发现一件事,这灰斗篷低着头,似乎一直是保持了那个姿势,从未动过。 “请吧。”正寻思之际,孔轩已经带人来到对方面前。 只不过对方根本无动于衷。 “那就冒犯了。”孔轩当即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可他这一抓,那人的胳膊却是一下子瘪了下去,就像是只握住了一只袖管。 没等孔轩反应过来,那人忽然间整个垮塌,化作一团黑灰,被斗篷包裹着扑倒在地上。 第458章 遁法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作为当事人的孔轩,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往后疾退了数步,起护体咒先护住了自身周全,这才定了定神,又再度上前查看。 “别动他!”孔囚沉着脸喝道,随即动身走了过去。 “孔会长,咱们也去看看。”章敬生跟着起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笑着招呼道,“小郎君你也来。” 我说了声“好”,跟着二人一起过去。 只见孔囚和孔轩叔侄俩正蹲在那里,在他们前方的地面上摊着一件灰色斗篷,以及一大片黑灰。 这黑灰摊在地上,就好似一个人形。 “故弄玄虚!”孔囚抓了一把黑灰,在手中碾了碾冷声说道。 章敬生凑过去用力闻了闻,孔晁则挑起那件灰色斗篷查看。 “你们怎么看?”章敬生问。 “大概是某种遁术,再辅以障眼法。”孔晁微微皱眉道。 章敬生微微颔首,又回头冲我笑着问道,“小郎君怎么看?” “我也觉得孔会长说得不错。”我笑道。 孔晁这兄弟俩的眼光自然是很厉害的,看东西一针见血,从之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其实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那灰斗篷会某种极其诡异的遁术,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化灰遁走。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可能性极低。 要知道,遁术本身就是一种极难修炼的法术,而如今能够传世的遁术,也是少之又少,最为常见的应该是五行遁术。 比如民间流传的土遁、水遁、木遁等等…… 但实际上,所谓的五行遁术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其中又可以细分出无数的变化。 而且遁术也有高下之分,就比如同样都号称是土遁,不同的遁术之间,其效果也可以是天差地别。 除了最为常见的五行遁法之外,也有不少罕见的奇门遁法。 就比如说五盘教的镇教秘法化血术,算是遁法中保命第一。 而目前我见过最为诡异的遁法,当属那个邪童,这鬼东西居然能够借月光遁走,真是闻所未闻! 至于眼前这个灰斗篷,如果真是借化灰遁走,那也算得上一种极其稀有的奇门遁法。 不过这种可能性,目前看来不高。 第二种,是这灰斗篷身上被做了某种手脚,或者是携带了某种东西,能够瞬间将自己化成灰烬,类似于自焚。 这种可能性也有。 不过最大的可能,还是像孔晁兄弟俩所说,是某种遁术和障眼法的结合,借此故弄玄虚。 可就算如此,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这一套,那也是极其厉害了。 “有哪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孔晁问道。 “这人应该是中途来的,悄无声息地就坐到了那里,我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怎么在意。”通州协会的人解释道。 至于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印象。 “先收拾下去。”孔晁吩咐道。 孔轩答应一声,当即带着人将那灰色斗篷和地上的黑灰清理干净。 我们剩下的其他人,则返回了主台。 可就在众人即将落座之时,忽然有人穿过人群,飞奔进来,急声喊道,“孔局,出事了!” 看起来,来人应该是第九局的。 “慌什么?”孔囚训斥道。 “刚刚有个兄弟传过来紧急消息,说是联防队那边有很多队伍突然失联,怎么也联系不上啊!”那人连忙回禀道。 “失联?”孔囚微微皱眉,“是不是通讯出问题了?” “通讯应该没问题,检查过了。”对方回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会场大门那边传来一声喝问,“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快让让,快!”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喝声,只见一行人飞快地从大门外冲了进来,其中四人还抬了两具担架,上面蒙着白布。 “出什么事了?”孔轩立即带人上去接应。 “死……死了很多人,我们得见孔局长……” 那群人个个脸色发青,呼吸急促,显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孔轩也没有多废话,立即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主台这边。 场上众人也是起了一阵骚动,人人惊疑不定。 “孔局,您来看看!” 其中一人将白布掀开,只见两具担架上躺着一男一女,人已经是死了,但怪异的是,两人的头都用一种黑色帆布给缠住,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十分怪异。 从二人的衣着来看,应该是联防队的成员。 我刚刚问了一下连宝胜,知道这联防队其实是官方层面组织的力量,用来搜救和保护地方的。 之前我们遇上的巡逻队,也是属于联防队的一种。 随着蛇祸愈演愈烈,在野外已经很少看到普通行人,现在主要都是联防队的人在四处巡逻防护。 “这是怎么回事?”孔囚沉声问。 “局长您来看。”一人蹲下身子,将担架上那名男子头上缠着的黑色帆布解开。 “布上抹了蛇药。”连宝胜低声对我道。 很快,帆布就被解开,只听到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 只见那男子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对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和耳朵、鼻孔处也残留着血迹,看起来异常狰狞。 “这兄弟的眼睛,是被蛇吃掉的!”那人说道。 “你在说什么?”孔囚眉头一皱,“蛇怎么吃眼睛?” “局长,是真的!”边上另一人急忙解释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 这时贵宾席那边的九泉道长一众人等,也赶了过来。 “蛇虽然有牙,但没法咀嚼,只能吞食,你们有没有看错?”那位冷面相师孙布衣问了一句。 “绝对没有看错!”那人急忙说道,“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有被蛇吃剩下的野兽骸骨,而且不是吐出来的,是被吃的,有的还剩了半截。”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的确有见到过这种情形。”我插了一句。 不过当时我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被吐出来的骨头。 “是,这位大师也看到了!”那人冲我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而且那蛇不仅会吃眼睛,吃肉,还会从人的嘴里钻进去,吃人的内脏!” 第459章 精怪借体 “吃人内脏?”孔囚凌厉的目光从对方身上掠过,“你们亲眼看到了?” “是,我们当时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五名联防队的兄弟和姐妹被围在蛇群里。”那人连忙解释道,“等我们冲过去驱赶掉蛇群,就发现他们已经……” “后来我们无意中发现,他们的肚子里似乎有东西,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就只好剖开了其中一个兄弟的腹部……” 说到这里,那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一剖开之后,就发现那兄弟肚里的内脏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居然纠缠着一窝的蛇,花花绿绿,不下数十条!” 张清明闻言,当即俯下身子,伸手去按担架上那名男子的腹部,皱眉道,“是有东西。” 我见连宝胜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就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其他人听我这么一说,都朝连宝胜看了一眼。 “对嘛,捕蛇专家有什么要说的?”章敬生问道。 连宝胜被那么多人看着,顿时有些紧张,挠了挠头道,“之前我们的确遇到过……有牙齿的蛇,不是那种常见的蛇牙,而是生了两排细密的尖牙,能轻易把骨肉给咬断!” “还有这回事?”孔囚声音一沉。 连宝胜吓了一跳,忙道,“我们之前也向上报告过,那个可能……刚刚我本来也想说的,没来得及。” “这位大师说得不错,我们也见到了那种蛇!”之前护送担架过来的几人纷纷点头道。 张清明戴上手套,取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将担架上那男子的肚子剖开。 这一开,就见男子腹中蠕动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赫然是数十条长短不一的蛇纠缠在一起。 而他肚中的内脏,果然是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一被剖开,里面那窝蛇顿时就炸了锅,猛地蹿了出来,飞快地四散游走。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不可能让任何一条蛇逃走,很快就被尽数擒下。 经过检查,果然这数十条蛇里面,其中有两条拇指粗细的蛇,嘴里长出了两排细密的牙齿,看着极为诡异。 这两条蛇,一黑一青,身上的花纹也有所不同,只是力气和速度要远比普通的蛇大得多。 要是换做一般人,没有防备之下,根本就捉不住这两条蛇。 正常情况下,蛇只有两颗尖尖的牙齿,是用来放毒或者搏杀猎物的,而没法用来撕咬或者咀嚼。 所以蛇进食,基本上都是囫囵给吞了进去,有时候会吐骨头,但大多数时候连骨头都不吐。 而这种生出两排细密牙齿的蛇,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听连宝胜说,他们连家历代捕蛇,遇到过许多稀奇古怪的蛇,像这种生两排牙的蛇,也不是没有见过。 可哪怕是见过,也是极其稀少,不像长白山这里,混在蛇群里几乎到处都有。 “我们当时就感觉不对,想着把人抬回来看看,又怕那些蛇会爬出来,就用帆布浸了蛇药,把两人的头面给缠了起来。”负责抬担架的一人解释道。 说话间,担架上那名女子头上的帆布也被解了开来,她的遭遇跟之前那名男子几乎一模一样。 “张神医,您来看看这位姐妹。”对方请了张清明过去。 张清明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那名女子,随后按了按其腹部,随即眉头一皱。 他当即用小刀剖开了女子的腹部,就发现这一次,那一窝蛇居然相互纠缠着,躲在了那女子的子宫之中。 至于其他的内脏,也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难道是借体?”孙布衣眉头紧皱。 其他人都是脸色凝重。 孙布衣说的这个“借体”,指的是“精怪借体”。 历代以来都有个说法,那就是万物有灵,万物皆可修炼。 就比如民间流传很广的狐狸、黄皮子等等,经过长年累月的修行,就可以成精,也就是民间传说的狐仙和黄仙。 只不过总体来说,人是最容易修行的。 因为人体本身就自带小天地,阴阳五行俱全。 而像山野精怪之类的修行,则要艰难的多。 于是就出现了“精怪借体”,顾名思义,也就是精怪借人身来修行。 特别是那种身首分离而死的人,并且死前含恨而终,充满怨气的,更容易被借体。 一些想要成精的东西,就会从死者的腔子钻进体内,以其内脏为食,又以其肉身为穴。 这些精怪在借体修炼的时候,本身会散出浓郁的阴气,这也使得尸身不腐不烂。 像这样的东西,还有种叫法,那就是尸蛹。 刚才孙布衣和在场众人之所以有些拿捏不准,是因为如果是精怪借体的话,往往所借的肉身会尸首分离,而眼前这两个男女并没有。 另外还有一点,精怪借体往往都是独占巢穴,而不可能像这些蛇一样,一窝蜂地纠缠在里面。 不过除了这两点之外,其他的跟精怪借体倒真是十分相似。 “联防队大量失联,只怕就是遇到这种变故了。”孔晁沉声道,“必须得赶紧救援。” 其实按照联防队的人手和装备配置,遇到一般的蛇群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如今蛇潮发生这种异变,那就很难说了。 只不过这救援该如何救,却也是个难题。 “小连,你是捕蛇的行家,你有什么意见?”章敬生问。 “啊?”连宝胜见众人都朝他看了过来,顿时局促不安,迟疑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我觉得这次的蛇祸,就跟……就跟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不是单纯的蛇祸,还是跟风水有关……” “你继续说。”章敬生鼓励道。 “我感觉吧……”连宝胜定了定神,“这次主要还是得靠各位大师,就像当年的海公一样,带领我们平定蛇祸,至于这次的救援,最好也是各位大师出手,一般人怕是……很难……” “说得有道理。”章敬生点了点头,又问众人,“各位意下如何?” “咱们风水协建立的初衷,本就是除魔卫道,庇佑一方,自然是责无旁贷!”一众地方协会纷纷响应。 至于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正当众人商议之时,会场外面又忽然急匆匆地赶来一行人。 第460章 诡异压身 “快,快让让!” 只见一人在前开道,排开挡在前面的人群,另一名体格魁梧的汉子身上背着一人,快速地朝着主台方向狂奔而来。 “怎么回事?”孔囚沉着脸问道。 “我们在落凤坡那里发现了这位兄弟,他说有紧急情况要找局长,但话还没说完,就晕死过去了,我们两个赶紧就带了他赶过来!” 之前那个负责开道的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身法极其迅捷,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飞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处理过伤势没?”孔晁问。 “我们本来是想先处理伤势的,但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况,就赶紧过来了。”那个像猴儿的年轻人解释道。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意外。 这二人应该是第九局的人,能进入第九局的,一般都不太可能是庸手,连二人都看不出伤势,就说明里面必有古怪。 张清明当即让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让汉子把人放到桌上,首先翻开对方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解开衣服。 “我们没找到伤口,不知道有没有内伤。”那汉子开口道,嗓门颇大。 然而等张清明仔细检查过后,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内伤,但是失血过多,而且身上中了某种能让人麻痹的东西。” “失血?”那猴儿似的年轻人不解,“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兄弟没有流血,身上也没有看到出血点。” 张清明眉头紧皱,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又让人取了一碗酒过来,将药粉掺入酒中。 这掺进去,药粉很快地消融,但那碗酒却依旧是透明的。 张清明将酒水倒在那人胸口,随后用手掌抹开。 等了片刻,见胸口位置并没有任何异常,又将人翻转过来,后背朝上,将酒水再次抹到对方后背上。 这次一抹,很快就见后背以及后颈的肌肤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 “这是什么?”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些应该就是出血点。”张清明脸色凝重,“只是这个方式……” 他取了银针,在那人的头顶以及身体各处连续下了三十六针,又请了张守和给那人加持了一道回阳咒和一道凝血咒。 “张神医,看出了什么?”孔晁问道。 “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身后吸血,而且这伤口极小,且密密麻麻,很怪。”张清明眉头紧皱。 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一下那人的左耳,就见他的耳孔里掉出一些黑褐色的粉末来。 张清明咦了一声,用手指挑了一些在鼻端闻了闻,道,“这是凝结的血块,怎么变成粉了?” 在那人的右耳内,也同样发现了这种干涸的血块粉末。 从眼前这种种迹象来看,的确是怪异的很。 不过好在很快,那人在张清明的针灸以及张守和符箓的作用下,缓缓苏醒了过来。 “快,快救人……”对方还未完全睁开眼,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焦急地喊道。 “这里是崖城,发生了什么事?”我温言问道。 那人听到“崖城”两个字,身子微微一震,眼皮急速颤抖一阵后,终于睁了开来,等看清周围众人,脸上一喜,说道,“我是慈城当地的风水师,姓许,是出城来观察蛇潮的。” “在……在半途遇上了一队联防队的兄弟,就跟他们结伴同行,谁知到了落凤坡附近的时候,突然……突然涌过来一波蛇潮……” “那些蛇像是发了疯似的,见人……见人就咬,哪怕是喷洒了再多蛇药,也无济于事,而且……而且那蛇群中,还夹杂了一种生了两排牙齿的怪蛇,连防护服都能咬穿……” “说得仔细一些。”孔囚闻言沉声说道。 “好,当时我只好用驱蛇符开道,带着一行人逃进了落凤坡,想要利用那边的地形躲一躲……”那许姓的风水师继续说道。 “可哪知我们躲进去,还没来得喘口气,我忽然感觉……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可没等我回头,就感觉后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一样!” “紧接着脑袋就嗡的一声,眼前发黑,整个人也一下子麻痹了,动弹不得。” “我倒在地上,明知道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后背,但……但我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迷迷糊糊又听到接二连三的惊恐惨叫……” “我心惊之下,当即咬破舌尖,用秘法强行激发潜能,结了个法咒拍向后背,结果却是拍了个空……”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一道咒声,随后又听一人大叫道,‘老爹,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上一烫,像是被一团火气掠过,那压在我后背的东西也不见了……” “我这时才看清,原来那两位及时赶到救了我的,是杨继宗杨大师父子俩。” 我听到“杨继宗”三个字,心中一动。 这杨继宗,其实就是杨耀祖的老子。 之前听邵子龙说,杨耀祖先回了一趟家,准备带他老爹过来见见我们这些个朋友。 这么看来,对方碰到的,应该就是杨耀祖和他老爹了。 “杨大师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忙让他们去看看其他联防队的兄弟,谁知杨大师父子俩却说,没看到其他人。”许姓风水师接着说道,“我急忙去看四周,果然,周围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起之前那一阵阵惨叫,恐怕联防队的兄弟们也都出了事,赶紧请杨大师他们追出去看看。” “杨大师他们二话不说,当即追了出去,可……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杨大师他们回来,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直到……直到后来被两位第九局的兄弟发现的,但当时我头晕的厉害,浑身麻痹,已经神志不清了……” 听他说完,事情的大致经过是知道了,然而这里面的古怪之处,却是让人更加疑惑。 “事不宜迟,老会长咱们商议一下,定个策略,先救人。”孔晁说道。 第461章 落凤坡 在经过简单的商议后,由总会长章敬生、孔晁和孔囚兄弟俩一起,很快地制定出了一份行动方案。 这也算是风水协会第一次的联合行动。 各个地方协会分别组成搜救队,按照行动方案,前往搜救失联的联防队,顺便探查蛇潮的动向。 就连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一众宾客,也都参与了此次搜救。 至于落凤坡那边,去的是孔家的人,由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带队。 “现在怎么办?”沈青瑶带着其他人过来找我商量。 在此之前,沈青瑶曾去提过请求,想要由我们梅城协会前去落凤坡,只是没想到方案定下来后,却是让孔擎叔侄俩去了。 “小瑶你带队,按照计划去搜救。”我说着又看了一眼邵子龙,“这长白山一带凶险得很,你可得看好了。” “有哥在你就放心吧。”邵子龙胸有成竹地道,“不过你又准备去哪鬼混?” “我刚找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我们三个去落凤坡。”我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给孔会长他们省心啊!”邵子龙笑,“小杨和他老爹是咱们自己人,那得好好带回来。” 于是双方分头行动,连宝胜兄弟四人作为捕蛇行家,也是要随队行动的,他们就选择了跟随沈青瑶他们。 很快,众人各自集结,朝着四面八方出动。 我已经提前通知了丁家兄妹俩,不过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崖城这边的人也已经快散得差不多了。 “林寿哥,咱们怎么过去?”由于赶得太急,丁柔的呼吸都还没喘匀。 落凤坡距离崖城这边,路途可不短。 “有车子接送。”我笑道,带着二人去往崖城底下的东门。 此时在门口,正停着三辆黑色的越野车。 孔擎和孔高叔侄俩站在一旁,和另外两人在那说话。 那二人,正是之前第九局那个“猴儿”和大汉。 这两人去过落凤坡,大概是作为引路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名精悍的黑衣男子,在往车上搬运东西,应该都是孔家的人。 “忙着呢,什么时候出发?”我带着丁家兄妹俩上前问道。 那猴儿和大汉看到我,微微一愣,随即过来打招呼,“林大师好。” 我听二人介绍一下,知道这二人一个叫吴候,另外一个叫赵塔,两人都是长白山第九局的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孔高沉着脸问。 “你们不是要去落凤坡么,正好顺路。”我说着指了指第二辆越野车,对丁坚丁柔兄妹说道,“咱们就坐这辆吧。” “什么顺路,你们不是该去桂浦那边么?”孔高恼怒地问。 “桂浦那边人够多了,还是去落凤坡那边看看。”我说道。 孔高冷笑,“这是咱们风水协会第一次联合行动,你身为梅城协会副会长,带头阳奉阴违,这是什么……” “啰里吧嗦的,你有意见?”我把脸一沉。 孔高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我……” “行了!”孔擎把他那侄儿叫住,扫了我一眼,冷声道,“既然你们要去,那也随得你们,只不过总会长那边,你们自己去交代!” 说罢,又吩咐道,“所有人,上车出发!” 随后又邀请吴候和赵塔一起上他们的车。 “孔大师,你们来殿后,我们兄弟俩坐前车领路就行。”吴候笑着婉拒了。 孔擎也没说什么,带着孔高坐了第三辆车。 “那咱们也坐第一辆吧。”我招呼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过来,又笑着问吴候二人,“两位兄弟没意见吧,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两位?” “当然不会。”吴候笑道。 随后我们一行人就上了第一辆车,由那个赵塔开车,吴候坐到副驾,我和丁家兄妹则坐了后座。 赵塔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如同一头猛兽,朝着落凤坡方向疾驰而去。 “林大师刚才说有点事情想问,不知想问什么?”吴候微笑着问道。 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两位兄弟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近况,最近老是联系不上。” “不知林大师想打听谁?不过我俩在第九局也就是打杂的小角色,可能未必能帮得了什么。”吴候笑道。 这个吴候和赵塔,刚刚推辞了孔擎的邀请,并没有跟他们坐一辆车,显然是不想跟孔擎二人走得太近。 如今我跟他搭话,想让他利用职务之便打听一下几个朋友的踪迹,对方以“打杂”为理由,显然也是委婉拒绝。 “我那几个朋友跟二位是同事。”我说了说刑锋、王一侠以及他们那一组另外几人的名字。 “啊,你说的是刑锋队长?”吴候惊呼了一声。 在开车的赵塔也看了一眼后视镜,诧异地问道,“你跟刑队是朋友?” “老交情了。”我说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这老刑怎么也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他们那队人的消息。” “刑队那可是我俩的偶像啊,没想到林大师您跟刑队还是老朋友!”吴候有些激动地道。 “老刑魅力这么大的么?”我有些意外。 “那是当然了!”赵塔接过话道,“我们两个最崇拜的,就是刑队了,只可惜刑队太忙,我们两个还从没亲眼见过本人。” “这好办啊,等忙完这一阵,我叫上老刑他们,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说道。 “真的?”吴候和赵塔二人都是十分激动。 激动之余,吴候皱了皱眉头道,“不过刑队跟我们这边不是一个体系,我们两个权限不够,也查不到刑队他们在哪。” “这样啊,没事,我也就随便一问,等老刑忙完了自然会冒出来。”我笑道。 本身我也没想从他们那里打听到刑锋他们的下落,只是借此拉近一下双方的距离而已。 在得知我和刑锋他们相熟后,二人的态度也变得热络了许多,我又跟他们询问了一下当时落凤坡的一些细节。 车子来到野外之后,不时地遇上翻翻滚滚的蛇群,不过这三辆车都事先贴了驱蛇符,又抹了大量的蛇药,所过之处倒还算顺利。 在晚上大约九时许,车辆来到了落凤坡附近。 第462章 养灵秘术 “有情况!” 就在车子快速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负责观察的吴候突然叫了一声。 赵塔立即一脚急刹,跟在后方的车辆反应也很是迅速,紧跟着刹停了下来。 只见前方林中翻翻滚滚的,尽是花花绿绿的蛇蟒,只不过让我们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在这乌泱泱的蛇群中间,却是有一小块空地。 在这块空地四周,堆满了蛇尸,蛇群蜂拥在周围,却是不敢进去。 而在那一片空地中,躺着四个人。 “过去看看。”我说道。 赵塔当即一轰油门,冲入了蛇群,当即压出了一条血路,后面两辆车见状,也跟着冲了进来。 不等车子停稳,吴候率先从车上下来,一把驱蛇药撒了出去,蛇潮顿时开始翻腾,向后退缩而去。 我带着丁家兄妹二人下车,进入那片空地,只见那一片空地四周,插了数十根铁签,围成了一个圈。 每根铁签上都镂刻有符咒,显然就是这些铁签布成了一个小型的驱蛇阵,在驱蛇阵外围,蛇尸堆积如山。 地上躺着四人,其中三人仰面而卧,双目圆睁,脸上尽是恐惧之色,身上的肌肤干瘪,肤色铁青,已然是毙命多时。 另外一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朝下趴在地上,左手掐了个法诀,右手捂在腹部。 那仰卧的三人看装束是联防队的人,至于趴在地上的这位,想必是过来支援的风水界人士。 我上前将那人翻转过来,这人同样脸色铁青,肌肤干瘪,尤其是腹部,有一道恐怖的伤口,已经化脓腐烂,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 然而这人却是还有一丝气息尚存。 我立即在他头顶打入了一道养气咒,只听边上的丁坚忽然道,“他小腹上这个伤,好像是厌红。” “有办法?”我一连封了那人的七处关窍问道。 “我试试。”丁坚当即取出一个蓝色的小布袋子来,打开束缚袋口的绳结,就听到里面发出“咕”的一声。 丁坚伸手入袋,抓出一只比拳头略小的蛤蟆来。 这只蛤蟆通体赤红,跟平常所见的迥异,蹲在丁坚手里又发出咕咕几声。 “怎么回事?”这时孔擎和孔高叔侄等人也随后赶了过来。 我没空理会他们,又在那人胸口打入一道聚阳咒,丁坚则捧着那只红色的蛤蟆放到了那人的腹部。 “我们发现了这四个兄弟,其中一位还有气,林大师他们在想办法救人!”吴候简要地向孔擎二人解释。 他话音刚落,那只红色蛤蟆突然伸了一下舌头,又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速度之快,一般人甚至都难以发现。 这蛤蟆不停地伸出舌头又缩回,每次舌头都舔在那人腹部的伤口上,将上面的脓血和烂肉舔去吞入腹中。 很快就舔了个干净。 “我没看错,应该就是厌红。”丁坚微微松了口气。 “厌红是什么东西?”孔高问。 丁坚把那只红色蛤蟆收回,装回袋子里,却像是没听见孔高的话似的,并没有做声。 “厌红是什么?”我翻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这才有时间细问。 “这厌红其实是一种毒草的汁,再用秘法炼制而成,一旦见血,哪怕很小的伤口,也会让人活生生腐烂而死,用刀把烂肉割下来也没用。”丁坚解释道。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或许是因为之前丁坚没有理会他,让这孔高感觉丢了面子,语气很是不客气。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边上的孔擎突然间挥手朝着他当头抓了过去。 “四叔……”孔高大吃一惊。 吴候、赵塔以及四名孔家人,反应比孔擎稍慢,也是脸色大变,齐齐朝着孔高出手。 只见一道黑影趴在孔高背后,在孔擎等人的围攻之下,刷的一闪,速度奇快无比,赫然从众人的合围之下闪了出去。 “接下来怎么办?”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询问丁坚兄妹二人,同时又在那人额头补了一道回阳咒。 这人的情况凶险无比,生死只在一线,丝毫差池不得。 “可以用蛇皮!”丁柔说着,从袖中拔出了一把匕首。 兄妹二人跨出驱蛇阵,丁坚探手抓蛇,就抛给妹妹丁柔,后者挥动匕首,瞬间就扒下了一张蛇皮。 动作之麻利干脆,如行云流水。 就连四周的蛇群,似乎也怕了这兄妹俩,竟然四下逃散。 这丁家兄妹本来就是养灵丁家的传人,有这本事自然毫不稀奇,真要论起来,就是连宝胜他们几个捕蛇专业户,跟兄妹俩比起来,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以最快的速度扒下十余张蛇皮之后,丁柔一个箭步跨了回来,取出一个药瓶,将倒出的药粉洒在蛇皮上,再将蛇皮贴在那人腹部的伤口上。 这一贴下去,蛇皮竟然牢牢地粘在了上面。 我抽空看了一眼孔擎那边,只见一道黑影在人群中闪来闪去,那虽然是个人形的东西,却并非是什么活人,而是用布缝制的。 一身黑衣黑裤,黑色布鞋,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唯独脑袋是用白布缝成,上面还用黑线缝出了五官,看着煞是诡异。 “什么鬼东西!”孔高大喝一声,双手结咒施法。 可没等他法咒结完,黑影一闪,直扑他面门。 孔高急忙撤掉法咒,挥手直抓,然而黑影一闪,那东西已经趴到了他身后,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这场景顿时让我想到了那位许姓的风水师,他的后背以及后颈上,布满了血点,而且大量失血。 只听那孔高惊呼一声,伸手抓向后背。 边上的吴候和赵塔,也一齐冲了上来。 黑影闪过,从三人的合围中跃出,扑向另一名孔家人。 “找死!”孔高大怒,正要追上去,突然间他脖颈上飚出一道殷红的血线。 在他身边的吴候和赵塔被喷了一脸,当时就愣住了,急声喊道,“伤……” 孔高这时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慌忙捂住了脖颈,然而血却是止不住地狂喷而出。 第463章 草头人 吴候赵塔冲上,一连打了几道符咒,孔高伤口的血流这才有所减缓。 “封!”几乎与此同时,孔擎大喝一声。 四名孔家弟子从四个方向,合围而上,电光石火间黑影疾闪,那东西冲天而起。 就这时,孔擎左袖一挥,从袖中飞出一道寒芒,瞬间掠过那东西的脖颈,将其斩得身首分离,断成两截,从空中坠落下来。 那道寒芒,是一柄黝黑的短刃,只有刀锋,没有刀柄,在空中一个盘旋,回到了孔擎袖中。 他立即上前查看孔高的伤势,而其余四名孔家弟子则向那被斩成两截的鬼东西围了过去。 “当心!”丁柔却在此时大喝了一声。 话音未落,就见那布人的无头身体忽地一下立了起来,离得最近的孔家弟子措不及防,顿时被抹了脖子,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那无头身体一把抱起脑袋,就要跑,刚刚跃起,一道寒芒掠过,那无头身体忽地一矮身,避开了寒芒,呼地跳了入了树丛,只是那颗脑袋却是掉了下来,滴溜溜地滚在地上。 “把那东西按住!”丁柔叫道。 剩下的三名孔家弟子立即冲上前去,一脚踩住那颗脑袋,将其拿住。 “快来救人!”孔擎收回短刃,捂着侄儿的脖颈,冲着丁柔厉声喝道。 “求人是你这么求的?”我见那人的腹部在贴上蛇皮之后,情况逐渐稳了下来,冷声回了一句。 孔擎脸色变了变,缓了语气,道,“那位姑娘,能否请你过来救人。” 丁柔回头看我。 “去看看吧。”我站起身来。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当即跟着我过去。 此时那孔高和另外一名孔家弟子脖颈上的血,暂时是止住了,两人颈上的都是一道极细的伤口。 只是转眼之间,这伤口就已经开始化脓腐烂。 “也是厌红。”丁坚说道。 “那还不快……”孔擎急声喝道,被我看了一眼,不得不放缓了语气,“两位赶紧帮帮忙。” 见我点头,丁坚当即取出那只红色蛤蟆,如法炮制,将二人的伤口清理干净,吴候和赵塔人则去抓了蛇过来,交给丁柔扒皮。 很快,两人的伤口都被贴上了蛇皮。 由于治疗及时,二人除了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之外,其他的倒还好。 “你们把那个拿过来我看看。”丁坚冲着那三名孔家弟子道。 三人谨慎地将那颗布人的脑袋拿了过来。 这样一看,才发现那颗布脑袋里填充的是一种枯黄色的草,尤其诡异的是,那些草纠缠在一起,似乎还在缓缓蠕动。 “果然是僵尸草!”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都是吃了一惊。 “那是什么?”孔擎问。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口气倒是还不错。 “这种草十分稀罕,只生在那种十分潮湿又阴暗的地方,起初以腐肉为生,但长大之后,却会吸食活物的血液。”丁柔解释道。 “我……我有点头昏,肯定是被吸血了……”孔高白着脸道。 “那东西趴在你背后,肯定会吸血,不过你头晕,主要是脖子上喷得太多。”丁柔道。 孔高被噎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 “这僵尸草经过尸油浸泡,再加秘法炼制,可以做成草头人。”丁柔指了指那颗草人脑袋。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变色。 “这算是傀儡术?”我问。 “应该算是傀儡术的一种。”丁柔点头道,“当初第一个炼出草头人的,本身就很精通傀儡术。” “那这东西应该怎么对付?”孔擎问。 “这既然也是一种草傀儡,最直接的办法是除掉背后的主人。”丁柔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除此之外呢?”孔擎皱眉。 “僵尸草不惧刀剑,哪怕是斩断了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是用火。”丁柔道,“但是在炼制草头人的时候,会辅以其他秘法,普通的火没用。” “用阳火?”孔擎当即手指掐诀,起了道阳火。 那草头人的脑袋顿时被火焰给吞没,然而在阳火的焚烧之下,那草头人的脑袋第一时间却并没有被点着。 直到持续了许久,终于才被阳火给烧了进去,最后烧成一团灰烬。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是阳火,也得是将那草头人控制住,再持续焚烧才行,如果是在搏杀之中,阳火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很显然,之前那名许姓风水师遇到的,就是这草头人。 孔高被那草头人上后背,就被钻出的僵尸草给吸了血,身上同时也被麻痹,只不过其他人救援及时,时间很短,这麻痹的影响没有太大。 只是那草头人手掌上应该是有某种极薄的利刃或者是爪子,而且还涂了厌红,离开的时候将孔高给抹了脖子。 如果不是刚巧碰上了丁家兄妹这两个养灵传人,怕是只能等着收尸了。 “小高,这救命之恩可不能忘啊。”我拍了拍孔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孔高忙把肩膀挪开,触动伤口,顿时又疼得龇牙咧嘴。 “得有人回去一趟。”我回头对孔擎说道。 经过短暂商议,由赵塔和那名负伤的孔家弟子,带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伤员,先驱车返回,其他人则继续向前搜救。 在吴候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落凤坡他们救人地方。 只见那地方已经聚满了蛇群,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痕迹。 “走吧。”我带着丁坚和丁柔兄妹俩离开。 孔擎沉着个脸没有多问,带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走了一阵后,我问丁家兄妹俩,“这草头人是不是你们养灵一脉的秘术?” “是。”丁坚点头,微微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外公家,应该是有这门秘法传承的。” 丁家和高家虽然都是养灵一脉,但高家更擅长的是草木,这僵尸草自然是不在话下。 “林寿哥,你是不是怀疑是……高山岳?”丁柔问。 “你们觉得呢?”我问他们。 兄妹俩对视一眼,点头道,“可能性很大,当初他找到我们,说要带我们来长白山办一件大事,应该是他来了。” 第464章 袖中雀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大事?”我看了一眼前方黑漆漆的林子问。 这高山岳是养灵高家的传人,会炼制草头人,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让人疑惑的是,这高山岳来长白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这长白山一带,蛇潮泛滥,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一场罕见的天灾,但实际上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蛇祸只不过是表面,内里必然还存在着更为深层的原因。 三百年的那次蛇祸,跟如今的蛇潮,两者又有什么关联? 是当年大灾的卷土重来,还是什么?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我在风水大会上听连宝胜再度提起“海天士”,我才突然意识到的。 三百多年前长白山蛇祸,海天士施展七十二地煞之法将其镇压,也就是在这个事情后不久,就传出了海天士过世的消息。 可实际上,海天士其实并没有“真死”,而是费尽心机建造了一座海公墓,把自己封在一条白色巨蟒腹中,再封棺入墓。 之后他的小徒弟,也就是曹家第一代的姑奶奶,暗中掌握红灵会,在梅城经营九代之久,布置下五狱,为的就是让海天士从棺中复活。 如果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就会发现,里面的很多事情实在太巧了。 首先是时间,长白山蛇祸之后不久,海天士就突然过世,这个时间离得实在太近了,也太巧了。 其次是“蛇”,蛇祸、蛇宫、巨蟒冰雕,而海天士葬身的地方,又恰恰好是一条白色巨蟒的腹中,这又是一个巧合的地方。 再者,海天士的大徒弟董奇思,被留在长白山镇守此地,却是在不久之后离奇失踪,最后是被封在了蛇棺之中,差一点就被炼成了尸煞。 这个将董奇思封棺炼尸之人又是谁? 要知道,成煞之路千难万难,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或缺。 这“人和”也就是这董奇思,本身天赋异禀,有成煞的潜质,可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把人封在棺中几百年,就一定能成煞。 这中间还必须满足许多极为苛刻的条件。 所以当年将董奇思封棺炼煞之人,必然是一个顶尖的炼尸高手。 如今三百多年过去,那个炼尸高手应该是已经不在了,但对方炼了这董奇思,有可能是要留给后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目的。 只是对方恐怕也没能料到,他的这番布局,会在三百年后被董奇思的后人给破坏掉。 也算是某种因果循环。 蛇祸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是再大再凶猛的蛇潮,也不是没法对付,但最为凶险诡谲的,还是隐藏在蛇祸背后的东西。 当年海天士突然“假死”,将自己封棺入墓,会不会跟当年的长白山蛇祸有直接的关系? 这一切种种,细思极恐。 “高山岳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丁柔说道,“现在长白山又在举办风水大会,聚集了大量风水界人士,他现在过来就是自投罗网,只能说明……长白山里有什么让他十分在意的东西。” 丁柔的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只不过究竟这高山岳在意的是什么东西,却是无法推断。 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杨耀祖他们。 杨耀祖的老爹杨继宗,虽然在长白山一带也是颇有名望,但面对高山岳,恐怕还是凶险异常。 只是我们在落凤坡中转了一阵,却也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们知不知道草头人是怎么炼制的?”我问丁家兄妹俩。 “这是我外公家的秘术,我们也没学过,但我们知道个大概。”丁坚解释道。 我让他们说来听听。 “炼制草头人,最重要的就是僵尸草,而且还不能是一般的僵尸草,必须是用自己的血,亲自喂养的。”丁坚说道。 “血养?”我问。 “对,差不多。”丁坚点头,“每日用自己的鲜血喂养,等僵尸草长到一定程度,就能收割来制作成草头人,再每天对着草头人凝神默想,与其通灵,中间还有很复杂的工序,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通灵?”我思索片刻,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草头人给吸引过来?” “这草头人主要是寻觅生气,一般来说,只要是活物,对它都有吸引力,林寿哥你是想?”丁柔有些疑惑地问。 “我准备抓几个过来。”我说道。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丁柔说道,“这个我有办法。” 她说着一挥袖子,只见一点绿影咻地从她袖中飞了出来,快若闪电。 只是刚出袖口,就见紫影一闪,那貂儿噌的从我口袋里蹿了出去,一爪子把那绿影给拍在了地上。 “哎呀!”丁柔急得惊叫了一声。 我赶紧一把将那貂儿拎了回来,只见刚刚被它一爪子摁在地上的,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鸟雀,通体墨绿,唯独那尖尖的嘴是朱红色的。 幸亏那雀儿看上去袖珍的很,但身子骨却是不弱,被貂儿摁了一爪子后,虽然有点懵在那里,但总算没有给直接摁死。 丁柔赶紧把那雀儿捧到手中,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爪子又痒了是不是,迟早给你剁了!”我板着脸,捏住貂儿的脖子给拎了起来。 “没事,没事。”丁柔连忙说道。 只是兄妹俩的目光落到貂儿身上,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直勾勾地看着。 “你们认得小破玩意儿?”我问二人。 “从没见过这样的。”兄妹俩目不转睛地盯着貂儿,神情茫然地道,“一半生,一半死,怎么会这样……” 就像他们两个说的一样,这吃货貂自从差点死过一次之后,就成了一半生一半死,一副鬼样子。 “小柔的玲珑雀速度极快,居然被它给摁住了。”丁坚不可思议地道。 听到他的话,那吃货貂抽了抽鼻子,发出“哼唧”一声鼻音,似乎颇为不屑。 “你给我老实点。”我把它给塞回了口袋里。 谁知刚一进去,它就哧溜一声爬到了我的肩膀上蹲了下来。 第465章 九结绳,追魂钉 “不用管它,说正事。”我对兄妹二人说道。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丁柔取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出来,从里面倒出一颗米粒大的绿色药丸,给那玲珑雀喂了进去。 “去!”丁柔轻斥一声。 那雀儿立即嗖地从她掌心箭射而出,瞬间穿过树林,不见了踪影。 丁柔又取了三颗药丸,往空中一抛,随即袖子一挥。 就见从她袖中又箭射出三点绿影,将药丸叼了,闪电般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箭射而去。 其中有只玲珑雀笔直地撞在一棵松树上,竟然直接将树身打出了一个窟窿,可想而知,这要是撞在人身上,同样能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过去。 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袖珍雀儿,实则凶险莫测。 眼见四只玲珑雀投入林中,那吃货貂也嗖的一下蹿了出去,接连在树上纵跃腾挪,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我索性也不去管它,只听丁柔解释道,“我刚刚给玲珑雀喂的药丸,能够在短时间散发出大量的生气,而且还能产生一种气味,可以吸引草头人。” “还有这种法子,你们家是不是研究过怎么对付草头人?”我好奇地问。 兄妹俩脸微微一红,“那个……都说同行是冤家,自然是要研究的。” “这说的也是。”我笑道。 丁家和高家虽然同属养灵一脉,但双方其实又相互忌惮,越是了解草头人,就越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就更是要防备。 “有动静了。”这时丁柔忽然神色一动,指了一个方向,低声提醒道,“林寿哥,引过来了。” 我点了一下头。 “林寿哥,草头人里的僵尸草是活的,所以想抓住草头人很难,可以用这个。”丁柔从她手腕上结下一条五色丝线编织的五彩绳。 这绳子展开来,有数米长,上面打了九个绳结。 “这是我们丁家的九结绳,是我们从泉州一处老宅里找回来的,可以克制草头人。”丁柔解释道。 “好东西。”我接过来看了一眼,又笑着递还给她,“你们留着防身,我有其他办法。” “嗯,好。”丁柔也没多问,她将九结绳的一端系在手腕上,另一端则拉了开来。 就在这时,一道绿影穿林而来,又“夺”的一声从一棵松树上贯穿而过,正是一只玲珑雀。 在它身后追着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在林中飞快穿梭。 我当即闪身而上,一个转瞬间,双方就要正面撞上。 那草头人黑色的斗笠,白色的脑袋,线缝的诡异五官,已然清晰可见,阴气森然! 就在这时,那草头人突然手足一缩,如同一个圆球般从我身侧掠了过去。 我头也不回,反手抓去。 这一抓,似乎是抓住了那草头人的一条胳膊,然而在抓住的瞬间,那胳膊就发生了变化,就好比原本是一根粗大的木头,突然间变成了筷子。 使得这一抓就落在了空处。 这也就难怪丁柔会说,想要抓草头人很难,因为里面的僵尸草是活的,可以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被抓住的时候瞬间收缩变化。 反而像孔擎那样,用锋锐的刀刃斩击还更容易些。 这一抓落空,我顺势转身,右手再度探出。 灵门秘术,分幽手! 那草头人在快速移动之际,被我一把捏住脖子。 对方身形诡异地一颤,这是僵尸草在瞬间发生变化,然而在分幽手的锁定之下,只是颤了一颤,却是无法伸缩变化,只是手脚在不停地扭曲乱舞。 我拎着它返回,问道,“九结绳能不能锁住?” “能!”兄妹俩愣愣地看着我半晌,蓦地反应过来,赶紧点头。 丁柔用九结绳,拴住那草头人的脖子,打了个结。 在九结绳的束缚之下,那草头人顿时如同酒醉的人,变得软弱无力,踉踉跄跄。 这果然是被克制住了。 “继续。” 之后就是如法炮制,由玲珑雀引来草头人,再将其抓获,用九结绳拴住。 一番操作下来,丁柔的绳子上已经拴了三个草头人。 等最后一只玲珑雀飞回来,再次引来一只,就见紫影连闪,那吃货貂跟在后面左奔右突,忽地发力,闪电般扑到那草头人脑门上,张嘴就咬。 那草头人却并不是好惹的,忽然间从头顶钻出密密麻麻的僵尸草,反倒是把吃货貂给“吞”了进去。 等我赶过去,忽然紫影一闪,就见那吃货貂从一团僵尸草嗖的蹿了出来,冲天而起,在空中打了个转,向下猛扑到草头人身上,就是一阵咔咔乱咬。 这货估计是吃了点亏,给气疯了,那草头人顿时给咬得面目全非。 我赶紧上前把它给拎住,同时用分幽手将那草头人拿下,丢给丁柔用九结绳拴上。 之后丁柔放出的玲珑雀又转了一圈,却是再没能吸引来草头人,显然在这附近,应该只有四只。 毕竟草头人制作极其麻烦,数量也不可能太多。 我问丁柔要了把匕首过来,斩下一截松树枝,削出八枚木钉,随后在钉身上镂刻符咒。 “林寿哥,用这个。”丁柔又给我递了把很小的刻刀过来。 这个更加顺手,只是不巧的是,我们在半途还遇上了孔擎等人。 “你们……在干什么?” 这几人看到,像狗子一样被丁柔牵在手上的四个草头人,都是一脸震惊。 “你们有什么发现?”我吹了吹雕刻出的木屑问。 “没有。”孔擎皱眉道,目光却是始终紧盯着那四个草头人,“你们怎么抓到的?” 我没有接腔,带着刻好符咒的八枚木钉来到那四个草头人面前。 这八枚木钉,其中四枚追魂钉,另有四枚,镂刻了离火印。 我取了一枚追魂钉,打入一个草头人的头顶,那草头人顿时剧烈地摇晃起脑袋来,手足乱扭,但在九结绳的束缚之下,却是根本无法挣脱。 “你这么费力干什么,还不如一把阳火给烧了干净!”孔高忍不住吱声道。 丁坚看了他一眼,“草头人是通灵的,一把火烧了,对主子是有反噬,但也就是一次性的,可要是把钉子打在头上……” 孔擎等人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466章 荒村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之下,我把四枚追魂钉逐一打入四个草头人颅顶,又将另外四枚刻有离火印的木钉打入其后颈。 这草头人属于草傀儡的一种,不仅与主人通灵,且是通过血养法炼成,两者血脉相连,更为紧密! 只不过这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对方能够更加如意地驾驭操控,但坏处就是一旦草头人受创,对方也会受到强烈的反噬。 如果是将草头人的脑袋斩落,又或者是直接将其焚化,虽说也会让其主人受创,但相对来说还是有限。 可要是将追魂钉打入草头人的颅顶,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追魂钉,本就是追魂夺魄,草头人与其主人通灵,血脉相连,这追魂钉打在其头顶,就不亚于打在其主人头顶。 如果只是一个草头人被钉住,那也就罢了,可如果是多个草头人同时被钉住,这滋味那可就是妙不可言了。 “也就相当于在对方脑门上砸了一根钉子下去,而且还没法拔出来,这手段真是……”吴候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等反应过来,连忙冲我竖起根大拇指,赞道,“好,林大师这手段真是好!” “真的好?”我笑着问。 “当然,当然!”吴候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此时那四个草头人,在追魂钉的封镇之下,剧烈地摇晃着脑袋,身子也是踉踉跄跄,当真是如同发了疯的醉汉。 “小高。”我回头叫了一声孔高。 “干什么?”孔高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发虚。 “你怕什么?”我疑惑地问。 “谁……谁他妈怕了?有话快说,有屁……”孔高咬牙道,临到嘴边,又把后半句话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有屁憋回去?”我问。 孔高面红耳赤,“哪来那么多话,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我看你中气还挺足的,应该跟得上。”我说道。 “什么意思?”孔高怒声问。 我手指笼在袖中,起了一个法咒,“镇!” 那四个草头人的脑袋顿时摇得更加厉害,满地打滚,滚了一阵,如同四只发了狂的恶犬,呼地向着前方蹿了出去。 丁柔紧拽着九结绳,立即跟了上去。 我和丁坚随后赶上。 孔擎等人见状,也立即动身跟上。 那草头人速度本就极快,如今虽然被九结绳克制住,但在疯狂之下,速度依旧不慢。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孔高一只手捂着脖子,唇青脸白的,跟着众人疾奔,倒也勉强还能跟上。 且不管这背后之人是不是高山岳,对方想要破解被钉头追魂之苦,无非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是拔出镇魂钉,要么是焚毁四个草头人。 只不过这上面两件事,别人自然都是不可能会干的,那就只能是他亲自动手。 既然要亲自动手,要么就是他来,要么就是我们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很显然,对方选择了后者,操控草头人把我们引过去。 落凤坡那么大,甚至对方有可能根本就不在落凤坡,想要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如果是对方主动来找我们,那又不一样了。 在一阵疾奔过后,连续穿过几片树林,果然已经是出了落凤坡。 又向东南方疾奔一阵,拐入一道山沟,歪歪绕绕地行进,不久就在前方见到了一座荒凉的村落。 只见破败的低矮房舍黑压压地挤成一团,如同蛰伏在暗处的一只只猛兽。 四个草头人呼地往村落中蹿了进去,我们尾随跟上。 进入这村子后,只见四周一片荒凉,到处都是荒草丛生。 那四个草头人也忽然间停了下来,不再到处乱窜,看来对方要引我们来的,就是这里。 “这是岗头村,是个古村,存在很久了。”吴候打量着四周,低声给我们介绍道。 “这里有多久没住人了?”孔擎皱眉问。 吴候脸色有些古怪,说道,“其实十几天前,这里还有人住的。” “你说什么?”孔擎的声音骤然高了一分。 不仅是他,我们在场其他人也是十分意外。 就这地方,到处都是荒草和破败的房子,哪里像住人的样子。 “这事说起来的确很怪。”吴候说道,“当时蛇祸起了苗头,尤其荒郊野外,这蛇潮来势汹汹,我们就赶紧去撤离一些偏远的村镇里的居民。” “正巧当时就是我和赵塔来的这岗头村,本来我们进来一看,就觉得这地方肯定没人,可正要准备走的时候,我们发现在祠堂那边居然有两个老人。” “那两个老人头发花白,骨瘦如柴,就坐在祠堂门口,我们过去喊他们,可他们就像是听不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哪怕是睁着眼睛,也像根本看不到我们,我们当时虽然觉得很是古怪,但蛇潮马上要来了,我们就只能把那两个老人先背出去再说。” “可结果……就在我们把人背出村去不久,我们就发现……其中一个老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断气了,另外一个也昏迷不醒,差点也没气了……” 说到这里,吴候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 “后来怎样?”我问他。 “后来我们把人带了回去,那位昏迷的老人还在救治,事情也如实上报了,等待上面处置,最后还是孔局长批的,认为这事不能完全怪我们,但过错难逃,把我们的级别一撸到底,让我们戴罪立功。”吴候说道。 “有没查出那两个老人是谁?”我问。 “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是在这里住了很久,对方年纪很大,身体机能也已经损坏的十分厉害,一出岗头村就咽气了。”吴候眉头紧皱,“只是怪异的是,那地方根本就不像是能住人的,为什么还会有人在那?” 众人都是一阵疑惑不解。 “小高,这是怎么回事?”我忽然问。 孔高愣了一下,怒道,“我哪知道?” 我刚刚故意这么突然问了一下,暗中留意孔擎这叔侄俩的反应,不过暂时倒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在吴候的带领下,我们穿过了大半个岗头村,来到了他所说的祠堂。 这祠堂同样已经破败不堪,从里头还飘出一阵阵腐烂发霉的气味。 丁柔忽然在旁边摘了一根草,放入口中嚼了嚼。 第467章 井字如狱 她嚼完吐了出来,又摘了片树叶尝了尝,吐出来,说道,“这里的草木不太对劲。” “而且还有七巧香的气味。”丁坚补了一句。 “什么七巧香?”孔高问。 然而兄妹俩没一个搭腔的,就像没听见,把他给气得直翻白眼。 只不过丁家兄妹俩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怕是火冒三丈也得憋着。 我在白茶山庄的时候,就听兄妹俩提过七巧香,自然知道是什么。 当时高山岳就是用巨量的七巧香,在山庄内催生通灵尸眼。 我看了一眼祠堂屋顶,纵身跳了上去,环顾四周。 刚才我一路进来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此时登高四顾,就看得更加清楚。 这岗头村的房舍,布局十分特别,两横两纵交叉,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井”字。 此时身边人影一晃,那孔擎也登了上来,环顾四周,顿时也是脸色一变。 我从祠堂顶上下来,问吴候,“这个岗头村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名字?” “这个不太清楚。”吴候摇头道,“可惜这里没有信号,也没法联系外面。” 孔擎后脚从上面下来,孔高立即问道,“四叔,看到什么了?” “井。”孔擎皱眉道。 “井?”孔高疑惑。 孔擎却没有多说,转头就进了祠堂,孔高等人也急忙跟了进去。 我却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向吴候问明了当时两个老人坐的地方。 “就在这里。”吴候指着门口一处地方。 我过去看了一眼,从这祠堂的风水格局上来说,这两个老人所坐的位置,是有讲究的,是其中一个煞位。 而且这地上有两个印子,说明这两个老人在此坐了很长时间,真是相当古怪。 这村子里一片死寂,除了我们之外,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甚至连蛇都见不到一条。 忽然间,只听祠堂里传来“咣当”一声。 我们进去一看,只见这破败的祠堂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各种黑色的灵牌,上面积满了灰尘。 孔擎手里拿着一枚灵牌,孔高和另外三名孔家弟子面前,则碎了一口瓦缸,到处都是碎片。 显然刚才的“咣当”一声,就是这个发出的。 “你看我干什么,那口缸是吊在上面,自己砸下来的!”孔高被我们看得恼羞成怒。 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那祠堂的横梁上挂着一根麻绳,只是这会儿已经断了。 那缸里装了零零碎碎的小骨头,砸下来之后,撒得到处都是。 “是切碎的蛇骨。”丁坚只看了一眼就分辨出来。 我捡起地上的灵牌看了看,怪异的是,这灵牌之上写的并不是名字,而是画的蛇,各色各样的蛇。 “我们之前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过。”吴候吃惊地道。 我在祠堂中转了一圈,来到那瓦缸摔下来的地方,抬头往横梁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脚下。 随即抬脚往下一踩。 只听“咔嚓”一声,地上的青砖裂开,紧接着轰的一声,坍陷出了一个大窟窿来。 众人见状,都立即围了过来。 从坍陷出的窟窿看下去,这下方竟然还藏着一个水坑。 这水坑也就三尺见方,坑里的水浑浊不堪,上面漂浮着一团团类似毛发的东西,似乎还有一些腐肉,散发出刺鼻的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这什么玩意儿,粪池么?”孔高捂着鼻子问。 只不过谁也不会把这话当真,要是这岗头村真把粪池给开在祠堂里,那这岗头村落败成这样,那真是一点都不冤。 孔高嘀咕几句,从地上捡了块碎裂的瓦片,丢入进去。 只听“咚”的一声,那瓦片很快就被浑浊的水给吞没了,却是根本看不出下面有多深。 可就在这时,那水坑中忽地传出“咕噜”一声响,紧接着那坑中的水位就开始急速地下降。 众人见状,都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快,那坑中的污水就消失不见了,从上看下去,这坑底至少在地下十米左右,虽有夜眼能不惧黑暗,但局限于视线遮挡,并不能完全看清下方有什么。 “你下去看看。”孔擎指了一名孔家弟子。 “是!”那人应了一声,当即走到坑边,朝底下观察了一翻,五指成爪,双手抓入坑壁的泥土之中,慢慢爬了下去。 以他的身手,哪怕是一跃而下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下方有什么是未知之数,自然是要谨慎。 很快这孔家弟子就到了坑底,只见他四下里看了看,紧接着人就消失了,进入了我们视线的盲区,等过了一阵,又再次出现,随后就双手并用地爬了上来。 “下面有很多洞,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那弟子上来之后说道。 他这下去一趟,身上就沾满了淤泥,浑身上下散发出刺鼻的臭气。 按照对方的描述,这坑底到处都是洞,通往四面八方,爬进去之后,里面歪歪绕绕,而且十分狭窄,整个就像是地鼠打的洞似的。 而且刚刚那污水褪去之后,里面十分潮湿,到处都是污秽,充满恶臭。 如果真要进去的深了,很容易就迷失在里面。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脸色凝重。 显然这地洞一定是有问题的,但下方地势险恶,如果我们贸然进去,那势必会极为不利,很多事情无法预料。 甚至有可能,对方就是故意引我们进入这地洞。 这样一来,我们就面临选择。 最保险,自然是等在上面守株待兔,等着看双方谁先熬不下去。 可这样一来,反而会陷入了被动,进入了对方的节奏。 “我可以探一探。”丁坚突然说道,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 等他将束缚布袋口子的绳子解开,就见一点点绿色的荧光从袋子里飞了出来,在黑暗中忽闪忽闪的。 萤火虫? 那是一只只的小飞虫,尾部闪烁着绿色的荧光,看起来像极了夏日常见的萤火虫。 虽说这大冬天的看到这东西挺奇怪的,但丁坚是养灵一脉的传人,在他手底下见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自然也不稀奇。 就算这是萤火虫,肯定也不是一般的萤火虫。 “熄灯!”丁坚左手掐诀,起了个法咒,口中轻斥一声。 那些飞舞的萤火虫,顿时熄了荧光,朝着地洞中飞去。 “你们姓丁?跟泉州养灵丁家有什么关系?”孔擎有些惊疑地盯着兄妹二人问。 第468章 地穴深处 “养灵丁家,那是什么?”丁坚抬头疑惑地问。 我看得暗暗好笑,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都是那种很沉稳的性格,看起来也十分实诚。 只不过这两人从小就经历了那些事,自然不会真的是傻白甜,而是处处留心。 “你们不是养灵丁家的?”孔擎皱了眉头,显然是不信。 丁坚却没接他的茬,嘘了一声道,“抱歉,大家伙先别说话。” 说罢,就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右手结了个法咒,悬于胸前,左手则掐了指诀,贴在额头。 一阵寂静。 过了片刻,就见丁坚的眼皮微微抽动,脸色却是越来越白,到最后整个人都开始轻颤起来。 丁柔在边上,紧张地看着她哥哥。 显然丁坚正在施展的这门秘术,对他而言也是十分吃力。 大概过了有小半刻钟,丁坚的一张脸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忽然间他眼皮急速颤抖了一阵,陡然睁开了双眼,呼呼地喘着粗气。 “哥,你没事吧?”丁柔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没事。”丁坚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了一缓,对我说道,“下面的洞跟洞相连,九曲十八弯,岔路口很多,就像是地鼠打出来的洞,进去就很容易迷路。” “咱们能不能找出一条通道?”我问他。 “可以试试。”丁坚说道。 我说的找出一条通道,是在下面的“地鼠洞”中找出一条最短的出路。 因为这下方的“地鼠洞”密密麻麻,相互串联,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又是身在险境,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而是迷失在里面,那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那就试试。”我点头。 丁坚性格稳重,既然他说可以试试,那就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 “我们要下去了,几位怎么打算,准备打道回府?”我回头问孔擎等人。 “既然都是来救人,以往的恩怨暂且不提,双方合作一把。”孔擎淡淡说道。 我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咱们有恩怨么?那就合作愉快!” 孔擎冷哼了一声,当即率先一步跨入地洞,孔高见状,当即带着三名孔家弟子跟上。 吴候冲我点了一下头,也紧随其后。 “咱们也下去。”我带着丁家兄妹二人以及四个草头人随后进入。 这地洞入口处只有三尺见方,到了坑底却是大了数倍,密密麻麻的都是洞口。 由于水刚刚退去,底下十分潮湿,堆积着一些毛发骨头,满是污秽,气味恶臭刺鼻。 “往哪走?”孔擎问。 就在这时,几只萤火虫从几处洞口飞了出来,被丁坚收回布袋之中,过了一阵,又有几只。 只不过在接下去,却是没有再看到。 之前放出的萤火虫至少有上百只,但回来的却是寥寥无几。 “我来引路吧。”丁坚把袋子收起来,来到其中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孔擎带着人随后跟上,我和丁柔殿后。 这洞口十分狭窄,大概也就刚好容得一人爬进爬出,满是淤泥,与其说是“地鼠洞”,倒不如说更像是泥鳅、黄鳝之类打出的洞。 曲曲折折,歪歪绕绕。 我们一行人就像泥鳅似的,在地下穿行,我不停地在心中描摹出穿过路径的轮廓,却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我们所经过的通道,有几个转折处,居然有点像符咒的笔构。 当然了,这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毕竟这洞穴相互串联,九曲十八弯,凑巧形成某个笔构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我心下留意之后,此后就又发现了几处“笔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怪异的“咕噜”之声,在最前方的丁坚叫了一声,“水来了!” 紧接着一股水流就从前方直冲而来,水流中席卷着各种恶臭污秽,轰隆一声,从我们身上冲了过去。 也亏得在场的都不是庸手,闭息这样的基本功自然是不在话下,顶着水流继续一路前行。 然而在这水中,却是忽然间冒出了一大片比针尖还小的红点,密密麻麻,一看到人就蜂拥而上。 那赫然是某种在水中游动的虫子,但凡沾上肌肤,就顺着毛孔往里面钻。 只见丁柔取出一截比手指略粗的金属圆筒,旋转了一下,嘭的一声,圆筒中顿时在水中射出一道绿烟。 那绿烟实际上是绿色的粉末,一下子将众人笼罩了进去。 沾上那些绿色粉末后,水中的红色游虫顿时被驱散开来,不敢再靠近。 一行人不敢怠慢,在水道之中加紧穿行,期间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各出手段,屡屡化解水中凶险。 这养灵一脉的斗法,还真是与众不同,花样百出,有很多是常人难以想到的。 要不是有丁家这两兄妹在,单穿过就这一段水路,就是难如登天。 再穿行一阵,那水突然有咕噜咕噜地退去,丁坚在前面提醒道,“下面好像有东西!” 紧接着,那地道的走势就开始一路往下。 过不多时,我们就落下了十余米,四周豁然开朗。 在这地洞下方,居然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 只是眼前看到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愣在了原地。 这巨大的地穴之中,挂满了一道道的黑影。 这些黑影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个个倒挂的人,双足被一种类似藤蔓的东西缠住,悬在空中,如同一条条咸鱼。 无数条藤蔓钻进他们的体内,就像身上插满了管子! 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 而在这地穴的中央,赫然有一口八角井,那些从人身上钻出的藤蔓,全都纠缠着汇聚到了这口井里。 这场面,实在诡异无比! “联防队的兄弟!”吴候失声叫道。 这些被倒挂在空中的人,从穿着来看,有一大半应该是联防队的人,另外还有一些或许是前来协助的各地风水界人士。 这些人被挂在那里,皮肉干瘪,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一丝生气。 吴候反握匕首,纵身跃起,狠狠地一刀斩在其中一根藤蔓上。 那藤蔓应声而断,嗤的一声,顿时喷出一道殷红的血箭! 第469章 千尸倒悬 “吸血藤!” 丁家兄妹俩低呼了一声。 就在那藤蔓被斩断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倒挂着的尸体上掠出,朝着吴候猛扑而下。 这东西黑色斗笠,白色脑袋,一身黑衣,赫然是一个草头人! 悬在我们头顶的尸体晃了晃,又是数个草头人急闪而出,朝着我们一众当头扑下。 而几乎与此同时,地面突然钻出一根根怪异细长的叶子,如同活物一般,卷向我们的手足! 空气中散发出一阵怪异的香气! “尸香蛇柳!”丁坚和丁柔兄妹俩齐齐惊呼了一声,高声提醒,“小心尸毒,别被缠住!” 当初在白茶山庄的时候,我就曾听过“尸香蛇柳”这个名字,不过当时其实是那刘瘸子认错了,误把通灵尸眼认成了尸香蛇柳。 然而丁坚和丁柔兄妹俩既然喊出来了,自然是不会认错。 霎时间尸香阵阵,无数的蛇柳从地下钻出,见人就缠! 我迅速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孔高带着三名孔家弟子立即结了个阵,四人各起法诀,抵挡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蛇柳、以及鬼魅般扑击而来的草头人。 吴候就地一滚,一骨碌滚进了他们的阵中,加入防御。 孔擎则独自一人立于阵旁,寒芒闪烁,袖中的刀刃盘旋飞出,将伸过来的蛇柳一一斩断。 丁坚不停地洒出各种药粉,丁柔拽着四个草头人,拉开九结绳防御,同时拔出匕首,朝我掷了过来,“林寿哥,那里,尸香蛇柳!” 她在抛出匕首之后,飞快地指了指远处的地面。 我接了匕首在手,这匕首看似朴实无华,但剑刃上密密麻麻镂刻了无数纹路和符咒,应该是他们养灵丁家的某种法器。 丁柔在这个时候把匕首抛给我,显然是这把匕首可以克制尸香蛇柳。 而尸香蛇柳所在的地方,就是她刚刚指的那个方位。 我反握匕首疾遁而出,从迎面扑来的两个草头人中间掠过,将其拦腰斩断,顺势破开席卷而来的蛇柳,落到丁柔所指的方位。 “去!”右手结了个法诀,向下一按,将匕首打入地下。 地面猛地剧震了一下,发出隆隆之声,那些漫天飞舞的蛇柳,就像是遭受了重击,忽然蔫了一下。 原本两名孔家弟子已经不小心被蛇柳给缠住,卷到了空中,此时蛇柳一缩,二人又从空中落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冲出两道人影,将孔家两名弟子当场撞得横飞了出去,由于力道实在太大,空气中甚至发出“哔剥”一声爆响。 孔家那两名弟子,身在空中就已经骨骼碎裂,连惨叫都来不及,当场毙命。 那两道身影毫不停留,如同恶鬼般撞入孔高等人的阵中。 而另一道身影,却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丁家兄妹俩身后,没等兄妹俩反抗,就一把抓住了二人的脖子。 这人左眼已瞎,剩下的独眼闪烁着残忍阴毒狡诈的光芒,冷冷地盯着我,狞声道,“林寿,你说我要不要拧断你这两个小跟班的脖子?” 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白茶山庄失踪的高山岳! 至于那另外两道身影,却是让我有些意外,居然是那曹永贤和巨汉双尸! 这两个东西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邪童必然也在这里! 在曹永贤和巨汉的冲击之下,孔擎、孔高、吴候以及仅剩的一名孔家弟子,顿时被乱了套。 面对曹永贤和巨汉,四人之中也就是孔擎还能勉力支撑一下,他的袖中刀刃虽然犀利无比,但碰上铜皮铁骨的曹永贤和巨汉,却是无可奈何。 再加上四周虎视眈眈的草头人和受了重创狂性大发的尸香蛇柳,局面几乎是一面倒,摇摇欲坠。 我一抬手,掌心朝下,嗖的一声,那打入的地下匕首被我吸了回来。 “林寿,要是不想让你这两个小跟班死,你……”只听那高山岳再次狞声说道。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再次起了个法诀,将匕首打入地下。 地面轰隆一声,原本正在发狂的尸香蛇柳再次受到重创,顿时整个都蔫了,漫天飞舞的蛇柳纷纷打着卷摔了下来,软趴趴地萎在地上。 “你……”高山岳勃然大怒。 我面不改色地一抬手,再次将匕首吸回掌中,在手里掂了一掂,朝那口八角井走了过去。 “你真不要他们的命了!”高山岳厉声喝道,“那就别怪我辣手无情!” 我停下脚步,回头道,“行行行,算你狠,赶紧把人放下。” 只见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被那高山岳捏住脖子拎在空中,二人的脸都已经憋成了铁青,随时都可能毙命。 “过来!”高山岳喝道。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点了点头,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高山岳神色阴沉,太阳穴两侧微微发青,右眼布满血丝,看来那四个草头人被追魂钉给钉头,着实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在我过去的这会儿功夫,孔擎等人那边已经是支撑不住。, “你娃呢?”我忽然问。 高山岳脸色一变,冷声道,“什么东西?” 那邪童是许韵如十年怀胎所生,如果真要说起来,那怪胎也算是高山岳和许韵如的种。 如今这高山岳既然跟曹永贤和巨汉这俩阴尸混在一起,就意味着,这高山岳可能是认亲了。 这姓高的,为了能让通灵尸眼上身,不惜将高家人拿来献祭,又各种跪拜,奉通灵尸眼为主,自己甘愿为奴。 就他这德行,会去傍上邪童这棵大树也毫不奇怪。 毕竟说起来,他还是那鬼东西的老爹。 至于那邪童,很有可能就在那口八角井里,必须速战速决! “对,差点忘了,许韵如临死前叫我给你带一句话。”我用匕首挠了挠头道。 “什么?”高山岳冷笑。 “她让我问你,她究竟算什么?”我淡淡地说道。 高山岳闻言,不由得怔住。 就在这时,我忽地张开左手,朝着他们三人一晃,“闭眼!”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毫不犹豫地闭眼。 高山岳则是大吃了一惊,急忙挪开目光。 只不过我张开的手掌中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尸眼,就在高山岳避开目光的一瞬间,匕首脱手飞出,闪电般直奔他胸口而去。 “地为坤!” 第470章 蜕皮 匕首疾出如箭! 等高山岳反应过来,匕首已到面前,他神色一狞,立即把丁柔拉了过来,往面前一挡! 先天六十四卦遁字诀,地为坤! 就在匕首即将穿过丁柔胸膛之际,我的身形瞬息而至,抓住匕首,倏忽绕过丁柔,匕首直刺高山岳剩下的一只独眼。 高山岳怪叫一声,只能松开丁家兄妹,抽身向后疾退。 只听到风声急促,两道身影从旁夹击而上,势若奔雷,赫然是那曹永贤和巨汉舍了孔擎等人,赶了过来。 同时数个草头人,从四面蜂拥而来! 我在疾冲中忽地顿住身影,匕首反握顺势旋转斩出,将疾扑过来的草头人拦腰斩断。 下一刻,就见高山岳、曹永贤和巨汉一人二尸,齐齐疾攻了过来。 我足尖一点,面朝他们,身形倏忽向后疾退,同时左手一挥,向着三人张开手掌一照。 有了上一回前车之鉴,高山岳神情狰狞,不避不闪! 只是在我手掌张开的瞬间,掌心就裂开了一道细缝,随即变成了一只狭长的眼睛! 高山岳“啊”的惨叫一声,惊骇欲绝,急忙闭眼,整个人轰的一声滚倒在地。 通灵尸眼对于曹永贤和巨汉并无影响,二者依旧猛扑而上,被我一脚踹在曹永贤腹部,将其踹得倒飞了出去,顺势抓住巨汉的手腕,将其反掼而起,砸向滚在地上的高山岳! 也就在这时,倒挂在半空的一众尸体突然间摇摆了起来,缠绕在尸身上的吸血藤如同千万条蛇般不停扭动。 只听八角井中传来“轰隆”一声响,井中纠缠在一起的吸血藤忽然间开始向上拉扯! 伴随着一阵隆隆之声,就见一口大红色的竖棺,被无数吸血藤缠绕着给拉了上来,悬在八角井上方,还在不停地往下淌着水珠。 尤其诡异的是,那些吸血藤一根根地扎进红棺之中,如同在棺上插满了管子! 只听到砰的一声响,棺盖陡然飞了出去! 霎时间,殷红的血水从棺材中倾泻而出。 原来那些吸血藤从人身上吸的血,全都是倾注到了红棺之中! 鲜血喷涌,一个血人从棺中爬了起来。 这人身形矮小,如同一个孩童。 虽然周身糊满了血,看不清样貌,但必定就是那个邪童无疑,只是似乎比之前又长高了一些。 他爬上棺材,忽然双手扯住头皮,向着两边拉扯,竟然活生生地将皮给撕成两半,从身上扒了下来,露出了血红色的肌肤! 蜕皮! 这是我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就像是受到了召唤,曹永贤和巨汉爬起,朝着我疾扑了过来。 我身形一闪,一脚踹在曹永贤肋上,咚的一声蹬飞,朝着那血人直奔而去,同时如影随形,追在其后疾掠而上。 那血人扒皮正扒到一半,眼见曹永贤飞至,身形倏忽一阵模糊,瞬间出现在孔擎等人阵中! 几人惊骇之下,立即齐齐出手。 我将匕首反手掷出。 只见那血人面对众人围攻,眼睛忽地一翻,翻出一双诡异的白眼! 在他正对面的那个孔家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众人在惊骇之下,攻势都不禁缓了缓。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匕首已射至血人后背,对方身形一阵模糊,再度瞬间消失! “地为坤!” 就在对方身形模糊的瞬间,我也同时施展先天六十四卦遁字诀。 下一刻,我与那血人双双遁到了八角井边! 剑指,疾斩!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血人却是已经将人皮扒了下来。 两块分开的人皮,如同活物一般,倏忽朝我冲了过来。 我抽身闪避,那人皮却像是两道影子,如同跗骨之蛆,紧追而上,我挥手一抓,那两块人皮顿时就缠了上来,将我双臂裹住! 一道寒芒从我身侧掠过,咻的一声直斩那血人面门,是那孔擎放出了袖中短刃! 只听到“咔嚓”一声,那血人不避不闪,竟一口咬住孔擎放出的短刃,将其咬得粉碎! 他的口中赫然露出两排又尖又细的牙齿,白森森的! 红影一闪,那血人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浑身血淋淋的,唯独额头上还能看到一个类似符咒的伤痕! 那是离火印! 眼前这血人,毫无疑问就是脱皮之后的邪童! 我举起双臂一挡,双方直直地撞在一起,同时身形一震,又再度冲上,霎时间人影纵横,疾若闪电奔雷! 相比于此前,这邪童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加诡异。 这是又长大了? 缠在我手臂上的两张人皮,越勒越紧,越来越沉! 我没做理会,只是防御,格挡开邪童神出鬼没的攻击,观察他的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那邪童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手臂上的两块人皮越来越沉,我的身法自然也随之迟滞,开始拖泥带水。 那邪童腾挪之中,忽然间身形诡异地一转,速度再次骤然拔升,倏忽冲到我近前,一只血淋淋的小手悍然插向我的胸膛。 就在这当口,我身形微微往后一缩,左手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抓住邪童的手腕! 灵门秘术,分幽手! 那邪童被抓住的手腕顿时嗤嗤作响,冒出一缕缕黑烟,他急忙想要甩脱,可一旦被分幽手抓住,又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挣脱的? 忽然间,只见他双眼一翻,我右手食中二指立即直插他双目。 邪童疾把头一转,赫然转了一百八十度,背过头去。 我立即收回手指,一记手刀斩向他的脖颈。 邪童另一只手挥臂疾挡,我顺势抓住他的手腕! 转瞬之间,他的两条手臂同时被分幽手锁住,嗤嗤地冒出黑烟! 邪童的脑袋猛地转了回来,眼睛再次一翻,只是眼皮刚翻到一半,就被我一记头槌,砸在他脑门上。 咚的一声,邪童的眼珠子被震得乱转。 我顺势松开手腕,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同时一指点向他的眉心! 就在这时,那邪童身上忽地冒出一团血雾,整个人却是瞬间像是缩小了一圈,从我手中溜了出去,向后暴退! 第471章 铁索横江 “四居!” 我左手起咒,那四个被追魂钉镇着的四个草头人,鬼魅般从四个方向合围了上去。 “淬火!” 就在四个草头人贴到那邪童四周之际,他们后颈木钉之上的离火印齐齐爆发。 霎时间,灰白色的离火席卷而起,将那邪童笼罩! 我双臂一振,缠绕在手臂上的两块人皮,顿时卷了皮,散出难闻的黑烟,转眼间变成了死皮两张,掉落在地。 只听到呼的一声,一团血影从火中冲出! 然而刚到半途,他身上就裂开了数道极细的伤口,一滴滴紫色的血液飞溅而出! 灵门秘术,拨弦! 以拨弦之利,就算是金铁也能被诡丝给斩开了,然而却只是割开了他的皮肉! 那邪童忽地一闪,纵身跳入了八角井中。 我立即跟着追下,投入井中。 “咚”的一声,那邪童率先入水,我紧随其后。 这一进去才发现,这口八角井也是上窄下宽的格局,而且下方的宽,远远超乎想象! 这根本就已经不是口井了,这下方竟然是个地下河! 那邪童入水之后,速度奇快,瞬间就消失不见。 我追了一阵,没找到对方踪迹,却是被水底下看到的一幕给震惊了! 只见这水中,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当然了,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具具尸体,身上被锁链缠绕着锁着一起,站在水底,一时间竟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尸体应该在水下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甚至有数百年之久,因为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早已经溃烂掉,但里面不论男女,都是有一头长发。 而且有些人身上还佩戴有一些首饰,也看得出来不是近代之物。 虽然年代长久,但这些人却是面目栩栩如生,也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那些铁链将这些人锁住腰,连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些符文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用的刺符术。 刺符,就是用针法配合特殊调制的符墨,用秘术在肌肤上刺出符咒。 像一般的画符,都是可以清除掉的,可一旦用上刺符术,除非是把这块皮肉给挖掉,否则就是终身存在。 就像这些尸体身上的符文,哪怕是经历了数百年之久,也是没有任何褪色。 我暂时顾不上细看,正准备先返回上面,突然间看到一道黑影从前方水中掠过,立即追了上去。 那东西在水中游动速度极快,但肯定不是那邪童,逃了一阵之后,却是忽然间放慢了速度,甚至停了下来。 等我来到近前,看清对方的样貌,却是大出意料之外。 这是个年轻男子,脖颈和手臂上能看到一块块的鳞片,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似乎极为紧张。 竟是我那位大师兄的儿子,陈泰山。 只是时隔这么久,再次见到这陈泰山,却感觉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眼前的陈泰山,虽然身上还有鳞片,但是尾巴却消失了,而且也有了人气,而不是那“四脚蛇”一样的怪物。 他能有这种变化,肯定是和小疯子有关。 当初我那位大师兄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不过既然陈泰山出现在这里,那么小疯子应该也在附近。 我在水中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自己,那陈泰山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向我游了过来,犹豫了好半天,朝我缓缓伸出了手。 神色万分紧张,见我一直没有动静,这才将手抓住我的衣角,扯了扯。 这一幕,看得我大为诧异。 这陈泰山不仅多了几分人气,而且似乎还认得我,这扯我衣服,是想让我跟他走? 或许是小疯子那边有什么事情? 我思索片刻,打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在下面等一下,我得上去一趟。 那陈泰山大概是听懂了,向着远处游去,不时地回一下头,消失在黑暗中。 我返回到八角井上去,就见到孔擎几人围在井边,正准备下来。 “林寿哥!”丁家兄妹俩看到我,顿时又惊又喜。 我从井中上来,见地穴内除了几人之外,那高山岳和曹永贤、巨汉一人二尸已经不见了。 想必是邪童遁走之后,这三个也立即逃离了。 “追到没有?”孔擎问。 我看了他一眼,包括孔擎在内,众人都是灰头土脸,尤其是孔高和吴候更是伤得不轻,丁家兄妹俩脖子上两个淤青的手掌印,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比起那三个死无全尸的孔家弟子,已经是幸运的了。 “跑了。”我说道。 “那是什么东西?”孔擎脸色凝重,说着咳嗽了几声。 这孔老四虽然人不怎么样,手底下还是硬的,要不是有他撑着,其他人怕是根本顶不住。 “谁知道,大概是借这地方蜕皮的邪祟。”在孔家人面前,我并没有去解释那邪童的来历。 “这地方的确邪门的很。”丁坚皱眉道,“那东西应该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特别之处,用吸血藤来吸血,灌入棺材,助他蜕皮!” 就在这时,忽然上方传来一阵异响。 紧接着,就见几道人影陆续从上方下来。 “二叔!”孔高惊呼了一声。 这来人竟是孔囚、九泉道长、张守和以及张清明和孙布衣几人,紧着又下来一道人影,则是第九局的赵塔。 “二哥。”孔擎当即上前,又跟其他几人打了招呼,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收到求援了,这里怎么回事?”孔囚目光凌厉地扫了四周一眼问。 听他这么一说,那应该是赵塔带着人返回之后,又立即求援了。 这才让孔囚等人赶了过来。 孔擎当即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们过来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三道人影,不过对方去的很快,并没有追到。”张守和皱眉道。 显然之前高山岳他们跑出去的时候,差点和众人撞上了。 “刚刚你追下去了?”孔囚凌厉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下面有些东西挺奇怪的,大家不妨下去看看。”我并没有理会他的追问,淡淡说道。 第472章 供奉蛇祖 一行人在我的带领下,进入了八角井。 当看到井底那封锁着水面的一道道铁链,以及那些锁在铁链中密密麻麻的尸体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等从井中回到上面,众人还在惊骇中久久回不过神。 “下面的尸体可能有上千具。”冷脸冷面的孙布衣沉声道。 他号称冷面相师,长于计算,众人自然都不会怀疑他的说法。 “从这些尸体来看,至少应该在下面存在了两百年甚至三百年。”张清明判断。 这近千具古尸藏在一个荒村底下,着实怪异无比。 “张神医,咱们还是先来看看这古尸吧。”张守和说道。 刚才在下面,孔囚斩断了一根铁链,让吴候背了一具男尸上来,此时已经被平放到了地上。 这具男尸长发披肩,浑身不着片缕,只有身上密密麻麻的怪异符咒,看着触目惊心。 “用的刺符术。”张清明来到男尸前,观察片刻说道。 随即戴上手套,用手按了按男尸的腹部,却是有些鼓鼓囊囊,当即取过小刀,将腹部剖开。 就在腹部皮肉被割开的瞬间,里面“哗”的喷涌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液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主刀的张清明都给吓了一跳。 在水底下站了数百年的古尸,剖开肚子竟然还能喷出血来,着实诡谲无比! 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那男尸腹中血液淌出之后,就见他的腹中竟然有一红一白两条蛇,相互纠缠在一起。 这两条蛇缠在腹中一动不动,似乎是死蛇,但过了片刻,那两条蛇却是缓缓蠕动了起来。 这惊人的一幕,更是让人骇然。 张清明凝神细看,说道,“是一公一母。” 这也就意味着,藏在尸体腹中的蛇,是一阴一阳,阴阳交合。 孔囚当即让孔擎、孔高以及吴候三人再下井一趟,又背上来三具尸体。 这一次是两具女尸,一具男尸。 等将这三具古尸再剖开,同样是暗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同样都是一公一母两条蛇缠绕在一起,阴阳交合。 只不过区别则是,男尸是在腹中,而女尸则在子宫。 这跟之前那些惨死的联防队兄弟,除了有些许差别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且更为诡异的是,在这些尸体被剖开之前,那两条蛇都是陷入了僵眠状态,但的确是活生生的。 等血液渗出之后,就缓缓苏醒了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蛇至少已经活了数百年之久! 眼前这无比怪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是神色凝重。 “上去看看那个祠堂。”一直没有说话的九泉道长突然开口道。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一行人当即离开地穴,经过九曲十八弯的返回到祠堂中。 有了此前的经历,如今再看到这祠堂中满地供奉着蛇的灵牌,就更显得此地诡异莫测。 “这村子什么来头?”张守和问。 “叫岗头村,是个古村,已经荒废很久了。”吴候连忙向众人解释道。 “岗头村……”张守和眉头紧皱,“这村子有供奉蛇的习俗么?” 本身祠堂并不稀奇,很多村子或者家族都有,但在祠堂里供奉蛇的牌位的,那真是闻所未闻! “这个还真不知道,得回头查查。”吴候迟疑了一下道。 我捡起一个灵牌,又重新细看了一遍,只见这个牌位上画的是一条盘踞在地上的青蛇,吐着红扑扑的信子。 但除此之外,却是别无他物,其他灵牌也皆是如此。 正巧那位九泉道长也捡了一个灵牌在看,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旋即回头对众人说道,“这既然是个古村,这供奉蛇灵的习俗会不会跟当年的长白山蛇祸有关?” 众人微微一怔,张清明拊掌道,“道长说得有理,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当年长白山的蛇祸,究竟是因什么而起?”张守和有些疑惑地问,“孔局长,你们孔家是长白山当地大族,当年又是亲身经历了那次蛇祸,你有什么看法?” 孔囚眉头紧皱,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当年这蛇祸来得极其突然,又毫无征兆,我们至今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或许当年主持大局的海公可能会知道一些端倪。” “这不对吧,既然海公知道一些端倪,那为何没有告诉其他人?”孙布衣问。 我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还真不愧是冷面相师,就连孔囚的情面都不给,这不是让人当场下不来台么? “海公自然有海公的想法,这就不是我等能揣测的了。”孔囚说道。 “那孔局长又是怎么揣测那位海大师知道端倪的?”我接了一句问。 孔囚看了我一眼,冷声道“本局也说了,只是有可能!” “那不知民间有没有什么传闻?”张清明笑呵呵地打圆场,岔开了话题。 “张神医这话问得好。”张守和点头道,“民间的传闻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有些东西,倒是真可以从民间传闻中探究一二。” 我见丁坚欲言又止的,就说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说给大家听听。” 众人闻言,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小的时候听长辈说起过长白山的事。”丁坚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那都是当故事讲的,也当不了真。” “没事,说来听听嘛。”张守和笑呵呵地鼓励道。 “是。”丁坚答应一声,“我听长辈说,当时长白山一带的山民,有不少是供奉蛇祖的。” “蛇祖?那是什么?”众人都有些疑惑。 “这个……”丁坚摇了摇头说道,“那位长辈也说不清楚,只说大概是这边传下来的某种习俗吧。” “这倒是。”张清明颔首,“咱们民间的信仰供奉多不胜数,有些没听过的也实属正常。” 就像张清明所说,历代以来,民间除了信神之外,也“信鬼好祀”,所以除了比较常见的一些神佛之外,民间还供奉有许多有地方特色的神只。 就比如南平杨源的英节庙,那是供奉的英烈,又比如药王庙,那是供奉的医界圣手,又或者是樟湖的蛇王庙,那是供奉蛇王的。 第473章 民间香火,牛鬼蛇神 这樟湖的蛇王庙,供奉了三尊神像,这三尊神像虽然是妖王模样,但实际上是三个人。 这三位分别姓萧、连和张,他们不仅是法师,同时也是捕蛇人,只是因为降蛇有大功,被当地百姓给立庙供奉为神。 这也就是民间的俗神,各地都大不相同,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给女鬼立庙的,也就是所谓的阴庙。 可以说,民间各地的信仰极为繁杂,真是信奉什么的都有。 而这长白山一带供奉的蛇祖,跟樟湖蛇王庙供奉的蛇王,应该不同。 樟湖的蛇王实际上是捕蛇人,而这里的蛇祖,只怕是真的蛇! 这不由得让我想到了长白山蛇宫之中,那一尊巨蟒冰雕! 那头巨蟒不仅庞大无比,甚至还长出了爪子。 这一尊冰雕,会不会就是供奉的蛇祖? “那蛇祖又怎么样?”九泉道长让丁坚接着往下说。 “听长辈说,当年长白山蛇祸的时候,正好是兵荒马乱,不管是风水界还是世俗界都是乱成一团,因此很多人都是无暇顾及。”丁坚说道。 “不错。”九泉道长点头,“当年也正是因此,长白山一带死伤无数。” “是。”丁坚接着说道,“不过那位长辈倒是听说过不少传闻,说是当年之所以起蛇祸,是因为有人不敬鬼神,亵渎蛇祖,以至于蛇祖大怒,降下灾祸!” 丁坚是养灵丁家的传人,他所说的长辈,必然指的是丁家的老人。 三百多年前长白山蛇祸的时候,哪怕其他人无暇顾及,但丁家作为养灵一脉,应该会十分关注才对。 所以丁坚所说的“传闻”,只怕不是传闻那么简单,而是丁家人做出的判断。 “所以民间的传闻是认为,当年的蛇祸是因为那什么蛇祖而起?”张守和问。 “长辈是这么说的。”丁坚点头道,“不过他也就是当故事那么一说,做不得数。” 众人听罢,都是皱眉沉默。 “这蛇祖一说未免有些捕风捉影。”孔囚沉声道。 张守和微微颔首,“捕风捉影是有的,不过民间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或许是这所谓的蛇祖,是有大蛇成了精兴风作浪,也是有的。” 对于张守和的这番分析,众人都是纷纷赞同。 历代以来,蛇蟒成精为祸的事情屡见不鲜,只不过相比而言,能够引发如此声势浩大的蛇祸,却是极其罕见了。 “那如果真是蛇妖为祸,那海公当年为什么不说呢?”孙布衣突然问了一句。 这一下子把众人又给问住了。 “二哥,还有各位前辈,这个村子的布局很有问题。”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孔擎突然开口道。 “什么问题?”孔囚看了他一眼。 “诸位请随我来。”孔擎带着我们往祠堂外走。 我发现这孔擎在他二哥孔囚面前,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给人的感觉颇为怪异。 一行人来到祠堂外,孔擎带着众人上了屋顶,从上俯瞰整个村子的格局。 “井?”九泉道长等人也立即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 “我怀疑,这地方就是当年海公打下的其中一口锁龙井!”孔擎说道。 这番话,让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我看了那孔擎一眼,这姓孔的,还真是跟我想到了一块。 这岗头村的整个风水布局,明显是有高人设计过的,而且整个布局的核心,就在于这个井字。 整个岗头村,形成了一口风水井! 井字如狱! 而在这大井之中,又藏了一口小井。 从祠堂下去后,是密密麻麻四通八达的地洞。 这些地洞看起来像是一个迷宫,但实际上,很多转折之处,像极了符咒的某个笔构。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实际上祠堂之下的这些“地洞”,并非是真的地洞,而是一个笔构极为繁复,又极为庞大的符咒! 这“地洞”之中时而蓄满水,时而退去,循环往复,其设计极为精妙,而这水其实也是这个巨大“符咒”的一部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污水浸泡,那些地洞却没有任何坍塌的迹象,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我从下面返回的时候,曾经抓了一把,发现淤泥后面的洞壁,却是十分坚固,明显跟一般的土质并不相同。 这绝不是一般人的手笔。 如果说这井中井,就是当年七十二口锁龙井之一,那反倒是合理了。 当年海天士用七十二地煞之法,在长白山一带打下七十二口锁龙井,其中一口在鸡鸣寺,那是确定无疑的。 如果说另一口锁龙井打在这岗头村,从方位上来说也并无突兀之处。 七十二口锁龙井的位置,必然是有讲究的,很可能是跟地脉走向有关。 世上那么多地方,而那邪童却偏偏选中这里作为他蜕皮的地方,很显然这个地方必有其独特之处! “如果说这是锁龙井,那这井中的尸体……”张清明神色凝重。 海天士大名鼎鼎,受万人敬仰,可这井中铁索横江,封锁千尸,那可是完完全全的邪术! “难道说,海公为了平息蛇祸,所以用这么多条人命打造了锁龙井,还在这些人体内养了阴阳双蛇?”孙布衣冷冷地问。 “是啊,这听起来实在太过荒谬和滑稽。”张清明点头道。 孔擎却是沉声道,“这世上荒谬的事情还少么?当年的事情过去那么久,谁又说得清楚。” 一时间众人都是默然。 不得不说,孔擎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世人都以为海天士是个什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绝世高人,但我心里很清楚这姓海的是个什么货色。 这老东西为了让自己从墓中复活,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后人给圈养起来,当做血肉祭品! 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只不过么,这地方的确可能是锁龙井,但要说这井底下的铁链锁尸,就一定是海天士布置下的,却也未必。 毕竟从当年到现在,都已经过了三百多年。 既然那邪童都可以跑到这里来悬尸吸血,那么其他人难道不可以? 第474章 云婵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孰是孰非也难说的很,不过如今看来,这七十二口锁龙井怕是有问题,甚至这一次的蛇祸,说不定也跟这锁龙井脱不了关系!”张守和皱眉说道。 “张大师说的不错!”九泉道长也点了一下头,“为今之计,是要尽快找出七十二口锁龙井,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对于二人的说法也很是赞同。 只不过这三百多年过去,沧海桑田,这七十二口锁龙井究竟分布在哪里,或者还存不存在,都是未知之数,想要将它们一一找到,却并不容易。 之后这岗头村交由第九局接管,其他人则返回崖城,找章敬生和孔晁商议找寻锁龙井之事。 我找到丁家兄妹俩,把匕首还给了丁柔,让他们跟着张守和等人先行返回。 在出了岗头村之后,我就找了个理由,独自转了回来,悄然下到八角井中。 地穴中悬尸倒挂,皆被抽干了鲜血,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联防队的兄弟,被高山岳用草头人抓到了这里,当做血库。 只是不幸中的万幸,在里面并没有见到杨继宗和杨耀祖父子,不知二人是没撞上高山岳,还是中途发生了其他什么变故? 来到井底后,往前游了一阵,就见一道黑影从水中闪出,异常迅捷,正是陈泰山。 他先是冲到我面前,随即一个调头,向前游去,游到一半,又回头看,见我跟了过去,这才又接着往前游。 之前就猜测这八角井下方是个地下暗河,这么一路游过去之后,就发现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下方的水系四通八达,如同一棵大树分出了无数的根须。 要不是有陈泰山在前带路,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等我们从一个水潭里浮出来,已经是远离岗头村了,陈泰山哗啦一声从水中爬出,站在岸上看我。 见我上岸,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你认得我?”我把他叫住。 陈泰山回过头来,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见他一直不说话,大概是后遗症还未完全好,毕竟从怪物到如今的人模人样,已经是难得了。 陈泰山又继续往前走,见我一直跟着,就越走越快。 在穿过三处树林之后,绕到了一处山谷里。 这处山谷位于长白山脚下,岗头村的西南方,形状颇为奇异,就如同一个大碗,上宽下窄,而山谷的入口就像是碗破了一个缺口。 陈泰山在山壁上找到一处裂缝,就挤了进去,又立即回头看我,见我跟上,这才又继续向着缝隙中穿行而去。 我跟着他一路往里走,只见这道裂缝曲曲折折,虽然十分狭窄,但最窄的地方也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大约走了有小半刻钟,就从裂缝中出来,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大的洞穴。 这个地方,明显是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甚至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刀斧铁器,锈迹斑斑,不知已经在这里躺了多少年。 除此之外,还看到了五块方方正正的大石头,这并非是天然生成,而是经过人工雕琢而成,每块石头上都雕刻了凶猛的恶鬼图案和一些符咒。 不过这并非是什么邪术,而是镇煞五石,往往是用作封镇之用。 这石头十分特殊,显然是从外面搬运进来的,以这石头的尺寸,自然不可能从那裂缝中挤进来,应该是还有其他通道。 见陈泰山站在镇煞石上,不停地看我,跟着走了过去,他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穿过镇煞五石后,往前走了不久,就见前面出现一个洞口,而在洞口处却是盘腿坐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身材胖墩墩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脑门上裹着一块布,看那花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年轻人,剃了个小平头。 两个人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虽然身材差距有点大,但眉目间颇有几分相似。 听到动静,二人霍地睁开眼,警惕地看了过来。 “哥!”那年轻人见到我,愣了愣,随即又惊又喜地大叫道。 只是刚一出声,就赶忙捂住了嘴,惊慌地朝洞内看了一眼。 我真是大出意料之外,这不是杨耀祖那货又是谁? 跟他坐在一起的那位,不用说应该就是他老爹杨继宗了。 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他俩,谁曾想这两人竟然在这里当起门神来了。 “这是伯父吧?”我先上前跟杨继宗打招呼。 “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很多遍的寿哥!”杨耀祖急忙介绍道,声音却是压得很低,似乎生怕惊动了洞内。 “哈哈哈哈,你就是林寿!”杨继宗一遍打量着我,一边乐呵呵地笑道,“这几天我听你的名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这位杨伯父,也算是长白山风水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跟我见过的那些个大师都不太一样,这位更加的接地气。 要不是早知道这位的身份,还真看不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杨耀祖欢喜地问。 我把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啊,原来你是找我们来了!”杨耀祖恍然大悟。 杨继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到了长白山,本来应该是我们来招待大家伙,没想到反过来还得麻烦你们!” “都是自己人,伯父见外了。”我笑道,又问起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杨耀祖当即叽叽咕咕地把实情说了一遍。 就跟那位许姓风水师说的一样,当时他们父子俩正巧碰上草头人袭击联防队,于是立即上前相助。 只是等二人赶过去的时候,那些草头人抓着人就向林中遁去,父子二人紧追不舍。 等追到半途,就被三只草头人给盯上了。 父子二人合力,那草头人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可这时突然有个独眼人出手,打了父子俩一个措不及防。 这独眼人,自然就是高山岳了,只不过杨耀祖不认识高山岳,只记得独眼这个特征。 杨家父子二人中了高山岳的法术,身受重伤,杨继宗拼尽全力拉着儿子纵身跃下河中,被湍急的河水卷走。 那高山岳或许是对自己的法术极有信心,笃定二人必死,并未追赶。 “我们爷俩差点没命了,幸亏被路过的云婵姐给捞了起来。”杨耀祖心有余悸地说道。 第475章 这回真疯了 我听到杨耀祖说“云婵姐”,倒也并不意外。 既然陈泰山把我带到这里,就说明小疯子在此,而且应该就是在洞内,这也就难怪杨耀祖不敢大声说话,还时不时地往洞中偷看一眼。 这是怕吵着了某人。 “还好之前在芭山跟云婵姐打过交道,云婵姐还认得我,要不然……”杨耀祖一脸后怕,说到这里,赶忙闭嘴,没再往下说。 “要不然怎样?”我问。 杨耀祖往洞内偷看了一眼,见里面没动静,这才把声音压得极低,“当时我跟我老爹趴在河滩上,迷迷糊糊的。” “云婵姐本来都从我俩身边走过去了,后来又回过头,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我,大概是认了出来,这才一手一个,把我们给拎……” 他正说到这里,就尴尬地顿住没往下说。 不过大概也能猜出来,以小疯子那脾气,总不可能背着两人或者抱着两人走,唯一的可能就是一手抓着一人的后脖子,给拎了回来。 “伯父你这伤没事吧?”我见杨继宗头上裹着伤,就询问了一句。 高山岳是养灵一脉的传人,所用的术法也是诡谲异常,搞不好就有什么暗伤。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杨继宗忙摇头道。 我见这父子俩说话间神色都有些古怪,不由得好奇,“怎么?” “那个……”杨耀祖迟疑了一会儿,“其实我老爹头上这伤吧,不是被那个高山岳给伤的。” “那是谁?”我有些不解。 “是……”杨耀祖回头看了一眼,挠挠头道,“是云婵姐。” “怎么回事?”我一听就更疑惑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都有些一言难尽。 “哥,云婵姐好像……”杨耀祖指了指脑袋,压低声音道,“好像有点不太那个……”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她在里面吧?” “在里面。”杨耀祖点头道,“我和老爹在外面守着,现在我俩是云婵姐的那个……仆人。” “什么?”我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 杨继宗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 还是杨耀祖给我解释道,“云婵姐好像认得我,又好像不完全认得,她把我俩认成她的仆人了,我老爹就是一开始没听她的吩咐,被她打了一巴掌……” “看看去。”我大概是听明白了,当即带着三人进去。 这洞还颇为深邃,往里走了好一阵,这才走到头。 只见在山洞尽头的石壁前,坐着一道白影,披头散发的,面朝石壁,静坐纹丝不动。 之前在石门村的时候,听海棠说起她的小疯子姐姐在红河疯人院中,就是每日面壁呆坐,大概也就是现在这副场景吧。 只是好端端的,不知道她又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胖,小二。”突然听到一个冷清娇嫩的声音。 我正疑大胖和小二是谁,就见杨耀祖父子俩立即齐刷刷地往前走了一步,恭恭敬敬地问,“姐,有什么吩咐?” 这怪异的一幕,把我给整无语了。 “你们吵什么?”小疯子问。 她平时在人前总是扮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说话也是斯斯文文,温柔动听,迷惑性很大,而在她露出真面目的时候,语气就会骤然冷上几分。 只是她现在说话的语调,似乎跟之前都不尽相同,但真要说哪里不一样,一时间又难以说得清楚。 “看什么呢?”我笑着走上前去,来到小疯子身侧。 听到声音,她微微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她原本就肌肤雪白,但此时又带了几分苍白,平日里娇艳欲滴的红唇,也失了血色,凌乱的发丝粘在她额前、脸上。 她这一瞥过来,只觉得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深潭一般,清澈无瑕,却又幽深得让人有些心悸。 “还认不认识我?”我试着问。 小疯子冷声道,“怎么不认识,我是你债主。” 我没料到她是这么个回答,又问,“那我欠你什么?” “三条命。”小疯子道。 “你再说一遍?”这把我给听傻了。 我最多也就欠她三件事,什么时候成“三条命”了? “你想赖皮?”小疯子语气一沉。 我正想说话,就见杨继宗和杨耀祖父子俩拼命冲我打眼色。 “赖皮是不可能赖皮的,那你说说我是谁,叫什么?”我问她。 小疯子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这还用问,你不就是老赖?” 我一阵沉默。 好家伙,这小疯子这回是真的疯了! 只不过这妹子还真是半点不吃亏的性子,就连疯了都在占便宜。 杨家父子俩一个是大胖,一个是小二,都成了她的仆人! 我更绝,直接从欠她三件事,变成欠她三条命,还成了老赖! “你们先出去,老赖留下。”只听小疯子吩咐道。 “是!”杨家父子二人赶忙答应一声,冲我使了个眼色,就带着陈泰山一起退了出去。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 洞内阴气森森,尤其是到了这里之后,阴气之盛更是超乎寻常。 石壁表面平整光滑,如同打磨出来一般,可如果细看的话,这些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阴影。 这些阴影五官分明,竟然像极了一张张惊恐扭曲的人脸! 而在这洞穴最中央,赫然有一口井,一口四四方方的井。 井中并没有水,但井极深,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到底。 只要靠近井边,就能感受到井中散发出的阴森寒气。 看到这口井,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难道又是一口锁龙井? “绝地天通呢,找到没?”只听小疯子问道。 “什么绝地天通?”我装糊涂。 之前在梅城的时候,我跟她约好了替她找“绝地天通,阴阳孤立”之地,用来给她化蝶,只是这种罕见的风水地,又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小疯子声音一冷,“老赖成习惯了?” 我无语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都有点怀疑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其他的事情记得马马虎虎,找绝地天通这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完之后,小疯子就不再理会我,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石壁。 第476章 引魂,万鬼归宗 我也来到那一面石壁前,仔细去看壁上那些形似人脸的阴影,就发现这已经是并非是“形似”,而是惟妙惟肖。 并指轻斩在其中一张人脸上,将其表面的岩石削去,就见下方露出了一张真正的人脸! 原来这一面石壁中,竟然堆满了尸骸! 这哪是什么石壁,而是用尸骨堆积成山,再用土石浇灌而成! 这是一面尸墙! 从这些尸骸凝固的惊恐表情来看,这些人应该都是活生生地被堆砌在这里,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 我从墙中挖出一具尸骸,这是个蓄着长发的男子,身上不着片缕,却是同样用刺符术浑身刺满了符咒。 这看起来与岗头村底下的水尸十分相似,但实际上截然不同。 眼前这具男尸体内,居然还藏有怨魂! 正常来说,人死之后,魂魄消散,除非是封尸封魂之类的法术,来将其魂魄硬生生地封在体内。 而这具男尸,就是被人缝尸封魂! 应该说不单是这一具,而是这尸墙中所有的尸体,都是被人用缝尸封魂之术,给封魂入体!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鸡鸣寺里那些神像,同样用的都是封尸封魂之术,只不过前者是藏在神像之内,后者是藏在尸墙之内。 我看向地上那一口四四方方的石井。 或者说,这也是一口锁龙井? 我正寻思着,看了一眼在那面壁呆坐的小疯子,见她虽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石壁,然而目光散漫,眼神却并未聚焦,反而有些茫然。 她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左手搭在膝上,中指上一枚漆黑的指环,更衬得其手掌的肌肤白得耀眼。 她的右手搭在地上,手腕上戴着一条红色的珠串,七颗珠子散着淡淡的幽光。 这是从七星定风盘上抠下来的七颗补天石,被她给做成了珠串,平时都是用来束发的,可此时却当成手串戴在了手上。 邵子龙说过,补天石有稳定气息的作用。 之前我每次接近小疯子,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在不停地变化,但因为有补天石的压制,那种变化极其微弱,一般人难以察觉。 可这会儿我却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起伏变化极其剧烈,就如同暗潮汹涌,凶险莫测! 要知道,这还是在补天石的压制之下! 我干脆坐到小疯子对面,挡在她面前,只是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呆呆地面向石壁。 凝神细看之下,就见她眉头微皱,看似空洞的眼神,却是在不停地变化。 人的眼神代表心境,眼神不停变化,只能说明她此时内心极度混乱,不停地在天人交战! 而心神一旦混乱,人也就疯了。 从之前的几次接触来看,这妹子的心理素质可以称得上是绝对强悍,是不可能轻易被外物影响了心境的。 这其中必有蹊跷! 或许,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在红河疯人院面壁那么多年的原因。 再观察一阵之后,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地方的阴气极盛,远超寻常,小疯子找了这么个地方面壁,应该不是随意找的。 这地方强大的阴气,配合补天石,似乎能稍稍压制她身上混乱的气息,但也仅仅只是“稍稍”。 她现在已经有点神智混乱,再这么天人交战、精神内耗下去,哪怕是神仙也受不了,说不定就彻底疯了。 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见她没反应,正准备去拍一下她的脸,突然听她说道,“我想睡觉。” “什么?”我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想要打断天人交战,最好的法子自然就是睡觉了。 只不过但凡是陷入严重精神内耗的人,通常最难的也就是入睡。 “不够冷。”小疯子突然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语气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这可不是她一贯的风格,哪怕是扮乖巧的时候也不会。 只能说明此时她的心智已经极度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崩掉。 “你要再冷一点?”我问她。 小疯子却是没再说话,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白,身上的气息越发混乱,如果说此前还是暗潮汹涌,现在就是惊涛骇浪。 甚至她披在肩上的头发,在混乱的气息激荡之下,被吹得发丝乱舞。 “冷?”我摸了一下她的手,并没有觉得发热,而是手掌冰凉。 她说“不够冷”,那肯定不是真的“冷”,应该指的是阴气。 只不过她现在神智迷糊,说的话自然就不那么准确。 我思索片刻,当即左手掐诀,起了一道法咒,将那井中的阴气引出,在半空聚拢,朝着小疯子头顶直灌而下! 很快我就发现,在这强大阴气的镇压之下,小疯子身上混乱的气息果然平复了一些。 只不过仅是如此的话,还远远不够。 我起身转了一圈,来到石壁前拍了拍,说道,“各位前辈们,帮个忙!” 随即左手掐诀,催动法咒。 灵门秘术,引魂咒! 霎时间阴风呼啸,尸墙之上传来阵阵哀怨的鬼泣之声! 在引魂咒的牵引之下,那些被用缝尸封魂之术封存在尸身内的怨魂,齐齐从尸身中破封而出! “万鬼归宗!”我结咒朝着小疯子一指。 不计其数的怨魂,向着她蜂拥而去! 一时间,整个洞穴内万鬼齐悲,阴风席卷! 一道道怨魂,如同闻道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向小疯子,然而这却激发出了小疯子身上混乱的气息。 原本她身上的气息是在内斗,互相攻伐,此时遇到强大的外敌入侵,反而调转矛头,开始一起御敌。 在双方剧烈地冲撞之下,怨魂一波波地消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所有怨魂被耗尽,小疯子却还是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我正琢磨着还能再来点什么,就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均匀,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极度混乱,但比起之前却是消停了许多。 这是终于睡着了。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是真累。 第477章 阴阳不测 我从洞内出来,就见杨继宗和杨耀祖父子俩正靠在洞口,在那低声说着话。 一看到我,两人立即就闭了嘴。 “哥,你出来了!”杨耀祖赶紧笑着迎了上来。 “你跟伯父刚刚在聊什么?”我有些奇怪地问。 这父子俩神色都有些古怪,杨继宗咳嗽了一声,呵呵笑道,“没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我看了他们一眼,见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石和大片泥沙粉尘,一片狼藉,疑惑地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杨耀祖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问。 杨耀祖干笑了一声,又鬼鬼祟祟地往洞内看了一眼,低声问,“哥,云婵姐呢?” 我说,“睡了。” “睡了?”杨耀祖的神情越发古怪,低声说道,“哥,昨晚你俩在里面……那个动静闹挺大的,这些石头就是昨晚给晃下来的。” “什么动静闹挺大,别胡说八道!”杨继宗瞪了他一眼,又笑着补了一句,“年轻人有点动静,不挺正常?” 我差点被他俩给气乐了,这说得好像一本正经的,怎么听着又那么不对劲? “昨晚我太累了,就在里面眯了一会儿,怎么,地震了?”我打了个哈欠问。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哈的一声笑道,“对对对,地震了,是地震了!” 我知道这事越解释越乱,岔开话题,看了看四周,问他们陈泰山去哪了。 “小三么?”杨耀祖问。 “什么小三?”我疑惑。 杨耀祖笑着解释道,“我爸是大胖,我是小二,还有那个身上长鳞片的哥们,是小三,我们都是云婵姐的仆人。” 我听得啼笑皆非。 这小疯子就算疯起来,也是与众不同。 “小三应该在蛇坑那边。”杨耀祖说道。 之后他老爹杨继宗留下来守着洞口,他则带着我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走了不久,就见他往前方一指,“那里就是蛇坑了。” 只见前面有个十来米见方的大坑,走到近前往下看去,就见坑中翻翻滚滚的全是花花绿绿的蛇,密密麻麻。 “唉哟,这是怎么回事?”杨耀祖忽地惊呼了一声。 我也相当意外。 自从来了长白山,遇到的蛇真是比我以前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上无数倍,哪怕是看到这么一个蛇坑,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让我们惊奇的是,这蛇坑里的蛇,居然全都一雌一雄,成双成对地纠缠在一起,阴阳交合。 这一幕既怪异,又蔚为壮观! 在这蛇坑中还坐着一个人,正是陈泰山,只不过他身边翻翻滚滚的蛇群,对他却是视若无睹,全然不理会,只是在那一雌一雄相互交缠。 搞得这兄弟有点迷茫。 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听杨耀祖说了,陈泰山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蛇坑里头,让蛇咬,这是小疯子交代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想必是某种用来治疗陈泰山的法子。 只不过此时这蛇坑之中,陈泰山就显得格外多余,那些蛇全都在忙着雌雄交缠,根本就无心理他。 “你看我干什么?”我见杨耀祖眼神古怪,就问了他一句。 “没……没什么!”杨耀祖连忙道,“我是在想,这个以前好像从没发生过,会不会跟……”说着咳嗽了一声,“跟昨晚的地震有关?” 我见他说话间眼神飘忽,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东西,不过他这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昨晚上,我以“万鬼归宗”镇压小疯子身上的古怪气息,期间气机冲突极为剧烈,甚至将洞穴内的土石都震塌下来不少。 而这个地方疑似又一处锁龙井,或许就是因此引发了蛇潮的异变? “我得出去一趟,你跟伯父留在这里养伤。”我沉思片刻,跟杨耀祖交代道。 “好,哥你放心,我和我老爹会守好云婵姐的!”杨耀祖拍着胸口保证道。 小疯子这一觉估计还得睡一阵,而且看这情况,就算睡醒过来,于她而言情况也仅仅只是缓解,想要彻底好转怕是不可能。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蝶舞术”。 当初在梅城的时候,小疯子特意找上我,让我跟她一起研究这门“蝶舞术”,之后又让我寻找“绝地天通、阴阳孤立”之地,助她化蝶。 之前我就对她这番举动很是疑惑,因为蝶舞术虽然是一种很厉害的身法,但是修炼起来极其艰难凶险,稍一不慎,那就有性命之忧。 对她来说,根本就没必要。 现在仔细想想,或许她之所以非得修炼蝶舞术不可,为的就是“化蝶”! 而这化蝶,或许能克制她身上那怪异混乱的气息。 甚至包括之前她抢夺七星定风盘,抠下补天石做束发珠串,又或者是芭山寻找《太平妖术》,兵行险着化蝶…… 她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不让自己再疯! 我先返回洞内,只见小疯子已经躺了下来,一只手枕在脸颊上,身子微微蜷缩着,呼吸悠长,睫毛轻颤,睡得正沉。 我走到她身边,忽地一巴掌朝着她的脸拍了下去。 熟睡中的小疯子忽地转了个身,躲了开去,雪白的手掌一晃,五指纤纤,抓向我的脖子。 我抽身避开,不禁哑然失笑。 之前就听海棠说过,在红河疯人院那会儿,她家这小疯子姐姐不管是在睡觉还是醒着,但凡有其他病人敢闯进她们的房间,就绝对会被她给一脚踹出去。 看来是真的。 我从洞里退出来,跟杨继宗父子俩道了个别,又拉过杨耀祖交代了几句,随即过去蛇坑那边把陈泰山给叫了上来。 我带着他从裂缝出去,随后让他守在裂缝入口处,一旦发现有变故,就立即回去通知杨家父子。 毕竟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人回去之后,很可能就会开始搜寻七十二口锁龙井。 这个地方虽然极其隐蔽,但也不得不防。 安排好陈泰山后,我就按照原路出来,走不多时,就遇到了一个蛇群。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这个蛇群就像洞中的蛇坑一样,竟都是一雌一雄两条蛇纠缠在一起,翻翻滚滚,阴阳交合! 第478章 锁龙井齐震 这怪异的现象还不仅仅是这一处,我这一路出去,发现遇上的蛇群,竟然全都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那些蛇全都是一雌一雄,成双成对地交缠在一起,在地上翻翻滚滚,甚至都忘了咬人。 就好像这蛇潮,突然间开始过七夕了似的。 “林老弟!” 正当我在观察一处蛇群之际,前方走过来一行人,为首之人远远地就朝我大喊了一声。 “董老哥。”我笑着迎了上去。 这来的正是那位前任尸主董武,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除了魏居士和黎老外还有几名洛阳协会的人。 董武本身就是洛阳风水协会的会长,带着洛阳协会的人自然不奇怪,魏居士和黎老跟他混到一起,也不奇怪。 让我意外的是,董祥跟何悦那对小情侣居然也跟着他们出来了。 如今这荒郊野地可谓是危机四伏,董祥跟何悦不过是普通人,出来实在太过冒险。 “你俩怎么也出来了?”我跟魏居士、黎老等人打过招呼后,又笑着问了一句董祥二人。 “还不是他闲得慌,非得求着董伯伯带我们出来,这不是来当累赘嘛!”何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董祥。 “我也是好奇,难道你不好奇啊?”董祥辩解道。 何悦一听,就更是来火了,两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林老弟,咱们过去说几句。”董武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了下头,两人随即走到一旁。 “林老弟,从昨晚开始,这蛇潮就很不对劲,你应该也发现了吧?”董武沉声说道。 “是有点奇怪。”我皱了皱眉头,“老哥觉得是怎么回事?” 董武沉吟片刻,说道,“八成是跟那七十二口锁龙井有关。” “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董武看了我一眼,“老弟你昨晚没回崖城,可能还不知道。” “是崖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我问。 “倒不是崖城出了事,昨晚上茅山的九泉道长、龙虎山的张守和,还有那孔家老二,一群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立即就去找了章敬生和孔晁,一帮人关门商议了大概半个多钟头。”董武低声道。 “这是商议什么大事?”我很是好奇。 董武冷哼一声,“这些人商议的什么,自然不会告诉咱们,不过他们商议完之后,章敬生就以总会长的身份,召集所有人开始搜寻七十二口锁龙井。” 九泉道长他们从岗头村离开后,已经是对锁龙井起了疑心,接下来有这种举动倒也是意料之中。 “联防队失踪的那些兄弟不管了?”我问。 董武微微摇了摇头,“失踪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我听说大部分人已经找到了,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虽说这一次出动的都是风水协会的精英,但长白山一带地区如此宽广,想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可不容易。 “老弟是不是觉得太过顺利了?”董武道,“这里面的确是有古怪,其实那些失踪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逃出来的。” “自己逃出来?”我没太听明白。 “据回来的人说,他们是在执行巡逻任务的时候,突然被蛇群袭击,蛇群中还藏了那种长了尖牙的怪蛇,他们对付不了,只能是落荒而逃,藏到一些山洞或者是废弃的民房中躲避。”董武解释道。 这也就是说,联防队那些失踪的兄弟,最主要的就是被蛇群给围困在那,逃不出来。 “也就是在昨晚上,那些蛇群突然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就像咱们现在看到的一样,这些蛇一雌一雄,相互交缠在一起,也顾不上伤人,联防队那些人这才趁机跑了出来。”董武说道。 我越听越是古怪,也就是说,蛇潮出现这种奇怪的变化,并非只是在这附近,而是范围极广。 从时间上来看的话,恰好也正是我用万鬼归宗给小疯子镇压气息的那一会儿。 如果只是巧合,那也未必太巧了些。 那要不是巧合呢? “另外还有件怪事,昨晚上蛇潮发生异变的同时,长白山一带有很多地方发生了地震。”只听董武又道。 “都有哪些地方?”我心中一动。 “其中一处,就是鸡鸣寺。”董武沉声道,“整个鸡鸣寺都塌了。” 我皱了皱眉头,“难不成发生地震的地方,就是锁龙井?” “老弟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可能性的确很大!”董武点头道,“所以这次章敬生召集大家伙出来搜寻锁龙井,并非是无的放矢。” “这还真有可能。”我点头赞同。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琢磨着其他事情。 或许昨晚这场变故,还真的跟我和小疯子有莫大的关联。 当年海天士以七十二地煞之法布下锁龙井,这些锁龙井就如同七十二枚钉子,打在了地脉之上。 这也就意味着,七十二口锁龙井并非是孤立的,而是连成一体。 昨晚上我为了镇压小疯子身上混乱的气息,不仅引动了锁龙井内的大量阴气,还以万鬼归宗,调动了被封在尸墙之内的众多怨魂。 在强大的气机对撞之下,可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意中引动了七十二口锁龙井,这才导致各处地震,并且让蛇潮出现了阴阳交泰的异象。 不过这倒也是无心插柳了,不仅是间接的让一众联防队的兄弟脱险,而且还暴露了七十二口锁龙井的位置。 “林老弟,你知道现在还传出了个什么谣言么?”董武的声音有些发冷。 “跟锁龙井有关?”我心中微动。 “不错!”董武怒气冲冲,“现在有谣言说,其实当年海公打下七十二口锁龙井,居心叵测,甚至当年的蛇祸,都很可能跟海公有关,真是混账东西!” 我一听是这么个谣言,笑道,“老哥不必生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让他们去传好了。” “那怎么行,这帮混账是在玷污海公的名声!”董武怒道。 他家的老祖董奇思是海天士的大徒弟,要是海天士身败名裂,那就意味着他家老祖没了脸面,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急败坏。 第479章 走丢的小姑娘 “老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点点头安慰道,“那你觉得是谁在传谣?” “林老弟觉得呢?”董武问。 “这个不太好说啊。”我皱眉道。 “没事,咱们兄弟都是自己人,林老弟尽管说,不要有顾忌!”董武道。 “那我说了?”我犹豫了片刻。 “老弟尽管说!”董武鼓励道。 我压低了声音,“我觉得吧,那个章老会长最可疑!” “章敬生?”董武愣了一下,“老弟怎么会认为是他?” “老哥不是这么认为的吗?”我疑惑,“那老哥觉得是谁?” 董武冷哼一声道,“这还用说么,肯定是孔家搞的鬼,老弟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么……”我沉吟。 “老弟你想啊,当年我家老祖就是被孔家给害的,包括咱们在蛇宫里见到的那些尸骨,应该就是当年失踪的那些风水界前辈,这孔家包藏祸心,深不可测啊!”董武语重心长地道。 “老哥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听董武又道,“老弟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那章敬生虽然名气挺大,但章家没什么人才,章敬生就是个孤家寡人,成不了气候,纯粹是被孔家抬起来当傀儡的,实际上整个风水协会,做主的还是孔家!” “有道理!”我继续点头。 “正好老弟是梅城协会的,老哥是洛阳协会的,咱们两家可得齐力同心,等把孔家搬倒,那就是咱们两家来共同执掌风水协会了!”董武循循善诱。 我听得不停点头,“老哥说的是啊!” 看到我的表态,董武颇为满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忽地问道,“老弟,你对我那小徒弟没什么兴趣?” “就一个小姑娘,豆芽菜似的,等再养养吧。”我随口说道。 董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赞叹道,“老弟真是好眼力!” “这怎么就好眼力了?”我疑惑。 “老弟在我面前就别谦虚了。”董武呵呵笑道,“老弟想必也看出来了,我那小徒弟其实并非真正的天喜贵人,是孔家“造”出来的!” “不是么?”我大出意料之外。 这回我可真没装傻,而是真的不知道。 我之前是猜测过孔翎有问题,并非是我要找的那个小姑娘,但没想到她的天喜贵人也是假的。 “也不怕老弟你笑话,老哥这次也是打了眼!”董武懊恼道,“没想到这孔家如此处心积虑,居然搞了个假的出来摆在明面上!” 说着摇了摇头,“老哥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这件事,可老弟不一样,老弟你应该是见到我那小徒弟第一眼,就看出了她并非天喜贵人对不对?” “那不至于。”我否认道。 “老弟你就别谦虚了。”董武道,“老弟要不是早看出我那小徒弟实际上只是个山寨货,又怎么可能会把那丫头放回去,天喜贵人对于咱们这一行来说,那可是无价之宝!” “老哥你想多了,真没有。”我摇头道。 “老弟你这人,就是喜欢深藏不露!”董武打了个哈哈,“这事咱们暂且不提,眼下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我问什么事。 “刚才我们在路上碰到了孔轩。”董武压低了声音,“一个孔轩倒也没什么,但跟着孔轩一道过来的,还有四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老人。” “是这四个老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好奇地问。 能让董武留心的,那对方必然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那孔轩对那四老十分恭敬,应该是孔家的老一辈,但是之前从未见过。”董武说道。 这个就有点意思了,董武盯了孔家那么多年,对于孔家自然是十分熟悉,既然那四老连董武都没见过,那就说明对方之前并未在人前露面,哪怕是有也是极少。 “这四老,很危险。”董武沉声道。 我心中微动,能让他都说出“危险”两个字的,那这四个老人就真的不简单了。 “除了这四老之外,孔轩还带了十八个孔家弟子,这批人跟普通的孔家弟子很不一样。”董武说到“很不一样”的时候,特意加强了语气。 “他们是要去干什么?”我思索片刻问。 董武冷笑一声道,“明面上是说要去找锁龙井,只不过找锁龙井用得着这种阵仗么?” “他们往哪去了?”我问。 “进长白山了,刚刚过去。”董武沉声道。 “那老哥的意思是?”我问他。 董武嘿了一声,“孔家如此大动干戈,肯定是要办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咱们不得去帮帮忙?” “说的也是。”我笑。 等我俩回过去,那董祥跟何悦已经没在争吵,反而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偶尔发出几声轻笑。 “对了林寿,我俩刚才又看到那个小姑娘了!”何悦看到我,冲我挥了挥手叫道。 “哪个小姑娘?”我一时没闹明白。 “就是我俩之前在冯家客栈里说过的,那个冲进蛇群救人的小姑娘,你还记不记得?”董祥问。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问道,“在哪看到的?” “就在那边!”何悦指了指前方一片林子,“我俩也是无意中看到的,后来就看她跑山里去了。” “你们说的那个小姑娘,跑哪里去了?”董武脸色一沉,“你们刚才怎么不说?” 因为何悦二人所指的方向,正是孔轩等人前往的方向。 “啊?我……我们也不知道……”董祥何悦二人吓了一跳。 董武皱了皱眉头,道,“孔家刚刚也进山了,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咱们也去帮一把。”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跟着进了山。 当初在鸡鸣寺的时候,我曾听郑师诚提过,孔轩亲自出马,到处的在找人,似乎是孔家走丢了一个闺女。 而恰巧董祥跟何悦二人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姑娘,按照他们所说,这小姑娘的年纪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 这个小姑娘,会不会就是孔家走丢的那个闺女? 又或者说,会不会就是哑婆婆要我找的人? 第480章 搜山 我们进入长白山后,一路疾行,董祥何悦这对小情侣就难以跟上,被洛阳协会两位前辈给带着走。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只是在我们准备进入林子之际,就见从暗处冒出四名孔家弟子,将我们拦下,喝问道,“什么人?” “我们是洛阳风水协会的,前面出了什么事?”董武上前问道。 对方打量了我们一眼,“没什么事,前方林子不便进入,请诸位绕行。” “唉哟,那肯定是出事了啊,要不然有什么不方便进的?”董武说着,又回头招呼我们,“咱们过去瞧瞧,正好帮帮忙!” 那四名孔家弟子却是齐齐跨上一步,将我们拦下,“各位还是退下吧。”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董武笑着说道,大步走了过去。 那四名孔家弟子想要阻拦,被他轻轻给撞了一下,顿时滚倒在地。 “唉哟,对不住对不住,你们几个小年轻身体怎么这么虚,回头要好好补补啊。”董武一边叨咕着,一边带着我们快速通过。 那四名孔家弟子还想要拦阻,然而在地上一时之间却是爬不起来,甚至连想要呼喊都发不出声音。 一行人在林中疾行,走不多时,就见前方一块空地处,出现了一群人。 仔细一看,这块空地却是刚刚清理才清理出来的,是有人将这一块的草木全部砍伐掉,形成了一块十来米见方的圆形空地。 地面上又用朱砂绘制了怪异的纹路以及符咒,在空地的正中心摆放着一个香案,香案上贴满了黄纸符箓,另外摆着四个香炉,香炉中分别插着三炷香。 有四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老人,双手合十站在香案前。 孔轩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另外又有十八名身穿黑衣的孔家弟子,每个人的前胸后背都贴了一道符箓,排成两列,面无表情地立于香案之后。 “董会长,你们怎么来了?”那孔轩听到动静,迎上来皱眉问道,目光又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除了他之外,其余人等却是无动于衷,立在那里如同蜡像一般。 “听说这里发生了变故,我们是赶过来帮忙的,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董武笑呵呵地问道。 “让各位费心了,我们奉了章会长之命来找锁龙井的。”孔轩微笑解释道。 “找锁龙井啊?”董武恍然道,“那正好,咱们也出一份力!” 孔轩歉然道,“实在不好意思,家中几位长辈已经布下了阵法,如果各位贸然进入,反而乱了阵脚,要不各位还是去其他地方支援吧。” “这四位就是孔家的长辈吧?”董武指了指那四位老人。 “正是。”孔轩点头。 董武哦了一声,有些疑惑,“不知几位前辈摆下的是什么阵势,还能用来搜寻锁龙井?” “这个晚辈就不得而知了。”孔轩淡淡笑道,“时间紧迫,要不各位还是先退出去,以免误伤。” 我见董武趁着回头之际,不动声色地朝着魏居士和黎老使了个眼色。 二人当即笑呵呵地道,“小孔先生放心,我们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自然能把握分寸。” 说着就往对方阵中走了过去。 可就在二人即将靠近的时候,那孔家四老忽然齐齐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们虽然是回头看,然而眼睛却依旧是闭着的,极为怪异! 被孔家四老这么一回头,刚刚走近的魏居士和黎老突然间浑身大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撞中。 二人闷哼一声,噔噔噔地往后连退了数步,愣了片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就连董武都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管是魏居士还是黎老,那都是炼尸术士中的高手,虽说他们最厉害的地方还是在于炼尸,但哪怕没有宝尸在身旁,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可没想到两人都还未近身,只是被那孔家四老回头看了一眼,居然能被对方震得吐了血,足见这孔家四老的厉害之处。 “两位前辈没事吧?”孔轩赶紧上前,自责道,“刚才没能及时拦住两位前辈,实在是晚辈的过错。” 魏居士和黎老骇然看了一眼那已经回过头去的孔家四老,也不敢再继续试探,赶紧退了回来。 “时间不早,还请各位先退出去,实在抱歉。”孔轩又再次说道。 我见其他人都没有做声,就笑道,“没事,我们就在这里看看,死了伤了算我们的。” “各位在这里,会干扰阵法,还请见谅!”孔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 我只当听不懂,把手一摆道,“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就看看!” 孔轩眉头一皱,正要开口,突然间就听那孔家四老齐齐念出一句古怪的咒语。 就见四个香炉中的十二炷香,突然开始迅速地燃烧,冒出十二道笔直的白烟,直冲天际! 那十八名孔家弟子,也是浑身一抖,齐齐闭上了双眼。 “去!” 伴随着孔家四老一声低喝,只见黑影疾闪,那十八名孔家弟子瞬间向着林中各个方向疾奔而出。 这些人虽然双目紧闭,然而穿林掠草,速度却是快得惊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厉害厉害,热闹看完了,咱们也走吧。”我招呼了一声董武等人,转身就走。 “四位前辈,小孔先生,那就告辞。”董武跟对方道了个别,带着人跟上。 我走到半路,冷不丁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孔轩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地盯着这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赶紧神情一变,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冲他笑了笑,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林子。 “你们先回崖城,我和林老弟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一出林子,董武立即让其他人先行返回崖城。 众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魏居士和黎老受伤颇重,也得回去休养。 “林老弟,你觉得怎么样?”等其他人离开之后,董武顿时语气凝重地问道。 第481章 雾隐 “这四个老头厉害,看来这孔家的水真的很深。”我皱眉道。 董武面沉如水,“老弟你现在相信了吧,这孔家根本不是像咱们表面上看起来那样!” “不错,还是老哥的眼光犀利!”我竖了个大拇指道。 “这孔家在林中摆出那么大的阵势,里面绝对有蹊跷!”董武沉吟片刻,忽地又问道,“老弟,你知不知道第九局曾经从岗头村带出来两个老头?”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怎么了?”我疑惑问。 这个事情之前听吴候提过,那两个老人还是他和赵塔给背出来的,结果一死一昏迷。 “那个昏迷的老头前不久醒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一句话。”董武沉声道,“一直在说什么‘雪,雪,雪飘人间……’。” “这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说的究竟是‘雪’,还是‘血’?” 这两个字听起来是一样的。 “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这事很是古怪,老弟也跟着参详参详。”董武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咱们先看看孔家究竟在搞什么鬼!” “老哥是准备暗闯?”我笑问。 董武笑道,“老弟觉得如何?” “这林子又不是他们孔家的,咱们自然是想去就去。”我不以为然地道。 “老弟说得好!”董武哈哈一笑,“哪怕是龙潭虎穴,咱们兄弟俩今天也要闯上一闯!” 这一片林子的地形颇为特殊,几乎可以说得上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将这片林子包围在其中,只有我们刚刚进去的那一个狭窄的入口。 我们二人疾行一阵,登上最近的一处峭壁。 “老弟,多加小心!”董武取出他那个青铜面具戴上,当即纵身一跃。 我跟在他后面跃下,落地之后,二人对视一眼,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悄然掠去。 这一片林子树木极其茂盛,枝叶遮天蔽日,不见阳光,林中更是阴气森森。 沿途时不时地能遇到一波蛇潮,只不过这些蛇似乎还没过完七夕,翻翻滚滚的在那交缠不休,也没空来理会我。 疾行一阵,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我立即收住身形,往边上一匿。 只见一道黑影疾闪而过,正是其中一名孔家弟子。 这人胸前后背各自贴了一道符箓,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法轻盈,奇快无比,如同鬼魅! 避开这人之后,又继续走了一阵,只见前方黑影一闪,又是一名孔家弟子风驰电掣般掠过。 只不过这一人,跟之前来的那个并不是一个方向。 这十八名孔家弟子,情状怪异,显然跟孔家布下的阵势有关,在确认对方的作用之前,我也并没有去打草惊蛇,而是在暗中观察。 对方撒出的这十八人,要说是找锁龙井,那肯定是笑话,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在找孔家那个走丢的闺女了。 我正寻思着,突然间发现林中渐渐地起了黑雾。 刚开始这雾气还是淡淡的一层,但很快雾气越来越浓,将整片林子给笼罩了进去。 这黑雾显然不可能是自己冒出来的,起初我还以为是孔家搞的鬼,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们是来找人的,又何必把林子弄得乌烟瘴气的,除非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难不成是董武那老狐狸动的手脚? 又或者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也盯上了这里? 眼见雾气越来越浓,我左手掐诀,顺势起了一道法咒。 太平妖术,雾隐! 这雾隐术,本身其实是一门腾挪术,比如在受到外物攻击的时候,可以瞬间化作一团雾气,腾挪出去。 虽然这腾挪的距离并不远,但在关键时刻是可以保命甚至反败为胜的,绝对是一门极为厉害的法术。 只不过想要修炼雾隐术,却并不容易。 天底下的法术,修炼法门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但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类。 一种是特别依赖悟性,而另外一种是特别依赖苦修。 就比如像很多符咒类的法术,又或者说同为太平妖术的骨怨,就是最吃悟性,只要本身能够将这门秘术参悟透彻,就能在短时间内上手。 可还有一些法术,却不是光凭悟性就能炼成的。 就比如说小疯子的蝶舞术,要是找不到“绝地天通、阴阳孤立”之地,哪怕小疯子天赋再如何惊人,也是束手无策。 又不如说这雾隐术,想要修炼雾隐术,是需要配置秘药涂抹全身,再配合法诀,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才有可能修炼成功。 这就像民间练铁砂掌一类功夫的,修炼的时候也都有秘制的洗手药配合,是一个道理。 而这炼制雾隐术的秘药,虽然我也知道药方,但是这药方内的药材,就算是早几百年,那也是极其罕见的,更别说现在了,根本就找不全。 因此这雾隐术是很难练成了,但凭借这法咒,在自己身上笼罩一团雾气,那还是能办到的。 在雾隐术的加持之下,再藏匿了气息,就算是彻底地隐入了黑雾之中,哪怕有人从我身边掠过,也很难发现。 不得不说,这一阵黑雾倒是来得及时,不趁机浑水摸鱼都对不起人。 我隐在雾中,在林中悄然疾行,偶尔遇到有孔家弟子掠过,当即就跟了上去,尾随在其后。 跟了一阵之后,我就发现这孔家弟子虽然闭着眼睛,却并不是无头苍蝇似的瞎撞,那十八人是在按照某种规律,在快速地搜索整片林子。 我跟在那孔家弟子身后,一边试着推演孔家这搜山大阵。 可就在这时,那原本一直往前在疾掠的孔家弟子,忽然间拐了个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疾掠而去。 我立即意识到不太对。 根据我之前的观察来看,这孔家弟子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拐弯的,除非了哪里出现了变故。 我没有犹豫,立即尾随跟了上去。 追着那弟子疾行了一阵,就听前方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木被击断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前方雾气一滚,奔出一道白影来。 那是个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头发乱糟糟的,凌乱地披在肩上,身上脏兮兮的,发足没命地狂奔。 第482章 降神 雾气翻腾中,只见那孔家弟子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闪电般疾掠而上,伸手就朝着那小姑娘抓了过去。 后者“哎哟”惊呼一声,急忙想要躲避,只是没能躲得了,被那名孔家弟子一把抓住了胳膊。 可就在这时,那名孔家弟子忽然身子摇晃了一下,猛地向后栽倒。 那小姑娘仓惶地爬起来,又再度开始狂奔。 我看得有些奇怪,隐在雾中跟了上去。 那小姑娘还没奔出多远,忽然间又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只见她的双足都被一团白色的丝线缠住,不过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并非是什么丝线,而是一团白发! 这一根根白发如同活物,把那小姑娘拽倒在地,就顺着她的双腿爬了上去,把她整个人都给缠了进去。 顺着发丝的另一端看过去,只见雾气中闪出一道人影。 这是个面目阴冷的道姑,满头白发随风舞动,如同一只正在吐丝的硕大蜘蛛! 看清这女人的样貌,让我怔了一怔。 这不是红灵会四相之一的白发鬼么? 只是当初在芭山的时候,那道姑就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等我再细细一看,就发现不对。 眼前这个白发道姑,乍一看起来,跟死在芭山那个颇为相似,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两者还是不太一样的。 而且这人要年轻不少。 难不成是姐妹俩? 姐姐死了,妹妹接手,成了新的白发鬼?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红灵会也来了长白山。 我隐在雾中,并没有立即动手,只见那小姑娘拼命地抓住一棵树,可以她的力量哪里抵挡的住,很快就被白发给拖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缠在她身上的白发竟突然间莫名其妙地齐齐崩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那白发道姑都始料不及,愣了一愣。 那小姑娘抓住机会,连滚带爬地就往前逃。 可没等她逃出几步,忽然黑雾中呼地伸出两条手臂,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这两条手臂长得惊人,足足有五六米长! 而在这两条手臂的另一端,是个高高瘦瘦的怪人,头上罩着一个白纸做的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想到了当日在芭山抓走陈家姐弟俩的两只怪手! 想必这人也是红灵会的邪门玩意儿,说不定还是四相之一。 那小姑娘被两条手臂掐住脖子,整个人悬空而起,一张小脸顿时被憋得通红,奋力地拍打着对方的手臂。 只是那两条手臂如同铁钳一般,她的拍打根本无济于事。 我隐在雾中冷眼旁观,依旧没有动,因为我觉得这小姑娘很是古怪。 果然,就在那怪人挥动长臂,想要将那小姑娘抓过去的时候,突然间那两条手臂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 那小姑娘从空中摔了下来,剧烈地咳嗽几声,一骨碌爬起来又开始跑。 只见人影疾闪,那白发道姑和长臂怪人吃过亏,也不敢再使法术,二人一左一右,疾追上来。 那小姑娘虽然拼了命的跑,但相比二人而言,速度实在太慢,没跑出几步,就被二人追上。 眼看二人即将得手,忽然间雾气中冲出四道黑影,向着二人疾撞而去,赫然是四名孔家弟子! 那长发怪人忽地一抖双臂,双手陡然伸长,一把抓住两名孔家弟子的脖子! 这长臂显然是一种怪异的法术,而并非是天生的。 与此同时,那白发道姑也用长发卷住了剩下的两名孔家弟子! 眼看着这四名孔家弟子就要毙命当场,可就在这时,那四名弟子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眼珠子变得漆黑无比,填满了整个眼眶,甚至看不到一丝眼白! 只听到“嗡”的一声,四周的空气居然发出了一阵颤鸣! 缠绕在那两名孔家弟子身上的白发,陡然被震散! 而那长臂怪人的手臂,竟被另外两名孔家弟子抓住,一根根地掰开了手指! 无论是这白发道姑,还是长臂怪人,绝对都是红灵会中的高手,根本就不是寻常弟子能够匹敌的。 然而就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这四名孔家弟子却是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凌厉无比,甚至隐隐压过了那白发道姑和长臂怪人! 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除非是…… 降神! 原来,这才是孔家在林中安排下的阵势! 那孔家四老,竟然是四个精通降神术的高手! 这降神术,由于修炼极其困难,所以本身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法术,哪怕是行内人,真正见过降神术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可要说到“请神上身”,估计大多数人都听过,甚至外行人不少也有所耳闻。 所谓的请神上身,也有人称其为神打,就是以符咒、法器等等为媒介,请神灵上身,用以镇压邪祟,或者是让自己神光护体,刀枪不入! 这在民间流传极广。 而降神术,其实与请神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两者一正一反。 请神术是请“神”上身,而降神术,则是降“神”于其他人身上。 当然了,这“神”其实并非真是什么神仙,大多数都是一些精怪鬼祟。 就比如民间传说的狐仙上身,其实也算降神的一种。 不过除了精怪邪祟之外,也有一些法术高深的术士修炼降神术,能像精怪邪祟似的,将自己的意念附着到他人身上。 而那十八名孔家弟子,应该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就是作为那孔家四老降神之用,他们身上张贴符箓,闭目冲入林中,其实就已经是那孔家四老在施展降神术! 借着这十八名孔家弟子,那孔家四老虽然本人未动,却可以通过这十八名弟子搜罗整片林子,有若亲身降临! 而此时这四名孔家弟子被白发道姑和长臂怪人拦截,那孔家四老就立即降神到了这四名弟子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这四名弟子已经并非本人,而是孔家四老! 当然了,使用了降神术,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可哪怕是如此,却也已经反过来镇压了红灵会两大高手! 第483章 反手牵羊 这双方一对上,倒是便宜了那小姑娘,爬起来就跑。 只是雾气一阵翻腾,一道道黑影呼啸而来,那是其余的孔家弟子赶到了,向着那小姑娘合围而去! 眼看着已经走投无路,那小姑娘似乎是发了狠,抓起一块石头就朝着一名孔家弟子就冲了过去。 她这“咚咚咚”的跑得虽慢,但那孔家弟子来得却快,两边一对冲,这速度就变得奇快无比。 双方真要直直地撞上,那小姑娘绝对是个筋骨碎裂的下场! 我跟在一旁,准备随时动手,只不过就在两人即将撞上之际,那孔家弟子却是忽地让了开来,反手抓向她的胳膊。 眼见即将被抓住,那小姑娘猛地挥起手中的石头。 我原本还以为她是要拿石头去砸对方,可没曾想,她狠狠地抡起石头,却是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都给看得呆了一下。 只不过紧跟着出现的一幕,更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那小姑娘的脑袋上挨了一下,顿时鲜血长流,而那孔家弟子却是如遭重击,轰的一声倒飞了出去。 我看得有点懵。 这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小姑娘还有什么自残伤敌的奇门法术? 只见她连头上的血也来不及抹,就拼命地往前跑,鲜血一滴滴地洒落下来,把她已经脏兮兮的白衣又染出了一朵朵的红梅。 由于前车之鉴,剩下的孔家弟子也不敢靠得太近,一群人在疾奔中形成一个圆圈,将她围在当中,显然是要将那小姑娘累瘫。 果然,跑了一阵之后,那小姑娘终于跑不动了,猛地停了下来,呼呼地喘着气,右手却是紧抓着石头,似乎随时准备给自己脑袋来上一下。 这姑娘小鼻子小嘴,有些娃娃脸,长相很是可爱,然而此时往那一站,气势上却是半点不输! 忽然间四道身影电闪而至,正是那四名被降神的孔家弟子,齐齐朝着那小姑娘抓去。 这四人的速度已经是奇快,然而那小姑娘却居然反应了过来,抢在他们逼近的一瞬间,居然又狠狠地在自己脑门上砸了一下! 只听到空气发出“嗡”的一声,以那小姑娘为中心,一股恐怖的力道呼啸而出,竟然将那四名降神的弟子齐齐震退了开来! 如此怪诞的一幕,再次大出我意料之外! 要知道这四名弟子,可是有孔家四老降神的,哪怕是白发道姑和长臂怪人都抵挡不住,究竟是什么样的自残法术,可以将他们给震退? 我隐在雾中,悄然转到那小姑娘身后,距离她十步远。 这姑娘看起来身法笨拙,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偏偏浑身上下都透着离谱,而且似乎对气机变化极为敏锐。 我虽然用这学了皮毛的雾隐术匿了身形,但也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被她察觉出来,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为妙。 此时雾气翻滚,那白发鬼和长臂怪人也出现在另一端,对着那小姑娘虎视眈眈,显然对方也不想放弃。 我在心里盘算着,忽见一名降神弟子起了一道法咒。 那小姑娘站立的地方,陡然往下一陷,同时一股狂风席卷而起,那小姑娘措不及防,把手中的石头给丢了出去。 这石头一丢,四名降神弟子以及白发道姑和长臂怪人,立即齐齐出手! 其中两名降神弟子立即转而对付道姑和长臂怪人,另外二人则继续抓向小姑娘。 可就在这时,忽然从雾气中鬼魅般冲出一人,抢在那两名降神弟子之前,一把抓住了那小姑娘。 这人身材高大,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正是那董武! 其实这老狐狸已经到了一会儿功夫了,只是一直隐匿在旁等待时机,不过他没注意到,我也蹲在他旁边。 等他一出手,我慢上一拍也跟着出手。 那董武出其不意,抢在众人之前抓到了人,可下一刻他就被所有人给盯上了。 不管是四名降神弟子还是白发道姑或者长臂怪人,纷纷朝他围攻了过来。 董武左手结咒,往地下一按! 只听轰的一声响,飞沙走石,向着四方激射而去。 然而那四名降神弟子不闪不避,身上护体咒流转,将飞射过来的砂石一一挡下,结手印,齐齐朝着董武拍下。 后者见状,眼见无法闪避,猛地将手中的小姑娘抛出。 四名降神弟子立即舍了他,抓向空中的小姑娘! 白发飘飞,两条长臂暴长,白发道姑和那长臂怪人也趁机加入抢夺! 可就在众人争抢之际,那小姑娘却是变成了一个草人! 替身术! 董武逃出包围圈,立即疾冲向东南方的一棵歪脖子老松,只是抢在他赶到之前,我一把抓起那被草人替换过来的小姑娘,遁入了雾中。 董武一抓之下扑了个空,微微一愣,立即起了个法咒,轰的一声打入雾气之中,只是很快那四名降神弟子以及红灵会二人就追了上来。 我也不管他们会不会打出狗脑子,带着人就朝远处悄然遁去。 走不多时,就见那小姑娘忽然张嘴,狠狠地朝着自己的胳膊咬了下去,我立即伸手去捂她的嘴。 可临了突然想到这姑娘狠起来可能会咬舌,当即将手腕递了过去,被她一口咬中。 她发现咬得不对,就要松开再咬,只是咬都咬了,现在想松口可由不得她。 我怕封她关窍或者用其他法子,会触发她身上那古怪的自残法术,索性就这么让她咬着,又束缚住了她的双手,其余的就随便她扑腾。 疾行一阵,忽然听到上空传来一阵怪异的嗡嗡之声,而那黑雾也在急速地褪去。 这边的动静,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惊动了那孔家四老,对方眼见降神失利,肯定会亲自赶到。 这黑雾再一退,我带着个人还真的无所遁形,眼见前方有一处狭长的山沟子,上面长满了茂密的荆棘,倒是可以稍微躲一躲,当即藏匿了下去。 “别慌,我是好人。”我说着,就把那小姑娘的鞋袜给扒了下来。 第484章 三颗痣 只是这鞋袜一脱,却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只见她的脚底心光洁细腻,没有任何瑕疵,至于说三颗痣,那更是看不到任何踪影。 这是又找错人了? 偶一抬头,就见对方红扑扑的嘴咬在我的手腕上,两颊微微鼓起,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我瞧。 “没事,我就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我咳嗽一声。 那小姑娘忽然间发出“唔唔”几声,又冲我连连摇头。 “我把手放开,你别自残。”我说道。 见对方点头,我这才在她下巴一托,把手腕从她口中拿了出来,只见手腕上多了一排细密的牙印。 “你是那个人?”就听那小姑娘怔怔地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声音很是温柔细腻,娇娇软软的,跟扮淑女时的小疯子有的一拼。 只不过小疯子哪怕是装乖巧,其实还是能感觉得出她骨子里那种桀骜,但眼前这小姑娘,给人的感觉那是真的乖,说话的时候也是怯生生的。 “哪个人?”我有点好奇。 “你是不是手上长了一只眼?”她说着就看向我的左手。 我摊开手掌,问,“鸡眼?” “不是。”小姑娘摇头,又看向我的右手。 我只好把右手也给摊开了,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小姑娘脸露迷茫之色,怔怔地说道,“在一个……地宫里面,有很多蛇还有很多死人,我看到你也在里面的。” 她这番话让我吃了一惊。 地宫,蛇,死人? 这不就是说的蛇宫么? 难怪她会说我的手掌心长了一只眼,当时在蛇宫的时候,我的确是在掌心睁开过通灵尸眼。 “你说的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看到的?”我问她。 “睡觉的时候看到的。”小姑娘说道。 我问,“做梦?” “不是做梦。”她摇头,“我经常失眠的,就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直也睡不着……突然间就看到了。” 我越听越是古怪。 按照这小姑娘所说,她当时正躲在长白山脚下的一栋废弃的房舍里,铺了些干草,就睡在了地上,翻来覆去没睡着,随后突然就看到了蛇宫里的情形。 要知道,这蛇宫距离她当时睡觉的地方,那可是相距极远。 “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但是以前看到的都只有蛇和死人,只有……”小姑娘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只有这一次看到你们了。” 这也是合乎逻辑的,因为在我们进入蛇宫之前,那蛇宫至少有上百年时间是没有任何活物存在的。 “后来……我看到你张开手掌,掌心有一只细长的眼,冲我瞪了一眼,我眼睛疼了两天,现在还没完全好。”小姑娘说着揉了揉眼睛。 我听得更是吃惊。 如果按照她这么说,那岂不是意味着,当初在蛇宫出现的那道神秘目光,就是来自眼下这小姑娘? 可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对,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你是不是很厉害?”正当我寻思之际,突然听那小姑娘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有些好奇。 小姑娘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慌乱,“在那个地宫里,我就觉得你厉害……刚才那么多人抓我,又被你悄没声息地给捡……你比其他人都厉害。” “然后呢?”我看着她问。 小姑娘却是点了点头,追问道,“意思就是,你确实很厉害对不对?” “那就算是吧。”我很想知道她接下去究竟想说什么,就随口承认。 小姑娘“嗯”了一声,又低头看了一眼,问,“你刚才脱我的鞋子袜子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看伤么?”我面不改色地道。 小姑娘哦了一声,说道,“那谢谢你啊。” 我正要说话,就听她又接着问了一句,“我头上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不给我看?” “你这头上的是皮肉伤,死不了,要是暗伤就严重了,懂了吧?”我说道。 “懂了。”小姑娘点点头。 其实我刚刚留意到了一件怪事,这小姑娘脑袋上被自己用石头连砸了几下,砸得那叫个狠。 当时我拎着她回来的时候,她这脑袋上几个伤口真是血肉模糊,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仅血止住了,伤口也已经结疤,开始痊愈。 这种恢复速度,简直远超常人。 “你是孔家的闺女吧?”我问她。 小姑娘嗯了一声,说道,“我叫孔情,亲情的情,你叫什么?” 我把名字给说了。 “林寿。”小姑娘又重复了一遍,“是长寿的寿么?” 我说是。 “真好。”孔情低声道。 我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黯然,准备问问她为什么要从孔家逃出来。 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她冷不丁地问道,“你刚刚脱我鞋袜,不会是想看看我脚底心有没有三颗痣吧?”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乎乎的,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你想不想看?”孔情问。 她说着,用手在左脚的脚底心用力搓了十几下。 过不多时,就见她的脚底心赫然出现了三颗红痣,呈品字排列! “你变戏法呢?”我震惊道。 “你要不要摸一摸?”孔情问。 这回为了慎重起见,我不仅摸了,还仔细地观察了许久,我发现这三颗痣,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跟一般的痣,不一样。 “我给你看三颗痣了,你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只听那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道。 我心思一转,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是聋婆婆让我来找三颗痣的。” “聋婆婆?”孔情一愣,“不是哑婆婆么?” 我听她说出“哑婆婆”,就知道这回是真没错了。 眼前这个叫孔情的小姑娘,就是师姐让我找的人。 “你认识哑婆婆?”我问她。 孔情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刚才骗我的,你心眼可真多哦。” “这个不是很重要。”我咳嗽了一声问,“那你知不知道哑婆婆让我找你干什么?” “知道啊。”孔情开心地道,头一回露出笑容。 第485章 小师叔 我被她给笑得一怔,说道,“那你说说看。” “你不知道么小师叔?”孔情疑惑地看看我。 “你刚才说什么?”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你不知道么小师叔?”小姑娘还真又重新问了一遍。 我定了定神,“小师叔?” “对呀。”孔情眨了眨眼,说道,“我师父说,要么是她回来找我,要么就是师叔来找我。” “等会!”我觉得我有点乱,“你说的师父,不会是哑婆婆吧?” 孔情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那你是小师叔对不对?” 我缓了一缓,试图理清这里面的关系,“你要说哑婆婆是你师父的话,我的确算你的小师叔……” “真被我猜中了!”孔情欢喜地道,忽然眼睛一红,问道,“小师叔,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你……随意吧。”我还有点回不过神。 孔情像只麻雀似的投入我怀中,在我胸口靠了靠,只听她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有亲人了。” 随后就从我身上挪开,抹了抹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师叔,你别笑话我,我就是高兴。” “来,你给我好好说这事。”我招呼她坐下。 “好啊。”孔情喜气洋洋地在我面前坐下。 这姑娘本就娃娃脸,长得十分秀气可爱,这一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更平添了几分娇色,只是之前不笑,就看不出来。 “你头上的伤没事吧?”既然是我小师侄女,那得关心一下。 “没事了,很快就好。”孔情满不在乎,问道,“小师叔,我师父是不是让你来把我炼成红衣凶煞?” 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本哑婆婆让我去长白山找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把她炼成红衣凶煞,就已经让我觉得离谱,这会儿发现我要炼的人,居然是我们灵门传人,还是哑婆婆的唯一弟子,就更是让我匪夷所思! “是有这么回事。”我只好点头道。 我说完之后,发现这小师侄女并没有什么异色,反倒是满脸喜色,乐滋滋地道,“谢谢小师叔,辛苦你了!” “先等会,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我皱眉道。 “小师叔,你不知道这个事情么,我师父没告诉你?”孔情疑惑地问。 “这哪能不知道,我让你说一遍,是咱俩再对一对。”我知道个毛线。 我那位师姐,那真是连根毛线都没跟我说! “哦,那从我出生说起?”孔情点了点头问。 “也行,你说吧。”我哪知道该从哪说起。 孔情嗯了一声,说道,“听我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满屋子的香气,我爸刚抱起我,就有人进了我们家门。” “来的是孔晁和孔囚兄弟俩。”说到这里,她又给我解释了一句,“孔晁就是现在孔家的当家人,孔囚是他弟弟,权力很大。” 我点了一下头,问道,“那你爸呢,是他们的弟弟?” “算堂弟吧。”孔情说道。 按照她所说,孔家人丁兴旺,孔情的父亲从辈分上算是孔晁等人的堂弟,但实际上并不算太近。 我让她接着说。 “那两个人一进来,就要把我抱走,我爸妈急忙阻拦,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孔情低声说道,“那两人只说这孩子有点问题,暂时由他们照顾一下,随后就把我给带走了。” “之后我爸几次三番地去找对方,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连我的面都没见着,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妈突然听到噩耗,说……说我爸出了意外,在路上被车撞了……” “等我妈赶过去的时候,我爸已经不成人形,早已经没气了……” 我听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不过倒还平静,继续往下说。 “我妈说,她当时差点就跟着我爸去了,只是想到还有我,这才撑了下来。” “不过我妈学过风水和医术,看出我爸其实压根不是车祸,而是死在孔家的一门法术上,五脏六腑全被绞碎了,车祸只是表面。” “我妈后来发现,我爸的死很可能跟孔晁兄弟俩有关,但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而且我还在他们手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有天晚上,孔晁突然抱着我过来,把我交回给了我妈,说是病已经看好了,让我妈妈好好照顾。” “我妈为了我,只好暂时隐忍,但是过了几天,她就发现我不太对劲,有时候突然间会浑身冰凉,没有温度。” “而且自从我出生之后,就从来没哭过。” “我妈本身就通医术,却看不出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怀疑这跟孔晁兄弟俩有关,就算去医院也没用。” “我妈实在没有其他办法,思来想去,就托人找去了济水城外的一座河神庙。” 我听她忽然提到“济水城外的河神庙”,不禁有些意外。 按照时间推算,当时我师父和哑婆婆应该都还在庙里。 “小师叔你应该也知道,我妈嫁给我爸之前,到处的行医看风水,去过很多地方,曾经无意中在济水城外的河神庙认识了我师父,那时候我妈也才二十多岁呢。”孔情说道。 “对,我知道。”我点头,“你继续说。” “我妈知道我师父绝对是个隐居的世外高人,所以她在束手无策之时,就想到了我师父,托了信任的人送了一封信去济水的河神庙。”孔情接着往下说。 我心说能跟哑婆婆认识,就说明孔情的母亲是得到哑婆婆认可的,否则我这位师姐怕是根本不会理人。 “送出信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我师父果然来了,我妈又惊又喜,忙把事情跟我师父说了。”孔情说道,“我师父给我仔仔细细检查过后,告诉我妈,这孩子暂时死不了,但是会生不如死。” “我妈急忙问我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说我是天喜贵人,是炼尸的绝好胚子,但这个并不是关键,最棘手的地方在于,我还在娘肚子里,就被夺灵。” 第486章 夺灵 听到“夺灵”两个字,我不由得暗吃了一惊。 这夺灵,是我们灵门的说法,在外界也叫做“天魔种心”。 所谓的天魔,在佛家是指五阴十魔,十大天魔就是指十种阻碍人修行的业障,而在道家,天魔指的就是厉害的妖魔鬼怪。 所以这天魔种心,自然是跟那种极其厉害的妖魔鬼怪有关。 这世上法术千千万,其中有种传说中的法门,叫做夺舍。 这夺舍,简单来说就是魂魄离体,去占据别人的肉身,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那么身体也就是一件衣服,可以随时更换,甚至用这种办法长生不老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这门法术,本身就是一种完全违背天理的禁忌之术,哪怕是真的存在,想要施展这种禁术的条件,必然是无比严苛。 以至于这种传说,基本上只存在于传闻之中。 而夺灵,本质上也是夺舍的一种,但跟一般所讲的夺舍又有很大的不同! 夺灵又叫天魔种心,所以其关键在于一个“种”字。 既然是“种”,那必然是起于结胎之时。 这也就意味着,那是有极厉害的妖魔鬼怪,给还在娘胎里的小孔情埋下了一颗“种子”,随后这颗“种子”就在孔情体内生根发芽。 等她长大到一定程度,也就是“开花”的时候,她就会被那妖魔鬼怪给夺取了身体,完成夺舍! “小师叔,师父说夺灵是没法破解的,是不是?”只听孔情问道。 “暂时是没办法解,但天下没有不败的法术,咱们多想想,总归是有法子的。”我有些不忍。 实际上就跟哑婆婆说的,这夺灵至少到目前为止,是没有解法的。 只要在胎中被下了天魔种心,就已经无法逆转。 “是啊,我师父说,除非我胎死腹中,否则一旦生出来,哪怕是立刻死掉,我的魂魄也会被那东西给摄走,永世沦为对方的傀儡。”孔情轻叹一声道。 这也就是夺灵的恶毒之处,哪怕是夺灵失败,被夺灵之人也会永世沉沦。 “当时我妈听了,差点崩溃,求我师父再想想办法。”孔情又继续说道,“我师父沉默了好久,告诉我妈两个法子。” “一个法子是现在就杀了我,我师父说,她可以设法在我死掉的瞬间,消灭我的魂魄,让我魂飞魄散。” “我妈一听,连连摇头,就忙问我师父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我师父又给了第二种法子,那就是把我炼成红衣凶煞。” “炼成红衣凶煞,那就是炼成鬼,我妈一听,更是差点晕了过去,问我师父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师父告诉我妈,目前以她的能力,只能想到这两种法子,让我妈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我听得一阵默然。 如果换做我是孔情的母亲,怕也是难以决断。 第一种法子,烟消云散,一了百了,但这也就意味着,母女俩缘尽于此。 而第二种法子,其实远比第一种法子来得更加残酷,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最后阿姨选了第二种?”我虽然已经知道结果,还是问了一句。 孔情嗯了一声,“我妈想了好久好久,选了第二种,师父说,这第二种法子比第一种更难,等三年后她再来。” “等到我三岁那年,师父果然又来了,她让我俩再选了一次,见我们坚持,于是就收了我为徒。” “你师父都教你什么了?”我有些好奇地问。 从之前的情形来看,我这小师侄女的身法不能叫笨拙吧,只能叫惨不忍睹,也就是比普通人好上一点。 她那自残的法术倒是厉害的很,但我们灵门并没有类似的秘法。 “师父只教了一件事,就是炼魂。”只听孔情道。 “只是炼魂?”我有些意外。 这炼魂是我们灵门最基础的法门,每一个灵门弟子入门之前必先炼魂,但在炼魂的同时,一般也会逐渐开始修炼其他门类。 “我师父说,按照常理来说,夺灵根本破解不了,她之所以能想出两种法子,那是因为我天生比较特别,是天喜贵人。”孔情说到这里,又有些疑惑地问我,“小师叔,我师父说天喜贵人还是炼尸的好胚子,对不对?” 我说对。 孔情忽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笑什么?”我疑惑问。 “我就是突然想到……”孔情乐道,“我是不是有点像大肥猪,浑身上下都是宝?” “是啊,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来抢你?”我笑道,心里却有些不好受。 这小姑娘在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后,还能保持这份乐观,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幸亏是小师叔抢到我了。”孔情嘻的笑了一声,又继续往下说,“我师父说,我除了是天喜贵人之外,魂魄还跟一般人不一样,比常人要来得强。” 我点头笑道,“说明你天赋异禀。” “小师叔你在夸我么?”孔情捂了捂脸,喜道,“我师父说,就因为我这两点异于常人,所以才有机会拼一拼。” 听她这么一说,我大概是明白了。 其实一般而言,想要破解夺灵,除非是在娘胎里。 一旦孩子出生,不管是哑婆婆说的第一种法子,还是第二种法子,哪怕是哑婆婆亲自来操刀,也是难如登天。 而第二种法子,相比第一种又要难上许多。 不过幸运的是,孔情这小姑娘天赋异禀,天生魂魄强大,又是天喜贵人,而综合这两点,却正好是养鬼炼凶的最佳胚子! 当然了,要不是她本身这天赋,也不会被夺灵。 养鬼和炼尸截然不同,炼尸重在肉身,而养鬼重在魂魄。 正因为如此,哑婆婆才只教了我们灵门的各种炼魂秘术,让孔情从小开始一门心思地炼魂。 “我师父之后又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她告诉我,她会在我十六岁那年再来,如果她不来的话,那就是他的师弟或者师妹来。”孔情说道。 说到这里,又忽然笑道,“我这些年一直在想,来的会是我师父呢,还是女师叔,还是男师叔,现在总算知道啦。” 第487章 谁人浴红衣 “看来你师父早就算好了。”我有些啼笑皆非。 我这师姐把锅丢给我也就算了,也不把事情说清楚,等以后遇到了,肯定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对了小师叔,我师父怎么没来?”孔情疑惑地问。 “能为什么,游山玩水去了。”我说道。 我总不能当着小姑娘的面,说她师父在坟头岭被天雷给劈了吧? “那辛苦小师叔了。”孔情不好意思地道。 “你都说是亲人了,还客气什么?”我说道。 孔情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地道,“我刚才实在是没忍住,就想着,我终于又有亲人了……” 我听得心头一紧,一时不知该怎么问。 倒是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主动说道,“好几年前,我妈就走了。” “阿姨是怎么过世的?”我沉默片刻问。 “小师叔。”孔情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问,“怎么了?” “我能不能问问,你妈妈都是怎么对你的啊?”孔情问。 这回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道,“我从来没见过。” “啊?小师叔对不起,对不起!”孔情连声跟我道歉,眼圈一红,说道,“原来小师叔你比我还可怜,相比起来,我已经很好了。” “你可别瞎说八道了,我小时候过得可是美滋滋!”我笑骂道。 “噢,那就好,那就好!”孔情破涕为笑,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小的时候,我妈对我很好的,只是……” 她说到这里,微微迟疑了一下,“只是我总觉得,我妈似乎在刻意避开我,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让我妈害怕,还是我想多了……” 我没有插话,而是听她继续往下说。 孔情这小姑娘虽然看着有点呆呆萌萌,实际上心思非常细腻,既然她感受到了异样,那必然是有其缘故。 “我妈经常睡不着觉,有时候在屋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我每次问她怎么不睡,她都说精神太好,睡不着。”孔情怔怔地说道,“她这样子熬,很快就把头发都给熬白了。” “她开始咳嗽,咯血,我拉她去医院,她说她自己就是大夫,这个病治不好的,只能养。” “直到有一天,我妈当着我的面,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倒在地上,我想跑去喊人救命,她一把拉住我,说她再也撑不住了,说着就大哭了起来。” “我抱住她,哄她不要哭,准备去给她拿药,我妈却抓住我不放,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当时吓坏了,以为她犯糊涂了,可我妈却是哭得更加厉害,说她对不起我。” 孔情声音越说越低,说到这里,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冲我笑了笑,说道,“我妈说,她当年之所以选了第二个法子,是有私心的。” “她恨,恨孔晁和孔囚兄弟俩,恨孔家的所有人,当初我爸走的时候,我妈就想跟着走了,她撑下来,就是想报仇。” “她想让我炼成红衣凶煞,替我爸报仇,也替她报仇……” 我听得一阵默然。 之前孔情说到她母亲选择第二种法子的时候,我其实就感觉有些异样。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大多数母亲恐怕会选择第一种法子,一了百了,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永堕苦海。 不过孔情的母亲想要女儿成煞,为自己丈夫报仇,却也不能说她就是错了。 这也就难怪,孔情说她母亲对她总是有些奇怪,似乎总是在刻意避开她,而且经常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着。 这是心里有愧啊。 不管孔情的母亲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这些年来,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折磨,以至于熬干了心血。 “我妈还告诉我一件事,原来孔家之所以让她留在我身边,一来是怕别人没法照看我,二来是他们早就在我妈身上动了手脚,让她成了个废人,不仅再也没法动用风水术,而且体质也被摧毁……”孔情哽咽道,“我答应过妈,我会炼成红衣凶煞,我会替他们报仇的。” 她的声音并不响,也挺平静,怔忡片刻,突然说道,“小师叔,我妈还提到过蛇祸。” “怎么说的?”我有些意外。 “我妈说,在几年后咱们长白山一带可能会出现蛇潮,就跟三百多年前那次一样,如果真出现了,那就是她的猜测对了。”孔情道。 “阿姨是怎么猜的?”我问她。 孔情微微皱眉,“我妈说,三百多年前长白山也出过一次非常厉害的蛇祸,后来被一个叫海天士的大术士给镇压了,而孔家当时就是给海天士打下手的。” “蛇祸平定之后,那个海天士就带着小徒弟离开了长白山,但是把大徒弟留了下来,后来那大徒弟还差点成了孔家的女婿。” “只是在双方结亲之前,那大徒弟突然离奇地失踪了,原本要嫁给他的孔家闺女,又在不久后暴毙身亡。” “这个事情,还是当初我爸讲给我妈的,一直以来,我妈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听听。” “直到后来我师父说,我在娘胎里就被某个极厉害的妖魔鬼怪给夺灵,我妈苦思冥想,突然让她想到了这个事情。” “后来她就一门心思地打听跟三百年前蛇祸有关的事情,她发现在民间有传说,说是当年之所以会发生蛇祸,是因为有人惹怒了长白山中的蛇祖。” 这关于“蛇祖”的说法,我倒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之前丁坚就提起过,孔情的母亲能打听到这个,也不奇怪。 “阿姨是觉得,夺灵的会不会是那民间传说的蛇祖?”我插了一句问。 “对!”孔情点头道,“小师叔你跟我妈想到一块了。” 孔情的母亲会这么想,倒也并不算离谱。 毕竟能夺灵的,就绝不会是一般的精怪邪祟,甚至连给金家下诅咒的那个女鬼,都未必能做到。 而在这长白山一带,最有可能的,的确就是这民间传说中的蛇祖。 想要完成夺灵,种种条件极为严苛,如果是孤家寡人,哪怕是再厉害的妖魔鬼怪,只怕也难以成事。 除非是有大量的人手,为其铺平道路。 而这群人,就是孔家。 第488章 香火供奉 “我妈怀疑,孔家供奉了蛇祖,而且很可能是在三百年前那次蛇祸之后开始的。”孔情说道。 有句话叫做阳庙拜神,阴庙祭鬼,历代以来,民间都有供奉的习俗,这供奉的对象有神仙菩萨,也有精怪鬼祟。 其实不仅仅是民间,哪怕是风水界,也有一些供奉精怪邪神的流派,就譬如说红灵会。 对方供奉的那个红灵老母,就绝对不是什么正神。 而孔家如果真是在供奉蛇祖,那就意味着孔家成为了蛇祖的香火信徒,受其驱使也就毫不奇怪了。 “当年孔家跟着海天士镇压蛇祸,后来蛇祸平息之后,孔家就配合海天士的大徒弟镇守长白山一带,可后来海天士那个大徒弟却是离奇失踪,我妈说他很有可能是被孔家给害的。”只听孔情又说了一句。 这孔情的母亲倒是跟董武想到一起去了。 “阿姨是怀疑,孔家在协助海天士镇压蛇祸之后,偷偷开始供奉蛇祖?”我问。 “对,我妈就是这么想的。”孔情点头,“她还说,孔家之所以会十胎九女,其实是在洗男,别家都是洗女,但孔家却是反其道而行,就是想洗出一个特殊的女胎。” “所以洗出了你这个倒霉蛋?”我看了她一眼。 “对呀。”孔情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妈这个猜测还是有道理的。” “是有道理。”我点头。 这孔家的确是在“洗男”,而不管是洗男还是洗女,其实都是为了改变家族风水,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用众多孩子的命,洗出一个特殊的胎儿来。 孔情这个天喜贵人,自然是极为特殊。 “所以我妈猜测,我就是那个被孔家洗出来,用来给蛇祖夺灵的。”孔情黯然说道,“我爸之所以会出事,大概是知道了内情,想要阻止,结果被孔家下狠手给……” 不得不说,孔情母亲这一番推断,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孔家的种种怪异的举动也就有了解释。 就比如说那七十二口锁龙井。 当年孔家可是海天士的得力助手,要说为了保密起见,其他人不知道锁龙井的具体位置还情有可原,但这孔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非是对方有意隐瞒。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三百年前那一次蛇祸,其实就是海天士跟那蛇祖相斗,最后似乎是海天士略胜一筹,用七十二地煞之法,镇压了那蛇祖,使得蛇潮退去。 假如说在此之后,孔家真的偷偷供奉了蛇祖,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势必会去破坏锁龙井。 或许海天士在世的时候,他们还不敢,可一旦海天士死了,孔家自然就不会再忍耐。 于是就有了董奇思被封棺炼尸的事情,董奇思作为海天士的大徒弟,自然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孔家用了个美人计,招了董奇思为婿,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董奇思再怎么谨慎,怕是也绝想不到,自己未婚妻那一家子,居然一直在虎视眈眈,就等着将其诛杀。 这不免让我想到了曹家。 只不过在董奇思出事之后,他的未婚妻也在不久之后暴毙,从这一点上来看,哪怕整个孔家都对董奇思起了杀心,但起码他的未婚妻应该没有。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董奇思无疑还算是幸运的。 按理来说,等到董奇思被封棺炼尸之后,孔家也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可反常的是,孔家并没有去破坏锁龙井。 且不说其他的,单说鸡鸣寺那口锁龙井,经历三百多年的漫长岁月,不仅没有破败,甚至还被保护的好好的。 这与其说是这口锁龙井运气好,倒不如说是有人在暗中维护,来的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鸡鸣寺中缝尸封魂,岗头村地下铁索连尸,如今外界都在传,当年海天士是用邪术布置了锁龙井,其心叵测。 可如果这些锁龙井,是后来被孔家给悄悄改过的呢? 其实任何法术都是双刃剑,只看怎么用。 那七十二口锁龙井打在地脉上,封镇了蛇潮或者说蛇祖,那么孔家在七十二口锁龙井上做手脚,是否能反过来利用锁龙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当年孔家在辅助海天士镇压蛇祖之后,又忽然起了某种心思,开始暗中供奉蛇祖,甚至于不惜用邪术“洗男”,用家族众多孩子的性命,硬生生给蛇祖造出一个用于夺灵的天喜贵人来。 而孔情这小姑娘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看到一些东西,比如看到在蛇宫中的我们,实际上那也是因为夺灵! 她被那蛇祖夺灵之后,随着时间推移,跟那蛇祖的联系会越来越紧密,以至于偶尔会出现感同身受的状况! 蛇祖看到的,就等于是她看到的。 这也意味着,其实当初在蛇宫中窥探我们的那道神秘目光,就是来自于那蛇祖! 我以前听哑婆婆说过,这历代以来虽然时不时地会发生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时候更是尸横遍野,但从风水界的角度来看,实际上这世道是越来越安稳的。 因为经历数千年降妖伏魔,那些厉害的邪魔精怪或者大鬼,都陆续被斩杀,斩杀不了的就被封印,再不济的也是躲在深山中不敢再出来。 最后剩下来的,大多数也就是些寻常鬼怪。 要不是这样的话,随便遇到一个兵荒马乱的时期,那时候遍地都是横死之人,怨气沸腾,真要遇到个什么大鬼为祸,那绝对是一场劫难! 而这长白山蛇祖,以及给金家下血脉诅咒的女鬼,其实都是属于这种级别的。 只不过金家那个女鬼,应该是被封印在某地,而长白山这蛇祖,三百年前的状况不得而知,但如今也应该是处于被封镇状态,所以才只能一双眼睛碌来碌去。 而孔情这小姑娘,包括七十二口锁龙井,或者还有其他布局,都是这孔家在蛇祖的示意下经营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让蛇祖通过夺灵,霸占孔情的肉身,据为己有,以此来脱困而出! 第489章 冥冥之中 “小师叔,我妈还提到了什么‘鬼宴’,好像是什么图的,但她没说完就……就走了。”孔情红着眼睛,“我一直想查明白这个是什么,但是我在孔家,基本上哪里也去不了。” “众生鬼宴图?”我问道。 “这个很有名么,讲的是什么?”孔情好奇地问。 我就把这众生鬼宴图的来历跟她讲了一遍。 “原来是海天士临终前画的呀?”孔情吃惊,“那我妈提这个是什么意思,可惜她也没能说完。” 我听到这里,突然心中一跳。 其实我之前也一直在想,海天士究竟是怎么画出这众生鬼宴图的? 当然了,这世上的确是有人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就比如说相师这一流派,就能相天、相地、相人,也就是以相术推算天地人。 历代以来,占卜神算之术层出不穷,像我爷爷以前也教了我不少,但爷爷曾经叮嘱过我,只让我用神算术推演奇门阵法,却不允许去算事。 如果非要算,那也只能算一些小事。 爷爷之所以给我立了这么个规矩,那是因为天命难测,卜算一道,那是会反噬的。 算的事情越大,反噬就会越厉害。 就比如最寻常的算人好了,如果算的是普通人,那还好,可如果算的这个人来历背景极为复杂,牵扯的事情极多极大,那么算命之人不仅推算不准,还很可能会重伤了自己。 相比起来,这算人还是风险最小的,真要算天、算地,那真是神威难测,一个不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而像推算出三百年后将发生浩劫这种事,那绝对就属于“算天”的范畴了。 哪怕海天士再怎么手段通天,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是够呛。 这其实也是一种禁忌! 除非是,海天士不要命了,拿自己的命去算了一把。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倒也是有可能的,海天士用命算天,算出三百年后有大劫,到时候人间为鬼蜮,众生被万鬼分食,于是在临死前画出了《众生鬼宴图》,以此来警戒世人。 可偏偏这老家伙当时其实没死,而是偷偷建造了海公墓,妄图在三百年后破墓而出,这就意味着上面的这种可能性极低。 而孔情刚才的这番话,忽然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海天士之所以能画出《众生鬼宴图》,并不是他算出来的,而是他从某个地方知道了某些事情。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推算的话,那会不会是海天士在封镇蛇祖的时候,知道了一些东西? 而海天士画出《众生鬼宴图》,也正好是在长白山蛇祸退去后不久,时间也对上了。 甚至于海天士建造海公墓,藏身于白蟒腹中修炼,或许都跟那一次的长白山蛇祸脱不了关系! 因为无论是时间,还是海天士以蟒蛇修炼的法门,都实在太巧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头冒出一阵寒气。 如果说真如我料想的那样,其实很多事情就都可以串联起来了。 先是三百年前长白山发生罕见蛇潮,于危难之际,海天士带着两个徒弟赶到,率领众人平息蛇祸。 就在与蛇祖交手的过程中,海天士得知了某些事情,这个事情应该是跟众生鬼宴有关,而且海天士很有可能还在蛇祖那里得到了“白蟒封棺,蛇腹修炼”的法门。 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如果当年海天士镇压的就是蛇祖,那他为什么不说? 现在看来,海天士应该是不想让这件事被外人知晓,因此隐瞒了下来。 蛇祸平定之后,海天士留下大徒弟了,只带了小徒弟离开。 这个时候,海天士年龄已经很大了,哪怕他法术通神,也逃脱不了衰老而死的结局。 像他这样绝顶人物,自然不甘于就这样死掉,于是就开始酝酿,按照蛇祖那里得到的修炼法门,以此来延续自己的寿命! 等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就在岩壁上画出了《众生鬼宴图》,并且借此假死遁世。 而他的小徒弟,则留在世上操盘这个布局。 为此,这个小徒弟成为了曹家的第一代姑奶奶,并且建立红灵会,掌控一切,用曹家这枚棋子,布置了出了五狱。 而偏偏在关键时刻,至关重要的青龙山出了问题,于是他们找上了我爷爷,要借我爷爷的“画龙”之术,来给青龙山接续龙气。 按照常理来说,我爷爷是绝对不会入这个坑的,可偏偏那时候我身背阎王命,走投无路,爷爷算出只有去曹家,才有一线生机。 这才有了后来的很多事情。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时五狱能成,是拜我爷爷画龙所赐,但后来海公墓在最后关头被我破掉,其实也是因为我爷爷。 现在回头再想起来,唏嘘的同时,也不禁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事情桩桩件件,就像是冥冥中早已经注定似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如果没有三百年前那一场蛇祸,可能也就没有海天士造五狱,自然也就没有爷爷带着我进曹家这回事。 “后来我就一边按照师父教我的法子炼魂,一边等着到十六岁。”只听孔情细声细气地说道,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为什么是十六岁?”其实我有点不太明白。 “小师叔你看着。”孔情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脑袋上砸。 我赶紧把她叫住,“不用演示了,你这自残会反伤别人,而且恢复速度快得不像话。” 孔情哦了一声,把石头丢回去,说道,“师父说这是因为被夺灵了,我身上自然就会有庇护。” 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孔情被那蛇祖夺灵,双方联系极其紧密,有外人想要伤害孔情,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在伤害蛇祖,自然会受到其反噬。 “师父说过,我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等我到了十六岁,在那东西窃据我身体的一瞬间,把我杀掉,带走魂魄炼凶。”只听孔情又接着说道。 虽是极其残酷的事情,却被小姑娘说得很是平静。 第490章 鸠占鹊巢 “小师叔你猜,我从小到大偷偷干过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小姑娘说着,忽然有些俏皮地笑了起来问。 “不会是找死吧?”我沉默片刻问。 “对啦,小师叔你真是心眼多,这都被你猜着啦!”孔情拍手道,“我打小就开始这样,不但很难受伤,而且想死也死不了,要不要我给你演示一下?” “不用了。”我赶紧把她叫住。 既然孔情已经被那蛇祖夺灵,必然是会被对方给护命,就算想要死,那也由不得她。 这就叫生死两难! “我师父还说过,到了我十六岁之后,会更难杀,小师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想好用什么法子噶了我。”孔情说道。 我听她忽然说出一句“噶了我”,好笑的同时却是心头一酸,笑道,“放心,你小师叔其他没有,就数噶人的法子最多。” “那就好啦。”孔情喜道,“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在夺灵的最后关头噶我,这样才能把我的魂魄抢出来,而且还能趁机把那东西给重伤了,叫他吃个大亏,师父说的!” “你是早都计划好啦?”我听得不是滋味。 孔情点头笑道,“对呀,我每天除了炼魂,就是琢磨这事。” “那你怎么突然从孔家逃出来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问她。 孔情看着我,莞尔道,“小师叔,你是想要帮我实现遗愿呀?” “什么遗愿不遗愿的,你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小师叔一定替你办到。”我拍着胸口大包大揽。 “谢谢你啊小师叔。”孔情眼睛一红,随即又破涕为笑,“我就一个心愿,也是我妈妈的心愿,你把我炼成红衣凶煞,辛苦你了。” “阿姨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熬白了头发,虽然她很想报仇,但她也不愿你成了凶煞,心里煎熬的很。”我解释道。 “我懂的。”孔情点头,“我妈就是心里愧疚,过不去自己的坎,我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我只想好好完成我妈的心愿,让她高兴。” “也不是非得走这样的路,孔家这仇我替你报,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我皱眉说道。 “小师叔不用啦,要是还有其他办法,师父早就想了,而且现在也没时间了。”孔情笑着说道。 我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连我师姐都束手无策的事,根本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出更好办法的。 “小师叔,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从孔家跑出来吗?”孔情岔开话题,佯嗔道,“这还不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我笑了一声问。 “你想呀,我十六岁生日就快到了,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师父来,也不见师叔来,我就慌啦,心里想着万一你们赶不及怎么办?”孔情正色道,“所以我就逃出来啦,一来是想碰碰运气,二来是万一你们来晚了,我也好拖延一下时间。” 我没想到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过想想也是,说道,“这得怪你师父,她什么都说的不清不楚的,我要早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不早就赶过来了。” “啊?师父没跟你说清楚吗?”孔情疑惑。 “你师父嫌写字太累,不舍得多说。”我说道。 孔情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乐道,“好呀,小师叔你在背后编排我师父,到时候我可得跟师父告状去。” “你不会的。”我说着打量了她一眼,“所以夺灵的最后关头,就是你十六岁生日那天?” “嗯。”孔情点头。 我问,“还有几天?” “就明天。”孔情微笑道,“小师叔你可来得真及时,吓死我了。” 我看她笑得一脸纯真,一时有些怔住,不是滋味。 “时间不多了,小师叔咱们先演练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错?”只听孔情问道。 我点了下头,说道,“那你来安排。” “哎呀,那我就僭越啦!”孔情嘻的笑道,“这事我仔细琢磨过,要最终完成夺灵,肯定是要配合某种仪式的,小师叔你就挑在这个时机动手,不过……” 她说着微微顿了一顿,有些担心地道,“这里面有两个难题,第一个是噶了我,这个很难;第二个是,小师叔你得在孔家的封锁之下噶了我,这个更难。” “简单来说,就是噶你很难对吧?”我问。 “对。”孔情道。 我沉默片刻,说道,“放心,哪怕孔家把大罗神仙请出来,小师叔也把你给噶了。” “嗯!”孔情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师叔你这么厉害,心眼又多,肯定能办到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保重哦,我妈说孔家藏得很深,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显山露水。” 这一点,其实从那会降神术的孔家四老就可见一斑,孔家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厉害人物。 我在心中,迅速地把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那蛇祖如今处于被封镇状态,那是毫无疑问的,但在三百年前那一次,就有点不太好说。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年那蛇祖为祸,结果被海天士给封镇了,但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那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那蛇祖其实一直被封镇在长白山,而三百多年前那一次蛇祸,只不过是那蛇祖想要破开封镇逃出来而已,结果被海天士给破坏了。 虽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的具体情况,但这一次蛇祖卷土重来,以孔家作为傀儡,在长白山一带布置多年,洗出孔情这么一个天喜贵人。 一旦夺灵成功,那蛇祖的魂魄就会鸠占鹊巢,霸占孔情的肉身! 这样那蛇祖虽说不能完全逃出封印,但至少魂魄逃出来了,又有了天喜贵人这样的极品肉身,假以时日,绝对是后患无穷。 所以如果按照孔情的计划,在她十六岁生日当天蛇祖夺灵的关键时刻,一举将她击杀,不仅能抢出她的魂魄,还能顺势重伤蛇祖。 如此一来,长白山这一次的蛇祸也就解了。 可谓是一举三得,皆大欢喜。 只唯一“舍”的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 第491章 三颗砂,封心锁念 我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说,转而问道,“你认识孔翎吧?” “是我那个堂姐吧,没怎么接触过。”孔情说道。 我把她脚底心有三颗痣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我出生的时候,没有这三颗痣的。”孔情微微皱眉说道,“是我师父来了之后,我才有的。” “不是天生的?”我大出意料之外。 “不是的。”孔情摇头,“是师父给我点的,她还说,等我这三颗痣能自己消失,就说明我炼魂炼得已经有些成效了。” “你再让我看看。”我听得心中一动。 “看痣吗?”孔情哦了一声,褪下鞋袜。 此时她脚底心光溜溜的,没有任何瑕疵,等她又搓了搓,那三颗成品字形排列的红痣这才又显现出来。 “难不成是锁心砂?”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三颗“红痣”,可能根本就不是痣,而是三颗锁心砂。 这锁心砂也是我们灵门的一种秘术,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来锁心的,并以此来辅助炼魂。 我虽然也学过锁心砂,但从未用过,所以其实也不知道这锁心砂点上去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最多也就知道有点像那种朱砂痣。 这是因为用锁心砂虽然对炼魂有极大的好处,事半功倍,但风险也是极大的。 所谓的锁心,顾名思义就是封心锁念,这就意味着,点锁心砂之人,必须是心思极为纯粹,绝不能有太多杂念。 我要是点了锁心砂,这不出半天估计就得七窍流血。 但妙就妙在,这锁心砂点在孔情这小姑娘身上,那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这小姑娘本身就心思极纯,又是长居深宅,对她来说,封心锁念,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一个天喜贵人,且天赋异禀,魂魄强大,再加上我们灵门的炼魂秘术,还点了三颗锁心砂。 之后在深宅里,日复一日,埋头只做炼魂这一件事! 实在难以想象,这小姑娘已经把自己的魂魄给炼到了什么程度。 “你当时被白发鬼的头发缠住,是怎么脱困的?”我忽然想起之前的一幕。 孔情虽然被那蛇祖庇护,可以通过自残来反伤别人,但当时她只是被头发束缚,还谈不上受伤。 “白发鬼?”孔情微微一愣,“是说的那个白头发的道姑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脱困的,就是心里着急,想要那头发散开。” 我听得心中一动,指了指面前的一块石头,说道,“你把它扔到对面。” 孔情“哦”了一声,准备起身去捡石头。 “你人坐着不许动。”我把她叫住。 “啊?”孔情呆了一呆,“这怎么扔?” “你就想着,要是这块石头扔不过去,你小师叔就没命了。”我说道。 孔情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着我说的,睁大了眼睛,紧盯着那石头看,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急促,脸上露出紧张之色。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响,那石头突然间自己跳了起来,随后滚落在地。 “继续!”我大受震撼。 孔情也是吃了一惊,却并没有分心,继续凝视着那块石头。 下一刻,那石头再次跳了起来,呼的一声飞出,打在了石壁上,随后又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我真是被眼前这一幕给惊住了。 要说不动手脚就把一块石头给扔出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个前提是,用法术。 然而孔情这小姑娘却是不同,她压根就没有学过其他法术,纯粹是靠“想”,靠意念!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魂魄实际上已经强到了可以隔空移物体的程度! 当时那白发道姑的头发之所以被震开,是孔情在危急时刻,突然间爆发出了强到恐怖的意念,将缠在她身上的白发震散! 养鬼与炼尸不同,炼尸重在肉身,而养鬼重在魂魄。 以孔情这样万中无一的底子,想要成煞,似乎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了! “你再试试,一直念叨我。”我说道。 “念叨?”孔情疑惑,“是小师叔,小师叔这样么?” “差不多,你就心里默念就行。”我点头道。 孔情“噢”了一声,闭上眼睛。 有句话叫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不过一般人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需要碰运气,但是孔情的魂魄特殊,或许能做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我忽然心中一动,那是种很难描述的感觉,不过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孔情念叨的效果。 我又让她反复试了几次,果然如此。 这其实也类似于一种“通灵”,只不过比一般的通灵要难得多,而且距离也不可能太远。 “咚!” 忽然间,空气中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从远处,一直蔓延了进来。 但很快又是第二次“咚”的一声,这一次,却是又近了很多。 我知道我俩藏在这里,迟早都会被人找到,说道,“马上有人过来了。” “小师叔你来了,我也就不用逃了,正好让孔家的人把我带回去。”孔情冲我嘻嘻一笑。 “真想好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都想了这么多年,早想好啦。”孔情柔声道,“小师叔你别难过,这是我的生日愿望,我很高兴。” 别人过生日都是热热闹闹,她估计也挺热闹的,只不过这生日愿望却是一心求死。 “放心,小师叔会来给你过生日的,天王老子也让他滚一边去。”我说道。 “好,辛苦小师叔。”孔情笑着站起身来。 又最后看了我一眼,向外奔去。 我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从沟里出来,刚走出不久,就见四道人影疾闪而来。 正是那孔家四老! 这四个老头身披斗篷,双目依旧紧闭,其气势却是一下子笼罩了周围一片林子! “让开!”孔情疾奔几步,就要去抓石头。 结果瞬间被孔家四老中的一人抓住,四人并没有立即走人,而是立在原地,似乎在侧耳倾听。 我静静地隐匿在旁。 很快,黑影一闪,那孔家四老就带着孔情消失无踪。 只余清风孤影。 第492章 血飘人间 等四周再没有动静,我从藏身处出来,悄然离开了这片林子。 刚出去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已经卸下面具的董武。 “老哥你跑哪去了,怎么也没找到你人?”我不等他开口,就抢先发问。 “临时出了点状况,一言难尽。”董武叹了口气,又问,“老弟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人?” 我摇了摇头,“人倒是碰到不少,都是孔家那帮小崽子,跑得跟兔子似的。” “老弟也没找到那小丫头吗?”董武问。 “哪有什么小丫头,连根毛都没找到。”我骂了一句,又问,“老哥你找到了吧?” 董武眉头紧皱,说道,“老哥倒是比你运气好点,差点就抓到了那个小丫头,只可惜被人给截胡了。” “还有这种事?谁有这么大能耐?”我吃了一惊。 “那人隐在雾中,不动声色,一直到紧要关头才突然出手,实在是狡诈的很!”董武骂道,目光在我脸上一转,“在老哥见过的人中,估计也只有老弟能与其一拼了。” “老哥你这话说的,不是在骂我么?”我笑骂道。 这老狐狸既然说出这番话,自然是起了疑心,不过疑心归疑心,只要没有真凭实据,他也没任何办法。 “老弟你可别误会,老哥是对你的手段真心佩服。”董武说着又叹了口气,“要是咱俩没走散就好了,有咱哥俩联手,那小丫头哪能逃出咱们的手掌心。” “可不是么,失策失策。”我可惜地道,“我看孔家那帮小崽子都已经撤了,那小丫头去哪了?” “被孔家给带走了。”董武沉声道。 “那就棘手了。”我啧了一声。 正说话间,忽然面前飘过一点红影,落在地上。 我俩急忙抬头看去,就见空中阴云密布,雪花片片,竟突然间下起了鹅毛大雪! 然而最让人震惊的是,这雪花竟是血红色的。 “这是……血飘人间!”董武失声叫道。 我也跟他想到了一起,这雪花漫天飞舞,如同殷红的鲜血洒落人间,可不就是血飘人间么?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本是出自岗头村的那个老人,没想到居然在此时应验了! 血色的怪雪越下越大,然而很快我们又留意到一件事,这雪只是出现在长白山上空,离开了长白山,就没有了。 “咱们先回去!”董武脸色凝重地道。 我俩立即一路疾行,赶回崖城。。 沿途就发现那些蛇群似乎变得更加疯狂了,相互纠缠在一起,翻翻滚滚。 一眼看去,如同沸腾的一锅粥。 等来到崖城脚下,迎面就撞上了一行人,对方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去办。 “林大师!”这为首二人看到我,立即远远地冲我打了个招呼,疾行几步,赶上前来。 “你们俩这又是要去哪?”我问了一句。 这二人正是第九局的吴候和赵塔。 “林大师你还记得我俩从岗头村背出的那位老爷子么?”吴候满脸忧色地问。 我问,“血飘人间?” 吴候和赵塔二人齐齐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吴候点头道,“看来林大师也已经听说了,不过就在刚刚,那老爷子又说出了一番话。” “什么话?”这让我和董武都是颇为动容。 “就是开始下雪的时候,那老爷子突然间冲着那个方向跪了下来!”吴候道。 我看他手指的方向,是往长白山深处去了。 只听他又接着说道,“那老爷子咚咚咚地磕头,嘴里念叨着什么,‘蛇祖震怒,天崩地裂,我等罪该万死……’” “之后又大喊‘蛇祖恕罪’,爬起来就冲过去撞墙,幸好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要不然这老爷子怕是已经一命呜呼。” “那后来又怎样?”董武打断问。 吴候看了他一眼,说道,“后来张神医他们几位前辈赶过去了,在张神医的精妙医术下,那老爷子倒是又清醒了几分。” “那还说了什么?”董武追问。 “这位大师怎么称呼?”吴候问道,有些疑惑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笑着介绍道,“这是洛阳协会的董会长,都是自己人。” “原来如此。”吴候点了点头,“有些事情比较机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无妨。” 紧接着,就把事情给大致说了一遍。 按照吴候的描述,那个老爷子清醒之后,就要爬起来再去跪拜,后来在众人的询问之下,那老爷子说出了一些事情。 原来吴候他们从岗头村背出来的两个老爷子,都是岗头村的后人。 这岗头村存在了至少有数百年,他们村子里一直以来都是将蛇视为神物,历代都在祠堂里供奉蛇祖以及蛇灵。 虽然这数百年间,因为战火或者其他原因,村子也被毁坏过,但只要村里还有人活着,就会回到这里重新建起村子,依旧子子孙孙供奉蛇祖,日日夜夜香火不断。 大概在百来年前,有个年轻人实在受不了一辈子困在这山窝窝里,于是就违背祖训逃了出去。 他还生怕逃得近了,会被村里人找回去,于是干脆逃到了海外,从此在海外落地生根。 吴候二人背出的来这两位老爷子,其实是兄弟俩,而当初从岗头村逃到海外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俩也是在父亲临终之前,才得知了岗头村的事情。 一开始二人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可大概从一年前开始,他们家里面就不停地开始出事,甚至死人。 而诡异的是,出事的原因都是出奇地一致。 蛇! 他俩的儿女,以及孙子孙女,都在这期间陆续惨死。 就比如其中一个老爷子的孙女,就是在深夜里熟睡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间爬进了成千上万条蛇,钻进了那小姑娘的被窝,把她给活活吓死。 两个老人悲痛之余,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遗言,猜测这一切会不会跟岗头村有关,于是两人漂洋过海,回到了岗头村。 结果进了村,就发现这个村子早就人去楼空,已经荒废多年。 第493章 全军覆没 那俩老爷子看到村子荒废,尤其是见到了祠堂里满地的蛇灵牌位,更是惶恐,觉得自己一家子之所以接连遭遇大祸,肯定是惹了蛇祖震怒。 于是两人赶紧在祠堂里跪下,祈求蛇祖息怒,饶恕他们。 奇异的是,当二人在跪拜磕头多时之后,居然真的产生了通灵。 据那老爷子所说,他俩听到了蛇祖的吩咐,由于世人罪孽深重,蛇祖即将降下大祸! 而岗头村的村民,历代以来都是蛇祖的虔诚信徒,日夜在此供奉,可是那两个老人的父辈居然敢私自叛逃出岗头村,忤逆蛇祖! 在大祸来临之前,叛徒势必要先受到惩罚! 两个老人大惊失色,在蛇灵牌位前痛哭流涕,希望由他们两把老骨头来接受惩罚,祈求蛇祖能放过他们的后辈子孙。 于是这两老爷子就在荒村里住了下来,不分昼夜,像两个门神似的守在祠堂,以求戴罪立功。 奇怪的是,二人这么大的年纪,居然靠着啃食草皮在那活了下来。 只不过被吴候二人背出岗头村后,二人的身体立即就垮了,当场一昏一死。 “按照那老爷子所说,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今天的蛇祸,都是因为世人不恭,引得蛇祖震怒,唯一能够消除蛇祸的办法,就是祈求蛇祖饶恕。”吴候说道。 “蛇祖饶恕?”董武冷笑一声,“那三百年前海公以七十二地煞之法镇压蛇祸,又算是什么?” 吴候看了一眼董武,说道,“孙布衣大师也问过一模一样的话,那老爷子说,蛇祖接受香火供奉,一直庇佑着长白山一带的居民,蛇祖之所以震怒,是因为有人亵渎长白山之地!” “他还说,尤其是三百年前那个姓海的,借长白山之地打了很多口井,更是用心险恶,更是惹得蛇祖大发雷霆。” “简直胡说八道!”董武勃然大怒。 吴候忙道,“董会长息怒,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个老爷子说的。” “要么是老糊涂,要么是居心叵测!”董武冷声道,“众所周知,当年是海公率领大家伙平息了蛇祸,这老头子居然敢诋毁海公!” “董会长说的是!”赵塔忿忿不平地道,“海公德高望重,又哪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污蔑的?” 吴候皱眉道,“海公的确是声名在外,只是海公毕竟已经过世三百多年,再加上那些锁龙井的确邪门的很……” 说着摇了摇头。 “现在找到多少口锁龙井了?”我闻言心中一动,插了一句问。 “因为昨晚上一场大震,位置要好找的多,大概已经找到三十多口了。”吴候脸色凝重,“找到的那些井,千奇百怪,但都跟岗头村底下的一样,阴气森森,邪门无比。” “都已经过去三百多年,谁知道这些井发生过什么事?”董武沉声道。 “董会长说的是。”吴候点头道,并没有反驳。 董武这才脸色稍霁,问道,“那你们现在去干什么?” “长白山上空突然下起了红雪,恰好又被那老爷子给说中了,大家都很紧张,我们奉命出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剩下的锁龙井。”吴候解释道。 “这么急找锁龙井干什么?”董武皱眉问。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现在章老会长、孔会长还有九泉道长、张守和大师等等各位前辈正在开会商议,怕是马上有重大决定。”吴候说道。 董武面色发冷,“什么决定?” “这个我们就猜不到了。”吴候苦笑道。 这话音刚落,突然间从远处跌跌撞撞地奔过来三个人,脸上身上红彤彤的一片。 等他们再靠近些,就发现这二男一女身上的红色,竟然是沾染的大片大片的血迹! “救命,救命啊……”那三人看到我们,立即连声呼喊。 只是声音沙哑,透着无比的惊恐和仓惶,其中那个年轻女子腿一软,直接栽倒在地。 我们立即赶了过去,吴候赵塔等人赶紧将三人扶住,只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出了什么事?”董武喝问道。 “我们……我们晋西协会的,其他人……全死了,全死了……”三人语无伦次。 却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别抖,好好说话,什么全死了?”董武在其中一人肩上拍了一巴掌,呵斥道。 “我们的人,进……进长白山找失踪的联防队兄……兄弟,结果在一个山谷里,全都变成……变成血人了……”那人哆嗦着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出来。 其他一男一女见他哭,也绷不住了,跟着嚎啕大哭。 “什么血人?”我们听得一头雾水。 几番询问之后,才大致弄明白。 按照他们所说的,当时他们晋西协会众人出去搜寻失踪的联防队兄弟,一路进了长白山。 结果突然间天空飘起了红雪,众人就在一处山谷停下来,准备歇息一下。 正好他们三个奉了长辈的命令,出去打探四周。 可就当他们刚走出山谷不久,就听到有人大叫了一声,似乎是让大家赶紧离开,他们一听不对劲,赶紧跑回去。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可怕一幕! 在山谷里的所有人,竟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一个个血人,山谷里的草木和地面,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但凡在山谷里的人,无一生还。 “除了我们晋西协会之外,当时在谷里的还有……还有柳江协会的,他们……他们一个都没逃出去。”一人哭着道。 我们听得一阵默然。 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的一行人,之前在风水大会上出过头,我也认识他们当中的几个前辈。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两个协会的人手居然几乎全军覆没。 “除了我们两个协会之外,好像还有……”三人中的年轻女子哽咽道,“好像还有梅城协会的……” “你说什么?”我一颗心差点没蹦出来。 “是……是梅城协会的。”另一名男子点头道,“还好他们……他们及时逃出去了,那一声喊,也是他们喊的。” 我捂了捂胸口,这真心有点受不了。 刚微微松了口气,就听那男子又道,“不过……” 第494章 惊梦 “不过什么?”我刚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给悬了起来。 跟过山车似的! 只是没等对方回答,就见几道人影出现在远处,正往我们这边疾奔而来。 我只瞧了一眼,就立即赶了过去。 向着这边疾奔而来的一行人中,郑师诚和齐鹤年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隐约应该是余小手。 沈青瑶和余正气分别蹲在担架的两头,正在结咒施法。 “怎么回事?”我迎上去问道。 “小手昏迷不醒,好像是伤了魂魄!”郑师诚飞快地对我说道。 我见沈青瑶和余正气二人,脸色煞白,额头上尽是冷汗,头顶冒出了袅袅的白气,显然元气耗损极其严重,几乎已经要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老哥来帮帮忙!”我回头招呼跟着过来的董武,示意沈青瑶和余正气让开。 二人轻吁一口气,收掉法诀,从担架上跃下。 我和董武立即接替他们,纵身而上,分别立在担架两头。 “需要定魂!”只听余正气哑声说道。 我暗吃了一惊,当即冲董武道,“老哥你用凝心诀!” 董武也没有多说,当即起了凝心诀。 如果是到了需要“定魂”的地步,说明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只要稍有差池,余小手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对于炼尸术士来说,凝心诀几乎是必炼的,董武作为顶尖的炼尸术士,用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 我连起数道法咒,分别打入余小手的颅顶,眉心,檀中。 与此同时,郑师诚和齐鹤年脚下不停,飞快地赶往崖城。 等进入崖城,立即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把余小手给抬到了床上。 “小瑶,你去外面看看,再找位前辈来帮帮手。”我和董武二人不敢稍有松懈,蹲在床头继续加持法咒,分心对沈青瑶说道。 沈青瑶答应一声,当即出门去了。 过得片刻,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就见丁坚丁柔兄妹俩以及连宝胜四兄弟匆匆地跑了进来。 看到屋内的场景,一行人立即停下脚步,闭住了声息。 几乎跟他们前后脚,就见沈青瑶带着三个人进来。 其中为首之人眉头微蹙,一身白衣,正是那位白衣女相江映霞,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她两个徒弟程茹和宋鸽。 “我刚好遇上了江大师她们,听说咱们这边有事,就赶了过来。”沈青瑶飞快地把事情说明了。 “大姐,你来接一下手,用凝心诀!”我冲江映霞招呼道。 江映霞没有任何废话,只是说了一句,“让开。” 我当即退了出来,江映霞则闪身过来,将我替下。 “辛苦两位了。”我给董武和江映霞二人撂下一句,又冲程茹和宋鸽师姐妹俩点了点头,就回头去找沈青瑶他们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 他们几个人虽然回来了,但不见邵子龙和余大力,着实让我心绪不宁。 “老邵和大力没事,他们留在了长白山那边。”沈青瑶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上来就先把这事解释了。 我这才放下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沈青瑶正要说话,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那三个年轻男女,微微一怔,问道,“你们是晋西协会的?” “对,就我们三个运气好,其他人都……”那三人一听,顿时就绷不住了,泪洒当场。 “节哀。”沈青瑶默然片刻,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当时沈青瑶、邵子龙、余家师兄弟以及连宝胜兄弟他们一行人,离开崖城之后,就按照总会这边的计划,一路搜寻过去,进入了长白山。 这期间的运气就不太好,一直没有找到联防队的踪迹,期间他们还遇上了郑师诚和齐鹤年率领的宁城协会一行人。 经过长时间的搜寻之后,众人都是又倦又乏,于是就准备进到前方的山谷里休息一会儿。 等他们进到山谷的时候,就发现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的人也在这里。 一群人碰到一起,倒也是高兴。 不过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的人,毕竟不像宁城协会一样跟我们那么熟,所以当时是分了三拨人,各自找了一块地方休息。 只是从进入这山谷开始,余小手就开始不太对劲,不仅一个劲的冒冷汗,而且坐立不安。 要知道在余家这师兄弟三人里面,余正气虽然是里面行事最稳的一个,但真要说遇事冷静,却非余小手莫属。 当时他这异常的情况,就连余正气和余大力两个师兄都觉得不对劲。 只是面对众人的询问,余小手自己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了,就是感觉心慌,特别心慌,于是他让两个师兄守在一旁,他准备睡上一觉。 他这突然要睡觉,让沈青瑶和邵子龙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弟俩却是见怪不怪。 余小手躺下来,闭眼就睡了。 就在他睡下不久,忽然间大叫了一声,“逃,快逃,快逃出去!” 余正气和余大力两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立即叫道,“快离开这里!” 眼见余小手还没醒过来,二人不由分说,就把他给抬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顾不上多问,立即跟着向谷外逃去,并且同时向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那边示警,催促他们快离开这里。 当时侥幸逃生的三个晋西协会的年轻人,他们听到的呼喝声,就是来自于此。 也就是在沈青瑶等人逃出山谷的下一刻,空中突然飘起了红雪。 而在谷中的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虽然及时得到了示警,但他们毕竟不像郑师诚和齐鹤年那么对我们深信不疑。 反应必然是有所迟缓,等他们想要逃出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当时还留在谷中的人,在瞬间都变成了一个个血人,当场毙命,血染山谷! 晋西和柳江两大协会,除了侥幸余生的三个年轻人,几乎全军覆没! 沈青瑶等人惊骇之余,也是暗叫运气,当时要不是余小手示警,只怕他们此时也已经步了晋西和柳江的后尘。 只是等他们想要把余小手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叫不醒了。 第495章 独宠 当时是邵子龙第一个发现,余小手之所以醒不过来,是他的魂魄出了问题。 三魂七魄,丢了一魂! 三魂分为天魂、地魂、人魂,也有人称其为灵魂、觉魂和生魂。 而余小手丢的,就是其中的生魂。 据余正气师兄弟俩说,余小手从小到大,每次有什么难事委决不下的时候,就会去睡觉。 按照余小手的说法,他可以通过做梦知道很多事。 只不过余正气和余大力师兄弟俩,对他这种说法,一直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这次余小手突然坐立不安,又跑去睡觉,那肯定又是去做梦了。 邵子龙一听,就推测余小手可能是在梦中把魂给丢了。 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在某些极特殊的情况下,却是有可能的。 邵子龙分析,当时余小手之所以坐立不安,应该是他提早预感到了某种危险,于是为了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这才选择去做梦。 很显然,余小手应该是会某种跟梦有关的秘术,或者是某种天赋。 但他虽然从梦中窥探到了某种机密,及时向众人示警,但自己也因此触动了某个东西,因此丢了一魂。 邵子龙立即让沈青瑶和余正气给余小手定魂,又让郑师诚和齐鹤年带着他们先赶回崖城,并且叮嘱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余小手的魂魄散了。 在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他就带着余大力去找余小手丢失的魂魄。 按照邵子龙的估计,余小手虽然是在梦中丢的魂,但绝对跟刚才突如其来的红雪有关! 此时余小手丢的生魂,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必须要及时找回来。 于是双方分道扬镳,沈青瑶一行人则一路赶回了崖城。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找老邵他们。”我思索片刻做了决定。 又找了丁坚和丁柔兄妹俩,让他们想办法配置一些能够凝气定魂的香料,他们养灵一脉在这方面应该有点办法。 之后我问明了方位,就离开了房间,准备赶过去。 “叔!”就在我将要从崖城下去的时候,被路过的孔翎给叫住。 “我有点急事,要马上出去。”我也顾不上跟她多说。 孔翎却急忙叫道,“叔,我也有要紧事,你听我说两句话!” “怎么了?”我停了停。 孔翎凑到我身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刚才我爸来找我,让我从今晚开始,沐浴更衣,焚香静坐,说是明天有重要事情需要我来办。” “重要事情?”我听得心中一动。 孔翎点头,“我发现孔家的人手全被调动起来了,似乎明天要有什么大事,但我问了我爸,我爸也不跟我说,只说到了明天就知道了。” “你那就听你爸的,好好沐浴焚香。”我说道。 孔翎却是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叔,我害怕。” “你怕什么?”我疑惑问。 “叔,你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我什么也不瞒你,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家里人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孔翎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这又算怎么回事?”我皱眉问。 孔翎目露惊惧之色,压低声音道,“我说的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是叔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生了那么多闺女,这本身就是违反常理的,这是在洗男!” 我没有接话。 只听孔翎接着道,“我想来想去,我们家之所以要这么做,除了跟家族气运有关,肯定是想要洗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儿,就比如天喜贵人。” “所以你觉得,你就是你们家洗出来的女儿?”我问她。 “是!”孔翎点头道,“孔家那么多闺女,但只有我是孔家的掌上明珠,这本身就有点奇怪,而且他们对我越好,我就越是害怕。” 不得不说,这妹子的心思还是够警觉,除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假“天喜贵人”之外,其他的几乎都被她猜对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只是孔情的替代品,是用来迷惑外界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受到了整个孔家的宠溺。 要是换做一般人,估计也就是认为自己魅力无限,这才是受到了家里上上下下的独宠,但是这孔翎,想事情的角度却是跟常人不太一样。 “那可是你亲爹,难不成还能害你不成?”我不以为然地道。 孔翎的声音却是有些发颤,“如果我们家真的洗男了,那得死了多少男娃?连长子长孙都舍得,我这么个闺女又有什么不舍得的?” “所以你怕明天会出事?”我问她。 “对!”孔翎白着脸道,“他们养我出来,那必定是有重要用途,我觉得会不会是明天……” 其实她的担忧倒是对的,孔家在明天的确有大动作,只不过这里面有点偏差的是,孔家的目标并非是她,而是孔情。 “那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什么想法?”我问她。 “叔,我现在害怕得很,也找不到其他人商量,就想着来问问你。”孔翎说道。 我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事也都只是你的猜测,究竟怎么样还不好说。” “叔,那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我……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孔翎咬着嘴唇道。 我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吧,你再暗中打听打听,你们家明天究竟要干什么,地点在哪里。” “那我想想办法。”孔翎点头道,“那我该怎么通知你,晚上我开始沐浴焚香后,肯定就出不来了。” “我去找你。”我说道。 “好!”孔翎答应一声,“叔,我得回去了,你也小心点,最近事情好不对劲。” 说罢,她就跟我道了个别,快步去了。 我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随即下了崖城,赶往沈青瑶说的那个山谷。 到了长白山内,空中的红雪越下越大,当真是如同漫天飘血。 而山中的蛇群,也像是发了狂似的往山外涌去。 在一番波折后,我终于找到了沈青瑶他们所说的那个山谷,只见谷中一片血红,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谷中的一堆血人,此时已经被落下的红雪给覆盖了。 第496章 庙咒 我在山谷附近没找到邵子龙和余大力的踪影,在周围转了一圈,找了个方向,撒开身法,寻觅了过去。 在此期间,又遇到了几处血淋淋的地方,就跟之前那个山谷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很显然,那个山谷并不是个例。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不管是这红雪还是血谷,都应该跟那传说中的蛇祖有关! 就在我穿过一片树林的时候,突然发现一棵显眼的弯脖子松树上被人刻了一个字。 字体颇为潦草,看笔迹应该是用手指刻成,是个“龙”字。 那应该就是邵子龙留下来的标记了。 我心中一喜,当即朝着这个方向追了下去,过不多时,果然又发现了同样的一个“龙”字。 在连续追了有十几个“龙”字之后,就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这一片林子所在的地方极为偏僻,人迹罕至,由于枝叶太过茂密,就算是白天也是不见阳光,到了深夜时分,更是阴气森森。 进入林中疾行片刻,就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从树林深处飘了过来,似乎是有人在诵咒。 等我追着声音过去,就见前方阴暗的林中出现了一座小庙。 这座小庙十分低矮,整座庙都是用那种灰白色的石块砌成,一眼看过去灰扑扑的,比起我以前见过的所有庙都来得简陋。 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这是一座庙,或许以为它只是一个破败的石头房子。 那一声声有些怪异的诵咒声,正是来自这庙中。 通过小庙狭窄的庙门,还能看到庙中有几点火光闪烁。 我闪身来到庙前,踏入庙门。 就见阴暗的小庙内,点着三堆火,里面正燃烧着符箓,火光明灭不定。 在那三堆符火对面,伫立着三尊神像,形态各异,一时也看不出是个什么神。 此时正有两道人影蹲在庙中,其中一人左手执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黄色令旗,右手掐诀,身子半蹲,弯着腰,微微低头,保持着一种颇为怪异的姿势,正是邵子龙。 另一人身材高大,浑身肌肉鼓鼓囊囊,自然就是余大力。 他蹲在邵子龙边上,双手掐诀,在胸前起了一道法咒,同时口中喃喃,我之前听到的诵咒声正是来自于他。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收敛声息,但是二人听到动静都是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纹丝不动。 我也没有去惊扰他们,转而仔细去看这庙中的布置。 只见在这小庙的墙壁、地面以及庙顶上,都画满了暗红色的符咒,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 邵子龙和余大力二人的手腕上都有割伤,两个人脸白唇青的,显然这些符咒都是用他们两人的血画成的。 满屋的招魂咒! 两人这是在招魂,而且是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我此时再去插手,未必是好事,还可能引来不可预料的变故,当即静静地守在一旁,转而去看庙中的那三尊神像。 两人既然跑到这里来招魂,肯定是有其缘故。 从这三尊神像的造型来看,有点像是土地爷或者是山神爷,可再仔细去看,就发现了一个事情。 这中间的那尊神像,居然在衣服下还藏了一条蛇尾! 余小手在梦中丢了生魂,显然是跟长白山中的蛇祖有关,而这小庙中的神像,居然还藏了蛇尾,这就不由得让人将两者联系了起来。 或许是邵子龙和余大力二人发现了余小手丢魂,跟这座小庙有关,这才选择在此施法招魂。 正寻思之际,忽然间庙中起了一阵阴风,旋即狂风大作,余大力的诵咒声越来越响。 邵子龙开始挥动黄色令旗,右手法诀飞快变化,在一瞬间接连打出数道法咒! 位于他们前方的三堆符火,火焰在风中呼啦啦暴涨,升腾而起! 可就在这时,邵子龙和余大力二人突然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了一声。 我吃了一惊,立即闪身来到二人身后,左右双手同时起升阳咒,打入二人后背。 庙内狂风席卷,飞沙走石,三堆符火发出嘭的一声,炸成了无数火星,随即在狂风中湮灭。 邵子龙连连挥动黄色令旗,大喝一声,“收!” 二人又是陡然一震。 随着令旗接连挥动,庙中的阴风逐渐消停了下来,两人长出了一口气,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被我给扶住。 “老林你来了,太他妈邪门了!”邵子龙咳嗽了几声说道,声音已经是哑了。 余大力更是不济,连话都说不响了。 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浑身的衣物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汗珠一滴滴地落到地上。 而地面、墙壁以及庙顶上用血画成的招魂咒,居然在刚刚的一瞬间,尽数褪色了! 我把已经筋疲力尽的两人扶到一旁坐下,又给二人加持了回春咒,细问之下,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跟沈青瑶他们分开后,邵子龙当即就开始作法招魂,结果是毫无反应,二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向着山谷四周搜寻。 邵子龙起了一道追魂符,带着余大力满山的跑。 最终在经过这座小庙的时候,追魂符突然有了反应! 邵子龙二人立即赶到了这庙中,他们也发现了庙内那尊神像的怪异之处,但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发现余小手生魂的踪迹。 于是邵子龙当即决定,在庙内作法招魂。 他知道普通的招魂术怕是不行,索性直接来了个血咒招魂,两人割腕放血,将庙内画满招魂咒! 可这庙再小,要画满招魂咒也不容易,哪怕他俩是头血牛,也差点被榨干了。 我进庙的时候,正好是两人作法的最紧要关头。 只可惜的是,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小手的生魂被什么鬼东西给困住了,招不过来。”邵子龙骂道。 我把关于蛇祖的事情,跟二人大致说了一遍,他俩没有回过崖城,很多事情还不知道。 “他娘……”余大力一巴掌拍在墙壁上破口大骂,只是他差点被放干了血,做法又耗尽了元气,只骂出两个字,后边的声音就发不出来了。 “再加上我,咱们三个再招一次魂行不行?”我问邵子龙。 他刚才亲自主持的招魂,自然是最清楚里面的情况。 第497章 五千条命 “你真当哥俩是血牛呢?”邵子龙没好气地道,皱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哪怕咱们三个全都是活蹦乱跳的,再加上小瑶他们也不行。” “这么邪门?”我有些意外。 “邪门也就算了!”邵子龙骂道,“最主要的是,如果咱们硬来的话,小手的生魂不等招回来,就得先废了。”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真的棘手了。 生魂脆弱无比,一旦有所损伤,就算是招了回来,只怕小手也得躺在床上当一辈子植物人。 “想要招魂成功,除非是让那鬼东西主动放开小手的生魂。”邵子龙道。 他和余大力两个人都是苦着个脸,任谁都知道,这个事情难如登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在庙中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想到了个主意。 “老林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说来听听!”邵子龙精神一振。 余大力也瞪大了眼睛。 我看了二人一眼,说道,“说起来也简单,只要重伤那鬼东西,小手的生魂是不是就脱困了?” “我靠,那咱们直接宰了那鬼东西不是更好?”邵子龙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说那鬼东西可能是传说中的什么蛇祖,咱们上哪揍他去?” “这个我有办法。”我盘算了一阵,问道,“你俩还行不行?” “你这话说的,哥能不行?”邵子龙不屑。 余大力也拍了拍胸口,表示他也行得很! “那好,咱们分头行动,我来负责重伤那鬼东西,你们俩负责招魂。”我说完,又补了句,“你俩的血够不够?” 二人本来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一听到“血”这个字,顿时就蔫了,脸色发白。 “要不然我让小瑶、正气他们来支援一下?”我问。 “那也行吧……”邵子龙咳嗽了一声道,“大家一起,胜算更大嘛。” “行,你俩先好好歇歇。”我笑道。 等两人恢复了一些元气之后,我就离开了小庙,赶回崖城。 在回去的途中,我改道找去了小疯子所在的那个地窟。 只是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了,大概是如今不管是风水协会还是第九局,都有大批人手在搜寻锁龙井,他们提前离开了。 等我顺着岩石裂缝退出来,走不多时,就见草丛中嗖地探出一个脑袋来,脸上脖颈覆盖着零星的青色鳞片,正是那陈泰山。 他见我跟了上来,当即又钻入了草丛。 我尾随其后,被他带着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洞中,在那见到了守在洞口的杨家父子。 “哥,最近外面情形怎么样?”两人见到我,忙迎了上来,杨耀祖更是迫不及待地问。 我问杨继宗,“伯父,你们是打算在这里再养养伤,还是去崖城那边?” “当然是去崖城了,我们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杨耀祖急忙道。 结果被他老爹给瞪了一眼。 “那伯父您是什么想法?”我问道。 “我们在哪都行。”杨继宗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当然最好是去崖城,也好出点力。” 杨耀祖匪夷所思地看了他老爹一眼,“那你瞪我干什么,不是一个意思么?” 我笑道,“那我明白了,我去跟里面那位说说。” 杨继宗赶紧摆手道,“可别提是我俩说的!” “晓得!”我让他们安心,转身进了洞内。 到了这洞窟的尽头,就见小疯子披头散发的坐在石壁前。 “又在面壁思过了?”我上前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颗石子咻的飞了过来,被我避开之后,啪的一声打在身后的岩壁上,碎石飞溅,硬生生给打了个窟窿出来。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绝对来个透心凉。 “别烦!”只听小疯子的声音冷飕飕的飘了过来。 看起来比之前的疯劲又大了一点,这小脾气也更暴躁了,难怪把杨家父子俩都给吓得瑟瑟发抖。 “来跟你谈个大买卖,谈不谈?”我笑着问。 一阵寂静后,只听她问道,“谈什么?” 果然是个爱做买卖的,连疯了都还保持着这种好习惯。 我走到她边上,见她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幽潭一般,藏在发丝后面,冷冰冰地朝我瞥了一眼。 “我找你问个事,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解决。”我说道。 “什么?”小疯子问。 她这发起疯来的样子,还真有点阴森森的,可偏偏声音却是娇滴滴的,悦耳动听,真是有种很强的割裂感。 可以说是闭上眼淑女,睁开眼疯子,不禁让人恍惚。 “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天魔种心?”我问道。 夺灵是我们门中独有的说法,要问小疯子,自然是要问“天魔种心”。 虽然一直以来,夺灵就是无法可解的,哪怕是我们灵门,也没有法子,不过这小疯子稀奇古怪,说不定能剑走偏锋。 我也是不死心,抱着最后试试的态度来问。 小疯子听完之后,没有做声。 这反而给了我希望,当即五根手指一张,说道,“你要是能帮我解决这事,我欠你五百条命!” “张口就来!”小疯子冷冷地道。 我正要说话,就见她雪白的手掌一晃,竖起五根手指,“五千条命!” 我肚子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是斩钉截铁,“五千就五千!” 反正都是吹,五百跟五千有什么分别? 只要她能解决夺灵,别说五千条命了,就算欠她五个亿也不在话下。 “拿来。”小疯子把手一摊。 “都说了先欠着,你先说说该怎么破解天魔种心?”我追问道。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不就是被夺舍么,只要你比他强,不就得了?” 我听完之后,好半天没吭出一句话来。 按照她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蛇祖来夺灵孔情,要霸占小姑娘的肉身,那么只要孔情的魂魄强大一定程度,能反过来干掉蛇祖,那就万事大吉了。 那么夺灵自然而然也就破了。 这多容易的事啊,听起来也是似模似样! 可真要仔细一咂摸,就知道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法子的成立的前提是,孔情得比蛇祖还要强!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孔情还能被蛇祖夺灵? 她去夺别人还差不多! 第498章 邪花印 “你这个办法行不通,还有没有其他的?”我问道。 “就这个,唯一的办法。”小疯子道,“欠我五千条命。” 我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欠你个大头鬼!” “怎么,你又想耍赖皮?”小疯子的眼神一冷。 “都说了,你这个法子办不到。”我没好气道。 就这办法谁想不到,我还用来问她? “办不办得到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想耍赖皮!”小疯子冷声道。 我一阵好笑,“感情你小嘴一张,只负责出主意,不用管行不行得通是吧?” “不然呢?”小疯子反问。 “行行行,五千就五千!”我也不跟她纠缠这一点,张开手指道,“你再给我出个靠谱的主意,记住是靠谱的,可行的,我再给你加五千条命!” 嘴皮子上下一碰谁不会? “没有了。”小疯子回答的十分干脆。 “你要不再想想?”我其实心里明白,但总还是不甘。 “你好烦。”只听她不耐烦地道。 我一阵默然,也没有理会她,在心里盘算着,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你哭什么,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忽听小疯子又说了一句,语气却是温柔了不少,“行了,我少收你一点,就算你三千。” 我诧异地看了她看一眼,“我哪里哭了?” “别在我这里悲悲戚戚的,好烦。”小疯子皱眉道。 我听得心头一动。 要说我哭,那肯定是没有的,只不过刚才想到孔情那小姑娘的结局,心里难免有几分心酸。 这小疯子说“悲悲戚戚”的,显然是感受到了我的这种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 也不知是她本来就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还是说是因为疯了才这样。 我心里想着,把眼睛一红,哽咽道,“我就是心里难过。” “你干什么了?”小疯子语气再次一软,“我再给你减一千行了吧?” 我忽然发现,这妹子还真是挺有趣的,尤其是这疯了之后,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就是难过,要不你把剩下的两千也给我减了吧。”我继续扮可怜,故意试探地道。 谁知这回却是出乎我所料,只见她瞬间冷了脸,声音也变得冷飕飕的,“你再得寸进尺!” 看来这小疯子,属实主打一个让你无法预测。 “算了,说好了五千就五千,不用减了。”我叹了口气说道。 小疯子眉头微皱,“让你别哭哭唧唧的,你真的好烦。” 虽然说着“好烦”,也有些冷冰冰的,但语气却又温柔了不少。 “这样吧,要不你帮我一个忙。”我说道。 “什么?”小疯子问。 我拿出一件东西,说道,“我想在上面打三千道邪花印,我一个人打不了那么多。” 邪花印这门秘术,本身出自太平妖术,我俩学的是同一个残本,她自然也会。 “不能白帮。”小疯子沉默片刻后说道。 这就是答应了。 “你又要多少条命?”我问。 “算你便宜点,就一条吧,免得你再哭哭唧唧的。”小疯子道。 我听得有点莫名地想笑,说道,“成交。” 这邪花印只要学会了之后,想要施展出来其实并不难,但要在一夜之间,打出三千道邪花印,却是难如登天。 哪怕是我找上了小疯子帮手,等我们层层叠叠地打完三千道邪花印,两个人也几乎是累瘫了。 其中最可怕的是,这施展邪花印不仅耗损体力,更是耗损心力,真正的心力交瘁,筋疲力尽,浑身上下都被冷汗给湿透了。 “还有件大事,我再加五千条命。”我张开五指。 这回小疯子闭着眼坐在那里,却没搭理我。 我把事情大致跟她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让她在孔情生日当天,过来给我搭一把手,这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只不过等我把事情讲完,才发现这妹子居然已经睡着了。 我知道她这一睡,暂时是叫不醒了,只好出了洞窟。 等来到洞口,发现外面天色已亮,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宿。 杨家父子二人守在外面,正在那窃窃私语,陈泰山蹲在二人边上,正好奇地侧耳倾听。 “哥,你总算出来了!”杨耀祖见到我,立即蹦了起来,快步迎了上来。 我见他眼神古怪,说道,“看什么?” “没啥,没啥。”杨耀祖嘿嘿笑道,往洞内看了一眼,低声问,“云婵姐呢?” “睡了。”我随口道。 “哦哦哦。”杨耀祖连连点头,“哥你出了这么多汗,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水?” 话音刚落,只听他老爹杨继宗道,“说的什么话,小林这身体一看就棒,累什么?越累越精神,你以为像你一样?” “我也不虚啊。”杨耀祖不满地道。 我听他们越说越不像话,说道,“伯父,你们声音轻点,别把里面的吵醒了。” 两人顿时脸色一白,杨耀祖颤声问,“在里面……也能听见吗?” 我说,“大概吧。” 这父子二人顿时就额头见汗。 “你在这里守着。”我对陈泰山说了一句,随后就招呼杨家父子二人准备离开。 “好好好。”父子二人连连点头。 他们又来到洞前,朝里面恭恭敬敬地轻喊了一声,“姐,我们走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就杨继宗这样的老爹能生出杨耀祖这样的儿子,这父子俩天生有种喜感。 我们三人离开山洞,等走得远了,父子俩的声音顿时大了不少。 “真是恍如隔世,这次多亏了云婵小姐。”杨继宗看了看四周,颇为感叹地道。 “是啊,要不然咱爷俩可能就得下去唠了。”杨耀祖赞同地道,又转过来问我,“哥,你跟云婵姐说我们要走,云婵姐是怎么说的?” 我说,“她没说什么。” “一句话也没说么?”杨耀祖一愣。 “对啊,睡着了怎么说?”我说道。 这话一出口的瞬间,我就看到两人的脸瞬间就白了几分。 “没事的,下回我再跟她打声招呼。”我安慰道。 “哥,我有点害怕……”杨耀祖快哭出来了。 他老爹杨继宗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还裹着布的脑袋。 “怕什么,我下次让她温柔点。”我说道。 “哥,你是不怕,我怕啊……”杨耀祖欲哭无泪,“对了,我老爹也怕……” 第499章 祈神大典 等返回崖城,杨家父子也知道了沈青瑶他们的遭遇。 杨耀祖更是吓得直拍胸口,“还好,还好,差点咱家都给连窝端了。” 他这话还真没说错,当时要不是有小手在,只怕我们梅城风水协会还真的全砸里面了。 等我们三人过去,已经是魏居士和黎老在那给余小手定魂。 听沈青瑶说,是董武去把两人给叫了过来的。 我们到的时候,董武和江映霞都已经不在这边,倒是程茹和宋鸽姐妹俩留了下来帮忙。 屋中香气袅袅,安神凝魂,应该是丁家兄妹俩制作的香料。 我询问了情况,得知有这么多人轮流定魂,余小手的情况暂时还算安稳。 “你俩怎么样?”我问沈青瑶和余正气。 两人虽然休息了半个晚上,但之前耗损太多,气色依旧不太好。 不过二人都表示没什么问题。 我本来是想找沈青瑶和余正气去支援邵子龙他们那边,但如果两个人都走了,余小手这边怕是不牢靠。 毕竟不管是董武还是江映霞,都是外人。 于是我改了安排,准备叫杨耀祖和余正气前去小庙那边。 沈青瑶留在这里坐镇,再加上杨继宗这位长辈从旁协助,应该也差不多。 本来由杨家父子俩去支援邵子龙他们也行,但小庙那边必然是要放血再次招魂,那是要拼命的。 余正气和杨耀祖,都是梅城协会的人,为自家兄弟拼命是应该的,但让杨父去拼,那就不合适了。 等安排就绪后,双方分头行动。 我想起之前跟孔翎约定过,只是昨晚上封了一宿的邪花印,这忙完天都亮了。 等摸过去她在崖城的住处,就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 我在屋内转了一圈,只闻到屋中飘着一股子甜丝丝的香气,说不上来是什么,大约感觉像是姑娘家用的。 我转到一处梳妆台前,发现台上一个精致的香水瓶子,开着盖,那香气就是从这瓶子里飘出来的。 我拿起瓶子看了看,又晃了晃里面的香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随后就见桌上还躺着一支口红。 口红并没有拧回去,露出了半截。 我把口红拧出来,果然见里面夹了一张薄薄的纸条。 上面写了几个小字。 “永乐塔,祈神大典。” 我收起纸条,把东西放回原位,随后悄然离开。 这七个字,显然就是孔翎想要传给我的,只是昨晚上我没能过来,她只好用这种法子提醒我。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永乐塔,怕就是给孔情举办“生日”的地方,也是蛇祖夺灵的地方。 出来后,我本打算找人打探一下这永乐塔是什么,只是刚走没几步,突然听到边上隐约飘过来一句话,里面正好提到了“永乐塔”。 我立即匿到一旁,就见快步走过来两道人影,看二人的装束,像是孔家的弟子。 只听二人一边疾走,一边低声说道,“时间紧迫,得赶紧通知下去,邀请大家前去永乐塔……” 等二人走远,我才从隐匿处出来,却是不禁有些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孔家准备夺灵仪式,必然是极度秘密,绝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这也是我想通过孔翎,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原因。 可眼前这两个孔家弟子是怎么回事? 这样重大的机密,怎么会让普通弟子知道,还让他们通知下去,召集众人去永乐塔,那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祈神大典和永乐塔,跟夺灵仪式无关? 正当我狐疑之际,又见数名孔家弟子疾掠而出,行色匆匆。 这回我没避开,而是笑着迎了上去,“兄弟,你们这么急着去哪?” “你是哪个协会的?”其中一人停下来问道。 我说,“是梅城协会的。” 对方点了下头,说道,“那你赶紧去通知你们协会的长辈,就说今日傍晚,在永乐塔举行祈神大典,邀请各位一起前往参加。” “祈神大典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那名孔家弟子有些焦躁,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蛇祸浩大,是因为蛇祖震怒,降祸人间,这一次祈神大典,就是要汇聚各方之力,以祈神术与蛇祖沟通祈愿,消弭蛇祸!” “你赶紧去通知你们协会里的长辈,千万别迟了!” 说罢,对方就匆匆地去了。 我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猛地想明白了这祈神大典的真相! 之前我以为,孔家要举行夺灵仪式,必然会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秘密行事,以保证夺灵仪式不会被打断。 这是最正常的思路。 可没想到这孔家却是反其道而行,他偏偏要光明正大的举办夺灵仪式,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此一来,孔家不仅能名正言顺地大肆布置,还能以祈神的名义,召集各方人手齐聚永乐塔! 到时候,孔家、各大地方风水协会、第九局、以及九泉道长、张守和大师等等各位风水界前辈,都会齐聚一堂。 可想而知,到时候的永乐塔,会是怎么样的一番盛景,其阵势,只怕是还超过了风水大会。 想要在这样的场合破坏祈神大典,势必就会跟在场的所有人为敌! 这孔家还真是好算计! 这已经可以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然而阳谋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阴谋可以通过取巧去破解,但阳谋,却是光明正大的碾压,反而让人无计可施! 等我回到沈青瑶他们那边,果然他们也已经接到了即将在永乐塔举行祈神大典的消息,据说这是由孔晁提议,经由章老会长连同九泉道长、张守和大师等众位前辈共同商议决定的。 这一次祈神大典,主要是由孔家经手,用的是孔家祖传的祈神术,来与蛇祖沟通。 如今蛇祸如潮,再加上血飘人间,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全军覆没,更是人心惶惶。 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之下,不少人也就开始寄希望于孔家的这次祈神大典。 我把自己独自关进一间僻静的房间,思索有没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只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破绽之处。 既然用不了巧劲,看来只能硬来了! 第500章 琵琶岭 孔情出生的时间,是晚上七时许,也就是刚刚过了酉时。 祈神大典在傍晚举行,时间也是对得上。 但这总归只是猜测,万一这祈神大典只是故弄玄虚,而孔家在暗地里举行夺灵仪式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只不过如今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再仔细验证确认,只能是孤注一掷。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清楚后,我出了房间,找到了董武。 “老哥,你说这孔家在搞什么鬼?”我坐到他对面,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 “老弟说的是祈神大典?”董武问。 “可不就这个,也不知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我说道。 董武微微一笑,打量了我一眼道,“老弟怎么有点心浮气躁啊?” “能不心浮气躁么?”我冷声道,“我们梅城协会差点被一锅端了,现在还有个兄弟生死不知呢!” “老弟你也别着急上火,总有办法的。”董武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臂,笑道,“不过这孔家突然搞出个什么祈神大典来,要说没蹊跷,那真是三岁小孩都不信。” “老哥那你觉得孔家究竟想干什么?”我沉声问。 董武思索片刻,道,“这孔家说是要以祈神术来通灵,找那蛇祖沟通,只不过在我看来,更多的是个幌子罢了!” “哦,难道孔家还有其他密谋?”我皱了皱眉头。 董武冷哼一声,“这孔家阴险狡诈,还敢造谣海公,我看这次蛇祸就是他们引来的!” “这个……还不至于吧?”我迟疑。 “有什么不至于的?”董武怒声道,“老弟啊,你想想我家老祖的遭遇,你就明白这孔家究竟有多卑鄙无耻了!” “说的也是!”我点点头,“老哥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董武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说道,“这祈神大典绝对是个幌子,咱们得摸清楚孔家究竟想干什么!” “老哥说得不错!”我担忧道,“只不过这时间紧迫啊,想要摸清底细怕是难。” “我已经把人手派出去了,咱们两边分头行动!”董武说道。 “好!”我当即起身准备走人,临出门时,回头问了一句,“老哥,现在情况紧急,要不咱把你家老祖请出来?” “这个么……”董武有些犹豫,“老弟你也知道我家老祖现在的情况,不是老哥想请就能请得动的。” “也是。”我啧了一声,“老哥你应该抽时间,多跟你家老祖讲讲他被孔家背后捅刀,封棺炼尸的事。” “老弟说得有理,这事老哥再想想办法。”董武道。 我从董武这边出来后,又接连去拜访了九泉道长、张守和大师等人,邀请他们去给余小手守魂。 这样一来,他们去不成祈神大典,就会少了很多麻烦。 只不过可惜的是,九泉道长和张守和等人早就被孔家给请去了,最后只找到了江映霞,神医张清明和冷面相师孙布衣。 他们听说事情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之后我又找上宁城风水协会这边,把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也请了过去。 总之是能削减多少,就削减多少。 随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位于长白山边缘处的琵琶岭,孔家弟子口中的永乐塔,就在这琵琶岭中。 琵琶岭距离崖城并不远,只是这地方并不好找。 不过为了要举行祈神大典,已经有许多孔家的弟子提前到了琵琶岭,开始布置,因此倒是免了许多麻烦,很容易就找到了地方。 这琵琶岭的形状很是怪异,颈长肚圆,神似琵琶这种乐器,故而得名。 而所谓的永乐塔,其实更像是一个石台,由一种灰白色的石块砌成,共分七层。 每一层上都雕刻着猛兽图案,以及一些奇形符文。 据说这永乐塔是明代永乐年间所建,当时是用来祭奠祈福之用,后来虽历经战乱,但这永乐塔却是神奇地保存了下来。 后来长白山一带的风水界,对于这永乐塔也多有维护。 此时永乐塔旁已经聚满了孔家弟子,我并没有靠近,只在远处看了一眼,当即找到一个高处,观察整个琵琶岭的地形。 整个山岭状似琵琶,永乐塔就位于这琵琶肚的中心位置。 我避开众人,悄然来到琵琶岭的颈部,计算了一下方位,在一片不起眼的小树林里布置了一个聚魂阵。 随后又来到琵琶岭外围,找到几处山沟,分别在其中布置聚魂阵,将整个琵琶岭围在中间。 而此时,已经来到了午后。 长白山上空依旧红雪飞舞,不仅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 我在途中找到几个合适的隐秘地点,又布置了几处引魂阵。 从崖城出来之前,我跟张清明打听过,如今被找到的锁龙井,已经有五十二口,其中有四口,是分布在琵琶岭四周的,而且相对来说距离也是最近的。 而岗头村地下那一口,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天降红雪,长白山怪事频发,原本进入到岗头村的第九局也已经暂时撤离了,至于那些被铁链锁在地下暗河中的尸体,却是来不及处理,依旧悬在河中。 我来到地下河道,找到合适地方布置出引魂阵和聚魂阵。 之后找到其他三口锁龙井,如法炮制,将引魂阵布置在阴气最盛,怨魂最多之地,将怨灵怨气全都聚拢了起来。 由于这四个地方相对琵琶岭还是远了一些,又在两者的中途,增添了几处引魂阵,作为牵引之用。 整个阵法完成之后,我又找到了距离此地最近的第五个锁龙井,用了个灵门“百鬼护身”的秘术,将无数阴魂怨灵一股脑聚拢到体内。 等我把所有事情办妥赶回到琵琶岭附近,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只听到“咚咚咚”几声沉闷的鼓点声,从琵琶岭方向传了过来。 孔家在四周布置了不少人手,暗藏在林中,我一路避开,悄然来到琵琶岭中。 此时虽然天色黯淡,但琵琶岭中却是灯火通明,每隔数米,就架了一个火盆,火光闪烁,以永乐塔为中心,一圈一圈,形成了八个明亮的大圈。 而这每一个圈层,都聚满了人。 一眼看去,这里面有孔家的、各地风水协会的、第九局的,以及长白山本地的风水家族,还有来自外界的各位宾客。 就看这阵仗,当真是比之前的风水大会还要来得盛大。 第501章 大傩神戏 我找到洛阳风水协会所在的位置,见董武站在那里,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这老狐狸来了祈神大典,说明他也没有发现孔家暗中还有其他什么布置,看来这关键还是在这琵琶岭。 此时整个琵琶岭中,人气鼎盛,我找了个角落就混在了人群中。 只见章敬生、孔晁孔囚兄弟俩、茅山的九泉道长、龙虎山的张守和大师、几位份量最重的人物,此时正聚在永乐塔前焚香祭奠。 在永乐塔的外围的第一圈内,环绕着十八名身穿黑衣的孔家弟子,个个双手悬于胸前,掐诀起咒。 每个人的法咒,却是各有不同。 另外在东南西北四个角上,分别立起了四处高台,每座高台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老者,双目紧闭,正是之前见过的那孔家四老。 四处高台上摆着法坛,插着三色令旗。 孔轩带着几名弟子立在第二圈的正东方位,另外三个方向,则分别由三名面生之人把守,虽然没见过,但应该也是孔家的厉害人物。 至于孔擎和孔高那对叔侄俩,虽然也到了场,却是被挤在边缘,二人拉着一张脸地在那东张西望。 这还是孔家摆在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还有多少布置,那就不好说了。 眼看着天色渐暗,忽然起了一阵低沉的诵咒声,在琵琶岭上升腾而起。 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顿时为之一静。 伴随着一阵阵的咒声,随后鼓点声再次不紧不慢地响起,随后是小锣、中锣、钹小钗、还有师刀、牛角等等,陆续掺杂了进来。 这乐声听起来本就有些怪异,再配上那咒声,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过得片刻,咒声逐渐淡去,如同压在水面之下,又如同呢喃之声,但那乐声却是逐渐高亢。 忽然间东边的人群分开,四人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进来,径直来到永乐塔边,轿子落地,就有人掀开轿帘。 只见红影闪处,从轿子里出来一名身穿大红色戏裙的女子,脸上戴着一张蓝色的鬼神面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却是看不到样貌。 等那女子出轿,四人就抬着那白轿快速离开。 紧接着西方人群分开一条道,又有四人抬着一顶白轿子进来,来到永乐塔前,将轿子放下。 轿帘掀开,又是一名身穿大红色戏裙,脸戴鬼神面具的女子从轿子移步而出。 在此之后,又陆续来了六顶白轿子,抬来了六名女子。 加上之前二人,总共八名女子。 这些女子装扮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戏裙的样式和面具的纹路颜色,其中有细微的差别。 那坐在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忽地挥动三色令旗,奏乐声也在此时拔高。 八名红衣女子,当即两两成双,分从四个方向登上永乐塔。 这永乐塔说是塔,但严格来说,应该是个祭坛。 在永乐塔的顶层,就是个宽敞的平台。 八名女子登上塔顶,就挥动长袖,红裙旋转,开始跳起一种怪异的舞蹈。 此时空中红色雪花飘飞,落在永乐塔上,打在一众女子身上,再配合上那神秘的乐声和咒声,红芒幽幽,更平添了几分诡异。 看着这怪诞的一幕,我猛地想到了一个东西,而四周的人群中,也有好几人齐齐低声惊呼。 “大傩神戏!” 不错,就是大傩神戏! 傩戏,又叫鬼戏,算是最古老的一种祭鬼跳神、驱散瘟疫之术。 那八名女子身穿红衣戏服,脸上佩戴彩绘面具,那个叫做“脸子”。 傩戏最早的时候,是用于驱鬼逐疫,后来又演变成酬神,也就是与神灵沟通许愿,至今在民间很多地方还有流传。 这傩戏又叫跳傩,也有不少人称其为“跳大神”。 只不过傩戏源于巫术,在风水界,其又被称为大傩神戏,如果配合祈神术,的确是有神秘莫测的效用。 正寻思之际,忽地心中一动,这是一种通灵感应,就跟当时孔情在不停地念叨“小师叔”时一模一样。 很显然此时的孔情,就在附近。 我目光再次落到永乐塔上,仔细去看那八名正在跳着傩戏的女子。 这八名女子,只怕都是孔家的闺女,其中孔翎和孔情姐妹俩,应该都在其中。 如此一来,孔家究竟打得什么算盘,也就一清二楚了。 对方把孔情混在其他七名孔家闺女中间,让她们上台跳大傩神戏,明面上是配合祈神术,许愿神灵,请求蛇祖息怒,收回灾祸。 可实际上,他们却是在举行夺灵仪式!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大光明地摆出阵势来,暗度陈仓! 这一招,实在是高明的很! 我想从这八名女子的身材体态上来分辨,找出孔情那小姑娘,只是这八人的高矮胖瘦都是相差仿佛,穿的戏裙又是十分宽松,再加上一个彩绘的鬼神面具,根本难以确认。 随着时间推移,乐声逐渐低沉了下去,咒声却是如同水面下浮上来,越来越响,在空中盘旋。 那孔家四老开始不停地舞动三色令旗,而永乐塔顶的八名孔家闺女也是越舞越快! 整个琵琶岭上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怪异了起来,就连四周的人群也都纷纷察觉到了,开始疑惑地东张西望。 这就好像是,有一股无形的东西,出现在了琵琶岭上空。 此时只见那孔晁手捧三炷香,立于永乐塔前,忽地念道,“敬告神明。” 声音低沉,却是穿透了奏乐声和咒声,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悄然从人群中了撤离,来到无人处,当即起了雾隐术。 这雾隐术虽然没有经过秘药锻炼,只是个花架子,此时山岭中也没有起雾,起不了隐匿藏身的作用。 但是雾隐术一起,就将我自己笼罩在了一团黑雾之中,至少可以遮掩了我的身形样貌。 在外人看来,也就只是一团黑雾,悄然飘到人群附近的林中,只见永乐塔顶红影舞动,四角台上令旗挥舞,而孔晁正在焚香念诵。 而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孔情的生辰。 第502章 聚鬼 我当即默诵引魂咒。 围绕在琵琶岭四个方向的锁龙井中,怨气深重,阴魂怨灵不计其数,在引魂咒的牵引之下,四口锁龙井中的引魂和聚魂两阵当即被激发! 由于距离琵琶岭还是颇远,中途的阴魂阵依次被点亮,作为中继。 随着时间流逝,奏乐声压抑了下去,永乐塔顶的红影越舞越快,姿势也越发诡异,咒声却开始拔尖,直冲云霄! 孔晁手捧三炷香,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间一阵风平地掠来,将他吹得双足离地,竟然如同纸人般飘了起来,悬于半空中。 这怪异的一幕,使得在场众人都是大为惊骇。 他手中的三炷香,升腾起三道笔直的白色烟柱,直冲向天际。 “无……极……天……地,敬……若……神……明……”孔晁有些沙哑的声音拉长,在夜空中回荡,听起来极为怪异。 我知道,此时已经到了至关紧要的关头,轻吸了口气,静待良机。 可就在孔晁说到最后一个“明”字,突然间阴沉沉的天空中闪过一片亮光! “什么东西?” 琵琶岭上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只见那乌云密布的天际,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火光,星星点点,正在快速地下沉。 等再近一些,才发现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竟然是一盏盏类似孔明灯的东西。 只不过这也仅是外形相似,却绝不是民间常见的孔明灯。 因为这些灯盏飞得极高,隐藏在云层之中,起初又没有点燃火光,这才没有被琵琶岭上的众人发现。 而一般的孔明灯,又怎么可能在未点燃的状况下升空。 不计其数的灯盏,在眨眼的时间内,就已经降到了让所有人肉眼可见的程度,并且还在急速下降。 然而就在此时,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忽然急速挥动了一下手中三色令旗! 只觉空气陡然一震,就听“嘭嘭”声不绝于耳,飞到琵琶岭上空的灯盏,纷纷炸成一团火球! 显然这琵琶岭上早就布置出了结界,那些灯盏还未靠近,就被结界给震碎。 在灯盏炸开的同时,一道道细细的黑影朝着琵琶岭直坠而下,那赫然是一根根漆黑的铁钉,之前藏于灯盏之中。 等灯盏被震碎,铁钉当即以极快的速度坠下! 密密麻麻的铁钉,横空压下,当真如密集的箭雨一般,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而且这显然不可能是一般的铁钉,绝对都是经过精心炼制的符钉,将整个琵琶岭笼罩其中。 然而就在距离众人头顶尚有十数米远距离的时候,只听到一阵绵密激烈的“铮铮”声,如同爆豆一般。 那些疾坠而下的符钉,好似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钉头瞬间被撞歪,速度也为之一缓,在空中顿了一顿,随后坠落如雨,却是再也不能对下方的众人造成伤害。 几乎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怒喝。 只见地面上忽然间尘土飞扬,从地下冒出一道道黑影,甚至距离最近的,还有两个出现在孔晁的身侧。 然而就在这瞬息之间,空气中忽然传来嗡的一声。 那些黑影刚刚从土中钻出一半,就如同当头挨了一下重击,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顿在地上不动了。 尤其是靠近孔晁的那两个人,尤其凄惨,直接就炸成了一团血雾! 然而孔晁手捧三炷香,双足离地三尺悬在半空,闭着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却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孔轩带着几名孔家弟子赶上前去,扯下几名黑衣人的面罩,只见这些人眼睛嘴巴皆被黑线缝合,耳朵鼻孔鲜血长流,已经是被活生生震死了。 而这些黑衣人的诡异样貌,我可熟了,那不是红灵会的么? 如此看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出自红灵会的手笔。 只不过这红灵会,为什么要动手? 是奔着这祈神大会来的,还是要对付孔家? 按照董武所说,他们家老祖董奇思是被孔家给阴死的,而董奇思又是海天士的大徒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孔家背刺了海天士。 从这一点上来说,红灵会的确是有对付孔家的动机。 可如果仅是如此的话,红灵会显然有其他更好的机会,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今天这个最差的时机? 除非是逼不得已。 这也就意味着,红灵会可能也知道了这祈神大会的真相,而且他们也不想让孔家得手。 而祈神大会的源头是蛇祖,红灵会的源头是海天士,那么是不是可以看成,是海天士不愿意见到蛇祖脱困? 这完全是合乎情理的。 我心中念头急转,等着红灵会再出手,双方狗咬狗,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没曾想,经过这两次的折损之后,红灵会那边却一下子偃旗息鼓了,看来是被孔家这边的雷霆手段给镇住了。 “怂包!”我暗骂了一句。 本想着让红灵会来打头阵,可没想到对方吃了点亏就怂了,眼看着酉时将过,情形迫在眉睫,也只能自己动手。 “听吾号令,魂聚!” 我催动法咒,向着琵琶岭一指。 暗藏在琵琶岭四周的聚魂阵立时被激发,霎时间阴风阵阵,不计其数的阴魂怨灵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直扑琵琶岭! 岭上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我隐在一团黑雾之中,向着岭中疾掠而去。 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再次挥动令旗! “破!” 我硬碰硬,合身直撞在对方起的结界上,只听到“嘭”的一声响,结界如同一层窗户纸,瞬间被撞开,掀起一股磅礴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阴风大作,无数的阴魂怨灵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镇邪!” 伴随着凌厉的呼喝声,一道道镇邪破祟的符箓升空而起,众人纷纷结咒施法,消灭阴魂怨灵。 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久经风浪的老江湖,但其中带了不少年轻子弟,霎时间整个琵琶岭就被突然降临的阴魂给冲击得乱成一团。 然而那手捧三炷香的孔晁,依旧悬在空中纹丝不动,三根白色烟柱笔直腾空。 第503章 阴阳妆,吊死女 永乐塔顶红影晃动,八名女子依旧在起舞不停。 孔轩带着一众孔家弟子,守在永乐塔四周。 我隐在雾气中,在人群中疾掠而过,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永乐塔上。 塔顶红影翩翩,一时分不清谁是谁。 忽然间身侧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声,我在疾掠中身形骤然一顿,那身影擦着我面前掠过,突然间一个反手,五指如钩,朝着我抓了过来。 来人面目阴沉,身法凌厉,正是那孔家老二孔囚! 此时我笼在一团黑雾之中,外人无法看清雾气中究竟有什么,但这孔囚却是毫不犹豫地探手抓了进来,可见他对自己极有信心。 只不过看不清的东西也敢乱抓,那就活该他倒霉! 我身形往后略略一缩,左手并指,向前一刺。 被我夹在指间的,正是之前曹凌霄用来偷袭玄悔道长的那根碧绿色细针。 这根针十分怪异,甚至能破开玄悔道长的金光护体,虽然我不知道这针的用法,但那孔囚虎口被这细细的一根针一刺,当即被破开了护体咒,直刺入皮肉之中。 孔囚浑身大震,急忙缩手。 我趁势疾紧跟而上,一记手刀斩向对方胸口。 孔囚欲挥臂抵挡,然而他的右手被针刺了一下,却是一下子迟缓了不少,没来得及抵挡,当即被我一记手刀斩中,闷哼一声,往后爆退。 我自然是不会放过,如影随形,当即黏了上去,又是一记手刀,斩向他的脖颈。 孔囚怒吼一声,喷出了一道咒音。 我身形一闪,在瞬间绕出一个弧度,去势不减,依旧斩向他的脖颈,孔囚立即挥左臂来挡。 我改手刀为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同时左手夹着绿针,直刺他右眼!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两股磅礴的气势左右夹击而至。 我当即向前疾冲,撞在孔囚胸口,两道咒印在我身后轰的一声炸开,人影疾晃,分从左右前来拦截。 正是茅山那位九泉道长,以及龙虎山的张守和大师。 我左手探出,手中绿针再次疾刺孔囚右眼。 对方刚刚吃了大亏,不敢硬挡,急忙向后暴退。 我将其逼退,立即反手挥出,挡下从左右方向夹击而来的九泉道长和张守和大师,随即起了引魂咒! 阴风呼啸,无数怨灵向着二人直扑而去。 我立即转身掠向永乐塔! 然而刚到半途,就觉一股巨大的威压自天而降! 只见那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左手挥舞三色令旗,右手掐诀,齐齐朝我一指。 气机如丝,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在瞬间将我锁定! 我身形一闪,当即掠入人群,在急速移动中,避开那四老的气机封锁。 然而只是这稍稍的一停滞,那九泉道长和张守和二人再次追了上来。 只见到寒芒一闪,朝着我疾射而来。 我甚至都不用看,只听这破空声,就知道肯定是来自那孔擎的短刃,探手一抓,将其抓在手中,顺势掷出。 正好有几道人影从我侧后方疾冲而来,看样貌有些面熟,应该是某几个地方协会的,被斩到的刀刃逼退。 我当即紧追而上,从他们这个方向掠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间空中再次出现了无数的灯盏,星星点点,朝着我们当头落下。 看来是红灵会那帮兔崽子看到情况有变,又开始搞动作了。 眼见那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再次挥动令旗,我当即不管在身后疾追的九泉道长和张守和,向着正东方的高台疾掠而去。 那孔家四老舞动令旗,起结界挡住上空的灯盏,同时右手结咒,向着我一指。 我在对方合咒的瞬间闪开,眼前黑影疾晃,十八名身穿黑衣的孔家弟子,向着我合围而来。 这些人双目紧闭,身法奇快,瞬间就有两人抢到我面前,忽然间眼皮一翻,露出眼白! 这是降神的征兆! 不等他降神完成,我双手拍在二人面门,将两人打得仰头就倒,随即欺身而上,将奔过来的降神弟子尽数放倒! 此时空中炸开了一团团的火花,几乎像此前的复刻一般,空中的那些个灯盏再次被结界挡下。 我要的是红灵会那帮兔崽子能稍稍拖住孔家一些力量,却不希望他们那些玩意儿落到琵琶岭上,这样一来刚刚好。 忽然间,我心中猛跳了数拍。 我知道,这是孔情那小姑娘的念叨,这是在提醒我,马上要到时间了! “天地无极,敬若神明!”此时那孔晁的声音再度传出。 相比之前,这一次的声音却是无比高亢,声震四野! 我在急速奔行中,忽地一停,在后紧追的九泉道长和张守和有些措不及防,急忙跟着一停,向我动手。 就在他们停下的瞬间,我身形一晃,从他们身侧掠过。 前方人影闪动,孔囚和孔擎兄弟俩迎了上来,更有十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合围而至! 忽然间,十几个圆球骨碌碌地滚了进来,在地上打了个转,展开手脚爬了起来。 那赫然是一个个木头做的女娃娃,只有巴掌大小,穿着红裙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咧着嘴巴,露出一个大大笑脸,一条红扑扑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挂在嘴角。 看着既阴森,又有几分喜气。 小疯子的傀儡娃娃! 这些傀儡娃娃一到场,当即纵身一跃,直扑向众人的面门。 但凡被她抱住的,就如同狗皮膏药般贴在了脸上,也有被人打飞出去的,当即一跺脚,如同发脾气的小女孩子,手在脖子一划。 她的小脑袋就滴溜溜地掉了下来。 这我可是见识过的,立即抽身逃离。 只听“轰轰”声此起彼伏,那些傀儡娃娃的脑袋接连炸开,虽说以在场这些人的能耐,还不至于被当场给炸死,却也给炸得鸡飞狗跳。 混乱之中,只听到骨碌碌的响,竟然又是一个个圆球从林中滚了出来,依旧是那些缩成团的傀儡娃娃! 但这次数量更多,呼啦啦一大片。 紧跟着傀儡娃娃出现的,还有一道白影,披头散发的,跟在一大片滚动的圆球身后,看起来着实诡异。 众人吃过傀儡娃娃的亏,赶紧散开,却有各大地方协会的高手,前去拦截。 那白影身影飘忽,如同鬼魅,凌乱的发丝被风吹开,顿时露出了一张惨白的鬼脸,吐着红扑扑的舌头。 阴阳妆,吊死女! 第504章 惊鸿 不用说,这一道跟着傀儡娃娃出现的白影,自然就是小疯子了。 别看这妹子长得挺美,这疯劲一上来,披头散发,煞气逼人,本就诡异的很,连杨继宗这种老江湖都被她给吓坏了。 此时又加上一个“吊死女”的阴阳妆,就更是邪门无比。 她的身法本就极为灵动飘忽,而在阴阳妆的加持之下,则硬生生平添了几分邪气,当真是如同鬼魅一般。 我见状当即收回目光,趁着这瞬间的混乱,直奔永乐塔而去。 只见人影疾闪,九泉道长、张守和、孔囚孔擎兄弟俩,以及其他十余人,急速地朝我围杀了过来。 “镇!” 与此同时,只听到四方传来一声呵斥,那是四角高台上的孔家四老挥动令旗,再次朝我封镇而下! 我这一次不闪不避,连起数道护体咒,硬抗孔家四老的封镇,继续向前突进。 然而合围而来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刚打开一个缺口,立即就有人补了上来。 九泉道长、张守和等人在后穷追不舍。 忽然间白影一闪,小疯子从东南角上撞了进来,如同一颗石头砸进了湖面,顿时激起层层波澜。 我趁势继续向前突进。 此时距离永乐塔已经只有数十步之遥,而时间刚过酉时,马上就是孔情十六岁的生辰! 天空乌云密布,洋洋洒洒的红雪越下越大。 突然间,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似的,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 仿佛有四只无形的大手,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张开,朝着我抓了过来,四周的气机,被层层封锁! 我立即意识到,这一定是孔家布置的暗手,在这个关键时刻发动了! 在这种绝对气机的锁定之下,我只感到身上压力骤增,轰隆一声,双足陷入地下数寸! 我使了个“艮为山”,将地气引入体内,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永乐塔顶。 也就在这时,心头猛地又是重重地跳了一下,这是孔情再次发动念叨,只见塔顶红影翻飞,其中一名红衣女子做出了个动作。 这个动作的幅度极小,只是长袖中露出雪白的手掌,惊鸿一瞥。 只不过这一瞥,却让我看清了她结的一个手诀,那是我们灵门炼魂的其中一个指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从空中飘落的红雪,突然间在半空开始翻滚,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 “天地无极,敬若神明!”孔晁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吟诵。 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陡然睁开了双眼。 我浑身如同针刺一般,那种在蛇宫之中如芒刺背的感觉再次出现,如此熟悉! 蛇祖! 根据孔情的描述,她当时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蛇宫中的情形,很显然,当时蛇宫上空那道神秘的目光,就是来自于蛇祖! 而此时这道目光出现在孔晁身上,很显然蛇祖是在借孔晁的身体睁开了眼。 这也就意味着,夺灵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就在此时! 我将地气不停地接引入体,左足在地面一跺,身形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追击而至的人群,当即合围而上,一半人跟着纵身跃起拦截,另一半人在地上起咒施法。 那来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四股威压,有若四只无形的巨大手掌,盖在头顶。 在我螺旋上升的过程中,就像是一枚铁钉将四只手掌瞬间扎穿,刺破夜空。 此时我所在的位置,已经是高过永乐塔,从上俯瞰下去,只见八道红色身影依旧在舞动,那孔晁原本悬在半空的身子已经落地,面向永乐塔。 只是转瞬之间,视线就被合围而来的众多身影遮挡,无数法咒呼啸而来。 那四股威压重新张开了“手”,朝我按压而下。 我此时陀螺般旋转上升,已经升到了最高点,身在半空,根本避无可避。 一时间,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不计其数的法咒齐齐落到了我身上。 “百鬼护身,散!” 就在法咒及身的瞬间,藏在我体内的千万道阴魂怨灵骤然爆发,在瞬间破体而出,如同万箭齐发! 人在疾转之中,借着这螺旋劲道,左袖挥出! 一点幽芒闪过,如同惊鸿一瞥,瞬间从一名红衣女子的心口贯穿而出! 青城镇山法剑,飞云狮子! 轰! 原本在永乐塔上空凝聚成团,越滚越大的红色雪球,在那女子被飞云狮子洞穿心脏的瞬间,轰然爆开! 一股恐怖的气浪,从琵琶岭上呼啸而过。 但凡被撞上的树木,纷纷断折,人群也是被吹得满地乱滚! 我顺势使了个锁身桩,落在地上,身形一闪,将飞回的飞云狮子收入袖中。 直到此时,永乐塔上的一道红影,这才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其他七名女子惊慌尖叫。 我看了一眼,趁乱闪身而出。 只见不远处白影疾闪,那小疯子比我溜得还早,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几个起落,也遁入了林中,朝着长白山深处逃去。 直到确认后面没有追兵,这才收了雾隐术,找了个偏僻的山洞躲了进去。 坐下来闭目歇息了片刻,这才重新睁开眼。 用百鬼护身,藏万千阴魂怨灵于体,本就十分损耗元气,当真是不轻松。 而最后那一下,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找到小疯子和我一起,在飞云狮子上打了三千道邪花印。 全力一击! 我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飞云狮子。 这把短剑作为青城道宫的镇山法剑之一,同时也是一件可以附魂的法器。 当初青城那位老道,就是把残魂附在了这把法剑之上,这才存在了那么多年。 我屈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剑身发出嗡嗡之声,就见一道淡淡的虚影出现在我眼前,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从身形轮廓上看,正是孔情那小姑娘。 就在那蛇祖即将夺灵的瞬间,飞云狮子洞穿了她的心脏,将她击杀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魂魄。 我当即起灵门秘咒,接连打在孔情的魂魄上,助她聚魂定魄! 第505章 拘魂 在秘咒的加持之下,孔情的魂魄逐渐稳定,轮廓也慢慢清晰了起来。 只见一个红衣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只是身上却是隐隐发虚。 我之前听孔情说过,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穿过红色的衣服或者是裙子,等到她穿红衣的那天,也就是她的死期啦。 小姑娘说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还带着笑意。 我将她的魂魄暂时稳固,顾不上喘口气,就仔细去看她的眼睛,然而这一看,就让我心头一紧。 “小情儿?”我唤了一声,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 可孔情的魂魄却是毫无反应,飘在那里,就好似一幅画似的,毫无灵气。 我一颗心直往下沉。 按照常理来说,人死之后,就是烟消云散,哪怕是后面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成了厉鬼怨灵或者是阴尸,人的神智和记忆也不复存在,唯一剩下的也只有一丝生前的执念。 除非是,成煞! 鬼成凶煞,尸成尸煞,一旦成煞之后,就会重开灵智,恢复生前的记忆。 就像是董武那位老祖董奇思,已经到了快要成煞的边缘,所以灵智已经有恢复的迹象,等真正迈过这道坎,记忆也就彻底回来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除了凶煞或者尸煞之外,在他们之下的所有厉鬼阴尸,都是没有神智记忆的。 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魂魄。 因为魂魄太过脆弱,在人死的瞬间,魂魄本就会受到剧震,之后在短暂停留后,就会消散。 哪怕是机缘巧合成为厉鬼,虽然魂魄不散,但神智和记忆也会散去。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魂魄太弱! 那么反过来想,如果魂魄很强呢,甚至强到离谱那种呢? 当年哑婆婆在临走前,给孔情点了三颗锁心砂,又教了她我们灵门的炼魂秘术,让她从小到大,不用去管其他的,就一门心思炼魂。 再加上孔情天赋异禀,生来就魂魄强大,这种种叠加之下,甚至让她能仅凭意念就把石头给浮了起来。 足见我这位小师侄女的魂魄,已经是强到了变态的地步。 这也让我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或许可以在孔情死后,保留住她的记忆和灵智! 我在想,当初哑婆婆做了这一番布置,很可能本身也是有这种想法。 所以我在最后致命一击中,选择了青城道宫的镇山法剑作为凶器,怕这个还不够,又在上面加持三千邪花,再加上全力一击。 力求万无一失,并以最快的速度洞穿孔情的心脏,让她的魂魄受到最小的震荡。 按照我的预想,此时孔情的魂魄应该是十分稳固,而且还保留灵智才对,可如今这结果,却是与我之前所想的大相径庭。 这里面不对劲! 其实哪怕是普通人,在死后魂魄也会有短暂的停留,那时候灵智还没有来得及散去。 可如今的孔情,不仅魂魄孱弱,而且呆滞无比。 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在洞内连转了数圈,思来想去,这也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那蛇祖,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 只怕这夺灵,看似被我打断了,但实际上还是藕断丝连。 孔情的魂魄,应该是受到那蛇祖的牵扯,以至于出现了不该出的问题。 我暂时把小姑娘的魂魄收回到法剑中封存,从山洞中离开。 到外面绕了个路,返回到琵琶岭。 此时这琵琶岭中一片狼藉,树木如同被碾压过一般,全都拦腰断折,压在地上。 山岭中还留了不少人,在那收拾残局。 “老弟,你这是从哪过来?” 刚进入琵琶岭不久,就遇上了洛阳风水协会的人,被董武给叫住。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吃惊地打量着四周,“我在过来的路上,遇上了回去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说是琵琶岭这边出了大变故,就赶紧过来看看。” “老弟没来参加祈神大典么?”董武皱眉问。 “还参加什么祈神大典啊,我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我叹了口气道,“小手还生死不知呢,等会老哥你回去,再给小手定定魂。” “怎么,小手的魂还没找回来?”董武不置可否地问。 “上哪找啊,我们一帮人都用血招魂了,也没招回来。”我懊恼地道。 董武盯着看了片刻,安慰道,“老弟也不用着急上火,总有办法的。” 说着又看了一眼四周,说道,“老弟你没来参加祈神大典,是真可惜了。” “怎么说?”我疑惑地问。 董武嘿了一声,说道,“这祈神大典到最紧要的关头,忽然冒出个黑白双煞,把这大典闹了个天翻地覆,这孔家怕是把鼻子都气歪了。” “黑白双煞?”这回我是真不懂。 “冒出两个神秘人,一个藏在一团黑雾里,另外还有个一身鬼气的白衣女子,可不就是黑白双煞么?”董武道。 我听得啼笑皆非,原来是说这个。 “老弟,之前老哥跟你说过,有人隐在雾里把老哥到手的鸭子给截胡了,只怕就是这个人。”董武冷声说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老哥你看我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老弟你觉得,这人到底是谁?”董武问。 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谁知道,孔家的仇家那么多,谁都可能来踩上一脚。” 董武忽地笑道,“老弟,你们家那位小瑶副会长,要是把头发打乱,穿个白衣服,跟你凑一对,还真挺像那黑白双煞的。” “老哥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我语气一沉。 董武微微眯了眯眼,呵呵笑道,“当然是开玩笑了,老弟你可别生气啊!” 我摇了摇头,啧了一声道,“老哥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喜欢疑神疑鬼,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老弟你也别想多了,刚刚老哥就是随便一说。”董武呵呵笑道,岔开话题,“老弟你知道吗,孔家死了个闺女。” “谁?不会是孔翎吧?”我吃了一惊。 第506章 死若繁花 “老弟对我这小徒弟还是挺关心的。”董武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那可不,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又是老哥的徒弟,这要是出了事,属实有点可惜。”我摇头道。 “老弟还是懂怜香惜玉的,等以后咱们把孔家给板倒了,我这小徒弟正好给老弟当个暖床丫头。”董武笑道。 “这么说起来,出事的不是孔翎,那是谁?”我疑惑地问。 这老狐狸倒是会做便宜人情。 “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叫做孔情的,老弟有没有听说过?”董武说道。 “这孔家闺女那么多,动不动就百八十个的,这哪分得清谁是谁?”我说道。 董武却是神色微妙,微微沉了沉语气,说道,“这个小丫头,就是之前孔家一直在找的那个。” “就是被人从老哥手里顺走的那个?”我恍然大悟。 董武哼了一声,道,“不错,就是那丫头!”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老弟你觉得奇不奇怪?” “怎么说?”我有些不解。 “当时包括这个孔情和我那小徒弟在内,总共八个孔家闺女,在永乐塔顶跳大傩神戏。”董武说道。 “大傩神戏。”我啧了一声,“孔家这花样还挺多啊。” “这祈神大典,跳大傩神戏,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董武沉声说道,“可怪就怪在,那黑白双煞突然闯入大典,目的当然是为了破坏祈神,按理说对方的目标应该是主持祈神的孔晁才对,去杀一个跳大傩神戏的小丫头干什么,其中必有蹊跷!” 这老狐狸城府极深,且又是身在现场,观察的自然极为仔细,很多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只要始终无法确定,任他怎么猜测也无用。 “更何况,当时那孔家心急如焚,甚至派出了四个会降神的老东西大费周章地找人,所以这个玄机,只怕是在这个叫孔情的小丫头身上。”董武接着说道。 “老哥说的有道理!”我赞同道。 “所以这孔家,只怕根本就不是在祈神,祈神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董武冷笑道,“只不过孔家千算万算,大概也没算到自己会功亏一篑。” “那老哥觉得,这孔家究竟在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这个现在也不好说。”董武微微摇头,目中精光一闪,“不过必然是跟蛇祖有关,说不定是暗度陈仓,在进行某种仪式!” 不愧是研究了孔家几十年的专家,还真被这老狐狸说对了。 “对了,那个叫孔情的小姑娘呢,后来怎么样了?”我转了个话题问。 董武看了我一眼,“说到这个,又有一桩奇事。” “怎么说?”我疑惑。 “那小丫头是被某种东西给贯穿了心脏,一击毙命!”董武皱眉道,“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连老哥也没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紧接着那小丫头身上就开了花。” “开花?”我诧异地问。 “不错。”董武点头道,“这小丫头倒毙之后,忽然脸上颈上都出现了类似花卉的花纹,就像盛开了一朵朵花,五彩斑斓,争奇斗艳,十分怪异,闻所未闻!” “还有这种事?”我吃了一惊。 “后来找了女子给那小丫头检查了周身,发现她全身都开满了‘花’。”董武沉声道,“这着实叫人费解,不知道老弟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从来没有。”我摇头。 我也只是在《太平妖术》中见过这邪花印的描述。 当初我找上小疯子,让她帮我一起在飞云狮子上打下三千道邪花印,一来是为了确保能做到一击毙命,毕竟孔情有蛇祖护身,想死都难。 二来孔情被击穿心脏而死之后,虽然蛇祖已经夺舍失败,但她是天喜贵人,哪怕是死了,她的肉身也是无价之宝,要是落在孔家手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中了这邪花印,人死之后身上就会开出一朵朵“花”! 花开之后,就是凋零。 就算孔情是天喜贵人之身,在三千邪花开过之后,肉身也会如同凋零的花瓣一般,碾落成泥,化为灰烬。 “老弟,你在想什么?”只听董武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刚刚听老哥说,当时还出现了很多黑衣人,眼睛嘴巴上还缝了黑线?” “不错,只不过这孔家布置的一手好局,那些人还没钻出土,就全死光了。”董武道。 “说到这眼睛嘴巴缝线,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我摸了摸下巴。 董武哦了一声,问,“老弟想起了什么?” “红灵会。”我说道,“不知道老哥有没有听说过?” “红灵会?”董武眯了眯眼,“有所耳闻,是个很邪门的教派,蛊惑人心是一把好手。” “红灵会就有那么一批黑衣人,眼睛嘴巴被黑线缝合,我恰好跟他们打过交道,这些人毫无情绪,只管杀戮,我管他们叫黑衣众。”我说道。 又把红灵会那帮黑衣人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这么说起来,那是跟老弟描述的一模一样。”董武若有所思,“难不成之前来袭的,是红灵会?” “老哥说的有道理!这黑白双煞,应该就是红灵会的!”我赞同道。 “这黑白双煞么……”董武看了我一眼,“按理说这红灵会的势力主要在南边,跟孔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突然跑来破坏祈神大典干什么?” “谁知道呢。”我摇摇头。 这要是让他知道,那红灵会的教主就是他家老祖的师父海天士,这老狐狸会不会巴巴地跑过去攀亲戚? “我来的时候,听说祈神大典出了事,起初还以为是老哥动手了呢。”我又笑着说道。 董武嗐了一声,“这祈神大典那么大阵仗,光凭老哥,那是不敢动啊,要是再加上老弟,咱俩联手,说不定还能试一试。” “一说到这个,我就头大的很。”我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小手怎么样了,老哥跟我一起去?” “老弟你先过去吧,老哥留在这边再看看,咱们分头行事。”董武说道。 这老狐狸! “那行。”我跟他道了个别,返回崖城。 第507章 招魂阵 返回崖城后,只见崖城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在急促奔走的人群。 琵琶岭这一战,伤的人着实不少,此时都已经被送了回来。 我回到余小手的住处,只见沈青瑶正和江映霞、郑师诚在那说话,杨继宗和齐鹤年在给余小手定魂。 程茹和宋鸽姐妹俩在那,用玉器压在余小手的额头和腹部。 “你回来了?”沈青瑶看到我进门,当即迎了上来。 “小手怎么样?”我见余小手卧在床上,依旧脸色煞白,毫无反应,就知道事情不顺。 “还是老样子。”沈青瑶微微摇了摇头,“琵琶岭那边出了事,很多人负伤,张神医和孙前辈还有魏前辈、黎前辈他们先过去了。” 正说话间,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带着连宝胜四兄弟进门。 “林寿哥!”丁柔先冲我喊了一声,随后就把他们打听到的事情飞快地说了一遍。 原来,听说琵琶岭那边出了事,沈青瑶就派了他们出去探听。 从丁柔他们打听到的消息里面,我听出了一个问题。 此时的孔家虽然慌,但不乱。 按照道理来说,孔家毕竟底蕴深厚,哪怕是遇到了天大的变故,也有这个底气能够稳住局面。 可这一次祈神大典却不一样,夺灵功败垂成! 要知道为了这次夺灵,孔家至少筹备了近三百年,一代代地洗男,光孔家的子孙,就不知道牺牲了多少。 更不用说其他因此而死的人,以及孔家耗费的心血,人力物力,那简直是难以估量。 这样子无数代人经营的一次夺灵仪式,却在最后关头失败了,这哪怕是对于一个底蕴深厚的风水世家来说,那也是无法承受的。 更何况孔家背后,还有蛇祖! 面对这样结局,孔家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太过冷静了? 这只是我瞬间的念头,此时也无暇细想,跟沈青瑶交代了几句,就赶去了邵子龙他们所在的小庙。 自从在祈神大典之后,原本漫天飞舞的红雪突然间停了,那些疯狂的蛇潮似乎也一下子偃旗息鼓,退了下去。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在进展。 然而我仰头看了一眼天上黑压压的云层,却是心头发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来到小庙附近,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怪叫道,“你小子行不行啊,放这点血就翻白眼了?” 我仔细一品,才听出应该是余大力的声音,只不过他哑了嗓子,此时听起来就跟破锣似的。 进到庙内,就见邵子龙、余正气和余大力三人盘腿坐在那里,个个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地上还趴了个人,正是杨耀祖。 “没事吧?”我赶紧上前把杨耀祖翻过来。 “没事,就是这小子有点贫血!”余大力哑着嗓子叫道。 结果我一看,杨耀祖那张脸,那真是比纸还白,不过气倒还是有的,听到声音,吃力地撑开了眼皮,看到我,忽地哀声道,“哥,我怎么看到你了,难道你也死了……” 我听得啼笑皆非。 结果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余大力一巴掌拍在脸上,顿时“啊”的叫了一声,清醒了几分。 “情况怎么样?”我问邵子龙。 “别提了。”邵子龙骂道,“哥一发现小手的生魂有所松动,就立即再次开始招魂,这回我们放了四个人的血,准备拼一把,结果还是没招成。” “还是动不了?”我问。 “动不了。”余正气脸色凝重,“一旦我们用蛮力,小手的生魂必然会受损。”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小庙中供奉的三尊神像,心中念头急转。 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赶在蛇祖夺灵的最后一刻,打断夺灵,抢走孔情的魂魄,并且趁机重伤蛇祖,消弭蛇祸,一举三得。 如今看来,结局算是如我所料,但又有些似是而非。 首先是孔情的魂魄,居然会如此虚弱和呆滞,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其次那蛇祖应该的确是受伤了,就连邵子龙他们这边也有所察觉,致使余小手的生魂出现松动,让他们有机可乘。 可实际上,虽然是有所松动,但还是不够,这又超出了我的预估。 其三,这蛇祸看似平息了,雪也停了,但事实上真是这样么? 还不好说。 如此看来,这蛇祖的厉害之处,只怕还在我们的预计之上。 哪怕是夺灵被打断,对他造成的创伤,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余正气问道。 我从他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哪怕是以他的稳重,在面对师弟生死存亡的时候,也难免恐惧。 丢了生魂,那是极其凶险的事情。 余小手之所以能撑到现在,那是有那么多人片刻不停地轮番为他定魂,但这个时间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中间只要稍有差池,那就是万劫不复! “你们还撑不撑得住?”我问。 “没问题!”邵子龙毫不犹豫地道。 “那再招一次魂呢?”我再问。 邵子龙脸色微微白了几分,在余大力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对哥来说当然没问题,这有什么问题?” 他每拍一下,余大力的脸就白上几分,却是咧着嘴道,“就是,我们又不像那小子一样,是个贫血!” “那就好,我给你们画个招魂阵。”我在小庙的地面上刻下一幅阵图。 邵子龙盯着那阵图猛瞧了一阵,叫道,“我靠,老林你这招魂阵什么流派,真是绝了,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个得四个人运转,而且得残血,现在正适合。”我检查无误后,又让邵子龙他们四人分别占据招魂阵的四个方位。 其实这个招魂阵,倒不是说一定得把自己放血放到残血,而是指在运转这个阵法的时候,需要四个阳气和血气都极度衰弱之人。 这样的人要么是重伤,要么是失血,要么是被邪气缠身耗干了阳气精血。 有了这个招魂阵的加持,也就不用他们再放血画招魂咒了。 把这边安排妥当,我立即离开小庙,返回崖城。 第508章 蛇潮围城 我在庙里跟邵子龙他们说得轻松,但实际上心情却是沉重。 这回要是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想到办法,孔情和余小手都会万劫不复。 从小庙离开后,这一路上我把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重新梳理了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晋西协会和柳江协会众人遇难的那个山谷。 只见他们的尸体被红雪覆盖着,还留在山谷之中。 我绕着这山谷走了一圈,想起之前邵子龙和余大力到处的招魂,结果找到了那一座小庙里,心中一动。 当即撒开身法,以山谷为中心,向着小庙的反方向疾掠而去。 在连续穿过几片林子后,就在一处十分偏僻的角落里又发现了一座小庙。 这座庙跟邵子龙他们所在的庙,从外观上看起来并不一样,但同样都是十分矮小简陋,同样都是用一种灰白色的石块砌成。 进入庙中,就看到三尊神像立在那里。 虽然神像的样子不尽相同,但来到中间那尊神像后方,同样找到了一条隐藏的蛇尾。 我盯着那神像看了片刻,当即转身出门,准备赶回崖城。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前方的一棵已经干枯了的老树上,突然冒出一缕黑烟,在风中飘摇不定。 我只当没看见,继续向前行去。 一团黑烟涌了过来,落在我面前,只见黑烟中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打了个响指,那团黑烟顿时消散,露出了一道人影。 这人头发斑白,满脸沧桑之色,看起来似乎又比前一次见苍老了一些,正是邵子龙那位叔叔邵远仇。 “你谁?”我停下脚步皱眉问。 “才多久没见,就不认得本座了?”只听那邵远仇淡淡地道。 我恍然道,“原来是叔啊,怎么几天不见,你跟老了几十年一样,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邵远仇沉默了一下,冷声道,“你这眼睛,可比你的嘴瞎多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抱歉道,“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下回聊。” 说着,就越过他,往崖城方向走去。 只见黑烟闪过,那邵远仇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这老家伙自从在芭山和那梅念笙融合后,整个人越发的阴森,尤其这黑烟,还真跟练到家的雾隐术有点像。 不仅可以用来隐匿身形,还能借着黑烟遁身腾挪,变化莫测。 “找你谈点事。”邵远仇冷声道。 对我来说,现在时间紧迫,根本不想和对方多做纠缠,笑道,“等下次有空坐下来,喝个茶再好好聊聊。” 说着脚下不停,身形一闪,就绕了过去。 就听身后传来邵远仇古井无波的声音,“那也行,本座就先去庙里找我那好侄儿。” 我一听,当即一个急停转过身,笑道,“我忽然有空了,叔想谈什么?” 邵远仇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觉得那鬼孩子很烦么?” 我听到他说“鬼孩子”,那估计也就只能说的是邪童了,笑道,“你说那个吃人的小鬼?挺可爱的啊。” 邵远仇沉默了片刻,冷声道,“那本座还是去找侄儿谈吧。” “听叔你这么一说,那小鬼的确有点烦。”我当场改了口。 邵远仇目光沉了一沉,“既然你也觉得烦,那咱们不妨一起把他做了!” 说着做了一个斩杀的手势。 自从见到这邵远仇开始,我一直在琢磨他来长白山的目的,这姓邵的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要说他是专程跑过来看侄儿的,那就是纯粹扯淡。 不过他忽然要找我联手除掉那邪童,倒也让我有些意外。 “看来那小鬼,给叔添了不少麻烦啊。”我啧了一声道。 从目前看来,那邪童虽然是许韵如十年怀胎生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和我师父从麻姑墓里带出的万寿无疆八宝匣有关。 如今这八宝匣就在邵远仇手里,自然要被那邪童死盯着不放。 试想一想,要是时时刻刻被这么个东西追着不放,那真是寝食难安,显然这邵远仇已经不厌其烦。 “这东西还在不停地长,对你对我而言,都是个祸患,得及时除掉才行!”邵远仇冷声道。 他这番话倒也没说错,那邪童就跟青春期发育了似的,蹭蹭蹭地在长,就前不久还在岗头村底下蜕了一次皮。 就这可怕的成长速度,难怪连邵远仇都心生寒意。 “叔你这话有点不对吧?”我笑道,“我也不知那小鬼为什么老追着你不放,不过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的,就没什么关系。” 邵远仇嘿的冷笑了一声,“那鬼孩子每次见到你,比见了我还激动,恨不得一口啃了你的脑袋,什么井水不犯河水,也亏你说得出口?” 我挠了挠头,“叔,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忙的焦头烂额的,真没空理你这档子事,我得赶紧走了,回头见。” 正准备走,只见黑烟一闪,那邵远仇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而行。 “你我既然说好了联手,你有什么急事,自然也是本座的事。”邵远仇沉声道。 “叔你早说这话不就得了,咱们先回一趟崖城!”我说着加快身法,朝着崖城方向赶去。 邵远仇倒也没再说什么,始终跟在我边上。 到了崖城附近,眼前远处奔过来一群人,邵远仇身上黑烟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本座在这里等你。”只听到他留下一句话。 我冲着过来那群人迎了上去,问道,“小高,你们这是要去哪?” 这过来的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孔高,闻言当即黑了脸,咬牙道,“你不去干正事,还在这里乱跑干什么?” “你是要去干什么正事?”我心中一动问道。 “祈神大典被人破坏,蛇祖震怒!如今蛇祸滔天,长白山附近各大城镇都被蛇潮给围攻了,协会这边已经下达了支援令,所有人都去驰援了,就你还在这里瞎晃荡!”孔高冷声道。 “蛇潮围城了?”我有些意外。 刚才从长白山出来,一路上看着倒是风平浪静,没想到蛇潮居然去围攻城镇了,在这一点上那孔高也不至于信口开河。 第509章 青年才俊 “好好干!”我在他肩膀上一拍,就从他身侧掠了过去。 远远听到身后传来孔高的一声咒骂。 我也没空理会他,径直进了崖城。 果然如同那孔高所说,此时的崖城内冷清了许多,一路过去都见不到什么人。 我正要去沈青瑶他们那边,忽然边上跑出来一个人,叫道,“林副会长,等等!” 我停下来一看,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挺斯文,不过面生的很,没什么印象。 “林副会长,我是章闵,章敬生是我爷爷。”对方来到我面前,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啊,原来是章大师,你找我有事?”我笑着问道。 “您可别叫我什么大师。”章闵脸红了一下,“我爷爷让我在这里看着,要是看到您回来,就把您请过去。” “不知章老会长找我什么事?”我疑惑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是林副会长有空,就先跟我去一趟?”章闵说道。 我念头一转,点头道,“行,那咱们过去。” “好。”章闵高兴地在前领路,带着我过去。 途中交谈了一番,这个章闵虽然出生于章家这个风水世家,但是为人倒是十分低调,一点儿也没有那种世家子弟的脾气,斯斯文文的,更像是个读书人。 这估计与章家的教养有关。 “爷爷,林副会长来了。”章闵带着我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 随后就见章敬生从屋里出来,满面笑容地道,“小郎君来了。” “老会长,您这又拿我开玩笑了。”我笑道。 这院子里十分僻静,树下摆了一张石桌,四张石椅,章敬生拉着我坐下,他孙儿章闵则给我们倒上茶水,随后站到了一旁。 “章大师也过来一起坐。”我笑着招呼道。 “不用。”章闵摇摇头,冲我微微笑了笑。 “不用管他。”章敬生在我手臂上轻拍了一下,“咱们说咱们的,来,先喝口茶。” “不知老会长有什么教诲?”我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章敬生也喝了口茶水,把茶碗放下,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哪有什么教诲,我这老头子是向你诉苦来咯。” “老会长您可别开玩笑了。”我笑道,心里却是颇有些意外。 我知道章敬生在这个时候找我,必然是有事,但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而且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这位章老爷子不简单啊,只怕孔家也是看走了眼。 “你瞧我这老头子像开玩笑么?”章敬生苦笑了一声,“在别人看来,我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当上了风水协会的总会长,可谓是风光无限,可这背后的愁,怕也就是小郎君你知道了。” “老会长您可太高看我了。”我说道,“不过您说愁,不知道是愁在哪里?” 章敬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有什么感想?” “这地方挺冷清的。”我不假思索。 “不错。”章敬生点头,“要是跟孔家一比,我这小院子,那就更是惨不忍睹咯。” “这孔家也是有些不地道,怎么能让您住这么寒酸的地方!”我皱眉道。 章敬生呵呵笑道,“这倒也不怪人家,是我这老头子喜欢清净,故意选的这地。”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点头。 其实这位章老爷子看似什么话都没说,但又什么话都说了。 他说跟孔家一比较,他这里又冷清又寒酸,这是在告诉我,孔家势大,而他这个总会长,就像是住在这小院里的小老头,实际上整个风水协会,还是掌握在孔家手里。 之后又提到“喜欢清净”,这是要告诉我,他并非是什么喜欢争权夺利之人。 “我是老了,不过能看到你们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也是老怀大慰。”章敬生呵呵笑道,“就像咱们风水协会,以后就得多给年轻人一些挑大梁的机会,我们这些老的,最多也就是在家给你们坐镇,压压场子。” 他这一番话,又是话里有话。 这是告诉我,他做这个总会长,想要提拔很多年轻人,而且也乐意给年轻人放权,他只要负责在后方镇场子。 说白了,这位章老爷子对目前的局面看得十分清楚,知道整个风水协会有一大半都掌握在孔家手里,他必须得提拔一些“自己人”,来抗衡孔家。 “老会长说的不错,我们这些年轻人,本来就该多承担一些。”我说道。 “好好好!”章敬生一听,笑声就更大了。 “对了老会长,我刚刚从外面回来,听说蛇潮开始围城了?”我问道。 “不错!”章敬生脸色凝重,“孔会长他们在琵琶岭举行了祈神大典,原本是想用祈神术许愿,平息这场蛇祸,谁知半路出了岔子,不仅有个孔家的小姑娘当场殒命,祈神大典也是功败垂成,以至于蛇祸滔滔!” “这红灵会跟孔家是有什么仇,为什么要破坏祈神大典?”我皱了皱眉头。 “红灵会?”章敬生看了我一眼,“你是说,破坏祈神大典的,是红灵会的人?” “我听大家伙都是这么说的,老会长您没听说么?”我问。 章敬生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看你看,我这老头子连信息都这么落后,以后你可要多往我这老头子这边走一走。” “那我以后就多来蹭一蹭老会长的茶。”我笑道,说着有些担忧,“也不知这蛇祸到底该怎么办,孔会长那边有什么想法?” “孔会长是说,这次祈神大典让蛇祖震怒,他要召集长白山一带民众,一起向蛇祖许愿,祈祷蛇祖能平息怒火,收回灾祸。”章敬生道。 “这蛇祖,是神是鬼都不知道,孔会长让大家伙一起许愿祈福,这也未必有用吧?”我说道。 “你可跟我这老头子想到一块去了。”章敬生神色一肃,“这些牛鬼蛇神,祸乱一时,光靠求是没用的!” “老会长说的是。”我赞同道。 “这次蛇祸来势汹汹,既然事关风水,那就是咱们风水协会的事,咱们也不能撂挑子!”章敬生说到这里,神色柔和了不少,笑着问道,“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尽管跟我这老头子开口。” “老会长,那我正巧有件难事。”我搁下茶杯说道。 第510章 驰援 “哦,什么事?”章敬生笑着问道。 我皱了皱眉头,叹气道,“如今这蛇祸滔滔,附近的大小城镇全被围困,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必老会长更是如此!” “不错,咱们风水协会的主旨,本就是要庇护一方水土,眼下这局面,实在叫人心焦!”章敬生语气沉重。 “老会长说的是!”我轻拍了一下桌子,“所以必须得尽快想出解决办法,这些天,我们梅城协会深入长白山腹地,差点全军覆没……” “这事我也听说了。”章敬生叹息道,“晋西、柳江协会损失惨重,你们梅城协会也差点……你们都是有大功的!” “功劳不功劳的,我们倒也不看重。”我肃声说道,“不过这段时间倒也不算白费,我们在长白山内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哦,说说看!”章敬生精神一振。 我当即把小庙的事说了一遍,“这庙看着不起眼,又是藏在那种极为偏僻之处,恐怕远不止这两处。” “你是说,这小庙可能跟这次的蛇祸有关?”章敬生若有所思。 “老会长您觉得呢?”我问。 章敬生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不管有没有关系,但这庙的确是十分蹊跷。” “老会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点头道,“所以我想让老会长支援一下人手。” “人手?你要多少?”章敬生问。 “老会长,您这里有没有纸笔?”我问。 “有的,林副会长稍等。”边上的章闵闻言,快步进了屋子,拿出纸笔送了过来。 我在桌上摊开纸张,在纸上先画出了长白山的轮廓,又在其上用圆点标注出位置。 “这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推算的,这些圆点所在的位置,很可能存在小庙。”我一边标注一边说道。 这些圆点,分布在长白山各处,总共标记了有近百处。 虽然在图上看起来范围并不大,但实际上这长白山浩浩荡荡,范围极其广阔,想要在山中搜寻到这些,谈何容易。 “我想跟老会长借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搜索这些地方。”我指了指图上标记的圆点,“找到庙后,斩去神像的头颅!” 章敬生越听这眉头皱得越紧,苦笑道,“你这第一桩事就是老大难了,我这老头子哪怕把我们金陵协会的全部人手调过来,也补不了这个窟窿。” “老会长您人脉广阔,肯定是有办法的。”我笑道。 “你呀你呀,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章敬生指着我笑骂道。 我笑,“这怎么能说是算计,这是信任。” “好个信任!”章敬生拍板,吩咐道,“小闵,你去安排。” “是。”章闵答应一声,当即退了下去。 “咱们先喝口茶,聊聊其他的。”章敬生笑道。 “好。” 在我们二人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章闵返回,说道,“爷爷,我已经拜托过各位叔叔伯伯,大姑大姨,已经办妥了。” 我听在耳里,倒也并没有太过奇怪。 章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远不如孔家风光,但章敬生在风水界的声望却是极高,以他多年来积累下的人脉,想要在长白山周围找到一些亲朋故友帮忙,应该还是能办得到的。 如今时间紧迫,所以就必须是就近上山,哪怕是从金陵调人手过来,也是嫌慢了。 而且这些人手还不能是庸手,必须是精英,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多的小庙。 这个事情,还真只能找这位章老爷子来办。 “老会长,事情紧迫,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听说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当即起身告辞。 “好,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提。”章敬生起身送我出来。 到了门口,我就让他留步,又跟章闵打了个招呼,“章兄弟,等回头来我们梅城喝酒。” “好,一定。”章闵喜道,“那我也叫你林兄弟。” 他一直把我送出来老远,这才回去。 我片刻不停,赶回去找到沈青瑶他们,让丁坚和丁柔兄妹俩,在屋内八个方位点上安神香。 “你们要随时注意安神香,不要灭了。”我交代二人。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孔轩带着四名孔家弟子走了进来。 “有事?”沈青瑶迎上去问。 “沈副会长,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孔轩扫了屋内一眼问。 “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沈青瑶淡淡地反问。 孔轩皱眉道,“如今蛇潮围城,情况危急,章老会长下令,让咱们前去支援各地,其他人都已经启程出发,你们梅城协会是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兄弟受伤了,实在走不开。”沈青瑶道。 “这次蛇祸死伤无数,何止是你们梅城协会了?”孔轩冷声道。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插嘴道,“小孔啊,你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对,你没看到我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么,哪里走得开?” 这说话的,正是杨耀祖的老爹杨继宗。 他连续长时间为余小手定魂,脸到现在还白着,正盘腿坐在墙角闭目调息。 杨家也是长白山本地的风水家族,以杨继宗的辈分和资历,叫孔轩一声“小孔”,那也是毫无问题。 “原来是杨前辈,您怎么也在这里?”孔轩微微有些意外。 杨继宗道,“你这眼神也不太行,没看到我们都在给这小兄弟疗伤么,个个累得走路都走不动了,哪还能去支援?” 孔轩扫了一眼屋内,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说道,“可以留一部分人在这里照顾受伤的兄弟,其他人前去支援。” “不行,我们得轮流替换。”沈青瑶道。 孔轩声音一冷,“那这怕是不太好交代了,别的协会都已经去了,唯独你们梅城协会拒不前往。” “你刚进来的时候说什么?”我把事情跟丁家兄妹俩交代完,回过头来打断道。 “你说的是哪个?”孔轩皱眉问。 “你说什么章老会长的?”我说道。 “是章老会长下令,让咱们协会所有人前去各地支援……”孔轩道。 “那就对了。”我说道,“章老会长说了,我们梅城协会不用去。” 第511章 摇人 “什么时候说的,章老会长根本就没有发过这道命令。”孔轩冷声道,“你身为梅城协会副会长,最好别信口雌黄!” “去,找章老会长问问。”我起身把沈青瑶叫到一边。 孔轩指了一名孔家弟子,“你问问章老会长。” 如今长白山一带通讯基本上已经崩溃,孔家那弟子应了一声,当即飞奔而去。 等我把要交代的事情跟沈青瑶说完,那名弟子正好返回。 “问过章老会长了,梅城协会负责留守崖城,的确不用前往各地支援。”那名弟子回禀道。 “你说什么?”孔轩脸色一变。 “来,说说是谁信口雌黄?”我把脸一板,朝他招了招手。 孔轩脸色变了数变, 却忍住并没有发作,说道,“那看来是我搞错了,抱歉。” 当即带着人离开。 他这前脚走,我后脚也从这边离开。 此时的崖城,已经变得十分冷清,除了留在此地坐镇的章敬生等人,也就是我们梅城协会,以及孔轩等一些孔家弟子。 至于孔晁和孔囚等人,则回到了琵琶岭,据说是要在琵琶岭冒险再次举行一场祈神大典。 只不过这一次的祈神大典,我却是没什么兴趣。 在第一次的祈神大典失败后,我当时就觉得孔家的反应很奇怪,因为对方实在太过平静。 这三百多年的经营,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换做谁都受不了。 除非,孔家还留有后手! 这才是合乎常理的。 三百多年的布局,那蛇祖绝对不可能只把宝押在夺灵上,这样风险实在太大。 所以对方应该是有第二个备用方案的。 当然最好是夺灵成功,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可万一夺灵失败,就会立即启动下一方案。 现在我必须要知道的是,这个备用方案究竟是什么! 孔晁等人再次前往琵琶岭祈神,这很可能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也可能是那备用方案的一部分,但绝对不是关键! 那这关键之处究竟在哪里? 我看向在乌云下连绵起伏的长白山。 或许,就是在这长白山的某处! 我下了崖城之后,疾行一阵,只见眼前黑烟腾起,邵远仇的身影闪了出来。 “事情办好了?”邵远仇问。 “早得很呢,边走边说。”我脚下不停。 邵远仇跟上来,说道,“你的急事究竟是什么?” “斩长虫。”我说道。 “这一带传说的蛇祖?”邵远仇问。 “原来叔你也知道啊,有没有兴趣?”我笑问。 “没有。”邵远仇冷淡地吐出一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是善茬,你又何必去招惹?” “咱们可是说好了联手的。”我说道,“这个不算数了?” “对付这东西本座没有把握,劝你也别去惹麻烦。”邵远仇道。 “你说的有点晚,已经惹上了。”我双手一摊。 邵远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人,还真是专挑最麻烦的惹!” “彼此彼此。”我笑道,“对了叔,那小鬼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那鬼孩子又为什么恨不得啃你脑袋?”邵远仇反问。 “谁知道呢?”我笑道,“咱们要是把那长虫斩了,好处平分。” “什么好处?”邵远仇不以为然。 “我记得叔有个本事,在山鬼殿里把梅念笙都给吞了,这条长虫,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我说道。 “本座倒觉得你更适合!”邵远仇阴沉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扫。 我笑,“其实叔你对这蛇祖也有想法吧,要不然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本座只是看看热闹,却也并不想招惹这种东西,做人得有自知之明,那不是你我可以应付的。”邵远仇沉声道。 “你我要是不够,那就再摇几个人,总归是要他给做了。”我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正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距离崖城最近的一条河道旁。 刚到河边,就听到哗啦一声响,杨天宝浮出水面,回到岸上。 几天不见,这孩子身上都已经长绿毛水藻了,看着绿油油的。 “你说的摇人,就是找这么个小尸童?”邵远仇不以为然。 “别急。”我说着在杨天宝脑门上轻拍了一下。 杨天宝就像上次一样开始在地上转圈,身上的河水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我凝神去看,在这些天来,宝子一直在长白山周遭的各种水系里潜行,以此来推演这一带地脉地气的变化。 地脉轮廓,地气潮汐,七十二口锁龙井,小庙,琵琶岭,这一切应该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得从中推演出一个关键所在。 不过此时七十二口锁龙井并未全部找到,只是寻到了部分,而那些小庙的位置,我也只是估计了一个大概的方位,这种不确定性,就大大增加了推演的难度。 后来我又将蛇宫给加了进去,这才推算出一个大致的方位。 从目前推演的结果来看,这长白山腹地之中应该还存在着一个更大的所在,而这蛇宫,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至于那些小庙,如同众星捧月,围绕其间。 我带上杨天宝,向长白山方向疾行而去,邵远仇一直跟随在侧,等来到长白山脚下,忽地黑烟一闪,人影消失不见。 过得片刻,就见一道高大的人影从林中闪出,正是那董武。 “林老弟,你这尸童不会天天蹲在水里吧?”他看到杨天宝,不由得笑道。 “蹲水里摸鱼呢。”我说道,“老哥怎么样,你家那老祖呢?” “不好办那。”董武皱眉,“你是不知道,老哥差点没被老祖给打出来。” “老哥你又跪了?”我诧异。 董武难得老脸一红,“老弟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不过那是我们董家的老祖,老哥再怎么跪,那也是孝敬。” “老哥说的是!”我竖了个大拇指,“你家老祖在哪,我去劝劝?” “老弟,你还是别想了。”董武摇了摇头,“连老哥都没办法,更别说你了,只怕一言不合会出事……” “你家老祖在里面?”我看了一眼前方那茂密的林子。 董武点头,“老祖已经在里面站了一天一夜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12章 乌云盖顶 “走,咱们去看看。”我说着就往林中走去。 “老弟,你可别冲动……”董武急忙追了上来。 我们两人一起进了林子,走不多时,就见一个穿着黑袍的高大身影背对着我们站在前方。 林中昏暗,那人站在阴影里,纹丝不动,就像是和黑暗融在了一起。 “你是说,已经一天一夜没动过了?”我问董武。 后者急忙在嘴边竖起根手指,冲着我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 “老哥你这是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老弟,我家老祖在静修,咱们还是别打扰了。”董武急忙看了那身影一眼,轻咳一声道。 “没事,我去跟你家老祖唠唠。”我说着移步就往前走。 董武一把拉住我,心虚地道,“老弟,我看还是算了吧。” “老哥,你是怕我跟你家老祖没有共同语言?”我恍然道,“那我另外找个人来跟你家老祖唠,叔你出来吧。” 董武脸色一变,环顾四周。 只见一道黑烟从林中飘出,随即一散,露出邵远仇的身形。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董武的眼睛眯了一眯,目光瞬间变得异常凌厉。 我见他反应这么大,估计是把邵远仇当成“黑煞”了,毕竟邵远仇这化黑烟的样子,跟雾隐术属实是像。 “叔,要不你过去唠唠?”我笑着招呼道。 邵远仇看了一眼背对着我们的董奇思,冷声问,“这是你要摇的人?” “叔你去试试?”我笑说。 邵远仇也没有废话,走上前去,在董奇思后方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淡淡说道,“朋友。” 那董奇思站在阴影里,如同一尊雕像似的,却是无动于衷。 邵远仇再次上前一步,抬手拍向董奇思的右肩。 就在两者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董奇思忽然动了,反手就是一拳,速度奇快无比! 看在一般人眼里,甚至都看不到他已经动了,只是身影轻微地晃了一晃,瞬间就击中了邵远仇的胸口。 一拳穿胸,从邵远仇背后贯穿了出来! 只是下一刻,邵远仇的身形就化作了一股黑烟散去,呼地绕到董奇思身后,从黑烟中伸出一只手,抓向董奇思后背。 “轰!” 就在邵远仇的手掌抓上董奇思后背的刹那间,如同两股无形巨力冲撞,空气轰然爆开,四周但凡被波及的树木,顿时炸成齑粉! 飞沙走石之中,两道人影一闪,就消失在了眼前。 很快,远处的林中就传来了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董武大吃了一惊,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老哥不慌,让他俩先聊聊。”我把他叫住。 董武霍地停下脚步,目中精光闪闪,问道,“老弟,这什么人?” “你看,他跟你家老祖还是有共同话题的,能唠的上。”我笑道。 董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老弟你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朋友?”我愣了一下,笑道,“老哥你怕是误会了,这哪里是什么朋友,要命的对头还差不多。” “对头?”董武面色发冷,“那你叫他叔?” “这也就随口一叫,不必在意。”我笑道。 “是么?”董武不置可否,“你们两个对头倒是相谈甚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不是缺人么,临时搭个伙。”我听着远处林中轰隆隆的动静说道。 董武眼睛眯了眯,忽地笑道,“原来如此!”说着冲我竖起一个大拇指,“老弟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就在这时,远处的动静一停,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去看看。”我当即带上宝子赶了过去。 董武也随后跟上。 等我们来到地方,就见董奇思和邵远仇面对面站在那里。 这二人,一个是接近成煞的阴尸,另外一个融合了梅念笙,非人非鬼,站在那里阴气森森。 忽然间董奇思嘴唇动了动,口中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似乎是,“你是谁?” 这位董家老祖在棺中被封了那么多年,此时能重新开口已经是了不起了,发音古怪含糊,自然是毫不奇怪。 这也就是他已经接近成煞,灵智和记忆都有了萌动的迹象,否则根本就办不到。 听到董奇思开口,最为震惊激动的却是我边上的董武。 不过董奇思此时问“你是谁”,其实大半还是出于本能。 邵远仇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我走了过来。 “老哥,你再去跟你家老祖说说。”我对董武说道。 后者微微迟疑了一下,朝着董奇思走了过去。 半途他和邵远仇碰到,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微微点了点头,来到董奇思身边,背对着我们,低声在那说话。 “半尸煞。”邵远仇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厉害吧?”我问。 “都说尸煞是尸中之王,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半尸煞就已经如此了得,也不知真正成煞之后又会是什么境地。”邵远仇看着那董奇思的背影道。 “这半尸煞虽然厉害,但叔更厉害!”我竖起大拇指道。 邵远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倒是会给人戴高帽。” “叔你就说,这摇的人怎么样?”我笑问。 “可以。”邵远仇道。 在我们说话间,就见董武背对着我们,在那点头哈腰的,过了一会儿,这才快步转了回来。 “老弟,老祖答应了。”董武虽然说得四平八稳,但从语气中还是能隐约听出一丝压抑的喜悦。 董奇思能开口说话,又能听劝,对于董武来说,自然也是天大的好事。 “那咱们继续上路。”我招呼了一下众人,继续往长白山深处行去。 董武赶紧又一溜烟跑去他家老祖那里当孙子,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带着老祖跟了上来。 “老弟,咱们现在去哪?”董武问。 “等时机,继续摇人。”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还有谁?”董武好奇地问。 我说,“过会儿就知道了。” 一行人来到天豁峰附近的时候,只见空中的乌云如同一团墨水,低低地压在峰尖,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就好似天砸下来了似的。 正当我们穿过一片林子,走到半路,忽见前面站着三道人影,从矮到高,笔直地排列在那里。 第513章 再入蛇宫 我见到那三喜神,立即又在附近寻找,果然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见到了一名穿着青布长衫的道士,皮肤黑黝黝的,正蹲在树下查看着一具尸体。 “三苦道长?”董武有些意外。 在林中的,正是三苦道长和他的三个师兄妹。 听到动静,三苦道长也起身站了起来,看到我们,似乎也有些意外。 “老弟,原来你这次摇的人,是三苦道长。”董武恍然道。 其实真没有。 我也没想到三苦道长他们会在这里,纯粹是碰巧了。 也不说破,上前找到三苦道长,邀请他加入。 “可以。”三苦道长静静地听我说完,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硬邦邦地回答了两个字。 于是,我们的队伍又膨胀了一下。 “道长,这尸体是哪里找到的?”我来到三苦道长之前查看的那具尸体旁。 从这人的打扮来看,应该是风水界人士,左手上还抓着一道残缺的符箓,面目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扭曲,双目圆睁,眼睛一片血红。 不过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膛被破开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的心脏不翼而飞,浑身染满了血迹。 眼前这一幕,熟悉异常,同样过来查看的邵远仇也是眼神一变。 这除了那邪童之外,也没有人能干得出来了。 这鬼东西最喜欢食人心。 “就是在这里。”三苦道长简明扼要的答道。 从这尸体的样子来看,死了已经颇久,不过这也就意味着,那邪童来过这里,可能就在附近。 停留片刻后,再度启程。 我之所以到这里,一来是查看之前推演的地形,二来是这里真有要“摇”的人。 我们一行人继续穿过林子,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一处乱石堆积的山坑附近停下。 稍稍等了片刻,只见灰影一闪,从乱石坑里转出个人来。 我到这里要摇的人是小疯子,所以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有心理准备的。 可哪怕如此,这猛一看清她的模样,还是给愣住了。 她本来是披头散发,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此时却是把头发用珠串给扎了起来。 那珠串散着幽幽的红芒,正是用七颗补天石串成的。 不过她这头发扎得实在是潦草,乱七八糟,只是倒把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给露出来了。 只不过漂亮归漂亮,这会在外人看来,更多的却是让人忍俊不禁。 她脸上横七竖八的,尽是泥灰,再加上挺大两个黑眼圈,看上去就真是惨不忍睹。 更别提她这身衣服,原本是纯白的,后来变成半灰半白,现在直接脏成灰扑扑的了。 “老弟,这位是?”哪怕是董武这样的老江湖,也被小疯子给闹得迷糊了。 倒是邵远仇目中精光一闪,显然是认出了小疯子,毕竟他在芭山是见过小疯子真容的。 虽然此时的小疯子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跟在芭山时天壤之别,但只要见过,必然是能认出来的。 “我朋友。”我简单介绍一句。 邵远仇只是冷冷地扫了我和小疯子一眼,并没有说话,三苦道长还是沉默寡言,董武听到我说“朋友”,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 于是一行人再次上路。 这会儿队形却是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自从小疯子加入后,邵远仇就离得我们远了一些,估计是怕我和小疯子会忽然联手对付他。 董武也是落后一些,陪在他家老祖身旁。 只有三苦道长跟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带着他的师兄妹跟在后头。 我们继续向长白山深处行去,走到半途,空中再次飘起了红雪,很快就纷纷扬扬,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一次。 “又来了!”董武脸色凝重,“老弟你找着方向没有?” 我找了个地方登到高处,向着四周眺望,突然间左边的衣袋动了动,吃货貂探出脑袋,一只眼珠子漆黑,一只眼珠子灰白,骨碌碌地飞快转了起来,显得十分焦躁不安。 紧接着,就听到呼的一声。 一阵狂风自东而来,碾过山林! 从高处看去,原本平静的林海,瞬间起了惊涛骇浪! 那狂风转眼间就到了我们这边,从我们身边呼啸掠过。 “走!”我纵身而下,迎着狂风袭来的方向掠去。 其他人随后跟上。 只不过越走,这周边的地形就越发熟悉了起来。 这地方,正好位于那蛇宫附近。 董武显然也看出了蹊跷,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了点头,一行人穿山过岭,找到之前那个出口,再次进入蛇宫。 “这里面有古怪,还是咱们哥俩先进去看看。” 来到蛇宫入口处,董武把我叫住,戴上他那张青铜面具。 这里除了邵远仇和小疯子以外,都是来过蛇宫的,自然知道这蛇宫的厉害之处,只要是活物入内,稍一不慎就会被蛊惑。 “老弟你的法器带好了吧?”在进去前,董武还关心地问了一句。 “带着呢。”我笑笑。 当即率先进入,董武也立即跟了上来。 再次进入这蛇宫,看起来似乎没怎么变,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更为蹊跷的是,之前在蛇宫上空窥探的那道神秘目光,此时却是消失无踪。 从孔情描述的来看,这道目光应该就是来自于那蛇祖,此时目光消失,或许是因为夺灵失败,蛇祖最终还是受了伤,以至于这目光没有在此出现。 另外还有种可能,那就是这蛇祖夺灵失败后,正在进行备用计划,而且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以至于顾不上这边。 不过等走到那尊巨大的蟒蛇冰雕的时候,就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那尊巨蟒冰雕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倒在四周的遗骸,却是出现诡异的变化。 那些尸骸存在此地已经数百年,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短短数日不见,这些尸骸身上居然长出了一个个的血泡。 尸变正常,就算是尸体毛发指甲生长,那也正常,这叫阴生长。 可这封存已久的尸体上,竟然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泡,这哪怕是董武这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炼尸术士,也是闻所未闻! 第514章 血遁 这蛇宫之中必然是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故! 当初海天士在长白山周遭打下七十二口锁龙井,以七十二地煞之法镇压蛇祸,可如今看来,这七十二口锁龙井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动过了。 而动这锁龙井的,应该就是孔家。 原本这七十二口锁龙井,是用来封锁地脉,但被孔家改头换面之后,却又反过来为蛇祖所用。 否则这三百多年时间,孔家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七十二口锁龙井继续存在? 这就说明,孔家不仅没有破坏这些井,反而一直都在维护它们。 除了锁龙井之外,那就是长白山中分布的小庙,这应该也是其中的一个紧要环节。 这就像一个大环,套着一个小环。 锁龙井在外,小庙在内,如同众星捧月,它们必然还有一个守卫的中心点。 按照我之前的推算,锁龙井是按照地脉运行打造,小庙应该也是如此,是顺着山势地气运转的,如此一来,就用风水地气,形成了一张看不见的地网。 从风水上来说,在这地网的阵眼位置,应该存在着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这样才能发挥作用。 而恰恰好我们曾经到过的蛇宫,就在这个阵眼附近。 当时为了逃出蛇宫,我曾经仔细观察过整个蛇宫的风水布局,这蛇宫虽然庞大无比,但锁龙井和小庙的布局更大,几乎贯穿了整个长白山。 所以仅凭那一处蛇宫,还是无法承担祭坛的作用,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蛇宫,只是那个大祭坛的一部分。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通过蛇宫,去找到这个大祭坛的核心位置。 而此时蛇宫中出现如此异象,也正好印证了我之前的推演。 我和董武二人没有停留,立即赶往蛇宫底层。 这一进去,眼前恐怖的一幕,却是再次让我们震惊。 只见下方堆积如山的尸骸,不仅长出了一颗颗的血泡,更为诡异的是,一根根粉红色的细须从这些尸骸的眼睛、嘴巴、耳朵、鼻孔中生长出来,蔓延到了顶上。 这些粉红色的细须,竟像极了人身上的血管,甚至还会微微跳动。 这些“血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缠绕着整个地宫。 我们二人震惊之余,立即斩开“血管”,朝着前方搜寻而去。 这些“血管”一旦被斩断,赫然从里面喷溅出殷红的鲜血! 如此怪异的一幕,简直是前所未见! 等我们赶到地宫的中心位置,几乎所有的“血管”都汇聚到了此地,层层叠叠地纠缠拥挤在一起。 这骇人的场景,让人想到了一样东西。 心脏! 这庞大的地宫,赫然像是一个人的心房,这些血管漫延开来,最终汇聚到了心脏位置。 “咚,咚……” 甚至能隐约听到一阵阵极其轻微的跳动声。 而那被血管层层包裹的“心脏”处,赫然倒挂着一个红彤彤血糊糊的人影。 邪童! 我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出手。 董武见状,也随后跟上。 就在这时,那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血管,齐齐断裂! 伴随着一声怪异的尖叫,只见红影一闪,那邪童手脚并用,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倒悬在顶上,如同一只红色蜘蛛,向着远处奇快无比地爬去。 我和董武斩去“血管”,在后疾追,转瞬间就跟着那道红影出了地宫,来到上层。 相比起上一回见到,这邪童变得更加诡异了,不管是墙壁还是天顶,随处乱爬乱蹿,如履平地。 很快,对方就冲到了蛇宫的入口处。 而守在入口处的其他人,自然也早就听到了动静,眼看一个怪异的红影朝他们冲去,除了董奇思之外,其他人当即齐齐出手。 尤其是邵远仇,想必是一眼就认出了邪童,下手绝不容情,黑烟一闪,就抢先疾攻而上。 在这么多人的围杀之下,那邪童身法哪怕再诡异,也无法冲过去,顿时被我们双方前后夹击。 “杀!”邵远仇更是煞气惊人。 然而就在此时,那邪童走投无路之下,竟然猛地转身直扑向石壁! 如果是普通的岩壁,被他这么一撞,势必会被撞出个大窟窿来,然而这里可是蛇宫,哪怕这里的守宫大阵被我们破过,但这石壁的牢固程度,也是远超想象。 那邪童直挺挺地撞在石壁上,竟然啪的一声,将自己撞得炸成了血雾,只在石壁上剩下一个人形的血印子。 这怪异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错愕。 哪怕这石壁再怎么牢固,以邪童的肉身之强悍,也不可能把自己给撞没了,这只能说明,这鬼东西是借着这种诡异的方式逃走了。 此前的月光遁就已经是够离谱了,可没想到时隔不久,这邪童竟变得更加难以揣测。 这也难怪就连邵远仇都有些慌了,这要让那鬼东西再这么蜕变下去,还了得了? “追!”我和邵远仇几乎同时追上。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随后跟上。 这邪童遁身的方式虽然闻所未闻,但如此怪异的遁术,应该是走不了多远的。 邵远仇这么咬牙切齿的猛追,自然是要趁机铲除心腹大患,我当然也有这个心思,只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图。 这个邪童从娘胎里开始,就处处诡异莫测,让人无法揣度。 而且这鬼东西,似乎感应极其敏锐,远超常人。 这东西能摸到蛇宫里来,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就像岗头村那口锁龙井一样,他摸到这里来,也是把这蛇宫当成了他发育的地方。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靠着吞食人心来长大,但随着时间推移,仅凭这个应该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所以这才找到了长白山来。 不管是锁龙井,还是蛇宫,其实都跟那蛇祖有着极其紧密的关联。 这邪童之所以把这两个地方当做巢穴,想必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他就像条寄生虫一样,寄生在其中。 说直白点,就是在敲骨吸髓,暗戳戳地占那蛇祖的便宜。 我们一直找不到那祭坛的核心位置,但要是把那邪童追得鸡飞狗跳,这东西被逼急了,自然会按照本能逃遁。 说不定能撞进那祭坛之中。 第515章 借尸还魂 此时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庸手,分散开来,很快就再次捕捉到了那邪童的气息,众人紧追而上。 这冰穴之中到处都是曲曲折折的通道,且又生出无数冰笋,地形极其复杂,那邪童到处乱爬乱蹿,移动极快。 我们在后想要追上不易,但他想要甩脱我们却也千难万难。 一时间双方就形成了僵持,一追一逃,在地下冰穴之中不停地穿梭。 也不知这样持续了多久,忽然间我们经过的冰穴震了一震,紧接着似乎空气起了一阵波澜,形成一道气浪从前方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这气浪并不强,就好似一股来了一阵风。 然而这个出现在地下冰穴之中,就显得十分蹊跷,因为这里是不可能有风的,除非是地气发生了某种变化。 按照时间推算,要么是孔家开始了某种仪式,要么是锁龙井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有人已经赶到了小庙,开始斩首神像。 地穴之中,路径错综复杂,那邪童毫不犹豫地顺着那气浪袭来的方向逃了过去。 我们紧追其后,期间又连续发生了十数次的震荡,哪怕不用凝神感应,都已经能察觉到,此地的地气开始混乱。 忽然间只听到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响,那邪童血红的身影一震,似乎是撞上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不过在其高速的冲撞之下,也只是让他稍稍迟滞了片刻,就被击破! 这应该是撞上了某种结界。 在此结界之后,邪童连续受阻,虽然都只能让他停滞一瞬,但这也已经足够。 转瞬间,我们双方就拉近了距离。 眼看着就要再次被合围而上,那邪童猛地撞向岩壁。 只不过这一回,我们已经有所防备,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 就在他即将撞上岩壁的瞬间,黑烟一闪,邵远仇已经出现在那里,五指一张,就抓向那邪童的脖颈。 那邪童在半空中,猛地向下疾坠,在地上一骨碌滚出,被已经等在那里的小疯子一脚踏中脑袋。 只听咔嚓一声,碎石飞溅,邪童大半个身子都被踏得陷入了地下。 这把赶到的董武和三苦道长二人都给看得呆了一下。 小疯子毫不犹豫地抬腿,再次踏落! 伴随着轰的一声,这次却是踏了个空,地上的红影一闪而逝。 我一探手,朝着左侧石壁抓去,冰雪纷飞,岩石碎裂,一道红影被我锁住脖子抓了出来,正是那邪童! 他张开嘴,猛地发出一阵尖叫,同时眼睛一翻,双瞳竖起! 我左手抡了一巴掌,顿时把他的脑袋扇得转了过去。 就在这时,地面轰隆一声,整个地坍陷了下去。 人在半空,那邪童双手抱住我锁住他喉咙的右臂,一阵刺骨的寒气当即顺着手臂蔓延了上来。 我没有去理会,抬手又是正反两个耳光。 那邪童重重地吃了这两下,眼神都微微溃散了一瞬,从我手臂上传来的寒气也顿时散了。 下一刻,我双足着地,伴随着头顶坠落如雨的碎石,只听到阴风呼啸,眼前黑影一闪,朝着我疾扑而来。 我不假思索,当即拎起那邪童朝前一挡。 那赫然是一个身上长满鳞片的怪人,瞳孔绿幽幽的竖起,像极了蛇瞳! 他这扑上来,恰好扑到了邪童后背,嘶吼一声张开嘴,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就咬了下来。 谁知那邪童脑袋骨碌一转,转到背后,一口咬了过去,后发先至,当场把那怪人的脖子给咬断了。 这些像蛇一样的怪人不计其数,我们一下来,就被他们蜂拥而上围攻。 然而此时,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并没有在这些怪人身上,而是齐齐抬头看向了空中。 这里是个巨大无比的地窟,远比那蛇宫还要大上无数倍,只不过这里并不像蛇宫里那样精雕细琢,显得十分粗犷。 地窟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大坑,坑里黑压压地跪满了一片。 这里面除了人之外,还有猪狗牛羊、豺狼虎豹等等各种牲畜野兽,都像人一样,双膝着地跪在那里。 不管是人还是那些野兽牲畜,都并非活物,而是不知已经死了多久。 而这些人和牲畜野兽,膜拜的正是空中那东西! 只见一条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色巨蟒悬在空中,首尾足足有二十多米长,单单一颗脑袋,就已经大得骇人,蛇身上被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漆黑铁链缠绕着,铁链的另一端,深深地打入岩壁之中。 众所周知,蟒蛇是没有脚的,然而这一条黑色巨蟒,却是生出了两个爪子,这让我瞬间想到了蛇宫中那一尊巨蟒冰雕。 除了缠绕的铁链之外,那黑色巨蟒身上,还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色符箓,使其更平添了一种诡异之感。 巨蟒之下,万兽拜伏! 这难道就是蛇祖被封镇的真身?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被我给否决了。 眼前这条恐怖的巨蟒,如果说他就是蛇祖,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这里面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那蛇祖之所以要费尽心思夺灵,必然是因为他被封镇无法脱困,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夺灵之法,霸占孔情的肉身,借此入世。 如果说眼前这就是蛇祖的真身,那就意味着孔家早就已经寻到了对方,那还要夺灵干什么?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条黑色巨蟒,其实并非蛇祖,而是像孔情一样,是蛇祖用来脱困的肉身! 这条黑色巨蟒被铁链和符箓封镇,看上去气息全无,显然是一具蛇尸! 蛇祖夺灵,是要夺取孔情鲜活的肉身,那么夺取蛇尸,就只能是借尸还魂了! 不管是夺灵还是借尸还魂,其实都是需要肉身能够匹配的。 就比如这蛇祖,如果他去夺灵一般人,那么就算夺灵成功,对方的肉身也根本无法承受,可能瞬间就会崩溃。 这也是为什么,蛇祖需要孔家花三百年时间洗男,洗出一个天喜贵人来。 而借尸还魂,也是同样的道理,对方必须挑选一具能承受得住他的蛇尸! 眼前这头黑色巨蟒,已经生出了两个爪子,哪怕是比不过蛇祖,那也绝对是不同凡响。 但蛇尸毕竟是蛇尸,哪怕借尸还魂,出来的也是个死物,自然是比不上夺灵。 因此夺灵是第一目标,夺灵失败后,对方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用这黑色巨蟒,借尸还魂! 第516章 石老,东南西北 匆匆一瞥,念头不过是一瞬间。 那邪童咬断一个蛇怪的脖子,正要转过头,突然黑影晃动,又有两个蛇怪疾冲了上来。 我拎起他一挡,那邪童只有一张嘴,只好松开我的手臂,两只血红的小手抓出,后发先至,抓住那俩蛇怪的脖子拧断。 趁着这空隙,我快速地观察整个地形。 这地窟的顶上、石壁、地面都刻满了一道道怪异的纹路。 这些不是符文,而是禁纹! 很显然这地窟之中,布置有极其复杂的禁制。 忽然间某一道禁纹被点亮,随之而来的是整个禁制被触发,一道道黑影呼啸而出,在空中盘旋,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 这些黑影有着人的形状,却并非是怨灵,而是来自于禁制。 这有些像森罗万象中的照影壁,这些黑影只有淡淡的影子,却没有任何实体,一旦见到活物,就立即蜂拥而来,围过来猎杀! 除了像董奇思、宝子他们之类的阴尸,其他人都要起护体咒护身。 否则一旦被这些黑影接触肌肤,就会立即侵入体内。 我锁住那邪童的脖子,抡在手中挥舞。 那些黑影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相比起来,似乎对那邪童更感兴趣,一窝蜂地往那邪童身上钻,反倒是我一下子无人问津了。 只不过那些黑影一旦缠上邪童的身体,就立即溃散,反过来被那邪童给吞噬了进去。 我见地窟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分别伫立着一尊盘腿而坐的石像。 这四尊石像大概比正常人要高一些,形态各异,双目圆瞪,冲着地窟中心怒目而视。 伴随着禁制被激发,这四尊石像身上隐隐泛起了一缕黑气。 我心中一动,见那邪童脑袋骨碌碌一转,从背后转到了正面,冲着我就翻起了白眼,当即反手一掼,将其砸在地上。 同时飞起一脚。 咚! 那邪童挨了一脚,如同出膛的炮弹,直飞而出,瞬间撞中了位于正东方的那尊石像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尊石像当即被撞得粉碎! 那邪童却是被反震回来,还未等他落地,一只干枯的手爪奇快无比地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那只干枯手臂的主人,赫然是个十分怪异的老人。 这老人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原本被封在那石像之中,如今石像破裂,这才破封而出。 对方赤着上半身,骨瘦如柴,甚至可以说是一张皮包着个骨架子,下半身却是被浇筑在了底下的石台里。 这一看过去,就像是石台里长出了半个身子,着实诡异之极。 他的一双眼睛黑洞洞的,里面没有眼珠子,脑门上没有任何毛发,眉毛也是光秃秃的,嘴巴干瘪,显然牙齿已经掉光,也不知已经多大岁数。 那邪童被那老人一只手锁住脖子,当即挥手抓向对方手臂。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老人的手臂看起来十分瘦弱,却是坚不可摧,被那邪童抓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我不及细想,立即转身朝着距离我最近的西边那尊石像疾掠而去。 左掌一翻,手心中顿时跃起一朵灰白色的火焰。 灵门秘术,离火印! “封火!” 将离火印打入石像的额头。 只听咔嚓一声响,那石像的外壳龟裂,露出了封在石像里的一个老人。 跟之前那位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皮包骨头,同样的任何毛发,眼窝里黑漆漆的,看不到眼珠子。 石像裂开,一只干枯的手爪奇快无比地朝我抓了过来。 只是抓到半途,他额头上的离火印爆发,瞬间形成一道殷红的符咒,如同烧红的铁丝浇筑而成! 灰白色的火气从他额头蔓延全身,霎时间他干瘪的皮肉上就冒出了一屡屡黑烟! 我见状,立即转身掠向北面。 当我冲向西边这尊石像的时候,小疯子和董武也几乎同时做出了反应,分头赶往南面和北面。 然而两人毕竟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两尊石像已经裂开。 一只干枯的手爪呼啸抓出,小疯子反应更快,险之又险地避过。 而董武却是慢了一拍,被那老人一把抓住脖子给拎了起来。 我正要赶去他那边,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纵身而起,来到那老人上空,轰的一声朝着那老人当头踏下。 我立即就调转方向,转去南边。 此时小疯子一阵风般,正绕着那老人急转。 后者坐在那里,身子纹丝不动,两只干枯的手臂却是快若闪电,甚至快得出现了残影! 一眼看过去,好似又长出了无数条手臂,诡异之极! 我在距离对方十步远的地方骤然停下,站在那里凝神观瞧。 红影一闪,只见那邪童不知什么时候从那老人手里挣脱了出来,咻的一声掠过,然后一道黑烟疾闪而过,却是邵远仇追了上去。 我微微分心,看了北面一眼。 只见董武白着脸,已经脱困而出,刚才那一道从天而降赶到的高大身影,正是他家老祖董奇思! 也亏得他当了这么多天的孙子,也算没白当。 我收回注意力,凝神等待片刻,瞅准时机突然向前欺身而进! 小疯子绕着那老人急转,当我欺近之时,她刚刚好从我身边疾掠而过。 就在身形交错的一瞬间,我们二人齐齐反手抓出,锁住那老人的一条手臂! 我们二人方向一正一反,高速对冲,两股相反的力道一绞,顿时将那老人坚不可摧的手臂给震断! 这老人身上生气却无,并非是活人,但又不像是阴尸,一时之间也搞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后我们又如法炮制,将其另一条手臂断去! “你来!”我撂下一句话,立即抽身赶往了正东方。 之前我和小疯子对付南面一老,董奇思和董武对付北面一老,至于西面那一老,被我抢在前头打入了离火印,算是给废掉了。 本来这剩下东面那一老,正好由邵远仇和三苦道长对付,然而这邵远仇一看到邪童,就杀红了眼,直追了上去。 眼看东边那老人双手结咒,干瘪的嘴巴念念有词,开始施法,三苦道长也顾不上其他,立即带着三喜神赶了过去。 宝子也跟在三喜神后头,一溜烟地冲了上去。 第517章 崩断 只不过三苦道长这边虽然人数众多,但遇上那怪异的老人,却是并不占优。 宝尸的肉身虽然强横,但对方的手爪子更硬,速度更快,瞬间把三喜神和宝子给打得七零八落,三苦道长也只能勉力自保。 我疾掠上前,一把抓住倒飞出来的宝子,继续向前抢进。 只听到呼啸一声,那老人挥动左臂,朝着三苦道长那位小师弟直抓而下,三苦道长从旁抢进,双手一合,锁住对方手腕,三喜神立即扑上,抱住对方胳膊,挂了上去。 那老人的右臂,斩破空气,朝着我直抓而来! 我不闪不避,在疾掠中抬手一抓,抓住对方手掌,同时将宝子抛出! 宝子滴溜溜飞在空中,直扑向那老人的面门,随后身形一绕,就转到了他背后,骑上脖子,两只小手攀上了他的脑袋。 用力一拧! 结果纹丝不动。 我左手锁住那老人的手爪,右手掐诀起咒! “灵替!” 瞬息之间,宝子和我互换身位! 我骑在那老人脖颈上,双手一拨,对方的脑袋当即咔嚓一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同时起离火印拍入他的头顶! 宝子被他的右臂拿住,正要拎起,随着离火印爆发,手臂顿时停住。 一缕缕黑烟从老人身上冒出,三苦道长带着三喜神也立即抽身撤出。 与此同时,小疯子那边也已经“超度”了南面那个已经被震断双臂的老人。 而北面,要论肉身之强横,身为半尸煞的董奇思可半点不弱,甚至还要胜过,双方直接在那硬碰硬的对撼,毫无花哨。 甚至董武在一旁都有点插不上手,估计只剩下“老祖加油”了。 那老人身子不能移动,肉身又比不上董奇思强横,对撼之下很快就落了下风,这当真是一物降一物,硬是被捶爆了。 “先收拾了这东西!”只听到邵远仇大喝一声。 地窟之中,一道黑烟,一道红影,还在相互追逐,只是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概是见情况不妙,那邪童忽然手脚并用,奇快无比地顺着石壁向上爬去,这是准备从我们刚才坍塌下来的入口逃出去! 可就在他即将冲到那洞口的时候,突然像是撞上了某种无形的屏障,咚的一声直摔了回来。 只见一道道模糊的符文,在空中一闪而过。 结界! 连这邪童都被反震了回来,足见这结界是何等牢固,相比起来,琵琶岭上孔家结出的结界,就显得不值一提。 眼见邪童被撞了回来,邵远仇毫不客气地杀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整个地宫震动了一下。 那些盘旋在空中的黑影忽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就缩成一团,似乎瑟瑟发抖。 而地上横七竖八被击毙的蛇怪,竟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如同一具具活尸,诡异无比! 当! 横在上空的铁链,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即都被吸引到了上空,就连差点打出狗脑子的邪童和邵远仇,都各自分开,退到一旁,仰头看向空中。 忽然间,一道黄纸符箓从空中飘了下来。 那被铁链捆着悬在半空的庞然大物,忽然间动了! “咣当!” 铁链晃动,发出一阵巨响! 这黑色巨蟒被铁链锁住,身上贴满符箓,按照常理来说,这是用于封镇,绝对不能让铁链和符箓被破开。 然而这如果是“借尸还魂”的话,那又不一样了。 这头黑蟒之所以被封镇在这里,只不过是被蛇祖用来借尸还魂的“蛇尸”而已。 如果相较而言,借尸还魂绝对是比不上夺灵的。 因为夺灵,蛇祖可以夺取孔情鲜活的肉身,借此来继续修炼恢复,假以时日,不可估量! 而借尸还魂的话,毕竟窃据的是一具死尸,终究比不上鲜活的肉身,最大的缺点,就是很难再进一步成长。 但如果从短期来看,借尸还魂的恐怖是要超过夺灵的! 因为这头黑色巨蟒,生前也是强悍无比的存在,哪怕如今成了死尸,但如果被蛇祖借尸还魂,凭借着这具肉身,其破坏力绝对是超乎想象! 此时黑蟒已然有了动静,说明那借尸还魂已经即将成功。 然而不管是作为法术,还是阵法或者某种仪式来说,这种时候往往是最为凶险也是最为脆弱的! 我们一行人见机,当即断然出手。 一道道人影纵身而起,顺着铁链登上巨蟒的后背,硕大的鳞片光滑如镜。 董武右手结印,抬手就朝着蟒背打出! 然而却是连一个印子都没能落下。 就在此时,只听到“当”的一声,一条铁链骤然崩断,朝着我们横扫过来。 我们矮身避开,铁链从我们头顶呼啸掠过。 紧接着只听“当当”声不绝于耳,原本缠绕在巨蟒身上的铁链,纷纷崩断。 我身形几个起落,掠到蛇头,边上黑烟一闪,邵远仇跟我想到了一块,两人一左一右,就朝着那巨蟒的眼睛按了下去。 我直接起的是离火印! 以“封火”,打入巨蟒的左眼,邵远仇手掌笼罩在一团漆黑中,直刺向巨蟒右眼。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的一切像是在瞬间凝固。 我发现自己打向巨蟒的离火印,也变得缓慢无比,甚至包括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 灰白色的火焰在我掌心跳动,紧接着啪的一声熄灭。 我心知不妙,左手结了个法咒,同时起护体咒! 轰! 就在这时,四周的一切由缓慢而变回正常。 霎时之间,一股恐怖的巨力,从那黑蟒身上发出,直撞了过来。 我起护体咒,左手掐诀结印,硬挡了一下,随后身形向后倒飞而出! 人在半空,只见人影晃动,其余人等纷纷被震飞了出来。 身形还未落地,一股磅礴无比的威压,出现在地窟上空,如同一座大山,朝着我们碾压而来! 只听“当当”声不绝于耳,空中的铁链尽数崩断,一条漆黑的庞然大物,“活”了过来! 一道道黄纸符箓,从蟒身上飞出,在空中席卷而起! 第518章 联手围杀 漫天黄影,一道道黄纸符箓冲上半空,旋即又疾坠如雨,呼啸着朝我们直冲而来! 这些符箓本就有镇压之用,看似只是薄薄的一张黄纸,但是符咒的作用之下,重逾千钧! 所有人立即起咒施法,护住周身,其余像董奇思、宝子等一众阴尸,则是凭肉身硬抗,抵御漫天落下的黄符! 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的震荡,一道道黄纸符箓炸成齑粉! 然而那自天而降的威压,却是越来越强。 所谓的威压,本质上属于一种“神念”类的法术,能镇压魂魄,不战而屈人之兵! 在强大的威压面前,实力稍弱者,很可能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就糊里糊涂地跪了,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 如果说漫天飞舞的黄纸符箓,是对于肉身的镇压,那么这威压,就是对于精神魂魄的镇压! 所幸今日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硬扛着双重镇压,向着从空中坠落而下的黑蟒疾冲了过去,合围而上。 呼! 黑影闪过,飞沙走石,一条巨大的蛇尾横扫而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往前一闪,董奇思举起双臂,护在身前! 只听轰的一声响,狂风大作! 董奇思被那黑蟒的蛇尾横击而中,整个人竟被拍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石壁上,碎石纷飞,深深地嵌了进去! 这一幕看得众人都是骇然! 在场众人当中,如果单论肉身之强横,恐怕没人能比得上身为半尸煞的董奇思,可在黑蟒扫尾之下,竟然连他都没能挡住! 不过在拍中董奇思后,那蛇尾也是震了一震,速度被迟缓了不少,我们其他人立即趁机抽身闪避。 在一个急转后,我贴地斜掠而上,身形拔起,纵身跃向黑蟒巨大的蛇头,对面人影疾闪,是小疯子也做了同样的举动。 我们二人一左一右,夹击而至! 谁料那黑蟒突然将脑袋一沉,随即张开了血盆大口! 那嘴一张开,如同一朵盛开的食人花! 与一般的大蟒截然不同,这黑蟒口中布满了白森森、密密麻麻的利齿,一旦被咬中,绝对会立时被绞成肉泥! 我和小疯子身在半空,难以躲避,危急之中,相互击了一掌,借着这股力道,向着两旁飞退。 黑蟒张着血盆大口,猛地咬下,我们俩堪堪从它牙齿缝里漏了出去! 人在半空,我使了个锁身桩,疾坠落地,双足在地上一踏,再度纵身而起,疾掠而出,并指斜斩! 剑指! 绕着黑蟒脖颈下的皮肉斩过,然而剑指所过之处,铮铮作响,溅出点点火星,却是没留下半个印子! 边上身影疾闪,董武和三苦道长疾掠而至,同时三喜神和宝子也紧随其后,朝着蟒身直扑了上去。 董武和三苦道长双双结出手印,打在黑蟒身上, 这是炼尸术士最为熟悉的伏尸印,虽然常见,但最考验炼尸术士的功力! 这伏尸印由董武和三苦道长二人施展出来,自然是非同寻常,黑蟒本是尸蛇,此处用伏尸印也十分合适! 只不过二人的法咒,却是尽皆被那黑蟒覆盖的鳞甲挡住,并没有起丝毫作用! 这黑蟒肉身强横无比,能挡住剑指可以理解,但董武和三苦道长的伏尸印打上去也起不了半点浪花,就十分离谱了! 这就应该是蛇祖在作祟了,否则哪怕是再怎么厉害的尸蛇,也不可能对二人的伏尸印没有任何反应。 呼! 巨大的蛇尾再次横扫而来! 在那恐怖的威压笼罩之下,所有人都要分心护住魂魄,与威压抗衡,又要抵御空中不停席卷而来的镇压黄符,身形难免有所迟滞! 每一次蛇尾扫过,都好似横扫千军! 宝子和三喜神,在庞大的巨蟒面前,如同四个小不点,一下子就被甩飞了出去。 我见状,立即纵身而上,双手隔空疾抓,抢在蛇尾扫到之前,把宝子和三喜神从半空给拽了下来。 只是如此一来,就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起护体咒,手臂一举,护在身侧! 轰的一声,被那蛇尾扫中! 我没有选择硬挡,同时身形向后暴退。 咚! 被那蛇尾扫中,顿时横飞出去,咚的一声砸进了石壁中! 眼见那蛇尾再一次扫来,赶紧疾冲而出! 轰隆一声,那石壁被蛇尾扫中,顿时引得整个地窟剧震了一下,碎石飞射! 要不是这地窟中布置了极其厉害的结界,恐怕这一尾巴,能把这地窟给干塌了! 只见数道人影疾闪,邵远仇裹在黑烟之中,疾冲向那黑蟒的左眼,小疯子沿着蟒背疾奔,忽地停下,左手结出个法咒,反手拍入蛇背! 董奇思则跳上了黑蟒的脑门,一拳一拳地向下砸去! 至于董武和三苦道长,则是带着一群宝尸,蜂拥而上! 然而那黑蟒只是翻身一滚,所有人就都只能各自保命,纷纷退散开来! 要是闪避不及,就会当场被碾成肉泥。 我目睹这一切,心中念头急转。 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直到此时才发现,这蛇祖的恐怖之处,还是远超了我们的想象! 要知道,此时“借尸还魂”还并没有完全成功,这也就意味着,那蛇祖只是半只脚迈出了封印。 真要让他借尸还魂成功,真正破封而出,那还了得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找其他办法! 正转念之际,只见不远处红影一闪,那邪童隐匿在一旁,趁此机会再度冲向上方坍塌而出的窟窿,试图破开结界! 然而这回他都没来得及撞上结界,就被横扫而来的蛇尾给轰的一声扫飞了出去,给拍进了石壁! 碎石飞射之中,只见一道红影疾冲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显然那邪童是彻底被惹怒了,身形纵出,奇快无比地朝着那黑蟒扑了过去。 那黑蟒一个转身,将董奇思撞开,脑袋晃过来,血盆大口一张,就朝着邪童咬了过来。 然而那鬼孩子的反应却也是出乎意料,竟然不闪不避,反而再次加速,一头撞进了那黑蟒的口中。 咔嚓! 黑蟒咬合,锋利的牙齿撞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第519章 渡魂曲 等那黑蟒再次张开嘴,就发现它咬了个空,并没有咬中邪童。 既然从外面奈何不了,那从里面突破倒也是个办法! 我这念头刚起,就见一道红影从那黑蟒腔中横飞而出,像是被一股巨力震出! 就在他飞到口中之际,那黑蟒再次咬合! 也亏得那邪童怪异无比,竟硬生生在这生死关头,身形突然诡异地向前横移了数尺,硬生生从那黑蟒牙缝里逃了出来。 很显然,这蟒腹中也藏有玄机,连邪童都破不开。 这法子看来也是不行。 我撒开身法,绕着地窟急速游走,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此时那从石像里列出来的老人,基本上都已经废了,身子耷拉在那里,然后当我从其中一老身边掠过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裂开的干瘪皮肉中,竟然露出了一缕缕殷红的血丝! 然而再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 那并非是血,而是朱砂! 这四个老人,体内还被填充了朱砂,之后用人皮封住。 或许这是某种极其邪门的傀儡术,但这四老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守卫这地窟?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下半身封在石台里,这岂不是限制了这四老的行动? 我上前将一座石台击碎,却见石台粉碎之后,露出一座精铁所铸的台子,那老人的下半截身子,就被浇铸在里面。 这台子上刻满了各种符文,其中有许多魂魄接引方面的符咒。 我猛地醒悟过来,其实这四个老人,既是地窟中的守卫,也是这地窟禁制中的一环! 蛇祖想要借尸还魂,就必然需要一个“祭坛”,而之前我们去过的蛇宫,就是这个祭坛的一部分,拱卫在侧。 而这地窟,则是祭坛的中心。 其他像散布在长白山中的小庙,被改造后的七十二口锁龙井,以及其他我们可能还不知道的东西,都是这庞大祭坛的延伸! 需要动用这一切,将蛇祖的魂魄接引而来,在这黑蟒尸蛇上还魂! 想要阻止,要么是在借尸还魂成功之前毁掉黑蟒尸蛇,要么是毁掉祭坛! 然而从目前来看,想要在短时间干掉尸蛇,怕是千难万难,而想动祭坛,却也绝不可能容易! 这祭坛可是布置了数百年之久,必然是留了无数的后手,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某些局部的布置被破坏,就能动摇其根本。 除非是能找到它最核心的阵眼,但这在仓促之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眼见时间越来越紧迫,我抬头看了一眼空中,撒开身法,再次绕着地窟急速游走! 在来到东南角上的时候,正好那黑蟒一摆尾,身形在瞬间横在前方! 我左掌一翻,握住一面圆形的青铜小镜,同时右手食指在镜面隔空疾书,画下一道符咒! 御光镜! “起!” 镜子在掌心一转,映入符咒,忽地大放光芒。 青蒙蒙的镜光,散射而去,将前方的黑蟒以及小疯子等人的影子,尽数映照到了石壁之上! 在御光镜的映照之下,只见在黑蟒的上空,有一团模糊的黑影,与那黑蟒气息相连! 这应该就是蛇祖和那黑蟒的魂魄接引,如果能打断接引,自然就能阻止借尸还魂!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凶险的念头,稍一犹豫,就纵身向着那黑蟒疾掠而去。 然而身形刚动,忽然间四周空气如同凝滞了一般,变得无比缓慢! 就好像是突然间进入了水中。 一阵阵低沉诡谲的吟唱声在空中响起,又如同来自地狱,苍凉,缥缈! “渡……魂曲……”只听到一个干哑模糊的声音传来。 我清楚地看到,说出这句话的,正是距离我不远处的董奇思。 作为半尸煞,这董奇思的灵智和记忆已经开始萌动,但毕竟还未真正迈入成煞。 如今忽然叫出“渡魂曲”,显然这渡魂曲曾经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触动了他的某种记忆。 或许是当年海天士带着他对付蛇祖,曾经遇上过这渡魂曲? 又或者是其他? 但不管怎么说,这渡魂曲一出,竟然把所有人都给镇压住了。 在场众人,就像是被泡在了水中,行动变得迟缓无比,而且那渡魂的曲声,对于魂魄的影响更是可怕。 庆幸的是,就连那黑蟒也同样被渡魂曲给镇住。 只是如此一来,时间却是在对方! 一旦蛇祖完成借尸还魂,那就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我轻吸了一口气,闭目,起散魂咒! 魂魄,自然是越凝练越好,越稳固越好,真要是到了魂飞魄散之际,那也就是毙命之时。 我们灵门炼魂,打小就是要把魂魄给炼的凝聚稳固。 而散魂,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一般人散魂,重则丧命,轻则当场变成痴呆。 也就只有灵门弟子经过长年累月的炼魂,魂魄稳固无比,已经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这才可以尝试散魂! 可哪怕如此,散魂同样是凶险莫测! 尤其还是在渡魂曲这种魂魄镇压之下,就更是生死难料,稍一不慎,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只不过世间万物包括法术,都是相生相克。 散魂,虽然会让魂魄变得脆弱,但只要本身魂魄炼的足够强大,那么就算散魂之后,其强韧程度也会超过常人,而且还会极大地消除渡魂曲带来的影响! 渡魂曲就像是重锤,而散魂,则让其好似一锤子砸在了棉花上,虚不受力! 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散魂,向前踏出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 这就像是在走钢丝,如履薄冰。 伴随着一滴冷汗淌下,我纵身跃上那黑蟒的头顶! 此时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夹在上空的那团黑影,以及黑蟒中间。 这也就是意味着,我挡住了蛇祖的接引! 只不过这样挡着并没有用。 “聚灵!” 我在胸前掐诀起咒,以灵门秘术主动聚魂,将那蛇祖引入我自身体内! 这其实就类似于夺灵,只不过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引狼入室,从而硬生生打断借尸还魂! 在接引之下,我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蛇祖的暴怒。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力量就侵入了我体内,对方赫然反客为主,趁势开始夺取我的肉身! 第520章 聚灵 在那蛇祖侵入的刹那间,我立即连封七处关窍,同时催动法咒,封锁全身! 锁魂咒! 此时蛇祖被我用聚灵强行引入体内,对方趁机反客为主,想要夺取我的肉身,这局面的确是像极了夺灵! 但在这当中,却是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区别! 在蛇祖夺灵孔情之时,那是对方从娘胎开始,就已经盯上了孔情,这也是为何民间又称其为“天魔种心”的原因。 再经过那么多年的培育,只要夺灵发动,蛇祖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孔情肉身! 然而借尸还魂却不一样,蛇祖想要彻底降临在尸蛇身上,就需要时间。 而我偏偏在这个时候,以自身为鼎炉,突然介入,打断其接引,虽然那蛇祖在暴怒之下,立即反过来侵占我的肉身,但由于还在借尸还魂之中,这蛇祖其实是使不上全力的。 这就好比,在夺灵时,那蛇祖是猫,孔情是老鼠,老鼠轻而易举地就会被猫给一爪子摁死。 然而眼下的局面,蛇祖虽然是猫,哪怕我也是老鼠,但蛇祖这只猫却是被卡在了一个极为狭窄的通道里,进退两难,反而可能被我这只老鼠给活生生咬死。 如果那蛇祖能全力剥夺我的肉身,哪怕是锁魂咒,怕是也抵御不住,然而此时此刻,却是由不得他! 在聚灵的牵引之下,蛇祖不得不被我引入体内,然而在借尸还魂和锁魂咒的双重加持之下,他又无法占据我的肉身。 在这一刻,他就是那只进退两难的猫! 借尸还魂被打断,黑蟒必然会虚弱,其他人只要趁此时机全力围杀,就有了逆转的一线生机! 只不过此时在渡魂曲的镇压之下,除去董奇思、宝子和三喜神由于是非活人之躯,受到的影响要稍小一些外,其他人又无法用散魂的法子破解,却是缚手缚脚,连移动都是艰难无比,根本没法全力围杀! 对此我一时也是没有太好的法子,但拖延下去,凶险只会越来越大。 也就是在这时,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唢呐声,倏忽划破夜空,由远而近,传入了地窟之内! 紧接着“咚”的一声,随后“咚咚”声连绵不绝,密集的鼓点声由低沉到高亢,分不清是堂鼓、还是花鼓或者是太平鼓。 跟着就听到了云锣声。 云锣声刚起,悲悲戚戚的二胡声就混杂了进来,其中似乎隐约还有萧声、笛声、古琴或者其他什么。 总之是一堆传统的民乐,各种音调混了在一起,乱哄哄像是一锅粥,就这么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然而神奇的是,那镇压在地窟上空的渡魂曲,竟被这乱糟糟的一团民乐给冲了,甚至腔调都开始变得怪异。 这渡魂曲一“跑调”,我立即感觉身上一松,四周的那种凝滞感也淡了许多。 其他人包括那黑蟒在内,也同我一样,在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 黑蟒翻滚,其余人等合围而上! 我也顾不上去想那古怪的民乐是哪里来的,此时不用再抵御渡魂曲,当即将魂魄重新凝实,如此一来,那蛇祖想要夺取的我的肉身,就更是难上加难。 忽然间,那黑蟒翻身一滚,我被其甩到空中,巨大的蛇头猛地昂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朝我咬下! 此时我身在半空,又在与蛇祖争夺肉身,闪避不灵,无暇细思,急使个锁身桩,向下疾坠,反向冲入那黑蟒血盆大口之中。 咔嚓! 那黑蟒猛地咬合! 我险之又险地穿过它密密麻麻的利齿,落入蛇腹之中,顺手起了一道离火印。 “淬火!” 一把拍入了那黑蟒的腹腔之中。 离火印在其腹腔内形成一道殷红的符咒,如同烧红的铁丝浇筑而成! 我只觉轰隆一声,天旋地转,显然是那黑蟒在地上急滚了一下。 “聚灵!” 我再次催动法咒,强行将蛇祖的魂魄引入我体内。 同时深吸一口气,疯狂催动锁魂咒! 锁魂咒就如同一个牢笼,束缚在我的周身,此时法咒越催越急,牢笼越收越小! 只要再这样持续下去,必然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到时候我固然是必死无疑,但那蛇祖却也得被我捎上,双方同归于尽! 对方要是不想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弃车保帅,彻底放弃借尸还魂,拼着重伤逃走! 一旦借尸还魂被彻底打断,那黑蟒就成了被遗弃的尸蛇,自然就再也挡不住小疯子他们的围杀。 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两眼一闭,只一意孤行,疯狂催动锁魂咒,但那蛇祖却是不得不做出选择! 是死,是活? 随着锁魂咒越收越紧,只觉自己像是被挤在一处极其狭窄的地缝之中,周围的岩壁还在缓缓地挤压而来。 浑身骨骼格格作响。 肉身上的痛苦还算好的,那种来自魂魄的压迫感,更是令人窒息! 那蛇祖还是不动,显然是心有不甘,不愿意筹备了三百年的借尸还魂就此功亏一篑。 他还在等,等着我主动求活,放弃赴死! 此时此刻,就看谁舍得一身剐! 我再度全力催动锁魂咒! 就在这时,只觉后背突然一烫。 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意识到,这是我背后的阎王殿胎记,又莫名其妙地躁动了。 后背越来越烫,也就在这时,我猛地感觉到体内气机一变! 这是借尸还魂彻底被打断了?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这蛇祖原本还在等待观望,可随着我背后的阎王殿胎记莫名地发生异动,这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方再也熬不住,立即放弃了借尸还魂,拼命地逃了出去。 只不过进来容易,想走却得付出代价! 我并指在眉心一点,再度催动“聚灵”,死活拉扯着那蛇祖不放。 既然我这背后的阎王殿胎记能收服通灵尸眼,说不定也能让那蛇祖喝一壶。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绝不可能再有! 然而就在这时,那黑蟒突然间又是一滚,我刚稳住身形,就见一道黑影朝着我飞射而来,瞬间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危急之中,我只能散掉聚灵咒,抬手抓出。 那黑影被我抓在手中,赫然是一条漆黑的断臂! 第521章 断手 我这聚灵咒一散,那蛇祖趁机脱困。 借尸还魂彻底被打断,那黑蟒开始不停地翻滚,我在腹中被颠得昏天暗地! 失去了蛇祖的加持,那黑蟒也就是成了纯粹的尸蛇,虽然依旧十分强悍,但与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我险些将锁魂咒催到了极致,此时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是疲惫到了极点,然而背后的胎记位置,却是越来越烫,如同火烧一般,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突然间,黑蟒又是猛地一震,我在蛇腹之中被重重地颠了一下。 那种气息,应该是伏尸印! 我振作精神站起来,准备先从这里出去,忽然间眼前红影一闪,就看到那邪童手里抓着一个东西,一边啃,一边往这边过来。 被他啃着的,正是这黑蟒的蛇胆! 双方遇到,在那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时,只听到嗤啦一声,那黑蟒的肚子赫然被化开,邪童几乎与我同时身形一闪,从蛇腹中脱身而出! 只见那巨大的黑蟒,此时已经瘫在地上,鳞片被打得七零八落,爪子都断了一截,腹部更是被董奇思给划拉了开来! 一缕缕黑气从那黑蟒身上散了出来。 邵远仇张开嘴,如同鲸吸水一般,将那黑气不停地吸了进去,就连邪童从他身边掠过,都没去管! 此时这地窟之中的结界也已经被打破,那邪童一闪就从上方的缺口处逃了出去。 我见状,闪身而上,一巴掌往邵远仇面门拍去! 邵远仇瞳孔一缩,立即抽身避向一旁。 至于他吸的这黑气,自然是被打断了。 “你干什么?”邵远仇又惊又怒。 “拍肩膀打个招呼而已,叔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你这是打招呼吗?”邵远仇寒声道。 我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叔你不会是以为我在偷袭你吧,咱们之间说好的信任呢?” 邵远仇面皮抖了一抖,看向那黑蟒,只可惜说话的功夫,那黑气已经散尽了。 这黑气来自黑蟒这样的尸蛇,必然是阴邪无比,别人有没有用不知道,对于这邵远仇显然是有用的。 看他连邪童都顾不上,就知道,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极为重要,当然是不能让他顺心了。 美中不足的是,在此之前已经让他吸走了不少。 “你这……”邵远仇正要说话,看了一眼我身后,冷哼了一声,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回头一看,就见小疯子走了过来,灰头土脸的,发丝也被汗水给黏在了额头和脸颊上。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董武。 “老弟,成了?”董武也是狼狈不堪。 “仪式被打断,那蛇祖应该是没法还魂了,刚才那个民乐怎么回事?”我问。 “我们也不知道,那民乐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总之是混乱的很,咱们怎么成的都不知道。”董武摇头道。 “看来是咱们命不该绝。”我感叹道。 董武看了一眼我手上拿着的断手,皱眉问:“这是什么?” “在蛇肚子里捡的。”我说道。 这一只断手,却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漆黑的金属打造,但看着又不像是铁,入手很沉,打造得惟妙惟肖。 那邵远仇也往这边瞥了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可能早前有人被那黑蟒给吞了进去,如今只剩下了这一条假手,不过打造得倒实在是精巧。”董武对此倒也并不在意。 只是一条假臂而已,引不起众人的兴趣。 我看了一眼四周,注意到那董奇思站在那黑蟒的尸体前,动也不动,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三苦道长却是木然地坐在那里,拉着他师弟的手,目光悲怆。 此时我才发现,三喜神中的师兄竟然断了一条左臂,应该是之前在搏杀的时候丢的。 虽然这位“师兄”已然是喜神,并非活人,但丢掉一臂,却也无法再还原。 “道长。”我走过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过了良久,只听三苦道长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舍得,舍得。” 便不再言语,起身朝我们微微点了点头,带着三喜神离去。 我看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断手,心中莫名地一动。 有人失了一臂,有人得了一臂,这得失之间,实在是有些叫人猜想不透。 “记着约定!”在三苦道长离开后,邵远仇也跟着离开。 董武本来还想跟我再说几句,结果他家那老祖忽然间纵身离开,他也只好跟了过去。 “辛苦了。”我回头笑道。 “别赖皮。”小疯子丢下一句扭头就走。 我却是感觉她有些不太对劲,赶紧带上宝子跟了上去。 “别烦我!”忽然间小疯子声音一厉,雪白的手掌一晃,反手就朝我抓了过来。 我不避不闪,同样挥手抓出,抓向她的手腕! 小疯子手一缩,右手挥出,就朝我脸上甩了过来。 这回我没去抓她的手,而是同样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两个人同时实打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小疯子挨了这么一下,顿时愣了一愣,娇嫩的脸颊上很快就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什么样,不过就凭左脸上那又麻又烫的感觉,也知道好不了多少。 在被打了一个耳光后,小疯子目中的那股迷茫疯狂之意,却是淡了不少,眼神也清澈了一些。 “你别跟着我了。”小疯子说罢,闪身疾掠而去。 我没跟上去,带上宝子朝邵子龙他们所在的小庙方向赶去。 这地窟一战,众人各有损伤,尤其是三苦道长的师弟,还丢了一条手臂。 小疯子也在激战之中,似乎加深了疯劲,险些无法自控。 不过要说收获,却也有的。 历来最快能让人成长的,自然是学习,但学习到一定地步之后,就会达到瓶颈。 这个时候,最佳的方法不是继续埋头苦练,而是去外出历练! 而在历练当中,最能让人受益的,自然是生死之战! 行内一直流传着一句古话,叫做天下无不败的法术! 换句话说,就是天底下没有最强的法术,只有最合适的法术。 在某个对的时机,一个微不足道的法术,有时候也能逆转大局! 所以这种高端的生死局,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当然了,前提是你能活下来。 我把那条古怪的断手交给宝子抱着,拍了一下衣袋,那吃货貂探出脑袋来,嘴里叼着一块黑色的铁片。 这铁片的形状有点像一张书页,但是比普通的书页要略小一些,非常柔韧,甚至可以被卷起来。 之前这铁片,就是被紧紧地握在那只断手的掌中。 第522章 灵王二十四章 秘经 这张铁片通体漆黑,看上去古朴无华,只在其中一面上雕刻着一片雾气,而另一面上则用古篆刻着“谷雨”两个字。 我当时看到这张铁片的时候,就吃了一惊。 谷雨,二十四节气的第六个节气,也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取自“雨生百谷”之意。 到这个时节,雨水会明显增多,田中的秧苗、作物等等,都会受到雨水滋润,万物生发。 谷雨时间,春雨绵绵,在民间更有许多类似摘谷雨茶、吃春、走谷雨、祭海等等习俗。 而二十四节气,本就是传自上古时代的一种历法,依据斗转星移、辅以时令、气候、物候等制定而成。 而我之所以对这“谷雨”两字如此在意,那是因为当初离开坟头岭时,哑婆婆曾经交代过我两件事。 其中一件,是炼红衣凶煞。 而另外一件,则是找到我们灵门遗失的《灵王二十四章秘经》。 按照哑婆婆告诉我的,这本秘经丢失的时间很早,当时甚至都还没有我师父,因此她们也从未亲眼见过这本秘经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知道一些大概。 而《灵王二十四章秘经》,这里面所说的“二十四章”,其实就是以二十四节气排布的。 其中每一章,都代表了一个节气。 当然了,二十四节气传承了数千年,历代以来应用极为广泛,在一张铁片上看到“谷雨”两个字,也并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 可偏偏在这张铁片的另一面上,又雕刻了一片雾气! 这片雾气,其实是我们灵门的印记,叫做“吹雾”。 如果仅仅是“谷雨”,那也没什么,或者仅仅是“吹雾”,也只能代表这东西可能跟我们灵门有关。 然而当这两者碰到一起的时候,就难免会让我联想到哑婆婆让我寻找的本门秘经! 只不过原本在我的认识里,我要找的秘经应该是一本书,然而此时在我手中的,却是一张类似书页的黑色铁片。 而且这铁片之上,除了“谷雨”和“吹雾”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文字。 如果这块铁片真是《灵王二十四章秘经》,那么就应该有二十四片这样的铁片,而我手里这一片“谷雨”,就属于二十四章中的第六章。 只不过我翻来覆去,除了觉得这铁片的材质十分特殊,其他却是没看出任何端倪来。 我看了一眼被宝子抱在手中的那只断臂,不知道这条手臂的主人究竟是谁,对方也不知是被那黑蟒咬断了手臂,还是直接葬身在了蛇腹。 这思来想去的,一时也理不清头绪,眼见小庙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就把铁片先收了起来。 来到小庙附近,让宝子守在外头,自己则进了庙中。 只是这一进门,就吓了我一跳。 庙中阴气森森,冰冷刺骨,位于正前方的三尊神像,齐齐拦腰断去。 在正中央招魂阵的位置,坐着四道人影,耷拉着个脑袋,动也不动,正是邵子龙、正气、余大力和杨耀祖四人。 庙内一片死寂。 猛地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不过等我进门,就知道这四人身上还有生气,算是虚惊一场。 “谁!”垂着脑袋的邵子龙突然抽了一下。 “没事吧?”我问。 “老林回来了?”邵子龙沙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喜气。 只不过脑袋还是垂在那里,也不抬头看人。 “你们怎么回事,小手怎么样了?”我瞧这情形有些古怪。 只听邵子龙道,“小手是没事了,我们有事。” 我听他说“小手没事了”,心里微微一松,知道招魂成功了,只不过邵子龙四人的样子,却是很奇怪。 抬手正要伸过去,就听邵子龙哑着嗓子叫道,“哥几个的脖子动不了,你可别硬来!” 我一听,这才恍然,难怪四人都是这一副怪模样。 邵子龙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当时守在庙中,当发现余小手的生魂有所松动时,果断再次招魂! 这一次,终于顺利地将余小手的生魂招了回来,只不过他们四人却是被僵在了那里,动也不能动。 这才出现了我看到的这一幅怪异景象。 招魂过后,四人的消耗都是极大,除了邵子龙勉强还能撑着,其他三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在四人背上分别加持了一道回阳符,助他们慢慢恢复。 像他们这种情形,只能是润物细无声,不能操之过急。 又等了大约一个多钟头后,四人终于可以慢慢动弹了,扭了扭脖子,伸了伸手脚。 “你们在这里休息会,老邵跟我出去一趟。”我拍了一下邵子龙肩膀。 余正气、余大力和杨耀祖三人虽然恢复了一些,但精神气极差,冲我点了点头,坐在那里闭目调息。 邵子龙则跟着我从庙中出来,伸了个懒腰问,“去哪?” “去问候一下你长辈。”我说道。 邵子龙吃惊地看看我,“你敢问候我家老头子?”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一道黑烟闪过,现出邵远仇的身形来。 邵子龙见到他,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长辈啊,那你问候吧。” 其实这邵远仇早早已经到了庙外,只不过一直没有进来。 “你们两个随我来。”邵远仇说罢,就往边上的林中走去。 邵子龙冲我看了一眼,我们二人也随后跟了过去。 来到林中,就见邵远仇站在一处悬崖边上,背对着我们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山脉。 “有事说事,我们还得回去睡觉。”邵子龙打了个哈欠道。 邵远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是这么跟你六叔说话的?” “那应该怎么说?”邵子龙疑惑地问。 邵远仇哼了一声,皱眉道,“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教出来的,连基本的礼节都不知道?” “我妈把我教出来的,你要不去问问我妈?”邵子龙道。 邵远仇闻言一滞,沉默了片刻道,“虽然你我分隔多年,但毕竟是叔侄,也是世上唯一的血亲。” “有道理。”邵子龙点头,笑道,“看在是血亲的份上,那六叔你能不能跟我说点体己话?” 第523章 敬若神明 “什么体己话?”邵远仇沉着脸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了解了解六叔。”邵子龙笑道,“就比如说六叔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有没有给我娶个婶婶,生个堂弟堂妹什么的。” “你觉得你六叔还能娶妻生子吗?”邵远仇声音发寒。 “唉哟不好意思,忘了这个茬了。”邵子龙连声抱歉,“那要不六叔你说说其他的,就比如这换头术啊,又或者当年咱们家出事以后你,你都去做了些什么,这方面我挺感兴趣。” 邵远仇沉默了片刻,道,“这些事说来话长,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的。”说着岔开了话题,“今天我来找你们两个,是有话要跟你们说。” “还有我的份?”我有些意外地笑问。 邵远仇看了我一眼,“你和子龙是好友,我自然也把你当做亲子侄看待。” “这可有点不敢当啊。”我赶紧推脱道。 这可真能占便宜。 “能让本座看得上的人少之又少,你当得起。”邵远仇淡淡地道。 我笑,“叔,咱们要不说点正事?” “对啊,回头还得去睡觉。”邵子龙又打了个哈欠。 邵远仇扫了我们二人一眼,道,“上回本座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我和邵子龙都是一脸疑惑。 邵远仇轻哼了一声,道,“让你们来帮本座的事情!” 我哦了一声道,“没考虑过。” 邵子龙则干脆来了句,“忘了。” 邵远仇脸色发黑,沉声道,“本座早就说过,世间即将大乱,到时候鬼蜮人间,生灵涂炭!如果你们此前还不当回事,经过蛇宫大战之后,你们还不觉悟吗?” “蛇宫大战?那是什么?”邵子龙疑惑地看看我们二人。 “他没跟你说么?”邵远仇问。 他当即把在蛇宫中大战蛇祖的始末说了一遍。 “卧槽卧槽,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没人通知哥?”邵子龙大惊失色,“老林你怎么回事?” “你不正忙着吗,哪有空去?”我反问。 邵子龙被噎了一下,顿时捶胸顿足,后悔莫及。 “这蛇祖只是借尸还魂而已,我们这一行人就差点全军覆没,要是这蛇祖真正破封而出,那又会是个什么局面?”邵远仇冷声问。 听他这么一说,邵子龙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问道,“老林,那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确实。”我点头道。 这蛇祖的恐怖,甚至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当时如果不是有种种巧合刚好撞到了一起,这结局还真不好说。 “那叔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我问道。 邵远仇看了我们一眼,道,“那自然是向聪明人学习,就比如说红灵会。” “是么?”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只听邵远仇道,“当大难临头,难以自保时,最聪明的办法自然是找个靠山,就比如红灵会,他们供奉的红灵老母。” 我听得心中一动,却并没有去接话。 这邵远仇,似乎知道一些东西,但总是故作神秘,却并不直言。 “又譬如像孔家。”邵远仇接着又道。 “孔家又聪明在哪?”我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却是明知故问。 邵远仇冷声道,“孔家供奉的,自然就是这长白山的蛇祖!” “所以叔的意思是,不管是红灵会还是孔家,都是在给自己找靠山?”邵远仇这番话,倒是让我有所触动。 “你说对了。”邵远仇道,“不管是民间供奉牛鬼蛇神,还是风水世家、宗门教派,说穿了,都不过是给自己找个靠山而已。” “那看来叔也有靠山了。”我思索片刻,笑着问道。 邵远仇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那显然就是默认了。 我和邵子龙一直怀疑,这邵远仇背后还存在着什么,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六叔,那你的靠山是什么,说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邵子龙感兴趣地问。 邵远仇却并未回答,“等你们两个答应过来之后,自然会知道。” “我们答应了!”我和邵子龙异口同声地说道。 邵远仇脸色发黑,“有你们这么儿戏的么?” “叔,那你要我们怎么样?对天发誓?”我问。 邵远仇盯着我们看了一眼,说道,“这发誓……”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和邵子龙已经举着手,随时准备发誓。 “发誓就算了!”邵远仇冷哼一声道。 “六叔,你这有点不够意思了,我和老林,那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怎么还遮遮掩掩的?”邵子龙故意把“亲侄子”咬得很重。 “你们只需知道一点,咱们供奉的,不是孔家和红灵会可比的!”邵远仇沉声道。 “叔你这有点吹牛啊。”我不以为然地道,“要是你这靠山真这么厉害,早就该让他出来把那蛇祖给一脚踩死了。” “这哪是轻易能动的?”邵远仇冷声道。 “不方便动?”我哦了一声,随即恍然道,“也跟那蛇祖一样被封镇着?” “当然不是。”邵远仇冷哼一声。 我跟他扯这么多,无非就是想从他口中打听出一些端倪来。 按照邵远仇目前露的口风,对方应该的确是在供奉着什么东西,只不过那东西究竟是像蛇祖那样被封镇着还是如何,一时之间却并不好确定。 “六叔,那你供奉的这玩意儿……不对不对,好像不应该说玩意儿,那我应该怎么称呼?”邵子龙问。 邵远仇黑着脸道,“你只需敬若神明!” 我听到他说“敬若神明”,不由得就想起了之前在琵琶岭上,孔晁以大傩神戏祭祀,其中有一句吟唱的咒文就是,“天地无极,敬若神明。” 孔家这是要把那蛇祖“敬若神明”,至于这邵远仇,又是要把什么敬若神明? “那是人是鬼?”邵子龙追根究底,“还是精怪,或者牲畜?” “闭嘴!”邵远仇呵斥道,“这是你能亵渎的?” “六叔,我是怕你被人骗了,现在传销很厉害的。”邵子龙唉了一声,担忧地道。 我看了一眼邵远仇,只见他一张脸黑得快成了锅底。 我估计站在他面前的要不是亲侄子,早就被他给一把掐死了! 第524章 万世供奉 “你们知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只听邵远仇沉声问道。 我和邵子龙对视了一眼,两人齐声问,“钱?” 邵远仇眼皮子跳了一下。 “美女?”我们只好又问。 邵远仇原本就黑的脸,此时又黑了几分,重重地哼了一声,“当然是选择!” “哦。”我们二人恍然点头。 “如今在你们面前,就有一个对你们至关重要的选择!”邵远仇沉声道,“天地不仁,乱世将至,想要活下去,就得找一棵参天大树庇佑,否则就是无根之萍,命不由己!” “我明白叔你的意思了。”我点点头,“就是说,我俩要想活命,就得跟你一样,去跪舔你背后那靠山?” “什么叫跪舔?”邵远仇斥道。 “就是跪下来舔别人臭脚的意思。”邵子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只听到邵远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喝道,“这叫供奉!历代以来,谁人不供奉?哪怕是皇帝,也得供奉祖宗,供奉神明!” “不知道叔供奉的是祖宗呢,还是哪个神仙?”我好奇地问。 邵子龙接话道,“不会是像孔家一样,供奉了条蛇吧?这我们哥俩可接受不了!” 邵远仇脸色阴沉,冷冷地扫了我们二人一眼,“你们两个是铁了心要跟本座作对?” “唉。”我叹了口气道,“叔,不是我俩不知道好歹,主要是我俩膝盖太硬,实在跪不下去。” “对,舔不了啊。”邵子龙啧了一声,摇摇头。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邵远仇勃然大怒,“等祸到临头,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嬉皮笑脸!” 我笑了笑,“我俩命硬,没这么容易挂掉。” “实在不行,我们哥俩就去拜拜老林家和老邵家的祖宗,让他们保佑保佑!”邵子龙道。 我咦了一声,“这主意好啊,等回头就去买点元宝香烛拜拜。” “孺子不可教也!”邵远仇冷哼一声,黑烟闪过,身形顿时消失在我们面前。 一时间,四周寂寂,只剩下冷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呜声。 “可累死哥了。”邵子龙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也是身心俱疲,跟着坐倒。 “老林,你说我这位六叔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邵子龙问。 “几分不知道,不过里面有不少应该是实情。”我皱眉说道。 邵子龙沉默了片刻,骂道,“妈的,这才太平了多少日子,又要乱了!” 其实在此之前,我俩也曾多次讨论过“众生鬼宴”,只不过一直没怎么想明白,这众生鬼宴究竟会怎么发生? 毕竟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真会有一场大劫,总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 可刚才听了邵远仇一番话,却让我们忽然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自数千年以降,历代以来出过的妖魔鬼怪不计其数,但每次有这些东西出来为祸,就必然有人挺身而出,降妖伏魔! 可以说,这数千年以来的风水界,就是一段降妖伏魔的血泪史,用无数人的性命铸就! 一般的精怪鬼祟可以直接消灭,但也有一些东西,因为种种原因只能靠某种手段将其封镇在某处。 就比如这长白山中的蛇祖! 如果把时间拉长了看,这数千年时间,总体上是风水界占了上风,一代代人才辈出,斩妖除魔,几乎肃清了世间的邪祟,只留下一些小鱼小虾也不足为虑。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却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如果某一天,那些历代以来被封镇或者遁入深山老林藏起来的妖魔鬼怪,突然重见天日,那会如何? 要知道,为了镇压这些妖魔鬼怪,风水界可是经历了一代又一代! 然而时至今日,曾经镇压他们的前辈们,可早就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了。 要是这些鬼东西突然间一股脑地冒出来,如今的风水界又该如何应对? 只怕是根本应对不了。 这很可能,就是众生鬼宴的真相了! 所以想要避免众生鬼宴这场浩劫,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那些东西出世! 然而现在看来,情况要复杂的多。 因为“聪明人”实在太多了! 就比如孔家,怕是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供奉上了蛇祖。 这些年来,孔家苦心经营,目的无非就是助他们的主人蛇祖破开封镇! 又比如说红灵会,这所谓的红灵老母,八成也是什么妖魔鬼怪,被红灵会一众奉为神明,日日膜拜。 至于这邵远仇,也早早地给自己找了个主人。 我和邵子龙甚至都怀疑,当年邵家惨被灭门,都跟邵远仇供奉的这“主人”有关! 假如说整个风水界铁板一块,齐心协力,或许可以在大劫来临之前力挽狂澜! 只可惜,从目前的情形来看,风水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少“聪明的”早就已经先给自己铺好了后路! 而孔家、红灵会或者邵远仇这些,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哪怕是道门之中,也难说有没有人已经供奉了什么“主人”。 想到这一点,我俩一时都有些沉默。 “咱哥俩生的真是好时候!”邵子龙突然哈哈笑道。 “就是太麻烦。”我打了个哈欠。 邵子龙笑骂,“你还嫌麻烦,那蛇祖估计把你十八代祖宗都给骂翻了!” “谁叫他招惹咱们?”我没好气。 “可不就是,惹上咱们,那就算他们倒了八辈子血霉!”邵子龙笑道。 我们说笑一阵,只觉精神振奋了不少,起身返回庙中。 余正气、余大力和杨耀祖三人歇息过后,气色好了不少。 我们一行人当即动身,返回崖城。 这一路过去,那红雪早就停了,空中一直沉甸甸地压着山头的乌云,似乎也淡了不少,透出一丝天光。 返回崖城的途中,路上遇上不少地方风水协会和第九局的兄弟,从他们口中才得知,蛇潮在不久前突然退去了。 蛇潮围城之危被解,各地都在欢呼庆贺! “不过据说琵琶岭那边出了大事!”一名九江风水协会的兄弟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我心中一动。 那兄弟摇了摇头,说道,“孔家为了平息蛇祸,在琵琶岭再次祈神,谁知进行到一半,在永乐塔上跳大傩神戏的八名女子,尽数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第525章 拘魄 “全都出事了?”我吃了一惊。 “听说这八名跳大傩神戏的,全都是孔家的闺女。”那兄弟叹息一声,“唉,上一次祈神大典,孔家就已经牺牲一个闺女,没想到这次……” 这琵琶岭之所以出事,显然是跟蛇祖借尸还魂失败有关,只是没想到让孔家八个小姑娘白白送了性命。 而且孔翎很可能就在其中。 这姑娘虽然心思挺重,但本身倒也没做下什么恶事,枉死在这里实在可惜了。 “而且主持祈神大典的孔会长也受了重伤,听说当场喷了一大口血。”那兄弟又道。 这倒是个舒心的好消息。 孔家背靠蛇祖,经营那么多年,只怕真正的实力远远超出表面看到的,哪怕蛇祖脱困失败,但孔家的底蕴在那,依旧坚若磐石。 “不过这回也多亏了孔家,要不是孔家牺牲那么大,完成了祈神大典,这蛇潮也不会退去。”那九江的兄弟感慨道。 “你是说这蛇祸之所以能平息,都是孔家的功劳?”邵子龙嘿了一声笑问。 那兄弟微微一怔,笑道,“那倒也不是这么说,蛇祸能平定下去,那肯定是咱们所有人的功劳,不过其中孔家肯定是居功至伟!” “不错,孔家不愧是号称天字第一号,当得起这个名头!”其他几人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邵子龙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这孔家果然是牛逼!” “是啊,牛逼的很。”我自然也不会去跟几人解释,说什么这次蛇祸本来就是孔家谋划的。 说了也压根不会有人信,反倒是让自己被动。 “听说现在长白山一带的百姓,都开始家里用香火供奉蛇祖了,大家都怕再来一次蛇祸。”又有一人感慨地说了一句。 他可能是说者无心,却是让我在意了。 让长白山一带的百姓家家户户供奉蛇祖,这本身就应该是孔家的目的,有了这些香火供奉,对于蛇祖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过想要扭转这一点,那可就难了。 孔家玩了个阳谋,把这次蛇祸说成是蛇祖震怒,周边的居民百姓在畏惧之下,再加以引导,自然就会去将蛇祖给供奉起来,敬若神明。 等我们几人回到崖城,原本冷清的崖城已经重新热闹了起来,原本前往各地支援的都已经陆续返回。 不过最好的消息,自然是余小手终于苏醒过来了。 “来来来,你看看我是谁?”余大力一屁股挤到余小手床头,指着自己的大鼻子问。 余小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完了完了,这小脑瓜子傻了,是不是伤了魂了?”余大力急道。 余正气也赶紧仔细去查看他们这位师弟的状况。 “你好吵。”就听余小手皱了皱眉头说道。 余大力一听,连忙问道,“你快说我是谁?” “你个傻大个有完没完?”余小手嫌弃地道。 “好好好,没傻没傻!”余大力听了,顿时是眉开眼笑。 余正气也松了口气,起身对众人感激道,“多谢大家。” “都是自己人,谢什么?”沈青瑶微笑道。 虽说她一直守在崖城,但短短几天时间,却是明显地瘦了一圈,显然这段日子于她来说压力极大。 “小瑶姐说得好,都是兄弟!”杨耀祖笑道。 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一个声音道,“你就知道兄弟,忘了还有个老爹是不是?” 这仔细一看,就见杨继宗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原本一张富态的脸,显得颇为憔悴,乍一看,差点都认不出来。 “老爹,你咋像被吸干了一样?”杨耀祖大吃了一惊,急忙奔了过去。 “胡咧咧什么?”杨继宗在他脑门上抽了一巴掌骂道。 这像被“吸干”的不止杨继宗外,还有魏居士和黎老,以及郑师诚和齐鹤年二人,想要持续给余小手定魂,可没那么容易。 要不是有这些人轮流替换,只怕是后果难料。 余正气带着余大力,又来给几人一一道谢过去,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沈青瑶把我叫到一边,说这期间江映霞师徒和张清明、孙布衣几人都来过,后来见余小手还魂,他们就离开了。 “这一回算是欠下不少人情。”我笑道。 沈青瑶点头,笑道,“这些人能过来,大半都是冲着你的情面,不过这人情,那就是咱们梅城协会来还了。” 虽然救的是余小手,但余小手是我们梅城协会的一员,这人情自然是由协会来还,天经地义。 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累得够呛,见我们回来,魏居士、黎老和郑师诚齐鹤年他们纷纷告辞离去,回去歇息。 “大家也都先歇一歇吧。”我招呼道。 于是沈青瑶安排了众人下去休息,只留了她和丁坚丁柔兄妹俩在这里照看余小手。 余小手虽然还魂了,但毕竟动荡了魂魄,还需小心看护。 我回到房间,先去洗了把脸,随后脱下上衣,走到镜子前,去看后背。 直到此时,后背的阎王殿胎记依旧如同火烧一般,虽然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一些,但依旧滚烫。 只见原本青黑色的胎记,此时隐隐有些发赤。 一道细长的眼睛缩在角落里,正是那通灵尸眼,不时地骨碌一下眼珠子。 我突然发现,在距离通灵尸眼不远的地方,多了一道淡淡的青色印记,又细又长,盘绕在那里,跟一条长虫似的。 但定睛一看,就发现这道印记像极了一条青蛇。 我吃了一惊,心说难不成就像那通灵尸眼一样,这蛇祖也被拘进来了? 从目前看来,一旦有什么东西想强行上我的身,就有可能触发我背后这块胎记。 上一次通灵尸眼是这样,这一次蛇宫大战也是这样。 当时蛇祖反过来想要侵入我体内,被我用锁魂咒锁住,准备用同归于尽的法子逼他退出,结果后背的胎记突然间滚烫! 那蛇祖也终于熬不住,仓惶逃离。 难不成,这蛇祖最后还是没能跑成? 不过再一转念,我就知道不对。 蛇祖肯定是逃了,但这留下的青蛇影子是什么? 我从镜中盯着看了许久,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或许这蛇祖的本体,就是一条青色巨蟒,他虽然是跑了,但在仓促之间,可能是被拘下了一缕精魄。 简单来说,就是跟之前的余小手一样,蛇祖的魂魄或多或少也残了。 第526章 活死人 虽然只是拘了一缕精魄,不至于像余小手当时生魂丢失那么致命,但毕竟是魂魄受损,那蛇祖绝对是吃了个大亏。 这种魂魄上的残缺,那可比一般的伤势要严重得多,甚至都有可能没法彻底恢复。 这对于蛇祖来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对于我们来说,那自然是件大好事。 我又看了一眼后背多出的这道状似青色小蛇的印记,心里琢磨着,倒是可以想想办法,把这缕精魄给炼了。 不过目前我暂时也没有精力去理会它,把衣服穿回去,到床上去躺了一阵,等外面天色转暗,随即起身出了房间。 “叔!” 走到崖城西门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惊喜的声音叫住。 回头一看,就见孔翎穿着一身白裙,朝着我疾步走了过来。 “你没事?”我看到她,倒也有几分欣慰。 孔翎眼睛一红,说道,“叔,就你还关心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去琵琶岭啦?” “看来没去成?”我问道。 “嗯。”孔翎点了点头,“本来我也以为要去的,不过后来换了其他姐妹。” 她说着,哽咽道,“叔,我害怕。” “你胆子可向来不小。”我笑道。 “叔你就别笑话我了。”孔翎委屈地道,“我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哪是胆大啊,现在我是真害怕了。” “怕什么?”我不置可否地问。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我害怕我家里人。”孔翎颤声道。 我心中微微一动,笑道,“怎么,你偷偷谈对象,家里不允许?” “叔,你就别开我玩笑了!”孔翎本来在抹眼泪,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谈什么对象,我会炼尸的,把他炼了还差不多!”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叔,其实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我问。 孔翎摇了摇头,“有点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跟别人家不一样,虽然他们也对我很好,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些提心吊胆。” “小孩子想法稀奇古怪也正常。”我说道。 “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孔翎嗔道。 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过了片刻,这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看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叔,我还有一个秘密。” 别看这妹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眼子却是多得很,说出来的每句话,那都不能完全当真。 “这也是我能听的?”我疑惑问。 “我不是说的那种啦!”孔翎脸一红,压低了声音说道,“叔,我发现我们家里面,还有活着的死人。” “什么叫活着的死人?”我是真没听明白。 孔翎本就是学过炼尸的,说的自然不可能是活尸。 “就是我家里的一些长辈,明明应该早就死了,但我发现,他们还活着。”孔翎脸色发白,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没看错?”我听得心中一动。 “没有。”孔翎摇头,“我小的时候仗着家里人宠爱,有些肆无忌惮,在家里到处的乱跑,后来有一次,我偷溜进我爸的书房,发现他的书架居然挪开了一半,露出半扇门来。” “我一时好奇,就悄悄走了进去,这才发现,下面居然是个地下暗室。” “我一路走了进去,忽然看到有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面对着面。 “我们家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不允许学法术,就算是学,也是学一些十分基础的,我一直不服,就暗地里偷偷地想办法学。” “其实当时我已经悄悄炼出了夜眼,只是其他人不知道,那地下暗室里漆黑一团,不过有夜眼加持,我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等我看清楚了,当时就差点给吓哭了,坐在那里的居然是我爷爷和太爷爷!” “我爷爷是在两年前过世的,我当时还守过孝,至于太爷爷,在我没出生前就已经走了,但我见过他的照片。” “我当时给吓坏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人忽然动了动眼珠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进来了。” “赶紧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实在找不到,情急之下,就干脆一头撞在墙上,把自己给撞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时,我已经是在自己床上,脑袋上裹了纱布,我爸就守在床边,关心地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却是害怕得很,只能摇头说没事,就是脑袋有点疼。” “我爸又问我,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就说,是看到书架后面开着口子,很好奇,就进去看看。” “我爸笑骂了一句,说,‘你还真是调皮’,又问我,‘那你在下面有没有看到什么?’” “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说,‘里面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到,还不小心摔倒了。’” “我爸就盯着我,笑着问,‘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不会是骗爸爸的吧?’” “我一口咬定了,就是什么都没看到,幸好当时谁都不知道我已经炼了夜眼,我爸也就没有在追问,只是让我以后别再乱跑了。” “自打那次事情之后,我就越发地觉得家里面的气氛怪异,再也不敢随意乱跑。” 听完孔翎所说,我思索片刻问道,“你觉得你爷爷和太爷爷是活人,不是阴尸?” “我现在能确定肯定不是阴尸,但究竟是不是正常的活人,不清楚。”孔翎摇头道。 “也就是说,你们家一些表面上已经过世的长辈,其实还在。”我说道。 “对!”孔翎点头,“虽然我只看到了爷爷和太爷爷,但我怀疑,可能还有其他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像孔家这样的风水世家,不出意外的话,人都比较长寿,孔翎的爷爷甚至是太爷爷,到现在还活着都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为什么要诈死? 看来这孔家的水,还真是深得很。 “叔,我在家的时候天天晚上做噩梦,担惊受怕,所以我才一心想着能学点本事好自保。”孔翎道,“直到这次祈神大典,我更是害怕!” 第527章 以水塑魂 “外人都在说,我们孔家为了平息蛇祸,牺牲了九个闺女,大仁大义。”孔翎呵的笑了一声,“但我们这些闺女可不这么想,因为命是我们的。” “所以你来告诉我这些事,是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孔翎却红着眼道,“我也没什么打算,我说的这些话告诉别人也不会信,只有叔你可能会信我。”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我以为,她是又想旧事重提,让我收她为徒,或者是带着她离开这里,谁知说的是这个。 “叔,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事,你以后要当心孔家,最好离得远远的。”孔翎叮嘱道,说着抹了抹泪,“我该回去了,叔你保重。” 说着就转身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回来。”我把她叫住。 “叔,你还有什么事么?”孔翎转回来,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我哑然失笑,道,“行了,别卖惨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叔,我也总不能袖手旁观。” “叔,我没卖惨。”孔翎扁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本来准备想个法子把你从孔家捞出来,看你这哭哭唧唧的样子,估计是不成了。”我啧了一声道。 孔翎立即一抹眼泪,又惊又喜地道,“叔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要不要去梅城?”我问她。 “去梅城?那不是叔的地盘吗,好啊!”孔翎喜上眉梢,只是刚高兴了片刻,就又发愁道,“我家里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你就说去不去,其他的我来解决。”我说道。 “去!”孔翎毫不犹豫地道。 在此之前,孔家肯定是不会答应让孔翎离开长白山的,但是现在夺灵和借尸还魂都已经失败,孔家还把那些个闺女圈养起来已经毫无意义。 “孔擎和孔高这爷俩在梅城占了块地,你知道吧?”我问。 “知道!他们俩本来是想去接手梅城协会的,谁知道遇上了叔,结果被捶得灰头土脸。”孔翎嘻地笑道,“听说他们还不甘心,死活赖在梅城不走,还住进了在当地挺有名的曹家大宅。” “你还幸灾乐祸?”我笑道。 “那是当然啦,我跟他俩可没有我跟叔亲!”孔翎笑道,眼珠子骨碌一转,“我懂了,叔你是想让我也进曹家大宅,盯着他俩?” 我说,“那倒是不至于。” “也是!”孔翎道,“他俩也入不了叔你的法眼!” “你不是担惊受怕吗,那就把曹家大宅变成你自己家。”我说道。 孔翎愣了一下,猛地恍然道,“叔我明白了!” 等这次风水大会结束后,所有人都要各回各家,到时候那孔擎和孔高叔侄俩,必然也得回到梅城。 我们这些人是要经常在外面跑的,在梅城的时间很少,虽说家里有沈碧琳和佛爷坐镇,但有这叔侄俩整日虎视眈眈地蹲在一边,总是个麻烦。 我原本是准备找个什么机会,把他们给端了,现在却是改了主意,索性把孔翎给扔过去。 这妹子心机手段都不差,再加上她在孔家的地位又是压了那孔擎叔侄俩一头,有她跑去梅城,也就够那叔侄俩喝一壶的了。 “你先回去等着吧,这事我来办。”我说道。 “谢谢叔!”孔翎过来抓了抓我的袖子,随即飞奔离开。 我从西门下了崖城,找回宝子,随后一路来到了鸡鸣寺。 此时的鸡鸣寺,空荡荡的一片死寂。 寺内所有的佛像都已经被处理掉,地上一片狼藉,包括地面也被挖出了一个个大坑。 显然之前第九局进驻之后,把这鸡鸣寺给翻了个底朝天。 我来到许愿井,只见那口井已经用铁链给围了起来,井上也压了一块青石板。 不过由于人手不足,鸡鸣寺这边并没有派人看守。 我穿过铁链,将压在井上的石板推开,只见井水幽幽,一股寒气直冲面门。 单手在井沿上一撑,当即纵身跃入了冰冷刺骨的井水中,使个锁身桩,身形快速地沉入井底。 我取出飞云狮子,在剑刃上一拨。 短剑在水中发出嗡的一声震颤,激起道道波纹! 只见一道淡淡的红影浮现了出来,悬在水中,正是孔情那小姑娘的魂魄。 虽然与之前相比,这身影又淡了几分,说明魂魄更加孱弱了,但让我欣喜的是,事情并没有超乎我的预料! 当时孔情的魂魄之所以变得十分呆滞,无知无觉,那是因为夺灵并没有被彻底斩断,而经过蛇宫大战,那蛇祖吃了大亏,甚至丢了一缕精魄! 这也使得“夺灵”被彻底瓦解。 不过经过这番折腾,孔情的魂魄也脆弱到了极点,我不敢有丝毫大意。 为了更加保险起见,这才找到了这口鸡鸣寺的许愿井。 先用这井中阴寒之水稳定魂魄,随即就是一连串法咒打了上去。 养鬼,必先塑魂。 步骤极为繁复,其中的讲究,丝毫不比炼尸来得简单。 鬼虽然是魂魄所化,但魂魄并非是鬼,不可混为一谈。 人在刚死的时候,魂魄出窍,往往是还保留有灵智和记忆的,但魂魄存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消散。 除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厉鬼怨灵。 然而在这转化的过程中,魂魄会发生剧烈震荡,这也导致了灵智和记忆消散,只剩下某种残留的执念。 所以理论上来讲,只要魂魄足够强,足够稳固,在化成厉鬼怨灵的过程中,能承受住这种剧烈震荡,那就有希望保留灵智和记忆。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为渺茫,但以我这位小师侄女的底子,显然是有一搏之力! 为了尽可能提高成功的概率,我在此前已经将养鬼炼煞之法重新温习了一遍,又在脑海里反复推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才开始动手。 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做到极致! 因为差的这一丝一毫,最后都可能会决定成败! 井中幽暗,不见天日,也不知时光流逝。 忽然间水中接连起了几道波纹,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孔情的身影忽地抖动了一下,就像是水中倒影,晃了一晃,但随即就定住了。 乌黑的发丝,随着水波载沉载浮,似乎在水中散了开来。 要知道魂魄无形,哪怕是在水中,头发也是不可能随着水波飘动的。 所以这只能是一种错觉。 但这也意味着,初步的塑魂,已经成了! 第528章 实力不允许 我最后在起了一道灵犀诀,在孔情的眉心位置一点! 霎时间,四周的井水开始涌动,急速地旋转起来! 只见一道红影被幽暗的井水包裹着,开始往上攀升,我紧随其后跟着她冲破水面! 孔情的魂魄出水之后,继续上浮。 我抢先一步回到地面,等着她从井中浮出,第一时间催动引魂咒,将她牵引了过来。 “小情儿,还不醒来!”我再次引动灵犀诀,指向她的天灵。 忽然间一阵阴风平地席卷而起,盘绕在她身周,形成一道旋风! 良久,只见旋风中的孔情似乎微微抬了抬头,原本散漫的目光,在瞬间凝实! “小……师叔?”孔情有些茫然的声音飘了过来。 听着耳熟,却又有些陌生,那是因为成为魂魄之后,声音会发生某种细微的变化。 “你醒了?”听到这一声小师叔,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笑着说道。 “我……”孔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猛地呆了一下,但很快就笑道,“我已经死了,变成鬼啦?” 我听到她说“死了”,心中一黯,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现在连个鬼都不算。” 孔情噗嗤一声乐道,“对哦,看我这笨脑子,我要是变成鬼了,哪还记得小师叔,早忘得一干二净啦。” “那可不一定。”我摇头。 “不是么?”孔情一怔,“师父说过,我除非是能成煞,否则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的实力不允许啊。”我笑道。 “啊?”孔情微微张着小嘴,满脸疑惑。 我当即把事情的始末跟她讲了一遍。 “所以我师父早就替我谋划好了出路。”孔情喃喃地道。 “这也得你自己争气。”我说道。 我师姐虽然是布置了这一手,但要没有孔情自己的天赋以及努力,也是无济于事。 当然了,这其中不可或缺的,还有运气! 缺一不可。 “还有小师叔。”孔情扁了扁小嘴,有点想哭的样子,“要不是遇到小师叔,我现在都已经被夺灵了。” 只不过她此时毕竟已是一道魂魄,哪怕是哭,也成了奢望。 “我这还不是被你师父给算计的,等回头见到你师父,我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我板了个脸道。 孔情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师叔你可真厉害,都不怕我师父。” “这有什么好怕的,回头瞧我的。”我跟她吹嘘了一番。 孔情刚刚塑魂,还不稳定,心情不能波动得太过厉害,不过以她的心性,这方面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我把宝子给招了过来,介绍给孔情。 “原来是个弟弟啊。”孔情喜道。 “是啊,跟你比起来就是个弟弟。”我说道。 虽然孔情只是才刚刚塑魂,但灵智不灭,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宝子在她面前的确是个弟弟。 “小师叔你快帮弟弟成煞。”只听孔情在那喜孜孜地说道。 我真想吐一口老血出来,就你一个成煞都已经千难万难了,还来一个? “你暂时先附魂在短剑上。”我赶紧岔开话题,“到时候再找一块合适的血玉。” 孔情虽然已经塑魂,但也只是完成了最基础的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而且以她目前的状况,必须要附着在某种物件上才行,否则很容易出事,甚至魂飞魄散。 本来飞云狮子倒也能附魂,但它毕竟是青城道宫的镇山法剑之一,杀伐之力太重,如果长期附在上面,对于孔情不利。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找一些专门用来养魂的法器,就比如用血玉制作的养魂玉,就是很好的选择。 “我听小师叔的。”孔情笑嘻嘻地道。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的话就先进去吧。”我把飞云狮子拿了出来。 孔情微微偏了偏脑袋,看向我,说道,“小师叔你之前有说过,你最擅长什么来着?” “最擅长?”我微微一愣,想了想,“以德服人?” “不是啦。”孔情摇头道,“小师叔你说过,你最擅长噶人了。” “你说这个啊。”我笑,“也算蛮擅长的。” “那我想跟小师叔学噶人。”孔情道。 我微微一怔,笑道,“那当然没问题。” 其实一直以来,孔情能坚持到现在,有一大半都是为了完成她母亲的心愿,而她母亲心心念念的,自然是报仇! “那我该怎么学?”孔情好奇地问。 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年孔情一直埋头在炼魂,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什么法术,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白纸一张。 “你用最快的速度去打一下宝子。”我说道。 孔情“哦”了一声,猛地朝宝子冲了过去。 魂魄没有实体,连双足都不沾地,但她这往前一冲,就显得有点笨手笨脚,憨态可掬。 我想到之前在长白山中,被孔家一行人围追堵截的时候,孔情的身法就很是笨拙,看起来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好点。 这当然跟她长年被关在宅子里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天赋问题。 孔情这小姑娘虽然天生魂魄强得惊人,而且还是天喜贵人,肉身也同样强横,但在动手动脚方面,委实是差强人意。 如果单比这方面的话,就宝子这暴力分子,那真是甩了她不知道多少条街。 “小师叔,怎么样?”孔情在宝子脑门上轻拍了一下,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由于她只是一道魂魄,手掌毫无阻碍地从宝子脑门上穿了过去。 “这个怎么说呢。”我咳嗽了一声。 “那就是还行,不算好?”孔情问。 “我看还是试试别的吧。”我心下一计较,问道,“你还记得怎么念叨小师叔的吧?” “记得呀。”孔情连忙点头。 “那你就按照那个法子试试。”我说道。 “我就念叨着……把小师叔噶了么?”孔情似懂非懂地问。 “你说呢?”我赶紧指了指边上一棵树,“就当它是人。” “噢!”孔情点点头,转过去面朝那棵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噶了它。”我说道。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就见那树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第529章 老年民乐团 我过去看了看那树身上的裂痕,虽说没有完全将这树拦腰斩断,却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孔情这小姑娘的身手虽然奇差,但胜在魂魄强得离谱。 在此之前,她就能单凭念想就把石子悬空,这会儿更是直接裂开了树干! 而在杀人方面,怨灵厉鬼相比阴尸,两者有个最本质的区别。 那就是阴尸杀人,主要靠自身的速度、力量以及皮厚耐打,但怨灵厉鬼却是正好相反。 后者无影无形,一般人甚至都看不到他们的存在! 怨灵厉鬼要杀人,根本就不用手,他们可以用蛊惑、操控、附身、咒杀等等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而孔情天生魂魄强悍无比,上述这些正好是她的强项。 假以时日,那就更是了不得了。 当然了,现在的孔情只是刚刚迈出了第一步,还早的很,距离成为红衣凶煞,那更是长路漫漫。 “等你学会噶人了,小师叔带你杀进孔家!”我说道。 “好!”孔情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个小拇指,说道,“小师叔,咱们拉钩。” 我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稚气的举动,不禁哑然失笑,只好伸手过去,笑道,“行吧。” 如果到了一定的地步,厉鬼是可以在人前显化的,不仅能让一般人看到,甚至能用手接触东西。 不过此时的孔情,显然还远远做不到。 我俩的手指也不可能真的钩到一起,只是虚虚一碰。 “小师叔,那我走了。”孔情笑嘻嘻地道。 换做一般人,突然间身亡变作了一缕亡魂,怕是谁都会崩溃,但这小姑娘脸上出现最多的,永远都是笑。 也不知她是真看得开,还是怕我难过,所以故意强颜欢笑。 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记得炼魂。”我说着,拿起飞云狮子,手指一拨。 剑刃顿时发出嗡嗡之声! 孔情的身影逐渐淡去,随后消失不见。 我招呼上宝子,从鸡鸣寺出来。 本来想直接返回崖城,但经过瓦寨附近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准备顺道进去看看。 此时蛇潮已退,不过沿途都留下了大量的蛇尸,然而一进到瓦寨周围,情形就变得很不一样。 这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不管是蛇潮还是什么,都跟此地毫无关系。 来到村口,只见两尊高大的石像立在那里,如同两尊门神,守卫着门户。 我看到这两尊石像,正准备上前再仔细看看,突然间听到“咚”的一声,接着又是“咚咚”两声。 似乎是有人在敲鼓。 伴随着那低沉的鼓点声响起,忽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刺破空气,紧接着各种锣声、钹声、或者还有笛子、箫、二胡等等乐声,一股脑地掺和了进来。 听起来乱糟糟,跟一锅粥似的,在耳朵内炸了开来! 实话实说,哪怕我在这方面不怎么懂,也知道这水平有点次,难听得要死。 然而当时在蛇宫大战的时候,就是这一团乱糟糟的民乐,成功破开了渡魂曲! 要不是这突然冒出的民乐,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我立即带上宝子,追着奏乐声传来的方向一路找去。 这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乐声却是从一栋三层楼的客栈内传出来的。 而这栋客栈,正是我之前住过的冯家客栈。 此时站在客栈门前,那里面传出的民乐声更是炸裂,什么唢呐、二胡、锣鼓,或者笛子洞箫古琴什么的,就主打一个特立独行,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配合之意。 所以这听起来,就是一团乱麻! 走进门去,第一眼就见到门口摆着一张长条凳,三苦道长就坐在凳子上,背对着外面,另外三喜神一字排开,站在他身旁。 而客栈大堂内,围着桌子坐了七个人,除了那位老板娘之外,其余六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我在里面还看到了初次来瓦寨时,碰到的那位苗大爷。 这位苗大爷满面红光,脚下还放着一个编了一半的竹篓子,他吹的是个唢呐,吹得起劲的很。 这里头动静就数他最大,震得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老板娘是拉二胡的,戴着副墨镜,拉上一会儿,还单手抓起她的宝贝算盘,在空中挥舞几下,发出一阵啪啪的声音。 本来这二胡清秋冷月的,硬生生被她给拉成了坟头蹦迪! 另外还有两个白发老太太,一人奏箫,一人弹琴。 剩下三个老爷子,一人吹笛子,一人打钹,还有一人锣鼓齐上。 这除了老板娘之外,整一个老年民乐团。 三苦道长回头看到是我,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凳子,显然是问我要不要坐下来。 我当即坐了过去,宝子则跟到了三喜神屁股后头。 于是我和三苦道长,就硬着头皮坐在那里听了近两个钟头的“炸鱼塘”。 等到那乱麻似的乐声终于一停,我俩齐齐松了口气。 “唉哟,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听入迷了吧?”老板娘摘下墨镜,拿块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注意到我们。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位老头老太太也跟着齐刷刷转过头来。 “不好意思,听入迷了。”我笑道。 “小伙子你是懂的!”苗大爷赞许地点点头,一把又拿起了他的唢呐,“那咱们再来合奏一次!” 眼看着其他人也跟着重新拿起乐器,我赶紧阻止,“刚才听完各位前辈的天籁之音,实在是高妙精深,我和道长都得消化消化!” “不错,得消化一下。”三苦道长点头道。 难得连他这闷葫芦都跟着开了口,估计也是怕了。 “还天籁之音,高妙精深,看来小伙子你是真的懂啊!”苗大爷等一众老人家顿时乐开了花。 老板娘却是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俩一眼,笑道,“他俩都快坐不住了,咱们就放他们一马吧。” “你个小丫头成天瞎说八道!”苗大爷脸一沉,呵斥道,“两个小伙子听得多美,什么叫快坐不住了?” “对,美得很!”我生怕大爷大娘们兴致一来再演奏一曲,赶紧岔开话题,起身向他们拜谢道,“之前的事,多谢各位前辈援手。” 第530章 机关术士 “什么援不援手的,我们也就是碰巧了演奏了一曲,小伙子是不是还想听啊?”苗大爷兴致勃勃地问。 我赶紧说道,“几位前辈的乐曲实在太过高深,我们还得消化消化,否则不能理解其中的妙处。” “这样啊,那倒也是。”苗大爷点头。 他话音刚落,就听刚才弹琴的一个白发老太太笑道,“小伙子,你别听他胡咧咧,都一把年纪了,一点数都没有!” “怎么的,这小伙子欣赏水平不错!”苗大爷瞪眼道。 其他几个老头老太太都忍不住笑了。 “这回也是巧了,老爷子老太太们正到处找蛇崽子的老巢,结果刚好走到附近,忽然听到了渡魂曲,就直接上手了。”只听那老板娘娇声笑道。 “原来前辈们也在找蛇祖么?”我听得心中一动。 老板娘却是噗嗤乐道,“他们哪知道什么蛇祖,还以为是有什么蛇崽子在山里成了精,所以进山准备逮蛇来着的,谁知道碰上个大的!” “可不是么?”那弹琴的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苗大爷一眼,“这回要不是有几个能干的小伙子小姑娘顶在前面,咱们几把老骨头怕是连渣都不剩。” 我听他们这么一说,大致就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当时第一次进瓦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位苗大爷以及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不简单,现在看来应该都是在此隐居的老前辈。 眼见蛇祸愈演愈烈,到处蛇潮围城,这些前辈们自然也坐不住了,准备进长白山一探究竟,结果也算是巧了,无意中破了渡魂曲,帮了我们一把。 “要不是各位前辈及时赶到,连渣都不剩的那肯定是我们几个。”我笑道。 老板娘嗤的一声笑道,“你这张嘴啊,哄老头老太太绝对是一把好手!” “小伙子说的合情合理,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苗大爷眉开眼笑,瞪了老板娘一眼。 那位打鼓敲锣的老爷子笑骂道,“这老苗就是喜欢嘚瑟,小伙子别理他。” 惹得众人一阵笑。 我之前只知道老板娘姓冯,现在总算知道了原来全名是叫冯如锦。 至于其他几位老爷子老太太,却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及过往和名字,除了苗大爷之外,弹古琴的那位老太太姓吕。 另外吹奏洞箫的是乔婆婆,打鼓敲锣的是廖大爷,吹笛子的是张大爷,打钹的是陈大爷。 苗大爷他们几位都是至交好友,而冯如锦之所以会跟他们住在一起,是因为冯如锦的爷爷本来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后来冯如锦一家子遭逢变故,只有冯如锦一人活了下来,就被苗大爷他们带走照顾。 可以说,冯如锦就像苗大爷他们的孙女。 等冯如锦在瓦寨开了一家客栈,苗大爷等人也就在此地住了下来。 “唉哟,差点忘了正事,小苦等急了吧?” 一群人正谈笑间,那位廖大爷突然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不急。”三苦道长摇头。 话虽这么说,但我却是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焦躁。 这让我大为好奇,不知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能让这位三苦道长都坐立不安的。 “应该差不多了,我去拿!”廖大爷说着,就大步离开了客栈。 老板娘冯如锦给我们上了瓜子茶水,我们就跟着老头老太太们在大堂里喝茶嗑瓜子。 过了一会儿,就见廖大爷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左手拎着一个大箱子,右手则拿着一截黑黝黝的东西。 我一看清那物件的样子,心里就猛跳了一下。 因为廖大爷拿进来的,是一只铁手,外表同样漆黑,看着跟我从黑蟒腹中带出的那条手臂有七分相似。 “来试试。”廖大爷招呼道。 三苦道长赶紧把他的师弟,也就是三喜神中的那位师兄给带了过来。 那位师兄在蛇宫一战中丢了一条手臂,看来是这位廖大爷给打造了一只铁手,难怪三苦道长会如此紧张。 廖大爷把铁手拿过去比了比,点头道,“看着应该合适,我先给他接上。” 他说着,就拎了箱子和铁手,带着喜神师兄进了边上一个房间。 只听里面不时地传来“咔咔”的声音,足足过了两个多钟头,只听到廖大爷在房间里“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 “成了!”苗大爷一拍桌子。 紧接着就听到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廖大爷红光满面地带着喜神师兄出来。 “把我房门踢坏了你给赔!”冯如锦笑着埋怨了句。 三苦道长早就坐不住了,闻言霍地站了起来。 只见那位喜神师兄断掉的左臂已经换了一只漆黑的铁手,说是铁手,其实也就是看着像精铁打造,但也可能是其他什么材质。 “试试看。”廖大爷双手负后,昂着头道。 三苦道长当即起了个法咒,只见人影一闪,那喜神师兄嗖地就疾纵了出去。 “桌子!”廖大爷喝道。 三苦道长催动法咒,喜神师兄的铁手闪电般挥出,轰的一声将一张桌子击成粉碎! 随后人影连闪,他以铁手将射出的碎木片一一抓在手中! 虽然只是一只铁手,却是极为灵动。 三苦道长法咒一引,剩下的两个喜神当即向着喜神师兄冲了过去,我见只剩宝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当即也催了一下法咒。 宝子立即一溜烟跟了上去,联同另外俩喜神,朝着喜神师兄围攻而去。 只见四道人影纵横来去,那喜神师兄虽然没法以一敌三,但那只铁手的表现,却是极为亮眼。 一番交战之后,三苦道长将法咒一收,我也将宝子给招了回来。 “多谢前辈!”三苦道长过去向廖大爷拜谢。 估计对于这位道长来说,廖大爷替他师弟续上一臂的恩情,比替他自己接一条手臂还要来的大! “小事一桩。”廖大爷风轻云淡地摆摆手,但笑容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显然这只铁手,也是这位老爷子的得意之作。 我从肩上摘下包,拿出那只从黑蟒腹中得来的铁手,说道,“廖大爷您是行家,来看看这只手。” 第531章 只是夕阳红 “这手……”廖大爷只是随意地朝我拿出的铁手瞥了一眼,目中猛地精光爆射,霍地冲了过来,将那铁手抓在手中,瞪大了眼睛细瞧。 “这老廖是什么情况?”苗大爷咦了一声。 “别吵!”廖大爷一双眼睛紧盯着铁手,头也不抬地呵斥道。 苗大爷识趣地闭了嘴,其他人也没有做声,只是看向廖大爷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足足过了有大半个刻钟后,廖大爷忽地长出了一口气,转头问我,“这手是哪里来的?” 我也没隐瞒,把这铁手的来历说了一遍。 “那长虫肚子里捡的?”廖大爷啧啧称奇,举起那只铁手问我们,“你们可知道,这只手代表着什么?” “什么?”那位吹奏洞箫的乔婆婆有些好奇地问。 廖大爷一脸严肃,“这代表着,打造这只铁手的人,手艺在我之上!” “不会吧,你不是经常吹你的机关术是最厉害的?”冯如锦疑惑。 “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叫吹?”廖大爷瞪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到了那只铁手上,叹息一声道,“不过能打出这只铁手的,确实技艺要在我之上。” “连老廖都自愧不如,那这位怕是最顶尖的机关师了。”苗大爷皱了皱眉头。 “是。”那位吕婆婆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这只铁手打造出来有多长时间了,怕是打造的人已经不在世了。” 其他几位也是微微叹息。 “我想找到这只铁手的主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我问道。 那块疑似“灵王二十四章秘经”的黑色铁片,那铁手的主人,说不定跟秘经有所关联。 “厉害的机关师本就少见,能压老廖一头的就更是少之又少,老廖你觉得可能是谁?”那位打钹的陈大爷问道。 廖大爷眉头紧皱,沉思良久,说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跟你同姓的那位。” “河洛机关之王,陈余同?”陈大爷微微一怔说道。 “不错!”廖大爷点头,“我能想到的,也就是他了,不过他都是百年前的人物了,早就不在世了。” “这铁手是在蛇腹里找到的,是百年前的东西也不奇怪。”吹笛子的张大爷插嘴道。 我又向廖大爷他们仔细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位河洛机关之王陈余同的事迹,对方成名的时候,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只是不知道陈余同有没有传人。 所谓“法自术起,机由心生”,机关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到了后期,还有人将法术与机关术相结合,更是平添了许多奇诡的变化。 民间将他们称其为机关师,不过在风水界,也有不少人称其为机关术士。 只不过时至今日,许多古老的传承都逐渐泯灭,断了香火,像廖大爷这样的机关术士,更是比二皮匠之类的都稀罕。 甚至有不少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今时隔多年,想要打听出这铁手的主人,确实是千难万难。 “小伙子,你留下来吃晚饭的吧?”廖大爷突然问道。 我一时没明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么……” “就这样说定了,小丫头快去烧饭!”廖大爷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拍板道。 只听冯如锦笑道,“你要是没有其他什么要紧事,就在客栈里住一晚,你上回付了房费,连房间都没进过吧?” 随后又横了那廖大爷一眼,“这老爷子想让你把这铁手借他研究一晚上。” “那我就留下来蹭个饭。”我一听是这么回事,当即答应了下来。 我也希望廖大爷能多研究研究,再发现一些端倪。 见我同意,廖大爷抱着铁手就急吼吼地回了家,冯如锦则去安排饭菜和住宿,我和三苦道长留在大堂和老爷子老太太们唠嗑。 不过主要是我唠,三苦道长负责偶尔点个头。 当天晚上,一群人一起吃了个饭,之后我和三苦道长就在客栈里住了下来。 这会儿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不过老板娘还是忙的很,在那打算盘打到大半夜。 不过她打算盘,自然不是为了算账,应该是在练习某种手法。 第二天一早,我和三苦道长起来,就见冯如锦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早饭,过不多时苗大爷等人也陆续来了。 不过我发现他们来的时候,都带了大包小包。 廖大爷拿着铁手过来,一脸不舍地交还给我。 “老爷子,要不您在留着研究几天?”我笑道。 “不行啊,我们吃过饭就要走了。”廖大爷叹气道。 “前辈们是要出远门么?”我有些意外,“要不您把铁手带走,等回来的时候再说。” “这个……”廖大爷眼睛一亮,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个好东西,你好好保存,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可不一定回得来咯。” 这把我和三苦道长都听得一怔。 “来坐下边吃边说吧。”冯如锦过来招呼道。 我们一群人围着桌子坐下。 “小林,小苦,我就托大一点,倚老卖老这么叫你们了。”苗大爷看了我们一眼说道。 我见苗大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跟平时截然不同,当即问道,“老爷子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三苦道长也点了点头。 “我们这几个老骨头隐居在此,这些年也算自得其乐,只不过外面却是不太平了。”苗大爷声音洪亮地说道。 “是啊,没想到就这短短几年,外面居然已经乱成这样了。”陈大爷摇头叹了口气。 其他几人也是面露忧心之色。 “当初老冯一家子出事之后,我们几个万念俱灰,就想着找个清净地方过后半辈子。”只听苗大爷慨然说道,“可不管如何,我等始终都是玄门中人,乱世之中有斩妖除魔,庇护一方之责!” “是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夕阳红了,最多也就是发挥余热。”张大爷笑道,“以后的世界,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可别把我带进去,本姑娘还年轻着呢!”冯如锦不服气地道。 张大爷笑,“你也是年轻人里边的。” 冯如锦眼睛红了一红,“你们这几个还是老小孩呢!” 张大爷哈哈笑道,“所以我们这些老小孩,趁着还能跑得动,准备去到处转转,希望能替你们搭把手。” 这一番话,说的也不如何慷慨激昂,却让我和三苦道长都是大为动容。 难怪刚才廖大爷说,他们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因为他们这次启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没打算能回来。 第532章 小聚 “在我们临走之前,能看到你们几个好样的年轻人,我们也是高兴得很!”陈大爷颔首微笑道。 “你们几个老家伙,也别给人家孩子压力。”吕婆婆和乔婆婆不满地道。 “行行行,不说了!”苗大爷把手一挥,“今天高兴,咱们再合奏一曲,给孩子们听听!” 一听到要合奏一曲,吕婆婆等人顿时来了精神,一脸期待地看向我们。 “我和道长早都盼着了。”我笑道。 三苦道长也忙点了点头,道,“是。” 冯如锦却是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们二人一眼,“看来你俩挺期待啊。” 苗大爷等人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各自的乐器,冯如锦拿了二胡和算盘,坐在椅子上拉开架势。 随着唢呐声率先响起,一团乱麻似的乐声再度在客栈内炸开。 这一场合奏,以唢呐声开头,最后以幽幽的箫声收尾。 一时间,客栈大堂鸦雀无声。 苗大爷几人对视一眼,突然一齐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好教你们知道,刚才给你们合奏的,是夕阳红民乐团!”苗大爷冲着我和三苦道长笑道。 其他几人笑着点点头。 “不过从今天起,就不再有什么夕阳红民乐团了!”苗大爷嘿了一声笑道,“剩下的只有我们,夕阳红猎鬼团!” 说着手中一使劲,那只他无比珍爱的唢呐,就被他揉成了一团。 与此同时,只听一阵“咔嚓”和“咣当”声,所有的古琴、锣、鼓、箫、笛、钹,纷纷被其主人捏碎。 “你们至于嘛?”冯如锦抚摸了一下她手中的二胡,却是找了个箱子把它存放了起来,“万一咱们运气好,还能回来呢,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苗大爷等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没事,这可能性不大。”张大爷摇头道。 “我觉得前辈们回来的时候,估计连跳楼的心都有了。”我说道。 三苦道长跟着点头,“我也觉得!” 这把几个老爷子老太太都听得脸色一变。 “老廖,这还能不能修?”苗大爷指着满地的碎片问。 “你当我是神仙?”廖大爷没好气。 于是剩下几人开始纷纷埋怨苗大爷,说没事砸什么乐器,害得他们把宝贝全给弄没了! 只不过埋怨归埋怨,在午时之前,冯如锦锁上了客栈的房门,又将钥匙分别交给了我和三苦道长一把,“要是你们以后路过这里,就稍微照看一下。” 从她交给我们钥匙就可以看出,别看这老板娘刚才把二胡给收了起来,其实也就是活跃一下气氛。 她离开这冯家客栈,也并没有想过能回来。 “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在这里欣赏民乐。”我和三苦道长接过钥匙。 “看吧,我就知道小林和小苦听我们的奏乐听得入迷了,现在还惦记着!”苗大爷洋洋得意地道。 说到这个,廖大爷等人也都是颇为自许。 “行了,走吧。”苗大爷招呼了一声,众人拎起行李准备启程。 吕婆婆回头看了一眼客栈,说道:“这地方还是不错的。” 我和三苦道长陪着众老一直出了瓦寨,苗大爷就挥挥手,让我们不要再送了。 随后一行人就背着大包小包,渐行渐远。 “道长有什么打算?”我问三苦道长。 “带上师弟师妹们,也去走走吧。”三苦道长沉思许久,最后说出了这么一句。 之后我俩就在这里告别,分道扬镳。 目送对方离开后,我把宝子暂时留在瓦寨,自己则返回了崖城。 此时的崖城上已经挂起了白纸灯笼和招魂幡,祭奠此次因蛇祸逝去的亡魂。 眼见蛇潮已经退去,此前汇聚到长白山的风水界人士死伤不少,哪怕是幸存下来的人,也是疲惫不堪,纷纷准备启程返家。 等我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前来告辞的郑师诚和齐鹤年等人,另外江映霞也带着程茹和宋鸽两个徒弟过来。 听沈青瑶说,在此之前张清明和孙布衣两人也来过,见我不在,两人还有其他急事,就先走了。 等到访的人陆续离开,沈青瑶就找到我,说连宝胜兄弟四人也想加入梅城协会,问我的意思。 “我这边没问题,你们觉得呢?”我笑道。 “我和老邵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你要是觉得也可以的话,那就定了,我姐那边肯定也没有意见。”沈青瑶点头道。 连宝胜兄弟四人虽然是捕蛇人,看似和风水术法什么的没有关系,但风水协会建立之初,本就是集合了民间各路的奇人异士。 “太好了!”连宝胜兄弟四人听沈青瑶说了这个消息,顿时一阵欢呼。 他们四个还决定,要立即把家搬去梅城。 “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好办,你们的媳妇和娃呢?”邵子龙问。 连宝胜嘿嘿一笑,“我们四个不用操那份心。” 原来这四位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虽然年纪不小,却都还没有成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方便,他们四个平时都是干厨师的,正好可以去风水楼让张师傅安排。 “老林,小瑶,那咱们要不开个小会?”邵子龙提议。 他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说,于是就把协会里所有人都给召集了过来。 如今在崖城的,除了我和邵子龙、沈青瑶外,另外还有余正气、余大力和余小手师兄弟三人、丁坚丁柔兄妹,杨耀祖,以及个刚刚加入的连宝胜四兄弟。 “老爹,你先去外面转转,我们内部会议不方便有外人在场。”杨耀祖拉着他家老头往外走。 “你个小兔崽子!”杨继宗瞪了他一眼,不过说归说,还是跑去外面转悠去了。 “这一次长白山之行,大家最大的感受是什么?”邵子龙问。 “感受?”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说不上来。 “老林肯定有个感受特别深,你给大家说说。”邵子龙道。 “我么?”我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感受最深?” 沈青瑶等人也好奇地朝我们俩望了过来。 “这还用说吗?”邵子龙道,“老林你最大的感受肯定是……卧槽啊,早知道会有今天,以前应该再勤奋点!” 我听得哑然失笑。 不过这货说得倒也没错,当时蛇宫大战,生死存亡,局面危如累卵,当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邵子龙他们,几人在小庙里招魂,可哪怕把命给赌上,都差点没把余小手的生魂给招回来。 只要经历过那种近乎绝望的压迫感,有这种想法也是很正常。 第533章 五音调心咒 “不错,真是深有体会。”我笑道。 “我也是!”杨耀祖羞愧地道,“以前我老爹逼着我练法术,我就时不时地找机会偷个懒,现在想想,这老头子说得也没错,现在努力几分,以后说不定保命的。”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是纷纷动容。 “可不就是嘛!”余大力一拍桌子道,“那天在小庙招魂,我以为小手要没了,差点没哭出来!” “我谢谢你了!”余小手瞥了他一眼。 邵子龙摆摆手,一脸严肃地道,“所以说,咱们从现在开始更要勤学苦练,我只希望五年后,十年后,咱们这些兄弟姐妹还能像今天一样聚在一起!” 别看这货平时嘻嘻哈哈的,这一认真起来,说出的这番话,却是屋内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 如果真的大劫来临,到时候妖邪肆虐,人间鬼蜮,不知道多少人得死于非命。 至于我们梅城协会这些人,最后能活下来多少,实在是难说。 “老邵说得对,咱们得比那些妖魔鬼怪活得长。”我笑道。 这沉默一被打破,其他人也纷纷振作精神,只听沈青瑶笑道,“那咱们协会肯定有优势。” “什么优势?”众人好奇地问。 沈青瑶冲我抬了抬下巴,“咱们有老林啊。” “对对对!”杨耀祖一拍大腿道,“咱们有寿哥,那指定了长命百岁啊!”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小瑶你也学坏了。”我笑骂道。 “那岂不是说,林寿哥是咱们的吉祥物了?”丁柔笑着问。 我没好气地白了沈青瑶一眼,“又被你带坏一个!” “没错,老林这个吉祥物咱们得供起来!”邵子龙跟着起哄。 惹得众人一阵大笑,连宝胜四兄弟想笑不敢笑,憋着在那偷乐。 “好了好了,说正经事。”我赶紧转移话题,问邵子龙,“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还是老林你懂我。”邵子龙笑道,说着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次长白山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我得回一趟家,跟我家老头子说一说这次的事情。” 众人听他说到这个,也都收起了笑意。 “我们三个也得回一趟福星观,跟师父禀报此事。”余正气说道。 “那我也得……”杨耀祖刚一张口,就反应过来,挠了挠头,“不对,我老爹就在这里,不用我回家了。” 众人一阵笑。 “其他人呢?”我问。 “我们两个没有其他打算。”丁坚和丁柔兄妹俩摇头道。 至于连宝胜四兄弟,他们之前就说过了,要回去搬家,迁移到梅城去。 “那我先带大家返回梅城,之后我想去一趟卧龙岗。”沈青瑶说道。 “你要去卧龙岗?”我和邵子龙都有些诧异。 沈青瑶点头说道,“我听说卧龙岗那边阴兵过境,很是邪门,已经有不少同行已经赶过去了,我也准备去看一看,正好像老邵说的那样,多历练历练,另外也顺便查一查,有没有我父亲的线索。” “我就知道你肯定也闲不住。”我笑道。 “那你去不去?”沈青瑶笑问。 我考虑了一下,说道,“要是没其他事情,我也过去看看。” “那我也去,小瑶姐带我一个!”杨耀祖立即报名。 丁坚和丁柔兄妹俩也没落下。 至于余正气师兄弟三人,也是颇为艳羡,表示先回一趟福星观,再赶往卧龙岗。 等事情定下来后,一行人就开始打包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我抽空去找了一趟章敬生,把将孔翎调往梅城的事情跟他说了说,老爷子也没有二话,一口答应了下来。 之后又拉了几句家常,我就从那里离开,去瓦寨带回宝子。 返回的途中,经过一片林子,就见草丛中哗啦一声,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陈泰山。 他脸上和脖子上稀稀拉拉地还覆盖着一些鳞片,但是相比起以前,却是已经好了太多。 陈泰山一脸焦急,见到我,立即转身就跑,我知道肯定是小疯子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当即跟着他赶了过去。 很快,我们来到了长白山中一处偏僻阴冷的洞窟之中。 这处洞窟,虽然不是七十二口锁龙井之一,但阴气森森,是一处聚阴池。 陈泰山领着我来到洞口,就裹足不前,不敢再往里走,只是焦急地往洞里指。 我点了下头,把宝子跟陈泰山留在外面,独自进入洞内。 走不多时,就听到一阵风响,只见一道灰影在前方疾闪而过,正是小疯子。 她披散着一头长发,身形如风,绕着洞窟在那急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迹象。 从陈泰山焦急的模样来看,恐怕她已经在这里转了很长时间。 以她的速度之快,显然是没有留任何余力,还保持了如此长的时间,对于身体的损耗是极其恐怖的。 要是不加以干预,哪怕是铁打的,也迟早会被硬生生给耗死。 不过这妹子虽然现在半疯不疯的,但也不至于没事就这么折腾着自己玩。 我在旁凝神观察了一阵,看出她或许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法子,在压制她的疯劲。 等她又以极快的速度转完一圈,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瞅准时机突然闪身而上,抓向她的肩膀。 本来这只是想引她动手反击,可没想到,这一抓,居然给抓实了。 我吃了一惊,就知道她的精神气损耗太大,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小疯子虽然挥手反击,却是慢了一拍。 我念头急转,索性将计就计,反手抓住她挥过来的手腕,同时右手松开她的肩膀,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硬生生将她制住! 小疯子汗水淋漓,身上甚至蒸腾起了白蒙蒙的雾气,这是真力被耗损到极致的表现。 她一张小脸苍白如纸,胸口不停地起伏,呼吸粗重,眼神时而清明,时而充满疯狂之意,显然正在天人交战。 在这种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之下,换做谁也承受不了多久。 只可惜这地方虽然是个聚阴池,却是没有太多的怨灵阴魂,否则我还可以用上回的法子,这一下子,却是棘手无比。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让她晕过去。 正当我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听到小疯子虚弱地念了一句,“五音……调心咒……” 冷不丁地听到“五音调心咒”这几个字,我心中猛地震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第534章 梅城之外,青龙山 所谓五音,即角、徵、宫、商、羽,对应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又映照人的五脏六腑。 就比如说宫调厚重,对应五行属土,可入脾。 商调悲壮,对应五行属金,可入肺。 而徽调热烈,对应五行属火,可入心。 至于剩余的角调和羽调,也各自对应了肝、肾两个脏器。 因而在中医上,是有五音疗疾的说法的。 比如可以用五音来调养心疾,这就叫“五音调心”。 然而这“五音调心咒”,却并非存在于任何医术之中,而是我爷爷根据五音之法自创的一种法咒。 我也就是幼年时曾经跟着爷爷学过,此后再没有在任何地方听人提起过,如今却是突然在小疯子口中听到,如何能不让我震惊? “你刚才说什么?”我下意识地再问了一遍。 小疯子目光散乱,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模模糊糊地又说了一句,“心属火,在音为徵……在志为喜……” 我只觉头皮一麻。 因为她念的这句话,正是五音调心咒开篇的精要所在! 她既然能念出,说明她曾经学过! 这世上会五音调心咒的,除了我爷爷之外,也就只有我和陈无量。 她又是从哪学来的? 在我震惊之余,就发现她的情况越来越差,目中仅存的那一缕清明逐渐被那疯劲给替代。 我无暇细想,当即抓住她的双手,扯着她一起面对面坐下,念动五音调心咒! 五音调心咒跟一般的法咒不同,是一种特殊的咒音。 咒音入耳,在咒文的加持下,再入心。 随着一声声咒文在洞窟内响起,小疯子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目中的那股疯狂之意,也逐渐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已经沉沉睡去。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继续念动咒文,持续了好一阵,见她没有什么反复,这才停下。 松开她的双手,又呼地一巴掌,作势朝她面门扇了过去,结果跟上一回不同,这次她却是毫无反应。 看来是真睡死过去了,只怕现在把她给卖了,她都毫不知情。 我把她平放到地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却是有些焦躁不安。 现在我就指着她赶紧醒过来,最好也别疯得太厉害,我好问问她这“五音调心咒”究竟是哪里学过来的。 会不会是从陈无量那里学的? 说实话,这个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如果不是陈无量,那难道是我爷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一颗心就变得热切无比,搓着手,一直在原地转圈。 谁知小疯子这一睡,就睡了大半天,而且睡得极沉,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我实在等不住,过去拍了拍她胳膊,见这妹子无动于衷,又下手拍了拍她的脸蛋,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我都想着要不去外面打一盆水进来往她身上一泼,后来想想万一不小心让她的疯劲变得更加厉害,那可就得不偿失。 只好再耐下性子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清晨。 只见小疯子眼皮动了动,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又重新合上了。 我怕她又要睡过去,赶紧叫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小疯子再次睁开眼,坐起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还认得我吧?”我最担心的是她疯完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就是老赖,化成灰我都认得!”小疯子不以为然地道。 我听她的声音娇嫩中透着几分冷清,语气平静,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看她这样子这虽然没有完全好吧,但也没有变得更糟,还是之前那种半疯不疯的模样。 “你之前说的五音调心咒,是什么?”我赶紧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情。 “那是什么?”小疯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咯噔,这妹子别光记得我是老赖,把其他事情都给忘了吧? “你在睡过去之前,不是叫我用五音调心咒么,你再好好想想?”我循循善诱。 “没印象。”小疯子抓了抓头发。 “没事,你别急,慢慢想。”我赶紧说道。 小疯子偏了偏脑袋,皱眉想了片刻,哦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 “说说看!”我又惊又喜。 “你还欠我一万多条命。”小疯子道。 我一阵无语,“没让你想这个,你想想五音调心咒。” “你又想赖皮?”小疯子恼道。 “行行行,你说多少就多少,欠你的,你赶紧想想五音调心。”这种时候别说一万多条,亿万条也由得她。 “你是不是打我脸了?”小疯子忽然摸了摸被我拍过的左脸,盯着我问。 我暗吃了一惊,笑道,“你长得挺好看,我打你脸干什么?” “我好看么?”小疯子问。 “那是当然,好看的很!”我看了看她那张花猫子似的脸,竖起大拇指赞道。 “满嘴胡说八道!”小疯子冷声道。 不过话虽这么说,语气中却并没有听出懊恼之意。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跟谁学过五音调心咒?”我最关心的是这个。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说道,“我跟我爷爷学的,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爷爷?”我一怔,“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就是我爷爷,还有什么是谁?”小疯子道。 我只好问,“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不想告诉你。”小疯子道。 我一阵头大,伸出五根手指,说道,“你把这事好好告诉我,我就再欠你五千条命!” “不想要了。”小疯子道。 “你想怎的?”我问。 只听小疯子道,“你这人是老赖,我怕你赖皮。” “我保证不赖你的行了吧?”我说道,“你是在哪学的五音调心咒?” 这回小疯子倒是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只回了一句,“青龙山。” “梅城外的青龙山?”我心头一紧。 小疯子揉了揉眼睛,说道,“跟我一起被抓到青龙山的,还有上百个孩子,都跟我一般大小。” 第535章 山中岁月 “什么时候的事?”我忽然听小疯子说到她跟上百个孩子被抓到青龙山,不由得大为意外。 “记不清了。”小疯子微微有些失神,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吧?” 我知道她说的应该是身材高矮,那应该就是七八岁、八九岁的样子。 “你们怎么被抓的,抓到青龙山干什么?”我很怀疑,这个事情应该是跟当年的曹家有关。 而且从小疯子的年纪来看,很可能就是爷爷带着我去曹家的那会儿。 “记不清了。”小疯子道,“我是被人抓住塞进了麻袋,后来就一直颠簸,可能是经过了很长的路,后来被关进了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有上百个孩子。” 要是换做现在的小疯子,别人被她塞麻袋还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她还年幼,估计跟一般小女孩子也没太大差别,被人给掳了去。 “我跟他们一起,给带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面。”只听小疯子接着说道,“那山洞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被铁链拴住的小女孩。” “我们被扔进山洞后,有人就把洞口给封死了,其他孩子害怕得一个劲的哭,只有那个被铁链拴着的女孩子不声不响的,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就过去找她说话,那女孩子惊喜地问我,‘你也能看得见么?’” 我听她说到这里,就意识到她说的那个被铁链拴住的女孩子,应该是炼成了夜眼的,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漆黑一团的山洞内看到东西。 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炼成夜眼,对方应该是从小就有这种环境。 至于小疯子,那就说不好了,这妹子身上有太多神秘的地方。 “我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说是青龙山。”小疯子有些冷清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知道青龙山是哪里,我就问她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她说,是她姑奶奶把她关在这里的。” 听到这“姑奶奶”三个字,我顿觉头皮一麻,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我就问她,她姑奶奶为什么要把她锁在这里?”小疯子继续道,“她说,她是梅城曹家的女儿,但是刚出生,就被她姑奶奶用自己的女儿给替换了。” “姑奶奶的女儿用了她的名字,叫做曹雪蓉,而她叫曹小猫,是她姑奶奶带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只猫,就随口给起的。” “她本来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是在一天前,她姑奶奶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并且用铁链把她一个人锁在了这里,还拔掉了她所有的指甲。”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小疯子突然问我。 “催发她的怨气,那洞里是不是还布置有阵法?”我思索片刻问道。 原来小疯子口中的这个曹小猫,就是真正的曹雪蓉,当时被曹凌霄带走之后,就销声匿迹。 按照常理来说,曹凌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跟曹小猫说出真相,这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刺激这小姑娘,再将其独自锁在山洞,受尽折磨,从而催发其怨气! 其实天底下很多风水术法中,都会用到怨气,应该是曹凌霄在那个山洞内布置了某种阵法,要用曹小猫的怨气去催动。 曹小猫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之所以用到她,要么是她的命格有些特别,要么就是因为她有曹家血脉。 青龙山本就和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曹小猫这个曹家的孩子,就被“废物利用”,丢到了这阵法里。 “是有阵法。”小疯子道,“我当时不太明白,现在看来,应该是要关着小猫催发她的怨气。” 我说应该是。 “只不过小猫的脾气,实在太过柔顺。”只听小疯子接着道,“哪怕是她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真相,又被拔掉指甲锁在山洞里,虽然她也很生气,很难过,但始终没有戾气。” 我听得有些默然。 这曹小猫性格温顺善良,与曹雪蓉截然相反,这样的人因为本身戾气很小,哪怕是在冤死的情况之下,也很难形成怨气。 也是曹凌霄失算了。 她应该把自己闺女给锁进来,就凭曹雪蓉那乖戾恶毒的性子,这还用愁吗? “我们这一百多个小孩子被关在山洞里,没吃没喝的,再加上阵法的催动,很快大家就都疯了。”小疯子的声音异常冷清。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我俩还清醒着,小猫怕我被吓着,就一直握着我的手,安慰我说,我俩肯定能出去的。” “你这朋友真不错。”我笑道。 虽然小疯子的声音冷冷清清,听来似乎平静无波,但我其实能理解,在那种情况下,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很不容易。 小疯子难得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说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山洞里就安静下来了,其他孩子一个接一个都没气了。” “小猫还给我讲笑话,说我俩都是夜猫子,黑灯瞎火的也能看到东西,猫有九条命,肯定死不了。” “但慢慢的,她也支撑不住了,只是怕我难过,就一直装着没事。” 小疯子说到这里,眼神似乎凝固了一般,只是盯着地上,过了许久,才听她又继续说道,“我脑子里记了很多法术,但我不知道是哪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我想尽了办法,也打不开洞口。” 我听得心中一动,难怪她后来能称霸疯人院,原来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她记不得法术究竟来自哪里? 这倒是又奇了。 “后来……小猫终于撑不住,就睡着了。”小疯子的声音哑了一下。 我心里明白,她说“睡着了”,那自然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她不愿意说出那个字而已。 “我也好累,就在小猫身边睡下。”只听小疯子有些怔怔地道。 我没有作声,过了许久,才问道,“那后来呢?” 小疯子忽然转头看了我一眼,“后来,就被我爷爷从尸堆里翻了出来。” “你爷爷?”我一愣。 “是我爷爷打开了洞口,他翻遍了整个山洞,只发现我一个还有气,就把我给救了出来。”小疯子道,“我又发病,开始发疯,是我爷爷念了五音调心咒,这才把我安抚下来。” “等会,你不会说你爷爷叫林寒水吧?”我忍不住打断她。 第536章 阴阳绝灭,天地同心 “对啊。”小疯子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 我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在她口中听到了我爷爷的事迹,心里既激动,又有些荒谬的感觉,哑然失笑道,“那是我爷爷,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爱叫谁爷爷,你管得着么?”小疯子冷声道。 “我爷爷姓林,我也姓林,你说管不管得着?”我反问。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难怪爷爷说,他有个孙子顽劣的很,要是能有我的半分稳重就好了。”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差点给气乐了。 就她这精神小妹,还来跟我谈什么稳重?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大致是听明白了。 当时应该正好是我爷爷来到青龙山,替曹家画龙,以我爷爷在风水上的造诣,曹家在山中的一些布置自然是逃不过他的法眼。 于是小疯子他们所在的那个山洞,就被我爷爷给发现了。 只是等他开山洞,破开阵法,山洞里的孩子包括曹小猫在内,都早已经没气了。 唯独小疯子这个异类活了下来。 小疯子虽然被我爷爷救下,但她躺在尸堆里那么多天,又刚刚失去了曹小猫这个好朋友,所受的刺激那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就像她说的,当时就犯了病,又开始发疯。 从她说这话的口气来看,应该是她以前就时不时地会发作,属于是老毛病了。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很多东西会记不清,甚至脑子里记的那些法术是哪来的都不知道。 当时爷爷就是用的五音调心咒,把她给安抚了下来,后来八成还把五音调心咒教给了她,这就难怪她会懂这门咒法的精要所在。 只可惜她虽然会五音调心咒,但自己却是没法给自己念。 “后来又怎么样了?”我问道。 我现在只想从她口中再多知道一些关于我爷爷的消息。 小疯子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看了我一眼,说道,“看在我爷爷的份上,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跟其他人说。” “那是我爷爷。”我纠正道。 小疯子没理会我,说道,“爷爷告诉我,我之所以会时不时地犯病发疯,是因为我被天魔种心了。” “等会,你是说天魔种心?”我大吃了一惊。 天魔种心,也就是我们灵门所说的夺灵,孔情那小姑娘就刚刚经历了这一遭,以至于丢了性命,只剩下魂魄。 “爷爷说,是我在娘胎里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那东西厉害得很,按照常理来说,天魔种心是无解的,只要时机成熟,对方就会鸠占鹊巢,将我夺舍。”小疯子微微蹙眉道。 “那你怎么这么奇怪?”我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小疯子估计年纪比我稍小一点,但比海棠大一些,应该是超过十六岁了。 按照正常来说,这会儿她应该已经被夺灵成功了。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说道,“爷爷说,我虽然被天魔种心,但奇怪的是似乎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也可能是在我即将出生时,发生了某种变故,以至于一直以来,都是我占了上风。” 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好几眼,这听起来简直跟天方夜谭一样。 历代以来,为什么会说“天魔种心”是无解的? 那是因为天魔种心的目标,都是尚在娘胎中的孩子,而能施展出“天魔种心”这种禁忌之术的,那绝对都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双方的实力差距,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天魔种心一旦孕育而成,就是无法逆转的。 就像是孔情,哪怕是我师姐出手,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可小疯子却偏偏是个“奇葩”! 她不仅没有被对方碾压,甚至反而隐约占了上风? 这简直是离谱到家了,但既然这话是我爷爷说的,那必然是有其道理。 “不过爷爷说,等我过了九岁,情况就会反过来,最终我还是会被夺舍。”只听小疯子又接着说道。 “那后来是怎么办的?”我好奇地问。 既然现在小疯子现在还能没事,就说明当时我爷爷应该是给她想了某种法子。 “阴阳绝灭,天地同心。”小疯子道。 “那是什么?”我疑惑。 “你不知道?这是爷爷教我的同心咒。”小疯子看了我一眼,“怎么,爷爷没教你么?” “爷爷教我的东西太多,我只是没来得及学而已,这什么同心咒,一听就很普通。”我不以为然地道。 小疯子哦了一声,淡淡道,“爷爷说,这个法咒是他无意中从一个地方得来的,他也从来没有用过,但是我要想活命,就只能拼一拼。” “阴阳绝灭……”我琢磨了片刻,“是用来锁魂的?” “也可以这么说。”小疯子说道,“爷爷说,这同心咒可以把我的魂魄和那东西锁住,这样一来,我就有一线生机。” 我听得一阵恍然。 难怪当初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破解天魔种心,结果她跟我说,只要比对方强就行。 这听起来似乎是无稽之谈,可小疯子本身就极为特殊,再加上我爷爷教给她的那个闻所未闻的“同心咒”,小疯子就有了“反杀”的机会。 这些天来,她之所以时不时地发疯,应该就是和那东西在争抢自己的身体,但从目前来看,应该是一直都是小疯子占了上风。 这妹子虽然很强,但与蛇祖这种级别的老怪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之所以还能维持局面,显然是跟那个古怪的同心咒有关。 只不过这种经验,是其他人无法复制的。 哪怕我也会同心咒,还跟孔情加持上了,但她毕竟不是小疯子,同样也熬不过去。 “你这说了半天,不会已经是被夺舍了吧?”我看了她一眼,忽然沉声说道,“其实你这副小姑娘的皮囊里面,是个老妖婆对不对?” “烦人。”小疯子嫌弃地转过头去。 我刚才说的当然是有这可能,只不过目前看起来,可能性不大而已。 这妹子虽然喜怒无常的,但其实有时候还是能看出一点那种,小姑娘家家的小性子。 第537章 养瓶女 “看来你现在还挺清醒的?”我笑道。 之前小疯子睡醒过来后,说了一句“老赖”,我以为她还是那种半疯不疯的,但现在听她说了这么久,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却是没有半点疯劲。 “趁我现在还清醒,你还听不听了?”小疯子没好气地问。 “听。”我点头,“后来怎么样了?” “爷爷教会我同心咒之后,他说他暂时没法出去,就让我假死,躺回了尸堆里,他说会让人来把尸体收走埋掉,到时候我就能趁机脱身。”只听她接着说道。 我微微一怔,想必那时候爷爷已经知道了内情,知道自己脱身无望,所以就想办法先把小疯子给送了出去。 当时曹凌霄需要爷爷来画龙,只不过是把一堆死掉的孩子清理出去而已,爷爷只要随便编个理由都能轻易办到。 而且爷爷还特别提出了要“埋掉”,因为如果对方直接一把火烧了的话,现在也就没小疯子什么事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帮人正在埋我们,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就逃了出去,等那些人离开后,我又回头去把小猫给挖了出来。”小疯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小猫说她想看得远远的,我就背着她上山,把她埋到了最高的顶上。” “我就在那里等,等着爷爷出来,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反而又犯病了。” “结果就被人给捡去,给带进了红河疯人院?”我问道。 小疯子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后面的事情她就算不说,大致也能想到。 这妹子在疯人院面壁十年,时而清醒时而发疯,不过无意中倒是成了疯人院一霸,整个红河疯人院的病人,都在她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 期间偶遇海棠那一家子,也让她在疯人院的这十年时光多了几分暖意。 后来海棠的父母被害,小疯子那时候病情应该是有所稳定,于是从疯人院出山,替海棠出头。 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我原先以为,小疯子之所以盯上曹家,是因为海棠一家子,但现在才明白,只怕其中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儿时的好友曹小猫。 而小疯子这样独来独往的人物,之所以能跟我产生交集,除了一些巧合因素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我爷爷那一层关系。 “我懂了,所以你是来报恩的。”我点头道,“那你这恩要好好报,对我的态度也要好一点。” “跟你有什么关系?”小疯子没搭理我。 我笑了笑,反问道,“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别说是闲着无聊,跟我来倾诉一下。” 跟这妹子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她的脾气我还是能摸到一点的,正常情况下她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这种秘密拿出来说给别人听的。 既然这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那肯定又是有什么麻烦事要找上我了。 “有个事情,你得帮我个忙。”只听小疯子说道。 我哑然失笑,还真很被我猜中了,于是一口拒绝,“帮不了。” “你忘了欠我多少条命了?”小疯子道。 “那你拿去好了。”我两手一摊。 “你又想赖皮?”小疯子脸色一冷,“绝地天通你找到了?” “这个可遇不可求,只能慢慢找。”我看了她一眼,“你先说来听听,要我帮什么忙?” 毕竟之前不管是琵琶岭、还是蛇宫大战,小疯子都帮了我大忙,我说“帮不了”,那也只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避免她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个让我没法接的要求。 “我得去一个地方。”小疯子见我松口,脸色稍霁,“但我怕随时会犯病,你得跟着我。” “给你念五音调心咒?”我问。 小疯子微微点了下头。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思索片刻,问道,“你要去哪?” “之前我拿两个人跟你换了个老太太。”小疯子没有回答,却忽然转了话题。 我微微一怔,就明白了她说的“拿两个人换的老太太”是谁。 就是那梅城外狸猫岭上那对恐怖母子中的母亲。 当时小疯子被那老太太装在麻袋里给扛回了家,正好撞见我和邵子龙、沈青瑶,对方看到她那儿子惨死在自己布置的机关中,顿时尖叫一声,发了疯似的冲了上来。 后来那老太太不敌逃走,在我追上去的功夫,邵子龙和沈青瑶去打开麻袋,准备救人,结果被麻袋里的小疯子一人敲了一榔头,差点给送走。 随后小疯子就从两人身上搜了两个物件,拿来跟我交换那老太太。 这物件既然落到了她手里,就说明当时邵子龙和沈青瑶的性命就捏在她手里,只是她没那么做而已。 这也是我当时投鼠忌器,答应交换的原因。 所以她说“拿两个人换的老太太”,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老太太怎么了?”我听她这会儿突然提起,想必是有什么关联。 只见小疯子微微蹙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这老太太和他儿子我认识,以前救过我。” “救过你?什么时候?”我很是意外。 小疯子摇了摇头,“应该是我被抓去青龙山之前,但那时候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有个人把我装进了一个大瓶子里,只露出头,那人说什么‘瓶女’。” “养瓶女?”我忽然想到一个东西。 所谓的养瓶女,是一门极为残忍诡谲的邪术,最早其实脱胎于“封棺养煞”。 这封棺养煞,就是把合适的女童以怪异的姿势对折,封入一口极其狭窄的红棺之中,之后将这棺材连同女童,活埋在地下三尺。 之后要在土中埋入活鸡、各种牲口、毒虫等等,并且以秘术做法,持续四十九天。 等四十九天之后,再打开红棺,如果棺中女童睁开眼,这棺中怨女就养成了。 这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养棺女。 至于养瓶女,虽然是脱胎于封棺养煞,但更为阴毒奇诡。 这门邪术据说失传已久,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会。 第538章 双头 “那是个什么人?”我问她。 “是个男人,脸长长的,很白……左耳上戴着一个耳环,像是个老虎头……”小疯子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其他的就记不清楚了。” 我思索片刻,又问道,“那后来呢?” “那人把我装进瓶子,搁在了房间里,他就拿着一把铁锹和一袋子东西出去了。”小疯子道。 那应该是找个地方去挖坑了。 虽然我不知道养瓶女具体的法门,但按照封棺养煞来说,必然是会有封埋入土的步骤。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本来以为是那人回来了,结果听到有人喊‘妈妈,妈妈’。” “等了一会儿,就进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那男孩脖子上裹着纱布,鼓出来好大一块。” 我听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不过并没有出声打断,而是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两人进来看到我,那男孩吃惊地大叫,‘妈妈,好大的娃娃!’” “他就跑过来,伸手要戳我的脸,我眼珠子转了一下,把他给吓得大叫一声,躲到了那女人身后。” “他又在那里叫,‘妈妈,这个娃娃会动!’” “那女人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摸了摸那男孩的头说,‘别怕,这是个人,不是娃娃。’” “男孩听了,又走过来盯着我看,问他妈妈,‘那他为什么会在瓶子里呀?’” “那女人叹了口气,说,‘可能是不听话,被你爸爸关进去了。’” “男孩愣愣地看着我,说‘那她是不是不能吃饭?’” “女人说,‘吃不了。’” “那男孩哎呀了一声,说,‘那不得饿死了,妈妈,你把她放出来吧。’” “那女人一口就拒绝了,那男孩抱着她的腿就大哭了起来,说,‘我喜欢这个小妹妹,我要她跟我玩儿!’” “女人死活不同意,那男孩就在地上打滚,还哭叫着说他脖子好疼,他不想活啦。” “女人一听,就蹲下来抱着她儿子一起哭,过来把瓶子给砸开了。” “那男孩见状,破涕为笑,过来就要拉着我跟他一起玩,那女人一把拉住我,问我是哪里来的。” “我装作呆呆的,不管她怎么问,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男孩就拍手大笑,说,‘妈妈你看,还有比我傻的!’” “女人脸色一变,呵斥道,‘谁说你傻了,你最聪明了!’” “她说完之后,拉着我和那男孩就急匆匆往外走,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房子里,那女人用铁链把我锁了起来,又把那男孩留在房间里,关上门,自己则匆匆地出门了。” “我见她走远,就装作昏倒,那男孩吓了一大跳,又哭又喊的,又赶紧找来把钥匙,把锁给打开。” “我趁他去厨房找水的功夫,这才逃了出来。” 我听她说得惊心动魄,只不过有些怀疑,“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说起来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要说记个大概的轮廓还是有可能的,但连每句话的细节都记得,那就有些离谱。 “有些是我脑补的,不行么?”小疯子冷声道。 “行。”这我还能说什么呢。 只听她又说道,“这些片段在我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我怕我忘记,只能把它补起来,每天都记一遍。” 我微微一怔,忽然想到她因为被夺灵的关系,记忆残缺不全,可能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记忆是很普通的东西,但于她来说却是完全不同。 “所以那对母子,就是狸猫岭上那对?”我沉默了片刻问。 小疯子“嗯”了一声。 我总算是明白她当初为什么要抢走那个女人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管怎么说,其实那对母子是救了她一命的。 “我答应她一件事。”只听小疯子忽然说道。 我问,“什么?” “她儿子……”小疯子说到这里停了停。 “叫阿呆。”我说道。 小疯子轻嗯了一声,道,“她说,阿呆很小的时候,脖子上就长出了一个肉瘤,越长越大,她本来以为是儿子得了怪病,一直到处地想办法。” “后来她才发现,阿呆脖子上长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肉瘤,而是长出了另外一颗脑袋。”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病,而是那个男人在阿呆身上动的手脚。” 她口中的“那个男人”,自然就是抓她过去养瓶女的那个长脸男子,也是阿呆的父亲。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也正因为这颗多出来的脑袋,阿呆变得傻乎乎的,人也长不高了,而且每次发作起来都会痛苦无比。” “那女人带着阿呆就逃了出来,后来实在没办法,就狠心砍下了阿呆脖子上长出的脑袋。” 我想到当时狸猫岭上看到的一幕,也正好跟小疯子说的对上了。 “阿呆已经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只是求了我最后一件事,就是帮她找到阿呆的父亲,她要去找他拼命。”小疯子说道。 我听得有些五味杂陈。 “这个忙你也得帮。”只听小疯子又说了一句。 “等会儿,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这锅我可不接。 小疯子淡淡说道,“你之前不是问过她爷爷的事情么?” “她还说什么了?”我心中一动。 当时我让小疯子去问了那女人,结果只回来一句话,那就是“林寒水会画龙”。 而这女人也的确是说对了,当时我爷爷被曹凌霄请到青龙山,为的就是让他画龙。 “她说的什么,我不都告诉你了?”小疯子瞥了我一眼,“她还说,她之所以知道林寒水,是从那个男人那里听来的。” 我暗吃了一惊,难不成那男人跟我爷爷还有什么瓜葛? 对方能知道我爷爷会“画龙”,那就绝对不是纯粹的道听途说。 “帮不帮随你。”只听小疯子道。 “帮!”我一口答应了下来,“你的忙我肯定帮。” “没事,你可以不帮。”小疯子冷冰冰地道。 我笑,“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第539章 狐狸娶亲 “谁跟你自己人了?”小疯子转过头去,闭上眼睛。 “要不要再给你念一遍五音调心咒,你再睡会儿?”我看她这样子,有些担心。 毕竟回忆当年这种事情,最是能刺激人,可别又疯劲上头。 “念多了没用。”小疯子微微摇了摇头。 “你找绝地天通修炼化蝶,可以治你这病?”我问道。 之前我对于她甘冒奇险去修炼蝶舞术还很是疑惑,现在想来,应该是迫于无奈。 “我也说不好。”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轻声说道,“我记得爷爷说过,同心咒是阴阳绝灭。” “我刚好记得,《太平妖术》里有一篇蝶舞术,在破茧化蝶的过程中,正好符合阴阳绝灭,说不定能对同心咒有所增益。” “这《太平妖术》也是你从小就记得的?”我疑惑问。 “内容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有《太平妖术》这本书。”小疯子道。 我思索片刻,问道,“那你去芭山找山鬼殿,是知道《太平妖术》可能在里面?” 小疯子嗯了一声,“这些都是我从小就记得的。” 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我现在真怀疑,你其实就是个夺舍了小姑娘的老妖婆。” 小疯子却是没搭理我。 “所以你要我陪你去个地方,就是为了找那个长脸男人。”我点点头说道,“对了,那男人叫什么?” “黄虎。”小疯子道,“不过呆婆说,这也只是她知道的,究竟是不是真名,她也不清楚。” 我听她忽然说到什么“呆婆”,想必就是那阿呆的母亲。 至于黄虎这名字,并没有任何印象,到时候可以找人查一查。 之前听小疯子说,她隐约记得对方左耳上戴着个老虎头的耳环,倒是跟他这名字挺配的。 “那咱们要去的地方是哪?”我问。 既然那个黄虎可能跟我爷爷有某种瓜葛,哪怕我没有答应小疯子,我自己也得找过去。 “不知道。”小疯子微微摇了摇头。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知道?” “我能记得清楚的,都已经跟你说了,其他的都记得模模糊糊,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个地方是哪里。”小疯子轻声道。 我见她眉头紧皱,露出一丝痛苦之意,赶紧叫停,“你先歇会儿,别胡思乱想了。” 这万一又犯病了,那可得不偿失。 “你不是可以问那女人么?”我疑惑地问。 当时是阿呆母子俩无意中救了她,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地方。 “呆婆不记得了。”小疯子说道,“可能是被下了某种禁制。” 那就棘手了,她说的这种应该是某种神念类禁制,一旦被触发,就会被封掉某段记忆。 显然那个黄虎,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老巢,而且也意味着,对方精通罕见的神念类法术! “我记得一个姐姐。”小疯子突然说道。 “什么姐姐?”我问。 “我只模糊记得,我在林子里一直跑,突然下起了雨,但是……天上有太阳。”小疯子有些迟疑,呢喃道,“一群人抬着一顶大红轿子,但那不是人……是狐狸……” 她的话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显然是本身就记得十分混乱,但仔细听下来,还是能理出一些头绪。 也就是说,当时小疯子逃到一片树林子里,当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但是空中又有太阳,那么就是下的太阳雨。 在此期间,她又遇上了一支抬着花轿的迎亲队伍,但是那些抬轿的人,虽然穿的是人的衣服,然而脸却是狐狸的脸。 这乍一听起来实在是诡异得紧,甚至让我有点怀疑,是不是她把芭山遇到迎亲队伍的事情给混淆了。 可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对。 “一个姐姐从背后捂住我的嘴,拉着我躲到了草丛里。”只听小疯子接着说道,“之后发生什么,我记不得了,再后来,就是那位姐姐带着我往外跑,她给我说了名字,但我没记清全名,只知道是‘小玉姐’。” “我们还没跑出林子,就被那大红轿子给追了上来,姐姐在我身上拍了一道符,又在我肩头一推,我就双脚离地,倒飞了出去” “我只看到姐姐转身迎上去,挡住那个轿子,后来……后来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 我把小疯子说的片段重新梳理了一遍,说道,“你歇会儿吧,我来想。” 从目前来看,应该就是小疯子当时遇到了一群抬着红轿子的狐狸,这些狐狸还人模人样地穿了衣服,显然是成了精。 是那位“小玉姐”救了她,对方既然会用符,那么应该也是位行内人。 “记不记得是什么符?”我问小疯子。 “记不得了。”小疯子微微摇头,“不过应该是类似于轻身符。” 在当时的情况下,用这类符箓倒是正常的。 “那你记不记得她是怎么推你的,有没有用什么手法?”我问她。 “是这样的。”小疯子让我过去,随后左手一挥,在我肩头推了一下。 她这一手挥出的时候,手指结出了一个法印。 我忽然觉得这个手法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说道,“你再来一遍,下手重一点。” 小疯子当即左手再挥,五指结成法印,拍在我肩头。 我顺着她的力道向后飘去。 人在半空,忽地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当时在芭山脚下,曾经遇到过一对被通灵尸眼蛊惑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叫周泰,老板娘叫吴敏,这二人是西山周家的人。 二人被迷了心窍,以为自己是黄皮子精,甚至因此吃了不少人,再也没法回头。 后来老板娘吴敏惨死,老板周泰也自尽而亡。 临终前他曾经拜托过我,要是我有机会见到他们周家人的话,就给他们带一个口信,就说他俩已经死了,让周家人不必再找。 我还没有去过西山,这件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而刚才小疯子用的那个手法,周泰似乎也用过一次,难怪我会觉得眼熟。 如果说这是周家的独门手法的话,那就意味着小疯子口中的那位“小玉姐”,可应该就是西山周家的人。 那么我们要找的那个地方,可能就是在西山某处。 当然了,这也只是“可能”,因为哪怕“小玉姐”的确是西山周家的人,但当时她人未必就一定是在西山某地,也可能是在其他地方。 所以想要找到那地方,最好是能找到那位“小玉姐”。 “西山?”小疯子低声默念了一句。 我看了她一眼,笑道,“说不定你也是西山人。” 小疯子之所以想要找到这个地方,一来是为了找人,二来么,大概也是想知道她自己的身世。 第540章 纸扎铺 这说到最后,我要找那个“黄虎”问出一些关于我爷爷的事,小疯子要找对方追查自己的身世,两个人倒也算是有了个共同的目标。 既然要去西山,那就没法跟沈青瑶他们前往卧龙岗,我把宝子留在这里,独自回了一趟崖城。 我在小疯子那边待了一整夜,等回去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收拾好东西在那等着。 “老林你又去哪鬼混了?”邵子龙一见到我就不满嚷嚷道,“不会又一个人跑去吃独食了吧?” “什么吃独食?”余大力好奇地问。 “就知道吃,人家是这个意思吗?”余小手白了他一眼。 余大力挠了一下头,“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邵子龙说的“吃独食”,是怕我像上次蛇宫大战一样,又一个人跑去了。 “吃什么独食?”我笑骂道,“有点事情得去一趟西山。” 话音刚落,就听众人忽然神色古怪地哄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我有些不解。 就听邵子龙埋怨道,“老林你太不争气了!” “什么情况?”我疑惑。 杨耀祖乐不可支,笑道,“刚才小瑶姐说,你可能又去不成卧龙岗了,子龙哥说不会,于是他俩打了个赌,说谁输了,谁请大家伙吃一顿好的!” “这好事啊。”我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邵子龙,“现在就去?” 他被家里老头子立了规矩,不能用所学的东西赚钱,这会儿兜里怕是拿不出几个钢镚子,让他请一顿大的,那还不如打他一顿。 “你还有脸笑!”邵子龙瞪了我一眼,咳嗽一声道,“哥得赶着回家找老头子,吃饭嘛急什么,等回梅城了咱们好好搓一顿!” “去风水楼搓吗?”余小手冷不丁地问。 惹得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去哪搓不是搓?哥先走了!”邵子龙匆匆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溜之大吉。 于是在众人的笑声中,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启程。 “自己当心点。”沈青瑶临走前过来说道。 “你们也一样。”我笑道。 于是在崖城下我们双方分道扬镳。 之后回去找到小疯子,这次前去西山,不方便带着宝子和陈泰山,就把他们留在了山洞内,另外把那只铁手也交给宝子先保管着。 这地方是个罕见的聚阴池,于他们两个而言都有益处。 从长白山出来之后,我们并没有前往白山镇,而是绕路去了长白山脚下的另外一个镇子。 此时蛇潮已退,但之前撤离的当地居民,还未返回,因此镇子里空空荡荡。 我们在这里稍微停留了一下,转而来到了最近的松泉县,到了这里,才见到了人。 一些关闭的店铺也重新开张了,街上也有不少行人。 我俩走在路上,不时地迎来一波诧异的目光,回头率奇高。 不是我做了什么古怪的举动,也不是小疯子长得太美,实在是她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实在太过惹眼。 我们在一个巷子里找到了一家衣服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店的规模不大,但是看着开了有些年头了。 店里除了卖成品的衣服之外,还可以按照要求订制。 “老板娘,我想做这么一个东西,你看做出来要多久?”我在纸上画了个图,又说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要老板娘做的,其实是个眼罩,不过样式还有所用的材料,跟平常的有些区别。 “其他的都没问题。”老板娘听完之后,诧异地看了一眼,“你要在眼罩里缝进去两个玉片?” “玉片的事不用管,只要留下空位就行。”我笑道。 “你这倒是挺新鲜的,那成。”老板娘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问,“最快需要多久,我们要的比较急。” “这个嘛,慢工出细活……”老板娘沉吟道。 “我们正好还缺几套衣服,老板娘你店里的东西看着不错。”我笑道。 “你们放心,明天早上之前保管给你们做好!”老板娘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地拍板道,“不过小伙子你这眼光是真好,你们随便挑,我给你们打折!” 于是我和小疯子分别挑了几身衣服,随后她又去边上的小店里去买背包,我则在老板娘的指点下,找到一家专门卖玉石的老店。 我在里面买了两片白玉,成色只是普普通通,又让老板给我打磨得极薄。 本来我还想碰碰运气,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血玉,但显然是想多了。 像血玉这种东西,尤其还是品质好的,那是可遇不可求的。 既然暂时找不到血玉,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巷子里找到一家纸扎铺,里面除了各种元宝、冥钞香烛之外,还摆放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纸人。 进去一看,意外地发现这些纸人扎得还不错。 “小伙子,要不给你推荐推荐?”那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见我在那看纸人,就主动上来询问。 “老板,这些纸人都是你亲手扎的?”我问。 “那可不,祖传的手艺。”老板笑道,“不是我吹,要说到扎纸人,方圆百里,就没有能比得上我家的!” “确实厉害!”我竖了个大拇指赞道。 老板听得也是笑眯眯,“那小伙子你要几个,我给你算便宜点。” “老板,我想买这种纸。”我来到其中一个纸人女童面前,指了指她的额头。 与其他纸人不同,这个女童额头上贴了一朵小红花,颜色鲜艳夺目。 “你说要买什么?”那老板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指着那女童身上的其他部位问,“你要买扎纸人的纸?” “不是,我只要这种纸。”我指着那朵小红花。 老板一愣,急忙问道,“你认得这种纸?” “不认识,只是觉得好。”我说道。 老板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说道,“这种纸是我家里祖传的秘方,一般人是分辨不出来好坏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东西是藏不住的。”我笑道。 老板沉思片刻,说道,“小伙子你等会儿!” 说罢他就转身进了里屋,过不多时,就见他抱着几卷纸出来,堆到桌上。 第541章 剪纸成人 我从里面拿起一卷黄纸,说道,“我要这种的,但是要红纸。” “你等等!”老板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地跑进了里屋。 很快又拿了一卷红纸出来,颜色鲜艳欲滴。 “就是这个,多少钱?”我拿起那卷红纸仔细看了看。 “小伙子,这纸是不卖的,不过我可以送你,但我得问你一句话,你得实话实说,行不行?”老板说道。 我说行。 “小伙子,你是不是学过扎纸人?”老板肃声问道,“我指的不是一般的扎纸人,而是真正纸扎匠的传承?” 我说,“没有。” “真的没有?”老板有些将信将疑,“小伙子你可不能骗人。” “老板应该是个纸扎匠吧?”我笑问。 老板瞳孔微微一缩,目中精光闪烁,盯着我道,“小伙子,你还说不是?” “我真的不是。”我摇头笑道,“我只会剪纸,跟你们扎纸人不一样。” “剪纸?”老板微微一怔。 我四周看了一眼,见柜台上摆着一把剪刀,问道,“老板,能不能借剪刀用用?” “你用。”老板跑过去拿了剪刀给我递过来。 我拿了剪刀在手,又将红纸展开,沉思片刻,动手裁剪,不多会儿,就剪出了一个人形的纸片娃娃。 “行了。”我把剪出来的人形娃娃拿起来抖了抖。 老板脸色呆滞,过了好半天才问,“就这?” “剪的是不太好看,不过这不重要。”我说道,“对了,有没有那种描红的笔,要最细的那种?” “有,你要?”老板问。 我说,“再拿点红墨。” 老板也没说什么,又跑去屋内拿了一筒笔,和他祖传秘方配制的红墨。 我挑了一支最细的笔,蘸了红墨,在剪纸上落笔。 “你写了什么?”老板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 我没有接话,继续在剪纸上落笔。 那老板在边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跑去拉开柜台抽屉,从里面找出个放大镜来,凑过来往剪纸上一照,顿时惊呼了一声,“符咒!” 我在剪纸上描画的,的确是一个个符咒,不过这些符咒极小,描绘的颜色又与剪纸本身极为相近,因此用肉眼很难分辨得出来。 我心无旁骛地提笔落符,等到停笔之时,剪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小伙子,你这支传承叫剪纸?”老板惊叹地问,“我以前没怎么听说过。” “比较冷门,老板你没听说过也正常。”我笑道。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我家祖上是纸扎匠,正宗的那种,不过传到我这一代,就大不如前了,我也就是能扎个形,扎不出神,听说我家祖上扎的纸人,那是能活过来的。” “我也是啊,就是能玩个花活,俗称的绣花枕头。”我笑道。 “老弟你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能在这小小的剪纸上画出这么多的符咒,想必是苦练多年!”老板有些唏嘘地道,“只可惜啊,咱们天赋有限,继承不了老祖宗的东西。” “老哥你也不用丧气,我看你这纸人扎得已经相当有灵气了,说不定再加把劲就成了。”我笑道。 “托老弟吉言啊!”老板精神一振,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激动道,“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同行,老弟走走走,咱们喝一杯去!” “我还有事情得忙,酒是喝不成了,等下回过来,咱们再好好一杯。”我笑道。 “行行行,老弟你先忙。”老板连连点头。 双方还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这老板姓王,叫王昌吉。 临走前,王昌吉又把他用祖传秘方配制的纸张各种都送了我一卷,另外还有一些描笔和特制的符墨。 “老弟以后还有需要的话,尽管来店里拿!”王昌吉豪爽地道。 我取了一张白纸,剪出一条鱼,随后用描红笔,给它点了一对眼睛,笑道,“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就只能送条鱼。” “好好好!”王昌吉把鱼收下,又郑而重之地放进一个盒子里收好。 等我从纸扎铺出来,回到玉石店,店老板已经将两片白玉打磨好,我又跟他买了一些刻刀之类的工具,另外还有一个用来装玉石的桃木匣子。 回头找到在街上闲逛的小疯子,来到一家旅馆住下。 我进了自己房间,也顾不上休息,取出那只桃木匣子,用刻刀在匣子内部刻下符咒和禁制。 等完工之后,就把之前在纸扎铺剪的纸人娃娃给取了出来,托在掌中吹了口气。 只见红影一闪,剪纸娃娃顿时被吹了起来,晃晃悠悠地飘在空中。 我拿出飞云狮子,手指在剑刃上一拨,短剑发出嗡的一声,片刻之后孔情那小姑娘的身影就在面前浮现了出来。 “去吧。”我结了个法咒一引。 孔情身形一闪,朝着剪纸娃娃飘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那剪纸娃娃在空中微微一振,孔情的身影消失,而那剪纸娃娃却是诡异地立在了空中,如同被注入了灵魂! 这剪纸术跟纸扎术其实有本质上的区别,纸扎术可以凭手艺扎“活”纸人,但剪纸术想要纸人“活”过来的话,就必须得附灵! 就比如用小鬼去附到纸人上。 我暂时找不到血玉,就只好先用剪纸术,给孔情剪一个纸人,让她附灵在上面,这比附在飞云狮子上要好。 当然了,给孔情剪的,那就不能是一般的纸人,除了纸张特殊之外,还要在其上用符咒构建养魂阵。 小姑娘刚刚塑魂成功,需要养魂。 随着我催动法咒,附着孔情的剪纸娃娃晃晃悠悠地飘落到了桃木匣子里,我将匣子合上。 孔情的魂魄需要养,这剪纸娃娃也需要在桃木匣子里温养。 忙完这些,我又马不停蹄地拿出两片白玉开始在上面刻制符咒,下禁制。 这比在剪纸娃娃上布置养魂阵还要麻烦,整整忙活了一个晚上,直到接近天亮的时候才小睡了一会儿。 等第二天一早起来,见小疯子的房门半开着,过去敲了敲门,没听到动静,就推门进去看了一眼。 这匆匆一瞥间,不由得怔了怔。 第542章 出丧 这一进门,只见小疯子端坐在书桌前,正在提笔练字。 只不过这模样,跟昨天已然是天差地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头发扎成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柔顺地垂在胸前,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七颗补天石串成的珠串,泛着幽幽的红芒。 我过去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她这无论是坐姿还是握笔、运笔,倒都堪称优美,可偏偏这字写出来,就是扭扭捏捏,歪瓜裂枣。 写的一手狗爬字。 我看她低着眉眼,在那写得全神贯注,不由得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以后要分辨这妹子疯了还是没疯,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 没疯练字,疯了面壁。 等她把一整张宣纸写得满满登登,这才停下笔,还自个欣赏了一下。 “别陶醉了,赶时间。”我说道。 小疯子没搭理我,把笔墨纸砚收起,放进背包,披上件浅灰色的大衣,随后又从桌上拿起一顶帽子戴上,起身出门。 “不知道还以为是要出门旅游去了。”我啼笑皆非地随后跟上。 “你管得着么?”小疯子头也没回。 两人来到那家巷子里的衣服店,老板娘见到我们,就拿过来一个做好的黑色眼罩。 我仔细看了看,手工很是精细,是下了功夫的,而且式样也是按照我说的做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差池。 我将两块薄薄的玉片装进去,大小也是刚刚合适。 “戴上试试。”我递给小疯子。 “干什么?”她说是这么说,还是接过戴上。 正所谓“目为心之使”,心又藏神,神散则目惑。 虽说在五音调心咒的加持下,小疯子暂时恢复了清明,但始终在发疯的边缘徘徊。 所以要清心,必先遮眼。 这个眼罩中安放了两块玉片,上面刻有符咒和禁纹,主要也是为了清心明智。 “怎么样?”我问她。 “还行。”小疯子淡淡道。 我点了下头,道,“就是让你试试,摘下来还我吧。” 小疯子却是把头偏了过去,“这个我看中了,算收点利息。” 我哑然失笑,道,“你以后少动点心思。” 这句话可不完全是揶揄,小疯子想要保持清明,心思就得少动。 小疯子没有接话,但没有反对自然就是默认了。 从衣服店出来后,我就去镇上花大价钱雇了一辆车,两个人坐车前往西山,并于当天晚上抵达了西山境内的吕梁。 因为在去的路上,我跟沈青瑶打听了一下,得知西山周家的祖地,就是在西山吕梁一带。 此时仍是隆冬腊月,我们进入吕梁境内的时候,刚刚下了一场雪,天寒地冻,四周白茫茫一片。 再加上已经是入夜,路上行人也不多。 我和小疯子在吕梁的慈姑镇下车,随后在雪地里走了小半个钟头,就见前方坐落着一大栋宅子。 像这些风水世家,一般都比较传统,而且颇有底蕴,家里的老宅往往都是建了有些年头,而且规模颇大。 眼前这座宅子,白墙黑瓦,也是典型的那种老中式庭院的样式。 大宅四周种满了竹子,虽然大雪积压,白茫茫一片,但仍能看到一缕缕翠色。 只是等我俩来到大宅门前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 此时的周家大宅门口挂着白灯笼,立起了招魂幡,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也是扎着白布,满脸哀色。 这是在出丧。 周家谁过世了? “两位是来吊唁的吧,里面请。”见我和小疯子上门,那二人强打精神,上来相迎。 在看到戴着眼罩的小疯子时,微微愣了一愣,不过也没有多问的意思。 “节哀。”我冲二人点了点头。 当即有一人在前领路,带着我们进入大宅。 “前面就是灵堂了,两位过去就是。”对方向前一指,随后就转身返回。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见这大宅内也是挂满了白布灵幡,再加上大雪一下,更增哀色。 “你可别胡思乱想。”我低声提醒了一句。 小疯子虽然戴着眼罩看不到东西,但仅凭耳力也能如常人般行走,这会儿周家在大办丧事,我是怕她想到了那位“小玉姐”身上。 不过,应该不至于吧? 按照年纪来说,那位小玉姐现在最多也就是二十几岁,不会超过三十。 只不过这一路走过来,就发现这周家似乎有点冷清,而且途中遇到的不少人,似乎还有伤在身。 “应农老哥啊,你怎么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忽然间,只听一阵哀嚎声从灵堂方向传了过来。 等我俩来到灵堂,门口一对披麻戴孝的年轻男女朝我们鞠了一躬。 我拉了一把小疯子,两个人回过礼后,进入灵堂。 只见灵堂中挂满灵幡,当中停放着一口柳木棺材,两边跪着十来个男女,披麻戴孝的,应该都是周家人。 另外还有七个人,看样子应该是来吊唁的宾客。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扑在地上拳头捶地,扯着嗓门嚎啕大哭,“应农老哥,兄弟来晚了啊……” 正是我们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声音。 “大通兄弟,节哀。”一名麻衣戴孝的中年男子过去劝慰。 那汉子却是哭个不停。 其他几名宾客见状,也是神色黯然。 我正要带着小疯子上前,突然从边上跪着的两排人中抢出一个年轻人,冲到几名宾客面前,当场就跪了下来,朝着几人咚咚咚磕头。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住了,其中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快步过去,准备将那年轻人扶起。 可那年轻人身形一沉,又跪了下去。 “各位长辈,你们都是我周家的至交好友,还请各位替我们主持公道!”那年轻人双目通红,说着就咚咚咚地磕头。 而且磕得极为用力,也没有用护体咒护身,转眼间就磕得头破血流。 “你这是何必呢,先起来再说。”那老人叹气道。 “还请各位前辈替我们主持公道!”结果不仅那年轻人没有起身,其他周家子弟和媳妇儿也齐齐向一众宾客跪倒请求。 我拉着小疯子往边上避开,这种大礼我们可受不起。 第543章 西山周家 只不过眼前这一幕,却也是让人颇为疑惑。 这周家灵堂之上,一众周家子弟披麻戴孝的却是去跪宾客,还要请众人主持公道,这着实有些怪异。 此时屋内跪倒了一大片,唯一还站着的,也就是刚才去拉那个大哭汉子的中年男子,只见他双目通红,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是啊,都快起来吧,起来再说。”一众宾客也纷纷劝说道。 “爸,毕家欺人太甚,大伯死不瞑目啊!”那年轻人哭道。 我暗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死的是对方的大伯,想必应该是周家的重要人物。 “应农老哥死得太惨了,老哥啊老哥,兄弟的心好痛啊!”那个汉子闻言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左手握拳咚咚地捶着胸口。 周家那个中年人,忙过去拉住他,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他。 “请各位长辈主持公道!”周家那年轻人,却是依旧跪在地上,不顾自己头破血流,依旧坚持不懈地给众人磕头。 几名宾客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告辞了一声,准备离开。 “刘叔叔,当年你重伤垂危,是我大伯背着你走了三天三夜,才救了你一命,你都忘了?”周家那年轻人抬起头,悲愤地质问道。 “应农兄的救命之恩,刘某当然记得!”那胖子涨红了脸,又长叹了一声,“可是你们跟毕家结的这梁子……” “刘叔叔是怕了么?”年轻人厉声问道。 “胡闹!”那胖子辩解道,“我……我是这样的人么?实在是你们两家的争端,我们外人不太好干预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名宾客也纷纷点头。 我在边上听了一阵,再加上那几个宾客的低声议论,隐约也听明白了一些。 今日出丧的这位,应该是周家的当家人周应农。 那个中年人,是周应农的弟弟周严生,至于跪地的那个年轻人,是周严生的儿子周潼。 从那周潼的口风来看,应该是他们周家跟毕家起了冲突,以至于周家的当家人周应农身亡。 而显然毕家的实力在周家之上,周家无力抗衡,于是想要请求这一众亲朋好友为他们主持公道。 只不过么,显然这些个“亲朋好友”也十分忌惮毕家的势力,在那推搪不肯答应。 “其实这种事,咱们应该找风水协会来主持公道,或者应农老兄是被人暗害的话,那就找第九局!”那胖子出主意道。 “刘叔觉得这有用么?”周潼红着眼冷笑道。 胖子被噎了一下,大概是有些恼羞成怒,“要是风水协会和第九局都没用,那我们几根老骨头又能有什么办法?” “既然如此,各位请回吧。”周严生沉默片刻,出声说道。 众人对视一眼,一时都有些踌躇。 倒是那姓刘的胖子有些破碗破摔,说道,“我家里确实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 “告你妈!”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吼。 一道人影疾扑而至,一把抓向那刘胖子的后脖颈。 只是那胖子反应倒也灵活,在间不容发之际突然向前蹿出,堪堪避了开来。 “王大通,你干什么?”刘胖子勃然大怒。 那王大通正是之前嚎啕的大哭的汉子,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应农老哥就不该救你!” “你再乱骂人,别怪我不客气!”刘胖子羞怒交加。 “不客气你妈!”王大通破口大骂,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体格雄健,这一巴掌挥过去,发出呼的一声。 那刘胖子大概也是怒了,脸色一沉,不避不闪,左手结了个法咒一引。 只听砰的一声! 王大通这一巴掌扇到了刘胖子的脑门上,然而就如同扇中了一大块铁,竟然纹丝不动,反倒是把王大通这一巴掌给震了回来。 看来这胖子极为擅长护体咒,而且对此颇为自信,这才敢于只凭护体咒就硬接王大通这一下。 “你个老王八!”王大通大怒之下,再次挥拳砸下,同时口中怒骂不休。 他翻来覆去的不是“王八羔子”就是“老王八龟壳硬”,听得那刘胖子脸皮发黑。 不过就像王大通骂的一样,这刘胖子的护体咒的确有一手,任凭王大通如何拳打脚踢,也是动不了他分毫。 “老王八蛋!”王大通突然大喝一声,双手合于胸前,开始掐诀起咒。 之前他都是凭借手脚功夫硬削硬砸,这会儿是要起咒施法了。 “两位都且住!”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飞快闪到二人中间,双手一引。 在这时出手的,正是周严生。 他看似只是双手一引,但手法却是十分奇妙,不仅王大通被他带动,打乱了法咒,就连站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刘胖子,也被他牵引得晃了一晃。 这应该是周家的某种独门秘术。 被周严生这一打断,王大通和刘胖子总算是消停了一下。 “爸,你没事吧?”周潼慌忙起身冲过来,扶住他父亲。 “没事。”周严生摆了摆手,但话音刚落,却是哇的一声喷出口血来。 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了一惊,很显然这周严生也是身负重伤,刚才这一动,就牵动了伤势。 而且刚才他出手虽然快,但身法却是有些奇怪,我看了他的左腿。 对方的左腿应该也是受了重伤,只是靠着药物或者某种法咒勉强支撑着,平时走动看不出来,但一动身法,还是能看出异样。 “各位要走的就走吧,多谢前来吊唁。”周严生脸色苍白,却是向众人抱了抱拳。 除了那王大通之外,其他宾客原本是有意离开的,只是看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犹豫。 就连那刘胖子,也是颇为踌躇。 “不好意思,各位先容我们两个拜祭一下。” 我看在眼里,当即拉了一下小疯子,两人一起上前鞠躬拜祭。 “不知二位是哪家的好友?”周严生冲我们还礼之后,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们俩进来的时候,对方肯定也是看到了,只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也顾不上我们,估计还以为我们是跟着其他那些宾客来的家眷。 第544章 周家的小玉姐 “节哀。”我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俩是周泰大哥和吴敏嫂子的好友。” “你说什么?”周严生愣了一下,霍地抓住我的手,情绪激动地问道,“你是说周泰和吴敏?” 其他周家人也是大吃了一惊,原本的嘈杂声为之一静,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我们看了过来。 “是。”我点了一下头。 “你……你见过他们?他们在哪?”周严生激动得声音发颤,等他反应过来还抓着我的手,急忙松开,连声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 “不久之前,在芭山见过。”我说道。 “芭山?”周严生喃喃道。 我点头道,“是,当时发生了芭山鬼雨,周泰大哥和吴敏嫂子前去探查,我们因此结识。”我按照周泰的要求,小小撒了个谎。 “那我哥和嫂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周潼急忙问道。 “他们两个早年间遇到变故,伤到了脑袋,记忆混乱,忘了自己是谁,直到了芭山,才无意中记了起来。”我照着小疯子的经历瞎编了一段。 虽说听起来有些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那他们人呢?”周严生急忙问道。 我一时有些默然,不过斟酌之后,还是决定照实说,“他们两个赶去芭山镇邪,不幸双双遇难……” 周严生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如同苍老了十几岁,原本还挺挺直的腰杆,也像是佝偻了几分。 “哥,嫂子……”周潼忍不住哭了出来。 其他周家人也是哀声一片。 “他们两个……怎么出的事?”周严生打起精神问道。 当时芭山鬼雨,从各地赶赴芭山驰援的风水界人士众多,伤亡也是惨重,周泰和吴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就按照这个描述了一番。 “周泰大哥和吴敏嫂子在临死前,让我有机会遇到他们家里人的话,就来转告一声,说他们愧对家族。”我轻叹一声说道。 周严生踉跄地走到灵前,扑通一声跪下,喊道,“大哥,泰儿和敏儿他们有消息了,他们是为镇邪,死在了芭山,不愧是我周家子孙!” 灵堂之中哭声一片。 等周严生从灵前起身,更是有些步履蹒跚,过来对我和小疯子说道,“辛苦两位了,先请到房间里歇息一下。” 他又叫过儿子周潼,准备带我们过去。 “对了周叔,周泰大哥还跟我提到过‘小玉姐’,不知道是哪位?”我问道。 “小玉?”周严生吃了一惊。 灵堂里的氛围忽然间发生了变化,包括王大通、刘胖子等几名宾客,脸色都是一变。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地问。 “泰儿他们问起了小玉么?”周严生问。 我点头道,“是。” 听周严生这口气,似乎周家果然是有个叫“小玉”的人。 “我哥说的小玉姐,是我姐,叫周晓玉。”只听周潼说道。 原来周泰和周晓玉是兄妹,二人都是周应农的子女,是周潼的堂兄和堂姐。 “泰儿他们提到小玉,有说了什么?”周严生问。 “只是临终前提到了,大概是有点不放心……”我含糊地道,又看了看四周,“小玉姐不在这里么?” 其实从刚才周严生父子的口气就能听出,周晓玉怕是出了什么事。 “我姐失踪了!”周潼悲愤地道。 “失踪?”这我真是始料未及,“怎么回事?” 扫了一眼众人,只见王大通满脸怒气,那刘胖子等人却是眉头紧皱,微微叹气。 “这得问毕家!”周潼怒气冲冲地道。 我刚才在边上听了一阵,似乎是周家和毕家结下了老大的梁子,而且周应农的死似乎也跟毕家有关。 如今看来,难不成两家之所以结仇,是因为周晓玉? “这小玉姐和毕家是?”我不解地问。 周潼压抑着怒火,说道,“我姐嫁给了毕齐云,我们两家本来应该算是亲家!” 我这一听就更是离奇了,这周、毕两家既然是姻亲,怎么闹成了这样? “自从我大哥大嫂失踪以后,我们家就到处的打听他俩的下落。”周潼说道,“尤其是我姐,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去找他俩。” “也就是这期间,那毕齐云帮了我姐不少忙,还经常陪着她去找我大哥大嫂,两个人慢慢就有了感情,再加上我们周家和毕家都在西山,于是两家就结了亲。” “本来我还以为,我姐是嫁了个好人家,谁知这毕齐云和毕家都是不当人!” 我见他情绪激动,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姐嫁进毕家后,起初还是挺好的。”周潼说道,“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去看我姐,发现她脸上有伤,还不给我看,说是自己不小心伤着了。” “我一开始没在意,但后来几天,我觉得我姐有些怪怪的,人也没有以前开朗了,而且时不时地在那走神。” “我去问我姐出了什么事,我姐也不说,我只好回家把这件事跟大伯说了。” “大伯就让我姐回来一趟,但我姐却说有事情,得晚点才能回来,这一拖就拖了两个多月,这才跟毕齐云一起过来。” “他们两个来的时候,看着倒也挺好的,我们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大伯还专门找了我姐去问,问她在毕家过得好不好,我姐说挺好的。”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当天晚上,毕齐云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把我姐给打了,我当时怒火冲天,带着人就把毕齐云给围了!” “可我姐死活把他给护住,说是他俩因为小事争吵,他是不小心伤着了她。” “最后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第二天我姐和毕齐云就回了毕家。” “后来家里不太放心,就让我多往我姐那边跑跑,不过后面一阵倒也风平浪静的,这事也就算消停了。” “可就是大半月前,当时我去看我姐,在临走前,我姐突然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周潼说到这里,眼泛泪光,“我姐说,大哥和嫂子杳无音讯,她又出嫁了,以后就靠我顶着家里。” “我当时就感觉不太对劲,我姐向来性格开朗,以她的脾气,是不太会说这种话的。” 第545章 走投无路 “我赶紧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周潼说道,“但我姐只是笑笑,拍了拍我肩膀说,‘我弟弟长大了,以后是男子汉大丈夫,咱们周家当然是靠你了。’” “后来我姐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也不让我多问,就把我送了出来,我回去之后越琢磨越是担心,就给我姐打了个电话,结果一连打了很多次,都没打通。” “我感觉不太对,就跑去毕家找我姐,结果毕家人说,我姐出去了,没有在家。” “我又赶紧找毕齐云,结果毕齐云也找不到人,两个人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本来正常情况下,偶尔联系不上两个人也正常,但我姐刚刚跟我说了那么一番话,我就觉得心里慌得很,就找上我大伯,赶去毕家。” “可毕家的态度却很奇怪,只说他们也不知道,虽然也派人找了,但是很敷衍。” “我就觉得毕家是不是有问题,而且之前毕齐云就动手打过我姐,说不定我姐已经出了什么事,我坐不住,就悄悄地溜了出去,想打探打探。” “结果也是巧了,我无意中偷听到毕国栋和毕国涛在那商议,虽然没听清楚究竟说了什么,但我很肯定,他们又提到了我姐的名字。” “而且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脸色阴沉,神神秘秘。” “当时我虽然尽力屏气敛息,还是被他们给发现了,被他们给抓住,幸好我大伯就在附近,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那毕国栋和毕国涛倒是把我给放了,让我以后不要鬼鬼祟祟,说他们还以为是有什么贼人藏在这里。” 周潼大概是怕我不理解,又解释了一句,“这毕国栋就是我姐的公公,也是毕家的当家人,毕国涛是他弟弟。” “等两人走后,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大伯,大伯前去找二人质问,可对方只是不痛不痒地扯皮。” “我和大伯都担心我姐的安危,回到家之后,就集合了人手,再次来到毕家,势必要毕家给个交代!” “起初毕家还跟我们敷衍,但是闹到后来,那孔令眉突然发癫,怒骂起我姐,说我姐是个丧门星,早就该死了!” “孔令眉是谁?”我有些不解。 “孔令眉就是我姐的婆婆!”周潼怒声道。 “这位姓孔,跟长白山孔家有没有什么关系?”我顺口问了一句。 结果就听周潼冷声说道,“她就是长白山孔家的!孔家号称天字第一号,她大哥是风水协会总会长,二哥是第九局掌权人,难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都跑到这里了,还能遇上孔家。 按照周潼所说,这孔令眉应该就是孔晁和孔囚的亲妹妹,也就是孔家的老三,孔轩和孔高二人的姑姑。 毕家有这一层关系在,难怪刘胖子等人如此忌惮,周家也根本不敢指望风水协会和第九局来替他们主持公道。 “原来是孔家的大小姐。”我恍然道,“不过听说现在风水协会的掌舵人,已经不是孔家。” “现在是章敬生老会长接管了总会长一职,不过以孔家在协会里的根基……”周严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这毕家背后有孔家撑腰,这事情也只能从长计议……”刘胖子此时也找补了一句。 只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通劈头盖脸给一通喝骂,“你不就是怂了,扯个屁!” “姓王的,你别太过分!”刘胖子气得面红耳赤。 “两位都消消气。”周严生赶紧把两人分开。 我看向周潼,“后来怎么样了?” 被我这一打岔,王大通和刘胖子各自冷哼一声,倒也消停了下来。 “当时那孔令眉那么辱骂我姐,我们家自然是怒了,再加上担心我姐的安危,情急之下,双方就动了手。”周潼咬牙道,“没想到那孔令眉如此歹毒,居然趁着我爸不注意,狠下毒手,我爸的一条腿就被她给废了……” 我看了一眼周严生的左腿,周潼应该没有夸张,周严生这条腿伤得极重,能不能治得好都不好说。 “也就是因为这个,周、毕两家从冲突变成了拼命!”周潼双拳紧握,两眼通红,“只是毕家人多势众,我爸又身受重伤,那毕国栋和毕国涛不要脸,还联手围攻我大伯!” “我大伯不敌,最后被毕国栋所伤,没想到孔令眉那毒妇,居然趁机下狠手,偷袭我大伯!” “我大伯重伤,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呕血……呕血而亡……” 周潼说罢,泪流满面,其他周家人也忍不住跟着哭了出来。 “那恶毒婆娘,我入他十八代祖宗!”王大通破口大骂,骂着骂着又嚎啕大哭起来,“应农老哥啊,你死的好冤……” 这哥们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不过周家这一回,着实是吃了大亏,不仅周家的当家人周应农身亡,周严生残了一条腿,周家其他弟子也是伤势惨重。 好些人都只能卧床养伤,因此周家大宅内看着冷冷清清。 这也难怪周潼会在灵堂里给一众前来吊唁的宾客下跪,请求他们主持公道。 周家和毕家闹成这样,今日能来到这里的,已经都算是周家的至亲好友了,关系一般的,只怕是连门都不会上。 毕竟一般人,没事谁愿意去同时得罪风水协会和第九局这两个庞然大物? “如今我大伯冤死,我姐又是生死不知,那毕家吃人不吐骨头,还请各位长辈替我们主持公道!”周潼再次向众人下跪。 其他周家子弟和媳妇儿,也纷纷跟着跪拜。 这周家好歹也是西山一带有名的风水世家,如今却是不惜跪拜磕头,也足以说明周家已经是走投无路,只能向外求援。 除了王大通之外,刘胖子等一众宾客,都是面露为难之色。 “潼儿,你们起来,不要为难各位客人!”周严生面容憔悴地呵斥道,又转而向一众宾客说道,“各位先去房间休息,吃点东西,要是有事情,就先去忙。” 一众宾客都是摇头叹气,但也没人好意思先走一步,就连那刘胖子,一时间都厚不下这个脸皮。 “反正也没其他事,咱们就一起去毕家看看!”我双手一叉腰,义愤填膺地道,“他大爷的,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不是打咱们脸么?” 一时间,灵堂内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第546章 中阳毕家 “小伙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刘胖子沉声道。 “什么不能乱说?”王大通喝骂道,“老弟别听他放屁,咱们就应该去毕家大闹一场,替应农大哥讨回公道!” “老哥火气也不要太大。”我劝解道,“刘老哥他们其实也不是不想去,实在是这个事情有点复杂。” “小老弟说得不错。”刘胖子等人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纷纷颔首,“这事情牵扯太多,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王大通骂道。 “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我赶紧打断道,“要是咱们先窝里斗了,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可不就是,还是小老弟说得在理!”刘胖子赞同道,又鄙夷地看了一眼王大通,“哪像这种粗人,只知道蛮干!” “那其他各位长辈觉得如何?”我问剩下的其他几名宾客。 “不错,说得有理,这个事情是得从长计议,是得从长计议啊。”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 我一拍手道,“好,那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去毕家?” “这……”刘胖子等人都是一愣,“这去毕家……” “怎么?”我有些疑惑,“各位是觉得这事不用商量了,咱们现在就去?” “咱们不是商量这个……”其中一名宾客皱眉道。 “那是商量什么?”我有些不解地问,没等他回答,又转头对着小疯子交代了一句,“收拾一下,等会儿咱们就去毕家!” “不许去。”小疯子冷冰冰地道。 “你说什么?”我眉头一皱。 “这毕家背后是风水协会和第九局,你有什么本事跟人家去叫板?”小疯子冷然道。 “大老爷们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你个瓜婆娘废什么话?”我怒道。 小疯子冷笑,“平时连去捉个鬼都吓得哆哆嗦嗦的,你出什么风头?” “这是出风头的事吗?”我勃然大怒,“你个瓜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咱们和周泰大哥和吴敏嫂子相识一场,如今家里出了事,咱们不帮谁帮?” “真是笨得冒傻气!你没看人家都不敢去,就只有你这个傻子在这里瞎激动!”小疯子鄙夷道。 “你个瓜婆娘懂什么?”我不以为然,回头问刘胖子等人,“大家来给评评理!” 刘胖子等人都是一脸尴尬。 “看到没有?”小疯子讥笑。 我吃惊地看着众人,“你们不会真的……” “去!”忽然有一名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这毕家实在太过分了,咱们自然是要去讨个公道!” “该去。”有人起了个头,很快又陆续有几人表态。 其实我刚才暗中观察下来,今日能到场来吊唁的这七人,跟周家都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只不过除了那王大通之外,其他人对于毕家实在忌惮太深。 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也都是有家有口的,豁不出去也是正常。 如今周晓玉失踪,极大的可能和毕家有关,因此这毕家是必然要去。 既然要去,那自然是越多人去越好。 我和小疯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就是再推上一把,要是对方能顺着台阶下来,自然是好事,如果实在是不敢去,那也就算了。 这种事情都有个连锁反应,既然有人答应去了,其他人也就都松了口,最后只剩下了刘胖子,还在那里没有吭声。 “姓刘的,你要是害怕,就逃回家钻被窝去!”王大通骂道。 “你给我闭嘴!”刘胖子骂道,“既然大家都去,我当然也去,我是怕大家太过冲动!” “多谢各位前辈!”周潼二话不说,当即对着众人咚咚磕头。 其他周家子弟和媳妇儿们也是纷纷效仿。 “有劳各位了。”周严生感激地道。 “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咱们现在就去?”王大通急不可耐。 目前周晓玉生死难料,自然是越快越好,周严生把我们请到房间歇息,又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 随后我们一行人就启程前往毕家。 这毕家和周家,其实离得不远,也就是相隔了数十里路。 周家在慈姑镇,而毕家则在中阳县。 这毕家除了本身在风水界颇有名气之外,在商界更是混的如鱼得水,名下产业更是十分庞大。 毕家的祖地位于中阳县西南角,圈了好大一块地,背山靠水,风水绝佳。 只不过跟周家或者是一般风水世家不同的是,这毕家的祖宅看起来应该是近些年才新建的,大院里是一栋栋的别墅,看着十分气派。 虽然不是中式古典的庭院风格,但是在风水布局上却也是下了苦功的。 各种风水鱼池,地砖八卦,随处可见。 只是看起来,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毕竟人丁兴旺,看起来可要比周家热闹得多,我们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有人去通报进去。 不一会儿,就见一群人拥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两名男子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高大,胡须茂盛,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另外一人看着年轻一些,身材有些干瘦。 虽然二人体型看着有些偏差,但是眉目间颇为相似,应该是兄弟俩,估计就是毕家的当家人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 “就是他们两个。”周潼低声给我解释了一下。 “听说应农兄重伤不治,实在是可惜可叹。”毕国栋看到周严生和周潼父子俩身上穿的麻衣,叹息一声说道,“我们本来准备前去吊唁,没想到各位先来了。” “你们还有脸去吊唁!”周潼本来还压着火气,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 不过毕国栋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发作,说道,“各位远道而来,请里面坐。” 毕家兄弟二人当即领着我们进屋,来到一处大厅。 这一处厅堂装修得富丽堂皇,十分宽敞。 双方落座之后,又有弟子送了茶水点心上来。 “不知各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毕国栋放下茶杯问道。 “你我两家的恩怨,我们周家以后自会讨回!”周严生沉声说道,“今日邀请各位前辈来主持公道,就是让你们交出小玉!” 第547章 孔氏千金 “既然今日各位前辈都在,那让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儿齐云与小玉一起失踪,但周家却死活要逼我们交人,这又是何道理?”毕国栋沉声说道。 “你们毕家要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会这样遮遮掩掩?”周潼怒道,“至于毕齐云,怕是早就躲起来了!”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毕国栋冷声呵斥道。 周潼还要开口,被他父亲周严生拉了一下,盯着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说道,“事到如今,你我两家已然成了血仇,多说无益,只是我家小玉怎么说也是你们毕家的媳妇,无论是生是死,你们都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那我们家齐云也是你们周家的女婿,他如今生死不知,你们是否也要给交代?”毕国涛冷笑问。 “我姐是在你们家失踪的,这能一样?”周潼忍不住反驳道,“而且我姐那恶毒婆婆,还咒我姐死,你们是不是全家一起设计谋害了我姐!” 他话音刚落,就听咔嚓的一声响,王大通一拳捶在桌上,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喝道,“应农大哥都惨死在他们手里了,还跟他们啰嗦什么!” 这把刘胖子等人给吓了一跳,拼命冲他挤眼睛,使眼色。 “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宾客中那位老人打圆场道。 这位我听周严生称呼对方为为乔大师。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他们不交出小玉侄女,那咱们就只能来硬的!”王大通梗着脖子叫道。 刘胖子赶紧拉了他一把,向着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俩说道,“周、毕两家原本是姻亲,又何必闹到这种地步,我们来这里,主要也是为了调解。” 这刘胖子说话就圆滑得多,把事情说成是为了调解两家关系。 “那多谢各位费心,只不过……”毕国栋向着众人拱了拱手。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冷哼,“是谁要来调解?” 起初那话音尚在远处,但转瞬间就到了门口,只见一行人走进门来,为首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长着一对柳叶眉,眼睛有些狭长,眼角微微上翘,薄薄的嘴唇,看上去颇为苛刻。 “孔小姐,刚刚是在下说的,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能化解恩怨,那也是好事一桩。”刘胖子见到来人,赶紧解释道。 我听他称呼对方为“孔小姐”,那想必除了那孔令眉之外,也没有别人了。 这孔令眉已经嫁入毕家多年,按照常理来说,别人称呼其一声毕夫人,那是最合适的,然而刘胖子却叫她“孔小姐。” 像刘胖子这样圆滑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叫错,很显然这个孔令眉虽然已经嫁人,但还是以身为孔氏千金为傲,喜欢别人叫她孔小姐,而非毕夫人。 那孔令眉进屋之后,根本没有给刘胖子一个正眼,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冷声道,“怎么,你们周家还不死心?” “就是你偷袭的应农大哥!”王大通怒声喝道。 孔令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本小姐用得着偷袭?” 她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会,一双凌厉的目光倒是在戴着眼罩的小疯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就看向周严生父子,冷声道,“你们两个披麻戴孝的,实在是晦气,家里死人了?” “你说什么!”周潼大怒。 孔令眉神色一寒,“一个小辈也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没有教养!” “孔小姐,周应农大哥重伤不治,已经……您不会不知道吧?”刘胖子赶紧接话。 我见那孔令眉神色微微一变,露出诧异之色,哦了一声,“那姓周的死了?” 显然是真不知道。 周应农重伤而亡,这在西山风水界也是一件大事,就是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二人也已经早早得知,结果孔令眉这个罪魁祸首,却是至今未知,也足见这女人的傲慢。 作为孔家的三小姐,有孔家这个庞然大物替她做靠山,这孔令眉的确是有自傲的本钱。 只不过这傲气太过,像是脑子被门夹过一样。 就这做派,别说是跟大哥孔晁和二哥孔囚比了,哪怕是孔高这个孔家的边缘人,相比起来都要比这个孔令眉要识相的多。 “原来我大哥的一条命,在你们毕家眼里不值一提!”周严生惨然笑道。 其实这不过是孔令眉眼高于顶,但周严生却是直接将其说成了毕家,但归根结底,孔令眉也是毕家的媳妇,周严生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请你们高抬贵手,看在我们家小玉做过你们毕家儿媳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周严生哀声说道。 不得不说,这周严生在为人处世方面胜过那孔令眉不知多少,轻轻巧巧一句话,就以退为进,给毕家下了定义。 你们毕家既然连我大哥一条命都不在意,更何况是我侄女了,只怕我这侄女已经惨遭毒手。 “周兄何出此言?”毕国栋阴沉着脸打断道,“你我两家因误会起冲突,应农大哥意外身亡,那也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至于小玉,那是我们毕家的儿媳,那是我们毕家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毕国栋这番话自然是为了找补,然而那孔令眉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有什么解释的,就算你们周家今日不找上门,我也要找你们算账!” 这一番话,顿时引得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哪怕是刘胖子等几个原本想打圆场的,也是勃然色变。 周家的当家人都已经不幸身亡,这毕家居然还要找上门去算账,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好啊,那我们就听听你到底想算什么账?”周潼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喝道。 孔令眉闻言,目光森森然地在他身上一转,冷声道,“原来刚才是你这小东西骂我恶毒婆婆!” 话音未落,就见她朝着周潼一挥袖子。 只听轰的一声响,周潼猝不及防,连忙举起双臂护住头脸,却是浑身如受重击,身子平平地倒飞了出去。 幸亏周严生离得近,及时出手,在周潼快要撞到墙壁之时,硬生生将他拉住。 “卑鄙无耻!”周潼破口大骂。 孔令眉那双柳眉微微一竖,寒声道,“找死!” 正在此时,只听她身后有人嗤的一声笑道,“妈,你跟这种人生什么气?要不女儿替你教训教训这小子?” 第548章 养鬼有术 那笑声极为娇媚,带着一丝慵懒和轻蔑,说话的是站在孔令眉身后的一名美貌女子,大概二十多岁,眉目间和孔令眉有些相似。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灰色的布娃娃,体型大概跟六七岁的孩童那般大小,手臂又细又长,环在她脖颈上。 这布娃娃五官描绘得栩栩如生,只是面目有些诡异,那一双眼睛是用一对黑色的珠子做成的,似乎会悄悄转动,有一股阴森之意。 刚刚她在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留意过,她怀里抱的这布娃娃,并非是普通的玩物,也并非是傀儡,而是养的小鬼。 养小鬼的法子有很多,其中一种就是养在布娃娃之中,就譬如当时在石门村遇到的那个接生婆,就是十分精通这种养鬼术。 不过这女子怀里的这一只,显然是经过精心炼制的,远非一般的鬼娃娃可比,甚至像周严生他们这些行家见到了,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出来。 “就一些个猫猫狗狗的,也用得着你动手?”孔令眉不悦地道。 这当场就把周潼甚至于周严生说成了猫猫狗狗,那么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人又算什么? 刘胖子等人闻言,面上也是挂不住,纷纷脸色大变。 之前在来的路上,我听周潼说过,孔令眉有个女儿叫毕丽华,不过在十几岁就送出去拜师学艺了,看来就是这位了。 只听一人笑着说道,“妈,就让丽华去试试,我看她是手痒了。” 这说话的,是个站在毕丽华身旁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嘴角带着微笑,神色从容。 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和毕丽华二人就十分亲密,应该是一对情侣。 不过这两人最惹我注意的,是他们二人怀里抱的东西,那毕丽华是抱着个鬼娃娃,至于这年轻男子,手里却是抱着一把带鞘的长剑。 这剑鞘是木头所制,上面雕刻了各种猛兽恶鬼的花纹,除此之外,剑柄也是木头的,按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一把木剑,而且很可能是一把桃木剑。 能随身携带桃木剑的,大多是道士。 不过一般的桃木剑都是不带鞘的,如果带鞘,要么是这把剑不方便给人看,要么是要在剑鞘中养剑。 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在他脚下,还趴着一头黑色的大狗,一双眼睛黑幽幽的。 “既然长春都说了,那你就去玩玩吧。”孔令眉露出宠溺的表情。 这话说的,当真就是让女儿去逗逗狗,遛遛猫似的。 不说周严生父子,就是刘胖子等人也是脸色不好。 “什么玩意……”王大通大怒。 刘胖子等人赶紧把他一把拽住。 周潼早就气得满脸通红,当即冲上前去,喝道,“那就来试试!” 只见那毕丽华抱着娃娃慢悠悠地走上来,左手的手指在长发上绕了绕,打量了周潼一眼,忽地笑了笑道,“我能把你打死么?”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说出的话却是阴毒无比。 “有本事你就来!”周潼愣了一下,随即大怒道。 他站在原地拉开架势,显然是想让对方先动手。 “杵在那里干什么?装傻么?”毕丽华手指绕着头发,轻蔑地笑道。 “那你当心了!”周潼咬了咬牙,忽地身形一闪,奇快地冲向毕丽华。 然而就在即将接近的时候,他身形突然一折,绕向毕丽华的身侧。 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变化,足以说明周潼平时的基础打得十分牢靠,在他绕身的同时,左手起咒,右手抓向对方肩膀。 一旦右手锁拿住,左手的法咒就可以接上,这一手倒是相当凌厉。 然而眼看着他即将得手之际,那毕丽华双足立在原地不动,身子却如同不倒翁一般,忽然向下倾斜,急速转动。 这诡异的变化,让周潼大吃了一惊,等他想回身防护之时,毕丽华已经到了他身侧,速度奇快! 只听“啪”的一声响,周潼已经重重挨了一记耳光,顿时晕头转向,身形踉跄。 他急忙抽身后退,然而毕丽华双足不动,已经如同鬼魅般转到了他另一侧。 又是啪的一声,周潼再次吃了一记耳光,顿时两颊高高隆起,多了两个鲜红的手掌印。 周潼惊怒交加,然后不管他如何反击,在毕丽华那怪异的身法之下,却是讨不了任何便宜,接连又挨了几记耳光。 这耳光虽然不算什么重伤,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这毕丽华不打其他地方,偏偏只打耳光,摆明了就是有意戏耍。 周潼在惊怒之余,眼见奈何不了对方,只好向外抽身逃离。 毕丽华双足不动,只要他远离对方即可。 然而周潼一动,毕丽华也跟着动了,而且速度之快,周潼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又挨了一个耳光。 在这种诡异莫测的身法之下,周潼毫无办法,别说结咒施法了,就是想躲避不能,只听噼里啪啦的耳光声不断。 “潼儿认输吧!”周严生看不下去了,高声喝道。 周潼刚刚又挨了一下,两颊肿得已经不成模样,只能张嘴说道,“我……” 然而他一个“我”字刚出口,毕丽华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他身侧,又是一记耳光,将周潼后续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很显然,对方是连认输的机会都不给,而是把周潼当做玩物一般戏耍到她厌倦为止。 “你们别太过分!”周严生眼看儿子受辱,再也忍耐不住。 “怎么,你要来帮手?”毕丽华嫣然笑道。 身法却是丝毫不见缓,反而越来越快,周潼连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被打得找不到方向。 “我看也差不多了,我替周潼认输。”这一回居然是那刘胖子出面,倒是让我颇有些意外。 只是没想到那毕丽华压根对此充耳不闻,依旧出手快如闪电,就像溜狗似的,在那溜着周潼玩。 “孔小姐,还是令爱快住手吧。”刘胖子和其他几位周家邀来的帮手,也齐齐向孔令眉说道。 然而那孔令眉却是冷笑一声,“我女儿还没玩够,你们急什么?” 这让刘胖子等人都是脸色一变。 “跟他们废什么话!”只听一声怒吼,王大通如同猛虎出柙,纵身而出,朝着毕丽华抓了过去。 第549章 青城道宫,八宝玄机 王大通冲上去的时候大喝了一声,只要是在场的谁都听得真真的,然而那毕丽华却是像没听见似的,背着身子,啪的又抽了周潼一个耳光。 就在王大通朝着她肩膀抓下之际,她双足不动,身形如同不倒翁一般呼地又是一转。 不仅在电光石火间避开了王大通的这一抓,更是趁势绕到了王大通身侧,手掌一翻,朝着王大通脸上抽去。 这是要如法炮制! 只不过王大通可并非是周潼能比的,怒吼一声,反手抓出! 速度之快,逼得毕丽华不得不放弃这一巴掌,然而在毕丽华那诡异的身法之下,王大通这一抓也落了空。 不过有了王大通加入,周潼总算能喘一口气,趁机退了出来。 他挨了那么多耳光,虽然每一次都不致命,但是累加之下也是相当恐怖,再加上那毕丽华的羞辱,双重打击之下,让周潼险些晕倒,幸亏被周严生及时扶住。 我看回场中,见那孔令眉还有那个叫“长春”的男子都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似乎对毕丽华有着绝对的信心。 至于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一直阴沉着脸,有些看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听王大通呼喝连连,身影纵横,然而虽然他不至于像周潼那样被一路虐,但也拿毕丽华那怪异的身法毫无办法。 就像是王大通空有一身力气,但打不到人也是没有办法。 “给我镇!”王大通大概是心下焦躁,终于忍不住,身形猛地暴起,双手飞快结咒,这是要使用法术。 然而他不用法术还好,一用法术,必然留下了空挡,那毕丽华身法陡然再次加速,鬼魅般闪到他背后。 王大通的法咒刚结到一半,只能急忙撤掉法咒,准备抵御,然而却是晚了。 只听啪的一声响,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下。 王大通惊怒之下,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大熊,朝着毕丽华猛扑了过去。 毕丽华一个闪身避过,突然叫了一声,“去!” 只见黑影一闪,那条黑狗猛扑而出,一口咬向王大通。 “滚!”王大通大喝一声,一拳砸向那条黑狗的脑门。 然而那黑狗竟然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只是发出一阵狂吠,随即张口就咬向他的左腿。 王大通大概也没想到,那条黑狗如此凶猛,情急之余,只能抽身闪避,然而此时那毕丽华已经悄然绕到了他身后,一指戳向他后背。 也幸亏王大通经验丰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形猛地滚出,虽然狼狈不堪,但总算是险险避过。 “将军咬他!”毕丽华娇声笑道,“畜生对畜生,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把王大通直接骂成了畜生,气得后者怒吼连连。 那毕丽华却是突然闪向一旁,一巴掌抽向站在那里的刘胖子。 后者吓了一跳,急忙挥手挡架。 毕丽华却是更快,倏忽绕到了他身侧,啪的一声抽了那刘胖子一记耳光。 照理说,刘胖子也不至于上来就挨一记耳光,实在是这毕丽华出手毫无征兆,刘胖子猝不及防之下,最终着了道。 “你个死胖子,谁叫你多管闲事的?”毕丽华一击得手,冷声骂道。 原来她是急着刚才的事情,这才突然出手。 刘胖子哪怕再能隐忍,这众目睽睽之下吃了对方后辈一个耳光,这面子上也彻底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好个无知的后辈!” 身形闪出,朝着毕丽华抓去。 他这一出手,顿时和王大通形成前后夹击,毕丽华的身法再如何诡异,在二人的包夹之下,也有些施展不开。 “杀!”王大通怒喝一声,纵身而起,挥拳朝着毕丽华猛捶而下。 刘胖子则从后扑到。 在两人的钳制之下,眼看着毕丽华退无可退,可就在这时,原本趴在那女人怀里的鬼娃娃,突然间一闪,朝着王大通迎面扑了过去。 那鬼娃娃速度奇快,又来得突然,王大通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那鬼娃娃抱住了面门! 毕丽华趁势转过身来,手掌一翻,五根手指结成法咒,在空气中发出嗤的一声,几乎在瞬间就打中了刘胖子的胸口。 然而刘胖子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却是纹丝不动。 显然在刚刚的一瞬间,刘胖子起了护体咒! “这老乌龟还挺硬!”毕丽华有些意外,身形一转,绕向刘胖子身后,再次结咒击向他后背。 与此同时,王大通被那鬼娃娃抱住,却是始终挣脱不开,很快脸上就飞溅起星星点点的血花! 王大通发出一阵低沉的怒吼,双手结镇邪咒,拍向自己面门。 只听咻的一声,那鬼娃娃闪电般跃出,王大通这道法咒却是打了个空,反而拍到了自己面门上。 不等他双手回撤,只见灰影一闪,那鬼娃娃已经绕到了他身后,骑在了他脖子上,细长的双臂一绕,就勒住了王大通的脖子。 别看这细胳膊细腿的,但是在他的紧箍之下,王大通顿时被勒得脸色发青。 他双手抓住那鬼娃娃,想要将其扯下来,然而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被勒得越来越紧! 反观另一边的刘胖子,虽然他仗着护体咒硬抗,但在毕丽华持续不断地法咒打击之下,却也撑不住了,最后被她一道法咒打在胸口,哇的一声喷出口血来,身形滚到在地。 “去!”毕丽华呵斥一声。 那头黑狗立即虎扑而出,张开大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向刘胖子的脖子! 此时后者刚刚被毕丽华破了护体咒,一旦被那黑狗咬实,只怕当场就得被咬断了脖子! 在这生死关头,刘胖子大叫一声,就在那黑狗扑到的瞬间一骨碌滚了出去,险险避过! “老乌龟还滚得挺快!”毕丽华讥讽道,抬手一指,“咬死他!” 黑狗猛追而上,刘胖子正待翻身跃起,毕丽华身形一闪,抬手抓向他的后脖颈,刘胖子无奈之下,只能仓促躲避,结果被从侧面扑过来的黑狗扑个正着,当即滚倒在地。 毕丽华再次施展开她那种诡异的身法,身影如同鬼魅,再加上那鬼娃娃和黑狗,一时之间迫得王大通和刘胖子狼狈不堪。 “八宝玄机!”突然间那位乔大师惊呼了一声,神色骇然地盯着毕丽华,“你是青城道宫的传人?” 第550章 一物降一物 “真是孤陋寡闻!”那毕丽华闻言,身形稍顿,回头嗤笑道,“现在才看出本小姐的来历!” 听她自己承认,乔大师等人都是纷纷变了脸色。 我也是有些意外,因为“镇煞道人”的关系,之前还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去一趟青城,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先遇上了青城弟子。 只不过这第一印象么,实在是差的很。 “师兄,你看我这八宝玄机学得怎么样?”毕丽华又得意地回头问那个叫“长春”的男子。 “学得不错,不过可以再快一点。”后者宠溺地微笑道。 “看我的!”毕丽华嫣然一笑。 她话音刚落,突然间身形一闪,比之前还要更快,瞬间来到了刘胖子面前,挥手斩向他的脖颈。 刘胖子本就疲于应付,毕丽华这下子来得又是奇快无比,再也招架不住,被她一记手刀斩中,顿时身子一软。 那头黑狗趁机疾扑过来,张嘴就咬。 “住手!”周严生大喝一声,就朝着阵中疾冲而入。 然而还没等他靠近,在中途就被毕国栋和毕国涛二人给拦了下来。 “还想欺负我女儿?”孔令眉尖声道,“真是不知死活!” “妈,这两个老乌龟还不够我玩的!”只听毕丽华娇声笑道。 刘胖子和王大通却是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滚。 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王大通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把那头黑狗给撞开,硬生生救了刘胖子一把。 只是那鬼娃娃比起黑狗来更加可怕,忽东忽西,神出鬼没,两人筋疲力尽之下,根本难以应付。 周严生等人虽然有心相救,但被毕国栋和毕国涛二人拦下,却也无计可施。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正准备找个由头发难,就听边上的小疯子冷幽幽地问了一句,“你还坐得住?” “打女人我不擅长,要不你去?”我故意提高了嗓门道。 “我去就我去。”小疯子道。 “行了行了,还是我去吧。”我见她作势要站起,赶紧把她叫住,“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 就她这脾气,一般情况下是不容易生气的,可一旦生了气,那就是生死难料。 要知道,周潼的姐姐可是周晓玉,而周晓玉又是小疯子的救命恩人,这爱屋及乌之下,小疯子能坐到现在,已经是难得了。 “你说谁?”那毕丽华倒是耳朵灵光得很,霍然回头看了我们看一眼。 我刚才和小疯子扯了几句,本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淡淡道,“你管得着么?” “嘴还挺硬。”毕丽华咯咯娇笑道,手指绕着头发卷了卷,突然朝着我一指,“去,咬死他!” 那黑狗本在追着王大通和刘胖子啃,听到指令,立即调转方向,朝着我们猛扑过来。 周严生等人见状,立即回头拦阻。 “我看谁敢拦!”孔令眉却是呵斥一声。 毕国栋和毕国涛二人联手施压,使得周严生等人回援的速度慢了一拍,等他们赶到,那黑狗已经扑到我们眼前。 我俩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吓傻了似的。 “快躲!”周严生大叫一声,抓起边上的椅子,就朝着那黑狗掷去。 就在这时,一道紫影从我的衣服口袋里咻地射出,闪电般朝着那黑狗直扑而去! 双方在空中撞个正着! 只听“啊呜”一声惨叫,那黑狗从半空坠下,滴溜溜滚落地上,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夹着尾巴就逃。 然而紫影一闪,一只半边白毛半边紫毛的怪异小貂在空中掠出,嗖的一声落到了那黑狗后背! 正是那吃货貂! 被吃货貂站往后背一蹲,那黑狗顿时如同被巨石压身,连惨叫都来不及,四肢一软,当即被压趴在地。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恶狗,此时却是瘫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吃货貂沿着黑狗的脊椎优哉游哉地走了几步,来到那黑狗脑门上,抽着鼻子嗅了嗅,就冲着狗头张开了嘴。 “你敢!”就在所有人被这诡异的场面震住的时候,那毕丽华怒喝一声,身形一闪,就疾掠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她赶到,一道黑气从那黑狗的鼻孔中钻出,转瞬间就被吃货貂给吸了进去。 那黑狗呜咽一声,顿时就没了动静。 “你找死!”毕丽华大怒之下,探手就朝吃货貂抓去。 只是她虽然快,但那吃货貂更是油滑,紫影一闪,不仅避了开来,反而朝着毕丽华面门直扑而去。 “滚!”毕丽华张口呵斥。 这一声中包含了咒音,那吃货貂却是乖觉得很,在半空突然一个转折,倏忽绕向了后方。 毕丽华当即施展八宝玄机,身法奇快,千变万化。 只不过吃货貂也是速度惊人,灵活异常,双方一时之间相持不下。 那毕丽华废了半天劲,连根毛都没抓到,反倒是被吃货貂在她脸上蹬了一脚,在她雪白的脸蛋上留下了一只乌漆嘛黑的脚印。 这把那女人给气疯了,惊怒之下,就把那鬼娃娃给招了过来。 只不过这吃货貂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占了便宜立即扭头就跑,嗖的一下就钻回了我的衣袋里。 “都给我死!”毕丽华怒喝一声。 眼看着那鬼娃娃即将扑到面前,就连那阴森的面目都清晰可见,我左手一翻,一道红色的人形剪纸赫然出现在掌心。 “去吧。”我左手一抬,右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只听呼啦一声,红色剪纸在我掌中人立而起! 此时那鬼娃娃已然扑到,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响,那鬼娃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扇了一巴掌,在半空中猛地颤了一下! “去!”毕丽华又惊又怒,再次施法号令。 那鬼娃娃再次扑出。 然而就跟上次一摸一样,它刚刚一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扇中,啪的一声被打了回去。 此时附在红色剪纸中的,那可是孔情那小姑娘。 虽然她只是刚刚塑魂,但以她的魂魄之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鬼物可以比拟的。 毕丽华的那只鬼娃娃虽然十分特别,但一遇上孔情,那就是卤水点豆腐。 “去练练。”随着我这句话一出口,立在我掌心的红色纸人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这就和孔情那小姑娘一样,这身手实在是硬伤,看着笨手笨脚的,憨态可掬。 第551章 我能不能把你俩给打死 “去!”毕丽华抬手一指。 那鬼娃娃立即疾扑而来,两条细长的胳膊,朝着空中的纸人绕去! 一个速度极快,一个却是晃晃悠悠,眼看着纸人就要被鬼娃娃给抓住,然而就在那两条手臂即将靠近之时,突然间啪的一声响,那鬼娃娃顿时被抽得倒飞了出去。 这回不等那鬼娃娃落地,突然间身形一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脖子,给拎在了半空。 那鬼娃娃手脚并用,拼命挣扎,却是无济于事,根本没法挣脱! 只见人影一闪,那毕丽华施展八宝玄机,疾闪而至,向着悬在半空的纸人抓去。 不过这会儿功夫,狼狈不堪的王大通和刘胖子得以喘息,已经缓过劲来! 刚才两人被如此羞辱,别说是王大通了,就是那一直畏手畏脚的刘胖子,这会儿都已经气疯了,两人怒吼一声,就朝着毕丽华直扑了过来。 然而青城的八宝玄机确实玄妙,毕丽华身法诡异莫测,竟然瞬间从二人的合围中穿了过去。 只是她刚一冲出,身形忽然一僵,紧接着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被孔情那小姑娘的念想给硬控住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迟滞,但在这种场合下无疑是致命的,那毕丽华顿时挨了王大通一记拳头,同时刘胖子的法咒也从旁袭到。 在二人的夹击之下,毕丽华避无可避,顿时重重挨了一击,向后跌出。 “华妹!”只见人影一闪,那叫“长春”的男子疾掠出人群,将毕丽华接住,急声问道,“华妹你怎么样?” “师兄,他们欺负我,你杀了他们!”毕丽华尖声叫道。 听她声音洪亮,气息丝毫不虚,就知道她刚才挨了那么一下并无大碍,看来青城道宫的护体咒也是相当不俗。 那男子把毕丽华放下,转身看向王大通和刘胖子,淡淡道,“在下青城弟子,李长春!” 刘胖子闻言脸色一变,张嘴正要说话,然而那李长春却压根不给他机会,身形一闪就到了他面前。 这李长春用的,同样是青城道宫的嫡传秘术八宝玄机,但比起毕丽华,这李长春显然又更胜一筹。 刘胖子想要抵挡,那李长春却已诡异地闪到了他的身后。 只听轰的一声响,刘胖子后背已经挨了一记法咒,身子打横飞出,王大通此时才赶到救援,只是不仅没来得及,反而又被李长春抓住破绽,在胸口挨了一记法咒,骨碌碌地滚倒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还敢用鬼魅邪术!” 李长春冷冷地呵斥一声,突然左手向着空中劈出,发出咔嚓一声。 “青城道宫的劈空术!”只听那位乔大师惊呼道。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位乔大师未免有些咋咋呼呼的。 只不过这劈空术还真有点门道,那李长春手掌劈斩而出,有点类似于“剑指”,可以隔空劈物。 孔情附身的纸人悬在空中,被劈空术劈个正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只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那鬼娃娃依旧被她锁着脖子给拎在半空。 那李长春连劈了几下,眼见毫无作用,眉头一皱,当即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掐诀,起了一道咒印。 我听那乔大师又是一声惊呼,喊出一句“七元召魔伏六天真咒”,虽然我对青城秘术不熟,但听这真咒的名字,就觉得不简单。 怕孔情吃亏,当即将手中的茶水给泼了出去。 李长春的法咒刚结到一半,眼看茶水泼来,却是不为所动,显然是没把这点茶水看在眼里,不愿打断施法,只想凭借护体咒将茶水驱散。 下一刻,那茶水就泼到了他身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爆豆般的声响,随后嗤嗤作响,李长春身上的衣服被打得千疮百孔,冒出缕缕白烟。 这让李长春大吃了一惊,快要结好的法咒也在瞬间散去。 “师兄!”毕丽华惊呼一声。 “我没事!”李长春摇了摇头,一张脸却是涨得通红,愤怒地转头看了过来,沉声喝问,“朋友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本事?” “我有鬼鬼祟祟么?”我问边上的小疯子。 “别人找个台阶,你也当真?”小疯子冷然道。 “是这样的么?”我恍然道,“那我要不要给他们台阶下?” “问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疯子不以为然。 那李长春闻言,顿时羞怒交加,指着我们喝道,“你们给我出来!” “吵什么?”我脸色一沉,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胳膊腿,走到场中。 “在下青城李长春,想请朋友赐教一下!”李长春盯着我厉声说道。 我扫了他俩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我动手也可以,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想问什么?”毕丽华怒声问。 我目光一寒,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能不能把你俩给打死?” 这句话本身就是毕丽华说给周潼听的,那自然是要还给她! “你找死!”毕丽华大怒,身形一闪,就施展八宝玄机朝我直扑过来。 “师妹!”李长春急呼一声,也跟着赶了过来。 只不过那毕丽华惊怒之下急于出手,两人就有了先后之别。 眼见毕丽华的身影到了近前,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那毕丽华反应也是极快,立即身形一晃,施展开八宝玄机想要避开。 只不过青城这门秘术虽然是妙,但被毕丽华施展开来还是太慢了,再加上之前又施展了那么多遍,还想要故技重施,未免也太天真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毕丽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身形踉踉跄跄地往边上跌去。 此时那李长春才赶到,惊怒交加地探手抓出。 我却并不理会他,在赶到之前,身形一闪,就如影随形般追着那毕丽华过去,抬手又是一巴掌。 那毕丽华仓促之间想要躲避,却又哪来那么轻巧,顿时又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原本雪白的一张脸蛋,顿时多了两个鲜红的掌印,高高隆起。 那李长春疾追而来,连使劈空术,想要将我截下。 我只当他不存在,在毕丽华肩上一推,将她带着掠出,同时又是一个巴掌扇落。 周潼是周晓玉的弟弟,在毕丽华手底下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要是不找补回来,那小疯子肯定也要找补。 她这一出手,要是受点刺激再疯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552章 鸣鹤余音 “你给我住手!”只听到李长春在后惊怒交加地连声呼喝。 我充耳不闻,啪的一声又赏了那毕丽华一巴掌,不等李长春赶到,手掌轻轻一拨,再次带着毕丽华掠出。 李长春在身后猛追,突然施展八宝玄机,身形疾转,倏忽绕到了我们侧前方,抬手朝我隔空劈斩过来。 这劈空术施展开来,如同刀剑斩击,嗤嗤作响,将空气斩成两截,凌厉异常! 我抓着毕丽华的后脖颈,随手往前一挡。 李长春大叫一声,急忙收手。 我趁势把毕丽华往边上一遛,顺手又赏了她一耳光。 此时这女人一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模样,眼神散乱,尖声叫道,“你敢,我们青城道宫不会放过你的……” 没等她一句话说完,我又是一记巴掌,让她闭嘴,“身为道门中人,还敢养小鬼!” 当初在蛇宫之中,那青城老道不由分说指定我为下一任的“镇煞道人”,这真要说起来,就连现在的青城掌教都是那老道的徒子徒孙,更不用说眼前这两个了。 我代替老道教训教训这两个崴货,那也是合情合理。 “你还说我,你不也养小鬼!”毕丽华惊怒交加。 “你管得着么?”我拎着她避开李长春,又是一记耳光赏了过去。 “你……”那毕丽华给气疯了,连续几声“你”,硬是没能再往下说。 就在这时,忽然间屋内响起了一阵清亮高亢的鸟鸣声,声震九天! 这怪异的鸟鸣声一起,原本围在四周的众人,身形都不自禁地踉跄了一下,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鸣鹤余音,当心!”那位乔大师惊呼一声。 原来刚刚是那李长春起了咒音,这咒音如同鹤鸣声,可以震荡魂魄,显然是青城道宫的某种秘术。 伴随着鹤音绕梁,那李长春施展八宝玄机,再度闪身而来,我身形向后微退一步,抓着毕丽华后颈,呼地朝他迎面扔了出去。 李长春急忙伸手去接,但双手刚一触到毕丽华的身子,顿时浑身剧震,被加持在毕丽华身上的符咒给震得倒退了出去。 我身形一闪,顺势抓回毕丽华,一脚踹在李长春小腹,将其踢得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出去。 “你们不会是想以大欺小吧,好不要脸!” 只听一声怒喝,就见周严生和王大通、刘胖子等人联手将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二人拦下。 显然这兄弟俩眼看毕丽华二人吃了大亏,想要出手干预。 我抓着毕丽华,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那孔令眉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八震,九离!”突然听到一声怒喝,那李长春从地上跃起,右手一挥,拔出了藏在鞘中的桃木剑。 这柄桃木剑一出,我立即感觉到这四周的气息就是骤然一变。 很显然,这柄桃木剑并不寻常,而是一件法器。 随着李长春催动咒文,他施展八宝玄机,手握桃木剑,朝着我直斩而下! 一般而言,桃木剑毕竟只是桃木所制,都是作为施法之用,很少用来硬斩硬砍,但这桃木剑一斩而出,连四周的空气都被搅动,呜呜作响,更是有一道道符咒隐隐浮现!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撞向我腰际。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把毕丽华往李长春那边一抛,转过身来。 只见那孔令眉满脸阴狠,五根手指上套着尖尖的黑色指套,如同锋利的爪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扑到了我面前。 难怪之前周应农会死在她手里,这女人着实阴险得很,惯会挑时机偷袭,这一出手,往往就是要人命!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只听嗤的一声响,那五根尖刺般的指套居然离手直奔着我面门疾射而来。 我松开她的手腕,身形向后疾退,同时一挥手,抓住那五根尖刺,只见那孔令眉抬手就起了一道法咒。 就在这时,我身形在疾退中突然转为向前,瞬间闪身而至。 那孔令眉大惊之下,顾不上起咒,急忙护住头脸。 与此同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破风之声,那李长春疾冲而上,手握桃木剑,朝着我直斩而下。 而那满脸红肿的毕丽华,也似疯了似的,施展八宝玄机转到了我的侧后方。 我不避不闪,突然反手迎向李长春。 只听咔嚓一声响,李长春的桃木剑被我手中的五根尖刺给斩成了数截,尖刺余势不歇,从那孔令眉脸上一划而过! “啊!”孔令眉惨叫一声,捂着脸向后疾退,鲜血飞溅! 李长春则手握一个剑柄,脸色惨白,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 至于硬生生冲上来的毕丽华,又被赏了个巴掌,重重地滚倒在地。 “我要你的命!”孔令眉的左脸上被尖刺划过破了相,多了几道血痕,尖叫一声,如同疯虎般朝我直冲了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 那孔令眉冲到一半,突然停下,尖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这一声,正是冲着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两兄弟居然被她骂成“没用的东西”,二人都是脸色发黑。 看来这孔令眉仗着孔家的背景,在家里也是作威作福,就连毕国栋和毕国涛这兄弟俩都只能忍气吞声。 “还不快宰了他!”孔令眉尖声叫道。 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神色阴沉,双双向我合围了过来,然而他们刚动,周严生等人就迎上前去,拦截二人。 别看那孔令眉气焰嚣张,但真要说到真本事,还比不上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二人。 毕竟这孔家前三百年都在“洗男”,孔家出生的闺女基本上都是圈养的,孔令眉作为孔晁的亲妹妹,虽然待遇要比其他孔家闺女来得好,但所学的法术,跟她几个兄弟相比,却是差远了。 只不过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虽然厉害,但周严生这一边人多势众,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真是废物!”那孔令眉破相之后,惊怒交加,面目狰狞,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 她不敢冲着我来,突然一个转身,就朝着屋子的角落里疾掠了过去。 在那里坐着的,正是戴着眼罩的小疯子。 第553章 孔家来人 “你等会!”我赶紧叫道。 只不过我越是叫停,那孔令眉反而冲得更猛,转瞬间就扑到了小疯子面前,挥动手爪狞声叫道,“不想她死,就给我……” 只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脖子就突然被一只雪白娇嫩的手掌捏住,后半句话顿时给噎了回去。 这只手的主人,自然就是小疯子。 孔令眉这疯婆娘见她戴着眼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还以为她是个瞎了眼的小姑娘,觉得好欺负。 可这疯婆娘又哪知道,当初红灵会那白发鬼都差点被小疯子给一手捏死,更何况是她,当场就翻了白眼。 这孔令眉扑过来势若疯虎,结果在转瞬间,却被一个柔柔弱弱的“瞎眼”小姑娘给捏住脖子,这诡异的一幕,甚至让正在混战的众人都为之悚然。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别给捏死了,还有用!”我赶紧叫道。 我们这一次来,最重要的目的还是找周晓玉,如今周晓玉生死不知,想要找到人可能还得着落在这孔令眉身上,这人可不能死。 另外小疯子此时状态极不稳定,真要是一怒之下把人给捏死了,说不定又会受刺激,这可不妙。 不过幸好她手一松,那孔令眉咕咚一声就滚到了地上。 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冲上前,将孔令眉给抬了回去,满脸戒惧地看了小疯子一眼,不敢稍有停留。 “咳咳咳……”孔令眉缓过劲来,坐起身来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两位究竟是什么人?”毕国栋看向我和小疯子,沉声问道。 她话音刚落,那孔令眉就脸色铁青地尖声大叫,“快,杀了他们,都给我杀了!” 此时门外已经聚满了毕家的人,将屋子团团围住。 只不过没有毕国栋的命令,谁也不敢动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不想活了!”孔令眉怒不可遏。 “丽华,你先扶你妈下去休息。”毕国栋皱眉道。 毕丽华一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模样,甚至连眼睛都只能眯缝着,狠狠地看了一眼,上前去扶孔令眉。 “毕国栋,你让我下去干什么,你还不下令把这些人全给杀了!”孔令眉甩开女儿的手厉声咒骂道。 我见那毕国栋被当众骂了个狗血淋头,心说这毕家虽然靠着这门亲事沾了不少光,不过这毕国栋估计是吃了不少苦头。 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你住口!”毕国栋突然呵斥道。 那孔令眉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好你个毕国栋,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丽华,长春,快把你妈带下去!”毕国栋沉声道。 显然这毕国栋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今天这局面,再让孔令眉闹下去,毕家可能就有大祸临头。 只不过这孔令眉却是根本不管不顾,那李长春和毕丽华上前扶住她,准备强行带她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这声音听来颇为耳熟,只见那孔令眉又惊又喜,大叫道,“轩儿,是不是轩儿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外面有人叫道,“小孔先生,是小孔先生来了!” 能被称为“小孔先生”,又被孔令眉叫做“轩儿”的,那估计就只能是孔轩了。 果然,挡在外面的人群分开,让出一行人来。 这一行人中,为首的是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目光凌厉,顾盼生威,正是前不久才在长白山打过交道的孔轩。 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在孔轩后方还来了四个披着黑色斗篷、闭着双眼的老人,正是那会降神术的孔家四老。 在孔家四老身后,跟着十八名身穿黑衣的降神弟子。 那孔家四老一到,就自带一种威压,使得周围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姑姑?”孔轩看到孔令眉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 “轩儿,你们终于来了,哈哈哈哈,我娘家终于来人了!”孔令眉惊喜交加,又往他身后连看了好几眼,“我大哥二哥呢,他们什么时候来?” “我爸和二叔还有其他重要事情,就让我过来看看。”孔轩解释道。 “他们没来?”孔令眉当即脸色一变,“还有什么事情比他们的亲妹妹还重要?” 孔轩微微皱眉,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风水协会和第九局那边都是事务繁忙,姑姑你也要体谅一下……” “你让我体谅,我该怎么体谅……”孔令眉当场就发作了。 “姑姑!”孔轩加重了语气,“家里还有四位长辈前来,姑姑快去拜见。” 孔令眉这时候才注意到那孔家四老,也是吃了一惊,赶紧爬起来去参见,“令眉见过四位长辈。” 那孔家四老中的其中一位微微点了点头。 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二人,也赶紧带着李长春和毕丽华来拜见。 听对方介绍,原来这李长春和毕丽华不仅是师兄妹,而且已经订了婚,李长春算是毕家的女婿。 “表哥。”毕丽华拉着李长春来到孔轩面前。 “你……你是丽华?”孔轩愣了一下,“你怎么回事?” “都是被他害的,表哥还有各位长辈,你们可要替我做主!”毕丽华怨恨地朝我一指。 孔轩自从进来后,注意力一直在毕家众人身上,此时被毕丽华一指,这才看到了我,顿时愣了一愣,脸色一变。 “轩儿,你快替姑姑把这对狗男女给抓起来!”孔令眉有了娘家人撑腰,顿时有了底气,厉声吩咐道。 孔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坐在那里的小疯子,神色有些僵硬。 “小孔先生,这个事情因我周家而起,跟其他人没什么关系!”周严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刘胖子和乔大师等人,见孔家一行人突然现身此地,也是纷纷脸色大变,站立不安。 “小孔,还挺巧啊。”我笑着主动打了个招呼。 话音刚落,就觉无数道惊诧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你叫我表哥什么?”毕丽华吃惊之余,怒声呵斥道。 那孔轩却是沉着脸说道,“林会长,你怎么在这里?” 第554章 倒打一耙 “过来看看朋友。”我笑道,“怎么,小孔你来走亲戚?” 孔轩冷哼一声道,“林会长倒是交游广阔,走到哪里都有朋友!” “那是当然了,朋友多总是没错的。”我啧了一声道,“不过你家这亲戚实在是不地道,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胡说八道什么,到底谁要了谁的命?”毕丽华惊怒交加。 我冲周潼招了下手,“来让大家伙好好看看。” 周潼答应一声,当即走上前来,朝着孔轩和那孔家四老一鞠,他一张脸又红又肿,几乎连五官都看不清了,样子颇为可怖。 “那我呢,我被你打成这样……”毕丽华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淡淡接了一句,“你那是活该,怎么一样?” “表哥,你快把他给拿下!”毕丽华尖声叫道。 我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毕丽华大怒,“表哥,你还不快去!” “你当小孔是你养的狗子呢,你说去就去?”我讥讽道。 “你……”毕丽华气极,正要开口,就被孔轩阴沉着脸给打断道,“丽华你先不要说话!” “表哥,你居然帮外人?”毕丽华又惊又怒。 孔轩的脸色越发难看,沉声道,“我让你先不要说话了,听到没有?” 毕丽华闻言更加恼怒,还是那李长春拉了她一把,这才闭了嘴,没有继续开口。 “你家这亲戚挺难缠啊,要不你先处理一下,我再跟你说正事?”我贴心地问道。 “不必!”孔轩黑着个脸,“你直接说正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我疑惑问。 孔轩冷着个脸,“你说吧。” “事情说来也简单。”我指了下周潼,“周潼的姐姐,也就是你家这姑姑的儿媳妇,离奇失踪,周家上门找女儿,结果你这姑姑一家子不仅遮遮掩掩,还把人家的大伯给害死了。” “你说什么?”孔轩吃了一惊。 “这位……林会长,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那毕国栋急声辩解道,“我们毕家和周家本是亲家,只是因误会起了冲突,何来害死周应农老哥一说……” “我大伯的遗体还在灵堂,你要不自己去看看?”周潼悲愤地道。 “对了,偷袭周前辈致死的,就是你这个姑姑。”我补充了一句,“你们孔家的家教,还真是杠杠的。” “我们孔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那孔令眉一直目光怨毒地站在一边,此时终于忍不住厉声叫道。 孔轩听得皱了皱眉头,向着众人朗声说道,“这事我们孔家会调查的,不如各位先回去歇息,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到孔轩发话,周严生和刘胖子等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有些迟疑。 “我们这些人都是急性子,等不了,必须现在就给交代!”我淡淡说道。 “不错,我们等不了!”王大通顿时大声附和。 刘胖子和乔大师等人虽然有些惶恐不安,只是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站在那里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你以为你谁,敢在我孔家面前撒野!”孔令眉大怒,“轩儿,你还不快把这些人拿下!” “姑姑,你先别说话!”孔轩皱眉打断道。 “你说什么?”孔令眉当场发作,“你居然还护着外人……” 见我笑呵呵地看着,孔轩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呵斥道,“今日有家中前辈在场,姑姑你还是少说为妙!” 那孔令眉闻言,顿时惊怒交加,但在看了一眼那孔家四老后,还是只能把脾气给压了下去。 显然这女人也知道,孔家这四个老头她惹不起。 “这事你要是处理不了,那我去找孔会长?”我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不必!”孔轩一口回绝,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向着毕国栋说道,“姑父,要不带我们去看看齐云表哥?”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屋内众人一阵骚动。 尤其是周严生、周潼父子,以及王大通刘胖子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也是相当意外。 之前毕家口口声声说毕齐云和周晓玉夫妻俩一起失踪,没想到被这孔轩给当场揭破了。 “毕国栋,这又是怎么回事?”周严生怒声问道。 反观那毕国栋,脸色却是极为怪异,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哀,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只听他沙哑着声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除了我们孔家人,其他人谁都不允许去!”那孔令眉却是发了疯似的,尖叫着阻止道。 毕国栋赶紧上前拉住她,劝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不行,你快把他们赶出去,你快把他们赶出去!”孔令眉却是不管不顾,甚至嗤的一声把毕国栋的衣袖撕下来一截。 “胡闹!”此时突然听那孔家四老中的一老低喝了一声。 这一声比什么都有用,那孔令眉当场就老实了,再也不敢大喊大叫。 “各位随我来吧。”毕国栋说罢,就率先向屋外走去。 孔轩带着孔家四老随后跟上,那十八名降神弟子则留在了原地。 之后是李长春和毕丽华搀着孔令眉,毕国涛则留到最后,引着我们一行人前去。 我过去把小疯子带了过来,跟在众人后面。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我随口问了一句。 在此之前,大家伙都是猜测,周晓玉可能是因为某种变故,被毕家给害了,毕齐云因此藏了起来。 但现在看来,又似乎另有隐衷。 “我哪知道?”小疯子道。 “对,你还是别动脑子了。”我点头道。 说话间,一行人就来到了一个房间前。 毕国栋在门前停了片刻,将房门打开,进去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卧室。 “这是我姐住的地方。”只听周潼低声跟我们解释了一句。 那显然这里就是周晓玉和毕齐云的卧室。 其中一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不过是雕刻在上面的,毕国栋上前在其中摸索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那幅木雕就平移了过去,露出一个暗门。 “这是齐云造的暗室,他平时在里面修行。”毕国栋回头解释了一句。 第555章 八鬼解尸 毕国栋率先进入暗室,其他人跟着进去。 我见那孔令眉被李长春和毕丽华搀扶着,嘴里念念叨叨,时而咬牙切齿,颇有疯魔之意。 这么一比起来,小疯子哪怕是发了疯,那也是疯得比较斯文的。 “我哥在里面么?”毕丽华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样看来,毕齐云藏身在此,似乎连毕丽华这个亲妹妹都不知道。 从这道暗门进去后,再通过一截钢制的楼梯,下方就是一个地下密室,四面墙壁上分别写着“静、心、绝、情”四个字。 在这密室的各个角落里,总共摆着八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木盒子通体漆成黑色,两头分别写着“福”、“寿”两个字,其色暗红,隐隐有一股子血腥气,似乎是用人血写就。 这些盒子大概三尺见方,在盒顶上压着八枚铜钱,又用八枚赤色的铜钉穿过铜钱孔,打入木盒。 除此之外,这地方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人影,整个密室笼罩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氛围之中。 “我哥呢?”一片寂静中,只听到毕丽华疑惑地问了一句。 毕国栋脸色阴沉,转身向孔轩和孔家四老说道,“四位长辈,轩儿,你们来看看这八个盒子。” 孔轩看着那八个诡异的盒子,也是变了变脸色,眉头紧皱,上前仔细观看,又把盒子的样式、上面摆放的铜钱、打入的铜钉,人血绘就的“福”、“寿”二字,以及盒子摆放的方位,一一向孔家四老描述。 显然这孔轩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在看到这些木盒子时,反应并没有其他人来的大。 可能他们这一行人,就是被孔令眉给叫过来的。 只不过孔令眉原本是想叫孔晁和孔囚兄弟俩过来,谁知过来的只是孔轩这么一个侄子,这也让孔令眉大为不满。 不过除了孔轩之外,这一行人毕竟还有孔家四老压阵,孔令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打开看看。”在孔轩把八个盒子都一一描述清楚,就听孔家四老中的其中一老说道。 “是。”孔轩答应一声,当即来到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盒子,准备动手将盒盖打开。 毕国栋却把他叫住,示意他来。 孔轩点点头,退到一旁,毕国栋脸色有些发白,默然站立了片刻,双手托住盒盖,用力上提。 只听“咔哒”一声响,那盒盖就被缓缓提了起来。 等毕国栋将盒盖托起,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在场众人除了毕国涛和孔令眉有限几人之外,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这盒子里装着的,仅是一条胳膊,更确切地说,是一条左臂。 断处的切口极为平滑,如同封了蜡一般,看不到任何血迹。 孔轩眉头紧皱,将盒中的景象描述给孔家四老听。 毕国栋紧接着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我注意到他的手竟然颤抖了一下。 这次盒子打开,豁然就见到里面装着一颗男子的脑袋,双目圆睁,满脸惊怒愤恨之色! “哥! ”毕丽华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毕齐云!”周严生和周潼父子俩则是齐齐惊呼了一声。 包括王大通、刘胖子等人在内,都是骇然失色。 “你们都给我闪开,不许碰我儿子!”孔令眉大叫一声扑了过来,势若疯虎。 毕国栋赶紧抓住她,将她拉到一旁,交代李长春和毕丽华二人将其看好。 之后他又转回来,将剩下的六个盒子一一打开。 那毕齐云竟然被大卸八块,分别装进了这八个盒子里! 这诡异骇人的一幕,让众人都是为之色变,密室中鸦雀无声。 走到其中一个盒子边上,仔细观察这盒子的样式以及手臂等各个部位的切口。 这毕齐云的死法,让我想到了临汾的蒋大师。 当时曹家大战那晚,谷芝华说出,当年蒋大师曾经前来梅城寻找我爷爷,后来还找上了曹家。 为了杜绝后患,那谷芝华痛下毒手,不仅杀了蒋大师,还把蒋大师大卸八块,镇压于青龙山。 曹家大战之后,谷芝华死在拨弦之下,身体四分五裂。 只不过当时虽然第九局和风水协会的人手,曾经将整个青龙山都翻了一遍,却始终没能找到蒋大师的葬身之地。 后来还是通过谷芝华留下的几个弟子,才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当时谷芝华曾经命人打造过八个木盒子,并且要求通体漆成黑色,又在木盒上前后绘上“福”、“寿”二字。 只不过这些盒子有什么用,那几个弟子也说不清楚。 现在想来,这些盒子的样式,竟然跟眼前这八个木盒子对上了! 而且当年蒋大师是被大卸八块,而眼前的毕齐云,也是同样如此! 这就说明,有人用了跟谷芝华同样的手段。 谷芝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自然绝不可能是他,那又是谁? “再把八个盒子的方位仔细说一遍。”只听孔家四老中的一老说道。 孔轩当即又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是八鬼解尸法!”那孔家老人沉声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目露迷茫之色,显然都从未听过。 说实话,对此我也没什么印象。 “孔老前辈,那是什么?”毕国栋急忙问道。 “八鬼解尸,那是一门极其冷僻的养鬼术,最早出自岭南一个小门派,但早在百多年前,这个门派就已经断了香火,没想到还有人会这种邪术!”那孔家老人道。 “那这八鬼解尸究竟会……”毕国栋颤声问。 “被八鬼解尸,惨烈无比,死后必然怨气冲天,化为怨魂,极其容易养成厉鬼!”只听那孔家老人道。 毕国栋“啊”的大叫了一声。 我心中念头急转,那谷芝华想必也会这八鬼解尸法,只是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关联。 “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周严生惊骇之余,急声问道。 毕国栋悲愤交加,狠狠地盯着周严生,厉声道,“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你侄女!” “你说什么?”周严生大吃了一惊。 “我儿子,就是被你侄女害死的!”毕国栋咬牙切齿地道。 第556章 晴天下雨,狐狸娶亲 听到毕国栋说他儿子毕齐云,就是被周晓玉给害死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不可能!”周潼急忙反驳道,“这么歹毒的邪术,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我姐怎么可能会?” “那就得去问你姐!”毕国栋寒声道。 “那你们把我姐藏哪里了,让她出来说个清楚!”周潼忙道。 毕国栋忽然惨笑出声,厉声道,“她要是还在这里,我早就杀了她为我儿子报仇!” “小玉不在这里?”刘胖子吃惊地问。 “那是当然!”毕国栋冷声道,“她害死我儿子,难道还会待在这里等死?” 刘胖子等人闻言都是相顾愕然。 “你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矛盾!”周严生沉声道,“要真是小玉害死了齐云,那你们何必遮遮掩掩?”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毕齐云真是死在了周晓玉手里,那应该是毕家先找周家的麻烦,而不是反过来。 可偏偏毕家却是一反常态,不仅选择了隐瞒,甚至还不惜与周家发生冲突,以至于不死不休。 这未免太过蹊跷。 “我们又怎么知道,齐云是不是被你们周家合伙害死的?”那一直没怎么做声的毕国涛冷冷地道。 “齐云是小玉的夫婿,也是我们周家的女婿,我们怎么会害他?”周严生不可思议地道。 毕国涛冷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之所以杀上门来,还不是怀疑我们毕家害了自家儿媳?” 他这一番话,让周严生一时有些语塞。 我看了一眼那毕国涛,对方说的看似有道理,但其实有很大的漏洞。 “那你们凭什么认定是小玉害死了齐云,你们亲眼看到了?”周严生也反应了过来。 只听毕国栋寒声道,“如果亲眼看到了,她还跑得了?” “他娘的,那就是你们猜的?”王大通忍不住怒声嚷嚷道。 毕国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神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说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怕家丑外传了!” 他说着,顿了一顿,看向周严生,“你们周家之所以追上门来,不就是因为之前齐云曾和周晓玉闹过矛盾,所以你们怀疑是齐云把她给害了!” “那可不是简单的矛盾,当时毕齐云把我姐给打了!”周潼大声道,“而且我姐失踪前,也很不对劲,跟我说的话像交代后事一样,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毕国栋冷笑一声,“那你又可知道,齐云为什么要打她?” “我看毕齐云状态就很不对,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周潼怒声道。 毕国栋沉默片刻,说道,“当年齐云和周晓玉刚刚结婚那会,小两口如胶似漆,感情极好。” “不错。”周严生点头认可。 毕国栋看了他一眼,说道,“可后来就变了,两口子时不时地闹矛盾,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特地把齐云叫过来训斥了一顿,让他要好好待自己媳妇!” “起初齐云还不肯说,只是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后来在我们的追问之下,他这才把实情说了!” “他说了什么?”周严生忍不住问道。 毕国栋目中精光闪烁,说道,“齐云说,他的媳妇,身上有狐骚味,甚至在有天夜里,原形毕露,身上长出了狐毛和爪子!” “你别含血喷人!”周严生勃然大怒,“毕国栋,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如此污蔑自己的晚辈!” 刘胖子等一众受邀前来的宾客,也是面露愤怒之色。 “小玉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毕大师这话也未免太过荒唐!”那位乔大师忍不住道。 “要是毕某有半句假话,当天打雷劈!”毕国栋淡淡地发了个誓。 此言一出,就连周严生和周潼父子俩都是脸色大变。 毒誓是不能随便乱发的,尤其是风水界的人物,对此更是讲究。 当然了,也有人会不管不顾,随口胡诌,但像毕国栋这样的人物,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当时齐云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相信,甚至差点要揍他一顿!”只听毕国栋道,“但后来我和国涛亲眼见过一次!” “这绝对不可能!”周严生厉声反驳,“小玉是我大哥和大嫂的亲生女儿,是个正正常常的姑娘!” “我污蔑自己儿媳是妖孽,又有什么好处?”毕国栋冷声问。 周严生被问得一时无法辩驳。 “会不会是小玉撞了邪,被狐仙附身了?”乔大师问。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作声。 狐仙附身这种事,在民间屡见不鲜,也不算什么太过稀奇的事情,但毕家那是西山一带有名的风水世家。 且不说其他,单说毕家这大宅里的风水布置,就不是一般精怪邪祟可以靠近的,更何况是上周晓玉的身。 所以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各位有没有听过晴天下雨,狐狸娶亲?”正在众人惊疑之际,就听毕国栋突然问道。 我听到“狐狸娶亲”四个字,心中不由得一动,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疯子。 之前她说过,小时候曾经在某处遇到过狐狸娶亲,而且当时明明天上有太阳,但又下起了雨,这不就是晴天下雨么? 而且最巧的是,小疯子也正是在那时遇到了周晓玉。 “狐狸娶亲……民间似乎是有这种传闻。”只听刘胖子说道。 其他几人也微微颔首,表示有所耳闻。 “民间的确是有这种传闻,不过是来自东洋。”那位乔大师皱眉说道。 “东洋?”众人愕然。 乔大师点头道,“不错,这传闻本身是从东洋流传过来的,据说有狐仙作祟,会在晴天下雨之时,迎娶年轻女子。” “那被迎娶的女子都如何了?”我插了一句问道。 乔大师转向我,说道,“据说那狐仙擅阴阳双修之术,迎娶年轻女子作为鼎炉,经双修之后,再将其吃掉!” “这东洋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连狐狸都如此邪门!”众人听得都是大皱眉头。 周严生看向毕国栋,急声问道,“你说这个,跟小玉有什么关系?” 毕国栋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家门不幸,我毕家这儿媳,遇到过狐狸娶亲!” 第557章 狐影 “你说什么?”周严生等人大吃了一惊。 “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吗?”毕国栋冷声道,“当年周晓玉曾经撞上过狐狸娶亲,一个小姑娘被狐狸轿子掳去,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众人都是听得纷纷色变。 毕国栋话里话外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像周晓玉这么个美貌的闺女,一旦被狐狸掳去,期间会发生什么,任谁都能想到。 “胡说八道!”周潼却是不肯相信,“我姐要是真被狐狸轿子掳去,那还能活着回来吗,再说她也从没提起过这种事……” 他话音刚落,就被毕国栋冷声打断,“这是你姐亲口承认的!” “不可能……”周潼下意识地否认。 “你姐说,那是十年前,她为了救一个小姑娘,结果被狐狸轿子掳进了狐狸洞,后来她就……”毕国栋说到这里,就停住没再往下说。 但是在场众人谁都十分清楚,他没说的是什么。 “她被囚禁在狐狸洞内,不分昼夜,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她醒过来时,人已经在一片林子里。” 毕国栋说到这里,又看向周严生父子俩,“你们仔细想想,大概十年前,周晓玉是不是失踪过一段时间?” 周严生和周潼二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 “是否有此事?”毕国栋再次追问道。 周严生脸色发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在那一年,小玉的确失踪过三个月,我们遍寻不着,后来是她自己回来的。” “哦,那她是怎么说的?”毕国栋盯着他问。 周严生沉默片刻,说道,“小玉说,她和朋友偷偷跑去南疆,怕家里责骂,就瞒着没说。” “周晓玉会是这样的人?你们不觉得奇怪?”毕国栋冷声问。 周严生哑声道,“的确是奇怪,不过当年我们也并没有过多追问。” “其实哪里是跑去南疆!”毕国栋冷笑了一声,“只不过是她被掳去狐狸洞,不敢说出事情,这才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 周严生和周潼父子二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却又无从驳起。 从目前来看,毕国栋所说都是合情合理,并没有太过牵强之处。 相比起其他人来,我和小疯子大概又是这么多人当中,最为清楚事情真相的。 这毕国栋所说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说,当年那狐狸轿子本来是准备掳走幼年的小疯子的,但结果被周晓玉无意间撞上。 后来周晓玉拼死将小疯子送走,自己则没能幸免,被那狐狸轿子掳了去,被囚禁在狐狸洞中整整三个月。 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周晓玉并没有被吃掉,反而被丢到了一片树林里,让她得以逃生。 如果毕国栋没有撒谎,也就是说周晓玉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也就是在某种情况下,会出现狐狸的特征。 按理说,正常情况被狐仙附身是会出现这种情形的,可周晓玉显然不是。 也不知她在那狐狸洞内经受了什么样的遭遇? “也就是因为这事,齐云和周晓玉的感情才有了裂痕!”只听毕国栋说道。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姐也不可能杀了毕齐云,最多就是两个人分开,我姐可以回家!”周潼怒气冲冲地道。 毕国栋目光森然,“如果你姐是一般人,或许还能像你说的那样,可她现在是妖孽!” “你胡说八道!”周潼气得语无伦次。 “那你觉得她还是个人?”毕国栋厉声反问。 我在周潼肩上拍了一下,让他先不要说话,开口问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出的,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毕国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众人听得一阵骚动。 “这八个盒子就在这里摆了半个月?”我问道。 毕国栋迟疑片刻,点头道,“不错。” “毕大师还真沉得住气。”我赞道。 毕国栋冷声道,“我儿死得凄惨,这八个盒子更是蹊跷,在查明我儿的死因之前,自然不能随意挪动!” “有道理。”我点点头,看向孔轩等人,“你们叫了小孔过来,是来帮忙的吧?” “不错。”毕国栋也并不否认。 “小孔,你这效率也太低了,半个月才从长白山走到这里?”我转身问孔轩。 后者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不对啊。”我忽然一拍额头,“你不会是昨天才接到求援赶过来的吧?这是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以孔家的做派,历来是雷厉风行,绝不可能如此拖拉,孔轩真要磨磨蹭蹭半个月,不说其他的,就是孔令眉这个孔家大小姐也绝不可能答应。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孔轩也是刚刚接到毕家的求援,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要知道,孔家可是孔令眉的娘家,是她最大的依仗,孔晁和孔囚兄弟几人都是毕齐云的亲舅舅。 如今外甥惨死,毕家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孔家,反而隐瞒了足足半个月时间,这本身就十分怪异。 “你胆敢挑拨离间,你当我们孔家是什么!”那孔令眉气急败坏的尖声叫道。 毕国栋赶紧打断道,“当时长白山正在举办风水大会,事务繁忙,我们一开始也不想劳烦大舅哥他们,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原来如此。”我哦了一声,问道,“那半个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毕国栋看了一眼那八个黑色的盒子,沉声说道,“那天晚上,空中阴云密布,一直不停地打雷,而且天雷劈中了附近的电线,导致这一带全部停电。” “当晚深夜,大概是一点钟左右,我忽然被一声异响从睡梦中惊醒,当时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国涛。” “我们两个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人影跪在屋顶上,向天跪拜!” “那人披头散发,身影看着像是周晓玉,就在几天前她才刚刚向我们承认过,自己曾经被狐狸轿子掳去,后来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跑到屋顶跪在那里,我俩大吃了一惊,准备上去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突然掠过一道闪电,光亮照起一道影子,掠过墙壁!” “可出现在墙上的,竟然是一只狐狸的影子!” “等我们再看向屋顶,就见周晓玉身后,居然长出了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第558章 黄虎 听到毕国栋说“周晓玉身后长出了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在场众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尤其是周严生父子俩,更是面露惊怒之色,不过二人强忍住并没有出声打断,显然是要先把话听完。 只听毕国栋接着道,“当时我和国涛两个人都是大吃了一惊,急忙赶了过去,可刚一靠近,空中又是电光一闪!” “趁着这道电光,屋顶那长着狐尾的人影就顺着屋檐遁走了,手足并用,看着就像是一头狐狸!” “我们两个怕出事,也顾不上去追赶,立即赶到了齐云他们的房间!” “这一进门,就发现齐云用来修行的暗室门大开着,屋内没有人影,我俩立即进了暗门,等赶到修行室内,就见到了这八个盒子……” 毕国栋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往下说,而是霍地看向周严生,“我们家齐云要不是被周晓玉害死的,还能是谁?” 周严生被问得迟疑片刻,说道,“这事情扑朔迷离,目前还不能下定论,而且那屋顶上的人影,只是像小玉,也未必就是她!” “对,我姐可能也出事了,你们凭什么认定就是我姐下的手?”周潼跟着反驳道,“还有这种八鬼解尸的邪术,我姐根本就不可能会!” 毕国栋冷笑一声,“你们父子是觉得毕某在撒谎?”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周严生摇头道,“只不过如今真相未明,而且当时事发仓促,很容易看错……” “我和大哥都看到了,这还能有错?”没等周严生说完,就被毕国涛怒声打断,“你那侄女,就是个狐媚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周严生父子俩闻言,顿时勃然色变。 “在那晚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眼看双方又要吵起来,我开口打断了一句。 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只听毕国栋道,“当时齐云带着周晓玉找到我和国涛,周晓玉把自己曾经被狐狸轿子掳走的事情向我们坦白。” “不管怎么说,周晓玉都是我毕家的媳妇,我和国涛商议来商议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接下来一段时间,齐云和周晓玉两个人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直到那天晚上。” “至于中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太异常的事情。” 毕国栋说着眉头紧皱,显然在苦思冥想。 倒是他兄弟毕国涛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有件事情,算是有些特别。” “哪件事?”毕国栋疑惑地问。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齐云说他是怎么发现周晓玉身上有狐骚味的?”毕国涛问。 周严生父子俩听到“狐骚味”三个字,都是面露怒色。 “当时齐云是说……”毕国栋似乎也想起来了。 只听毕国涛道,“当时齐云说,有一回他和周晓玉上街,忽然有个人经过他们身边,突然说了一句,‘好重的狐骚味’!” “对!”毕国栋点头道,“当时齐云说他有些恼火,一把抓住那人,问他在说什么,结果那人摸了摸鼻子,指着周晓玉说,‘你媳妇那么重的狐骚味,你闻不到么?’” “是,齐云听到就大怒,差点动手打了那人,还是周晓玉把他劝下来的。”毕国涛道,“可自打从那天起,齐云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白天晚上,都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人的话。” 在场众人都是听得皱起了眉头,按理说修行之人,心神通常都要比常人来得稳固,很难轻易被人左右,更何况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很显然这其中必有蹊跷。 只听毕国涛又道,“按照齐云所说,更为糟糕的是,他不仅时时刻刻会想起那句话,而且真的觉得周晓玉身上似乎有一种狐骚味!” “直到有一天夜里,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睡在一旁的周晓玉,忍不住起了一道伏魔咒,打在周晓玉额头!” “等打完伏魔咒,他立即就清醒了,后悔不已,可突然间他就震惊地发现,挨了伏魔咒的周晓玉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众所周知,伏魔咒对于一般人来说,是没什么影响的,除非是邪祟精怪!” “紧接着齐云就看到,周晓玉指甲变长,脸上身上长出红色的狐狸毛……” 毕国涛说到这里,就停住没再往下说,因为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众人也能猜想得到。 “那个人长什么样?”周严生急声问道。 听完毕国栋兄弟二人的描述,周晓玉狐变虽然诡异,但毕齐云的情况,却也是十分蹊跷,而且很明显是跟那个说“狐骚味”的人有关。 “听齐云说,那是个中年男子。”毕国栋说道,“长着一张长脸,皮肤很白,白得有些过分……对了,左耳上还戴了个耳环,是个黄色的虎头……” 我听到又是“长脸”,又是“虎头”的,心中顿时就冒出一个名字来。 黄虎! 我和小疯子千里迢迢赶到西山,除了要找周晓玉这位当年救过小疯子的恩人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找这个神秘的黄虎,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听到了对方的踪迹!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听到这黄虎的消息,显然小疯子也有些动容,脸蛋往毕国栋的方向偏了偏。 如果说,当时有人经过毕齐云和周晓玉身边说了句“狐骚味”,有可能是巧合,但如果是黄虎的话,那就绝对不是巧合! 这个男人,差点就把小疯子给养成了瓶女,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炼成个双头的怪物,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显然毕齐云和周晓玉夫妻二人,早就已经被对方给盯上了。 对方既然精通神念类法术,想要通过一句话在毕齐云心里种下一颗种子,那也容易得很。 “黄色的虎头?”只听在场众人一阵低声议论,但显然并没有人对那黄虎有什么印象。 “这人后来还有没有出现过?”孔轩问。 毕国栋摇头道,“有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但齐云没有提过。” “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我见连那见多识广的孔家四老都没有作声,显然这黄虎行为极为低调隐秘,只好开口说道。 第559章 留宿 我这话音刚落,屋内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林会长认识这人?”孔轩沉声问。 “他认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不认识他。”我淡淡道,“不过有听人提起过,跟这人有八九分相似。” “那是什么人?”周严生和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听说的这人,名叫黄虎。”我说道。 “黄虎?”毕国栋脸色一变,“左耳上戴的黄金虎头……” 正常人只要听到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了那黄金虎头耳环。 “这个黄虎是什么来历?”毕国涛忙问。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我看了他一眼道,“只不过听人说,这人精通各种邪术,心狠手辣,而且行事极为变态。” “怎么个变态法?”孔轩问,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把自己亲生儿子给炼了。”我淡淡说道。 孔轩神情一滞,其余众人也是一脸的惊骇。 我说着,目光在毕国栋身上转了转,惹得对方恼羞成怒,“你看什么?” “我在想,还有没有人是这么变态的。”我哦了一声道。 “你什么意思?”毕国栋大怒,“难道你以为是我害死了齐云?” “别激动,就那么一说,不要当真。”我安抚道。 毕国栋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林会长,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个黄虎的?”孔轩问道。 “一个老前辈,不过现在人找不到了。”我说道。 那呆婆也不知道被小疯子扔在哪里了,我确实找不到。 孔轩没有再说什么,过去低声跟那孔家四老商议。 “各位长辈,轩儿,你们可要替齐云报仇!”孔令眉尖声叫道,“不管是周晓玉,还是什么黄虎,统统给我抓回来,让我亲手处置!” 我看在眼里,心说也幸亏孔晁和孔囚兄弟俩没亲自过来,否则看到自家妹子这副德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一巴掌给扇过去! “各位,鉴于此事错综复杂,疑雾重重,由我来做个中人,双方暂且将恩怨压下,共同查明真相如何?”孔轩并没有理会他那姑姑,跟孔家四老商议完毕,当即转回来朗声说道。 “既然小孔先生这么说了,自然是以查明真相为首要!”周严生率先表态,“至于我们跟毕家的恩怨,我周家日后自会找回!” 毕国栋冷哼了一声,道,“奉陪!” 在孔轩的调停之下,双方都答应暂时罢手。 “如今有两个最为紧急的事情。”孔轩说道,“其一,自然是要尽快找到周晓玉,其二,就是搜寻那个黄虎!” 这两个人,同样也是我和小疯子的目标。 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黄虎,仅凭我们两个想找到对方,那真是千难万难。 而毕家和周家都是西山的地头蛇,再加上一个势力盘根错节的孔家,三方合力,或许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错,现在还是找人最为重要!”刘胖子等人也立即连声赞同。 他们本来就十分忌惮孔家,以至于磨磨蹭蹭的不敢上门,如今得知不用跟孔家作对,而是改为寻人,那自然是正合心意。 事不宜迟,周严生父子俩当即带领众人准备离开,一来是周应农的后事需要人料理,二来是他们要尽快发动各种关系,找寻周晓玉的下落。 “轩儿,还有四位长辈,你们舟车劳顿的,先到房间歇息一下。”毕国栋准备安排孔轩等人住下。 谁知这提议却是被孔家四老给否决了。 “还是找人要紧,歇息就算了。”孔轩说道。 我朝着那孔家四老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这四老闭着双眼,脸色漠然。 周晓玉最多也不过是孔令眉的一个儿媳妇,跟孔家虽说有关系,但关系实在不大。 别说周晓玉了,哪怕是孔令眉失踪了,这四个老头可能都会漠不关心。 如今却是一反常态,连歇都不歇,就要急吼吼地去找人,那是冲着周晓玉还是黄虎? 或者是两个人,都引起了那孔家四老的兴趣? “林兄弟,你们跟我们一起走么?”周严生见我和小疯子站在那里没动,就过来询问道。 我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累,得歇一歇,你们先走吧,回头找你们去。” 周严生愣了一愣,“辛苦两位了,要不还是回去家里歇息……” “不用麻烦了,我俩在这里凑合一晚就行了。”我伸了伸胳膊腿道。 “谁说要留你们在这里住了?”只听毕丽华怒气冲冲地道。 我眉头一皱,“怎么,你们毕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你算什么客……”毕丽华大怒。 “丽华!”毕国栋呵斥一声,把她给叫住,转而看向我,说道,“林会长,家中诸事繁杂,太过吵闹,我在边上还有一栋房子,那里清静,不如……” “不碍事,我俩不讲究,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何必跑来跑去,客气什么,就这么定了。”不等他说完,我就先拍了板。 毕国栋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过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我给两位安排。” “林兄弟,你们要当心。”周严生父子俩过来跟我们道别,临走时还特别叮嘱了一番。 “是啊,这毕家阴险得很!”周潼骂道。 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惹得毕家那边的人恼怒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要是你们俩出了什么事,那肯定就是毕家的问题!”周严生道。 这自然也是故意说给毕家听的,让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一行人离开暗室,回到客厅。 周严生等人先行离开,之后是孔轩和孔家四老一行人。 不过孔家人走的时候,孔令眉死活也要跟了过去,她这一去,李长春和毕丽华二人也只好跟了去。 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则留在毕家,其实他们早就发动了各种人手前去搜寻周晓玉的下落,此时也不过是多增加一条搜寻黄虎的命令。 我和小疯子则被安排到了一个偏院里。 这毕家整个大宅,是一个巨大的别墅群,我俩住的这个院子,里面是一栋二层的小别墅,看着相当精致。 不久就有人来送菜送饭,还有各色点心。 我俩往屋子里一蹲,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转眼间,已经过了午夜。 第560章 美人提灯 这一整个晚上,小疯子就在书房里练字。 这回是戴着眼罩,算是盲写,这字就更是不堪入目。 我在边上看了一阵,就看不下去了,去把这房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 等到过了午夜,我才悄然从阳台上了屋顶,悄然离开了别墅,融入夜色,将整个毕家大宅游走了一遍。 此时毕家的人手绝大多数都已经派出去了,再加上是深夜,来去过往之人不多,整个大宅一片沉寂。 我将整个宅子的风水布局摸清楚,随后悄然摸进了毕齐云和周晓玉夫妻俩居住的那个院子。 之前来的时候,我就有留意过,这院子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这院子四周是有布置禁制的。 当时毕国栋兄弟俩带我们前来的时候,是提前已经解除了禁制,如果外人不知情况,贸然入内,必然会将其触发。 我避开禁制入内,来到了卧室,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其实相比毕家的其他房间,毕齐云和周晓玉的这间卧室里的摆设显得相当简单,除了一些必须的家具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什么。 可以说相当冷硬,没有那种温馨感。 这如果是一个苦修者居住的地方,那很正常,但如果是夫妻俩居住的房间,就显得很是奇怪。 我来到那幅木雕前,将暗室门打开,移步进入之后,又将暗门重新合上。 这地下密室静悄悄的,只见八只黑色的木盒子按照某种规律摆放在那里,盒子上血红的“福”、“寿”二字,异常刺眼。 我将黑盒一一打开,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正当我查看到第七个盒子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上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这是有人要进来了! 我环顾了一眼四周,这密室之中空空荡荡,除了这八个木盒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根本无法藏身。 我将盒子重新盖好,闪身来到楼梯口,静待有人进来,先下手为强。 只是那暗门虽然被打开了,但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进来。 我正有些疑惑,忽然一缕黑烟从外面飘了进来,紧接着那黑烟越涌越多,很快充满了整个密室。 随后就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我见眼前黑烟缥缈不定,当即起了雾隐术,身形瞬间被笼罩进了一团黑雾之中,借着黑烟隐匿了身形。 随着脚步声传来,只见一点亮光从黑烟中隐现,原来是那毕国栋进入暗门,微微弯着腰,顺着钢制楼梯下来。 他手里提着一盏样式很奇特的鎏金灯,灯是圆形的,灯罩外面攀着无数条鎏金的手臂,每条手臂的手指,都结出一个不同的法咒。 那毕国栋进来之后,先提着灯绕着密室走了一圈,我收敛了气息,隐匿在黑烟之中。 等一圈转完,他又提着灯逆行转了一圈,如此这般反复转了有三次之后,这才提着灯去看那八个黑盒子。 昏黄的灯光透过黑烟,有些明灭不定,只见那毕国栋抚摸着黑盒,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提着灯,来到了整个密室的中心位置,屈膝跪了下来,又将那盏千手鎏金灯小心翼翼地放在面前。 等摆放好了,毕国栋就双手合于胸前,结出了一个怪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开始诵咒。 随着那咒声响起,忽然间那盏千手琉璃灯中的火焰无风自动,开始闪烁。 我惊奇地看向四周的黑烟,只见在那灯光闪烁,居然在黑烟中映照出了斑驳的光影! 起初那光影五颜六色,却很是破碎,看不出是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光影越来越完整,竟然形成了一幅美人图。 只见一个神情冷冽的黑衣美女,左手提着一盏灯,右手托举在胸前。 那一盏灯,正是毕国栋提进来的那盏千手鎏金灯,而美女右手掌上托着的,是一本黑色无字封面的书册。 在书册上方,还躺着一件东西。 那似乎是一只玉蝉,比大拇指要略大一些,半边黑,半边白,只有一对眼睛是血红色的,看着十分妖异。 我正诧异地看着这提灯美人,突然毕国栋的诵咒声一停,整个密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就见那毕国栋面向黑烟中映照出的提灯美人,恭恭敬敬地连磕了三个头,咚咚作响。 之后他微微直起身子,依旧双膝跪地,双手合于胸前,又结出了一个法印。 我看得心中一跳,这手势,这法印实在是太眼熟了,那不就是红灵会祝祷许愿的姿势么? 果然,寂静的密室中之中很快就传来了虔诚的祝祷声。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 我不免有些恍惚。 还真是冤家路窄,真是哪哪都能碰上这玩意! 红灵会毕竟潜心经营了那么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能遇到也算正常,但让我诧异的是,这毕家居然会跟红灵会搞上。 要知道,这毕家跟孔家可是姻亲,两家可以说是一体的。 而孔家也正是毕家最大的靠山,这些年毕家之所以能顺风顺水,也跟孔家脱不了关系。 可偏偏这孔家,跟红灵会就不是一路人,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对头。 当年海天士藏身墓中,他的小徒弟供奉红灵老母,创立红灵会。 此前曹永贤曾经提过,他说曹家的第一任姑奶奶,就是红灵老母。 这个第一任姑奶奶,也就是海天士的小徒弟,但现在看来,曹永贤的这个说法八成是错的。 海天士的小徒弟必然是红灵会的第一任教主,或者说圣女,但红灵老母则未必。 而孔家的背后,则是长白山蛇祖。 当年连海天士的大徒弟董奇思,都中了孔家的圈套,给封棺炼尸。 可以说,孔家和红灵会,本身是水火不容的。 这个毕家,居然在暗地里偷偷供奉红灵老母,这还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我见那毕国栋满脸虔诚地在那祝祷,随即把目光转到了那黑烟中映照出的美人图上。 这提灯美人,必然是跟红灵会有关,难道这就是红灵老母? 但仔细一想,又不太对。 之前我也见过红灵老母的神像,跟眼前这提灯美人的差别很大。 第561章 生死蝉 如果不是红灵老母,那又是谁? 剩下最大的可能,那就是红灵会的教主了,也就是曹家某一代的姑奶奶。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垂怜我儿,苦海无涯……” 只听毕国栋虔诚的祝祷声,一声声地回荡在密室之中。 原来是祈求红灵老母,超度他儿子来了。 我在边上又看了片刻,抬手无声无息地起了个法咒。 霎时间,平地卷起一阵阴风,吹得那黑烟流转,映照在上面的提灯美人也晃了一晃,似乎活过来一般。 毕国栋大吃了一惊,急忙起身查看四周,厉声喝道,“谁?” 我隐在雾气之中,不动声色。 毕国栋警惕地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动静,又准备屈膝跪下。 可就在他跪下的瞬间,忽然间数道劲风从他身上迸发而出,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原来他假意跪下,实际上是暗中施展了法术。 我悄然避开,依旧匿在雾气之中。 毕国栋见并没有什么发现,突然间撒开身法,绕着密室疾速地掠行起来。 这密室虽然大,但在毕国栋奇快的身法之下,就显得异常的小,只不过在他奔近之前,就被我悄然避开了。 几番折腾下来,对方依旧一无所获。 只见那毕国栋神色古怪,回到原来的位置,突然间屈膝跪下,朝着提灯美人咚咚咚地磕头。 “红灵老母,大慈大悲,是弟子无能,没有保住生死蝉,请老母降罪……” 那毕国栋一边磕头,一边念叨,声音中充满惊恐之意。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这是那毕国栋以为红灵老母显灵了。 其中让我在意的是,他在话中提到了“生死蝉”。 蝉? 我不由得看向那提灯美人右手掌中的那只黑白玉蝉,这一黑一白,同样可以代表一生一死,估计就是毕国栋口中的生死蝉了。 很显然,不管是那千手鎏金灯,还是那生死蝉,都应该是那提灯美人赐给毕家的。 而毕国栋诚惶诚恐,说没能保住生死蝉,这意味着生死蝉被毕家给弄丢了。 按理来说,不管是这千手鎏金灯还是生死蝉,对于毕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轻易丢失。 除非是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故。 而最近,毕家正好有一场骇人听闻的剧变,那就是毕齐云被八鬼解尸,周晓玉离奇失踪。 毕齐云作为毕国栋的长子,很可能是毕家以后的继承人,如果说生死蝉掌管在他手里,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那么在毕齐云被害的同时,生死蝉也跟着丢失,那就说得通了。 难怪之前毕家的态度极为奇怪,对于毕齐云的死遮遮掩掩,想必这生死蝉关系重大,毕家不想让外人知道。 而且既然他们认定了是周晓玉害死了毕齐云,自然也认为是周晓玉拿走了生死蝉,所以他们不想惊动其他人,以免生死蝉落入他人手中。 我再次催动法咒,阴风掠过,那千手鎏金灯中的火焰不停跳跃闪烁,那映照在黑烟中的提灯美人也跟着明灭不定。 毕国栋惊恐万分,更加卖力地磕头,口中不停地说着祈求红灵老母怜悯的话,又絮絮叨叨地说起一些往事。 在他有些凌乱的念叨声中,我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似乎是在三百多年前,这毕家的祖先,曾经赶往长白山镇压蛇祸,当时那长白山凶险莫测,风水界人士伤亡惨重。 毕家的那位老祖,也在那时受了重伤。 至于受了什么重伤,那毕国栋语焉不详,无法确定,但大概是肢体上受了某种损伤,导致成了残废。 这对于那位毕家老祖来说,是个极为沉重的打击。 等长白山蛇祸结束后,那毕家老祖回到家,就整日瘫在床上一蹶不振。 按照毕国栋所说,在某个深夜,突然红灵老母显圣,降临他们毕家,给那位毕家老祖留下一盏千手鎏金灯,一枚黑白玉蝉,以及一本黑皮书册。 那毕家老祖翻开书册,发现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红灵会的教义和经文,但在最后一页上,提到了黑白玉蝉和一篇秘术。 不久之后,毕家老祖的残疾就奇迹般的痊愈了。 这毕家老祖究竟是怎么痊愈的,毕国栋没有提到过,但从只言片语来推测,应该是跟那只黑白玉蝉和书末的秘术有关。 自此以后,毕家就成了红灵会的信徒。 我连蒙带猜的,大约也就能拼凑出这么些东西来。 毕国栋既然提到了长白山蛇祸,那这个提灯的黑衣美人,很可能就是海天士的小徒弟,也就是曹家的第一代姑奶奶,红灵会的创始人。 当时红灵会刚刚建立,这位教主亲自出马,招揽门徒,那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知道,像毕家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钉子,究竟还有多少? 正寻思之际,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就见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大哥,出事……”这进来的正是毕国涛,话刚说到半截,突然看到毕国栋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过来跪下!”毕国栋急忙道。 毕国涛虽然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怠慢,立即在毕国栋身边跪下,跟着一起跪拜。 两人又跪拜了一番,眼见那提灯美人没有其他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提起灯退了出去。 等那灯光离开,那黑烟上映照出的提灯美人像也消失不见。 我在密室中等了一会儿,直到上面没有任何动静了,这才悄然打开暗门,从卧室中退了出来,返回小院。 刚进门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林会长,睡了没?”只听毕国栋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我磨蹭了一会儿,这才走到阳台,朝下看了一眼,见那毕家兄弟俩齐刷刷地站在那里,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半夜三更的,你们是存心不让人睡是吧?” “打扰两位休息了。”毕国栋抱歉道,“不过外面传话过来,出了一件怪事,两位要不要过去看看?” “什么怪事?”我疑惑地问。 这兄弟俩之所以还特地跑过来叫我们,自然不可能是热心肠,估计还想趁机把我们给打发走。 第562章 肉菇 “两位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是刚接到消息,正准备过去。”毕国栋还卖了个关子。 我本来在毕家留宿,就是要再打探一下毕家的深浅,如今也算是达成了目的,自然不用再继续留下去。 既然对方说有“怪事”,那肯定要去看看。 于是我回头去书房叫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小疯子出来,两人一起下楼。 “两位睡得怎么样?”毕国栋在我和小疯子身上打量了一眼。 “挺好的,本来还想多睡一会儿的。”我又打了个哈欠。 毕国栋微微点头,道,“那咱们就走吧。” 早就有一辆越野车停在一旁,等我们上车,毕国涛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等出了毕家大宅,车子就一路往吕梁山方向行去。 相传大禹治水凿吕梁,也有人称其为谷积山,不过现在大多数人称之为骨脊山。 这吕梁山势雄起,连绵起伏,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蛰伏在地上的巨兽。 我们的车子到达山脚下,就弃车步行,继续朝着山中行去。 大概走了有六七里山地,就见前方的林子里有亮光闪烁。 “应该就在那里了。”毕国涛向前一指,带着我们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过不多时,就进了那片林子,只见一群人聚在那里,打起了好几缕灯光照明。 只不过很快我们就被林中的另外一个东西给吸引,除了戴着眼罩看不见的小疯子以外,所有人看到那东西的模样,都是大吃了一惊。 等我们走近之后,就看得更加分明,那东西也更加骇人! 这乍一看起来,是一个小土丘,上面长满了血红色蘑菇,但细细一瞧,就发现这哪是什么土丘,还是十来具尸体堆叠在一起。 这些尸体上,长出了一朵朵的怪异蘑菇,密密麻麻,着实看得人瘆得慌。 在那尸堆旁,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孔轩紧皱着眉头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有看到孔家四老和那十八名降神弟子。 另外毕丽华和李长春那两口子也在人群里,毕丽华脸上的红肿消退了不少,正低声和李长春说着什么。 看到我们过来,那毕丽华当即冷了脸,那李长春则和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俩打了声招呼,对于同来的我和小疯子,则是视而不见。 我也没空理会他们,见在场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六个人聚在一起,跟孔轩等人站在不同的方位。 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样式十分古典的眼镜,不同于一般的墨镜,边框的材质是黄铜,镜片是碧绿色的玻璃。 他蹲在尸堆旁,双手戴了手套,正在专注地查看尸体上长出的血红色蘑菇。 “你看出什么了?”只听毕丽华冲着那中年男子问道。 结果那人就像没听到似的,连头也没抬。 “喂,我跟你说话呢!”毕丽华顿时怒了。 “吵什么?”那人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毕丽华大怒,当场就要发作,就被孔轩给叫住,“丽华,先不要说话。” 那毕丽华虽然骄纵,但在孔轩这个表哥面前显然还是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冷哼了一声,黑着脸不再做声。 “卢老哥,有没看出什么?”等她闭了嘴,我就紧跟着问了一句。 那中年男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当即起身摘下眼镜,有些意外地道,“林老弟,你也来咱们西山了?” 眼前这中年男子名叫卢中苓,是西山风水协会的负责人之一,此前在长白山风水大会上见过。 这西山协会是少数几个比较独立、跟孔家没有太大牵扯的地方协会,眼看着风水协会内部风云变化,特意过来跟我们梅城协会亲近了一番。 毕竟我们两个协会,都是属于独立于孔家之外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守望相助。 卢中苓为人豪爽,很快彼此都熟络了。 “你什么意思?”那毕丽华当场不乐意了,怒道,“我叫你,你就爱搭不理,他一叫你,你就上赶着去!” 卢中苓听得眉头一皱,看向毕国栋,“毕大师,我看你得好好管管了。” “你说什么?”毕丽华一听,更是勃然大怒。 “丽华,这是咱们西山风水协会的卢大师,是你的前辈,快给卢大师道歉。”毕国栋呵斥了一句。 “西山协会又怎么样?”毕丽华怒道,“我还是青城道宫的传人呢!” 听到“青城道宫”四个字,跟着卢中苓来的几人,都是脸色一变。 毕丽华见状,脸上微微露出自得之色。 “原来是青城道宫的弟子,难怪这么目中无人!”卢中苓却是根本不客气。 以这位老兄的脾气,别说是毕丽华这种年轻一代弟子了,哪怕是毕丽华的师门长辈来了,他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好啊,你连青城道宫都看不上……”毕丽华怒极而笑。 “丽华,你别再说了!”孔轩看不下去,当即出声呵斥道。 他这大表哥的话,显然比毕国栋这个当老子的有用的多,毕丽华硬生生把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 “卢老哥消消气,别跟小孩子计较,正事要紧。”我笑道。 “你说谁小孩子?”毕丽华刚刚闭了嘴,顿时又忍不住大怒。 我脸色一沉,“还吵?” 毕丽华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等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你……” 我已经转过身,仔细去看那尸体上长出的血红色蘑菇。 这么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并非是真正的蘑菇,而是一种“肉菇”,也就是血肉长成的,只是形状看着像是一朵朵蘑菇。 这么诡异的情形,还真是闻所未闻。 “林老弟你看,这些是肉菇,是从尸体内部长出来的。”卢中苓指着其中一具男子的尸体道,“肉菇长出来后,这尸体就干瘪了下去。” 我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也就是说,这些尸体的血肉,全都变成了肉菇长出来,而本身则被掏空了,成了皮包骨头。 而且这些肉菇,其色如血,鲜艳夺目,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肉菇含有极强的尸毒,而且时间越久,尸毒会越强。”卢中苓沉声说道。 第563章 闹祟 “卢老哥,你认识这东西?”我见卢中苓似乎对这肉菇颇为熟悉,有些疑惑地问。 卢中苓微微摇了摇头,面露复杂之色,说道,“不算认识,但见过一次。” “哦,卢大师,是在哪里见过?”孔轩诧异地问。 卢中苓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后来才到西山定居,在此之前,我是在福州跟着师父学习风水术法。” “大概十二年前,我师父一家六口,连带着我几个师兄弟,在一夜之间死绝!” 卢中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指向面前的尸堆,“他们就像这样子,被堆在院子里,身上长满了这种有毒的肉菇!” 在场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 “十二年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毕国栋不解地问道。 十二年前,可不像现在这么乱,到处邪祟滋生,祸事频出,那会儿世道还是相对太平的。 这福州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哪怕是被保密,一般人不知道,但按理说在风水界也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种肉菇生长极快,但死的也极快。”卢中苓说道,“只要这些尸体上的血肉被吸干,那些肉菇没了养分,立即就会枯萎凋零,化成黑灰。” “当年我看到那副惨状,惊恐悲愤之余,不小心中了尸毒,虽然用法咒和解毒药丸保住了命,但当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肉菇长大,再到凋零化成了灰。” “我那时候不知道师父他们为什么被害,也怕对方知道我还活着,会斩草除根,于是只能将此事保密,暗中查访线索。” “只是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后来心灰意冷之下,就来到了西山。” 卢中苓说完之后,脸色灰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愧对师父他们啊。” “那岂不是说,这可能是当年福州那人?”李长春忍不住说了一句。 卢中苓目中精光闪烁,“哪怕不是一个人,也必然跟当年那人有关系!” “我听说,这些尸体上还发现了爪痕?”毕国栋突然问道。 卢大师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我们来到其中一具尸体前。 因为这些尸体是堆积在一起的,身体部位都相互压在一起,那具尸体只露出胸口以上的部位。 虽然他身上已经长满了红色肉菇,但在他的脖颈处,隐约还能看到一些类似爪痕的东西。 “之前肉菇还没这么大,看得更加清楚些。”卢中苓解释道。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俩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原来就是因为这爪痕。 显然对方是想到了发生狐变的周晓玉身上。 “这些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毕丽华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看似没什么问题,谁知她这话音刚落,卢中苓和西山协会的几人就都黑了脸。 “这些都是我们协会的兄弟,你说谁鬼鬼祟祟?”西山协会一名年轻男子忍不住怒声问。 “各位实在对不住。”毕国栋赶紧道歉,又呵斥道,“丽华,还不赶紧跟卢大师他们赔罪!” “我哪知道是他们协会的人!”毕丽华自己还委屈上了,“他们又不早说!” 卢中苓冷声道,“青城道宫那么大名声,教出来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我替华妹向各位道歉!”李长春向卢中苓等人鞠了一躬,随即抬头,声音一沉,“不过我青城道宫如何,也不是各位能妄下定论的。” 我见这李长春和毕丽华二人站在那里一脸傲气,又想到了蛇宫中那位青城老道师徒俩的所作所为,两厢一比较,真是云泥之别。 也不知道这青城是怎么收徒弟的,这不是放出来丢人现眼么? “在那边!” 就在这时,一行人穿过林子,朝着这边赶了过来,很快就到了近前。 那毕丽华看到来人,冷哼了一声。 这匆匆赶来的,正是周严生、周潼父子,以及王大通、刘胖子和乔大师等几人,他们看到面前长满红色肉菇的尸山,也是大吃了一惊。 “林兄弟,你们也在这里!”周严生看到我和小疯子,过来打了声招呼,又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向卢中苓问道,“卢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这周严生称呼卢中苓为“卢大师”,就知道双方虽然认识,但显然不熟。 卢中苓当即把事情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西山协会这边有十几兄弟出去之后,一直联络不上,如今怪事频出,协会那边怕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卢中苓就带了人出来寻找。 他们一路追查,最后发现那十几个兄弟最后往吕梁山方向去了。 等他们找到这片林子里,就发现了堆积在这里的尸体。 虽然尸体血肉干瘪,长满了红色肉菇,但勉强还是能分辨出模样的,正是协会失踪的那十几号人。 卢中苓见到这肉菇,更是大惊失色,立即带人在附近搜查,倒是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收获。 倒是他们在中途碰上了孔轩以及李长春、毕丽华他们,这三人听说了肉菇的事情,就跟着卢中苓他们过来看看。 这一看,孔轩就发现了尸体上的爪痕,于是立即联系了毕国栋兄弟俩。 “这些兄弟出来时执行什么任务么?”我问卢中苓等人。 西山协会一名年轻人道,“最近各地都不太平,咱们西山也好不了多少,听说这一带最近闹狐狸,兄弟们听说了,就过来看看。” “闹狐狸?”孔轩、毕国栋和周严生都是一震。 “是,以往吕梁山这一带,也经常有狐狸出没,实属正常。”那年轻人道,“但最近,闹得很厉害,据说还有狐狸大半夜敲门,差点把一家子给吓死,这像是在闹邪祟。” 这边的警局时不时地接到这种报案,但是等派人过去一看,又找不出任何端倪,无奈之下就找到了风水协会,让他们出人协助。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全部死在了这里,而且死状如此离奇诡谲。 第564章 我也开了一家风水馆 “你们快看!”正说话间,只听周潼突然惊叫了一声。 等我们回头去看,就发现尸堆上的血色肉菇已经在开始枯萎,转瞬间就干瘪了下去,颜色逐渐发黑。 果然就像卢中苓说得那样,这肉菇生长极快,凋零也是极快,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从生到死。 很快那肉菇就凋谢完毕,化成了黑灰。 “快闪开!”毕丽华急忙拉着李长春往后退。 却听卢中苓道,“只要肉菇化成了灰,就没有毒性了。” 毕丽华闻言,不由得脸一红,恼羞成怒道,“你怎么知道没毒?” 不过确实就像卢中苓说的,那肉菇凋谢化灰之后,就跟普通的草灰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只是那十来具尸体,早已经被肉菇给吸干,成了干尸,堆叠在那里。 “得赶紧找到周晓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毕国涛阴沉着脸道。 “这跟我姐有什么关系?”周潼怒道。 “这里有你插话的地方?”毕国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狐仙闹祟,你敢说跟你姐没关系?还有这些兄弟身上的抓痕,那不是狐爪是什么?” “两位说的是什么意思?”卢中苓有些疑惑,看了看毕国涛和周潼,“我记得你们两家是亲家吧?” “让卢大师见笑了,这里面有些误会,不过都是家事,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毕国栋立即出言打圆场道,又朝兄弟毕国涛使了个眼色。 很显然他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周晓玉的事情。 “原来如此。”卢中苓虽有疑惑之色,却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在此之后,周严生过来跟我和小疯子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虽说刚才周潼气愤地否认了,实际上他们也觉得这事可能跟周晓玉相关,这是急着去寻人了。 接着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以及孔轩、李长春和毕丽华等人,也相继离开。 不管是周家还是毕家,甚至是那孔家四老,只怕都想抢先一步找到周晓玉。 “林兄弟,这位怎么称呼?”等其余人一走,卢中苓就吩咐人收拾遗体,又过来跟我们寒暄了几句。 他之前没见过小疯子,所以才有此一问。 “李云婵。”小疯子说道,语气斯斯文文,声音娇媚动听。 这妹子只要不疯,在人前总是喜欢装温柔,扮乖巧。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信了她的邪,包括卢中苓在内。 “原来是李小姐。”卢中苓点头微笑道,“你是林兄弟的朋友,那就是卢某的朋友。” 等西山协会的兄弟将遗体收拾好,装入尸袋,随后就将尸体搬运下山,装上车子。 卢中苓他们开了三辆车过来,我和小疯子跟着上了其中一辆车。 大概早上五点左右,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吕梁市内。 “这是我开的小店,两位先在这里歇息一下,我得先去一趟协会那边。”卢中苓把我们送到了临街的一间店铺前。 门口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望气阁”。 店面装饰得古色古香,颇为雅致,原来是个风水馆。 虽然卢中苓说是小店,但其实规模相当大,跟我的“流年堂”一比,至少大了数倍有余。 此时时间尚早,天也才刚亮,但店门早开,里面的人也已经忙活开了,颇为热闹。 “师父!”众人看到卢中苓带着我和小疯子进来,立即高兴地围了上来。 显然这些人,都是卢中苓的弟子。 “师父,您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店里,难得啊!”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笑着问道。 另外一个年轻人跟着打趣道,“大师兄,你这不是说师父偷懒么?”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就你话多。”卢中苓笑骂了一句,随后给他们介绍了我和小疯子,让他们好好招待。 “师父您就放心吧!”众人笑着保证。 卢中苓回头跟我们告了个罪,就匆匆去了。 “里面有房间,两位要不要去里面休息一会儿?”那位大师兄热情地过来询问。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笑道。 聊了几句之后,得知这位大师兄叫陈方志,平时卢中苓不在店里,基本上都是他在负责管事。 “好,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陈方志笑道,又让人给我们送了早餐过来。 卢中苓的这家望气阁,看来在吕梁市内名头很响,虽然时间还早,就已经有客人上门。 陈方志带着几个师弟,在那招呼。 这些上门的人,大多数是问个吉凶祸福,或者是测个八字,算个姻缘什么的。 哪怕没有卢中苓坐镇,陈方志这些个弟子,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我饶有兴致地在旁看了一阵,就听小疯子道,“得先找到小玉姐。” “你有办法?”我问她。 此时毕家、周家以及孔轩和那孔家四老,都在到处的搜寻周晓玉的踪迹,他们当中有两家是当地的地头蛇,在吕梁人脉极广,至于孔轩代表的孔家,那更是深不可测。 有这三家全力出手,可谓是在吕梁一带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和小疯子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在这方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其他三家比。 “你不是让我别动脑子?”只听小疯子道。 我听得哑然失笑,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陈方志等人,笑道,“你不动脑子也行,但你的人得借我用一下。” 说着就起身过去,找到了刚刚送走一名客人的陈方志。 “陈哥,有件事得麻烦你一下。”我笑着说道。 “唉哟,你叫我陈哥我不敢当,你可是跟我师父平辈论交的!”陈方志连忙道。 我笑,“咱们论咱们的。” “那好,那我就叫你一声林老弟。”陈方志也是爽快,笑着答应道。 结果他边上的师弟就笑着打趣了一句,“大师兄,师父叫林兄弟,你叫林老弟,到底是你大,还是师父大?” “滚你的蛋!”陈方志笑骂道,随后问我,“林老弟你说,需要什么?” “我看你们在那忙得很,也有点手痒,想过过瘾。”我笑道。 陈方志哦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林老弟你是……” “我在梅城也开了一家风水馆。”我笑着解释道。 第565章 铁口神断李半仙 “原来咱们还是同行!”陈方志恍然大悟,惊喜地问道,“林老弟你的店叫什么名字?下次我到了梅城,一定去拜访。” 我说叫流年堂。 “一听这名字就了不得!”陈方志竖起大拇指道,“林老弟年纪轻轻,就已经自己开馆了,可比我们强多了!” “强什么,也就是混口饭吃。”我笑道。 我总不能说,我那流年堂开到现在,我就基本上没在店里待过几天。 相比起来,小海棠倒更像是流年堂的老板。 “林老弟太谦虚了!”陈方志说笑着,立即就着手给我安排。 我指了指大堂靠近门口的位置,说道,“在那里给我放一张桌子,三张椅子就行。” “没问题!”陈方志也不多问,很快就把东西给置办好了。 我又问了一下店里的价格。 这望气楼虽然生意极好,但价格定的确实不贵,一般人也都承受得起。 “另外能不能在外面挂了牌子,就说今天望气楼为了回馈街坊乡里,特意请了一位大师坐馆,但凡来跟大师问事的,如有断错,不仅不收钱,还倒贴钱。”我说道。 “可以!”陈方志微微一愣之后,当即答应了下来。 很快招牌就挂了出去。 这望气楼本来就人来人往,这招牌往外一挂,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围观。 之后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我把小疯子找了过来,让她坐到正中的椅子上。 “这位是人称铁口神断的李半仙。”我给围观的人群介绍道,随后在边上的椅子坐下。 小疯子虽然是年纪轻轻,但胜在长相实在太过出众,往那静静一坐,气质神秘,再加上戴着眼罩,让人误以为是个瞎子少女,又让她平添了几分高深莫测之感。 单论卖相,也不输给那些装神弄鬼的老瞎子。 “我先来试试!”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看着恶形恶状的,往我们对面的椅子上一坐。 “问什么?”我问道。 “问姻缘。”中年男人瓮声瓮气道。 我把头往小疯子那边凑了凑,仔细聆听,不时地点一下头。 “大师说话了?”那中年男人忍不住问。 小疯子也就出个人,负责往那一坐,连嘴皮都没动,能说什么? “大师说话的方式自然与众不同,你得用心听。”我淡淡说道,打量了对方一眼,皱眉说道,“你这人实在太过无聊,你一个妻管严,来问什么姻缘,也不怕被你家婆娘拧着耳朵打?”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老郑你快下来吧,人家大师连卦都不用起,就把你看穿了!”有人笑道。 “大师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大师认识我?”那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地问。 我笑骂道,“你这脸还真够大的,下去吧,那边付钱。” 那中年男子一连冲着小疯子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去柜台那边交钱。 他这一走,立即又有一个人上来,这回是个长相美艳的年轻女子,同样问的也是姻缘。 我幼时就跟着爷爷学过占算起卦,虽说用的不多,也不精,但用来给一般人算一算,再加上察言观色,基本上都能算个八九不离十。 依旧佯装从小疯子那里听来,然后把结果告诉那女子。 “你这同时摘五朵桃花,忙得过来吗?”我问。 “啊?”那女子大吃了一惊,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那……那我应该选哪一朵?” 这我哪知道? “你心里不是早就有选择了么,还多问什么?”我淡淡道,“与其拖泥带水,不如快刀斩乱麻。” 那女子一怔,面红耳赤道,“大师说得对,确实……他们五个,我一个也不想要,那我就赶紧跟他们撇清关系。” 人群听得一阵嗤笑议论。 那女子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赶紧去柜台那边付了钱,逃也似的离开了。 有了这一出,来问事的就更加踊跃,外面的人也越围越多。 哪怕卢中苓亲自坐馆问事,那也没有小疯子这种美女大师来得轰动。 “行了,问姻缘问事业什么的就到此为止,这到哪里都可以问。”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开口叫停,“今天李大师在这里,机会难得,要是有人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事,可以来问大师。” “我有件事想问问大师!”话音刚落,就从人群里挤出一个干瘦的小老头。 我让他坐下来。 听他把事情一说,原来是大概小半个月前,一只狐狸大半夜闯进了他们家,把他们一家人给吓得魂不附体。 之前卢中苓好像是提过这么一件事,或许就是这家人。 按照这小老头所说,当时他们一家子正睡得熟,突然听到外面有人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家人都被吵醒了。 起来一看,那时候已经过了午夜,这外面夜深人静的,也不知道是谁。 小老头连问了几声“谁”,也没人答应,结果等他去开了门,就看到一只硕大的狐狸,人立在外面。 刚才的砰砰声,竟是那狐狸在拍门! 这门一开,那狐狸往屋内看了一眼,转头就放下腿,钻入夜色中不见了。 不过那恐怖的一幕,把一家子全给吓坏了,到现在家里两个孩子还在发高烧。 “这个你等会儿去柜台买两包惊魂散回去,给两个孩子服下,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先去“李半仙”那边听了听,回过头来告诉那小老头。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小老头连声感谢。 “家里有几口人?”我顺势问道。 小老头道,“我儿子和儿媳走得早,家里就剩下我跟我老伴,还有一个孙女,两个孙子。” 我又仔细问了问,得知发烧的是他的两个孙子,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另外一个孙女,今年却是十八了。 我在纸上记下对方的地址。 接下来又是络绎不绝来问事的,各式各样的麻烦都有,不过其中狐狸闹事的,居然占了一小半。 这听下来,就发现了一个端倪。 但凡是遇到过狐仙闹祟的人家,家中都有一个年纪十来岁到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这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不成这并非是什么狐仙闹祟,而是这些东西踩点来了? 那是在物色新娘子? 我把这些人家的地址一一记下,大概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之前家里两个孙子发烧的小老头急匆匆地外面跑了进来,浑身湿透,冲我们俩一指,喝道,“就是他们!” 我正诧异,就见那小老头从门外拉进一个同样浑身湿淋淋的年轻人,叫道,“这两位大师问事可灵了,你快去问问!” 我哑然失笑,“大爷你可真行,我差点以为犯了什么事,准备逃来着。”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小老头连声道歉,又把那年轻人拉了过来,“大师,你先给他看看,这小伙子愁得都跳河了!” 第566章 狐味 那小老头说着在那年轻人肩膀上一按,就把对方给摁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又冲其他人告罪一圈,“对不住,对不住,让这小伙子插个队,这都要出人命了!” 围观人群倒也都没什么意见。 “有什么事想不开的?”我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笑着问道。 “我……我没想不开,我也没跳河……”那年轻人急忙解释道。 小老头懊恼道,“怎么没跳?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学人家跳河!” 这大爷买了惊魂散就急匆匆地回了家,谁知走到半路,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人跳了河,大爷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跳下河把人给捞了上来。 他这一下水,刚买的两包惊魂散就泡了汤,索性就急吼吼地拉了那年轻人回来望气阁。 “大爷我真没跳河。”那年轻人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就是在河边站久了,一个头晕掉下去的,不过多亏大爷您救了我一命。” “头晕?”大爷瞪了他一眼道,“瞎说八道,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头晕?” “我……我遇上了件解决不了的事,好几天没吃饭了,本来是到河边等人的,谁知等着等着一个头晕眼花,就……”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解决不了的事?”大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叫道,“那不正好让大师给你看看?” 年轻人愣了一下,又疑惑地冲着我看了一眼。 “这是铁口神断李大师,你有什么坎过不去的,跟大师说说。”我指了指小疯子笑道。 年轻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脸一红,慌忙移开目光。 “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让人着急呢,赶紧说话!”小老头急得一巴掌拍在那年轻人身上,把他拍了一个激灵。 “我……我说,我说。”年轻人忙点头道。 他先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叫马亮,就是吕梁市当地人。 “就是……男女感情问题……”他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也挺简单,就是这马亮有个青梅竹马叫田静,两个人日久生情,但是马亮是个穷小子,对方家里就不同意。 只不过这小两口却是海誓山盟,打定了主意要在一起。 可最近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马亮每次去找田静,对方的态度都是极为冷漠,而且说自己马上要嫁人了,绝情地让他不要再来。 “不就是这点事么,有什么可想不开的,等回头大爷给你介绍个好的。”那小老头打包票道。 马亮却是忧心忡忡,“如果这真是静静自己的意思,我也没什么想法,我就是怕有别的什么……而且许大师说,可能静静家里有问题,得过去看看。” “许大师是谁?”我问道。 这本来听起来似乎是个寻常的男女感情纠葛问题,但突然冒出来个“许大师”,情况又不一样了。 “我当时失魂落魄的从静静家出来,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他就是许大师。”马亮解释道,“许大师一看到我,就说我身上有……有狐狸……狐狸味。” 这听得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 “你是不是遇上狐狸闹祟了?”小老头连忙问。 马亮却是摇摇头,说压根没碰到过什么狐狸。 “那位许大师长什么样?”我问他。 “就是……浓眉大眼的,很年轻,应该比我年纪还小,估计也就二十左右。”马亮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位大师。” 我之所以问长相,那是突然想到了毕齐云和周晓玉夫妻俩遇到黄虎的事情。 只不过这年纪和长相,却是对不上。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黄虎改变了相貌,但可能性并不大。 我问,“后来怎样?” “许大师本来要跟我去静静家看看,但是来了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好像是许大师的长辈,要带许大师去哪里。”马亮说道,“许大师就跟我约好,回头在河边碰面,谁知我在那里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人,反而因为头晕就……” 说着不好意思地冲着我们笑了笑。 我刚才仔细观察过马亮,其实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出什么狐狸味。 这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位“许大师”胡诌的,要么是当时马亮身上确实有狐狸味只是现在散了。 “李大师说了,你这事很棘手,得亲自过去看看。”我往小疯子那边偏了偏,聆听片刻,就转过来对那马亮说道。 “啊?这……静静真出事了?”马亮惊呼一声。 我笑问,“你这是惊喜呢还是惊吓?” “这……我……”马亮一时有些张口结舌。 对于他来说,估计惊吓有之,惊喜也有之。 毕竟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意味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可能并不是真心要跟他分。 “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起身笑道。 此时望气阁内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个个跃跃欲试的,听我这么一说,都有些不甘心,不过倒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陈哥,我们先过去了。”我去跟陈方志等人打了个招呼。 “林老弟,可真有你的!”陈方志冲我竖了个大拇指,“要不以后你跟李小姐多在咱们这里坐坐馆?”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笑道。 “那可说好了!”陈方志哈哈笑道。 从望气阁出来后,我和小疯子就让马亮带着前往田家。 本来想让他换身衣服再去,只是马亮心急火燎的,说什么也等不了。 这田家,就在吕梁市东南角的一条老街上,挺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听马亮说,这是田家的老房子,好多年前就已经不住了,而是住进了更气派的大别墅。 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搬回来了。 院门是那种比较老式的铁门,大门锁着,马亮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看。 “你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问他。 马亮脸一红,“我……我看看静静他爸妈在不在……” “怕什么?还当我们做贼呢,直接敲门。”我说道。 第567章 诸邪退散 “哦,好好好。”马亮连连点头,赶紧小跑了过去,挥手去拍门。 只是等到真正拍下去,却是缩手缩脚,只敢轻轻叩了几下。 我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要不回去吃饱饭再来?” “不用不用……”马亮面红耳赤,赶紧用力拍了几下。 铁门砰砰作响。 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吼了一声,“谁啊?” 我见马亮哆嗦了一下,问他,“你丈母娘?” “是……不……不是……”马亮点头又摇头,“现在……现在还不是……” 看他的样子,那应该就是田静的母亲了。 “谁啊,说话?”只听里面又是一声吼。 马亮战战兢兢地道,“阿姨,是……是我……” “滚蛋!”里面的人本来似乎还打算开门,这一听,直接就不开了。 “里面的人让开点。”我说着,抬腿往大门上踹了一脚。 只听咣当一声巨响,门锁顿时被崩断。 两扇铁门晃晃悠悠地打开,露出门后一个胖墩墩的妇人,站在那里双目圆睁,被惊吓得一时没缓过神。 我抓了一片树叶,飞快地在她眼前掠过,见她的瞳孔只是极其细微地缩了缩。 听到这一声巨响,边上的邻居纷纷打开门窗,探头出来查看。 “不好意思,开个锁,吵着大家了。”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随后带着小疯子和马亮进门,顺手把铁门给重新关上。 “你们干什么……”田母被惊吓过后,此时突然醒过神来,又惊又怒地问。 “嘘,先别说话!”我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脸色凝重,“血光盖顶,这是即将有大祸临头啊!” “你……”田母惊疑不定,一下子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过了好半晌才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拉了小疯子的胳膊,就往屋里走,“不想死,就赶紧把你家里人全叫出来!” “你什么人啊,就往我家里闯……”那田母反应过来,急忙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只是等她追进门,我俩已经在大厅里坐下,往沙发上一靠,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 此时马亮也急急慌慌地追了进来,慌忙解释道,“阿姨,这两位是很厉害的大师……” 田母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什么狗屁大师,哪来的?” “是望气阁来的。”马亮道。 “望气阁?”田母神色一滞,狐疑地冲我们上下打量了一眼,“真的假的?” 看来这望气阁在吕梁市名气还挺大,是个名牌,拿出来足够唬人。 “阿姨,绝对是真的!”马亮赶紧保证,“这位是李大师,这位是林大师,望气阁被围得水泄不通,就是要跟这两位大师问事呢!” 那田母虽然还有疑虑之色,但脸色倒是好了一些,说道,“既然是望气阁的大师,那好好说不就行了,干什么吓唬人?” 我哑然失笑,“大姐,你还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要不是马亮求爷爷告奶奶的,我们哪有这个闲工夫来?” 说着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林大师,您别生气,您别生气!”马亮急忙过来央求道。 正在这时,就听外面传来咣咣的拍门声,有人问,“有人在家吗?” 马亮听到那声音,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就飞奔了出去。 过不多时,就见他带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进来,皮肤有些黝黑,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粗布鞋。 “这就是许大师!”马亮带着他过来给我们介绍。 “我可不是什么大师……我叫许渭,我就会点皮毛……”那年轻人慌忙摇手,又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对马亮解释道,“我有事来晚了,到河边没看到你,就直接找过来了。” 他说着,抽了抽鼻子道,“马亮哥你身上的狐狸味没了,不过这里的狐狸味很重!” 说着皱眉打量着四周。 我在进这屋子的时候,的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有可能是跟狐狸有关,但要说什么狐狸味,那可就真没闻到了。 “还闻到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那许渭冲我点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鼻子,“我这鼻子从小就不太好,闻不到味道。” “那你还……”马亮愣了一下。 “哦,我只能闻到一些特定的气味,像狐狸、黄皮子、蛇……”许渭掰着手指头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如果这人说的是实话,那他其实并不是靠鼻子“闻”到的,而是一种特别的天赋,对于狐狸、黄皮子等等这些东西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应。 “她身上有没有?”我指了指田母。 “抱歉。”许渭向田母告了个罪,还真凑过去闻了闻,点头道,“有!”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田母退后一步怒道。 “都说了有大祸临头,还不去把你家人叫出来?”我把脸一沉。 田母有些惊疑不定,不过最后还是快步上了楼。 过不多时,就见一个男人跟着她下了楼。 “叔叔,阿姨。”马亮赶紧上前招呼,又疑惑地往楼梯看去,“静静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田母瞪了他一眼。 那男人自然就是田静的父亲,他从楼上走下来的脚步,就有些僵硬,眼珠子缓缓转动,冷森森地看了我们一眼。 “他们俩身上的狐狸味好重!”那许渭吃惊地道。 “那是怎么回事?”马亮吓了一跳。 许渭皱眉道,“可能是中了邪,得驱散掉!” 他说着就抬手结了个法咒。 我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 那许渭法咒结到半截,像是想起来什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来问我和小疯子,“是两位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本来就是先找的你。”我笑道。 “好!”许渭点点头,当即又重新起了法咒,向着田家夫妻俩一指,“诸邪退散,破!” 随着他这一指,似乎平地起了一阵风,田父田母突然双目圆睁,张开嘴,露出一种狰狞之意,马亮吓得惊叫了一声,急忙捂住嘴。 可就在这时,那阵风突然一停。 “我……我这法咒学得不太熟……”许渭手忙脚乱,急得额头冷汗直冒。 “还不醒来!”我呵斥一声,带上了咒音。 田家夫妻二人两眼一翻,顿时软倒在地。 第568章 出马弟子 “唉哟!”马亮看到田家夫妻突然倒下,惊呼了一声,赶紧冲了过去。 “没事,让他们躺会儿。”我说道。 此时那夫妻二人瘫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双目紧闭,只有手脚不停地抽搐,看着颇为诡异。 “那……那什么时候能醒?”马亮焦急地问。 “挺急?急就打他们两个耳光,马上就醒了。”我说道。 马亮一听,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等等,我等等……” 那许渭走到田家夫妻二人身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喜道,“邪气已经驱散了,放心。”又冲我说道,“林大师你用的是咒音么,好厉害!” “你刚才用的驱邪咒也很特别,之前从没见过。”我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许家的独门秘传,是有点不太一样。”许渭说着挠了挠头,“只可惜我只学了个半桶水,关键时刻还出岔子了,幸亏林大师你及时出手,否则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们家这个驱邪咒,应该是主要用来对付精怪的吧?”我问道。 许渭咦了一声,诧异地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们家这驱邪咒,确实是强于对付山野精怪,至于阴魂鬼祟之流,就平平无奇了。” “就是瞎猜的。”我笑道。 我们灵门的秘术,大多数本就是针对各种精怪鬼祟,对这方面自然比较敏感。 “这可不是瞎猜了。”许渭摇头道,“我奶奶说,要是有谁能一眼看透我们家的驱邪咒,那这人一定是这方面的高手。” “你奶奶肯定是本地有名的风水大师,有机会我们去拜访一下。”我笑道。 其实从他的出手来看,他们家的传承,应该就不是风水师一系的,只不过总不好直接问对方你家是干什么的。 “我奶奶不是风水师。”许渭笑道,“我们家其实是出马的,而且我也不是吕梁本地人,是跟着我奶奶路过这里。” “出马?”马亮惊呼了一声,“你和你奶奶都是出马仙吗?” “我奶奶是。”许渭点头道,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还不是,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水平糟糕得很,法术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民间一直有个说法,叫做“南茅北马”,这南茅,指的是南方的茅山道士,而北马,就是指的北方的出马弟子。 我早就听说过出马仙,但真正遇到出马弟子,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新鲜。 出马仙,最早是起源于萨满教,主要是狐狸、黄皮子、蛇等等山野精怪附身于人,进而替人断事治病,积累功德。 据说出马要先立堂口,也就是请各路仙家,只有得到仙家认可之后,才能成为一名出马弟子。 在这些仙家当中,其中最为常见的,莫过于胡黄白柳,也就是狐狸、黄皮子、刺猬、蛇,号称胡黄白柳四大仙门。 不过在民间流传中,也有在胡黄白柳之后添加了一个灰的,也就是老鼠,称为出马五大仙。 “难怪你能闻出狐狸味,原来是出马弟子。”我笑着说道。 许渭有些不好意思,“我能闻出狐狸味,是天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鼻子闻不到其他气味,但是对狐狸、黄皮子那些,就特别……” 这跟我之前猜的差不多,笑道,“那你天生就是做出马弟子的料。” “我奶奶也说我是出马的好苗子。”许渭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我实在太笨,什么也学不好,至今也没能立堂口,也没有什么仙家能看得上我。” “你肯定没问题的,迟早的事。”我说道。 “多谢。”许渭微微红了眼圈,感激道,“我从小学东西就慢,在家也经常被人笑话,除了奶奶之外,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正说话间,只听到“唉哟”一声,那田家夫妻俩相继苏醒了过来。 “林大师,现在该怎么办?”马亮急忙问道。 “这又不是我的老丈人,丈母娘,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笑道。 马亮微微一愣,随即猛点头,“是是是!” 赶紧冲过,殷勤地询问田家夫妻俩有没有事。 “我……我这是怎么了?”田母摸着脑门,直吸冷气,“怎么脑袋瓜子这么疼?” 那田父也是有些发懵,眼神迷茫,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阴森之意。 “两位,你们女儿在哪?”我开口问道。 田母和田父二人在马亮的搀扶下起身,田母又“唉哟”痛呼了一声,龇着牙道,“我女儿在楼上呢,你们找她干什么?” “你确定?楼上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淡淡说道。 “我女儿在她房间里面,你怎么听得到?”田母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不以为然道。 我起身对小疯子道,“李大师你在这儿坐会儿,我上去看看。” 说着,就动身上楼。 “你……你干什么,我女儿的房间你也能乱进的?”田母大呼小叫的,夫妻俩赶紧追了上来。 许渭和马亮,也随后上楼。 “这个?”我指了指其中一个关着门的房间。 “是……”田母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当即上前,在门锁上敲了一下,只听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哎你这人……”田母见状就嚷嚷着冲上来阻止。 只是刚冲到门口,往屋内看了一眼,陡然间睁大了双眼,吓得尖叫了一声。 田父、许渭和马亮三人听到尖叫,也急忙赶了过来。 等三人看清屋内的情形,也是脸色大变,骇然失声。 只见屋内拉着窗帘,亮着灯,一个人影坐在书桌旁,披着一件粉色的外套,桌上摆着一堆碗。 碗里装着饭菜,有鱼有肉,有蔬菜米饭,另外还有几样糕点、水果、奶茶。 整个书桌都被堆满了。 只是那些东西,基本上纹丝未动,甚至饭菜都已经馊了,水果也已经腐烂,散发出阵阵的臭味。 而坐在那里的人影,也根本就不是田静,而是个真人大小的毛绒娃娃。 更为诡异的是,这玩具娃娃嘴上还沾了一点已经发臭的奶油。 第569章 仙家禁忌 “静静!”田母尖叫一声,当即就吓得软倒在地。 田父和许渭、马亮三人则跟着我冲进了房间,只是这卧室也就那么大,除了那毛绒娃娃,根本就没有田静的人影。 “静静呢,静静在哪?”马亮急忙去问田家夫妻。 可那两口子压根就说不上来。 “我女儿她一直在房间的,我还一直给她送吃的,她不吃饭,我还喂了她一口蛋糕……”田母惊慌失措地喃喃道。 听她说到“蛋糕”,我们在场几人不由地看了一眼那毛绒娃娃嘴角的奶油。 那田母忽然也意识到,顿时脸色煞白,后半截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时屋内的诡异情景,无一不在说明着,田静根本就不在屋内,这些天田家夫妻俩见到的,只不过是那个毛绒娃娃。 “不可能,我们明明见到的,不可能看错……”两口子不敢置信。 “你们这是中邪了。”我说着,仔细看了看那毛绒娃娃,又把整个房间看了一圈。 “对,应该是有狐仙作祟,两位被迷了心窍。”许渭跟着道。 “狐……狐仙?”两口子大吃了一惊,“那……那我女儿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转身出门,沿着楼梯往上走。 其他人急忙跟了上来。 当我们来到最顶层的阁楼位置,只见铁门上了锁,另外还用铁链给绑了一下。 “这……这怎么回事?”田父吃惊地问,“我们没栓过铁链。” 一行人当即把铁门打开。 在门开的瞬间,一股阴风迎面扑了过来。 只见昏暗的房间内,一道红影被悬在半空! 这是个穿着大红新娘服的年轻姑娘,画着精致的妆容,双目却是无神地看着前方,她的四肢手足上覆着一根根红色丝线,丝线的另一端则连着一根根的钉子。 钉子深深地打入天花板中。 这姑娘挂在那里,如同一个悬丝傀儡! “静静!”马亮和田家夫妻俩,几乎异口同声地骇然惊叫了一声。 我把他们拦下,说道,“别急,人还活着。” “真……真的?”田母哆嗦着问。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三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里也有好重的狐狸味!”只听许渭沉声道。 我让其他人留在门口,带着许渭一起进门,在屋内转了一圈。 在这阁楼内的四个角上,分别摆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黑漆漆的,黑中还带着一丝绿。 “这是镇宅石。”许渭仔细看了几眼,就肯定地道,“我家里也有,应该不会错。” “这石头有什么用?”我问他。 “一般是仙家用来镇宅的。”许渭解释道,“不是那种镇宅,是用来放在宅子里,辅助仙家修行的。” “那你觉得,为什么要在这里放镇宅石?”我问。 许渭迟疑片刻,说道,“仙家之所以用镇宅石辅助修行,据说是这镇宅石可以荡涤污浊。” “所以,这是沐浴焚香的意思。”我有些恍然。 许渭则有些迷糊了,“沐浴焚香?” 他之所以不解,那是没往“狐狸娶亲”这方面想。 按照有些古老的传统,女子出嫁前,是有沐浴焚香的说法的。 这镇宅石有荡涤污浊的功效,那和沐浴焚香自然是一个道理。 我把这阁楼里的布置看在眼里,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跟许渭一起,将红色丝线断开,把田静放了下来。 “女儿啊!”田母大呼小叫地扑了过来。 田父也是急得团团转。 “林大师,静静不会有事吧?”马亮紧张得说话都哆嗦。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我这话倒也不是安慰。 毕竟狐狸娶亲,那是要娶个活生生的新娘子,又不是娶个鬼新娘,田静虽然在这里挂了几天,不吃不喝,但她本身就中了邪,跟一般人不一样,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让马亮背起田静,一行人下楼回到大厅。 “林大师,接下来要怎么办?”马亮焦急地问,“静静好像还是不对劲!” 此时的田静,睁着眼睛,但眼神空洞,醒不像醒,昏迷又不算昏迷,极为怪异。 “这你得去找李大师,我和许渭都不太方便。”我说道。 “不方便?”马亮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许渭脸微微红了一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得肌肤接触……” “我懂了!”马亮急忙道,他赶紧回头去求小疯子,“李大师,求你救救静静。” “你把她送到房间去吧。”小疯子在人前总是装得斯斯文文。 “谢谢李大师,谢谢李大师!”马亮又惊又喜,连声感谢,又慌忙抱起田静,送进了边上的房间。 我见小疯子抬起手,只好走过去,领着她过去房间,低声笑道,“你平时跟我说话,能不能也装一下?” “别烦。”小疯子冷冷地道。 等把她送进房间,我就从屋里退了出来,见马亮也跟着出来,就皱眉道,“你出来干什么,李大师不得有个人打下手?” “啊?是是是!”马亮愣了一下,又赶紧退了回去。 我回到大厅,又问了田家夫妻俩一些事情。 “好像一个多月前,的确是出过一些怪事。”田父回忆。 据他所说,当时大半夜听到过敲门声,但他下去一看,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影,后来怎么回事,他们就记得迷迷糊糊了。 “那应该是有狐狸来踩点。”许渭道,见田家夫妻俩面露迷惑之色,又解释道,“我和奶奶来到吕梁市,就听说这边有狐狸在闹祟,如果来敲门,那就是来踩点。” “那……那我们家……”夫妻俩吓得面如土色。 “你们应该是被看中了。”许渭道,“准确的说,是看中了你们女儿,我后来想想,这八成是狐狸娶亲,不过林大师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你这大师来大师去的,是不是得让我叫你许大师?叫我林寿就行。”我打趣道。 “好,那咱们就互相叫名字。”许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向夫妻二人说道,“山野精怪擅于蛊惑,两位应该是被迷了心窍,所以才会发生那么多怪异的事情。” “那……那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得赶紧搬家?”田父惊恐地问。 许渭摇了摇头,“你们已经被盯上了,跑是没用的。” “那……可如何是好?”田父脸色惨白。 “狐狸娶亲,本身是一种禁忌,对方敢这么做,应该是有道行的仙家,如果能跟对方谈妥,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许渭说着,不禁皱了眉头,“只不过,怕是很难。” “这……”田家夫妻俩一听,就更是慌了。 “也没什么难的。”我接了一句。 “林……林寿你有其他办法?”许渭惊喜地问。 我说道,“宰了不就得了?” “宰……啊?”许渭大吃了一惊。 第570章 新娘子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你……你说要把仙家给……给那个什么了?”许渭目瞪口呆。 “受人敬,那是仙家,不受人敬,那就是精怪邪祟。”我淡淡道。 许渭愣了愣,皱眉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总想着都是仙家……没去想仙家也有分别。” 说着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那……那该怎么办,是两位大师去把那东西给除掉吗?”田母急忙问。 “这个……”许渭正要点头,就被我给打住了,问道,“除掉什么?” “就是那盯上我女儿的狐狸精啊!”田母道。 我哦了一声,道,“我们不去。” “啊?”田家夫妻俩大吃了一惊,田母忙问,“您……您来这里不是……” “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而已。”我说道,“现在看完了,过会儿就得走。” “唉哟,您可不能走啊!”田母顿时就急了,连声央求道,“您就救救我女儿吧,我女儿实在太可怜了!” 眼看着我没做声,她又去求许渭。 “那个……”许渭挠了挠头,又看了我一眼,为难道,“我这学的法术不精,跟仙家的沟通之法,也时灵时不灵的……” 田家夫妻俩一听,又赶紧回头来求我。 正在这时,对面的房门被拉开,马亮匆匆出来,欢呼一声,“静静醒了,静静醒了!” “我女儿醒了?”田家夫妻俩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间。 我和许渭随后进去,就见田静一身大红色的新娘服,躺在床上,睁开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神采。 “爸,妈……”田静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田家夫妻俩顿时喜极而泣,喊了一声“我的女儿啊”,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我见小疯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了抬手,只好过去领着她出了房间,坐回到大厅沙发上。 过了片刻,房间内的哭声一停,随后就见许渭和马亮一起走了出来。 “两位大师,静静虽然醒了,但她被……被盯上了,我能不能求你们出手救救她……”马亮一过来,双膝一屈,就准备下跪。 我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救静静。”马亮红着眼睛道,“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急什么,太容易了,哪显得出你的能耐?”我反问道。 “啊?”马亮愣了一下。 边上的许渭则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喜道,“我明白了,你们是……” 说到这里,赶紧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你们俩是故意刁难田静爸妈,是为了给马亮表现的机会。” “我懂了!”马亮一听,也是恍然大悟,连声道,“多谢林大师,多谢李大师!” “我没这么多心眼子,跟我没关系。”小疯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呵,就她还心眼子不多。 说话间,就见田父和田母从房间走了出来。 许渭碰了一下马亮的胳膊,马亮赶紧开始对着我们各种哀求。 “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勉为其难,扭头看了一眼小疯子,“要不咱们搭把手?” “下不为例吧。”小疯子淡淡道。 “多谢两位大师,多谢两位大师!”马亮激动不已。 田家夫妻俩一听,也是大喜过望,赶紧跑过来连声致谢。 这狐狸娶亲,可能关系到周晓玉的下落,本就是我们追查的目标,哪怕没有田静这回事,我和小疯子也不会不管。 这无非就是顺手给马亮和田静这对小情人造点势。 “按照正常来说,既然选中了新娘子,一般会在七天内来迎娶。”许渭给我们分析道。 虽说许渭的法术学得一般,也还没能得到出马传承,但他自小出身出马世家,在这方面肯定属于行家。 既然他这么说,那自然是有相当的把握。 “那现在是第几天了?”我问田家夫妻俩。 结果这两口子迷迷瞪瞪,压根就说不清楚。 不过从马亮发现田静不对劲开始,到今天其实已经差不多是第七天了,也就是说,对方随时可能会过来迎亲。 “这里还有个问题。”许渭皱了皱眉头,“一般仙家迎亲的地方,都会比较偏僻,咱们这里……只怕不是迎亲地点。” 这也很好理解,田家虽然是老房子,但位置在临街,真要是有狐狸来迎亲,那闹得动静实在太大了。 “那就是说,还会有送亲?”我问道。 “对!”许渭点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事先有狐狸来踩点,叔叔阿姨被迷了心窍,就会被它勾引着送新娘子去迎亲的地方。” 这把田家夫妻俩给听得面如土色。 如果没有发生变故,也就是说他们俩会亲手把女儿给送了出去。 “那……咱们应该如何是好?”田父焦急地问。 我看了一眼许渭,说道,“要是把来踩点的狐狸逮住,能不能找到狐狸老巢?” “这个……不太好说。”许渭迟疑了一下,“我之前听奶奶说过,狐狸娶亲这是一种禁忌,越是道行厉害的仙家,越是会小心谨慎,来踩点的狐狸,一旦发觉不对,立即就会暴毙。”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解释道,“而且就算咱们顺利把它给活捉了,狐狸老巢四周一般都会有迷阵,想要进去也会很棘手。” “所以除非是跟着迎亲队进去?”我思索片刻说道。 “对。”许渭点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但这得让它们顺利迎娶到新娘,队伍才会返回,这样一来,新娘子会比较冒险……” “这……这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田家夫妻俩一听女儿还得被接过去,顿时就慌了。 马亮也是心急如焚,问道,“我有什么能做的?” 我看了一眼小疯子,对马亮说道,“你去求求李大师。” “好!”马亮赶紧就跑到小疯子面前,然后就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求李大师什么?” “你不觉得李大师扮个新娘子挺合适?”我笑道。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小疯子。 “这……”马亮张了张嘴,却不敢吱声。 “行了,我来说吧。”我看得一阵好笑,扭头对小疯子道,“咱们就跟上回一样,你来扮新娘子。” 第571章 血夜佳人 “不行。”谁知被小疯子一口拒绝。 虽说语气温柔斯文,但拒绝得那叫个干脆利落。 “你行的,别谦虚。”我说道。 “我怕受刺激。”小疯子轻飘飘地道。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以我对这妹子的了解,虽说她这脾气有时候古里古怪,捉摸不定的,但在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极为靠谱的。 可如今明明她来扮新娘子进山,是最好的法子,却被她一口拒绝。 这种时候她不太可能是开玩笑,除非是她想到了更好的法子。 至于这更好的法子么…… “你去。”只听小疯子道。 “不行。”我一口回绝。 “李大师,你让林大师去哪?”马亮疑惑地问。 “多什么嘴?”我瞪了他一眼。 话音刚落,就听小疯子淡淡道,“去扮新娘子。” 一时间,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朝我看了过来。 “你们觉得我合适吗?”我没好气地问。 “合适。”小疯子接了一句。 其他没人吱声。 “你们准备衣服,我来给他化妆。”小疯子不由分说地开始指派。 众人立马动了起来。 很快田静用的所有化妆品都被送了过来,摆到小疯子面前,她每一件东西,都只是拿起来闻了一闻。 “就我这样子扮个新娘,不一眼被认出来了?”我不甘心地道。 其他的不说,就这体型,男女之间也差了太多。 “坐好了。”小疯子却是并不理会,起身来到我面前。 我正要说话,就见她抬起双手,摸到了我脸上,手掌温软柔腻,指尖却有些凉丝丝的。 “你这化妆还是捏橡皮泥?”我莫名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说道。 “别说话。”小疯子道,又将我整张脸每个部位都细细地摸了过去。 我知道她会奇诡莫测的阴阳妆,那必然是化妆高手,只是此时双方离得极近,突然安静下来后,一时只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以及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冰冰凉凉的气息,在流转不定。 “别瞎看。”只听小疯子道。 “你怎么知道我瞎看?”我笑道。 她这会儿戴着符文眼罩,跟瞎子无异。 “你再烦?”小疯子冷声道。 我见她把手指抚上了我的眼梢,还是识趣地闭了眼。 过不多时,就开始上妆。 我也不知道这化妆都有些什么流程,总之是繁琐得很,工序极其复杂。 直到我快睡着的时候,就听小疯子的声音道,“行了。” 我睁开眼,就见小疯子已经在那收拾化妆品,起身找到块镜子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愣住了。 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正好许渭和马亮抱着两个盒子从外面匆匆进来,两人这一进门,也呆住了。 “你们觉得合适吗?”我面无表情地回头问。 许渭和马亮张着嘴巴,面面相觑,半晌没有吭声。 我又再次照了照镜子。 只见这镜中照出一名“女子”,脸白得跟打了药似的,盯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半个月没睡觉了。 这也就罢了,尤其是那一张血盆大口,尤其醒目! “你确定这不会把新郎官给吓哭?”我转头问。 “底子就这样,我尽力了。”小疯子淡淡道。 我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以她的手段,哪怕是戴着眼罩瞎画,也不可能画出这副鬼样子来,除非是另有原因。 “你们拿的是衣服?”我问愣在那里的许渭和马亮。 “对,让店里赶工的。”马亮回过神来。 我让他俩把衣服拿出来,是刚做好的大红色传统新娘服,还有鸳鸯绣花鞋,都是按照我的尺码做的。 只不过这新娘服是真复杂,我们三个男人琢磨了半天,这才勉强给穿上了。 等田家夫妻俩扶着田静从屋里出来,看到我那样子,又给惊住了。 “这……这能行吗?”田父忐忑不安地问。 “没问题。”都到这地步了,我能说不行吗? 于是当天晚上,我就穿着大红嫁衣,盖上红盖头,一个人坐在二楼田静的卧室内。 按照许渭的说法,如果今晚有狐狸来踩点,那大概率是在子时到凌晨这个阶段。 我挺直着腰背,端坐在床沿上,只觉得荒谬得紧。 这一直等到了午夜过后,沉寂的夜色中忽然传来咣咣几声。 这是有人在敲击铁门。 随后就听到脚步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应该是田父从楼上下去,前去开门。 过不多时,就听铁门被打开,接着脚步声往回走。 除了田父之外,另外又多了一种十分怪异的脚步声。 我立即坐好,过不多时,脚步声就从沿着楼梯上来,在门外停下,稍稍停顿片刻,房门被推开。 我披的这红盖头,特意做成是针脚不怎么细密的那种,透过盖头,可以隐约看到东西。 只见一只硕大的灰毛狐狸,人立起来,踮着两只脚从门外走了进来。 田父眼神空洞地站在门口,为了不露出破绽,许渭用了他们许家的一种秘术。 那只灰毛狐狸几步走到床前,耳朵扯了一扯,一双狐眼闪烁着狡诈的光芒,盯着我看了片刻,伸过一只爪子,撩开了红盖头。 这个时候,只要是没有眼瞎的,都能一眼看出我和田静的区别。 可偏偏那只狐狸,看到我的样貌之后,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又仔细地看了看,把红盖头放了下来。 这狐狸的眼睛闪闪发光,那自然不可能是只瞎狐狸,唯一的可能是,小疯子画的这妆有问题。 虽说这并不是阴阳妆,但也应该不是一般的妆。 这种妆,大概对人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会对山野精怪造成迷惑。 也就是说,在这只狐狸看来,坐在这里的就是田静。 那只狐狸走到田父面前,招了一下手,田父立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把我给背了起来。 只是刚走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我暗中使了个轻身术,他这才走得稳了一些。 从楼上下来后,田父就背了我出门。 那只狐狸站在门口,把前面两条腿放了下来,四脚着地,在前领路,很快就钻入了偏僻阴暗的小巷子里。 第572章 化形 哪怕我施展了轻身术,就田父这体格,背着也是够呛,不一会儿就踉踉跄跄。 不过好在钻进巷子不久,就见黑暗中忽地蹿出数道黑影来,那赫然是四只硕大的灰毛狐狸。 这四只狐狸抬出来一口大木箱子,往地上一放。 之前那只负责踩点的狐狸又人立起来,用爪子朝着箱子一指,田父就颤颤巍巍地把我背过去,往箱子里一放。 这箱子说大不大,如果是装个田静下去,倒也恰恰好,但要装个成年男子,那可就难了。 我只得缩了缩骨,这才勉强挤了进去,卧在这种箱子里,跟躺在一口小棺材里似的。 那四只狐狸当即抬起箱子,一溜烟就向巷子另一头蹿去。 我躺在箱子里,只觉得异常颠簸,心说这人家都是花轿子抬新娘,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躺“棺材”了? 那只踩点的狐狸在前引路,另外四只灰毛狐狸负责“抬棺”,只走那种偏僻无人的地方,避人耳目。 大概小半个钟头后,就出了城,来到了郊外。 等进入一片小树林子后,那五只狐狸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只见红影一晃,从林子里冒出一顶大红喜轿来。 只见四只狐狸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人立起来抬着轿子,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我心说,终于来了,还以为这回得躺着棺材进山。 那四只灰毛狐狸把木箱子往地上一放,之前负责踩点的灰毛狐狸来到箱子前,指挥另外四只狐狸,把我从箱子里抬了出来,送进喜轿。 之后放下帘子起轿,那五只灰毛狐狸走在前面开路,引着轿子往吕梁山方向走。 别看是四只狐狸,轿子抬得却稳,而且走得极快。 这些狐狸显然都是已经成了精,通了灵性,虽说道行还浅薄得很,但也已经算是迈入了门槛。 其实相对来说,像狐狸、黄皮子等等,都是比较容易成精的,在民间并不算罕见,但一下子能看到这么多通了灵性的狐狸,却也颇不寻常。 等进入吕梁山后,这群狐狸就走得更加快了,虽然抬着个轿子,走起山路来却是如履平地。 我坐在轿子里,却是有些疑惑。 按照小疯子所说,当年她遇到狐狸娶亲时,正巧天上下着太阳雨。 这也就是所谓的“晴天下雨,狐狸娶亲”,而后来毕国栋兄弟俩也从周晓玉口中证实过,这就意味着小疯子并没有记错。 而且按照乔大师所说,“晴天下雨,狐狸娶亲”这个是来自东洋的民间传说。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狐狸轿子来迎娶新娘,却没有赶在晴天下雨的时候。 这夜空中万里无云,明月高悬的,看不出一丝要下雨的意思。 正当我疑惑之际,那轿子忽然一停,而且这停下之后,就不再动了。 透过轿帘子的缝隙,可以看出此时我们已经是在吕梁山某处的山谷之中,轿子停在一棵大树下。 五只灰毛狐狸散开,像是在负责放哨,另外四只抬轿的,却是停下来,像人一样坐到地上。 我原本以为它们是要在这里歇息一会儿,谁知这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直到太阳升起时,那群狐狸才再次起轿,继续向山林深处行去。 再过一阵,忽然间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此时明明太阳当空,但雨点却是空中倾洒而下,这是晴天下雨了! 这还真是有些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来这些狐狸刚才之所以不走,是在等雨! 难不成这些狐狸出门之前还看天气预报? 只不过就算天气预报,想要预测太阳雨,怕也够呛。 在淅淅沥沥的落雨中,这群狐狸抬着轿子一路疾行,在错综复杂的林子里绕来绕去,如同走迷宫一般。 不过这种太阳雨往往不会下太久,赶在雨停之前,我被那群狐狸给抬着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山洞。 从那洞口进去不久,又不停地衍生出岔路口。 自从进入洞后,这群狐狸就越走越快,我坐在轿中,凭感觉推演着移动的方位。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轿子一停,紧接着轿子就被放了下来。 我坐在轿中,可以闻到一丝颇为怪异的气味,像是某种檀香。 紧接着,轿帘子就被掀开,透过红盖头,隐约可见一只狐狸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正是之前那只去田家踩点的灰毛狐狸。 另外又上来两只狐狸,把我从轿子里抬了出去,放在一张石凳上。 只见这是个巨大的洞穴,洞穴中白茫茫一片。 虽说现在是寒冬腊月的,但这白茫茫一片却并非是什么冰雪,而是皑皑的白骨。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个的骷髅头,在地上堆积如山,甚至这洞穴的岩壁以及顶上,都嵌满了一个个狰狞的骷髅头。 这哪是什么洞穴,倒更像是个白骨洞。 眼前骇人的一幕,不免让我想起了芭山深处山鬼殿下的那座白骨观。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虽然这洞中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骷髅头,但这些并非是随意堆积的,而是按照某种规律特意布置的。 这洞内除了骷髅头之外,还有不少石凳、石椅、石桌,甚至还有一张宽敞的石床。 在石床上坐了一只穿着新郎服的白毛狐狸,只不过这只狐狸,跟之前见到的都很是不一样。 他看起来不那么像狐狸,反倒是更像人多一点。 就比如说那张脸,虽然毛茸茸的,但毛很短,而且比起其他的狐狸来,显得相当稀疏。 还有那五官,耳朵还是尖尖的,眼耳口鼻也带着狐狸的特征,但总有一种对方是个人的既视感,十分诡异。 给人的感觉就是,半人半狐。 一般来说,山野精怪越像人,就意味着道行越深。 就比如之前那几只狐狸,能够长时间人立起来靠两条腿行走,很多动作也有人味,这就意味着已经有了一定的火候。 对于山野精怪来说,如果最终能够脱胎换骨,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模一样,那就是真正的修炼有成了。 这也就是所谓的“化形”,和养鬼、炼尸的“成煞”是一个道理。 化形与否,于普天之下的精怪来说,那就是个分水岭,其中差距天壤之别! 第573章 白骨如法 眼前这只白毛狐狸,看上去半人半狐,双腿盘坐在床上,床前摆着一个石头做的茶几,上面堆放着几个碗碟,里面装了烧鸡、大肉以及水果。 另外还有一壶酒。 那狐狸左手端着酒杯,饮了一口,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了一下,像极了一个人,显然道行极高,远非之前所见的那些个狐狸可比的。 看来这就是我和小疯子要找的正主了。 抬我过来的几只灰毛狐狸跑过去对方面前像人一样跪下,发出几声叫唤。 “做得好,都有赏。”那白毛狐狸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突然口出人言。 虽然他的语调极为别扭,但能开口说人话,也是道行高深的一个标志。 因此但凡是修炼有成的精怪,都喜欢穿人的衣服,学着人说话,甚至包括像人一样吃饭喝酒。 这也有利于后续的修行。 那几只狐狸一听,对着那白毛狐狸连连磕头,之后也不知从哪里搞一对半人多高的红蜡烛,插在一旁点燃了,之后就一起退了出去。 转眼间,这狐狸洞内就只剩了我和那白毛狐狸。 喜烛长燃,火光摇影。 这气氛真是够了! 我心里暗骂一句晦气。 忽然间听那白毛狐狸发出嗤的一声笑,透过红盖头,就见那狐狸一只爪子抓着酒杯,另一只爪子梳了梳脑袋上的几根细毛。 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这边看,不时还抿上一口小酒。 等一壶酒喝完,那白毛狐狸就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起身从床上跳下,直奔着我走了过来。 “娘子。”只听那狐狸喊了一声。 他的语调本就十分怪异别扭,再加上说出的又是“娘子”这么恶心的话,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也亏得不是让小疯子来,否则说不定还真得受刺激。 那白毛狐狸叫了一声“娘子”之后,抬起爪子,结了个法咒。 说是爪子,除了长满了毛,倒更像是人手多一点,否则也没法结咒施法。 这也是为什么要修炼成人形的缘故,这要还是狐狸爪子,很多术法就无法施展。 我猜测对方此时施展法术,应该是用来唤醒被迷了心窍的新娘子,也不去理会。 “娘子?”白毛狐狸施完法后,又怪腔怪调地喊了一声。 此时他离得近,就能更加清晰地闻到那种怪异的檀香味,显然正是来自他身上。 估计是用来掩盖狐骚味的。 按照常理来说,新娘子这会儿清醒过来,肯定是又惊又怕,尖叫连连,只不过我却是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娘子?”白毛狐狸的声音中也透出了几分疑惑,大概也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管他怎么叫唤,我始终纹丝不动。 那白毛狐狸忽地笑了一声,“娘子,时间不早。” 说着伸出一只毛手,抓住我的手,还捏了捏,赞道,“娘子的手,真是细皮嫩肉。” 同时又伸过另一只手,撩起红盖头。 我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 小疯子画的这妆容,能迷惑一般的山野精怪,但按理说是无法骗过这种道行的。 果然,那白毛狐狸只看了一眼,登时脸色剧变! 我不等他反应,抓住他的毛手,反向一掰! 这一掰之下,顿时就听到咔嚓一声,那白毛狐狸的手腕顿时被掰得翻转了过来。 像这种已经修成半人形的精怪,肉体是极其强横的,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只是我这一掰,用得力道极大,又是事出突然,防不胜防。 然而这一抓一掰之下,依旧没能把他的手腕给彻底掰折。 那白毛狐狸反应奇快,就在手腕将折之际,突然身体诡异地一扭,顺着我的力道一转,顺势消解。 只是没等他这一圈转完,就被我一脚踹中胸口,身子登时打横飞了出去! 然而他那毛手还被我抓着,在两股相反的力道冲撞之下,只听咔嚓一声响,那白毛狐狸的左手顿时被震折! 我左手一松,右手直斩,一记手刀正中他背后,那白毛狐狸连惨叫都来不及,就面门朝下,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我不由分说,一脚踏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白毛狐狸忽然在瞬间硬生生地向着左侧平移出了一尺多远。 我这一脚踏空,落在地上,顿时碎石飞溅! 那白毛狐狸就地一滚,想要遁出,却被我追上,一脚踢在左肋,顿时如同陀螺般旋转着飞了出去! 我随后追上,忽然间白影一闪,只见十数个骷髅头疾飞而起,朝着我迎面直扑了过来。 我闪身避开。 就在我身形挪移开的瞬间,我之前站立的地方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赫然是四只骷髅头从上空我头顶落下,撞中地面! 也就是转眼之间,原本在地上堆积如山的那些骷髅头,一个个地疾飞了起来,成群结队,朝着我呼啸扑来。 而洞顶以及岩壁镶嵌的骷髅,则发出一种怪异的呜呜之声。 那白毛狐狸趁势滚到一旁,面露狰狞之色,他的左手被我震折,软绵绵地垂在一旁,右手则结了个法咒,指向上空。 他虽然是结了法诀,但一看就知道,洞内这些骷髅,其实是布置在此地的一种阵法,对方结咒,只是引动阵法而已,并非是他本身的法术。 “你个丑八怪,找死!”只听那白毛狐狸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快速催动法咒。 眼前白影急晃,空中无数骷髅头朝着我俯冲而来,然而更为让我警觉的,反倒是那些镶嵌在洞顶岩壁上的骷髅,这些东西发出呜呜之色,明显是在酝酿着什么。 我向后疾退,避开呼啸而下的骷髅,随即起了一道法咒。 太平妖术,骨怨! “丑八怪,去死!”那白毛狐狸大叫一声,右手结咒,朝我一指。 霎时间,漫天飞舞的骷髅头,从四面八方朝我蜂拥而来! 然而就在冲到距离我三尺远的地方,那些骷髅头突然间停顿了下来,由动转静,悬在了半空。 “白骨如法,去!”白毛狐狸瞪大了双眼,再次催动法咒,顿足大叫。 我将法咒一引,淡淡道,“去!” 霎时间,一个个骷髅头转过方向,朝着那白毛狐狸呼啸而去! 第574章 狐变 “呜!” 狐狸洞内发出诡异的长鸣,使得整个洞穴都开始剧烈震动,隆隆作响。 无数的骷髅头层层叠叠,如同旋风一般,向着那白毛狐狸蜂拥而去! 此时四面八方都是白森森的骷髅头,根本避无可避,那白毛狐狸突然大喝一声,微微低下头,弓起后背,但饶是如此,身形看起来却好似瞬间高大了几分。 下一刻,不计其数的骷髅头就撞在了他身上,发出连绵不绝的“砰砰”声。 像这种精怪,一旦到了半化形的地步,肉身极其强悍,哪怕是硬扛刀枪都不成问题,甚至能硬生生地将砸在身上的石头给震碎! 然而这些骷髅头撞在那白毛狐狸身上,虽然被反震了回来,却是并没有任何碎裂的迹象,其坚固程度,根本不是寻常的骸骨可比。 显然堆放在这种洞中的这些骷髅头,都是经过秘法炼制过的。 只是那白毛狐狸肉身虽然强悍,但在骷髅头连绵不绝地冲撞之下,却也是承受不住,脚步虚浮,身形踉跄。 好歹等这一波冲击过去,白毛狐狸慌忙结了个法咒,大喝一声,“收!” 那越来越刺耳的“呜呜”声立即一停,原本飞舞在空中的一个个骷髅头也纷纷坠回地面,这是对方主动收了禁制。 就在白毛狐狸喊出“收”的一瞬间,我再次催动法咒。 那些骷髅头刚刚坠地,立即如同无数的白色雪球般,从四面八方轰隆隆地朝着那白毛狐狸滚了过去。 洞中这白骨禁制虽然被他给收了,但我这骨怨可没收。 “什么东西!”那白毛狐狸腔调怪异地尖叫一声,猛地向上蹿起! 我左手一翻,一道红色人形剪纸就飞到了空中。 “小情儿,去练练!” 人形剪纸微微一震,如同舒展了一下手脚,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那白毛狐狸刚蹿到空中,身形陡然一僵,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虽然只是短短瞬间,但也足以让他从空中摔了回去,顿时被密密麻麻的骷髅头给围上。 白茫茫一片,瞬间把人影给吞没了! 过得片刻,就听那白毛狐狸发出一声怒吼,只见无数的骷髅头被撞飞了出来,白毛狐狸猛地蹿起! 可就在他冒头的一瞬间,孔情再次发动,那白毛狐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在头顶按了一下。 身形顿时一滞! 紧接着就又重新摔了回去,再次被呼啸而来的骷髅头给淹没。 接下来,就是之前那一幕的反复。 真就跟打地鼠似的,那白毛狐狸好不容易从骷髅堆里脱身,被孔情这一阻截,立即又摔了回去。 这来来去去的,哪怕这狐狸是个铁打的,最后也被磨得完全没了脾气。 我看孔情练得差不多了,这才闪身上前,一把抓向那狐狸的后颈。 就在即将得手之际,那白毛狐狸的身形突然诡异地向着左侧挪移了一下,速度奇快无比,毫无征兆。 我这一抓落空,随即一脚踹出,蹬在他肋上,顿时把他踹得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在壁上。 随即紧追而上,一脚踏落! “等等!”就在这时,忽然洞口方向传来一声疾喝。 有什么可等的? 我充耳不闻,这一脚重重地踏在白毛狐狸后背,发出轰的一声响,那白毛狐狸惨叫了一声! “我叫你住手!”伴随着一声怒喝,只见一道人影闪电般从洞口掠了进来。 那是个黑衣老太太,满头银发,面皮干瘪,布满皱纹,手里拿着一根蛇形拐杖,朝着我直逼了过来。 我法咒一引,催动骨怨,霎时间无数骷髅头呼啸而起,朝着那黑衣老太太蜂拥而去,随后一脚踢在那白毛狐狸左肋,将其踢得打横飞了出去。 只听到嗡的一声响,空气中霎时间掠过一道波纹! 只见那黑衣老老太太,将蛇形拐杖横握在手,往前一推,那些蜂拥而至的骷髅头,竟然被她硬生生逼停,随即轰的一声被反震了回去。 霎时间,飞沙走石,气势惊人! 我见状,立即收回了孔情,紧追着那白毛狐狸上去。 “我让你住手,听到没有?”那黑衣老太太厉声喝道,突然间将手中拐杖朝着地上一顿。 四周空气似乎在瞬间收缩了一下! “定!”老太太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朝着我一指。 我只觉身形一震,对方用的应该是类似缚身术、定字诀。 与此同时,黑影一闪,那老太太如同鬼魅般欺近到了我身前,挥手抓向我的左肩,“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 就在她的手掌快要触及我的肩膀之际,我忽地动了一下,身形瞬间向前挪移,硬生生地撞在那老太太身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老太太虽然双脚依旧牢牢着地,但身子却承受不住这股冲撞之力,顿时被撞得向后平移了出去,鞋底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拖痕! 我将其震退,立即回头追上了那白毛狐狸。 得了刚才片刻的喘息之机,这狐狸趁机从地上爬起,就要夺路向洞外遁去。 我赶上前去,一脚踹中他的左腿,后者顿时骨碌碌滚倒在地,我从后追上,再次踏中他的左腿! 就这毛腿确实也挺结实,连挨了两下重击,也只是稍稍有些变形。 “你敢!”只听那老太太厉喝一声,疾追而至,抡起手中的拐杖就朝我当头砸了过来。 我再次一脚踏下,只听咔嚓一声,那白毛狐狸的左腿顿时被我一脚踏断! 同时身形一晃,那老太太的拐杖擦着我身子砸落,只是真要再砸下去,那砸的就是那白毛狐狸了,她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收住。 就在她收势的刹那间,我左掌搭上拐杖,顺势一拨,拐杖顿时嗡嗡作响,剧烈地震颤起来。 那老太太紧握拐杖,张开嘴猛地呼喝一声,朝着我迎面喷出一道咒音。 我却是一闪身,把那白毛狐狸踹飞了出去,跟着追上,抓住他的右手,一动一静两股劲道一绞! 那白毛狐狸惨叫一声,右手顿时也像左手似的被掰折! “好个小辈!”只听那老太太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突然间她的面相大变,赫然从她脸上浮现出了一张狐狸的面孔! 第575章 出马 我看到那老太太的变化,心中微微一动,忽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出马仙? 这老太太并非是精怪,如今突然五官大变,露出狐狸面相,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老太太此时被狐仙附体了! 而出马弟子,自然是最为擅长这一道了。 只听轰的一声,那老太太化出狐面后,一股猛烈的罡风从她身上迸射而出,地上的碎石沙尘顿时被席卷而起! 霎时间,飞沙走石,地上的骷髅头都被吹得到处乱滚! 我当即起了护体咒,那些碎石飞射而来,被护体咒挡在三尺之外,而岩壁和地面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卷起的碎石打得千疮百孔。 甚至连那些坚不可摧的骷髅头,在那些碎石的连续打击之下,也纷纷开始出现了裂痕。 余光一瞥间,只见那白毛狐狸趁机爬起,一瘸一拐地往洞口溜去,而此时那老太太那双狐狸眼精光闪闪,猛地朝我直扑了过来。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几乎瞬间就到了眼前。 我不避不闪,举右臂一挡。 轰的一声,双方冲撞之下,激起一股猛烈的罡风,引得洞穴之内一阵晃动! 这附体于老太太的狐仙,可比那白毛狐狸强得太多了,虽说到不了化形那一步,但也绝对是道行极深的老狐狸! 我左手往身侧一抓,抓住一根嵌在岩壁上的铁链,用力一扯,将那铁链扯出,呼地抡出,那老太太身形如鬼,一晃就避了开来。 只不过我的目标本就不是她,铁链挥出之后,横扫而过,打在那已经溜到洞口边的白毛狐狸脖子上。 一般人的脖子被这铁链重击一下,只怕当场就断了,不过那白毛狐狸却是耐造得很,当即被铁链给缠住了脖子。 我顺手往回一扯,那狐狸就被拴着脖子给拽了回来。 “还不快放开!”那老太太厉声尖叫,只见她的手指长出了尖锐的指甲,如同爪子,朝我直抓了过来。 看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我都怀疑这一老一小两狐狸有什么亲戚关系。 我一抖铁链,将那白毛狐狸抡起,朝着那老太太直撞而去! 那老太太怒喝一声,身形一闪,瞬间避开绕了过去,忽然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幽光一闪。 那落在地上的拐杖,立即飞了过来,被她握在手中。 只见她干瘪的嘴唇飞快开阖,念念有词。 我一抖铁链,将白毛狐狸给甩了过去,那老太太左手一抬,飞到她身侧的白毛狐狸,顿时一震,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挡住。 她口中的咒语却是不断,右手拐杖往地上一顿! 只见一道道黑气,如同游蛇一般从拐杖中钻出,向着四面八方游走而去,随后朝着我围拢了过来。 我一拽铁链,把那白毛狐狸拽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那一道道黑气顺着地面游走而来,蜂拥着从我脚底心钻了进来,顿时整个人被一层黑气所笼罩。 我轻吸了一口气,那笼罩在我身上的黑气,顿时被我吸纳汇聚到左手,身上的黑气消散,只剩下左手变得漆黑如墨。 “怎么回事?”那老太太大吃了一惊。 我用左手一把抓住那白毛狐狸的脊椎。 灵门秘术,锁灵! 那白毛狐狸浑身剧颤,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等我收回手,左手上那一层黑气已经消失殆尽,在那白毛狐狸脑门上砸了一下,顿时闷哼一声滚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一阵,身子越滚越小,竟从半人半狐,缩成了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 一旦被锁灵,任何精怪都得被打回原形,只要锁灵一日不解,再深的道行也无法再施展。 “你究竟什么人?”那老太太看到那白毛狐狸的异状,又惊又怒,却是没有再立即动手,而是停下来厉声喝问。 “无知小辈。”我淡淡回了一句,拉了一把铁链,把那白毛狐狸给拽了过来。 这东西打回原形之后,倒像是拴了条狗子似的。 “你……”那老太太勃然大怒,“你是道门真传弟子?” 说着又摇了摇头,“就算是道门,也没有哪家能教出你这样的……” “教出我这样的无知小辈?”我疑惑地问。 那老太太冲着我怒目而视,片刻后稍稍缓了缓语气,看了一眼那白毛狐狸,道,“他我得带走!” “你大孙子啊?”我问。 那老太太的眉毛抖了抖,道,“这个你不用管!”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道,“那看来就是你大孙子了。” “不错!”那老太太阴沉着脸,“这是我胡家的子孙!” 如今是那老狐狸附体在老太太身上在跟我说话,对方显然是胡黄白柳四大仙门中的胡家人,也就是民间传说中的狐仙。 “哦,你这是派大孙子积累功德来了?”我恍然道。 一般来说,出马仙之所以会选择弟子出马,主要是为了积累功德,有助于自身修行。 那老太太闻言,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冷哼一声道,“我家这不肖子孙确实是触犯了禁忌,老身今日来,就是要带他回去受罚!” “罚他闭门思过,三天不许吃饭?”我问。 “当然不是!”老太太大怒,“我胡家自有祖宗家法!” 我思索片刻,道,“还是算了吧,不用麻烦了。” 说着,就一扯铁链,拽着那白毛狐狸准备走人。 “站住!”老太太身形一闪,挡在我面前。 “怎么?”我皱了皱眉头,“我平时挺尊老爱幼的,不过脾气一上来,那可就难说了。” “你把他交给我,算我们胡家欠你一个人情。”老太太道。 “欠人情是吧?”我考虑了一下,“那倒也行,等我用完了给你们送过去。” “什么叫用完了?”老太太怒道,冷冷地盯着我,“小伙子,你真要跟我们胡家作对?” 正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穿着灰色大衣,戴着眼罩、帽子,头发扎成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正是小疯子。 眼看着她越走越近,那老太太恼怒地一挥袖子,冷声道,“闪开!” 一阵狂风席卷而起,飞沙走石,然而刚一靠近小疯子,那狂风就瞬间消散,被卷起的石子纷纷坠地。 那老太太顿时瞳孔一缩。 “唉,小姑娘也不好打发啊,这可怎么办好?”我叹了口气笑道。 第57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小疯子这一进来,就跟我一前一后,把那老太太给堵在了中间。 后者盯着小疯子看了一阵,又回头看了看我,突然五官飞快地发生变化,原本的狐狸脸,又恢复成了正常老太太的模样。 “都是误会,两位莫怪。”老太太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她说话的语调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不再是那种十分尖利的声音,很显然此时那狐仙已经不再附身。 “什么误会?”我有些疑惑。 那老太太眉毛微微下垂,看了一眼被我拴在铁链上的白毛狐狸,道,“我等来到此地,本就是为了捉拿他回去受罚,咱们双方的目的是一致的,只是这中间……” “中间我这小辈惹您生气了?”我问。 老太太神色一滞,道,“是老身太过心急,以至于闹了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在此别过了。” 说着一拽铁链,就拖着那白毛狐狸往外走。 “等等!”那老太太身形一晃,拦在我面前。 “怎么,又要教训教训我们两个无知小辈?”我眉头一皱。 老太太忙道,“别误会,老身只是……想跟两位讨个情面,两位能否将这不肖子孙交于老身带回去处置,老身一定给两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我俩要是不答应呢?”我淡淡地问。 老太太目中闪过一丝怒色,一时却也不得作声。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就见一道人影奔了进来,正是那许渭。 “奶奶!”许渭看到站在我俩中间的老太太,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 “渭儿,你怎么来了?”老太太皱眉问。 许渭忙跑到那老太太身边,指了指我和小疯子,解释道,“我和林寿还有李小姐,一起来这里抓狐狸的!” 说着,突然看到被铁链拴着的白毛狐狸,愣了一下,诧异地道,“这……这难道就是……” “你认识他俩?”老太太有些意外地问。 “对啊,他们是我刚认识的朋友。”许渭笑着挠了挠头。 老太太一听,脸色登和,露出笑容道,“原来都是自己人,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啊,奶奶你们……”许渭吃了一惊。 “没事,就是有点小误会,都过去了。”老太太呵呵笑道,“渭儿你……” 我知道这老太太打得什么算盘,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就笑着把话接了过来,“刚才你奶奶说了,这狐狸崽子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让我俩带回去先收拾收拾,以后再由她带回家里执行家法。” “啊?”许渭大吃了一惊,指着那白毛狐狸问,“这……这难道是咱们家堂口里的……” “是胡家的子孙。”老太太被我截了话,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那这……”许渭吃惊之余,重重点头道,“那是犯了大禁忌啊,是该好好重罚,怕是得受雷击吧?” “你懂个什么?胡言乱语!”老太太呵斥道。 许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不太懂,就那么猜的。” “雷击可能轻了,可能还有更厉害的。”我笑道。 “对对对。”许渭连连点头,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额头道,“对了,我刚才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 “什么人?”老太太冷声问。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破空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见几团灰影飞了进来,砰砰几声摔在地上。 赫然是之前负责娶亲的几只灰毛狐狸,不过此时都已经口鼻溢血,脑袋耷拉着,已经毙命当场。 随后就见一群黑衣人涌进了洞内,结成阵势,将我们围在当中,正是孔家的十八名降神弟子。 在他们身后出现的,则是孔轩以及孔家四老,另外还有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以及孔令眉和毕丽华、李长春三人也尽皆到场。 这孔家四老派出的十八名降神弟子,耳目极其灵敏,之前那白毛狐狸发动白骨禁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会把孔家这些人引过来,倒也不稀奇。 “你们还真挺会凑热闹。”我笑道。 “你……”孔轩有些吃惊地盯着我猛瞅了片刻,又看了我身边的小疯子一眼,这才惊疑不定地问,“你是林寿?” “眼神不错。”我赞了一句,笑道,“你们忙你们的,我们正好要走了。” 说着一扯铁链,拖着那白毛狐狸走到小疯子身边,准备带着她离开。 “人可以走,狐狸留下!”那孔家四老中的一老突然开口说道。 这四老依旧双目紧闭,面无表情,但这话中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那就给你们留几只。”我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狐尸,准备继续走人。 “是你手上那只!”孔家四老齐齐开口,声音如同闷雷滚滚。 “这就贪得无厌了吧?”我呵的笑了一声。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对我孔家长老不敬!”孔令眉勃然大怒。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关你屁事!” “你……”孔令眉气结,“你是找死!” “你说是谁找死?”我疑惑地问。 孔令眉羞怒交加,转向那孔家四老,咬牙道,“这姓林的小子胆大包天,敢污蔑四位长老,请长老出手惩戒!” “把狐狸交出来,允你自行离开!”那孔家四老再次开口,声音隆隆作响。 “长老,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那孔令眉却是不甘心。 我没等她说完,就淡淡地打断道,“我要是不交,那又怎样?” 孔令眉大吃了一惊,匪夷所思地盯着我道,“你居然敢……” “那就一起拿下。”只听那孔家四老冷声吩咐。 那十八名降神弟子,立即合围而上。 我站着一动没动,就见一道人影闪身而上,挡在我和小疯子面前,将手中蛇形拐杖往地上一顿,正是那许家的老太太。 蛇形拐杖入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那合围而来的十八名降神弟子,顿时被吹得连连倒退,人仰马翻! 就算是站在一旁的毕国栋、孔令眉等人,也被那股罡风波及,被迫向后退了好几步,一时间人人面露惊骇之色。 第577章 出马许家 “是哪位出马道友在场?” 对方这一干人等中,也就是那孔家四老依旧巍然不动,只是这语气中却是带了一丝诧异。 “老身许金花。”那老太太将拐杖一收,淡淡说道。 “原来是许老前辈!”孔轩闻言似乎颇为吃惊,当即拱手行礼道,“晚辈孔轩,见过老前辈。” “你认得老身?”许金花看了他一眼,冷声问。 “辽东许家,在咱们风水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许老前辈的名头,更是如雷贯耳,晚辈十分敬仰。”孔轩侃侃而谈。 不得不说,这孔轩能在家族里受到器重,不是无缘无故的,不管是头脑手段还是待人接物的水平,比起他那姑姑来,那真是高出了一大截。 “你奶奶怎么姓许?”我有些不解地低声问许渭。 “本来按照规矩,我们家的真传,是不传外姓的。”许渭解释道,“但是我奶奶嫁进来后,就显露出了无与伦比的出马天赋,于是家里破格让我奶奶接受了真传,但也因此改了姓氏。” “难怪了,原来你的天赋是从你奶奶那里遗传的。”我笑道。 许渭满面通红,羞愧地道,“我哪有什么天赋,跟我奶奶比起来,那更是差远了,到现在连皮毛都没能学会。” 正说话间,就听许金花哦了一声问道,“你姓孔?那认不认识孔晁?” “那正是家父。”孔轩微笑道。 “原来是长白山孔家的人。”许金花冷哼了一声,“难怪气焰如此嚣张!” “老前辈误会了,只是这狐狸洞内的狐狸作祟,危害一方,我们孔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斩妖除魔!”孔轩解释道。 “斩妖除魔是不错!”许金花冷声道。 我看这老太太都有点咬牙切齿了,她刚才出手挡在我和小疯子面前,当然不是为了维护我俩。 只不过那孔家想要带走那白毛狐狸,正好是触了那老太太的逆鳞,当然是她绝对不能允许的。 当然了,她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又送了我们一个顺水人情,对她来说何乐而不为? 可惜孔轩等人不知道情况,还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斩妖除魔,那还能有好么? “多谢老前辈体谅。”孔轩笑道,“等来日晚辈亲自去辽东拜谢老前辈。” “拜谢就不必了。”许金花冷冷地道,“不过这狐狸,你们也别想带走!” “老前辈,这……”孔轩愣了一下。 “你们先走!”许金花回头冲我们说道。 我招呼了一下小疯子和许渭,笑道,“那咱们先走吧。” 当即拽了一把铁链,拖着那白毛狐狸就往外走,小疯子和许渭随后跟上。 “谁也别想走!”孔令眉怒喝一声,带着她的女儿女婿挡在面前。 那十八名降神弟子也重新围了上来。 “谁敢拦!”许金花厉喝一声。 那十八名降神弟子没有孔家四老的指令,只能停在那里。 我带着小疯子和许渭,迎着孔令眉三人径直走了上去,眼看着双方即将撞上,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他们龇了龇牙。 三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在最后关头向旁避开。 从狐狸洞出来,沿途又看到几具狐狸的尸体,从死状来看,显然都是被孔轩等人给击毙的。 又费了不少时间,才从洞穴内绕出来,回到外面。 “咱们先回田家吧。”我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我奶奶还在里面……”许渭有些担心。 我笑道,“你奶奶神通广大,出不了什么事。” 以这老太太的本领,再加上她背后那只老狐狸,哪怕是孔家四老联手发难,也未必奈何得了她。 再说了,这白毛狐狸都已经被我们给带走了,孔家就更没有必要再无端地给自己竖个强敌。 许渭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跟着我们离开吕梁山,返回田家。 等到地方时,已经是接近午时了。 我在山里时,就找了水源,打算把妆容给洗掉,结果差点把脸皮给揉破了,也没能洗掉。 按照小疯子的说法,得用她配制的特殊药水洗,或者等到晚上,才能用水洗掉。 我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不过跟她讲理也是白讲,索性也就不再理会,反正距离晚上也没多少时间。 更何况就我现在这德行,也没人认得我,丢人也不是丢我的。 果然,等我们进入吕梁市后,这沿途走过来,回头率奇高。 小疯子戴了个眼罩不觉得什么,走在我俩边上的许渭可就惨了,偏偏他脸皮又薄,被人盯得连头都不敢抬,好不容易逃回了田家,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回来了!”马亮以及田父田母,还有脸色有些憔悴的田静,正焦急地守在家中等待,看到我们回来,都是大喜过望。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田母急忙问。 “已经解决了。”许渭喜气洋洋地道,“多亏了林寿和李小姐。” 马亮等人一听,更是喜不自胜。 田父和田母抱着女儿,高兴得直抹眼泪。 “你们怎么还带了只狐狸回来?”马亮高兴之余,就看到了被我拴回来的白毛狐狸,“这颜色还挺好看的。” 我嗯了一声道,“这就是要娶亲的那只。”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院子内顿时一片寂静,马亮等人看着那白毛狐狸,满脸惊恐。 “有点饿了,能不能搞点什么吃的?”我问。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田父连声道,“有有有,都已经准备好了。” 赶紧领着我们进屋。 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的饭菜,我们坐下来吃过饭之后,又去了田父安排的房间休息。 “我先过去找我奶奶。”许渭惦记着他家老太太,见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就准备告辞。 我把他叫到一边,跟他打听了一下,问他知不知道跟那白毛狐狸有关的事情。 “这个我不太清楚。”许渭摇了摇头道,“不过我小时候好像是听说过,堂口那边出过个事情……” 我问他,“什么事?” “那个……”许渭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家族中有个姐姐,本来是正准备出道立堂口,谁知就在前一晚出了事,被……被仙家迷了心窍给玷污了。” “我那位姐姐天赋出众,半途清醒了过来,那仙家只能夺路逃走,之后不知所踪,不知道跟这个事有没有关系。” 第578章 悬空 等许渭离开后,我就回了房间。 田父给我和小疯子分别准备了一间房,就在隔壁,不过这会儿小疯子却是留在了我的屋里喝茶。 我拽着铁链把那只白毛狐狸给拖了进来,往墙上一拴。 这白毛狐狸道行不浅,恢复力也是惊人,之前被我打断的四条腿,此时虽然还一瘸一拐的,但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抬着头盯着我俩,目露凶光。 我看他这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也懒得跟他废话,手掌一翻,一道红色的人形剪纸就跃到了空中。 “小情儿,去练练。”我说着就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茶水刚刚倒满,就听砰的一声响,那白毛狐狸腾空飞起,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随后又反震了回来,骨碌碌滚在地上。 空中被孔情附身的人形剪纸,似乎呆了一呆。 我见状一阵好笑,说道,“别往墙上摔,当心把房子砸坏了让你赔。” 这白毛狐狸被打回了原形,又被我锁灵,道行再深也无济于事,孔情错估了对方的能耐,一下子用力过猛了。 不过我这一说,孔情就领会了过来,很快那白毛狐狸就被她控制着,给悬在了空中。 那白毛狐狸盯着空中的红色纸人,目露惊恐之色,身子不停地扭动挣扎,下一刻他的四条腿,就在他骇然的目光中缓缓地向后掰了过去。 虽说被打回了原型,但这白毛狐狸的肉身还是极度强悍,以孔情现在的能力,想要仅凭意念就将其掰折,那还差得远,不过正好拿来练手。 果然,等掰到一定程度,那狐狸的四条腿就再也掰不过去了,但下一刻,他浑身的白毛就如同被电击一般,根根倒竖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眼睛开始充血,耳朵竖起,红扑扑的舌头也吐了出来,被拉得长长的。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捏着他的舌头,在死命地往外拽! 我看得有些诧异,这小情儿噶人的花样还挺多啊。 就见那白毛狐狸挂在半空,四条腿张开,像是被钉在了空中,五官扭曲,舌头被越拔越长! 那白毛狐狸身子不停扭动,喉咙里发出“呼呼”之声,口水不停地从口角淌了下来。 我这一整宿没睡,也真是有点困了,索性也不再去看,打了个哈欠,就靠在椅子上瞌睡一会儿。 等这一觉醒来,睁眼就见小疯子拎着茶壶倒了杯茶,说了句,“你的小情人快把那东西给整死了。” “什么小情人?”我伸了个懒腰。 扭头一看,就见那白毛狐狸还挂在空中,原本红扑扑的舌头,不仅拉得老长,还有点发黑发紫了。 我吓一跳,这可别真给搞死了,赶紧叫道,“小情儿,先歇歇吧。” 我也没想到,孔情居然把那白毛狐狸在空中一直吊到现在,就这股执着劲,难怪能把炼魂炼到这种程度。 这话音刚落,就见那白毛狐狸从半空中坠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到地上,突然间一顿,随后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显然是孔情那小姑娘记着我刚才的话,生怕砸坏了地板让她赔,于是又接住了,轻轻放下。 只见那白毛狐狸,双眼布满血丝,像随时都要炸开了似的,原本竖起的耳朵跟被霜打了的白菜似的,蔫在一边,舌头吐得老长,拖在地上收不回去。 整个瘫在地上像团烂泥。 就像小疯子说的,这要是我再睡久一点,这白毛狐狸怕是真得噶了。 他被我锁灵,压制了道行,本来凭借着一副强横的肉身,还是挺耐造的,谁曾想孔情这小姑娘却是剑走偏锋,居然搞了这么一出。 不过也正因为被孔情这一番收拾,那白毛狐狸终于老实了,等他缓过劲来,就趴在地上不停地点头,口中发出呜呜之声。 只是那舌头一时半会儿却是无法全部塞回去,搞得口水直流。 我上前抓住他的脊椎骨,暂时解了锁灵。 那白毛狐狸身形逐渐变化,又变成了之前那种半人半狐的模样,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我听了半天,大概听出是求饶之意。 “周晓玉在哪?”我直截了当地问。 那白毛狐狸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吃力地说出一句,“不……不知道,不认识……” 他还未完全化形,说人话本就腔调怪异,再加上舌头打卷,更是含混不清。 “小情儿。”我淡淡道。 就见红影一闪,孔情附身的红色剪纸就晃晃悠悠地朝着那白毛狐狸上空飘了过去。 后者吓了一大跳,急忙用爪子捂住脑袋,趴到了地上,口齿不清地喊着,“真的不知道,真不知道……” “十年前,被你娶亲的。”我冷冷地道,替他回忆了一下。 那白毛狐狸一听,猛地抬起头,分辩道,“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不是你是鬼?”我冷笑。 “真的不是我……”白毛狐狸急声道,“那是我师父,当年是我师父娶的亲……” “你师父?你怎么不说是你奶奶?”我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真的是我师父!”白毛狐狸慌忙解释,“那地方以前是我师父住的,后来……后来我师父走了,我才继承了……” “你师父是你们胡家人?”我不置可否地道。 “是……”白毛狐狸点了点头,又摇头,“也不是……” “说话真费劲,小情儿噶了他。”我不耐烦地道。 那白毛狐狸吓坏了,连声道,“听我解释,那……那是有原因的,我……我叛逃出了……不不不,我离家出走了,就到了东洋,无意中遇到了我师父……” 他情急之下,说得语无伦次的,不过听他提到了“东洋”,倒是让我有些在意。 “叛逃出了家门?”我冷笑一声。 “也……也不是叛逃,只是出了点小事,我就……我就离家出走了。”白毛狐狸辩解道。 “欺负了许家一个小姑娘,算是小事。”我哦了一声。 那白毛狐狸闻言,顿时神色大变,“我……我那个,是我做错事了,我愿意回去领家法,我一定接受家法处置!” 第579章 远遁东洋 “你的家法跟我有关系?”我冷声问。 “没……没关系,没关系!”白毛狐狸连声道。 “说你东洋那个师父。”我说道。 “是,是……”白毛狐狸忙道,“当初我离家……那个,我实在无处可逃,就逃到了东洋,结果就在那里遇到了我师父。” “那东洋狐狸都教了你什么,教你娶亲?”我冷冰冰地问。 “不不不!”白毛狐狸连连摇头,“我师父姓胡,叫做胡颜,也是从咱们这边过去的,不是东洋的狐狸!” “是你们胡家人?”我问。 “这个我不清楚。”白毛狐狸迟疑了一下道,“我从未听说过家里有叫胡颜的长辈,我师父也从没说过。” “那你叫什么?”我问他。 “我……我师父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叫胡搞。”白毛狐狸吞吞吐吐地道。 我微微一愣,“叫什么?” “胡搞。”白毛狐狸又重复了一遍,“我师父知道了我做的事,就给我改了这个名字。” “还挺适合。”我淡淡道,“那你师父又是为什么跑到东洋?” “这个……我师父好像是跟我一样,在躲什么人。”胡搞说道。 “跟你一样?”我哑然失笑,“躲什么人?” “不是不是,师父当然不是因为那种事躲……”胡搞连忙解释道,“不过这躲什么人,他没说过,我也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我把脸一沉。 胡搞吓了一跳,惊恐地道,“我……我真不知道,我……我,不过我听师父无意中提过一个名字,还提了好几次。” 我问,“什么名字?” “好像是林……林寒水。”胡搞道。 我听得心头一震,“你确定是这个名字?” “是,听起来是这个发音的,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胡搞小心翼翼地道。 我看了小疯子一眼,见她本来喝茶的动作也是一顿,显然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你师父为什么要提这个名字?”我沉声问道。 “不知道,我师父从来不跟我说这个,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胡搞解释道,“我怀疑,这个林寒水是不是我师父的仇家,我师父就是因为他才躲到东洋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心中念头急转。 “我也是猜的,我师父神通广大,我还从没见过有谁比我师父还厉害的……”胡搞说着,大概是怕我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师父看起来,就跟人一模一样……” 这又让我吃了一惊。 如果这狐狸说得是真的,那么对方的师父,应该是已经迈过了“化形”的门槛,也就是实打实的化形大妖! 哪怕是有点水分,那也绝不是一般的山野精怪可比的。 “可天底下却有人能逼得我师父躲到东洋,那人肯定比我师父还要可怕。”胡搞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林寒水。” 我一时间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千头万绪。 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他老人家绝对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但我爷爷主要擅长的是风水、神算、奇门术数等等,要说能把一个化形或者是接近化形的大妖逼得远遁东洋,这也未免有些离谱。 但不管怎么说,胡搞的那个师父,必然是跟我爷爷有着极其不寻常的关联。 我又反复询问了几遍,却也没能再问出一丝半点关于我爷爷的信息。 “我师父躲到东洋的时候,还受了伤,时不时地会发作,可能就是被那个林寒水给伤的。”胡搞猜测。 我不置可否,让他接着往下说。 “我师父本来带着我在东洋到处乱逛,只是那破地方实在太小了,没多久就给逛遍了。”胡搞说道,“后来在经过野梨山的时候,忽然下起了太阳雨,无意中被我们给撞上了狐狸娶亲。” “师父一看,这还挺有意思,就带着我跟了过去,兴致勃勃地说去见识一下东洋的同类,结果到那狐狸窝里一看,我师父当场就阴沉了脸。” “那东洋人邪门,这东洋狐狸更是邪门,你说娶亲就娶亲吧,这娶过去用完之后,就直接把新娘子给吃了,那狐狸老巢到处都是丢弃的骸骨。” “我师父平时人挺和气,但只要阴沉了脸,我就知道那些个东洋狐狸完蛋了,我师父一怒之下,就把整个洞的狐狸杀得片甲不留。” “那东洋狐狸自以为有点道行,不过遇到我师父,那就是跟小鸡崽也没什么分别,等那一整个洞的狐狸被宰光后,我无意中从里面搜出一本古籍来。” “这书里的文字用的还是古篆汉字,大概是被东洋狐狸从哪里偷了去的,我拿去给师父看,师父翻了几页,就不以为然地说,这是阴阳双修法。” “我一听就明白了,这东洋之所以娶亲,那是要学这书上的秘术来双修啊。” “不过等我师父看完之后,却是有点高兴,说这法子还有点用。”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师父说有点用,是对他的伤势有点用,可以用这种双修法来疗伤。” “我们师徒俩就把那些东洋狐狸一把火烧了,在里面住了下来,学着对方娶亲,虽然娶的都是东洋娘们,但是疗伤的效果却是不错。” “本来按照那双修秘术,是要把女子的精元彻底吸干,但我师父自然不会那么做,每次都是要把新娘子活生生地送回去,最多也就是大病一场,但并没有性命之忧。” “大概是十年前左右,我师父突然带着我回到这边,又在各地转了一圈之后,就在这吕梁山里落了脚。” “我师父用了那双修法,虽然压制了伤势,但一直没法彻底治愈,到了吕梁山,就还是照老规矩娶亲。” “只不过这娶的亲有点多,什么周晓玉的,我是真不清楚……”胡搞说着又摇了摇头。 “当年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有没有有印象?”我问。 “小姑娘?”胡搞微微一怔,忽然道,“那个我有印象,那天就是我带队去娶亲的,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人没娶到,结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个脏兮兮的小丫头。” “然后呢?”我又问。 “这小丫头吧……”胡搞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一看到她,就觉得这小丫头有点不对劲,或者说不太正常,很奇怪……” “所以呢?”我笑着问。 那胡搞大概是沉浸在他的回忆中,没听出我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没接回新娘子,怕师父生气,又看这小丫头古里古怪的,就想着抓回去给师父看看……”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胡搞这才惊觉,抬头茫然地看向我。 我端着茶喝了一口,往小疯子那边指了指,“你说的那个古里古怪的小丫头,就她。” 胡搞浑身哆嗦,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能不能重新说?” 第580章 狐狸洞中双修客 “你说呢?”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胡搞那张狐狸脸缩成一团,惊恐地偷看了一眼边上的小疯子,身子直发颤。 “接着往下说。”我敲了敲桌子。 “是是是……”胡搞连连点头,“我……我那天……那天什么来着?” 惊恐之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娶亲那天碰到她。”我看了一眼小疯子。 “对对对,娶亲那天……”胡搞回过神来,“那天我领着喜轿,就遇到一个……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我听得一阵好笑,却也没打断他。 只听那胡搞接着说道,“我就觉得小姑娘特别好看,而且又跟一般人不一样,就是……就是非同寻常……” “特别好看?”我轻飘飘地问。 “是……不不不,您可别误会,我……我绝对没那方面的意思!”那胡搞吓得魂飞魄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往下说。”我不置可否地道。 那胡搞又偷着往小疯子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坐在那里没有发作,这才小心翼翼地接着往下说,“我本来是想……想请那位小姑娘回去给师父看看,只是那小姑娘……那个身手异常矫健……” 我听到“异常矫健”四个字,不免好笑,扭头对小疯子道,“这狐狸还有用,你可别一生气,把他脑袋给拧了。” “别烦。”小疯子冷声道。 再回过头,就见那胡搞僵在那里,满脸惊恐,瑟瑟发抖。 “听到没有,让你别烦。”我说道。 “听到听到!”胡搞吓得连连点头,慌忙接着往下说,“我那时候是……是脑袋被门缝夹过了,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 一个劲地就……就去追着那小姑娘……” “结果半路上,突然冒出个美女……不不不,是有个年轻姑娘,救走了……不对不对,是她误会了,以为我们要对小姑娘不利,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后来那小姑娘溜了,你一怒之下,就把那美女给抢回去了。”我冷笑着道。 “不是不是,我……我就是把她给请回去做客……”胡搞急忙分辩。 我哦了一声,“做客做成新娘子了?” “那……那不关我的事啊,是我师父看上了那姑娘,就……就把她给娶了。”胡搞连忙道。 “你这甩锅倒是一把好手。”我啧了一声。 “真的!”胡搞赌咒发誓,“我师父其实不好女色,之所以娶亲,那都是为了用双修法压制伤势,一般娶过来的新娘子,三天就会送回去,但那姑娘,我记得,好像……好像足足过了有三个多月。” 我听他提到“三个多月”,倒是跟周晓玉当年的经历对上了。 “那姑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长得特别漂亮?”我问。 “漂亮是漂亮……”胡搞下意识地道,又赶紧摇摇头,“虽说漂亮,但我师父娶过的新娘子,漂亮的也是多得很,应该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那是什么?”我问他。 胡搞苦着个脸,踌躇半天,说道,“也可能是……可能那姑娘体力比较好?” “体力?”我有些疑惑。 “就……那个……”胡搞吞吞吐吐的,“那双修法很是厉害,一般女子三天就支撑不住,但那姑娘却是支撑了三个多月……”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 周晓玉从小修炼,体质自然是远胜一般女子,但要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也太过牵强。 这中间应该还有其他什么变故。 只不过问那胡搞,问来问去,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反正在他看来,他师父就是拉着周晓玉在那没日没夜的“疗伤”,其他正经事一件没干。 “等完事后,师父就让我把那姑娘送出了洞,放到山后一片林子里。”胡搞说道。 这个和毕国栋所说,也是对上了。 “不过等我把人送走,回到洞里,我师父突然跟我说,以后不再娶亲了。”只听胡搞又说道,“我当时又惊又喜,问师父是不是伤已经治好了?” “我师父也没说好没好,只说不重要了,之后就让我出去,说他要睡一觉,让我们谁都不要去打扰。” “结果我师父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两个多月,等师父醒来,就把我叫过去,说他要出去一趟,让我守在这里好好修行,别再……别再那个胡搞……” “可谁曾想,我师父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没有任何音讯,我也出去找过好多次,但每次都是一无所获,我只能回来守着这里,盼着什么时候师父会突然回来。” 我听得不禁有些皱眉。 原本还想着找到这白毛狐狸的师父,或许能查到一些关于我爷爷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已经失踪十年之久了。 “你师父让你好好修行,原来修的是双修。”我看了那胡搞一眼,冷笑道。 “不不不,我……我师父没让我修炼那个……”胡搞连忙摇头道,“我……我就是,独自守着山洞,实在是太寂寞了……” 我哑然失笑,恍然道,“原来这不能怪你。” “这……主要是我的错,我师父一走,我就管不住自己……”胡搞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我问他,“娶了几个?” “也……不是很多,就十……”胡搞说着冲我看了一眼,又赶紧纠正道,“就五十……” “到底多少?”我声音一沉。 胡搞吓了一哆嗦,脱口而出,“应该没有到一百,不不不,是绝对没有到一百!” “你确定?”我冷冷地盯着他。 “可能也……没那么确定……”胡搞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道,“我……我也记不清了……但,但应该也不是很多……” “应该不是很多?”我冷笑道,“要不要去数数你洞里的骸骨?” 胡搞大惊失色,慌忙辩解道,“那洞里的骨头可跟我没关系啊,我……我的确是好色,但从来不敢吃人的,要是我敢胡来,被我师父知道了,非得把我给剁了不可!” “那是你师父吃的?”我淡淡问。 第581章 吕梁山中鬼蜮生 “我师父更不可能吃人了,当初就是因为那些东洋狐狸吃人,师父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灭了!”胡搞忙道,“我们当时来吕梁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洞,洞里原先就是这个样子,到处都是白骨。” “我师父说,这些白骨其实是一种禁制,可能是以前有人留下的,之后师父又在洞的周围布置了迷阵,用来隐匿踪迹。” “你师父是在躲着谁?”我心里在琢磨着事情,顺口问了一句。 “是。”胡搞忙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师父可能就是在躲那个叫林寒水的!” 我思索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听你师父提起过黄虎?” “黄虎?”胡搞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些疑惑。 这黄虎知道我爷爷会画龙,而这胡搞的师父都躲到东洋了,还时不时地念及我爷爷,这二人必然跟我爷爷有着某种很深的关联! 而这两人偏偏都在吕梁山出现过,实在是有些巧合。 正寻思之际,就听那胡搞急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新娘子都被我给送回去了,不信您可以去查!” 他又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地址。 这狐狸一族本就善于迷人心窍,三天之后再把新娘子送回去,新娘那一家子只怕是无知无觉,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不过只要是发生过,那必然是能查得出蛛丝马迹的。 “你觉得怎么样?”我扭头问小疯子。 只听她淡淡道,“弄死吧。” “懂了。”我点头道,“还是弄死算了,省得啰里吧嗦太麻烦。” “不不不!”那胡搞顿时慌了,“我不麻烦的,我一点都不麻烦,您……您帮我求求情,我当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得罪了小姑娘……不不不,是得罪了大小姐……” 这白毛狐狸被吓得,已经是语无伦次。 “你麻烦也就算了,主要是没价值。”我皱眉道。 “我……我有啊!”胡搞急忙道,“您和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就让我去办,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我一阵冷笑,“都说狐狸狡诈,还真没说错。” 胡搞欲哭无泪,“我再狡诈,那也比不过您……不不不,我不是说您狡诈,我只是说……” 我没等他说完,就一翻手把孔情附身的纸人给祭了出来,悬在了空中。 那胡搞一看,顿时吓得狐狸毛都竖了起来。 我拍了一下衣服口袋,立即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吃货貂一黑一白两只眼珠子骨碌一转,咻的一声钻了出来,顺着我的手臂奔到肩膀。 “你也去吧,悠着点,别一下子弄死了。”我说道。 话音刚落,吃货貂就咻的一声蹿了过去,直扑那胡搞面门。 后者惊叫一声,急忙扭头闪避,只是他虽然被解了锁灵,但本就伤势累累,再加上吃货貂速度奇快,这一扭头竟然没避开,被吃货貂一把抱住了脑袋! 胡搞情急之下,勉强抬起手臂想要把吃货貂抓开,结果手刚伸到半途,就僵了一下,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困住! 这是孔情那小姑娘动手了。 不过此时那胡搞毕竟被解了锁灵,孔情想控制住他,可就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不过这会儿多了一只吃货貂,双方顿时“扭打”成一团。 我正端了茶看热闹,就见边上的小疯子抬了抬手,于是放下茶杯,领着她回了隔壁屋,说道,“睡会儿吧,有眉目了跟你说。” 这妹子虽然现在看着挺正常,但我心里非常清楚,那都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她的情况极为凶险,就好似冰火两重天,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疯。 别看小疯子看着挺镇定,实际上是如履薄冰。 虽说再不济还有五音调心咒可以救急,但每多用一次,效果其实就会减弱一次。 给她把房门关上,我又回了自己屋,坐下来继续喝茶看热闹。 等到喝完两杯茶,我才把孔情给叫了回来,主要是小姑娘的塑魂不久,还不太稳定,也不能操之过急,得歇一歇。 只不过那吃货貂可是精力充沛的很,好几次差点把那胡搞的眼珠子给抓了出来,吓得那胡搞连眼睛都不敢睁。 但在孔情退出后,他总算能稍稍缓口气。 “我……我想起来一件事,非常有价值……特别有价值……”胡搞突然大叫道。 这刚喊到一半,吃货貂嗖的一声直扑他面门,胡搞的后半截话就给噎了回去,赶忙护住了脸。 “先停停。”我把茶杯搁到桌上。 那吃货貂这才不情不愿地哧溜蹿了回来,落到桌上,探头进茶杯里喝了口茶,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只听胡搞急声叫道,“我有个事情,肯定有价值!” “肯定?”我往椅背靠了靠,盯着他问。 “肯……那个,可能,是很可能!”胡搞忙道,“您是不是在找我师父最后一个新娘子,就是那个周……周晓玉?” “你要是能找到她,也算是有价值。”我淡淡道。 那胡搞又急忙问道,“那这周晓玉,跟慈姑镇那个周家有没有关系?” “就是那个周家的。”我说道。 “那就是了!”胡搞精神大振,“我之前就发现,那个周家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我有点来了兴趣。 胡搞忙道,“这周家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挺早的时候,我就发现,经常有狐狸跑去慈姑镇那一块打转,而且最主要的是在盯着周家。” “狐狸?”我听得心中微微一动,“这一带的狐狸,难道不都归你管?” 以这白毛狐狸的道行,在这吕梁山的地界,那绝对是可以让所有狐狸俯首称臣了。 “本来是这样。”胡搞忙解释道,“但是大概八……可能从七八年前开始吧,这吕梁山的狐狸就不对劲,都不听我话了。” “我看你应该改名叫胡扯。”我冷冷说道。 “我真没瞎说!”胡搞急忙叫屈道,“您看我那洞里,也就那几个听话的,其他的狐狸我真管不了。” “所以那些闹祟的狐狸,跟你没关系?”我不置可否地道。 “除了去娶亲和踩点的,其他都跟我没关系!”胡搞赶紧撇清,“我早就怀疑,这吕梁山还有什么东西在。” 第582章 觅踪 “什么东西?”我盯着他问。 “我……我也说不上来。”胡搞苦着脸道,“我一开始是怀疑,山里除了我之外,可能还藏了一只狐仙,在跟我作对……” “狐仙?你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冷笑道。 “对对对,我不配,我已经被逐出堂口了,算不上仙家……”胡搞连连点头赔笑道,又接着道,“我怀疑是另外还有只狐狸精。” “你还挺能编。”我呵呵了一声。 “我真没编啊,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瞎编!”那胡搞赌咒发誓,“师父给我起这个名字,那是告诫我以后绝对不能胡搞,但天地良心,我从来不胡扯!” “原来娶了上百个新娘子,不叫胡搞?”我哦了一声。 “这……这都是我不争气,师父一走就控制不住,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回家受罚!”胡搞急声道。 “你想回家受罚,那也得有命回。”我淡淡道。 “我一定配合,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胡扯,争取宽大处理!”胡搞急忙保证。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没有立即作声。 那胡搞被我看得不自在,低下头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而且自从七八年前开始,吕梁山里的气就十分……十分怪异。” “怎么个怪法?”我知道他说的气,其实就类似于气机。 这气机其实很复杂,包括地气变化,都会影响气机。 “您在吕梁山时间短,可能察觉不到……”胡搞说道,“这几年,山里所有的树,都不结果子了。” “是么?”我听得有些意外。 “真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山里看看,任何果树都没再结过果子!”胡搞忙道,“还有山里的飞禽走兽,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我之前进吕梁山的时候,的确是有这种感受,沿途很少见到鸟雀和野兽,这使得山中变得极其安静。 似乎连虫鸣声都比一般的山林里来得弱上许多。 “你说的狐狸精,你应该能找到吧?”我看了他一眼。 “这个我还真不……”胡搞为难地道。 我不耐烦地一皱眉,“看来留你是没什么用了!” “我……我话还没说完,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方,但这么多年下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胡搞吓得大叫道,“我肯定能找到地方的!” “既然你能找到,怎么不去把他给除了?”我问他。 “这……我这人向来不搞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也就随他去了。”胡搞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听得一阵冷笑,“是怕惹不起吧?” “我这点小心思,被您一眼看穿了!”胡搞尴尬地道,“那东西有点怪,我师父又不在,我的确是有点发怵。” “想好怎么找了?”我问他。 “已经想到办法了,但得等到晚上。”胡搞说着又急忙解释,“我可不敢蒙骗您,这个法子得晚上才有用!” 我也没多说什么,又把孔情给招了出来。 眼看着红色纸人升到空中,那胡搞顿时吓得狐狸毛根根竖起,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话说到一半,舌头就给拽了出来,后半截话就噎了回去! 只见紫影一闪,吃货貂也立即扑上去凑热闹。 “反正时间还早,先练着。”我靠到椅子上也准备再打个瞌睡。 这期间还是马亮大着胆子来过一次,看到屋内情形,小伙子给吓得脸色煞白。 他来是叫我们去吃午饭的,不过我估计小疯子还在睡,就说不吃了。 一直等到傍晚,天色渐暗,我这才去隔壁屋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小疯子开门出来。 我见她雪白的脸颊上微微带着一丝红晕,显然是刚刚才睡醒起来,笑道,“睡得还挺踏实。” “有眉目了?”小疯子又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笑说,“吃个饭去趟山里。” 回头去收了孔情和吃货貂,那胡搞被折腾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过去给他打回原形,拴着铁链给拖了出来。 过去跟一家子吃过饭,我和小疯子就带着胡搞启程前往吕梁山。 只是刚出门,就见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在我们附近一个急停。 随后就见周潼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朝我们奔了过来,又惊又喜地叫道,“林寿哥,云婵姐!” 其实这周潼跟我年纪差不多,但比小疯子要大,只不过在小疯子面前,除了邵子龙外,我还没怎么见过有人敢自称哥的。 “怎么了?”我见到他突然跑到这里,也有些意外。 “总算找到你们了!”周潼神情急切,“我是打听到你们可能在这里,才过来碰碰运气的!” “家里出事了?”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周潼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说道,“家里来了只狐狸,那狐狸就趴在外面砰砰砰的敲门,我当时还以为是人到访,结果一开门就……”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时候。”周潼道,“那狐狸就跟人一样,两腿站在地上,我一开门,它就往里走,我一时间不知是该拦还是该怎么样,只好大声叫喊我爸。” 他说到这里,忽然注意到我用铁链拴着的胡搞,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他没愣神多久,又接着往下说,“等我爸他们一来,那狐狸突然拿出一件东西来,我看到那东西,当时就大吃了一惊,那是我姐的一根手链,平常她一直戴在身上的!” “你继续说。”我听到有周晓玉的线索,也是精神一振。 “那狐狸把手链一扔,转头就往外走,我们当然不可能让它走,立即上前拦下,但那狐狸不会说话,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只是一直要往外走!”周潼说道,“我爸就准备跟着那狐狸去看看。” “去了几个人?”我问。 “刘叔劝我爸不要去,说当心有诈。”周潼说道。 他说的刘叔,估计是那个刘胖子。 “我爸就让我和刘叔他们守在家里,继续操办我大伯的后事,他跟王叔叔一起跟着那狐狸走了。”周潼语气焦急地说道,“我怕他们会出事,就想着来找你们商量商量!” 第583章 狐巢 “是不是去的吕梁山方向?”我问道。 “对,是吕梁山方向!”周潼吃了一惊,“林寿哥你怎么知道?” “上车,先过去再说。”我也没过多解释。 正好周潼开了车过来,去吕梁山也方便。 于是等我们上车后,周潼就狂踩油门,车子一路疾行,只不过等到达吕梁山脚下,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吕梁山蛰伏在夜色之中,山脉连绵起伏,峰峦叠嶂,想要在这么一座大山中找到周严生和王大通,那又谈何容易? “我在途中还给我爸打过电话,但他没接,后来干脆就打不通了。”周潼焦急地道。 我看了一眼漆黑的山脉,回头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胡搞,“别装死!” 胡搞发出哼唧一声,一对耳朵动了动。 我探手抓住他的脊柱,解了锁灵,过不多时,那胡搞就从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逐渐化出了些许人形,变成了半人半狐。 周潼见状,吃惊地合不拢嘴。 “晚上了。”我说道。 “是是是……”胡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只不过他虽然被孔情和吃货貂给折腾了大半天,但以他的体格,此时应该已经恢复了不少,这磨磨唧唧的也不过是装腔作势而已。 “能干就干。”我说着一脚踏在他那条狐狸尾巴上。 胡搞顿时惨叫一声,人也瞬间精神了,连声道,“能干,绝对能干!”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往前走去。 我带着小疯子和周潼随后跟上。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一行人在山中快速穿行,周潼的功底还是相当扎实的,跟得也相当牢。 在进入了吕梁山靠东南方向的腹地之后,就见四周山峰层层叠叠,有云气缭绕其间,听周潼说,这个地方叫五麓。 到了这里,胡搞就慢了起来,显然这里就是他所知道的大致方位。 在一片林子里绕了一圈之后,胡搞突然站住,低了低头,等他再抬起头时,一双狐狸眼中就冒出了幽幽的绿光。 在这种漆黑的夜色中,更是显得极为妖异。 胡搞身形一闪,就纵入了黑暗之中,我们随后跟上。 一路穿行,突然他又停了一下,闪烁着碧绿色的狐眼四处张望。 这个地方,应该是布置有类似迷阵的东西,跟胡搞那个狐狸洞周遭有些相似。 如果没有狐狸引路,一般人想要进去,那只会困死在其中。 胡搞停顿了片刻,又带着我们继续往前走,这走的路径就不那么直了,而是弯弯绕绕,直到进入一个低矮的山洞。 这进去之后,山洞逐渐变大。 沿途看去,倒是跟胡搞那个狐狸洞有八九成的相似,地形错综复杂,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越走越是奇怪,如果说只是简单的地形相似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在吕梁山,说不定造就了相似的地貌。 可这些洞穴,很显然并不完全是天然生成的,其中有开凿的痕迹。 走在前头的胡搞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走着走着就停下了脚步。 “这不会是你师父躲在这里吧?”我把他叫过来。 “我师父不可能吧……”胡搞矢口否认,但听他的语气,显然也是底气不足。 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跟他的那个狐狸洞太像了。 不过除了是胡搞的师父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按照胡搞所说,他那个狐狸洞,在他们师徒俩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他们师徒俩也只不过是霸占了人家的地方当自己老巢而已。 这也意味着,那个狐狸洞是之前有人打造的。 既然能打造一个狐狸洞,自然也能打造出另外一个。 “先进去看看再说。”我让胡搞继续走。 既然跟之前的狐狸洞一样,其实我也大概知道接下来的地形是什么,这一路进去,果然越走越是眼熟。 这再往前走,那就是狐狸洞的中心巢穴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我们沿途走来,并没有遇到哪怕一只狐狸。 正在这时,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异响。 乍一听起来,就像是狐狸的哀鸣声,而且还不是一只,是无数的狐狸一起发出哀鸣。 这种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怪异。 胡搞一身狐狸毛都竖了起来,这大概是俗称的炸毛吧,显然这哀鸣声也让他极为不安。 我们跟着那哀鸣声往前走,过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一个洞口。 按照之前那个狐狸洞的地形来说,从这个洞口进去,那就是巢穴了,也就是当时胡搞娶亲的地方。 只是这个洞口看起来却是有些蹊跷,我们在场三人一狐,无论是谁,都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轻易地看清东西。 可奇怪的是,这个洞口却是漆黑一团,甚至黑得连夜眼都无法看透。 夜眼当然也不是万能的,比如在大雾之中,夜眼就无能为力,但怪就怪在,这洞口并没有发现有翻涌的雾气。 一阵阵狐狸的哀鸣声,从那洞口传了出来,更平添了一丝诡谲! “你们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我思索片刻说道。 胡搞点点头,立即往后退。 我一扯铁链,把他给拽了回来,“谁说让你留在外面了?” 那胡搞被铁链重重地勒了一下脖子,差点把舌头给吐了出来,却也不敢吱声。 我拽了一把铁链,正准备进去,突然见小疯子抬起左手。 这妹子抬手,那就是要我带着她一起进去。 “那就一起走。”我笑道,也没多说什么。 “还有我!”周潼也跟了上来。 面对这种超乎正常认知的情形,任谁都知道其中的凶险,就看胡搞那只白毛狐狸好了,巴不得立即躲得远远的。 周潼自然不会不知道,此时要跟着进去,那就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别人冒险,而自己待在原地看着。 于是我在胡搞身上踢了一脚,那白毛狐狸率先骨碌碌地滚了进去,随后我们一行三人踏足入内。 这是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薄的黑纱,脸上感觉一阵冰凉,随后眼前就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亮! 第584章 瓶女苏醒 就在光亮闪过的同时,我心中一惊,立即身形一晃,抓住周潼的肩膀往后拽了一下。 “都别动!”我低喝一声。 所有人都在瞬间静止不动。 几乎与此同时,又是一道亮光在我们面前闪过。 此时我们已经完全可以看清,然而眼前的情形却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是骇然失声! 只见在我们正前方伫立着一尊巨大的狐狸雕像,那狐狸浑身火红,就像一个人似的,盘腿坐在那里。 可哪怕如此,也有三米多高。 它的一双狐狸眼,闪烁着刺眼的白光,刚才从我们身上掠过亮光,就是来自于此。 在这狐狸雕像的周围,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狐狸,这些狐狸如同人一般,双膝着地,向着雕像拜伏,一时间数不清究竟有多少。 这些狐狸虽然看起来栩栩如生,但已经没有半分生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而在这些狐狸的外围,却是散布着数十人。 “千万别动!”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这说话的,正是周潼的父亲,周严生! 此时的周严生,就位于我们左前方,浑身是血,半靠在岩壁上,搀扶着一人。 那人的左腿齐着膝盖被斩断,虽然已经用秘术止住了血,但裤子已经被鲜血给染红,赫然正是和周严生同行的王大通! 这汉子脸色苍白如纸,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尽是冷汗。 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上,卧着一个被拦腰斩断的年轻男子,殷红的鲜血躺了一地。 然而并不止于此,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或是断了手足,或是被斩断肩膀,几乎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狐狸洞! 孔轩站在距离周严生等二人不远的地方,身上脸上血迹斑斑,目露惊惧之色,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在他身后,是孔家四老以及身穿黑衣的降神弟子。 在这么多人当中,那孔家四老看起来是最从容的,至少身上并没有沾染任何血迹,但哪怕是他们,也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敢稍动。 而他们带来的十八名降神弟子,却只剩下了八名,其余的十人,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除了他们之外,在我们右前方的角落里,还有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卢中苓,显然他们是西山风水协会的人。 连带卢中苓在内,也仅剩了十余人,其他的都是四分五裂地死在了血泊之中。 我手掌抓在周潼的肩膀上,只觉得他身子抖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一颗颗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淌到了脖颈处。 在他的脖子上,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刚才只要稍稍差上一点,只怕他的脑袋已经跟身体分家了! 小疯子就站在我边上,稍微靠后一些,在刚才进来的一瞬间,她也及时闪躲了一下,并没有受伤。 只不过滚在我们脚下的胡搞,却是吃了大亏,左肩上鲜血淋漓,被削掉了一大块肉,惊恐万状地缩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要知道以他的肉身之强悍,一般刀剑砍上去连个白印子都难以留下,然而却在刚刚的刹那间,无声无息地被割去了一块肉! 要不是他躲得快,怕也是直接被斩杀的下场。 如此一来,也就知道这洞内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连胡搞这样强横的肉身都能轻易斩开,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不过眼前看到的情形虽然让我震惊,但更让我在意的,却是立在那尊狐狸雕像后方的两个东西。 那是两个一人多高的花瓶,青花白底,大肚长颈,这原本并没有什么稀奇的,然而在瓶口处,却是分别长出了一个女童。 这两个女童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头发扎成双丸子头,身上穿的衣服一青一蓝,衣服上的花纹如果细看,就能看出这其实是由密密麻麻的符咒组成的。 这两个女童只在瓶口露出上半身,而下半身却是隐藏在瓶子里,紧闭着双眼,两只手叠在胸前,手指交叉,如同睡着了一般,诡异无比。 这是两个瓶女! 当年小疯子要是没逃出来,也就成了这副样子。 在两个瓶女身后,还跪着数十道人影,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法诀。 只不过这些并非活人,也并非死人,而是一尊尊黑色的石雕,从体型上来看,这些都是男子,浑身上下雕刻得十分精细,唯独脸上却是空白,没有任何五官! 这是几十个无脸人! 整个狐狸洞内一片死寂,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两道亮光,再次从我们身上缓缓扫过。 这两道亮光,来自那狐狸雕像的两只眼睛,这亮光并不是一直照向某个方位,而是在不停地缓慢移动。 可就像刚才我们进来时那样,一旦有人移动,这两道亮光就会瞬间照过来,而且会引发某种禁制或者是其他什么,将人斩杀! 虽然不知道孔家和卢中苓他们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周严生、王大通二人,只怕进来的瞬间就吃了大亏,死伤惨重。 我转动目光,仔细观察能看到的方位,希望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然而就在这时,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当”的一声轻响。 这就好像是有人轻叩了一下瓷瓶。 我心头一惊,凝神看去,就见那两个瓶女眼皮不住轻颤,交叉在胸口的手掌,也微微动了一下。 这是要醒了! “想要活着出去,必须齐心协力!”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声音来自孔家四老,显然对方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不知……该如何破解,请前辈示下……”卢中苓用身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协会其他兄弟的,小心翼翼地用着最轻微的声音说道。 “要破解,必先看破玄机。”只听孔家四老齐声说道,“需有人以身试险。” 所谓的以身试险,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得有人在洞内移动,当做靶子犯险,让其他人看出其中的端倪! 第585章 媚态天成 那孔家四老说罢,洞内却是一片寂静。 这么多断肢残骸就七零八落地散在眼前,谁敢出去犯险? “这个事情,周家人应该责无旁贷!”在一阵沉寂后,只听那孔轩突然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僵硬,嘴巴只敢用最小的幅度开合,声音也压得极低,小心翼翼。 “凭什么?”周潼虽然胆战心惊,但听到对方这么说,忍不住就反驳道。 “那你得去问你姐了。”孔轩冷声道。 “这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你……你别含血喷人!”周潼气愤地道。 两人虽然在争执,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个比一个低,就如同在耳语一般,煞是怪异。 “那这雕像你又如何解释?”孔轩目光一寒。 周潼小心地转动眼珠子,去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狐狸雕像,问道,“这雕像又怎么了?” “周前辈,你怎么说?”孔轩问。 周严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去。” “爸,你去干什么?”周潼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只听到连续传来“当当”几声,那两个瓶女原本交叉在胸前的双手,已经舒展了开来,好似伸了个懒腰。 我忽然后背一寒,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必须得尽快离开! “需要多久?”我出声问道。 我问的多久,是指需要坚持多久,对方才能看出端倪,想出破解之道。 “至少七息。”只听孔家四老道。 所谓的七息,也就是七个呼吸之间,而且这指的可不是那种急促的呼吸。 周严生一听,脸色又白了一分,“我支持不到那么长……” “有几分把握?”我问的是孔家四老。 “八分。”那孔家四老沉默片刻后道。 我看了一眼那两个瓶女,见她们虽然还闭着眼睛,但已经开始缓缓转动脑袋,说道,“我来吧。” “林兄弟!”周严生吃了一惊。 我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说道,“准备!” 只见那孔家四老齐齐抬起右手,在胸口结出一个法咒,同时咬破左手食指,用血在他们紧闭的双目上一抹。 “可!”只听孔家四老齐声道。 我立即闪身掠出,只觉眼光亮光一闪,那狐狸雕像目中射出的两道光,瞬间照到了我身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身形忽地一侧。 只觉某种无形的锋锐,擦着我鼻尖一掠而过,我身形一转,再度掠出,尽量避开人群,绕着洞内疾速闪烁。 那狐狸眼中的两道光,就如同某种指引,可以引来那种无影无形的斩杀,可以瞬间将一切活物切割! 之所以说是活物,是因为当我从那些狐尸前掠过时,那些狐尸并未被斩到。 在坚持了七息之后,我忽地反向掠出,闪身来到那狐狸雕像的背后。 我倒是想看看,到了这雕像的后方,那狐狸眼中冒出的光,还能不能照过来! 然而当我看清那狐狸雕像背后的一瞬间,却是心头大震! 只见那狐狸雕像的背后,竟然还藏着一尊雕像,与其背靠着背! 这雕像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用白玉雕成,长发披肩,浑身不着片缕,赤着双足踏在地上,身后盘出三条狐狸尾巴,缠绕在身上。 虽然只是雕像,但那双眼睛媚态天成,勾魂夺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巨响,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 整个狐狸洞摇晃了一下! 匆匆一瞥间,只见那孔家四老同时口角溢血,但那狐狸眼射出的两道光,却是停下了,笔直地照在一个角落里。 很显然,在刚刚的一瞬间,被孔家四老给破了。 “走!”孔家四老齐齐低喝一声,闪身朝着洞外掠去。 其他人也立即随后跟上。 我不退反进,闪身来到一个瓶女面前,结印拍向瓶身。 然而这一出手,就立即发觉不对。 下一刻,我的手居然从那瓶身上毫无障碍地穿了过去! 我立即转身,踢向地上一块碎石,咻的一声飞向雕像! 然而这雕像也是如同泡影一般,碎石轻而易举地就穿了过去! 我心念急转,只见那孔家四老已经来到洞口,却是突然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只是有一名降神弟子收势不住,径直撞了上去。 可他非但没有冲出洞去,反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被黏在了上面,一道道黑气从他的口鼻眼睛钻入,霎时间整个人就化成了一滩黑灰!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急忙向后退。 就在这时,那两个瓶女已经睁开了眼睛,脑袋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双手舒展开来,扭动着上半身,似乎在翩翩起舞,嘴里开始哼唱。 那哼唱声带着一丝稚气,却又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咚! 伴随着两个瓶女的舞动和哼唱声,只觉心头重重地跳了一下,甚至看出去的视野,都抖动了一下。 在那两个瓶女后方,本来还跪着数十个漆黑的无脸雕像,似乎是被瓶女的哼唱声激发,从无脸雕像上漂浮起一道道黑色的人影,霎时间向着洞内的所有人疾扑而去! 速度奇快无比! 两道漆黑的人影,几乎在瞬间就扑到了我面前,气息阴冷无比,像是阴魂一流。 我双手一翻,起了两道镇邪咒,打入对方胸口。 然而这镇邪咒一起,那两道人影非但丝毫无损,反而顺着手臂沿伸了上来。 很显然,这跟一般的阴魂怨灵截然不同! 我顺势手掌一合,拘灵! 两道人影顿时被吸了过来,在掌中揉成一团黑影。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四周的空气一凝,如同骤然出现了一道锁,将四周的气机全部封死,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我合掌一拍,将掌中的黑影拍散,随即起了一道符箓,升空而起,悬于洞顶! 这正是之前我从佛爷那里顺来的一道符。 紫薇镇气符! 在镇气符的横压之下,那被封锁的气机顿时被重新打开,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在气息激荡之下,地上的血液散成血珠子,纷纷浮空而起,场面诡谲无比! 第586章 声动如雷 我祭起紫薇镇气符,就立即向着小疯子所在的方位赶去。 只见她站在那里,在她的身周忽地平地卷起一股狂风,把她的帽子吹飞了出去,衣服猎猎作响,发丝飞舞! 可这一阵狂风只出现在她身周一尺之内,很显然这并非来自其他地方,而是来自她自身! 更确切地说,是她身上的气息乱了,正在剧烈地相互冲撞! 那一对瓶女的哼唱声,能直指灵魂,催动神念,哪怕是心神坚韧之辈,闻之也如同受到铁锤重击,更何况是像小疯子这样,神智本就在崩溃边缘的! 也就是在这时,我突然间感觉浑身气血一阵翻滚,心脏“咚”的一声,重重跳了一下,眼前看出去的景象再次抖动了一下! 忽然间三条火红色的狐狸尾巴从我面前晃过,缠绕到了腰间,一个美女紧贴着我的胸口,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我面前! 那一双狐狸眼,勾魂夺魄,身上香气阵阵! 这美女的样貌,就跟狐狸雕像背后的那个狐女一模一样,只是相比于雕像,眼前的美女有血有肉,甚至能感觉到她口中呵出的气息,打在脸上,酥酥痒痒。 只不过无论眼前看到的这景象无论如何真实,那也不过是幻觉而已! 我立即收摄了心神,只听到周潼一声惊叫,“姐,不要,不要这样……” 身形一闪,从他身边疾掠而过,左手一探,以拘灵抓住扑到他身上的一道黑色人影! 小疯子就位于周潼的身后,我从他身边掠过,就到了小疯子面前,去势不减,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惊觉,想明白了一件事。 刚才周潼惊呼了一声“姐,不要这样”,那意味着什么? 那只有一个可能! 原来那狐狸雕像背后的狐女,竟是长了周晓玉的模样! 难怪之前面对孔轩的指责,周严生并没有反驳,还甘愿出来以身试险! 念头如电,一起一落也只不过刹那之间。 也就在这时,小疯子突然身形一晃,势要纵身而起,而我的手掌也恰好在此时抓到,在她的肩头一按,硬生生地把她按了回去。 轰的一声,她身周盘旋的那一股狂风骤然爆发,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飞沙走石之中,只见一只雪白的手掌奇快无比地横斩而来 在间不容发之际,我身形往后微微一缩,她的手掌贴着我的喉咙掠过,发出嗤的一声急促的破空声。 我左手抓在她的右肩,手掌再次往下一沉。 只听咔嚓一声响,小疯子脚下的岩石顿时龟裂,双足陷下去半寸! “欠你的一万条命不算了!”我低喝一声,声音中夹杂了咒音。 小疯子身形一震,突然间双手抱住头,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我立即右手一挥,指向她的眉心! 然而就在这时,小疯子身上忽然传出一股怪异的力道,将我按在她肩上的手掌震开,同时她身形鬼魅般闪出,掠向那狐狸雕像。 我立即跟着身形一转,在电光石火间再次抓住她的肩膀,小疯子身形突然一闪,我抓在她肩头的手掌陡然一空。 就在这一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夺人心魄! 而眼前那“周晓玉”,手上搂住我的脖颈,已经将她的脸紧贴到了我的脸上,几乎占据了我的绝大部分的视线! 我只能凭感觉,身形向左一侧,再次探手抓出,一把抓住了小疯子的手腕,同时左手在面门前一挡,正好招架住小疯子斩来的一记手刀。 此时我们双方距离极近,贴身格杀,出手都是毫不犹豫。 “声动如雷,破除妄念!”就在这时,只听到那孔家四老的声音翻翻滚滚地响起,震动四野。 随着那咒声骤然响起,贴在我身上的“周晓玉”也如同遭受重击,身形剧震了一下,离得我稍稍远了一些。 视野就跟着放大了一些,只见此时的狐狸洞内已经尸横遍野,剩下的人集结在孔家四老四周,奋力抵御,只是个个都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满脸晕红,呼吸粗重。 很显然所有人都中了那狐女的蛊惑,只要是心智稍稍差一些的,直接就已经拜倒在她的媚态之下。 那些黑色的人影无孔不入,只要被他们扑到身上,立即就会被侵入身体,而且寻常的镇邪破祟的法术,根本就不起作用! 我匆匆将眼前的情形收入眼中,左手招架,微微分神,念动五音调心咒。 这一声声咒文,夹杂在那一对瓶女的哼唱声中,显得尤为诡异。 小疯子脸上的痛苦之色愈来愈浓,就如同冰火两重天,相互撕裂,长此以往,只怕这妹子不疯也得疯。 我只能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趁着身形转动之际,去观察这狐狸洞内的变化,希望能找出某些蛛丝马迹。 如果不能尽快破开这狐狸洞,其他的不知道,但小疯子的心智必然会被摧毁。 原本一直是她在死死地压制着种灵,可一旦她的心智被毁,那么对方就会轻而易举地霸占她的身躯,从而成功夺舍。 按照常理来说,这狐狸洞内最为至关重要的,肯定是在于那背靠背的狐仙像,可偏偏那狐仙像只能被看到,却无法触摸。 很显然这是被布置了某种禁制,眼前看到的只是如同镜花水月。 同样的,那一对瓶女也是如此。 这狐狸洞内的布置极其高明,阵眼或许就摆在眼前,然而哪怕是一清二楚地看到,却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除非是能先破掉那“镜花水月”! 那如果是这样,就只能是在岩壁或者洞顶上寻找端倪。 我的念头刚起,就见四道黑影闪出,朝着岩壁疾掠过去,正是孔家的降神弟子! 很显然那孔家四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用了降神的法门,降临在四名弟子身上! 这四名弟子一出来,那些黑色人影顿时蜂拥而上。 只不过这四名弟子有孔家四老降神,不是寻常弟子可比,那些黑色人影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们。 一个转瞬间,四名弟子已经奔到岩壁前,四人齐齐结咒施法。 开山咒! 这道法咒足以开山裂石,此时由四名降神弟子同时使出,更是威力惊人。 然而就在法咒打中岩壁的瞬间,非但没有出现碎石飞溅的场面,反而四个人的手掌都诡异地陷入了岩壁之中。 第587章 镜诅 那四名降神弟子立即后撤,想要将手掌拔出,可这一拔之下,却是纹丝不动,就好似嵌在了岩壁之中。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岩壁上闪过一道亮光。 紧接着,那四个降神弟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岩壁上,甚至不仅是他们,包括我们所有人,都被映照在了其中。 这整个狐狸洞的岩壁,竟然在一瞬间好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镜子! 而此时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四名降神弟子的手臂之所以纹丝不动,竟然是被“镜中”四只漆黑的手掌给牢牢抓住。 而那手掌的主人,赫然是四个漆黑的人影! 这四个人影同样看不出五官,就像是黑色的影子,只是从她们披散下来的长发看,却是四个女人! 那四名降神弟子被一寸寸地拽进“镜”中,突然间同时挥手斩向手臂! 咔嚓一声,将陷入“镜”中的手臂斩断,鲜血飞溅,同时身形向后暴退! 然而下一刻,四只黑色的手掌从“镜”中伸出,一把抓住那四名降神弟子的脖子! 这四名弟子,有孔家四老的降神,虽然跟四老本身没法比,但也远胜寻常弟子,然而被那四只手掌捏住,却是毫无反抗的余地! 咔嚓一声就被捏断了脖子,尸体软软地垂下! 只见四个女人漆黑的身影,缓缓从“镜子”里挤了出来,先是手臂,再是半个身子,随后是脑袋,接着是整个人。 这诡异的一幕,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镜诅! 我挥手挡下小疯子劈来的手掌,身形一转,右手抓着她的手腕,顺势向后一拽,拽着她向后移动的同时,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心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镜诅!”只听到孔家四老的声音在耳边一震。 哪怕是镇定如他们,此时的语气中竟然也出现了一丝慌乱。 所谓的镜诅,实际上指的是一种鬼祟,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镜中鬼! 自古以来,镜子就是一种神秘莫测的东西,尤其是深夜时分,如果盯着那镜子看,常常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看似薄薄的一面镜子,却能把所有东西都倒映了进去。 而一直以来,镜子也是最为常见的鬼祟隐匿藏身之所,尤其是一些深宅之中的镜子,往往阴气森森。 可能在深夜无人之时,里面的鬼祟就悄然地从镜子里伸出手,或者从镜中爬出,吸取熟睡之人的阳气。 这种镜中鬼,在风水界中就被称为镜诅。 而往往这种镜中鬼,是极难对付的,因为他只要有镜子的地方,就可以来去自如,如果用法术来说,那就是镜遁! 天底下的术法千奇百怪,层出不穷,就比如高深的遁术,种类也是极其繁多,然而历代以来,却从没有活人学成过镜遁! 这似乎只有那些鬼祟才能够做到。 只不过这镜诅虽然极其难对付,但也并不是说就是无法破解,既然是镜诅,那关键点自然在于镜子。 只要能在一定范围内,毁掉所有镜子包括一些能够形成镜面的东西,那镜诅自然就无所遁形。 可反过来说,要是镜子就在那里,但无法毁掉呢? 这正是我们目前的困境,也是孔家四老之所以如此惊骇的原因! 不管是那狐仙像,还是那对瓶女,明明就在眼前,却是无法触摸,如同泡影! 此时我才真正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整个狐狸洞,就是一个巨大的镜子! 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镜光映照出来的,那自然就是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 而最为恐怖的是,这个“镜子”却是用极为深奥的禁制和阵法创造出来的,并非是真正的镜子! 所以想要破掉镜诅,就得破掉镜子,可想要破掉镜子,就先得破掉阵法,然而在这巨大的“镜子”里,一切都是泡影,又如何去破阵?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我心中念头急转,一边招架,一边拽着小疯子的手腕,带着她掠向岩壁,试图从中找出一线生机。 忽然间只听到一阵惨叫,匆匆一瞥间,只见那四个从镜面里爬出的女人,扑进了以孔家四老为核心的防御阵中。 人群顿时炸了锅。 其他在旁虎视眈眈的黑色人影,顿时蜂拥而上,霎时间惨叫声响成一片! 我拉扯着小疯子一路来到岩壁前,此时的岩壁如同光滑的镜面一般,将狐狸洞内的一切景物映照了进去。 我没有任何迟疑,带着小疯子一起就朝那镜面撞了过去。 两个人并没有被陷进去,也没有撞到什么实处,却是莫名其妙地又滑了出来,似乎毫无着力之处! 而就在这时,镜面中突然浮现出一道道怪异的符文,闪烁不定! 只见两道刺目的亮光突然一扫而过,正是那狐仙像的双目中射出的光芒,在符文的激发之下,又开始来回移动! 所过之处,就是断肢残臂,腥风血雨! 此时的狐狸洞,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场,吞噬着一切。 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本镇压在空中的紫薇镇气符,破开了一个角,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 “声动如雷!”忽然间那孔家四老再次齐齐起了咒音。 到这最后一个“雷”字,拖起了长长的尾音,音调越拔越高,越来越细。 我立即醒悟过来,这孔家四老毕竟是经验丰富,在这种绝境之下想出了一个唯一可能破局的法子。 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破阵找到镜子,那就只能直接破镜,可在无法触摸到的情形之下,又如何破? 唯一的法子,就是用咒音,以音破镜! 这跟以咒音震碎玻璃,是一个道理,但其中的难度,却是天壤之别! 在孔家四老的合力之下,他们联手发出的咒音已经拔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甚至连四周看到的景物都开始不停地抖动。 这就说明,咒音已经起效! 然而孔家四老的咒音已经催动到极致,却始终还是差了一些。 哪怕是加上我,也不行。 孔家四老本身是用的同一种咒音,而且是经过长时间演练的,因此四人可以做到合音,但我这硬生生地加入进去,却是会起反效果。 除非是我一个人的咒音,能比孔家四老合力还要强,或者能震碎“镜面”,但这显然又不可能。 本来太平妖术中倒是有几种咒音,要是小疯子还清醒着,跟我同时催动一种,如果能够彼此配合默契,再加上运气好到极点,或许还有那么几分机会。 只是现在么,想都不用想。 我念头急转之下,突然身形一转,拉着小疯子冲向一道黑色人影! 第588章 破镜,弹指流年 此时狐狸洞内除了那四个从镜中爬出的女人之外,还有数十道黑色人影在人群中游走! 这四个女人,也就是传说中的镜中鬼,而这些黑色人影,则是一种特殊的阴魂! 我抓着小疯子的手腕,拉着她向前疾掠,左手挡架开她斩向我脖子的手掌,瞅准机会,左手探出,抓住一道扑向我们的阴魂! 灵门秘术,分幽手! 这阴魂虽然没有实体,但分幽手可御实击虚,五指一拢,就把那阴魂给抓在了手中。 随后身形一转,避开小疯子的一击,同时发动拘灵! 被我抓在手中的阴魂,顿时如同一个气球被扎破,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直至消失,而我的手掌却是染上了淡淡的一层黑气。 我顺势挡下小疯子一击,拉着她再次向着另一道阴魂掠去,如法炮制,以分幽手抓实,再以拘灵收纳! 不出片刻,狐狸洞内的阴魂就少下去一大截,我的左手也变得漆黑如墨! “声动如雷!”只听到孔家四老再次发动咒音,音调拔高到极限。 就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四周看去的景物,都开始如同波纹一般震荡,然而始终还是差了一些。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嘭的一声响,悬在空中的紫薇镇气符终于承受不住,炸成了齑粉! 原本被镇气符压制的气机,顿时汹涌而起,形成一道无形的牢笼! 我只觉身上猛地一沉,四周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当下不再迟疑,右手松开小疯子的手腕,向下一挥! 一柄短剑从袖中悄然滑出,落在右手,同时染了阴魂黑气的左手,结出了一个法诀。 我这一腾出双手,小疯子顿时就不再有任何束缚,只见眼前雪白的手掌一晃,奇快无比地斩了过来。 我不避不闪,用胸口硬挨了一下,左手顺势划出,屈指在飞云狮子的剑刃上一弹! 嗡! 之前我用分幽手拘灵,不停地将阴魂聚于左手,末了再加上小疯子的凌厉一击,两股力道交织在一起,拨在剑刃之上! 这柄青城的镇山法剑,立即发出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 然而这道声音一出,起初并不如何惹人注目,然而声音绵绵不绝,越转越高,到了最后,几乎像要扶摇直上,击破苍穹! 四周看出去的景物,开始剧烈地震荡,如同平静的湖面中掀起来滔天巨浪! 忽然间,只听到“咔嚓”一声,就好似玻璃破碎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瞬间,四周的景象骤然一变! 狐狸洞内的所有岩壁,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这是镜面破了! 身上也是骤然一松,连带着那封锁气机的牢笼,也随着镜面一起给瓦解了! 我不及细想,立即探手抓向小疯子的后颈,就在刚刚破镜的间隙,她又转身奔向了那狐仙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绝对不能让她过去就是。 我这一抓下,小疯子身形一闪,在电光石火之间避开,同时手掌一翻,凌厉无比地朝我抓了过来。 我反手抓她的手腕,却是被她手掌一沉避开,当即合身欺近,撞在她肩头,将她撞得平移了出去。 也就在这时,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只见那狐仙像的脑袋,突然断裂,滚落下来,轰然砸在地上。 紧接着它背后的狐女“周晓玉”,也跟着一起脖颈断裂,头颅坠地! 成了一对背靠背的无头神像! 然而这只是开始,伴随着狐仙像断首,那一对瓶女的脑袋也诡异地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在地上。 她们身后的数十尊无脸雕像,也同样纷纷断头。 在镜面破碎的瞬间,那四只镜中鬼已经化为乌有,而此时随着无脸雕像断头,剩下的那些阴魂也纷纷消散。 只是转瞬之间,整个狐狸洞就忽然沉寂了下来。 小疯子身子一晃,就向着地上栽去,被我一把拉住。 掀开她的眼罩一看,发现她双目紧闭,已然昏睡了过去。 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心下不由得暗呼侥幸,幸亏当时突发奇想给小疯子做了个眼罩。 今天要不是有这个眼罩在,遮挡了那狐仙像的目光,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只不过等我回头看了一眼四周,顿时心下一沉。 此时的狐狸洞内,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血流成河! 如今还能站着的,除了我和被我搀扶着的小疯子以外,也就只剩下孔家四老。 只不过这老四位身上虽然没有沾染任何血迹,但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斗篷也是千疮百孔。 在他们的四周,叠满了尸体,其中有孔家的降神弟子,也有西山协会的人。 我把小疯子背起来,过去仔细看了看那断裂的狐仙像以及瓶女等等,此时已经能够用手触摸到。 确认没有什么隐患之后,就背着小疯子往孔家四老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 只见孔轩被那四老围在中间,浑身血迹斑斑,左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血痕,怕是被那镜中鬼给抓出来的。 这位置只要稍稍差上一点,只怕是一只眼睛就没了。 他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显然还未从刚才惊心动魄的厮杀中回过神来,但他有孔家四老保护,至少是活了下来。 我去尸堆中翻找,突然间心头一震,只见卢中苓、周严生和王大通三人围在一起,双目圆瞪,手结法诀,似乎还在拼命搏杀。 只不过卢中苓胸口破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周严生从左肩被斩到腰际,差点被一斩两断,王大通则是被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三人早已经气绝身亡。 除却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好几位中年人守在这里,应该都是西山协会的前辈,也都已经没了气息。 在他们这些人背后,我找到了周潼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应该是西山协会的。 他们三个浑身是血,但幸运的是还有气,只是呆若木鸡,大概是受刺激过度,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神来。 很显然不管是周严生还是王大通,又或者是卢中苓等一干风水协会的前辈们,知道局面凶险,十死无生,都下意识地做了同一个决定。 那就是拼尽全力保住最小的苗子。 第589章 人面狐仙 看着卢中苓等几位前辈双目圆睁,至死还守在那里,我只觉眼眶一阵潮湿,背着小疯子过去,给周潼三人各自下了一道安神符。 又去其他地方翻找。 这一找,就再也没找到活人,倒是胡搞那只狐狸,却是活生生地从尸堆里滚了出来。 虽然看上去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但都不算是致命伤。 这倒也算意料之中,毕竟这狐狸道行不浅,再加上远胜常人的强悍肉身,再又一心保命,直接往尸堆里躲,他能活下来也并不稀奇。 “你还活着……”那胡搞猛地一看到我,大吃了一惊,但瞬间就换了一副表情,挤出笑容道,“您没事,那实在是太好了!” “怎么,挺失望?”我盯着他冷笑了一声。 “不不不,我看到您和大小姐安然无恙,不知心里有多高兴!”胡搞急忙辩解道。 我这会儿也没心情跟他废话,上前抓住他的脊椎骨,用了锁灵。 那胡搞也不敢反抗,转瞬间被打回了原形。 之后又再重新搜寻了一遍,却是再无活口。 “爸,王叔……”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却是周潼和那西山协会的两个小年轻都已经醒过神来了,各自抱着长辈大哭。 我心中一阵黯然,背着小疯子去看这狐狸洞内的布置,只不过那“镜子”破碎的时候,这洞内的阵法和禁制都一起毁坏了,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这狐狸洞的主人,手段真是神鬼莫测! 那一对诡异的瓶女,让我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黄虎! 当年小疯子,可是差一点就在这个人手里,被炼成了一个瓶女。 只不过这个黄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对方甚至连本人都没有出现,只是一个狐狸洞,就如此邪门诡谲,差点让我们这一行人全军覆没! 我想起周潼说过,是一只狐狸来他们家敲门,带来了周晓玉的手链,这才把周严生和王大通给引了过去。 我找到那幸存的两个西山协会的年轻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卢中苓本来是带着他们在吕梁山寻找周晓玉的踪迹。 后来他们凑巧遇上了孔轩等一行人,双方又碰上了周严生和王大通,得知情况后,三方人马就一起跟着进入了狐狸洞。 从目前来看,那只狐狸上门,是有意要把人引到狐狸洞内。 这是想干什么? 是打算把人引进来全部除掉? 不过更为蹊跷的是,这狐狸洞内为什么会有这狐仙像,而狐仙像背后是一尊周晓玉模样的狐女雕像。 从这神像本身来看,狐仙与周晓玉应该是一体的。 也就是说,这尊神像其实就是周晓玉,只不过是分出了一人一狐两个面相。 那这狐狸洞主,为什么要给周晓玉立一尊神像? 在这尊狐仙像的周遭,还跪着这么多的狐尸,就像是众狐在焚香膜拜! 民间向来有装脏的说法,也就是在造像的时候,把一些经文宝诰、或者舍利、符咒金银等等填入佛像或者神像的肚内。 这一种历代流传下来的重要仪轨。 因为按照历代流传下来的说法,不管是佛像还是神像,都是具有灵性的,而装脏就是用来提升这种灵性。 所以像一些精怪或者鬼祟,会通过神像来接受焚香膜拜,来提升自己的修行。 就比如长白山的蛇祖,就曾用过此法。 而这狐狸洞主在此给周晓玉立神像,接受一众狐尸的膜拜,这是把周晓玉当成什么了? 实在是让人猜想不透。 不过更为紧要的是,周晓玉在哪?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孔轩已经缓过劲来,正在随同孔家四老在那里搜寻狐狸洞。 这孔家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要说孔轩就是为了替毕家找到失踪的儿媳妇,如此尽心尽力,那不免有些可笑。 很显然这是那孔家四老的意思,对方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似乎对周晓玉也极为在意。 我过去找到周潼他们三人,准备先带他们出去,只是三人哭成了一团,却是不肯离开,想要把其他人的尸身带出去。 只不过仅凭我们几个,又哪里能搬得过来,好说歹说,终于劝了他们先出来,回头找人来帮忙。 我背着小疯子走在前头,胡搞被打回了原形,四条腿着地,一瘸一拐地跟在我边上,拖在地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叮当之声,周潼三人又稍稍落后一些。 等我们经过弯弯绕绕,从狐狸洞内出来,回到林子里,刚走出不久,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出片刻,就见一行人出现在林中,向着这边疾奔了过来。 这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稍稍落后一些的,则是孔令眉、毕丽华和李长春。 另外我还在人群中看到了刘胖子、乔大师等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的生面孔。 “有没有看到我表哥他们?”那毕丽华身形一闪,抢到最前头,奔到我们面前大声问道。 我没心情理会,背着小疯子径直往刘胖子、乔大师等人走去。 “你什么意思……”毕丽华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我反手一巴掌,毕丽华连反应都来不及,脸上就重重挨了一下,当场就双眼翻白,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华妹!”李长春大吃了一惊,急忙冲上来抱住毕丽华。 “你们两个是死人么,没看到女儿被打了!”只听孔令眉冲着毕国栋兄弟俩尖叫一声,只是她自己却不敢上前。 毕国栋看了看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女儿,脸色也是不大好,跟着毕国涛一起上前一步,沉声道,“林大师,丽华虽然有些失礼,但你这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们最好别啰里八嗦。”我冷冷地撂下一句,从毕家兄弟俩面前走过。 “你……”毕国栋兄弟俩都是脸色大变,有些恼羞成怒。 那孔令眉怒气冲冲的,原本想拦在我们面前,但临了还是缩了回去,跑去了毕丽华那边。 也就是在这时,从狐狸洞方向又走过来几个人。 正是浑身血迹斑斑的孔轩以及衣服千疮百孔的孔家四老。 “轩儿,这……这是出什么事了?”看到他们的惨样,孔令眉大吃了一惊,连声音都发颤了。 第590章 彻夜 看到孔轩和孔家四老一出来,不仅仅是孔令眉大惊失色,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脸色大变。 只不过面对急急慌慌冲过来的孔令眉,左脸上一条狰狞伤疤的孔轩就跟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至于那孔家四老,更是浑身寒气森森,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哪怕是孔令眉,也不敢去触那四老的霉头,又赶紧追上孔轩,焦急地问,“轩儿,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孔轩一声呵斥,“废什么话,滚!” 声音冰冷刺骨,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孔令眉一下子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你……你居然敢这么跟姑姑说话!” 只不过此时的孔轩,明显就是在狐狸洞内受激过度,还没缓过劲来,又哪里会管什么姑姑不姑姑? 这孔令眉不识相,偏偏在这个时候找过去,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 “滚!”孔轩冷冷地撂下一句,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你这个混账……”孔令眉勃然大怒。 话刚说到半截,那孔家四老已经从后面过来,孔令眉反应过来,急忙想要避开,可惜已经迟了。 只听砰的一声响,孔令眉如同被一辆卡车碾中,瞬间被撞得倒飞了出去。 “前辈息怒!”毕国栋大吃了一惊,急声叫道。 只不过此时此刻,只要是从狐狸洞内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谁是心情好的,相比起来,我这脾气不算差了。 孔轩和孔家四老,根本没有任何理会的意思,转眼间就消失在林中。 毕国栋这才赶紧朝孔令眉奔了过去。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胖子等人此时也缓过神来,焦急地问道。 我看了一眼周潼,“带各位进去看看吧。” 周潼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点了点头,带着刘胖子、乔大师等人往回走。 “卢大师呢,其他人呢?”另外还有一群人却是拉着西山协会的两个小年轻焦急询问。 很显然,这些应该都是西山协会的人。 “他们……他们……”两个年轻人却是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跟着周潼就走。 其他人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那孔令眉被毕国栋扶回来后,毕家一行人也赶紧跟了过去。 我踢了一脚胡搞,背起小疯子就一路出了吕梁山,回到田家。 “唉哟,这是怎么说的?” 这给我们开门的,恰好又是田母,看到我们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田父和马亮、田静他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跑了出来。 “没事,我们得歇一歇。”我说道。 “好好好。”田家四口人赶紧拥着我们来到房间。 “我们歇得可能比较久,你们忙你们的。”我说道。 “明白明白,我们不会来打扰,有事你尽管叫!”很快几人就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我把小疯子抱到床上躺下,摘下眼罩,只见她双目紧闭,雪白的脸颊上,多了一抹晕红,如同晚霞一般,虽然更增娇艳,但我知道这是极其凶险的征兆。 我回头把房门关上,拉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冷声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惹我发火。” 那白毛狐狸发出“呜”的一声,连连点头,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趴在了地上。 我左手一翻,把孔情给招了出来,红影闪动,悬在半空,同时吃货貂从我衣袋里探出脑袋,噌地蹿了出来。 那本来趴在地上的白毛狐狸顿时给吓得炸毛了,发出呜呜之声,朝着我连连作揖。 我把孔情和吃货貂叫出来,倒也不是为了练手,而是让他们当门神,把守着房间。 因为接下来,我需要绝对安静,不能被打扰。 安排妥当后,我就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 之前在狐狸洞内胸口挨了小疯子一下重手,虽说力道被转移了,但也是隐隐作痛。 等歇息了一阵,随即凝神念动五音调心咒。 在咒文的加持下,小疯子原本有些混乱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只不过脸颊上那一抹晕红却是始终无法消退。 这就说明,小疯子依旧处于极为凶险的境地,我丝毫不敢放松,只能是彻夜守在一旁,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这一守下来,不分白昼黑夜,中途用了九次的五音调心咒。 不过短时间内九次就是极限了,不能再多用。 因为一旦使用过度,反而会起反作用。 虽然小疯子脸颊上的晕红仍未消散,但总归了淡了不少,等到第五天傍晚,人终于苏醒了过来。 “你可算是醒了。”我笑道,“再不醒就只能把你给卖了。” “卖多少钱?”小疯子盯着我,冷冰冰地问。 我笑容一滞,这不太对啊,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这是又疯了?” “没疯。”小疯子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真疯了,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是谁?” “老赖。”小疯子面无表情地道。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点头道,“记性不错!” “卖多少钱?”小疯子又问了一句。 我刚才说这么一句,自然是个玩笑话,没想到她会盯着问。 不过疯子么,那肯定是不能以常理揣度,说道,“就你这小身板,也就能卖个两块钱吧。” 就见她伸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然后把手递了过来,“给你。” 我疑惑地伸手接了一下,结果就看到手中多了两个硬币。 “你救了我,这两块钱赔给你。”只听小疯子道。 我都听傻了,好半天没缓过神来,这疯子的思路,果然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你还知道我救了你?”我好奇地问。 “已经赔钱给你了,别烦。”小疯子不耐烦地道。 我看看手里的两块钱,笑道,“两块就两块吧,就当咱俩的账一笔勾销了。” “你还欠我两万条命,你又想赖皮?”小疯子眉头一蹙。 “你会不会算数?”我都给气乐了。 这妹子那真是铁公鸡一只,绝对的不会吃亏! 不吃亏也就罢了,这两万条命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隔个几天,就自己又涨了? 第591章 大丧 “我最讨厌赖皮的人。”小疯子皱眉道。 说着她就背过身去, 面向墙壁。 得,这是又开始面壁了。 不过这疯归疯,总算没有到那种最坏的局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胳膊腿,开门出去。 “出来了。”刚一出门,就听到一阵惊喜的欢呼。 原来是马亮和田静这小两口一直守在边上的走廊里,看到我开门出来,就立即跑了过来。 “饿了,搞点吃的去。”我说。 “有有有,一直准备着。”马亮连忙道。 田静又往房间那头看了一眼,问,“云婵姐姐呢?” 这小疯子真是上哪都当“姐”,这不又来一个。 我说,“她发疯呢,别管她。” “啊?”马亮和田静大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吃饭去。”我回头把房门给关上。 马亮和田静两人忙带着我过去。 走到半路,我见马亮欲言又止的,就问他,“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马亮吓了一跳,又小心翼翼地问,“林寿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我看了他一眼。 马亮赶紧解释道,“我就是猜的,感觉……感觉就跟以前我和静静吵架挺像的。” 我哑然失笑,“那不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想错了。”马亮不好意思地道。 “没事,她偶尔会发个疯,你们别在意。”我说道。 “啊?”马良和田静都愣了一下,田静忍不住道,“林寿哥,有时候姑娘家是会耍耍小性子的,你别当真。” 我发现这事说不清了,干脆也就不再解释,笑道,“懂了。” 话音刚落,田静忽然“唉哟”了一声,“差点忘了,之前周家有人来过!” “对对对,我真昏头了!”马亮一拍额头,赶紧给我说道,“之前周家派人过来找林寿哥和云婵姐,告知了出殡的时间。” “是什么时候?”我这才猛地想起,周潼的大伯和父亲相继过世,另外还有个王大通,也是惨死在狐狸洞内。 如今过去了五天,这三位的后事不知道办得怎么样了。 “是明天中午。”马亮说道。 “行,我知道了。”我点头道,这就还来得及。 去吃过饭后,我就返回了房间,田静特意给她的“云婵姐姐”准备了一些糕点,让我给带了回来。 “明天周家出殡,去不去?”我见小疯子静静地坐在床头面壁,就问了一句。 本来以为她会不理不睬,谁知很快就听到她说,“去。” “你还记得周家?”我有些好奇。 这回小疯子没搭理,不过很显然,至少说明她还记着“小玉姐”。 周晓玉家中出殡,她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走吧。”我说着把孔情和吃货貂给收了回来,带上白毛狐狸出门。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小疯子从屋里出来,顺手还把眼罩给戴上了。 我打量了她一眼,不免一阵好笑。 之前我总结出一个道理,“不疯练字,疯了面壁”,现在可以再加一条。 只要是打扮得美貌得体的,那就没疯,要是灰头土脸的,那就是疯了。 马亮和田静开了车,把我们送到周家,两人就先回去了。 此时的周家大宅,挂起招魂幡,白色灯笼,守在门口的周家子弟,也都哭红了眼,一片愁云惨雾。 周应农和周严生兄弟俩这一走,周家的顶梁柱算是倒了。 “林大师,李大师,二位里面请!”守门的周家子弟认出我们,立即过来领着我们进去。 这一路过去,不禁让我有些唏嘘。 当初我们第一次来周家的时候,正逢周家白事,没想到这次来,还是为了白事。 来到灵堂之后,就见到了刘胖子、乔大师等人,以及哭得双眼红肿的周潼。 “两位来了。”众人见状,都迎了上来。 此时的灵堂内,摆放着三具棺材,分别躺着周应农、周严生以及王大通三人。 我和小疯子过去拜了拜,只听到灵堂内一阵恸哭之声。 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周家,第二天中午出殡。 等把所有事情办完,已经是快入夜了。 回到周家后不久,周潼就找了过来。 虽然只是隔了短短几天时间,但周潼却是瘦了一大圈,但看起来却是成熟了许多。 “林寿哥,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姐,你和云婵姐能不能帮帮我。”周潼沙哑着声音恳求道。 “我们也在找你姐。”我点头道。 “谢谢林寿哥,谢谢。”周潼哽咽道。 我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说道,“等会儿我们还得去一趟卢大师那边。”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卢大师他们之所以出事,说到底……”周潼忍不住掉泪,“说到底也是跟我们家有关。” “行了,你也不用多想。”我安慰了一句。 于是当天晚上,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西山协会所在的麓园。 真要只说人数的话,这一次在狐狸洞内,当数孔家和西山协会。 孔家除了四老和孔轩,带去的十八名降神弟子全军覆没,至于西山协会,除了两个小年轻,包括卢中苓在内的一干人等,也是无一生还。 再加上之前在吕梁山中被“种蘑菇”惨死的那十余人,西山协会这下子更是元气大伤。 进入麓园之后,只听到哀声一片。 “林会长。”我在里面还见到了几个熟人,都是之前在风水大会上见过的,把我们迎了进去。 灵堂是搭在庭院之中,里面停满了棺材。 陈方志等几个卢中苓的弟子,披麻戴孝,正和其他人跪在里面守灵。 “你们来了。”陈方志见到我们,起身迎接。 我和小疯子去祭拜了一下,只是轮到周潼的时候,却是被西山协会的人给愤怒地拦了下来。 “你是周家人吧,你还敢来!” “我是来祭拜各位前辈的……”周潼忙解释道。 “用得着你来吗?”陈方志也是没有任何好脸色,厉声道,“周晓玉是你姐吧,你快把她交出来!” 一时间灵堂内群情汹涌,把周潼给围了起来。 显然是西山协会的人进入狐狸洞后,发现了周晓玉的狐仙像,因此把事情怪到了周家头上。 我正准备给周潼解个围,突然从外面奔进来一个年轻人,大叫一声,“师父啊!” 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卢中苓的棺材前,就用头咚咚地撞地,嚎啕大哭。 他头上本就裹着纱布,这一撞,顿时就渗出了血来。 陈方志几兄弟赶紧抢上去把他拉了起来。 “师父,我就昏迷了几天,您怎么就走了……”那年轻人痛哭不止,“果然撞见了那狐狸精,就是不吉利……” 我听到他说什么“狐狸精”,不由心中一动。 第592章 出马仙 “什么狐狸精?”这果然也引起了陈方志等人的注意,一把抓住那年轻人问道。 “大师兄,我之前遇到过狐狸精……”那年轻人哭道。 显然他也是卢中苓的其中一个弟子,只不过大概是由于脑袋受伤,在床上昏迷了数日,之前在望气阁没有见过。 “别哭,给我说清楚点!”陈方志也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那年轻人挨了一下,人总算清醒了些,哽咽着道,“就是我昏迷前,不是跟王鹏大哥他们前去调查狐狸闹祟的事情,后来就进了吕梁山……” 说到这里,停下来有些疑惑地问,“王鹏大哥他们没说过吗?” 整个灵堂之内忽然一阵沉默。 “王鹏在那里。”陈方志指了指停放的其中一口棺材。 那年轻人一下子呆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那棺材半晌,猛地冲了过去,往棺材中一看,惊叫一声,坐倒在地。 “你昏迷了不知道,王鹏他们十几个人全死在吕梁山了。”陈方志道。 那年轻人浑身直哆嗦,不停地摇头,“不可能啊,怎么会……” 我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眼,陈方志所说的王鹏等人,就是在吕梁山中被“种蘑菇”而死的十余人。 那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卢中苓的小徒弟,曾经是和王鹏等人一起进的吕梁山。 “给我醒一醒!”陈方志又过去给了他一巴掌,“快给我们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的狐狸精又是什么?” 这小徒弟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王鹏他们的人,或许能从他口中知道些端倪。 “当时……当时……”那小徒弟显然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定神,“我和王鹏大哥他们进了吕梁山后,经过一片林子,突然看到有个女人……挂在一棵树上……” “挂在一棵树上?怎么挂?”在场一名西山协会的老人沉声问道。 “是头下脚上,倒挂在树上,头发垂下来……看着很是诡异……”那小徒弟描述道,“当时所有人都有些吃惊,跑过去查看。” “结果等靠近了,才发现这是个年轻姑娘,但是……但是身后长了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我见边上的周潼脸色大变,估计也跟我想到了一块。 又是年轻姑娘,又是红色的狐狸尾巴,这不就是狐狸洞内见到的周晓玉吗? 只不过狐狸洞内的周晓玉是三条尾巴,而这小徒弟提到的,只是一条。 “你接着说!”陈方志催促道。 那小徒弟点了下头,继续往下说,“我们正准备仔细查看,那姑娘突然睁开了眼,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一个兄弟惨叫一声,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原来那姑娘是个狐狸精,很快就有好几个兄弟被抓伤,王鹏大哥一声令下,我们所有人立即合围了上去!” “但是那狐狸精厉害得很,我们这么多人还抓不住她,反被她又伤了好几人,不过……不过我发现,那个狐狸精好像也受了伤,最后被我们逼得转头逃了……” “王鹏大哥一看,就带着我们追了上去,结果追到半路,那狐狸精就不见了……” “那狐狸精是更像人,还是更像狐狸?”之前那位西山协会的老人突然打断问。 那小徒弟愣了一下,说道,“更像人,长得……长得还挺漂亮的,除了狐狸尾巴和手上尖尖的爪子,都看不出来是狐狸……” 他这话一出口,灵堂内就是一阵沉寂。 “你是说,那狐狸已经接近化形了?”那西山协会的老人脸色发白。 在场众人更是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啊?化……化形?”那小徒弟大吃了一惊。 陈方志冷哼一声,“师父没教过你么,越是像人的精怪,道行就越深,长得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那已经接近化形了!” “这……这……”那小徒弟不知所措。 只听那西山协会的老人冷哼了一声,“要真是接近化形的狐妖,你们还能追着她跑?” 这个意思其实也很简单,如果他们这些人遇到的真是那种级别的精怪,根本连一个照面都活不过,更不用说追着对方跑了。 哪怕是对方身受重伤,也不可能。 “我……我真没撒谎,但的确是这样子的。”小徒弟急忙辩解道。 陈方志皱了皱眉头,“你先继续说!” “是。”小徒弟赶紧接着往下说,“我们又追了好一阵,终于在一个山谷里发现了那狐狸精的踪迹,立即围了上去,也就在那里,我被那狐狸精在胸口抓了一下。” 他说着解开自己的衣服,就见他胸口右侧位置,有三道深深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 “当时我只觉得胸口一痛,但紧接着眼睛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小徒弟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像是……像是细毛吹进了眼睛,又麻又痛,一下子就看不清东西了。” “我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那声音挺陌生,说话的不是我们的人。” “后来我又听到那个声音说了句‘仙家’什么的,但其他的没听清,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滚下了山,后来就晕了过去,直到……直到现在……” “那个说话的声音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有几个人?”西山协会那位老人连续发问。 “是男的,应该挺年轻,我就听到一个。”小徒弟道。 陈方志皱眉问,“他说的是‘仙家?’” “我不能肯定,但我觉得应该是……”小徒弟有些迟疑。 我听到这里,忽然间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要说我认识的人当中,喜欢说“仙家”的,那还真有,就是许渭。 作为出马一脉,他们一直是称呼各路精怪为仙家的。 就从当时的情形来看,一般人遇上了,第一个反应都应该是帮着西山协会那边,可对方却是与众不同,不关心人,却偏偏是先去关心“仙家”。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出马弟子了。 第593章 化骨 “那后来的事,你就一点都不知道了?”众人又围着那小徒弟连番询问。 只不过问来问去,也就那些东西,对方摔下山崖就昏迷了,还是隔了挺久才被人救起来的。 至于后来王鹏等人是怎么惨死的,他根本就毫不知情。 “去查查最近这边有没有出现过出马弟子!”西山协会那位老人吩咐道。 “是!”当即有人领命,匆匆下去。 周潼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 我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等祭拜过后,陈方志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 眼见屋里除了我和小疯子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周潼急忙问道,“林寿哥,那人说的狐狸……狐狸精,会不会是我姐?” “有可能。”我点头道。 “那……那怎么办?”周潼心急如焚,“还有我姐,为什么……为什么会长出狐狸尾巴?” 这个还真不好说。 其实像附身,或者是像出马弟子那样仙家上身,在某种情形下,也是可以长出爪子,出现尾巴的。 就比如许渭的奶奶,被老狐狸附体,五官样貌就会发生变化。 只不过周晓玉的情形,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狐狸洞内那尊狐仙像,很可能是出自黄虎之手,就更是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如今也只能是尽快找到周晓玉,才有可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从头梳理一遍的话,周晓玉最初是为了救小疯子,被狐狸娶亲,最后给关了三个月。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估计也只有胡搞那个师父才真正知道。 此后周晓玉嫁给毕齐云,又遇到了黄虎,最后事情才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局面。 可这中间最为蹊跷的是,不管是胡搞的师父,还是那个黄虎,居然都跟我爷爷有着很深的关联! 难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怕是未必。 “你让人去打听一下这对祖孙。”我把许渭和他奶奶的样貌给周潼描述了一下。 当时许渭走得急,没来得及留联系方式,这下子就多了很多麻烦。 吕梁这么大,想找两个人可不容易,周潼毕竟算是地头蛇,在当地有人脉,论找人的话,还是他比较方便。 “好,那我先过去了。”周潼当即离开了麓园。 我和小疯子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卢中苓等人出殡的日子在明天,且不说我和卢中苓的私交,就算是作为梅城风水协会的代表,那也起码得等到明天出完殡才能离开。 过了后半夜,周潼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到处都找不到那对祖孙,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对方应该是已经离开吕梁了。 到了第二天出殡的时间,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也亲自到场吊唁,他们前脚刚到,孔轩后脚也来了。 孔家作为风水协会天字第一号,西山协会这边出事,孔家派人过来那也是应有之分。 只不过相比刚出狐狸洞的时候,此时的孔轩除了脸上多了一条扭曲的伤疤之外,其他方面看起来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言谈举止,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我注意到,孔轩来吊唁完之后,就找到了陈方志和卢中苓那个小徒弟。 很显然这孔轩来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吊唁,恐怕最重要的还是来寻找周晓玉的蛛丝马迹。 这孔家似乎对周晓玉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等出殡一结束,我就去和陈方志等人道别。 从麓园出来后,也没有返回周家,跟周潼打了个招呼,就在附近雇了辆车,前往辽东。 孔轩跑到麓园大厅,必然也能打听到许渭头上,我们得抢先一步找到人才行。 许家这对祖孙离开吕梁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只能去辽东碰碰运气,或许他们已经回家了呢? 这许家是辽东一带大名鼎鼎的出马世家,想要打听到地方并不困难。 只不过等我们找到位于葫芦岛的许家老宅时,这才知道许金花和许渭祖孙俩的确是已经回了家。 可不巧的是,包括许渭祖孙俩在内,许家的大部分成员此时都已经前往了千山,并不在老宅。 后来经过一番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许家有个规矩,就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前往千山祭祖。 我们只好又改道追去千山。 这千山,民间又叫千朵莲花山,据说山中有千座形似莲花的奇峰。 要换做早些时候,这千山也是个旅游胜地,前来此地观光游览的游客众多,可随着各地鬼祟丛生,邪门的事情层出不穷,如今敢于到这种深山里来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 这会儿还能跑到这里来溜达的,要么是仗着本事,要么是仗着胆子。 在接近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千山脚下,也没有任何停顿,立即就进了山。 此时本就是隆冬季节,到了辽东这个地方那就更冷了,冰天雪地的,跟长白山那地方倒是挺像。 这一路进山,只见四处白茫茫一片。 山中一片沉寂,只是偶尔才能听到咕咕几声怪响,似乎是某种鸟类发出的鸣叫。 就在我们刚刚穿过一片林子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扑啦啦”一阵响,紧接着就见一群黑点冲天而起,飞上空中。 这应该是某种鸟群,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动,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甚至有仓惶之下相互撞到,从空中坠落下来的。 我感觉有些不对,当即转了个方向,朝着飞鸟惊起的地方赶去。 过不多时,我们就进入了一片凹陷的谷地之中。 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都是积雪,覆盖在这片谷地上,就如同一口巨大的白玉碗似的。 然而等我们稍稍靠近一些,就见前方的积雪上,有一大片血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一大滩的血迹,而在血迹的中央,是一个三米见方的雪坑,同样也被鲜血给染红了。 而在这雪坑中,跪着四个人,两男两女,按照东南西北方向分布,早已经气绝多时。 我蹲在雪坑边仔细看了看,这四人应该不是普通游客,而是我们行内人,他们每个人的后背靠近脖颈的地方,都有五个血窟窿。 看起来像是被人用五根手指给抓穿了。 不过等我下到雪坑里,用手摸了摸,就发现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 我居然摸不到这四人的骨头,他们之所以能保持这种姿势跪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被严寒的天气给冻住了。 第594章 山中闻香 只要是人,必然会有骨头,但这四人浑身上下却是摸不到任何骨骼。 可仔细查看后,就发现他们除了后背的五个血窟窿之外,并没有其他伤口。 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是被抽取了骨头。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四人是被化了骨! 如果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被冰冻住,此时早已经是成了一堆毫无支撑的肉泥。 这四人是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屈膝跪着的,显然是有人故意把他们摆成这个样子,又是在这么一个雪坑里。 似乎一切都很有讲究。 这还真是相当怪异。 我正准备捏开一个人的嘴看看,突然间听到东南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沙沙声。 这是有人来了。 我立即从雪坑出来,带着小疯子和白毛狐狸避开,隐匿到一旁的林子里。 不出片刻,就见一行人朝着这边疾行而来,大约有七八人。 这块地方一览无余,那一滩殷红的血迹就极为惹眼,那一群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向着那雪坑赶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惊呼和大哭声。 显然这四个死在雪坑里的,跟这些人是同伴。 我在边上看了一阵,就带着小疯子他们悄然离开。 又继续在山中穿行了小半个晚上,突然间天际飘起了雪花。 一开始还是零零散散几朵,转眼间雪片就越下越大,成了鹅毛大雪。 我们疾行了一阵,见前方有一栋木屋,屋檐上挂着一根根结出的冰锥,当即赶了过去,准备进去躲躲雪。 走近一瞧,这木屋应该是守林人住的地方,只不过如今山中凶险,守林人也不敢留在这里,就空了下来。 打开门进去,居然还在里面找到了煤炉、水壶还有一些饼干什么的。 我生火把煤炉点了起来,又搬了两张小板凳过来,跟小疯子一人一张围着煤炉坐了,那白毛狐狸臊眉耷眼的,也往这边凑了凑。 虽说我们哪个都不至于怕冷,但在这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似乎下意识地还是喜欢往暖和的地方挤。 我拿了水壶过来准备烧点水,正捣鼓着呢,就听外面传来咯吱咯吱的踏雪声。 “木屋里好像有人!”有人叫了一声。 过不多时,就听到砰砰几声,有人在外面敲门,“里面的朋友,山里雪大,能否让我们进去歇一歇脚?” 我过去开了门,只见七个人站在外面,满身是雪,其中有四人身后背着一个黑色布袋,扎得严严实实的。 这一打眼,我就认出这七人正是之前我们遇到过的那拨人,至于四人身后背着的布袋,不用说,应该就是死在雪坑里的那四人。 这四个黑色布袋,是裹尸袋。 “不好意思打扰了。”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皮肤有些黝黑,目光凌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笑着冲我点头道。 “我们也是路过的,进来吧。”我笑着把他们让了进来。 幸好这木屋虽然简陋,但还算宽敞,这一群人进来之后,倒也不至于太过拥挤。 对方进来之后,目光先是在小疯子身上转了转,随即就落到了趴在地上的白毛狐狸身上,几人都微微露出诧异之色。 随后背尸的四人将裹尸袋小心地放到角落,四人就地坐下守着。 “几位兄弟不会是进山干那种事的吧?”我坐回去继续捣鼓水壶,笑着问了一句。 “哪种事?”为首的汉子打量了屋里一圈,有些疑惑地问。 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是倒斗的吧?” 那汉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现在可不兴干那个!” “对对对,违法的事情不能做。”我笑着点头道。 “违法是其一,不过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那汉子说道。 我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因为现在去干那玩意儿,要命!”那汉子轻笑一声,“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谁知道下地干活的时候,会给你蹦出个什么来?” “也对也对,最近太邪乎了!”我恍然大悟,又打量了那汉子一眼,“老哥你对这行门清啊,不会真是行内人吧?” 那汉子笑道,“行内人是行内人,不过不是干的倒斗这一行,老弟也是吧,不知老弟是哪一行的?” “现在不是个行内人,哪敢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我笑道,“我么……算个风水师吧。” “算个风水师?”汉子有些疑惑。 “主要是只学了点皮毛,不太正宗。”我有点不好意思。 汉子哈哈大笑,“老弟你这话可谦虚了。”说着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小疯子,“这位是?” “我妹子眼睛不太好,人又受了点刺激,不喜欢搭理人,你们可别介意啊。”我说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汉子又打量了小疯子一眼 “那老哥几位是?”我岔开话题问。 “噢,我们也算是风水师吧。”汉子笑道。 果然风水师就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 我自然也不会去说破,喜道,“原来是遇到同行了,实在是运气!” 正说话间,边上突然有人走过来,说道,“大哥,我闻到那种香气了!” 这人长得瘦瘦小小,说话间不停地抽着鼻子。 “在哪?”那汉子语气一沉。 那瘦子就往小疯子看了一眼。 “老弟,你们之前可碰到过一个雪坑?”汉子微微眯了眯眼问。 “什么雪坑?”我疑惑地问。 “你们明明去过那里,还装什么?”那瘦子突然怒气冲冲地尖声道。 我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们四个兄弟?”瘦子厉声喝问。 原本坐在那里的五个人,此时也霍然起身,各自散开,将我们围住。 “兄弟你别急眼啊,能不能好好说?”我有些不满。 那瘦子双目通红,冷声道,“我们四个兄弟死在雪坑里,那地方有你妹子身上的香气,你还想狡辩?” 我有些不可思议。 就小疯子现在这模样,要说汗臭味我还信,这还能闻出香气来? 再说了,当时那地方可是很空旷的,居然还能闻着味,这狗鼻子怕是不输邵子龙吧? 第595章 出马世家 我当时抢在对方赶到之前离开,原本就是不想惹麻烦,谁知道还是被找上了门,真是冤家路窄。 “是不是有人用了跟我妹子一样的香水?”这会儿只能是不认账,否则更麻烦。 “那不是香水!”瘦子冷声道。 我皱了皱眉头,道,“兄弟,不是我不相信你,什么香气不香气的,我怎么闻不到?” “我弟弟的鼻子不同于常人,绝对不会闻错。”那汉子说道。 “哥,还跟他解释什么,肯定是他们干的!”瘦子怒声道。 他说着,突然五指一张,就朝我面门抓了过来。 我把水壶挪开,突然间一团火焰从煤炉中腾地冲起,那瘦子这一抓,就抓到了火焰中,大吃了一惊,急忙缩了回去。 “就是他!”瘦子怒喝一声,起手结了个法咒,突然间鼻子眼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看上去,竟隐约像一张狗脸。 守在外围的几人,也纷纷结咒。 就在这时,原本耷着脑袋趴在地上的白毛狐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中幽光闪烁,咧开嘴,龇出白森森的牙齿,发出一声低吼! 那瘦子连同其余几人,忽然间神色大变,像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猛地向后退出几步! “住手!”那汉子急忙喝道。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胡搞,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方这七人,应该都是出马弟子。 其实要说到出马仙,最广为人知的,那自然是胡黄白柳四大仙门,又或者是五大仙家,另外再加上个鬼仙。 鬼仙又分为清风和烟魂,通俗来讲,就是男鬼和女鬼。 不过在此之外,其实还有所谓外五行,也就是所谓的五花三教,那里面的仙家可就多了。 像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多不胜数。 而这个瘦子,鼻子灵敏远超常人,刚刚起咒的时候,五官又隐约出现了一张狗脸,显然是狗仙附体。 这狗,本身就是五花三教之一。 刚才除了那汉子没有出手之外,其他人纷纷结咒,请仙家上身,然而他们没料到,这里还有一只白毛狐狸! 别看胡搞趴在那里蔫头耷脑的,但他的道行可是远超一般的精怪仙家,这一发怒,当即把这些人附身的仙家给惊得瑟瑟发抖。 “老弟,原来你也是出马弟子!”那汉子心有余悸地看了看一眼白毛狐狸,“大家都是同行,可能有所误会!” “出马弟子?”我摇摇头,“我不是,我风水师。” “风水师也行。”汉子挤出一丝笑容,“刚才我弟弟也是悲痛过度,有些心急了,老弟不要见怪。” “没事,误会解开了就行。”我摆摆手道,“水开了,要不来喝一口?” “好。”汉子笑着点头,去拿了几个杯子过来坐下。 那瘦子等几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白毛狐狸,却是不敢靠近。 我倒了水,给小疯子递了一杯。 “多谢。”汉子拿了一杯水,端在手里。 “其实我们的确有从那里路过,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那四位已经是没气了。”我端起水吹了吹,“不过这种事情嘛,瓜田李下,说不清楚,老哥你应该懂的。” “明白。”汉子点头笑道,“我要是老弟你,也会这么做。” “老哥你理解就好。”我笑道。 这要遇上胡搅蛮缠的,那没什么可说的,但要遇上明白人,再加上已经震慑住对方,那还可以聊聊。 “老弟,你当时看过,有没有发现什么?”汉子脸色凝重地问道。 我把我当时见到的,跟他说了一遍。 “不错,我也觉得只能是化骨!”汉子眉头紧锁,“只是这化骨……究竟是怎么才能做到?” 说实话,对于这个我也是一头雾水。 世上的法术千奇百怪,要说有没有化骨术,那应该是有的,但这种邪门法术大多数都是在很久之前出现过的,近几百年来,还真是从未听说过。 当然了,还有另外的可能。 “老弟你是说,也有可能是某种邪祟?”汉子神情一动。 都说天下法术千千万万,但邪祟精怪同样是层出不穷,有些甚至是闻所未闻! 就比如镜遁,虽然正常人的法术中没法做到,但是镜中鬼却可以。 那么这化骨术,同样也可能是出自某种罕见的邪祟。 “在下焦正,不知道老弟怎么称呼?”那汉子把水杯放下,冲我抱了抱拳问道。 我也报了一下姓名。 “原来是林老弟。”焦正闻言微微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问道,“能否冒昧问一下,老弟你这是家传的还是师承……” “有点家传,有点师承。”我说道。 “是这样……”焦正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也还是没问出口。 我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跟许家一样,是某个比较大的出马世家,自然是对出马仙这个圈子十分了解。 只不过对方估计没怎么听说过有姓林的。 当然了,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我压根就不是出马弟子。 “老哥,那四位兄弟是怎么出的事?”我问道。 焦正神色黯然,说道,“我们当时有些事情,在山脚下停留了一下,他们四个就先进山去探探路,谁知道一去不回,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已经……” 对方没提到进山要干什么,自然是不想说,我也没追问。 毕竟初次见面,这会儿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那已经不容易了,要是换个人,恐怕这会儿已经打得鸡飞狗跳。 这千山的雪来得快,停得也快。 “老弟,我们得走了,多谢招待。”焦正当即跟我们道别。 之后一行人匆匆离开,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们前脚刚走,我们也得启程接着赶路。 这山中峰峦叠嶂,又是大雪封山,想找一个地方还真不容易。 这白毛狐狸虽说跟许家有点关系,但在外浪荡了那么多年,几乎一问三不知。 最后在快天亮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许家建在千山深处的一座山庄,据说这座山庄常年会有人打理。 而每年许家人进山,都会住在这里。 第596章 大比 此时天刚蒙蒙亮,再加上又是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深山里,本以为见到的山庄会是一片死寂。 可没想到等我们到地方的时候,只见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上,坐落着偌大的一个庄园,而在庄园门口,却是聚集了十余人。 这些人分成了三个组,呈品字形守在大门口。 我看得有些诧异,这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聚在门口? 要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也不至于派出这么多人看守。 “你们什么人?”还没等我们靠近,对方就有人上前出声喝问道。 “这是不是许家的庄园?”我带着小疯子和白毛狐狸上前,笑着问道。 “你们是哪里的?”一名四十多岁的秃头男子皱眉问道。 此时守在大门口的三组人是呈品字形分布的,问话的秃头男子,就属于左侧那一组的。 其他两组人,则是留在原地观望。 我总觉得有些怪异,笑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来这边寻友。” “寻友去其他地方。”那秃头男子挥了挥手。 我不仅有些好笑,“这里是许家的庄园吧?我既然来这里寻友,那这朋友自然是许家的人,你让我上其他地方哪里找?” “去哪找都行,这里不许进!”那秃头男子冷声道。 我越发有些奇怪。 这许家好歹也是有名的出马世家,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是这样一副德行。 “你朋友是许家人么?叫什么?”此时有人问了一句。 这问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简单地扎了个头发,眉目间颇有英气,是属于最中间那一组的,此前一直在那旁观。 “叫许渭。”我笑着冲她点了下头。 “许渭?”那女子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的小疯子,“你们是许渭的朋友?” 我笑说,“是啊,之前在吕梁认识的,许渭回来没有?” “原来在吕梁……”女子有些恍然,又看了我一眼,笑道,“那你们跟我来。” “多谢。”我笑道。 带着小疯子他们正准备过去,结果那秃头男子却是伸手一拦,“不许进!” “这什么意思?”我有点看不懂了。 “罗志鸣,你干什么?”那年轻女子气冲冲地上前来质问道。 那秃头男子显然就是她口中的罗志鸣,冷哼一声,“你叫我什么?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了?” “想要别人尊敬,首先得做点让人尊敬的事!”年轻女子反唇相讥。 “混账!你们许家就是这点教养么?”那罗志鸣大怒道。 年轻女子冷笑道,“我们许家什么教养,还轮不到外人来评价!” 我这没头没脑地听了几句,总算是搞明白了一点,原来这年轻女子才是许家的人。 “没大没小的东西,难怪许家最近几年是越来越没落!”那罗志鸣冷声道。 “你说什么呢?”年轻女子的同伴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围了上来。 “你们想动手是吧?”罗志鸣的那组人也是不甘示弱,立即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这双方一言不合的,就要打起来了,这都把我给整不会了。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就听有人嗤笑道,“整天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外人看笑话。” 说这话的,是剩下右侧那组中的一个年轻人,对方手里拿着个苹果,一边啃着一边有些戏谑地看着这边。 “焦骏,你说什么风凉话?”罗志鸣那边的人当即不客气地呵斥道。 我听到“焦骏”,不由多看了对方了几眼。 这让我想到了焦正他们一行人,或者双方就是一家子的。 也就是说,此时守在大门外的三拨人,其中一拨是许家人,另外两拨分别是罗家和焦家人。 这就很有意思了,这许家的地方,有许家人守着很正常,那罗家和焦家凑什么热闹? 而且从三方的对话来看,这三家人似乎颇有渊源,但又彼此看不顺眼。 “你以为我乐意说风凉话?还不都是你们两家在这丢人现眼?”那个焦骏啃着苹果,不以为然地道。 “你说什么?”罗家那边的人顿时怒了。 眼看着三方就要打成一锅粥,只见许家那姑娘过来说道,“跟我进去吧,不用理他们。” “行嘞。”我笑道。 许家姑娘带着我们就往里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那罗志鸣给拦下了。 “祭祖期间,外人莫入,你都忘了?”罗志鸣厉声道。 那焦骏啃着苹果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道,拍了拍许家姑娘的肩膀道,“不错,小鸢你这可就不太懂事了!” 那许家姑娘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冷笑道,“外人莫入?你们两家带的那些外人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罗志鸣淡淡地道,“那些都是我们正宗的罗家人,哪来的外人?” “我们焦家也是,小鸢你这话说的可没水平。”那焦骏阴阳怪气地道。 许家姑娘面露讥讽之色,“挂羊头卖狗肉而已,谁不知道?” 她说罢,一把拉过我的手,就往里走,眼看焦家和罗家两边有人拦了上来,当即呵斥道,“我看谁敢拦?你们想在祖宗堂前动手吗?” 听到她的话,对方显然有些顾忌。 那许家姑娘当即带着我们越过人群,进了庄园大门。 “让两位见笑了。”等进门后,那许家姑娘冲着我们抱歉一笑。 “外面这两家人怎么回事?”我有些疑惑地问。 许家姑娘微微摇了摇头,叹道,“说来话长。”沉默片刻,又笑道,“我叫许鸢,是许渭的姐姐,你是林寿吧,这位是云婵妹妹?” “许渭跟你提起过我们?”我有些意外。 “是啊。”许鸢笑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那天他回来的时候,就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告诉我,说是在吕梁交了几个好朋友。” “原来是这样。”我笑,“许渭在哪,我们过去找他。” “你们要是早来一天就好了,现在暂时是见不到了。”谁知许鸢却是有些抱歉地道。 我有些疑惑,“许渭这是又出去了?” “这个……”许鸢稍稍犹豫了一下,“你们是我弟弟的朋友,我就不瞒你们,我弟弟去参加大比了。” 第597章 祖宗堂 “家族大比么?”我有些意外。 像这种比较大的世家,因为族中子弟比较多,通常都会有大比的传统。 所谓的大比,也就是让家中子弟一起来切磋比试,互相砥砺。 当然了,如果能够在大比中拔得头筹,自然也会得到家族长辈更多的关注。 只是没想到许鸢却是摇了摇头,说,“这次不是家族大比,是祖宗堂大比。” “祖宗堂?”我一转念,想到之前在外面她也提到过祖宗堂,“难不成你们许家、还有那个罗家和焦家,是拜的同一个祖宗堂?” “难怪我弟弟回来一直夸你,你这反应可真快。”许鸢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说的不错,我们三家最初其实是同一脉的,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变故,分成了三支,但拜的还是同一个祖宗堂。” 她这么一说,那就很清楚了。 这就好比是几百年前曾经声势浩大的白莲教,这白莲教解体之后,又分出了许多支派,比如天理教、白阳教、青阳教、八卦教等等。 但不管如何,这些支派也都是同根同源。 而许家和罗家、焦家,也是与此类似。 他们三家虽然如今各自为政,但其实是一脉相承,就像是一根葫芦藤上结出的三个葫芦。 难怪之前他们三方在外面冲突,给人的感觉会那么奇怪。 “这祖宗堂大比,是你们三家的弟子相互切磋,还是说有什么彩头的?”我想了想问。 许鸢看了我一眼,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有彩头的?” “看你们三家在外面那架势就知道了。”我笑。 “你说得对。”许鸢点头道,“我们这三家,一看就是恨不得打出狗脑子那种,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这祖宗堂大比,三年一次,赢的那一边会得到……你说的彩头,这个彩头对我们三家来说都很重要,所以每家都是竭尽全力争夺!” 许鸢说这个彩头对他们三家很重要,但看三家针锋相对的模样,估计这东西对三家的重要性,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那这大比得多久?”我问。 “说不好。”许鸢摇了摇头,“不过最早,也得半个月。” 我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问道,“那参加大比的人,这期间都不许见人么?” “这个祖宗堂大比不太一样。”许鸢解释道,“参加大比的所有人,都会被封闭在铁流谷,只有哪一方获胜了,才会解封出来。” 许鸢没有说细节,这毕竟是他们三家内部的事情,大概是有些顾忌。 不过听她的口气,这一次祖宗堂大比,许、罗、焦这三家,应该都派了不少弟子参加。 只不过究竟是怎么个比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还得十几天才有可能见到许渭,这就有点愁人了。 十几天时间,说短不短,是可以发生很多变故的。 尤其是周晓玉,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她,而且她本身的状态也极为奇怪,凶险莫测,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对了,许渭住哪,我们能不能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我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许鸢爽快地答应了。 这个山庄从外面看起来就很大,但是进去之后,就越发地显得大。 跟我之前见到的庄园不同,这里的所有建筑,基本上都是木结构的,而且有个奇异之处,就是虽然外面冰天雪地,但是在山庄内部,却是看不到一点积雪。 哪怕是露天的庭院里也是如此。 这显然是庄园中隐藏着某种结界,隔绝了风雪。 一路过去,途中碰到了不少人。 听许鸢低声给我们介绍,这些人只有一部分是许家的,还有一大半都是罗家和焦家的人,据说三家重要的人物,基本上都聚集在了这里。 再往前走了一阵,经过一座木桥,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前。 这院子位于整个山庄的角落里,四周冷冷清清的。 “我弟弟平时就住这里。”许鸢打开院门,带着我们进去。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虽然是寒冬腊月,却是一片翠绿,都是些不惧严寒的品种。 “云婵妹妹累不累?”许鸢看了一眼小疯子问道。 小疯子无动于衷。 “她没事。”我赶紧替她回道,“就是性格有点孤僻,不喜欢说话。” 这妹子要是不疯的时候,在外人面前装得那叫个温柔大方,乖巧伶俐,绝对不用替她担心,可这要疯了那就是两码事了。 谁都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主打一个无法捉摸。 “我弟弟从小也孤僻的很。”许鸢说道。 我有些诧异,“看不出来啊。” 许渭给我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很踏实,而且十分热心肠,倒是看不出来孤僻。 “我这弟弟的孤僻,倒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主要是从小就被别的孩子排挤。”许鸢有些无奈地道,“在我们家,除了我之外,没人愿意接近我弟弟。” “那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许渭怎么看都不是个讨人嫌的。 “其实我弟弟命挺苦的,从小就没了父母,是我奶奶捡来的。”许鸢说道,“奶奶还给我弟弟入了许家族谱,这在当时家里很多人都反对,但是被我奶奶给压了下来。” “就因为这个,许渭惹人嫌了?”我没想到许渭竟然是许金花捡的。 像许家这种出马世家,对于血脉其实看得很重的,像是嫡传的秘术,都是不传外人的。 哪怕是像许金花这种许家的媳妇,也是因为天赋超卓,才被许家破例改姓为许,得以接受真传。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许鸢摇头道,“其实家里一直有人在传,说我奶奶之所以让我弟弟入族谱,是因为我弟弟并不是外面捡来的,而是我们家族里面有人生下的……野种。” 许鸢说到这里,有些恼火地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些无聊的人造的谣!我们家对血脉很看重,因此所有婚嫁都是十分严格的,绝对不能胡来,所以一旦被认为是……是野种,那就……”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许渭在许家,是被视作了异类。 这时候,许鸢拿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房门一开,屋内忽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吹得白花花的纸张满屋子乱飞! 第598章 来客 这一阵旋风扑面而来,带着森森的寒气,开门的许鸢忍不住“咦”了一声。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那阵风就停了下来,原本被吹到半空的纸张也纷纷飘落在地。 “刚才怎么回事?”许鸢诧异地打量屋内。 这栋房子除了完全是木制结构以外,跟普通的二层楼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除了我们刚刚打开的房门,所有窗户紧闭,照理说是不应该有风能吹进来的。 所以刚刚那一阵旋风,要么是某种禁制激发的,要么是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气机发生了剧烈的波动。 我看了一眼脚下,只见那白毛狐狸原本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但在旋风的刮起时,突然耳朵竖起,霍地抬头,两眼精光闪烁。 很显然这货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踢了它一脚,那狐狸反应倒快,抬起一只爪子,朝自己的鼻子指了指。 这意思倒也简单直白,是说他嗅到了同类的气味。 虽说这许家是出马世家,在这里出现成精的狐狸,再正常不过,但许渭还没有正式出马,而且这院子十分偏僻,与其说有其他狐精来过这里,我倒是更怀疑,是不是跟周晓玉有关? “这是……仙家么?”许鸢疑惑地问。 在来的路上,我就发现这姑娘一直在打量胡搞,毕竟身为出马弟子,在这方面极其敏锐,显然是看出了胡搞的与众不同,到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 “什么仙家,就家里养的牲口。”我笑道。 白毛狐狸扯了扯耳朵,被我冷冷看了一眼,立即又把耳朵给耷拉了下去。 “牲……牲口?”许鸢愣了一下,又盯着白毛狐狸看了好几眼,“是宠物么?” “也算不上。”我打量了屋子一眼,从地上捡起一张白纸,“我能到处看看么?” “随便看。”许鸢回过神来,“我弟弟要是知道你们来这里,肯定高兴得很!” 我仔细看过手中的白纸,这不是一般用来练字的纸,而是一种符纸。 这跟平时常见的黄纸有些不同,但符纸也未必只是用来画符的,也可能有其他作用。 刚才进门的一瞬间,我看到这些符纸原本是贴在左侧这面的墙壁上的,随后才被旋风卷起。 我正准备去看看那面墙壁,就见小疯子走了过来,面向墙壁。 这就让我有点没闹明白,不知道她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纯粹又去面壁了。 我过去在墙壁上摸了摸,随后又去楼上转了一圈。 整个两层楼空间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但收拾得很是整齐。 正看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楼下。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只听到许鸢有些恼怒的声音从下方传了上来。 “我来看看那小野种藏了什么宝贝!”一个有些尖锐的男子声音冷笑道。 许鸢大怒,“你说谁小野种?” “这还用问么?”那尖锐男声讥笑道,“咱们许家哪个的来历不是明明白白,唯独这小野种,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我弟弟是入了许家族谱的,那就是正宗的许家人!”许鸢怒声道。 我从楼上下来,到楼梯口,就见四个人堵在门口,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脸上尽是鄙夷之色,冷笑道,“正宗的许家人,他也配?” “今天有客人在场,我不想跟你计较!”许鸢看到我下来,强压了怒火道。 “这些又是什么人?”那年轻男子看了一眼我和正在面壁的小疯子,冷声问道。 “都说了是客人!”许鸢道。 “我们许家的客人?那我怎么不知道?” 年轻男子道问。 “这是我弟弟的朋友,远道过来的。”许鸢解释道。 年轻男子嗤笑了一声,“那小野种也有朋友?就算是,那算什么客人?” “许彻,你别太过分了!”许鸢大怒。 我听了一阵,从楼梯上下来,有些诧异地问许鸢,“这也是你们家的?” 许鸢看了一眼那个叫许彻的年轻人,点头道,“是。” “是嘛,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我在楼上就听到有人哇啦哇啦的叫。”我有些疑惑。 “你说什么?”那许彻本来一脸讥笑地站在那里,听到后来,猛地脸色大变。 许鸢噗嗤一声乐道,“你可别误会啊,我们许家的人,可不都像他这样。” “许鸢,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许彻大怒。 “那你来试试!”许鸢冷笑一声。 许彻怒极而笑,“你不要忘了,你每次遇到我,都只有输的份!” “那又怎样?”许鸢半步不让,“这里是我弟弟的房子,不欢迎你们,你们赶紧走吧!” “走?”许彻冷笑一声,“来啊,给我掘地三尺,看看那小野种到底藏了什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 那许彻一声令下,他的三个跟班当即冲上前,就要动手。 “你们谁敢?”许鸢将三人拦下。 对方显然对于许鸢也是颇为忌惮,一时不敢再强行上前。 “等会,那个谁……”我问那个许彻,“你要找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彻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你们最好赶紧从这里滚蛋!” “你这人的素质实在是不太行。”我啧了一声,扭头问许鸢,“你确定他是你们许家的种?” “你再说一遍!”许彻勃然大怒。 “让你见笑了。”许鸢抱歉地对我说道,“不过这人虽然恶劣,平时倒也不至于这样,只不过是没能参加大比,就迁怒到了我弟弟头上。” “整个许家,我才是最有资格参加大比的,凭什么不让我去?”许彻厉声道,“至于那个小野种,他也配?” 我有些疑惑,“参加大比的一共有几人?” “按照规矩,每家出五个,而且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许鸢解释道。 “哥们,那你应该是年龄超了,这也怪不得别人啊。”我打量了一眼那许彻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年龄超了!”许彻大怒,“我还要过几个月才满二十五!” “真的假的?”我问许鸢,“我还以为他三十好几了。” 第599章 来点硬的 “你说谁三十好几了?”那许彻大怒。 许鸢忍不住噗嗤一乐,笑着对我说道,“你还真看错了,他是真的没满二十五。” “哦,那不好意思,看错了。”我抱歉道,末了又看了那许彻一眼,“不过哥们,你看着怪显老的,跟我一朋友差不多。” “你是存心想跟我作对?”许彻冷冷地盯着我。 “作对?”我有些疑惑,“哥们我就是看走了眼,真不至于。” 许鸢强忍着笑,看了许彻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就是啊,看错了不是很正常,你急什么眼?” 许彻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挥手道,“给我搜!” “今天谁要敢动我弟弟的房子,那就是跟我许鸢作对!”许鸢拦住对方去路。 那三个跟班一时间进退维谷。 “那就别怪我跟你不客气!”许彻脸色一沉,忽地向前一抓。 他本来距离许鸢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但他这一抓出,许鸢立即脸色一变,抽身闪避。 只听“咔嚓”一声,许鸢身后的一张木桌子,顿时被抓裂了个桌角,木屑纷飞! 那许彻这一抓,看似是隔空抓物! 不过我见他用出这一手的时候,左手结了个法咒,口中念念有词,显然这是属于一种法术,而并非真正的隔空抓物! 对方这第一抓落空,立即又是一爪挥出,速度奇快。 许鸢连连闪避,只听“咔嚓”声不绝于耳,许鸢身周的各种家具,纷纷被抓裂,甚至遇到墙壁,也是被抓得碎石纷飞! 从双方交手来看,那许彻的身手确实是在许鸢之上,而且又是突然出手,占了先机,许鸢只能不停闪避,一时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搜!”许彻呵斥道。 那三个跟班如梦方醒,立即冲上前来。 “你们敢!”许鸢又惊又怒,只是她被许彻逼得连连后退,却是根本无暇顾及。 眼看着对方冲着我这边奔过来,看来是想直接上楼,我抬了抬腿,把趴在边上的胡搞给一脚踢了过去。 那白毛狐狐狸像个球似的,骨碌碌就滚了过去,被冲在前头的一人给踩了一脚。 当时就听到“嗷”的一声! 只见那白毛狐狸腾地蹿起,一口咬住了对方的手臂。 那人顿时惨叫了一声,拼命挥手,想要把狐狸甩开,可哪有这么容易? 这胡搞虽说被锁了灵,压制了道行,但就凭他这身板,这牙口,一口把对方的胳膊咬断都是轻轻松松。 只不过这儿毕竟是许家,那胡搞还算有所忌惮,不敢太肆意妄为。 另外两名跟班见状,急忙来救。 结果不救还好,这一救,白毛狐狸就松开了第一个人的手臂,然后咬住了另一人。 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是转眼功夫,那三个跟班就哀嚎着滚倒在地。 白毛狐狸一瘸一拐地上前,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面门上,那人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其他两人见状,想要逃跑,可哪里来得及,很快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之所以安静,那是因为本来正在拼斗的许鸢和许彻二人,也停了下来,二人都是无比吃惊地盯着正在拿爪子拨动一个跟班脑袋的白毛狐狸。 “不好意思啊,我家这牲口脾气不太好,还不快回来!”我呵斥了一声。 胡搞当即灰溜溜地跑了回来,蔫头耷脑地往地上一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许彻赶紧去看了看三个跟班的状况,回头盯着胡搞,惊疑不定地问。 “这个不重要。”我指了指正在面壁的小疯子,“我顺便提醒你一句,可千万别去碰她,这个后果难料。” 许彻转头看了一眼小疯子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趴在那里跟滩烂泥似的胡搞,脸色数变。 “哥们,跟你打听个事,你来这里搜什么?”我又问道。 既然许渭平时在许家是个透明人,正常情况下对方不至于跑过来搜家,除非是发现了什么。 这让我有些怀疑,这事会不会跟周晓玉有点什么关系。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有什么原因?”许彻冷哼了一声道。 许鸢恼怒道,“我看他就是不忿自己落选,所以来迁怒到了我弟弟头上!” “不忿?我难道不该吗?”许彻怒道,“如今整个家族里面,你说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去大比,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这是长辈做出的决定,你问我有什么用?”许鸢反问道,“再说了,去铁流谷的有四个人,又不单单是我弟弟,你为什么非得针对他?” 我听她说到“四个”,不由得有些奇怪。 不是说每家参加五个么,怎么少了一个? “那你说去的这四个人,哪点比我强?”许彻问。 许鸢皱眉道,“这事的确挺奇怪的,我也看不懂,但长辈们既然做了个决定,那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 “狗屁道理。我看都是许渭那小子从中作梗!”许彻怒道,“其他人去大比我都没意见,但他一个小野种,甚至连出马都做不到的废物,凭什么?” “你再骂一声小野种试试?”许鸢怒道,“你有本事就去问长辈,在这里无能狂怒有什么用?” “给我闪开!”许彻突然手指一划,赫然是结了个法咒,朝着许鸢一指。 看来这姓许的惯于搞突袭。 一般来说,施法需要时间,这许彻为了弥补这个不足,就先吸引别人注意,然后悄咪咪的施法,再骤然发动。 许鸢猝不及防之下,再次吃了个大亏,被压得处于下风,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 “我要是给他上点手段,不会影响咱们的关系吧?”我问道。 “什么?”许鸢仓促之中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我就想问个事,他一直不说,我想给他来点硬的。”我解释道。 就在这时,那许彻突然间身形疾闪,右手结出一个法诀,霎时间狂风大作,原本散落在地的白纸,顿时被呼啦啦卷了起来。 许鸢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身形一震,双腿离地倒飞而起,朝着我打横直冲了过来。 “来硬的?”许彻冷笑着紧随其后,“那就给你来点硬的!” 第600章 你真是卑鄙无耻 “快躲开!” 许鸢惊呼了一声,身子打横朝我直撞上来,速度奇快。 话音未落,就已经撞到了我面前。 几乎与此同时,许彻的身影在许鸢身后浮现,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 按理说这个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躲开。 因为许彻这一手极为阴险,许鸢这一撞,不仅速度奇快,力道刚猛,而且被对方打了一道法咒。 一旦被许鸢撞上,加持在许鸢身上的法咒就会传递过来。 而且在如此高速的撞击之下,想要化解法咒,殊为不易。 哪怕是能化解,还有许彻紧随其后。 但既然对方能想出这么一招,必然早就做好了算计,如果有人真的躲避,那必然又正中了他的下怀。 我索性不避不闪,被许鸢撞中胸口,顿时跟着倒飞了出去。 那许彻目中闪过一丝错愕,嗤笑道,“就这点东西……” 话音未落,人在半空的许鸢突然身形一转,挥掌斩向许彻的脖子! 刚才撞击的那一下,她身上的法咒和劲道,都已经被消解了,立即发动了反击。 虽然她出手极其突然,但那许彻的速度却是更快,不等许鸢那一记手刀斩到,身形往后一缩,许鸢的手掌几乎贴着他脖颈的肌肤擦过,却是没能伤得了他分毫。 几乎于此同时,我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许彻的背后,往他脑门上轻拍了一下。 只听到“啪嗒”一声,那许彻顿时浑身剧震,刚刚结出的法咒瞬间消散。 许鸢一记手刀再次斩到,正中他肩膀。 这一斩含愤出手,力道奇大,那许彻挨了这么一下,顿时双膝一屈,重重地跪倒在地。 不等他有所反应,我一把拿住他的后脖颈,说道,“别乱动,小心扭断了脖子。” “你……你们卑鄙无耻……”那许彻直挺挺地跪倒在许鸢面前,羞愤无比,一张脸涨得通红。 许鸢脸有些错愕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脸色一沉,冷声说道,“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你们真是不要脸!”许彻骂道。 我按在他脖颈上的手掌一紧,淡淡道,“脖子要断了。” 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惜命的,顿时就闭了嘴。 “来,我跟你打听个事,你为什么要来许渭这里乱翻?”我问道。 许彻怒声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需要什么理由……” 我当即手下用力,那许彻的脖颈顿时发出咯咯之声,急忙惊恐地叫道,“需要理由,需要理由……” “这就对了。”我手劲稍稍一松,“说吧。” 许彻呼吸急促,咬了咬牙,说道,“那小野……许渭之前伤了我两个人……” “胡说八道,我弟弟会伤人?”许鸢斥道。 “信不信随你!”许彻怒声道,“你那弟弟看着忠厚老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好好说话。”我紧了紧手掌。 “我没必要撒谎!”许彻急忙道,“许渭的确打伤了我的两个人!” “那肯定也是你们先欺负人!”许鸢道。 这回许彻冷哼了一声,却没反驳,“本来他们两个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倒也没什么大事,但是刚刚两个人突然昏死了过去,而且七窍流血!” “怎么回事?”许鸢吃了一惊,随后脸色一沉,“这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许彻冷声道,“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说许渭曾经对着他们吹了一口气,他们当时就觉得头皮一麻,整张脸像被针刺一样,但后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没有细究,可结果现在就出事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许鸢反问道。 许彻冷笑,“他们两个又没干过别的事,就是跟许渭动过手,不是他是谁?” “那肯定也是他们先欺负我弟弟,活该!”许鸢道。 “也就只有你这么护着他!”许彻冷哼一声,“那你是见过这种邪门法术,还是咱们家有传承?” “我是没见过……”许鸢语气一滞。 “连你都没见过,那他是怎么会的?”许彻质问道,“你可别说是来自仙家,许渭他到现在都没有出马!” “首先这事未必和我弟弟有关,就算有关,那也得找他问清楚才知道,你跑过来抄家是什么意思?”许鸢反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我是想看看这个小野……哼,看他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许彻道。 我听二人在那争执,虽然这许彻说得也是语焉不详,但听来确实有些奇怪。 或许这事还真跟周晓玉有什么关联? “我说完了,可以放开了吧?”许彻瓮声瓮气地道。 “放开可以,你应该不会回头报复的吧?”我问。 许彻老半天没吭声。 “不说话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你快松开,我不会报复!”只听许彻道。 我笑,“这不就行了?事情也得怪你,好好问你,你不说,非得搞这么麻烦。” 说着,就把手松了开来。 “你找死……”许彻腾地站了起来,左手起咒,右手结印。 只是咒印刚成,他整个人就晃了一下,两眼翻白,双腿一软,又跪了回去。 “他……他怎么了?”许鸢吓了一跳。 “没事,起猛了。”我说道。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这个许彻心眼那么多,那总得防他一手。 我在松开手掌的同时,在他脖颈上打了一道法咒。 他要是老老实实的,这法咒过段时间也就自然消除了,不过要是用力过猛呢,那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你这个卑鄙无耻……”许彻咬牙切齿,想要站起来,身子却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 ,突然听到风声急促。 不出片刻,就见一行人疾掠而来,出现在了院子里。 “你们干什么?”为首的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怒喝一声。 紧接着就是一股狂风汹涌而来,飞沙走石! “大伯,都是误会!”许鸢急忙冲到门口,双手结咒抵挡。 只听轰的一声响,许鸢被震得倒飞了回来,我在她背后托了一下,带着她落地。 与此同时,眼前人影疾闪,那中年男子已然到了眼前。 “爸!”许彻满脸通红地叫道。 第601章 关押 我听许鸢给我低声介绍了一下,原来眼前来的这个中年男子,是她的大伯许伯仁,跟着他一道过来,还有二男一女,年纪都不小。 听许鸢说,都是他们许家的长辈。 “还不快起来!”许伯仁阴沉着脸呵斥道。 看到自己的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地不起,换做谁也面子上过不去,生气也正常,能理解。 只不过现在许彻身子发僵,不是他不想起,而是根本起不来,只能面红耳赤地道,“爸,我动不了……” 许伯仁冷哼一声,目中精光爆射,突然袖子一挥,在许彻身上掠过。 他这看似随意的挥袖,其实暗藏玄机,在衣袖略过的瞬间,手指接连拂过许彻身上的几处关窍。 这一手可谓精妙,看起来举重若轻,丝毫不失身份。 只不过按照正常来说,身子无法动弹,那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关窍被封,气息不畅所致,只要解开关窍,那自然而然就能恢复。 可惜的是,偏偏这许彻中的是法咒,与关窍无关。 许伯仁这一拂,美观是美观,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是中了法术?”许伯仁脸色难看。 这回也顾不上端着架子,上前在许彻胸口、肩膀和后背等处捏了几下,随即将手掌贴到许彻额头。 不一会儿,就见他的手掌上蒸腾起淡淡的白色烟气,许彻则是浑身冒汗,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怕是不行,不要强来,许彻会受不了的!”跟着许伯仁来的三人,皱眉出声叫停。 许伯仁脸色发青,冷哼一声,从许彻额头上收回了手,转头冷冷地盯着许鸢,“你对彻儿做了什么?” “大伯,这事……”许鸢想要解释。 我把话接了过来,“没事,就是起猛了,歇半个钟头就行。” 许伯仁凌厉的目光忽地一转,落到了我身上,“是你做的?” “跟我有一点点关系,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我迎着他的目光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许伯仁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静静面壁的小疯子。 哪怕是突然进来这么多人,这妹子也依旧是无动于衷。 不过看在别人眼里,估计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怪”。 “他们是许渭的朋友,是从外地过来看许渭的。”许鸢连忙解释道,“许彻带人过来要搜许渭的房间,我才跟他起了冲突,跟他们没关系!” “爸,是他们两个联手偷袭我,实在是被逼……”许彻连忙叫屈道。 “所以你是以一敌二?”许伯仁问。 “是!”许彻忙道,“本来是许鸢跟我在纠缠,那人突然出手偷袭,我没有防备,就……” “让你没有防人之心!”许伯仁教训道。 不过教训归教训,却听得出他的口气好了不少。 毕竟儿子是一对二,寡不敌众嘛,再加上又是被偷袭吃了亏,面子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什么偷袭?”许鸢皱眉道,“是你故意使手段,想把我撞到林寿身上,不是你自己去招惹他的?”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许彻涨红了脸道。 “闭嘴!”许伯仁呵斥一声,脸色有些发紫,目光霍地在我身上一转,“你们来找许渭干什么?” “哦,来找他喝喝酒,这个没事吧?”我问。 许伯仁冷冷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也得问?”我有些疑惑。 只听那许彻怒声道,“那个小野……哼,许渭从来没有朋友,你们这两个突然间冒出来,本就十分可疑!” “什么意思,怕我们是冒充的来你们家蹭饭?”我问。 “别给我装傻充愣!”许彻冷哼了一声道,“那许渭突然间会了邪门法术,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莫名其妙的朋友,难道不可疑吗?” “我莫名其妙吗?”我问许鸢。 “当然不会!”许鸢摇头道,“许彻,这是咱们许家的待客之道吗?” “那这个人难道不莫名其妙?”许彻看了一眼对面小疯子的背影怒声道。 我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觉得挺正常。” “哪里正常了,她……”许彻急道。 话还没说完,就听许伯仁呵斥了一声道,“行了!”又看了许鸢一眼,“这两位客人,你就不用管了,由我们来招待。” “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许鸢吃了一惊。 “这你还不懂吗?”许彻冷笑道,“连我爸他们都出面了,肯定是许渭出了问题!” “大伯,我弟弟怎么了?”许鸢急忙问。 许伯仁皱眉,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许渭有什么异常的?” “没有啊。”许鸢摇头。 “把他们几个先带出去。”许伯仁对身后的那名中年女子道。 “好。”那中年女子回头冲我们说道,“走吧。” “大伯,您也要搜许渭的房间?”许鸢猛地醒悟过来。 许伯仁冷哼一声道,“这个不用你管,先出去!” “我要去问问奶奶!”许鸢道。 “鸢儿,这就是你奶奶同意过的。”那中年女子说道。 “什么?”许鸢愣了一下。 “还有,凡是跟许渭走得近的人,都必须被请到静修室,暂时不得外出。”中年女子又道,说着又补了一句,“你也是其中之一。” “请到静修室?这是要关禁闭?”许鸢吃惊地问。 中年女子淡淡道,“只是静修而已,你也别多想。” “那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许鸢咬了咬嘴唇问。 “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中年女子说着看了我一眼,“现在多了两个。” 既然说到我了,那我也得说上一句,“我们还有其他事,静修室就不去了。” “这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许彻冷笑道。 “怎么,你们许家待客这么热情的,不想去还得逼着去?”我好奇地问。 那中年女子微微皱眉,说道,“非常时期,只能说抱歉了,以后再跟两位赔罪,走吧。” 她这“走吧”二字一出口,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看样子如果我们不照办,那就是要来硬的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院门口进来四个人,为首之人头发斑白,眉头紧皱,满脸忧色,手里拿着一根蛇形拐杖,正是那位许金花老太太。 “奶奶!”许鸢又惊又喜。 第602章 黑色祠堂 “妈。”许伯仁看到许金花在门口现身,也是吃了一惊,赶紧迎了上去。 他这一出去,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僵在那里没法动弹的许彻,也纷纷跟了出去。 “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干什么?”我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歇歇脚,只听外面许金花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你还不过来解开!”许彻怒道。 “解什么?”我靠在椅子上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再跪一阵就行。” “我奶奶的脾气可不好,要是看到你竟敢……你最好快点把我解开!”许彻咬着牙道。 我笑,“你奶奶看到你这副熊样,估计先一巴掌拍死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许彻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响,许金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奶奶,许鸢跟外人勾结,下手偷袭,孙儿一不小心这才……请奶奶责罚!”许彻迫不及待地叫道。 许金花阴沉着脸进来,扫了屋里一眼,目光从我这边掠过的时候,神情猛地一变,原本眯缝的双眼,骤然睁大,“你……” “妈,彻儿没有防人之心,这才中了招,回头我好好训训他!”许伯仁连忙说道。 “奶奶,不是这样的,是许彻他……”许鸢急忙解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许伯仁呵斥打断,“没大没小,长辈说话,轮得到你开口?” “都给我闭嘴!”许金花盯着我猛瞧了几眼,又瞅了瞅正在面壁的小疯子,脸色数变,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是这样的!”许彻抢着回答,“孙儿本来只是跟许鸢儿闹了点误会,谁知她居然跟外人联手,用些卑鄙无耻的手段对付孙儿,孙儿一时不查……” “你说谁勾结鸢儿对付你?”许金花面无表情地问。 “就他!”许彻眼珠子骨碌了一下,盯着我叫道。 许金花冷笑了一声,突然厉声斥道,“就凭你也配?” “啊?”许彻吓得哆嗦了一下。 “妈……”许伯仁吃了一惊,有些疑惑地想要询问。 只是许金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呵斥道,“鸢儿,你是怎么回事?” “奶奶,我只是招待……”许鸢忙解释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许金花又接着道,“有贵客上门,你怎么也不来告诉我?” “啊?”许鸢一下子愣住了。 其余人等也都是吃了一惊。 “林大师,老身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许金花冲着我歉声说道。 “妈,这位是?”许伯仁大吃了一惊。 许金花冷哼了一声,“你成天瞎忙,再不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宝贝儿子,迟早让他闯出大祸!” “都是儿子疏忽了。”看到许金花疾言厉色的样子,那许伯仁也不敢再多说。 显然这位许老太太在许家的份量极重。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闹了点误会。”我摆摆手笑道。 既然这老太太给面子,那我也得给她一个台阶下。 “这次也就是遇到了林大师不跟你计较!”许金花冷冷地看了一眼许彻,训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向林大师认错!” “奶奶,我……”许彻还想辩解。 话说半截,被他老爹许伯仁一巴掌抽在脑门上,“废什么话!” 这一巴掌揍下去,顿时就老实了,期期艾艾地道,“林……林大师,是我冒犯了,对不住……” “现在倒是说得挺好听,回头不会又来报复吧?”我笑着问。 许彻刚刚白回去几分的脸,顿时又憋得通红,只听到许金花冷哼了一声,他赶紧保证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鸢儿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许金花冷声吩咐道。 “是。”许伯仁答应一声,赶紧着人架起浑身僵硬的许彻,退出小院。 不出片刻,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许金花深深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白毛狐狸,说道,“鸢儿,以后这两位贵客就由你作陪,好好招待。” “是,奶奶。”许鸢赶忙应道。 许金花看了一眼小疯子的背影,冲我点头说道,“林大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行。”我站起身来。 “请随老身来。”许金花走在前头领路。 我跟着她一路出了小院,向着山庄深处行去。 这沿途过去,我注意到这山庄的格局,其实像一个漏斗。 山庄前头属于漏斗的上半截,开口敞大,但是越往山庄深处,就逐渐收窄。 每隔数米,就有一道院门,门口至少守着四人,与其他地方比起来,此地可谓戒备森严。 不过有许金花带路,倒也通行无碍。 如果从外面看的话,这山庄的最末端,是背靠着悬崖峭壁的,但从里面过去,就会发现,实际上这后面的峭壁被人工凿开了一个大洞,山庄一直延伸进峭壁之中。 进去之后,只见一栋漆黑的古楼坐落在那里,总共有六层。 楼中悬挂样式许多彩色布条,以及招魂旗幡,看上去处处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整栋建筑也全都是木头结构,只是刷了一层黑漆,看上去黑沉沉的。 “这是我们许家的祖宗堂。”只听许金花说道。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就是许鸢之前提过的祖宗堂。 只不过更让我疑惑的是,这祖宗堂显然是许家的重地,应该是闲人莫入才对,她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许金花来到祠堂前,屈膝跪下,将手中的蛇形拐杖搁到地上,向着祠堂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才起身,带着我上前,伸手去推那漆黑的大门。 伴随着喀拉拉一阵响,大门敞开。 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腐朽味道。 放眼望去,却发现这里面跟一般的祠堂截然不同,倒更像是寺庙里的大殿,顺着墙壁,伫立着一尊尊漆黑的雕像。 这些雕像,同样都是木头雕成,刷了一层黑漆,每尊雕像都有两人多高,但并非像寺庙里那样供奉的神佛。 第603章 一线生机 在我们进门后,面相的正前方,立着五尊兽面人身的雕像。 如果仔细看,就发现是左起是狐狸,接着黄皮子、刺猬、蛇、老鼠。 这显然是供奉的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 而在祠堂的两侧,有看到狗面人身的,鸟面人身的,甚至还有顶着个鱼脑袋的……千奇百怪。 那应该是五花三教,也就是外五行仙家。 除此之外,在中间五大仙家的左右两侧,分别立着一尊鬼面雕像,从体型上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想必就是清风、烟魂。 许家作为出马世家,供奉仙家十分正常,但像眼前这样一座祠堂,却总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不过我更加好奇的,这祠堂上面的五层,又是供奉的什么? 许金花先是上前,恭敬地向各路仙家拜了一拜,这才走过来说道,“林大师,来到这里有什么感想?” 这问得有些奇怪。 我笑道,“挺怪。” “林大师一上门,老身就带你来祠堂,的确是有些唐突。”许金花点头道,说着话锋一转,问,“林大师来这里,是找渭儿的?” 我说是。 许金花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渭儿能结交你们两个朋友,老身也是十分欣慰,不知道鸢儿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渭儿去参加大比了。” “说过,实在是不巧的很。”我啧了一声道,“要是早来一天,说不定就能见到了。” 许金花点了点头,问,“二位此来,是找渭儿有事吧?要不是有什么事,两位也不会这么匆忙。”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来辽东转转,顺便就来找许渭叙叙旧。”我笑道。 “哦?”许金花道,“那可有点巧了,刚刚外面来了一批人,也说是来辽东转转,顺便来我们许家拜访一下。” 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更巧的是,对方还说认识林大师你。” “还有这种事,谁啊?”我听得心头一动,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那帮人来得这么快。 果然,就听许金花道,“来的是风水协会孔家的人,出面的是个叫孔轩的年轻人,另外还有西山那边毕家的人。” “哦,是他们啊,在吕梁打过交道。”我恍然道。 “他们这帮人前脚到,后脚又来了一拨人,说是西山那边周家的,似乎也跟林大师你认识。”许金花道。 得,那看来是周潼来了,既然是来的一拨人,估计还有刘胖子和乔大师等人。 “很奇怪的是,这两批人不仅都认识林大师,还都想要见见渭儿。”许金花又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难不成他们也想跟许渭交朋友?”我诧异地问。 许金花道,“是不是想跟渭儿交朋友,老身并不清楚,但似乎渭儿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这倒叫老身有些奇怪。” 这老太太倒是乖觉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对。 “是啊,我也奇怪。”我点头道。 谁知许金花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突然问道,“林大师,你想不想早点见到渭儿?” “嗯?”我被她问得一愣。 “渭儿参加了大比,想要出来,那至少要在里面待满十五天。”许金花说道,“不过林大师要想提前见到渭儿,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怎么说?”我来了兴趣。 按照许鸢所说,一旦大比开始,中间是不可能中断的,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无法更改。 “这一次大比,我们三家人,每家出五人,这五人的年纪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许金花说道,“不过目前我们家,只派出了四人,还剩下一个名额。” 这倒是跟许鸢说的没什么不同。 “林大师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有五个名额,为什么我们许家只派了四个,难道是不想赢么?”许金花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并非不想赢,而是太想赢了。” 我听着没有做声。 见我没有接话,许金花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按照当年的约定,我们三家人谁赢了大比,谁就能执掌祖宗堂三年。” “这大约有将近百年的时间,都是我们许家在掌管着祖宗堂,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输掉大比,让祖宗堂落入其他两家手里!” “本来为了应对这三年一度的大比,我们许家也早早培养好了五个出色的孩子,可没想到,从半年前开始,这五个孩子陆续出事,死于非命!” “怎么死的?”我有些意外。 “全都是被斩断了手足,又止了血,扔在雪地里自生自灭,最后活生生被冻死!”许金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语气冰冷刺骨。 我听得皱眉,这手段也未免太狠了,何怨何仇? “你觉得跟罗家和焦家有关?”我思索片刻问道。 “目前还不好说。”许金花寒声道,“不过真要是跟他们两家有关,嘿嘿……” 声音中杀气腾腾。 “所以你们家现在派去的四个人,都是临时凑的?”我恍然道。 许金花点了点头。 “许鸢是年纪稍微超了点,不过那个许彻正正好,怎么没让他去?”我有些奇怪。 那个许彻虽然品性一般,但公平讲,手段还是可以的,连许鸢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许渭了。 只听那许金花叹了口气道,“仙家已经算过,这次我们许家大祸临头,不仅保不住祖宗堂,甚至还会祸及满门,稍一不慎,就是落得个毁家灭族!” 都说出马仙中狐仙擅算,这许金花说的仙家,估计是曾经附体过她的那只老狐狸,也就是胡搞家里的老太太。 “但是仙家也算到,重重杀机之中,还有一线生机。”许金花又接着说道,“只不过老身一直没想明白,这一线生机究竟在哪,所以干脆只用了四个名额,留了一手。” 她说着,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刚才老身在渭儿那里看到两位,老身突然就明白过来,或许你们二位,就是这一线生机!” “这会不会太草率了?”我哑然失笑,“要不让仙家再算算?” 第604章 闲客 “林大师莫要以为老身是在开玩笑。”许金花将蛇形拐杖在地上轻轻地跺了一下,“此事关系到我许家生死存亡,老身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呵呵笑了笑,没有作声。 只听许金花道,“世上诸般事,皆有定数,看来当初在吕梁与两位相遇,本就是我许家的机缘。” “那让许渭参加大比,也在许家的计算之中?”我不置可否地问。 “不错。”许金花点头道,“渭儿虽然术法不精,但他是个变数,至于许彻,去了并无任何益处。” “这许彻挺惨的,属于莫名其妙就丢了大比资格。”我笑道。 “许家大祸当头,危机重重,由不得老身不慎重。”许金花微微叹了口气,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也正是因为渭儿,才让两位光临许家。”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也不跟她绕来绕去了,开门见山。 许金花盯着我深深看了一眼,“老身想让林大师作为许家的第五人,参加大比!” “这有点天方夜谭了吧?”我忍不住笑道。 “按照仙家推算,这次大祸的起源,很有可能是来自大比。”许金花忧心忡忡地道。 “既然如此,那干脆取消大比不就得了。”我给她出了个主意。 许金花却是摇了摇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这罗、焦两家一直对祖宗堂虎视眈眈多年,是绝不可能会放弃这么个大好时机的!” 我说,“那你们放弃不就得了。” “不行!”许金花厉声道,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道,“林大师,这祖宗堂对我许家极为重要,不得有失!” “所以这次老身请林大师出手,也是希望林大师能在保住渭儿他们四人的同时,赢下这场大比。” “你这算盘打得比老板娘还响。”我笑道。 “老板娘是谁?”许金花愣了一下,“林大师你是渭儿唯一的好友,如今渭儿在铁流谷里生死不知,恐怕也只有你能救他。” “救不了。”我一口回绝。 “算是老身相求。”许金花说着忽地朝我大礼下拜。 我闪身避开,并不接受。 “只要林大师能出手相助,两位就是我许家的大恩人。”许金花焦声说道。 “这可不敢当。”我淡淡说道,“先不说这事靠不靠谱,我一个外人,又怎么去参加大比?” 之前听许鸢说过,这次大比,是只有他们三家的传人才有资格参加。 “这个事情老身倒是有办法解决!”许金花急忙道。 我有些疑惑,“这还能怎么解决?” “只要林大师作为我们许家人进入铁流谷即可!”许金花道。 我大为诧异,“你这是要作弊?” 谁曾想许金花却是摇了摇头,“如果当真作弊的话,那我们许家必然会输掉大比,丧失执掌祖宗堂的资格!” 这我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这让我变成许家人,除了作弊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让我像许渭一样,直接加入许家族谱。 那才叫离谱。 就听许金花接着又道,“林大师可听说过闲客?” “没有。”这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林大师没听说过倒也正常。”许金花点点头,“那林大师可听说过散人?” “道门散人?”我问。 “不错!”许金花说道,“这闲客,其实就是类似于散人,只不过是我们出马一脉的说法。”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大概明白了。 道门弟子往往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道士,另一类则是俗家弟子。 不过除了这两类以外,像在龙虎山、茅山等大的门派中,其实还有一类人,那就是散人。 所谓的散人,顾名思义,就是闲散之人。 就比如龙虎山的散人好了,他们虽然属于龙虎山传人,但可以常年居住在外,也可以不受龙虎山任何调令。 当然了,你想如此逍遥,必然也得有逍遥的资格! 能成为龙虎山散人的,无一不是呼风唤雨之辈,哪怕是在龙虎山数千年的历史里,也是寥寥无几。 这许金花所说的闲客,既然是对标道门散人,其在出马一脉中的地位也是可想而知。 “我们许家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出过闲客,老身是想请林大师来做这百年来的头一位。”只听许金花说道。 这属实是有些出人意料。 这就好比是,龙虎山突然跑过来,邀请我这个外人做他们家的散人,这实在是有些荒唐。 “林大师身为闲客,在许家与老身平起平坐,可以随时调用许家一切资源,但闲客不受约束,可以不管家族中任何事务。”许金花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这个闲客比你这个许家掌舵人还要过得滋润?”我问了一句。 “是,可以这么说”许金花点头道,“此前在吕梁相遇之后,老身也打听过林大师的身份,知道林大师其实是梅城风水协会的会长,而且还跟有天字第一号之称的孔家闹过一些不愉快。” “你这脖子倒伸得挺长。”我似笑非笑地道。 “还请林大师见谅。”许金花道,“不过这孔家根深叶茂,并非易与之辈,林大师要是成了我许家的闲客,我们许家自然是无条件地站在林大师这一边。” “这算是利诱?”我轻笑了一声问。 “谈不上。”许金花摇头道,“我们许家有了林大师这样一位闲客,自然也是好处多多,咱们双方互惠互利而已。” 既然是谈买卖,那就有的谈了。 “林大师可知道,老身为何会如此在意这次大比?绝不允许让祖宗堂落入其他两家手中?”只听许金花又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道,“说来听听。” “其实很多年前,我们三家本就是同属于一家,也算得上是同门,按理说就算让另外两家执掌了祖宗堂,也没什么。”许金花脸色凝重地道,“只可惜,这两家欺师灭祖,居心叵测!” “这么严重?”我有些疑惑。 许金花冷哼了一声,问道,“林大师可知道,这焦家背后是谁?” 第605章 四道烟柱 “不会是孔家吧?”我听着许金花的口气,心中微微一动。 “林大师猜的不错!”许金花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冷哼了一声,道,“这姓焦的暗中与孔家勾勾搭搭,大有成为孔家狗腿子的意思,真是辱没祖宗!” 我听了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孔家执掌风水协会那么多年,根基之深,外人难以想象,就算把那焦家网罗了过去,也实属正常。 “那罗家后边又是谁?”我顺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林大师有没有听说过红灵会?”许金花问。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何止是听过? “这罗家,跟红灵会那邪门教派走得极近!”许金花冷声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做得隐秘,天底下没人知道,哼,真是不肖子孙!” “的确不是东西。”我点头赞同道。 许金花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仙家算出这一次我许家有大祸临头,老身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跟孔家或者是红灵会有关,只怕我许家孤木难支。” “所以你们也想找个外援。”我恍然道。 “老身的确是想找个帮手,只不过看来看去也没有合适的,但是如果林大师能成为我许家的闲客,那就是两全其美!”许金花说道。 既然是孔家和红灵会都把手伸到了这里,我自然也得来凑个热闹。 至于闲客不闲客的…… “那另外两家有没有闲客?”我问。 “这个不得而知。”许金花皱眉道,“对于我们任何一家来说,闲客都是极其重要,绝不能随便设立,而且对方就算设立了,也不会让外人知道。” “那这一次大比,对方会不会有闲客出手?”我有些好奇地问。 “可能性极低。”许金花毫不犹豫地道,“老身不相信另外两家能找到一个年纪不超过二十五岁的闲客!” 我差点忘了,这参加大比还有年龄上的限制。 “听起来,这笔买卖还能做。”我思索片刻后说道。 许金花又惊又喜,“林大师是答应了?” 如今孔轩等人已经是到了许家,对方这么急吼吼地赶过来,显然是奔着许渭,或者说是许渭背后的周晓玉去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身在暗处的红灵会。 局面可谓是错综复杂。 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找到许渭,问出周晓玉的下落。 按照许金花这作弊计划,倒是能让我省了不少事,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铁流谷。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这位许家老太太没有扯谎的基础上。 “要成为闲客,需要个什么流程,还是你说了算?”我问许金花。 那老太太说道,“这需要老身以及其他几人同意,但这并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得获得祖宗堂的同意,林大师请随老身来。” 我有些好奇,心说这祖宗堂怎么同意,跟着许金花来到大殿的东南角。 只见那老太太在墙上摸了一下,忽然这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往里陷了进去,原来是一扇隐蔽的木门。 木门之后,是岩石砌成的一级级台阶,盘旋通往二楼。 我说呢,刚才这大殿里没找到上二楼的途经,原来是藏在这里。 顺着这台阶上去,进到二楼。 这祠堂是个上窄下宽的格局,有点像塔,二楼的空间要比一楼要小上一些。 不过看上去,却是更加空旷。 整个二楼黑漆漆一片,只有在正中位置立着四尊木质雕像。 不过与一楼那些仙家雕像不同的是,这四尊雕像刷的是红漆,而且体型也要小上许多,只有半人多高,被供奉在一张黑色的木桌上。 桌上有四个香炉,插着数支残香,另外又有四封红纸做成的旗令,上面用金漆写着一个“令”字,摆在桌上,分别对应着四尊雕像。 这四尊雕像,分别为胡黄白柳四大仙家的模样。 除此之外,整个祠堂二楼,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是祖宗堂四位仙家。”许金花先上前恭敬地拜了拜,起身说道,“这四位仙家当中,必须要有至少一位认可。”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问,“怎么才算认可?” “给四位仙家分别上一炷香。”许金花取了四炷香点燃,递了过来,“如果香火烟气蒸腾而起,那就说明有仙家认可。” 我接过香,只听许金花又道,“如果烟气不仅蒸腾而起,还直落到你身上,那就是天大的机缘,这是有仙家看中了你,准备与你结缘。” “意思就是出马?”我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出马的方式要么是祖传,要么师传,但还有一种,就是有仙家看中了,主动与你结缘。 “不错。”许金花点头道,“一般来说,能被仙家主动结缘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至于被祖宗堂四位仙家看中的,那更是少之又少,近百年来,已经从未有过。” “我又不是出马弟子,这种机缘就不必了。”我笑道。 许金花却是神情严肃,“真要是有这种机缘,林大师千万不要错过,至于是不是出马弟子……你成为我许家闲客之后,许家的所有嫡传秘术,皆可阅览,想要开堂出马,也是易如反掌。” 我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将四炷香分别插入对应四大仙家的香炉之中,退后一步。 那四柱香烟气袅袅,却是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 倒是那四仙家,被烟气笼罩,在黑暗中平添了几分诡异。 许金花两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那四炷香,我见她抓着拐杖的手隐隐发白,显然极为紧张。 “看来是不行。”我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就准备走人。 “等等!”许金花却是不甘心,把我叫住,“再等一等!” 不过等也没用,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难不成我许家是逃不过这一劫……”许金花有些失魂落魄,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原本盘旋在四炷香上的烟气忽地笔直蒸腾如柱! “成了!”许金花激动地大叫一声。 可就在下一刻,四道烟柱一拐,如同四道利箭,奔着我扑面而来! 第606章 烟为什么在抖 “怎么可能?”只听许金花骇然惊呼一声,“这是四位仙家同时看中你了,要跟你结缘……” 可就在老太太激动大叫的时候,那四道烟柱冲到我身前,眼看着就要钻入我体内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转弯,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怎……怎么回事?”许金花一下子愣住了,“四位仙家怎么突然回去了?” 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身为灵门传人,要是被精怪给附身了,那可真成笑话了。 “为什么会这样……”那老太太却还是失魂落魄地在喃喃自语,“按理说不可能啊,四位仙家明明已经看中你了……” “现在怎么说?”我问道。 许金花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刚才烟气蒸腾如柱,说明四位仙家已经认可了你,只是原本四位仙家明明要选择跟你结缘了,一旦成功,你就是我们许家第一个有祖宗堂四大仙家护身的人!” 说着又万分不解地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四位仙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个倒也不重要。”我看了一眼供桌上的四炷香,问道,“我就是想问问,那烟在抖是怎么回事?” 此时那四道烟气虽然还在笔直蒸腾如柱,却是不停地在发抖。 “这……”被我这么一说,许金花也随即注意到了,目露惊疑之色,“这种情况老身也从未见过……” “奇奇怪怪的。”我也没细究,问道,“那这闲客的事就算是成了?” “既然四位仙家都已经认可,那自然是没问题了。”许金花点头道,脸上露出笑意,“其他的事情,都交给老身安排便是。” 我说,“那行。” “只是事情紧迫,只怕林大师要立即动身前往铁流谷,不知林大师意下如何?”许金花问。 “你安排吧。”我也没什么意见。 以免夜长梦多,自然是越快找到许渭越好。 “好!”许金花喜道,“那老身现在就带着林大师过去,林大师是否要交代一下?” 于是我们从祠堂出来,返回了许渭的住处。 进屋就见小疯子已经不在面壁,而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许鸢在边上作陪。 不过很显然两个人没能聊起来,许鸢在那里坐立不安的,看着很是有些尴尬,见到我们进来,慌忙迎了出来。 “奶奶,林大师。” “我跟许渭是朋友,叫我林寿就行。”我笑道。 许鸢看了一眼许金花,见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当即开心地点了一下头道,“好!” 之后许金花带着孙女出去,我坐下来喝了口茶,对小疯子说道,“我得去一趟铁流谷找许渭,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 小疯子没搭理我。 “没问题就好。”我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到处瞎逛。” “别烦。”小疯子冷声道。 我也就是跟她打声招呼,至于她的安全自然不用担心,这妹子不管疯不疯,总是不会吃亏的。 唯一可虑的是,她别受到某些刺激,让疯病加重,到时候我不在,可没人能用五音调心咒。 “鸢儿,以后就由你陪着李大师。”许金花带着许鸢回来后吩咐道。 “奶奶我知道了。”许鸢点头道。 随后我就准备出门,临到门口,见那白毛狐狸还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当即过去踢了一脚,“还愣着干什么?” 那白毛狐狸赶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地跟着我出来。 直把站在门口的许金花看得脸色数变。 等出门之后, 却并没有往山庄大门方向去,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这山庄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还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后门。 我们二人一狐就从这里出来,显然许金花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 从这后门出来,就是一条隐秘的山间小道。 沿着小道一路往千山深处行去,走了一阵,就开始施展身法,在林间快速穿梭。 可哪怕如此,等到了地方,也已经是日上中天,到了午时。 许金花带着我们钻进了一处地形崎岖的雪谷之中,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应该就是铁流谷了。 可谁知进入雪谷深处之后,许金花又带着我们进了谷中一处隐秘的山洞。 顺着山洞往里走了大概有一里多地,就见前方守着六个老人。 这六人两两而坐,成三角形挡住了去路。 “前方禁地,来人止步!” 没等我们靠近,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初时不如何响亮,但翻翻滚滚,越来越响,在洞中不停回荡。 “我们许家还有最后一人。”许金花却是并没有停步,而是带着我们一路近前。 那六名老者原本是闭目盘膝而坐,此时都霍然睁开了眼睛。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许金花说过,铁流谷入口,会有六人看守,这六人分别是出自许、罗、焦三家。 都是这三家中的前辈高人。 “许家确实还剩一个名额。”只听一个面色蜡黄的老者说道。 “就是他?”一双双凌厉的目光霍然落在我身上。 许金花点头道,“不错。” “进去吧。”六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是确认我的年纪对得上,其他就并没有过多盘问。 我冲着许金花看了一眼,当即举步入内,这回那白毛狐狸不用我踢,立即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 那六老也并未阻止,只是冷声对许金花道,“你可以回去了。” 我们一人一狐往前又走了几步,只见前方出现了一堵石壁,却是没路了。 只听轰隆一声,那石壁震动,开始缓缓上升。 原来这里做了一个机关,挡在前方的是一堵极为厚重的石门。 等我们穿过去之后,那石门再次落下。 显然在大比没有结束之前,这道石门是再也不会开启了。 只是这越往前走,就越发觉不对劲,这洞中的岩石,居然全都成了一片漆黑,而且一浪一浪,如同波纹一般。 我伸手摸了摸,只觉触手冰凉,而且是那种金属的质感,不像是岩石,倒像是精铁。 这整个洞穴,赫然像是被铁水浇灌过的! 第607章 柳仙护体 再往前走一阵,就从狭窄的通道中走了出来,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 这洞窟的顶部足有十余米高,至于有多大,却是一眼看不到头。 只不过就像刚才在通道内时一样,这整个洞窟看过去都是一片漆黑,摸上去的不是岩石,而是精铁。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曾经有烧红的铁水灌入这里,把所有的东西都在瞬间覆盖了,之后冷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不过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我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并没有立即往前走,而是就在原地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这洞窟的每一处细节。 之前一直听许金花祖孙俩提到“铁流谷”,看来就是这里了。 只不过我原本以为,铁流谷是个山谷,却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如此巨大的洞窟。 当然了,如果把上面的顶给去掉,说是山谷,其实也没大错。 这就好像是一个,隐藏在山腹内的奇怪山谷! 许家称其为铁流谷,这不就像是被铁水流过的么? 我观察一阵之后,暂时没看出其他异样,这才继续动身往前走,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自从下了坟头岭,我也去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地方,但没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让我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随着深入谷中,只见到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巨石,当然了这些巨石被覆盖了铁水,看着倒像是一块块的铁石。 甚至我还看到了“铁树”,就像是正常的树木,被铁水浇铸而成。 看着诡异无比。 这铁流谷大得很,走了许久,也看不到尽头。 当我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呼喝声。 我踢了一脚白毛狐狸,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到了近处,这才放缓身法,悄然匿了过去。 只见前方一块空地中,围着一堆人。 这当中,正有两人在那相斗。 其中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突然高高跃起,在空中猛地疾坠而下,双足踏在对手的肩头。 后者承受不住,顿时被踏得双膝一屈,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 可偏偏就在关键时刻,被他硬生生给撑住了。 “还不跪下!”那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呵斥一声,身形猛地往下一沉。 被他踩着双肩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正是我要找的许渭,他一张脸涨得通红,紧咬牙关,却是终究没有跪下去。 双方一时相持不下。 我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 只见靠近我这一方的地面上,还躺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个个都是伤痕累累。 另外在东南方位,站着五个人,四男一女,双手抱胸,正在观看许渭和那身材修长的年轻人相斗。 另外在西南方位,又站着三男一女四人,看着两人相斗的情形,个个面露讥笑之色。 这一眼大概就能看出是什么情况了。 负伤卧地不起的那两男一女,应该是跟许渭一伙的,也就是这一次许家派出的人。 至于另外那两拨人,自然就是罗、焦两家。 许家苦心培养的苗子,都陆续出了意外,只能临时派出许渭等四人代替,整体实力上本就跟罗、焦两家差了一大截。 看眼前的情形,这是罗、焦两家把许家给围了。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近百年来都是许家拔下头筹,估计罗家和焦家被虐的不轻。 难得这一次许家落魄,这新仇旧恨,那还不得痛打落水狗?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这谁叫我现在是许家的闲客呢? 我拿出一条手链戴到左腕上,这手链只是一条略微有些发黑的红绳,十分简单,唯一特别的是,在这手链上还挂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紫色木牌。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伍”。 这是许金花送我过来的时候给的,我看许渭他们手上也都戴有这个,显然是参加大比的弟子必须佩戴的。 我这个牌子,代表的是第五人。 这手链刚刚戴好,就听到轰的一声! 只见许渭身周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一声大喝,居然将踩在他肩头的那身材修长男子给抛上了半空。 就在许渭回头之际,我见他的五官居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竟然浮现出了一种狐相! 这是出马了? 我有些意外。 许渭刚刚突然相貌变化,气息鼓荡,骤然破开了对手的镇压,很显然是有仙家附身了! 而且附体的,是狐仙! 只是之前不管是许金花还是许鸢,都没提到过许渭已经出马。 “你小子居然出马了,隐藏得够深!”那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冷笑一声,在空中一个转身,再次如流星般落下,直踏许渭双肩。 与此同时,那年轻人的面目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眼珠子更是诡异地变成了竖瞳! 看这架势,那估计是柳仙附体了! 我见许渭仓促间举臂格挡,却是被对方一脚踏中胸口,轰的一声滚落在地,当即踢了一脚白毛狐狸,大步上前。 “谁?”那柳仙附体的年轻人,正要上前一脚踏向许渭,突然间回头看来。 竖瞳之中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他这一声呼喝,其他人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我也无需再隐藏行迹,带着白毛狐狸快步上前。 “紫色手牌,是许家的第五人!”只听东南方位那五人中的女子轻咦了一声说道。 说话间,我已经到了近前。 许渭支撑着从地上坐起,看到我,顿时又惊又喜。 我见他张嘴就要说话,当即瞪了他一眼,“闭嘴!” 许渭虽然有些茫然不解,却是乖乖地闭了嘴。 “许家的第五人,终于舍得来了?”那柳仙附体的年轻人,目中竖瞳缓缓散去,显然仙家已经离体,面露讥笑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 “怎么,你们都很期待?”我笑问。 对方顿时嗤笑了一声,“今天你们许家已经一败涂地,你还笑得出来?” 我看了一眼许渭等人,笑道,“你们以多欺少,算得了什么?” 那年轻人噗嗤一声乐道,“以多欺少?你问问他们,究竟是谁以多欺少?” 我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许渭等人,“你们不会是四个打一个,打成这样吧?” “不是……”许渭羞愧地道,“但也差不多,我们四个轮流上的……” 第608章 仙家真身 许渭话音刚落,顿时就惹来一阵嗤笑。 地上许家的两男一女,羞惭地趴回地上,遮住了脸。 “还趴着干什么,起来走了。”我没好气地道。 许渭赶紧支撑着从地上爬起,又去扶其他三个同伴。 “想走也可以,只要你们认输,退出大比!”那之前被柳仙附体的年轻人拦下我们道。 “这人谁?”我回头问。 “他叫罗旭。”许渭说道。 “哦,罗家的人。”我点了下头,“难怪这么没有眼色。” 能跟红灵会勾勾搭搭的,能有眼力劲,跟瞎了也差不多。 “你说什么?”那罗旭本来挂着一脸讥笑,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让开。”我也懒得跟他啰嗦。 罗旭嗤的一声怒极而笑,“你们许家都已经成落水狗了,还敢在这里耍威风!” “所以你们是准备先挑软柿子捏?”我淡淡地问。 “谁叫你们软?”罗旭不屑地道。 我点了下头,“行,你过来,我捏捏软不软。” “你找死!”罗旭大怒。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清冷的女声的说道,“把他们打服就行,别整出人命。” 我看了一眼,说话的是罗家一方的那名高冷女子,看这架势,罗家应该以她为首。 “那是罗妙玉。”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低声提醒道。 这次来参加大比的,三家都是四男一女的搭配,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会儿说话的,是我们这边那个小姑娘。 “玉姐,我知道了!”那罗旭虽然张狂,但是对那罗妙玉却是恭恭敬敬,说完就阴沉着脸朝我走了过来。 我并没有理会,蹲下来摸了摸胡搞的白毛脑袋,“听到了没有,别整出人命。” 说话间,拿住他的脊椎,解开了锁灵。 “当心!”只听许渭几人齐齐惊呼道。 话音未落,胡搞已经是嗖的蹿了出去,直扑那罗旭面门。 后者冷哼一声,劈手就抓了过来,这姿势行云流水,倒是帅得很! 然而胡搞尚在半空,身形已然飞速变化,化成了半人半狐! “快退!”只听到罗妙玉急声喝道。 然而已经迟了。 胡搞在半空伸开手脚,一双狐眼闪烁着邪魅的光芒,一巴掌抽下! 那罗旭躲避不及,只能举起双臂格挡! 只听轰的一声响,罗旭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倒飞了出去,撞在漆黑如铁的岩石上,被反震了一下,又骨碌碌地滚在地上。 胡搞双脚着地,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 那罗旭挣扎了一下,从地上爬起,飞快地结出一个法咒,霎时间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一双眼睛更是变成了诡异的竖瞳。 柳仙护体! 罗旭张开嘴,猛地发出一阵嘶吼,霎时间狂风大作! 然而就在这时,白影一闪,胡搞瞬间扑到罗旭面前,再次一巴掌抽了过去。 罗旭竖瞳微微一缩,身形忽然诡异地一扭,差之毫厘地避开了胡搞这一巴掌,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脖子一紧,赫然被胡搞的另一只手给捏住拎了起来! “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大爷面前嘚瑟!”胡搞冷哼一声,反手一把将罗旭掼在地上。 这狐狸估计是憋屈得狠了,突然有了宣泄的机会,那一下子就开始放飞了。 被他这么一掼,那罗旭狠狠地砸在地上,哪怕是有柳仙护体,也被砸得一下子爬不起来。 “敢惹本大爷!”胡搞抬起一条毛腿,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 罗旭在情急之下,只能举起双臂格挡,顿时被胡搞这一脚给踏在地上,浑身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还敢挡!”胡搞骂了一句,抬腿又是一脚猛踏! 那罗旭挡是挡住了,却是被震得哇一声吐出口血来。 “住手!”只听那罗妙玉厉声喝道。 不过这胡搞哪会听她的,抬起腿,毫不犹豫地又是一脚。 “我让你住手!”忽然间人影一闪,罗妙玉奇快无比地欺近过来,左手结印,拍向胡搞后背。 这胡搞头也不回,依旧一脚踩下! 只听噗嗤一声响,那罗旭口中鲜血狂喷,如同开了个小喷泉! 几乎与此同时,罗妙玉那一记咒印,已经打在了胡搞后背。 只不过以胡搞这道行,这肉身之强横,硬生生挨了一记咒印,却是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看向罗妙玉,抬手就是一巴掌。 后者大吃了一惊,急忙举臂护身。 只听轰的一声! 罗妙玉双手挡下胡搞这一巴掌,整个人顿时向后平移出十余米,这才硬生生停住! 就看这一手,这罗妙玉已经比那罗旭要强了不知多少。 “本大爷等会再收拾你个小娘们!”胡搞冷冷撂下一句,又是一脚凶狠地踩了下去。 别看这狐狸趴在那老老实实的,那是有人压着,这一旦本性毕露,那可绝不是个什么善茬。 “行了,都让你别把人给整死了。”我见那罗旭已经半条命没了,这才淡淡开口叫停。 胡搞一听,立即就把即将踩到罗旭面门的脚给硬生生收住。 那罗旭被吓得,双目圆睁,呼呼地喘气! “那个小娘们呢?”胡搞转身扫了一圈,就朝着罗妙玉等人走了过去。 罗妙玉等四人顿时悚然,立即齐齐施法结咒。 “这是……仙家真身?”罗妙玉盯着胡搞,无比吃惊地问。 一般而言,出马弟子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仙家附体的方式作法,就比如刚才那罗旭的柳仙护体,鲜少有仙家真身亲临的。 这也是为何罗妙玉等人如此震惊的缘故。 “不知是哪位仙家到场?”只听一个有些冷峻的声音问道。 说这话的是焦家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不过看到他,倒是让我想到了另外一人。 就是之前在木屋子里遇到过的那个焦正,两个人眉目间还真有几分酷似。 “那个是焦奇,焦家那边以他为首。”我们这边那小姑娘低声给我介绍道。 我一听,那就更加肯定这个焦奇应该和那焦正有关系,很可能是兄弟俩。 胡搞眼睛一斜,往那焦奇瞥了一眼,冷声道,“一股老皮子的骚味!” 说老皮子,那估计是说的黄皮子了。 第609章 进来作弊的 出马仙分五大仙家、清风、烟魂,又有五花三教,种类繁多,每个出马弟子,出马的仙家都可以不尽相同。 只不过以出马世家而言,往往都会有一定的偏向。 比如许家,应该是以胡家为主,也就是狐仙。 而罗家大概是柳仙,也就是蛇。 至于焦家,八成是黄仙,也就是黄皮子。 虽然罗妙玉、焦奇等人,都还未请出仙家护体,但胡搞身为同类,这感应自然是远比常人要灵敏。 “仙家真身亲临,这应该是违规的吧?”罗家那边有人叫道。 “违了哪条规,说来听听?”我倒是真不知道违不违规,但就算违规了,也得让他变成不违规。 “根本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行!”我们这边那个小姑娘立即回道。 罗家那人被噎了一下,冷哼道,“虽然没有规定说不允许,但历次大比,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要不你们也把仙家叫进来?我没意见。”我提议。 “仙家真身是说请就能请得来的吗?”罗家那人有些恼羞成怒。 关于这个他倒也没说错,出马仙之所以会挑选弟子出马,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自身的修行。 所以大多数时间,这些仙家都是躲在某个地方默默修炼,只有出马弟子需要的时候,才会附体。 至于说能请到仙家真身到场的,本身这种机会就是少之又少。 再说了,出马弟子和仙家的关系,那是仙家在上。 胡搞能被我当牲口使唤,他们敢把仙家呼来喝去? “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认输,要么就这里一决胜负,省得麻烦。”我说道。 这铁流谷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再加上许家那老太太神叨叨的什么大祸临头,得尽快镇住局面才行。 那罗妙玉和焦奇神情数变,却是并没有立即开口。 过了片刻,就听那焦奇说道,“这大比也不纯粹是比武力,还是按照规矩来吧。” “那就按照规矩。”罗妙玉也点头赞同。 “现在你们要按规矩了,刚才又算怎么回事?”许家这边众人怒道。 “时间还长,走。”焦奇一声令下,当即带着另外四人率先离开,转眼就没了踪影。 “人让我们带走,咱们公平竞争。”罗妙玉冲着我抱了一下拳。 当即走了过来,将那罗旭抱起,虽然十分警惕,却也不慌不忙。 “走吧。”我招呼了许渭等人一声,带着他们离开。 这铁流谷十分蹊跷,在情况未明之前,还是多看少动为妙。 这三家人,是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去了。 许渭他们带着我一路往西北角去,走了一阵,就拐入了一处岩洞之中。 说是岩洞,其实也不算,只能说是由几块巨大的石头聚在一起,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空隙,大概能同时容纳下十余人。 “我们之前就找好了这个地方,用来平时休息。”许渭解释道。 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狭窄的缝隙,勉强能让一人进入,的确是易守难攻,不过面对法术高手,却也未必是好事。 毕竟这样一来,视野会受限,哪怕你缩在里面,对方也有很多种方法整死你。 “主要倒不是为了防备那两家,是为夜里准备的。”许家那小姑娘解释道。 之前在来的路上,我也听许金花跟我大致说了一下铁流谷的情况。 这铁流谷,实际上是许家在百年前无意中发现的。 据说这个地方有个深不见底的洞,每到夜里,就会从洞里爬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其中包括毒虫甚至还有怨灵邪祟等邪物。 许家找到这里后,觉得非常蹊跷,但经过反复勘察之后,却又没发现其他什么异常之处。 于是后来许家就把这个地方当做了后花园,在每年的三月份,都会带一批弟子来此地修炼打磨。 至于其他时间段,这个铁流谷里面会变得更加凶险,因此属于许家禁地,不许有人踏入半步。 不过大概是从七十多年前开始,许家就把这铁流谷作为祖宗堂大比的场所,罗、焦两家虽然反对,但当时许家势大,又执掌了祖宗堂,自然是以许家的话为主。 “所以咱们还得抵挡毒虫邪祟?”我问。 “是啊,现在不是三月份,这铁流谷里凶险的很,一定要小心。”许家众人点头道。 我问了问除许渭之外其他三人的情况。 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小姑娘,叫做许宜,是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小的,今年刚满十八。 另外二人是许仲和许文,要比我和许渭来得大。 这四人当中,除了许渭外,都是早早就出了马,也算是许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但比起之前许家精心培养的那五人,还是差了一大截。 “哥,你怎么称呼?抱歉我这个人比较宅,以前好像没见过你……”许宜红着脸问。 许仲和许文二人也很是疑惑,“我们好像也没见过。” “那个……”许渭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我笑道,“你给他们说一下吧。” “好。”许渭挠了挠头,给其他三人介绍道,“他叫林寿,是我朋友。” “是你朋友?”三人大吃了一惊。 许仲脱口而出,“那岂不是说,他不是咱们许家的人?” “应该……应该不是吧?”许渭挠着头,有些迷茫。 “但是……这个手牌。”许宜指着我手腕上的紫色手牌,“那只有咱们许家人才能拿到啊,但……但你又姓林……” 四个人都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我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老太太让我进来作弊的。” “啊?”四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说的是金花奶奶么?”许宜瞪大了眼睛问。 我点了一下头。 “作……作弊吗?”许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你们觉得,不作弊能行吗?”我问。 许宜四人顿时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记住了,别露馅。”我叮嘱道。 虽说闲客这个身份并不算破坏规矩,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作弊了,只不过我让他们别露馅,倒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并不想让罗、焦两家知道。 “我们懂了!”许渭四人连连点头。 “我听老太太说,这铁流谷里面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我问。 “对,另外还有六位前辈,分别来自三家,负责在暗中观察监督。”许宜解释道。 我看了他们一眼,“那你们见过他们没?” 四人却都是摇了摇头,“这六位前辈肯定是要比我们厉害得多,他们身在暗处,我们没见过倒也正常。” 这就很不正常。 按理来说,刚才三家人在那大打出手,那负责暗中监察的六人应该要在附近盯着才对。 可我却并没察觉到有其他人的气息。 第610章 聚水阴 “老太太说了,要你们保住祖宗堂,你们有什么想法?”我问。 几人面面相觑,满脸羞愧。 “哥,我们之前倒是有个想法……”许宜那小姑娘警惕地往石头缝那边看了一眼,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我们找到藏水明石的地方了。” “你们这么快?”我很是有些诧异。 之前许金花给我解释,可以说,水明石就是这次大比胜负的关键。 按照规则,许、罗、焦三家,分别要出四个前辈高手,加起来也就是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一半守在铁流谷外,也就是我们进来前遇到的那批人。 另外六个,就守在铁流谷内,负责将一颗水明石藏在某处,并且留下来暗中观察。 之后三家弟子进谷,只要哪家能率先找到水明石,并且在身上留三天,就是哪家获胜。 当然了,这听起来似乎十分简单,但其实并不容易。 这水明石,本身是一种在水底形成的阴石,极其罕见,再加以秘法炼制而成。 这种石头最大的好处,就是有助于修炼通灵。 同样的,想要找到藏匿起来的水明石,也需要借助通灵感应,否则这铁流谷那么大,想要找到这么小一颗石头,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罗、焦三家作为出马世家,在通灵方面自然是极为擅长,可饶是如此,一般情况下要在谷中找到水明石,起码也得五天,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个主要是许渭厉害!”许宜解释道。 许渭慌忙摇手,“我……我只是出了点力,你才厉害!” 我仔细问了一下,才知道这颗水明石是许渭和许宜联手找到的。 这许渭在出马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这个我之前就知道,只不过没想到,许宜这小姑娘,也是天赋惊人。 两个人的通灵能力很强。 “在哪,我看看。”我还从没见过所谓的水明石。 “我们没敢挖出来。”许宜红着脸道。 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倒是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说不敢,因为这水明石十分特别,如果是埋藏在地下或者其他什么隐秘的地方,哪怕是用通灵术也很难察觉,可一旦携带在身上,那就会很容易被通灵术感应到。 如果之前水明石在他们身上,怕是早已经被另外两家给抢走了。 “走,去挖出来。”我起身说道。 许渭等人也赶紧站起,在前领路。 从石头缝出去,众人一路“鬼鬼祟祟”,最后来到了一处堆满了碎石的地方。 “就在这下面。”许宜指了指其中一处。 我只看了一眼,注意力却是被吸引到了别处。 只见距离这边不远的地面上,有一个大窟窿,当即往那边走了过去。 只见这窟窿大概有三米见方,一眼往下,漆黑一团,深不见底。 “这个就是无底洞。”许渭等人跟了过来,低声解释道。 我蹲下来盯着下方看了片刻,从边上捡了块碎石丢了下去。 碎石坠入黑暗,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但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传来。 只听嗤的一声响,许仲点燃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往地洞内丢了下去。 火光沉入黑暗,很快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下面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有什么。”许仲说道。 我起身去踢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块下去,侧耳倾听,却是依旧如同泥牛入海。 这让我觉得很是怪异,这洞究竟得多深? “先去挖石头吧。”我一时没琢磨明白,回头对众人说道。 许宜当即带着我们来到一处地方,仔细看了看,抬头问我,“哥,现在挖吗?” “挖。”我点头道。 许渭等三人立即分散开来,同时结咒施法,显然是为了尽量隔绝通灵术的窥探。 许宜见状,双手立即往地上一插,别看她一双小手细皮嫩肉,此时却是如同两把小铲子,片刻功夫就掘地三尺,从碎石地下挖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盒子上封着两道黄纸符箓。 “就是这个。”许宜拿起木盒子道。 我看了一眼,说道,“先回去。” “好!”许宜立即双手环抱,将木盒护在胸口,向着回路疾奔。 许渭等三人,随后追上,呈品字形护在许宜身侧。 虽说这四人水平还差了些,这同心协力方面倒是不错。 这一路回到石缝里,倒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 一进石缝,许渭三人立推了石块过来,将入口堵住,同时三人散开,各自守住一方结咒施法。 估计是要干扰别人的通灵窥探。 “哥,现在怎么办?”许宜紧紧地捂着胸口问。 “捧在胸口是有什么讲究么?”我有些好奇地问。 许宜脸一红,解释道,“这个是以前的前辈们总结下来的经验,把水明石捂在女子胸口,能最大程度降低被通灵窥探到的风险,所以一般情况下,至少都会有个女子参加。”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道,让她把盒子打开看看。 “嗯。”许宜点头,轻吸了口气,松开双手,将盒子托出,手指灵巧地一挑,将封在盒子上的两道符箓挑开。 许渭等三人见状,立即加紧施法。 等盒子打开后,就见里面躺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珠子,颜色有些发白,上面雕刻着四道符文,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拿在手中,感觉冰凉冰凉,有点像是冰珠子。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水明石与其他石头最大的不同之处,应该就在于这水阴。 也就是水中阴气所聚。 “这颗石头你带在身上?”我琢磨片刻后问许宜。 其实将水明石带在身上是最危险的,因为其他两家一旦通灵窥探到,立即就会赶来抢夺,可谓是众矢之的。 在此前的大比中,有好几次闹出过人命,死的几乎都是携带水明石之人。 小姑娘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本来就该是我带的!” “咱们这次得换个法子,有点难。”我说道。 “没问题,再难我都不怕!”许宜脆声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点了下头,说道,“你得把珠子含在嘴里,直到熬过三天。” “啊?”许宜愣了一下,“是……含在嘴里吗?” 第611章 狐仙附身 “有问题吗?”我问。 “没问题!”许宜慌忙摇头道,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从我手中接过水明石,含入了口中。 我当即起了一道法咒,打入她的头顶。 许宜原本红润的脸颊,顿时苍白了几分,肌肤冰凉。 之后又连着在她身上加持了六道禁制,再取了一道红色的人形剪纸出来。 “把这个贴在身上。”我将孔情附着的纸人递过去。 许宜接过,她口中含了珠子,无法说话,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身后。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前胸后背都行。” 许宜点点头,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丝红晕。 我当即会过意来,转过身说道,“所有人背过身去。” 随后又踢了一脚边上的胡搞。 那白毛狐狸赶紧趴在地上,还用两只爪子盖住眼睛,以示清白。 过了一会儿,只觉身后有人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衣服。 回过头来,就见许宜脸颊微红,冲着我们的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好了。 “你们三个用通灵试一试。”我说道。 许渭和许仲、许文三人当即闭目施展通灵术,片刻之后,三人都霍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窥探不到?”许仲大吃了一惊。 “我也没窥探到。”许文忙去问许渭,“你怎么样?” “我也没有。”许渭挠了挠头道。 许宜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三人。 “你们再试试,竭尽全力。”我说道。 许渭三人立即照做。 这回等了许久,三人才一一睁开眼,表示还是无法窥探到。 “那就是行了。”我嗯了一声道。 许仲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我们三个在这么近的距离都感应不到水明石,那其他人也不可能!” “不错!”许文连连点头,“许渭的通灵术还要强一些,他都察觉不到,那就应该没问题了!” 几人一阵欢腾。 许宜小脸通红,冲着我连眨了几眼。 “只要你别开口就行。”我说道。 许宜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兴奋之余,许仲忍不住问道。 “这个一言难尽,下回再跟你们细说。”我倒也不是故意隐瞒,这个的确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是有很多因素的。 一来是因为许宜这小姑娘本身的底子适合,二来是加上灵门秘术以及孔情镇场,这才彻底隔绝了水明石。 这种法子哪怕告诉了他们,也无法复制。 “所以咱们现在只要守在这里,熬过三天就行了?”许文问。 “不错!”许仲精神大振,“其他两家窥探不到,只会以为水明石还藏在哪个地方,又哪会想到已经被咱们给挖了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是极为振奋。 “你们先休息会儿,养养伤。”我交代了一句,又把许渭叫过来,“咱们去外边聊几句。” 许渭答应一声,跟着我出了石头缝隙,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你是出马了?”我打量了他一眼笑问。 “是,刚刚前几天的事……”许渭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错啊,这是好事。”我笑着转了话题,“之前在吕梁,我听说有人救了只狐仙,这人跟你还挺像的。” 许渭一愣,问道,“在哪救的?” “就是吕梁山上。”我说道,又说了下时间。 “那说的应该就是我。”许渭有些诧异,“是怎么说的?” 我就把之前卢中苓那个徒弟说的,跟他复述了一遍。 “对,我当时路过那里,发现有人在围攻一位仙家,就赶了过去阻止。”许渭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是想着先拦下他们问问清楚。” “那后来怎样?”我问。 “后来……后来对方大概是误会了,连带着一起围攻我,我趁乱带着仙家就跑。”许渭道。 “你们就逃走了,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我疑惑地问。 许渭摇摇头,“一开始对方追得挺紧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没追上来。” “那是因为这些人全死了。”我说道。 “什么?”许渭大吃了一惊,“全……全死了?” 我把那些人诡异的死状,跟他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许渭愣在了那里,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问道,“所以你出马的仙家,就是你救的那个?” “是……”许渭有些失魂落魄,下意识地道。 “那位仙家长什么样?”我问道。 许渭描述了一下,果然就是周晓玉的样貌,只是长着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你把仙家请上身,我见见。”我说道。 “啊……好,我试试。”许渭回过神来,忙答应了一声。 只见他结咒施法,口中念念有词。 过了片刻,突然间浑身一震,原本浓眉大眼的五官,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憨厚中透露出一丝阴柔邪魅。 一双眼睛也是微微散出赤色的幽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周潼姐姐?”我问。 对方冰冷的目光微微一颤,问道,“你是谁?” 这听起来却不像是许渭,而是个有些沙哑的女子声音,很显然是周晓玉附身了。 不过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人觉得颇为荒谬。 如果是仙家附身,那很是正常,可周晓玉她可是个人,如今不仅长出了狐狸尾巴,甚至还能像精怪仙家一样出马附身。 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周潼的哥们。”我说道。 “我怎么没见过你?”周晓玉冷声问。 我把和周潼认识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小玉姐,你还记得你十年前救过的那个小姑娘么?” “什么十年前?”周晓玉原本有些缓和的声音,骤然又是一冷,声音变得尖利。 “就是狐狸娶亲那天。”我虽然有些不忍,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找死!”周晓玉突然间厉声尖叫。 许渭的一双眼睛,骤然变得血红! “那小姑娘长大了,回来找她的小玉姐。”我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道。 第612章 荒夜妖踪 听到我说的这一句话,周晓玉顿时一怔。 过得片刻,许渭血红色的瞳孔,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那小姑娘怎么样了?”只听到周晓玉用沙哑的声音问。 “其他都挺好的,就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我说道。 周晓玉似乎愣了一下,“你跟她什么关系?”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在骂她。”我笑着解释道。 “哦,她怎么回事?”周晓玉的声音有些低沉。 “具体倒是不清楚,不过很可能跟一个叫黄虎的人有关。”我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只见她当听到“黄虎”这个名字的时候,瞳孔陡然收缩了一下,在瞬间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 “黄……虎?”周晓玉猛地看向我,声音微微发颤。 “小玉姐,你认识黄虎?”我疑惑地问。 就见许渭的身子难以自控地发抖,显然是附身的周晓玉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你为什么会提到他,你是谁?”突然间周晓玉盯着我厉声问道。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沉默片刻,把周家的情形跟她说了一遍。 听说周应农、周严生和王大通等人惨死,周晓玉的眼睛骤然变得血红,霎时间,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 就在她即将暴走的瞬间,我一个闪身欺近,挥掌直拍她头顶,就在她挥手抓过来之际,改掌为指,一指点在她眉心正中。 凝心诀! “冷静。”我用咒音灌入她的双耳。 在法咒的加持之下,周晓玉血红色的瞳孔颤动了一下,随即那血色渐渐淡去。 只见周晓玉眼泪夺眶而出,脸上的狰狞之意却是消散了很多,我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你要是冷静下来了,我再继续跟你说别的。”我说了一句,重新坐回去。 周晓玉捂着脸哭了许久,这才抬起头,哽咽着声音道,“你说吧。” 我见她情绪稳定了许多,这才把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仔细地跟她说了一遍。 “你父亲他们的死,虽说跟毕家脱不了关系,但归根结底,还是跟当日毕齐云的死有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 周晓玉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听她说道,“十年前……我被狐狸轿子掳进洞后,被……” 她的声音不住地颤抖,显然回忆起当年这段事情,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我从狐狸洞出来后,逃回了家里,跟谁也没说起过,本来……我还以为这个事情可以慢慢过去,但很快我就发现……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常。” “那时候,我经常会走神,而且有时候,居然情不自禁地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的举动有点像狐狸,这把我给吓坏了,我拼命控制,不让自己再出现这种举动。” “后来总算好了一些,但自从嫁给毕齐后,每次跟他……跟他睡在一起,我都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甚至会变得极度妩媚……” “我特别害怕,以至于很排斥跟毕齐云同房,每次都只能是强忍着惊恐。” “不过后来毕齐云说他要专心修炼,经常没日没夜地在密室内一待就是好久,我们……我们基本上就很少同房了。” “直到有一天,我们在街上遇到了那个……那个黄虎……”周晓玉颤声道。 后面的事情倒是跟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周晓玉跟毕齐云二人闹起了矛盾,而且矛盾愈演愈烈。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又吵了一架,毕齐云气冲冲地进了密室修行。”只听周晓玉接着说道,“我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回房,突然间屋里多了个人影。” “我吓了一大跳,那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人……这人就是黄虎。” “我惊恐之下,立即结了个法咒护身,大声喊人,结果我发现,我的声音居然发不出来!” “那黄虎长什么样?”我见周晓玉浑身发抖,情绪波动极其厉害,当即打了个岔。 周晓玉这才轻吁了一口气,说道,“长脸,很白,头发到这里。”她说着用手在肩膀比划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黄虎的头发有点长,大概是到肩膀的位置。 “左耳上戴着一只虎头耳钉。”周晓玉道,“这人……这人坐在那里,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我就是感觉……感觉特别害怕……” 我点了下头,让她接着说。 “那黄虎突然说了一句,‘真是个好作品。’”周晓玉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周晓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起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后来我发现,他说的应该是……是我在狐狸洞内的经历……” “他……他还有后半句,他说,‘那只狐狸倒是好手段,可惜还不完美’。” 我听到她说“狐狸”,那想来说的应该就是胡搞的师父了。 之前我就曾经猜测,这黄虎和胡搞的师父可能认识,现在看来应该是了。 只是这个人,的确十分古怪,更确切地说,似乎极为热衷于制作出很多古怪的作品。 就比如小疯子当年,差点就被对方给制作成了瓶女。 “我当时又惊又怕,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向外疾冲!”周晓玉说道,“可当冲到门口,就被一股力量给抓了回去,竟又回到了原位。” “那黄虎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古怪的话,‘作品是好作品,可别摔碎了。’” “紧接着,我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脖子,给拎到了半空!” “黄虎站起来,走到密室门口,很快就打开了密室门,走了进去,我想提醒毕齐云,就结了个法咒,想要弄出一些动静。” “可结果法咒一起,就散了,那黄虎走在前头,我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一只手捏着,跟在后面。” “当时毕齐云正在密室内打坐修行,黄虎带着我进去,就站在一边静静看着。” 第613章 画狐 “毕齐云正在专心打坐,居然没有丝毫察觉。”周晓玉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变了变,“我后来才注意到,毕齐云额头上趴着一只蝉。” “玉蝉?”我听得心中一动。 “对,是半边黑半边白的玉蝉。”周晓玉点头道,“这玉蝉趴在毕齐云额头,两只眼睛冒着红光,毕齐云当时的情形很是古怪,一半脸色苍白,一半脸色发暗。” 周晓玉口中的黑白玉蝉,显然就是毕家的传家之宝生死蝉,也就是当年红灵会赐给毕家的。 “当时那黄虎在旁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这东西倒是不错,只可惜不是真品。’”周晓玉道,“他说的应该是那只玉蝉。” 我眉头微皱,听这黄虎的口气,显然他是认识这生死蝉的。 至于他说的“不是真品”,倒也有这么一种可能。 或许红灵会藏有“生死蝉”这么一件秘宝,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方仿制了一批,用来赐给像毕家这样的家族。 这仿制的生死蝉自然比不过真品,但想必也是有几分效用。 “那黄虎一抬手,趴在毕齐云额头的玉蝉就飞了过来,毕齐云顿时惨叫一声,从打坐中惊醒了过来。”周晓玉声音发颤。 “没等毕齐云来得及反应,他也被掐住脖子拎了起来,跟我一样悬在空中。” “那黄虎把玉蝉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抬手冲着毕齐云招了一下,毕齐云立即飞了过去,悬在那黄虎面前。” “黄虎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挥了挥手,毕齐云身上的衣服尽数炸成粉碎,浑身一丝不挂。” “那黄虎冷笑了一声,说,‘生死蝉机,阳去阴生。’你这男人当得也是没什么滋味。” 我听得有些诧异。 只听周晓玉问,“你明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大概懂了。”我点头道。 这其实就是说,毕齐云用生死蝉来修炼,把命根子给修炼废了。 男子为阳刚,阳去阴生,此消彼长,自然就变得不男不女了。 “我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毕齐云后来不跟我同房,是因为这个。”周晓玉惨笑道,“他之前用功过度,在修行中伤了身体,一直无法恢复。” “于是他就用了祖传的玉蝉,可没想到这玉蝉一阴一阳,有一得必有一失,虽然毕齐云因此修复了身体损伤,但伤了……” 我听得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怪这红灵会要赐给毕家生死蝉,原来这东西有那么大的缺陷。 估计对方不仅是想用这种手段拉拢毕家,这里面可能还有更深的隐衷,又或许跟那真正的生死蝉有关。 只不过这毕齐云也实在是惨,把自己修炼废了也就罢了,还被人在老婆面前扒光衣服,将男人最后的尊严都践踏的一分不剩。 “那黄虎拿着玉蝉出去,我和毕齐云想要趁机脱身,可不管我们如何挣扎,拼尽了全力,脖子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牢牢锁住,根本挣脱不开。” “直到那黄虎又回来,手里却是多了一支笔和一张宣纸,坐到地上开始对着我落笔。” “他这一画,就画了许久,等他画完后,就拿起来看了许久,这才将画翻过来给我们看,你……你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我听她语气惊恐,思索片刻,问道,“你的画像?三尾狐仙?” 周晓玉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是狐仙,长着我的脸,但不是三尾,是九尾。” 九条尾巴,也就是九尾狐,自古以来,九为至尊。 正当我寻思之际,就听周晓玉又接着说道,“那黄虎问,‘你们说,究竟是画狐厉害,还是画龙厉害?’” 我听“画龙”两个字,不由心头一震。 “我当时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原本掐住我脖子的力道突然一松,我和毕齐云就一起从空中掉了下来。” “那黄虎又问了一遍,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齐云却是满脸怒容,闭嘴并不说话。” “结果黄虎只是往毕齐云身上指了一下,毕齐云一条腿就突然间被切断了,甚至连血都没流出来!” “毕齐云脸色苍白,居然没有立即惨叫哀嚎,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毕齐云被切断了腿,居然没感觉到疼。” “但毕齐云肯定被吓坏了,赶紧大叫,说是画狐,是画狐厉害!” “那黄虎听完后点点头,我本来以为毕齐云这么说,是说到了他心坎上,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黄虎就变脸了,毕齐云的一条手臂再次被无声无息的切开!” “那黄虎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不时地摇着头,喃喃自语,‘画狐,终究还是比不过画龙……’” “他转完一圈,又问,‘究竟哪个厉害?’” “这回毕齐云赶紧回答,是‘画龙!’” “结果那黄虎大发雷霆,说他的画狐怎么比不上那个老东西的画龙?又切了毕齐云的一条腿一条胳膊。” 只能说,这毕齐云属实是凄惨无比。 就这么一来一回,就只剩了一条大腿。 “那黄虎又转过头来问我,让我说究竟是画狐厉害还是画龙厉害!”只听周晓玉又道,“我见到毕齐云的下场,知道说什么都是错,索性就破口大骂。” “我说,‘你问来问去,不就是早就知道自己比不过画龙那位,你还比什么?’” “那黄虎一听,突然冷笑起来,说,‘那姓林的也就是会画个龙,其他的跟黄某比起来差远了!’” “我想着他把我也杀了算了,就讥讽道,‘吹牛谁不会,你有本事去找那位姓林的前辈去!’” “那黄虎冷声道,‘画龙又算什么?你会是最完美的作品!’” “他说完,手里的那幅画突然飞了起来,飘在空中,随后就无风自燃!” “我当时就觉得浑身如同针刺一般,突然间指甲变长,尾椎剧痛,居然……居然生出了一条尾巴。” “我……我看到那黄虎把毕齐云斩成数截,随后就飘到我面前,把那只玉蝉按到我额头上,我发现那玉蝉居然被他给融化了,像水一样流进了我的眼睛里……” 第614章 背后的隐秘 “再后来我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就逃出了密室,但后来发生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周晓玉声音颤抖得厉害。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周晓玉突然成了许渭的出马仙,倒是真出人意料。 “这个我也不清楚,很奇怪,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周晓玉却也是疑惑不解。 我听得心下发沉。 按照常理来说,活人是不可能像精怪那样出马附身的,而周晓玉既然能成为许渭的出马仙,那就说明,她本身已经是精怪之流。 而历代以来,狐狸修炼成精的事屡见不鲜,但要说一个活人化成了狐仙,却几乎是闻所未闻。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变故,其一必然是跟胡搞那师父有关,其二则是那黄虎。 从周晓玉的描述来看,那黄虎是把她当成了一件最为得意的作品。 所以这或许也就解释了,周晓玉的狐仙雕像为什么会出现在狐狸洞中,被狐群膜拜,这很可能也是黄虎为了制作周晓玉这件作品而布置的。 当然了,这仅仅还只是我们看到的冰山一角。 这黄虎在周晓玉身上耗费了如此大的心血,究竟是想干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一件作品? 还是说跟他所提及的“画狐”,“画龙”有关。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觉,以前所经历的一些习以为常的事情,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我一直以为爷爷是厌倦了世俗纷争,再加上又从坟堆里捡到了我,索性就带着我来到乡下地方隐居。 可现在想想,事情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 爷爷的画龙秘术,在此前根本是闻所未闻,这门秘术就是爷爷自创的,还是来自哪里? 另外这黄虎的“画狐”,跟我爷爷的“画龙”究竟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一层,我突然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之前小疯子跟我说过,那呆婆就是从黄虎口中得知了我爷爷会画龙的秘密。 后来曹家或者说是红灵会,就找上了我爷爷,其目的,就是让我爷爷用画龙秘术,去化解青龙山的危机。 这两者之间,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最早的时候,是以为爷爷为了给我续命,于是以答应替曹家改命为条件,为我和曹雪蓉定了亲。 但后来才发现,爷爷其实早就已经算到了我们爷俩进入曹家后,必有杀身之祸。 然而福祸相依,杀身之祸背后,又包含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兆机! 所以这就意味着,只有进曹家,我才可能有活路,于是爷爷就选择了赌一把生死。 可事到如今,我突然又有了些不确定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跟爷爷进曹家,虽然是我爷爷主动促成的,但这曹家之所以找上我爷爷,会不会是别人在暗中推动的? 就比如说,这黄虎一直想找到我爷爷,但因为某些原因又对我爷爷十分忌惮,所以这才借了曹家出手。 我一时间心思有些乱糟糟的,只觉得千头万绪。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黄虎,绝对和我爷爷有着极深的渊源。 “有东西来了!”我正有些想得入神,突然听到周晓玉低呼了一声。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却是有些诧异,这周遭静悄悄的,并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很快,我就转过念来。 周晓玉说有东西来了,并非是这里,而应该是她真身所在的地方。 “什么东西?”我赶紧问道。 话音刚落,许渭突然浑身一震,五官开始飞快变化,又恢复了浓眉大眼的憨厚模样。 显然在刚刚的一瞬间,周晓玉从他身上退了出去。 “玉姐姐是不是出事了?”许渭一醒过神来,立即急声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你能不能感应到?”我问他。 出事是肯定出事了,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却是很难回答。 “我只能感觉到很愤怒、很慌……”许渭一脸焦急地道。 那这显然就是周晓玉的处境了,或许是有人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 “那你的玉姐姐人在哪里?”我问。 “被我藏在千山脚下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养伤,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许渭急得团团转。 我让他镇定点,别慌。 这个时候,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过一段时间,让许渭请周晓玉上身,但现在肯定不行。 正在这时,许渭突然“唉哟”一声,捂住胸口,整个人如遭重击,随后口鼻耳窍都渗出了血来。 “玉姐姐出事了……”许渭惊慌道。 我也是暗吃了一惊。 许渭不可能无缘无故受伤,这必然是因为周晓玉,但似乎看起来许渭和周晓玉之间的联系之紧密,还胜过了一般的出马弟子。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在许渭背后打了一道回春咒。 不过此时许渭的状态却是极差,脸色苍白,已经没了半分血色。 连他都被伤到了这种地步,那么另外一边的周晓玉,只会更加糟糕。 “玉姐姐好像被……被人带走了。”许渭闭着眼睛许久,突然睁开了颤声道。 是孔家,还是红灵会? 又或者是其他人? 我心念急转,当即带着许渭回到石缝中。 “出什么事了?”众人见到许渭的模样,都是吃了一惊。 “没事,许渭刚才练功出了点岔子。”我不想把他们卷进周晓玉这件事里,随口敷衍了过去。 许宜等人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追问,拿出一些伤药给许渭服下。 “要是现在就出去,有没有什么办法?”我问几人。 许宜含着珠子没法说话,摇了摇头。 “只要进来了,就不能出去,除非是有了结果,才会打开门。”许仲解释道。 我问,“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应该是没有。”几人苦思冥想了一阵,还是摇头。 我有些皱眉,问道,“那外面的人怎么知道出结果了?” “应该是在谷内负责监管的六位前辈,在发现哪一方已经获胜之后,会用通灵秘术告知外界。”许仲说道,临了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也是我们私底下猜测的。” 第615章 黑暗侵袭 “所以得找到那六位监管才行。”我有些皱眉。 如今周晓玉出了意外,我倒是想立即出去,至于大比结果,还是其次。 只是没想到,这铁流谷好进不好出。 “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我跟许渭等人交代了一句,又把胡搞给留下来守门。 之后就独自离了石头缝,前往之前来的那个隧道。 走到尽头,就见那道沉重的石门把去路给堵住了,除非从外面打开,否则还真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从原来返回,撒开身法,绕着铁流谷疾速穿行。 在此期间倒是发现了罗家和焦家那两批人的动静,但是那传说中的监管六人,却是踪影全无。 要出现这种状况,除非是那六人远在我之上,这才能做到无声无息。 否则的话,那就只能是这六人在铁流谷中有什么极其隐秘的藏身之处,又或者是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我心下疑惑,又在谷内绕了一圈,这才返回到石头缝那里。 “回来了!”众人见到我进来,都是欢呼了一声。 许仲和许文二人赶紧又把石缝的入口给堵上,并且在两侧加持了符文封印。 “要入夜了。”许文低声解释道。 我顿时恍然,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这么紧张。 许渭的脸色依旧极差,但服药之后,精神好了一点。 其实在这铁流谷内,如果是没有练过夜眼之人,看出去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白天和黑夜也没有什么分别。 我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真正到夜幕降临,却发现这铁流谷内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首先是这温度,开始急剧地降低,阴气森森。 紧接着就见四下里起了一团团的黑雾,这些黑雾很淡,对视线的影响不大,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铁流谷。 看着这些淡淡飘起的雾气,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这些雾气是活的。 “尽量不要出声,也不要动,以免引来那些东西。”许仲嘘了一声。 于是一群人就蹲在石头缝里大眼瞪小眼。 过不多时,就见一缕淡淡的黑色雾气延伸到缝隙入口处,却是被加持的符咒封印给挡在了外面。 然而这也仅仅只是阻挡了一阵,很快那雾气一变,居然凝成了一根根发丝一般,硬生生地刺破封印,钻了进来。 “不好!”许仲低呼一声。 许文在旁解释道,“只要这些雾气涌到,咱们就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就从入口处涌了进来,许渭等一行四人都是十分紧张,如临大敌。 “我出去看看。”我说了一句,正准备上前踢一脚懒洋洋趴在那的胡搞。 谁知这白毛狐狸这回反应倒快,我还没过去,他就噌的一下蹿了出去,一瘸一拐地率先溜了出去。 等我到了外面一看,只见外头淡淡的黑色雾气笼罩四野,雾气中一道道诡异的影子若隐若现,正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怨魂?”只听身后一声惊呼。 原来是许渭等四人也跟了过来。 我见他们满脸惊骇,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这是从无底洞里爬上来的怨魂,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许仲急忙跟我解释道。 说话间,人影憧憧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快,驱邪!”许仲一声呼喝,四人立即结成阵势,施展法咒。 一时间符咒纵横,最先围过来的怨魂,顿时被四人合力击散。 然而这些怨魂如同潮水一般,却是无穷无尽,刚刚被法咒消灭一波,又哀嚎着围上来两波。 “怎么会这样?”许仲大惊失色。 这些怨魂倒也并不如何厉害,但数量实在多得惊人,众人一时间疲以应付。 我在观察了一阵,说道,“小情儿,你也练练。” 话音刚落,就见涌到我们四周的怨魂突然间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了似的,随后一抖,发出一声怪异的哀嚎,支离破碎。 仅仅这么一下,涌到我们身边的怨魂,就消失了一大片。 这诡异的一幕,把许渭等人都是看得一呆。 不过很快,又是一波怨魂涌到,然而只要靠近我们周遭三米之内,这些怨魂就纷纷被镇住,然后瞬间烟消云散! 这自然是孔情的手笔,用她来对付怨魂,那当真是如鱼得水。 她这一上手,原本手忙脚乱的许渭等人,顿时就都松了一口气,一下子闲了下来。 “除了怨魂,还有什么?”我看着远处问。 “今晚上好奇怪。”许仲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这得看运气,有时候还有毒虫……” 他这话刚出口,就听空气中传来了嗡嗡的怪异声响。 “刚说毒虫,毒虫就来了!”许仲失声叫道,然而很快,他就骇然惊呼,“怎么会有这么多?” 只见四面八方多了一团团的乌云,只不过那并非是真的云朵,而是由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虫聚集而成。 我看了一眼胡搞,还没说话,那狐狸就蹭的一下跳了出去,两只毛手结了法咒。 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风势绕着我们一行人,越转越急,转瞬间形成了一道龙卷! 那些蜂拥而来的飞虫,顿时被卷了进去! 只见黑点坠落如雨,砸在地上发出爆豆般密集的噼啪声。 许渭等四人心惊肉跳之余,也纷纷结咒施法。 我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动手,只是细细地观察着这周遭发生的一切。 实在是太怪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极为不安。 要说什么怨魂,什么毒虫,再多的我也见过,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可眼前这些东西,却是处处透着一种诡谲。 再过一阵,那些潮水般涌过来的怨魂和毒虫,终于是消停了。 怨魂被驱散后灰飞烟灭,倒是没剩下什么,可那毒虫的尸体,却是在我们周围堆积如山。 这种毒虫我之前从未见过,形状和大小都有点像手指,浑身布满了黑色的甲壳,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头和尾巴有点像是蜈蚣。 我们一行人暂时退回到石头缝里休息,却见许宜拎了一个袋子回来,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子的毒虫。 我有些疑惑,问她这是要干什么,就见她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毒虫。 这意思是……要吃? 第616章 深渊 我还真没想错,许宜拎了一袋子毒虫进来,许渭三人就开始生火。 找不到烧火的东西,他们就把毒虫拿出一半来当柴烧,另一半则用铁签穿了放在火上烤制。 “你们都吃这个?”我见他们动作娴熟,显然不是头一回。 许仲点头道,“是啊,这种毒虫在谷里很常见,前辈们都是靠吃这个虫子熬过来的,熟的果腹,生的可以补充水分。” 不过想来也是,这铁流谷中连水都找不到,更不要说其他什么食物。 虽说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在场众人都能比一般人支撑得更久,但毕竟还未达到辟谷的境界,如果不补充水分和食物,体力会降得很快。 不一会儿,那些毒虫就被烤得滋滋作响。 许宜先给我拿了一串过来,又指了指毒虫的头尾,意思大概是要去掉。 “你可吃不了了。”我接过来笑道。 许宜摇了摇头,又比了三根手指头,这显然是说,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忍忍就过去了。 我见一群人冲我看了过来,估计是等着我尝尝看,当即掐掉一只毒虫的首尾,剥开皮,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肉来,闻着有一股浓重的腥臊味。 我把虫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这东西难吃的很,得一口吞下去。”许仲提醒道。 说实话,说难吃真是抬举这玩意儿了,那简直是让人作呕。 不过我还是不紧不慢,又闭上眼睛,细细咀嚼了许久,这才吞了下去。 等一睁眼,就见许宜等几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就面不改色地道,“还行。” “这……这还行?”许仲几人不可思议。 许宜那小姑娘又跑去拿了一把烤好的毒虫,给我递了过来。 “你们吃,我就尝尝鲜。”我赶紧说道。 “没事,多得很!”许仲叫道。 我刚才之所以细细品尝,倒不是真要吃那毒虫,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尝出一些东西来。 毕竟这铁流谷实在是诡异的很,让我心里一直很不安。 在一阵滋滋声中,许渭等人又烤了一大堆,除了不能张嘴的许宜之外,几人都分了分。 “吃饱点,才有力气!”许文说道。 许宜那小姑娘自己不吃,倒是勤快的很,又给我整了一大把生的过来。 那玩意儿比熟的还恐怖,腥臭味扑鼻。 几个人都是捏着鼻子在那吃,时不时地干呕一声。 我把手里的毒虫给胡搞递了过去,见他把脑袋一个劲往后缩,当即眉头一皱。 那狐狸再也不敢后退,只能把一捧毒虫全给接了过去。 “我吃撑了进来的,还不饿,尝尝鲜就好,你们多吃点。”我只留了一只烤熟的毒虫,拿在手里当作零食。 等众人好不容易忍着恶心,把一堆虫子吃完,许渭几人收拾了一下残局,准备把虫壳什么的丢出去。 只是这人刚一出去,就大叫一声,“又来了,准备!” 我们一行人立即来到外头,只见阴影之中人影重重,又是不计其数的怨魂向着这边汹涌而来! 许渭等人立即占据四方,开始结咒施法。 在孔情和胡搞的加持之下,围攻而来的怨魂不停地被驱散消灭。 我却是越看越皱眉头,这里的一切实在太不合常理了。 “那是什么?”突然间许文指着他面向的那一方惊叫了一声。 我们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淡淡的黑色雾气之中爬出了几道白影。 那赫然是一个个白森森的骷髅架子,手脚并用,在地上飞快地爬行! 只是转眼之间,白影就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爬出,朝着我们飞快地围了过来,发出瘆人的哗哗声。 “哪来的死人骨头?”许文大吃一惊。 话音刚落,无数的骷髅已经爬到了我们眼前。 我左手起诀结咒,使了个骨怨。 “镇邪!”许仲大喝一声,四人齐齐施展镇邪咒。 就在这时,潮水般涌到的骷髅大潮却是突然间齐齐转身,霎时间跟后方涌到的骷髅撞在一起,骨头乱飞。 “怎么回事?”许仲几人都是愣了一下。 “跟我走。”我招呼一声,率先向着无底洞所在的方位走去。 其他人慌忙跟上。 随着我们一路过去,骷髅如同掀起的白色大浪,层层叠叠向前翻滚。 只是还没等我们赶到地方,那骷髅大潮突然间就停了。 原本还在活动着的骷髅架子,纷纷摔倒在地,一时间地面上骸骨堆积如山。 我捡起一根腿骨拿在手里,在地上一磕,居然闪耀起一串碧绿色的火光! 这是磷火。 我一直怀疑这个铁流谷,可能是某种幻境,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不合理了,诡异得让人心悸。 可偏偏又找不出一丝破绽。 等来到无底洞附近,就见那周围堆满了白森森的骸骨,而那无底洞,依旧是一团漆黑,深不见底。 “不对劲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许仲脸色凝重。 许文趴在无底洞的边缘,往里看了一眼,回头抱怨道,“咱们也真够倒霉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我忽然心中一动,立即朝着许文探手抓去,就在我抓中他肩膀的同时,一只干枯的手爪从洞口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猛地往下拽去。 这股力道奇大无比,如果两厢撕扯,必定会把许文给活生生撕成两截,我立即松开了手,将胡搞踢了出去,并指朝着那只手爪斩去! 剑指! 那手爪被剑指斩中,顿时松开了许文的腿,几乎与此同时,胡搞呼的一声撞了上去,他在半空一把拎住许文的脖子,同时身体平平张开,狐狸尾巴伸得笔直! 二人原本疾坠的势头立即一止,如同悬在了半空。 许宜立即跳了下去,许仲稍稍落后一些,拉住她的左手,随后是许渭,三人连成一条绳,最后被我抓住。 在众人合力之下,总算是把胡搞和许文二人给拽了回来。 就刚才的情形,也亏得许家这四人着实默契,只要稍稍犹豫片刻,可能就不是这个结果。 不过饶是如此,几人上来之后也是脸色苍白,后怕不已。 第617章 起尸 等我们回到石头缝,许文的腿却是瘸了。 虽说捡回了一条命,但他的脚踝上被那鬼手抓过的地方,却是多了一个漆黑的手印,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到得后来,就痛入骨髓。 “你们先歇一歇。”我让胡搞在这里守着,独自去了外头。 只见地上成堆的骸骨和毒虫尸体,散发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气味,只是除此之外,却并没有发觉其他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返回了石头缝内。 只是许文腿上的伤却是越发严重起来,除了剧痛之外,居然开始腐烂了。 这伤势极为古怪,我们试了多种伤药和符咒,却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众人都是心急如焚,按照这种势头,要不了多久,许文的一条腿可能就得废掉,甚至还得危及性命。 “我有九条命呢,没事的。”许文见众人情绪低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闻言心中微动,一问才知道,原来许文出马的仙家比较特别,是属于五花三教中的猫仙。 民间传说,猫有九条命,他才有这么一说。 “你把仙家请上身,让他给你护体。”我思索片刻说道。 许文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当即施法请仙。 随着他催动法咒,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瞳孔闪烁出幽幽的绿光。 “怎么回事?”只听到许文的声音变成了有些阴柔的女声,显然是已经被仙家上身。 “你看看许文的伤怎么样?”我问道。 许文眼睛微眯,冲着我看了一眼,说道,“阴邪入骨,怕是有性命之忧!” “你能不能压制?”我问。 许文冷声道,“你是谁?” “仙家前辈,这位是我们许家的弟子!”许仲急忙恭敬地行礼道。 “一个年轻后辈,如此无礼……”许文冷哼一声。 我也不想多废话,踢了一脚胡搞。 那白毛狐狸腾地立起,朝着许文龇了龇牙,发出一声怒吼,霎时间狂风大作。 许文大吃了一惊,急忙恭声问道,“是哪位大仙在场?” 看来这精怪里面也是论资排辈,拿道行说话。 “这大爷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啰里吧嗦废什么话?”胡搞阴冷着声音道。 “是,是是……”许文冲我瞅了一眼,连连点头。 我又问了一句,“能不能?” “能!”许文点头道,末了又补了一句,“只是暂时能,最多能拖个一天。” “那就靠你了。”我点头道。 “应该的,应该的。”许文忙道。 紧接着许文就盘腿坐到了角落里,手结法咒闭目打坐。 请仙家上身,无论是对于出马弟子本身,还是出马仙,其实都是极其耗损精气的。 对方能撑个一天,也已经是极限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许仲忧心忡忡地问。 许渭挠头道,“咱们是不是得赶紧找到监管的前辈才行,这里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别出声。”我嘘了一声,示意众人不要说话。 许渭等人连忙噤声。 此时夜深人静,四下里一片死寂,过得片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紧接着,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人摔倒在地。 我打了个手势,让众人留在里面,自己则悄然出了石缝。 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一动不动,另外一个则在努力爬起,想要去拉同伴。 两个人都是血迹斑斑,满脸血污,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两个熟人。 这还在动的,正是那个罗旭,另外那个没有动静的,则是罗家的另外一名成员。 我故意加重脚步,罗旭听到动静,大吃了一惊,霍地回过头来,想要结咒。 “你……”等看清是我,罗旭不由得愣了一下,急忙压低着声音提醒道,“小声点……” 我见这罗旭满脸惊恐,已经全然没有之前的那种傲气,走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 “快,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罗旭颤声道,说着吃力地去抱他那同伴。 我仔细一看,发现他那同伴刚刚已经断气了,当即拉了一把,带着二人回到石头缝中。 “罗旭?”这一进门,许仲和许渭就惊呼了一声。 那罗旭看到众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只是没等说出来,身子一个踉跄,就倒头摔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等查看一番后,发现这罗旭二人除了一些外伤之外,内脏受损才是最严重的。 他们能支撑到现在,应该还是仙家护体的结果,要是换做一般人,怕是没跑到这边就已经毙命当场。 不过相对来说,这罗旭的根基还是扎得不错的,在昏迷了小半个钟头之后,还是苏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问道。 罗旭看到我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虚弱地说道,“死了,都死了,起尸……” “什么死了?说清楚点!”许仲皱眉道。 “是……是监管我们的六位前辈……”罗旭吃力地道。 “你说什么?”许仲和许渭都是大吃了一惊。 许宜那小姑娘也惊得捂住了嘴。 “怎么死的?”我虽然也有些吃惊,却也说不上太过意外。 之前我就一直没有找到那六大监管的气息,如果对方早就已经死了,都不奇怪。 “我也不知道……”罗旭满脸惊恐,“从入夜开始,就突然出现了许多怨魂,还有……还有很多骷髅……我们好不容易撑过来,可没想到突然……” 说到这里,罗旭突然捂住双眼,浑身直颤抖,似乎剧痛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只见他两眼血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极为怪异。 “当时突然出现一个人,他……他是妙玉姐的二爷爷,也是这一次负责监管的六人之一……”罗旭继续说道,“当等我们看清楚……才发现,二爷爷七窍流血,脸色铁青,已经是死了,而且……而且成了阴尸……” “怎么会这样?”许渭等人失声惊呼。 能在铁流谷内作为监管之人,那必定是许、罗、焦三家中的顶尖高手,可这样的人不仅死了,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了阴尸。 这实在太过邪门! 第618章 从实力的地位出发 “我同伴怎么样了?”罗旭回头张望寻找。 等他得知对方在之前就已经咽气,呆了一呆,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顿时半张脸肿了起来。 “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其他人?”我问他。 罗旭望着同伴的遗体怔忡了半晌,点头道,“我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掐诀,在胸前结了个咒印,右手则按在右侧太阳穴上,口中念念有词。 “罗家的通灵秘术。”许仲低声道,“应该在一定范围内可以相互感应。” 只过得片刻,罗旭突然哇的一声吐出口血来,随后又继续催动法咒。 一时间四周寂寂,只有罗旭口中的咒声时断时续。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忽听外面风声急促,有人从附近疾速掠过。 “这里有人大战过!”只听一个女声说道。 不过并非是罗妙玉的声音,而是焦家那边的女子成员,之前听许仲说过,应该是叫焦艳。 我让其他人留在里面,独自出了石缝。 只见人影疾闪,一行人朝这边疾掠了过来,只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来的不仅仅是焦家人,还有罗家人。 “你是许家那个!”焦奇目光凌厉地在我身上一转。 我打量了一眼众人,只见他们一行总共六人,焦家三人,罗家三人,几乎每个人都是血迹斑斑,狼狈不堪。 这里面状况最好的,也就是那个焦艳,估计是焦家众人合力保护的结果。 而罗妙玉虽是女子,但同时又是罗家这边的首领,不可能躲在后面,伤势也是不轻,肩膀上已经被血染红了。 “你有没有见到罗旭他们?”罗妙玉盯着我问道。 我收回目光,说道,“你们先进来。”说着转身返回。 只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一行人随后跟了进来。 “妙玉姐!”那罗旭见到罗妙玉等人,顿时又惊又喜地呼喊了一声,想要站起,却是砰的一声又摔了回去。 “你怎么样?”罗妙玉见到他也是一喜。 “我没事,就是鲁根他……”罗旭自责地又抽了自己一巴掌,“鲁根是替我挨了一下,这才……” 罗妙玉三人闻言,都是脸色大变,快步来到罗旭那位已经咽气的同伴面前,仔细查看之后,三人都是红了眼。 “你们这边没事么?”焦奇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问。 他之所以这么问,大概是见到我们这一群人都是安然无恙,对比罗、焦两家,几乎是天差地别。 “这地方风水不错。”许仲说道。 焦奇让焦艳二人坐下来休息疗伤,走上前对我说道,“许家这边应该是以你为首吧?” “我可以做主。”我也没有否认。 焦奇点头,“这铁流谷很不对劲,咱们三家怕是得联手自保才行。” “你们那边遇到了什么?”我问。 焦奇也没有迟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他们那边的遭遇跟罗家差不多,同样也遇上了七窍流血的两名监管,出其不意之下,焦家有两名弟子当场被撕成了两半,死状惨烈无比! 焦奇眼见境况不妙,立即带着剩下二人逃了出来,后来在途中遇上了罗妙玉三人,于是双方汇合一处。 后来罗妙玉感应到了罗旭的通灵术,于是一行人赶到了这里。 “妙玉,你们那边怎么说?”焦奇问罗妙玉。 “联手吧。”罗妙玉沉着脸道。 从双方对话来看,二人应该是颇为熟悉,说罢齐齐朝我看了过来。 “联手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我淡淡说道。 “你说。”焦奇也是十分干脆。 我微微点了下头,说道,“这次大比,你们两家必须认输退出。” “这怎么行?”焦家的那个焦艳立即怒声道。 我眉头一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焦艳被噎了一下,冲着我怒目而视。 “如今局面凶险,咱们三家必须同心协力,才有可能逃出生天,你们许家趁机要挟,这也未免有些不太地道。”焦奇沉声说道。 “这怎么叫要挟?”我有些不解,“只要大比的结果没有尘埃落定,那咱们三家必然会勾心斗角,无法真正一条心,我说得对不对?” 焦奇一阵沉默。 “那大比获胜的也可以是我们两家,为什么非得是你们许家?”罗妙玉冷声道。 我淡淡一笑,说道,“这胜负么,自然是拿实力说话,现在还不明显么?” “你们虽然人多,但他们四个都抵不上我一个……”罗旭不服气地道。 “你这条命都是我们捡的,你给我闭嘴!”没等他说完,就被我一句话打断。 “你……”罗旭气得直咬牙,却也没法再说下去。 “要是你们觉得不合适,那就现在比一比?”我看了一眼焦奇和罗妙玉,提议道。 二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焦奇先开口,“行,我们退出!” “奇哥!”那个焦艳大吃了一惊,“那咱们回去该怎么交代?” “我把你们好端端的带回去最重要!”焦奇沉声道,“至于其他的,由我来承担!” 听到焦奇松口,罗妙玉闭目沉思片刻,睁开眼冷冷地道,“我们罗家也退出。” “那就说好了。”我点点头,回头对许宜说道,“拿出来吧,不用含了。” 于是在罗、焦两家人惊诧的目光中,小姑娘把珠子从口中吐了出来。 “这是……水明石?”罗焦两家的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许宜把珠子托在掌心,给众人展示了一下,说道,“如假包换!” “不可能啊,我刚刚就在施展通灵术,怎么会没感应到?”罗旭不可思议。 焦奇目光灼灼,震惊地道,“你们有办法掩盖水明石的气机?” “所以你们输得不冤吧?”许宜语气温柔地道。 罗、焦两家人面面相觑。 “你们这是作弊!”罗旭不甘心地骂道。 “闭嘴!”罗妙玉呵斥一声,随后转向我,说道,“我既然答应了退出,我们罗家自然会守信。” “这次还是你们许家胜了。”焦奇跟着点头道。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无比怪异的嚎叫声。 第619章 炉中火 “有东西来了!”焦奇等人都是一惊,霍然看向外面。 罗妙玉低声道,“我们三个先出去看看,其他人准备!” 所有人顿时凝神戒备。 我们三人闪身来到外面,就见茫茫的黑色雾气之中,立着三道人影。 那赫然是三名头发斑白的老者,七窍流血,脸色铁青,在黑色雾气的笼罩之下,更显得妖异无比。 这显然就是失踪的六大监管当中的三人。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怪异的嚎叫声响起,那声音却是来自他们后方。 “咱们三个打头阵,其他人趁机出手,看看能不能挡住……”焦奇低声说道。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雾气之中又多了三道人影。 “六个?”罗妙玉的声音都有些微微发颤。 焦奇也是脸色骤变,“赶紧……” 话音未落,那六道人影就如同鬼魅般飘了过来。 “退!”焦奇和罗妙玉齐声喝道,向后疾退。 我却是一个闪身,向着飘过来的其中一道人影冲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在瞬间拉近,撞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老者顿时如同出膛的炮弹,被平平地撞飞了出去,摔入雾气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两名老者神情狰狞地挥动爪子,奇快无比地朝我抓了过来。 我双手一探,抓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往后一扯,一抖。 只听到咔嚓一声,两名老者的手腕顿时齐齐折断。 这六大监管死后起尸,虽然看着模样狰狞恐怖,但无法像生前那样施展法术,不过这速度却是奇快,而且力道极大,肉身十分强横。 难怪罗旭和他那个死掉的同伴,都是内脏严重受损,显然是被这六大监管给活生生震出来的。 要克制这种阴尸,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法术厉害,能够抢在他们近身之前将其镇住,那就是成了。 不过这显然难度不小。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最为简单的法子,那就是以力破力。 简而言之,就是要比他们更快,力道比他们更强! “当心!”只听到身后一阵呼喝。 焦奇和罗妙玉二人双双冲了回来,从我身边掠了过去,迎上另外三名老者。 二人在冲上前的时候,已经结好了咒印,双方一撞上,顿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只一个照面,两人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 我在两人后背一托,将两人接下。 二人双手飞快起咒,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平地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 焦奇和罗妙玉二人五官,包括身上的气息,都陡然发生了变化。 我知道二人此时已经请了仙家护体,当即一个闪身,向前掠去。 焦奇和罗妙玉两人再次纵身而上,竟硬生生地抱住了两名老者,我顺势按住那两老的脑袋一拨,将其拧了一圈。 两名老者顿时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焦奇和罗妙玉见状,立即如法炮制,又冲过去抱人。 如此几番下来,六名监管齐齐倒地不起。 焦奇和罗妙玉二人浑身汗水淋漓,正要解除仙家护体,就在这时,雾气之中却是再次响起一阵嚎叫。 下一刻,就见无数黑影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这些黑影竟然是狐狸、黄皮子、蛇、猫、狗等等,不计其数! 只是这些东西,皮肉腐烂,有些地方甚至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根本就不是活物。 “其他人都出来!”我回头喊了一声。 原本藏匿在石缝内的众人立即鱼贯而出,等看清眼前的情形,众人都是骇然失声。 我拍了一下衣服口袋,贪吃貂从里面钻出脑袋,往外面瞅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没等我吩咐,白影一闪,胡搞也立即跟着扑出。 焦奇和罗妙玉等人随后纷纷出手。 一时间,符咒闪烁,人影纵横。 我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上前,因为那倒在地上的六大监管,竟然又开始动了。 在他们爬起之前,我起了一道离火印。 六朵灰白色的火苗,朝着那六老飘了过去,落入他们额头! “淬火!” 然而就在火焰即将蔓延开来的瞬间,竟然啪的一声熄灭了。 这大出我意料之外。 惊诧之余,上前一脚将一名将要坐起的老者踏住,给硬生生地踩了回去,同时施展重手法,将其余几人的手足尽数折断。 忽然间,我发现四周的温度似乎升高了许多,而且更为诡异的是,脚下的地面却是开始发烫。 我心中一沉,蓦地生出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当即向前奔出,高声喝道,“都跟我走!” 其他人立即跟了上来。 只见一白一紫两道身影疾掠而上,胡搞和吃货貂抢在前头开路,一行人如同利箭一般破开雾气。 当我们赶到无底洞附近的时候,整个铁流谷内已经是如同火炉一般,不管是地面还是岩壁,都已经烫得无法触摸。 众人的鞋子踩在地上,已经开始冒烟,赶紧纷纷加持符咒护身。 “怎么回事?”众人都开始惊慌失措。 要是面对邪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这铁流谷真要是再这么烫下去,怕是所有人都得被烧成灰烬! 这谷中的变化实在太过诡异,其实最大的可能,是我们被困进了某个奇门阵法之中,这才会出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情形。 但是从我进入铁流谷以来,我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加以推演,然而却并没有找到一丝破绽。 这似乎又不像是个奇门阵法。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逃出去,那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许渭!”突然间许宜等人惊呼了一声。 我赶紧过去,就见许渭瘫倒在地,紧咬着牙关,整个人不停地抽搐,甚至连眼睛都开始翻白。 “怎么了?”我一把抓住许渭的手,将另一只手掌覆盖住他的双眼。 “好……好痛,女人,一个女人……”许渭颤声道。 只是想问得更清楚些,许渭却是说不出更多的,只是不停地重复“一个女人”。 他的通灵感应要强于其他人,或许是在这里感应到了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我也无暇细究,交代许宜等人照顾好许渭,“你们守在这里,我下无底洞看看。” “你说什么?”焦奇和罗妙玉二人精神萎靡,闻言猛地抬起头来。 第620章 九凤破秽 “你说你要下无底洞?”罗妙玉不可思议地问。 我见众人满脸错愕,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笑道,“不去试一试,那就只能被烤了。” “我……我跟你一起去。”许渭挣扎着想要站起。 可他在巨大的痛楚之下,根本连爬都爬不起来。 “跟我走。”我回头看了一眼胡搞。 那白毛狐狸一听,顿时白毛竖起,往后退了几步。 被我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后,这才磨磨蹭蹭地跟了上来。 我们一人一狐来到无底洞边上,其他人也忙跟了过来。 随着这谷内温度不停升高,那洞内已经不再爬出任何东西,只是四周却是堆满了各种狐狸、黄皮子、蛇等等腐烂的尸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胡搞把一具黄皮子的尸体踹了下去,只见那尸体下去之后,转瞬间就被黑暗吞没,消失得无声无息。 胡搞面露惊惧之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抬腿在他后背踹了一脚,将他踹进洞内,随后紧跟着跃下,只听到身后传来许宜那小姑娘的惊呼声。 “哥,你当心啊!” 声音似乎在头顶回荡,不停地盘旋,听来极为怪异。 我和胡搞直坠而下,那狐狸把身体张开像一张毯子,这是准备悬空,我也施展了落叶术。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不管是悬空术还是落叶术,竟都失效了。 我们两个就像是两块大石头,一个劲地向下疾坠。 “这不得砸成肉泥了!”胡搞惊恐地怪叫了一声。 要是我们一直以这样的速度掉下去,哪怕肉身再如何强横,也经受不住这种冲击。 只是他的声音,听来却是十分怪异,就跟之前听到许宜小姑娘的声音一样,似乎在不停地盘旋。 放眼望去,无论是头顶还是下方,亦或者是四周,都是漆黑一团,看不到任何东西。 自从修炼了夜眼以来,我就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绝对的黑暗。 我在空中起了离火印,手指一挑,一朵灰白色的火焰飞出,然而只是片刻功夫,那火焰就熄灭了。 我们两个却是还在一路往下疾坠,似乎没有尽头。 从跳下来开始,我就一直在默默计算,到这个时候,怕不是已经坠下了有近千米。 按照常理来说,哪怕再深的地洞,也是有其极限的。 我心念一转,当即双手掐诀,合于胸前,连起几道咒印! 灵门秘术,九凤破秽咒! 这秘咒一起,霎时间起了一道旋风,围绕在我身周越转越急,黑暗中隐隐传出一阵阵凤鸣! 凤舞九天! 忽然间,黑暗中闪出一道道符咒,若隐若现。 我右手持诀,在双眼上一抹! 只见符咒的幽光,如同闪电一般刺破黑暗,明灭不定。 在亮光乍起的一瞬间,赫然能看到这四周并非是真正的一片虚无,而是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阴影。 我心中一动,立即想到了那笼罩住铁流谷的淡淡黑雾,其实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黑雾,而是这无底洞下面这阴影的一部分。 这一团阴影,不停地变化着形态,时而像一只恐怖的巨兽,时而又像一只生有无数触手的八爪鱼。 庞大无比! 我们两个在它面前,简直如同蜉蝣一般。 看到这种诡异的景象,我忽然一个激灵,冒出一个哑婆婆曾经提起过的东西来。 蜃鬼! 民间历来有传说,蛇与雉鸡在正月交配,就会生出一枚很怪异的蛋来。 这个蛋不仅长相奇怪,而且会招惹天雷,当蛋被天雷击中后,就会深深地陷入地下,并在土中孵化出一条类似蛇的东西,盘踞在那里。 在经过两三百年的时间后,这颗蛋四周的土会变成石头,并且开始上升,直到石头破出地面,照到月光,这石头就会崩裂,那蛇一样的东西就从石头中破壳而出! 那就是传说中的蜃龙。 据说蜃龙喜食燕子,口中喷气,可以形成幻影。 如果把蜃龙给杀了,取其脂肪炼制成特殊的蜡烛,点燃之后香气浓烈,百步可闻,而且烟气可形成亭台楼阁等幻境。 这也就是所谓的海市蜃楼。 这蜃龙本身就极其罕见,甚至很多人都误以为这蜃龙只是一种民间传说而已,但实际上,这种东西一直存在,只是暗中蛰伏,不为人所知而已。 历史上甚至曾经有神通广大的术士,把蜃龙杀死,并且用一种邪术将其炼化成鬼。 这就是蜃鬼! 蜃鬼无形,如雾如影,变化莫测,比起活着的蜃龙更加恐怖。 一旦进入蜃鬼形成的幻境之中,根本就难以分辨真假! 如果说奇门阵法形成的幻境,还可能被术数高手看出破绽,这蜃境却是浑然天成,根本无从看破! 其实哪有什么铁流谷,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蜃境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铁流谷会如此怪异,如此违反常理的根本原因! 许家是在百年前发现的这个地方,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出过这里,却是始终没有人发现任何异样! 这也是蜃境的可怕之处。 蜃境,可以说是一种最真实的幻境,足以彻底迷惑人的身体,如果在蜃境中重伤或者死亡,那是真的会伤亡的! 哑婆婆曾经提醒过我,以后万一遇到蜃鬼,一定要慎之又慎,因为很早之前,甚至有我们灵门的一位前辈,不小心陷入蜃境,为此丢了一条胳膊。 不过也正是那位前辈,给我们灵门留下了一个对付蜃鬼的法子。 那就是先找到距离那蜃鬼本体最近的地方,再用九凤破秽咒! 如果离得足够近,那么在九凤破秽咒的加持之下,可以在短时间内映照出蜃鬼的真身。 之后再用分幽手配合拘灵秘术,将其拘拿! “显幽!”我双手同使分幽手,抓向四周笼罩的阴影。 同时起拘灵咒! 原本环绕在身周的旋风,越绕越急,那庞大的阴影都被搅动,被旋风缓缓吸了过来。 只是突然间,我发现了一个不妙地方,这一只蜃鬼,也不知在这地下藏匿了多少年,庞大得惊人,想要单纯用拘灵将其拿下,怕是不够。 那剩下的办法,就只能冒险将其引入自己体内。 这念头刚起,突然间后背一烫,我能感觉到平时老老实实蹲在那里不敢动弹的通灵尸眼,突然间变得躁动起来,跃跃欲试! 第621章 蜃鬼 我心中一动,当即将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微微一烫,顿时睁开了一只细长的竖眼。 那眼睛一睁开,眼珠子就骨碌碌地急转,像是急不可耐似的。 “你想吃?”我忽地心生感应,说道,“那就吃。” 话音刚落,就见那原本细长的眼睛,陡然间又睁大了几分,霎时间,原本笼罩在我们四周的阴影,就开始被它疯狂地吸了进去。 只听到掌心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似乎有一排牙齿在快速地咀嚼! 那庞大的阴影顿时开始剧烈地扑腾,一时间天旋地转! 我再次催动九凤破秽咒,又以拘灵定住那蜃鬼。 既然这通灵尸眼能吃那东西,那就简单了,我只需困住对方即可。 只觉衣服口袋一动,那吃货貂也探出了脑袋,四下里瞅了瞅,也扑了上去,张嘴一吸,过去分一杯羹。 如果是在蜃境之中,不管是通灵尸眼还是吃货貂,那都不好使,但如今在九凤破秽咒和拘灵的加持之下,那蜃鬼露出了一部分本体,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那两吃货蚕食。 伴随着那“咔咔”的咀嚼声,那庞大的阴影逐渐缩小。 我只是一遍一遍反复加持九凤破秽咒,偶一回头,就看到胡搞满脸惊恐地看着这边,碰到我的目光,顿时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 我也没空去理他,继续巩固法咒。 忽然间,只听到一阵凄厉怨毒的哀嚎声响起,我只觉浑身一震,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画面。 很快,我就意识到,这画面并非是我自己看到的,而是在脑海中闪过。 那画面闪的很快,断断续续,大约能看出是一群人闯入了铁流谷中,随后不时地有人再次进来。 之后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许金花,不过是很年轻的样子。 我心中一动,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有可能是那通灵尸眼正在蚕食蜃鬼,连带着让我看到了蜃境中曾经出现过的一些情景。 一批又一批的人来来去去,显然是许家派弟子进来这里磨炼。 突然间,又是一道画面闪过。 只见已经头发斑白的许金花,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走进了铁流谷,把对方独自留下后,许金花就离开了。 随后画面一转,阴影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铁流谷,无数的怨魂蜂拥而来,那女子奋力搏杀。 画面再转,那女子浑身血迹斑斑,一跃跳进了无底洞中。 很显然,对方也是走投无路,准备殊死一搏。 不过随后闪过的画面,却是大出我意料之外。 只见那女子沉入黑暗之后,就被两只恶鬼给接住,拿钉子给钉住手脚。 接下来的画面,就都是这女子被各种恶鬼残忍折磨的情景。 这些恶鬼,显然也是一种蜃境。 只不过那女子所受的折磨,却是无比真实的。 其后的画面闪的很快,模糊不清,等再看清时,就见那女子不再是披头散发的模样,而是披着一件白色斗篷,跪在地上,神情冷峻,面容也比之前成熟了不少。 在她面前,站着四个年轻姑娘,身上一丝不挂,白花花的一片。 其中左起第二人,却是眼熟,赫然竟是罗家的那个罗妙玉! 不过包括罗妙玉在内,这四个姑娘都是眼神呆滞,如同木头一般。 画面再闪,只见四道淡淡的阴影笼罩住罗妙玉四人,随后另外三个姑娘颓然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只有罗妙玉还站在那里。 那身披白斗篷的女子,向着前方拜了三拜,起身抱起罗妙玉。 也就在这时,那刺耳的“咔咔”声终于停了,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忽然间,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我只觉浑身一震,眼前景物骤然变化! 只见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巨大的洞窟,地上骸骨堆积如山,当中有人骨,也有各种飞禽走兽的骨头。 在这骨堆中,或躺或坐着几个人,正是许渭他们。 所有人都是眼神茫然,面目呆滞,如同丢了魂魄一般,身上血迹斑斑。 另外在他们边上,还卧着三具尸体,正是罗、焦两家死掉的三名弟子。 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在不远处的地方,还卧着九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其中六具,都是头发斑白的老者,正是那六大监管,另外还有三具一丝不挂的尸体,是三个年轻姑娘,就是之前在画面中见过的那三人。 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我心头一震,原来这才是铁流谷的真面目! 这里原本只是一个隐藏在山腹内的洞窟而已,只是被一只蜃鬼给盘踞了,在此造成了蜃境。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或者是精怪误入此地,死在了这里,以至于骸骨堆积如山。 此时蜃境虽然已破,但许渭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我也没有去叫醒他们,以免出现意外,只是轻手轻脚地往洞窟深处走去。 在这骸骨堆中,我忽然发现了一截漆黑的铁链,扒开骸骨一看,只见这根铁链一直往前延伸。 摸着铁链过去,只见有九根铁链打在地上,交错纵横。 在铁链下方,又打了三十六根赤色长钉,其中有七根长钉已经脱离地面,躺在地上。 我将骸骨拨开,显然这洞窟里布置了一个极为复杂的封印。 这样看来,那蜃鬼并非是自己想要盘踞在此,而是被人封印在了这个地方。 等我再仔细地查看下来,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这洞窟内并非只有一个封印,而是两个! 其中一个封印已经被完全打开了,另外一个封印则是被打开了一半。 两个封印都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我不禁皱眉,这其中一个封印,困住的自然是那只蜃鬼,只不知另外一道封印里的是什么。 但既然能跟蜃鬼封在一起,那也绝不会是什么善茬。 至于这两道封印是如何损坏的,可能性很多,但我最怀疑的,还是那个年轻女子。 对方原本是被许金花带进来的,最后被独自留在了这里,受尽了蜃境的折磨,然而她却是活了下来,而且在多年后又带了罗妙玉等四个姑娘进来。 从她跪地膜拜的样子来看,似乎是在供奉那蜃鬼。 第622章 法阵 我回头来到罗妙玉身边,见她脸色苍白,双目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随即抓起她的两只手掌捏了捏,又在她印堂、喉咙、胸口正中檀中、小腹等几处气脉各自打入了一道法咒。 最后手掌按到她的头顶上,闭目凝神探究片刻,果然发现她的体内有异,被人暗中做过手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罗妙玉应该是被选中了作为容器。 所谓的容器,也就是用来容纳那蜃鬼的“器皿”。 也就是说,当初罗妙玉等四个姑娘本身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是在进入此地后,其他三个姑娘没有达到要求,当场毙命,只剩下了罗妙玉一人。 而后罗妙玉带领罗家进入铁流谷大比,其实是对方早就安排好的一颗棋子,最终目的应该是让那蜃鬼破开封印,附身在罗妙玉身上离开这里。 这蜃鬼不知道已经在此地被封印了多久,显然那封印极其厉害,想要破解并非易事,所以对方才不惜如此麻烦。 如果按照对方的计划,只怕许、罗、焦三家进入铁流谷大比的所有弟子,包括那六大监管在内,除了作为容器的罗妙玉之外,都是用来供奉给蜃鬼的祭品而已。 这蜃鬼被困在封印中,已经是如此恐怖,一旦破封而出,后果可想而知! 只怕被他卷入蜃境之内的人,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出来。”我默念一声,摊开左手。 掌心再次裂开一只狭长的竖眼,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通灵尸眼整个都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气之中,更平添了一份诡谲。 我动了动心念,抬起手掌,靠近罗妙玉的面门。 只见竖眼中散出一缕淡淡的黑气,从罗妙玉的鼻端钻了进去。 罗妙玉苍白的脸颊顿时多了一层黑气,但转瞬之间就消散无踪。 我倒不是说想在她身上做什么手脚,而是让通灵尸眼给她过渡了些许蜃鬼残留的气息。 如此一来,要是到时候有人暗中窥探,就能造成一种她已经被蜃鬼附身的假象。 等完事之后,我揉了揉手掌,回过头来,正准备去四处再转一下,就听咔嚓一声,那胡搞猛地往后连退了几步,踩得地上的骸骨咔咔作响。 他一脸惊恐地盯着我的左手,颤声道,“林……林……林爷,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这狐狸全程目睹了通灵尸眼吞食蜃鬼的恐怖过程,大概是被吓坏了,居然连“爷”都喊上了。 我也没去理会,只是冲着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又吓得那狐狸一个激灵。 等我又把这洞窟仔细转了一圈,罗妙玉以及许渭等人终于陆续苏醒了过来。 一群人猛地见到眼前的情形,都是连声惊呼,骇然失色。 “蜃……蜃鬼?”所有人都不可思议。 尤其是对于这许、罗、焦三家人来说,更是难以接受,毕竟这铁流谷可是他们三家整整作为禁地守了近百年的。 结果现在突然发现,这什么禁地,原来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这的确是让人崩溃。 不过堆积如山的骸骨就在眼前,此外还有六大监管以及同伴横尸在地,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不过相比其他人而言,罗妙玉等罗家的几人更是吃惊,因为他们还认出了那三个一丝不挂的姑娘,正是他们罗家的人。 据罗妙玉所说,这三个姑娘都是罗家精心培养的人才,与她不相上下。 只是后来她在四人中脱颖而出,家族最终选择了她来参加大比,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的三个竞争对手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我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却也并没有在此提及。 “先出去再说。”我带上众人离开。 如今蜃境已破,此地除了满地骸骨之外,也就是寻常一个洞窟,很快就找到了出路。 只是在半途,我们又发现了六具尸体。 正是之前那六名守在铁流谷外围的那六名老者。 “怎么回事?”众人惊骇之下,急忙冲了过去。 从他们关心的方向,就可以看出哪两位是属于哪一家的。 “三叔公……”焦奇抓住一名老者的胳膊,想要扶他起来,然而这一抓之下,却是脸色大变,惊呼道,“怎么回事?” 紧接着,就见罗妙玉以及许仲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摸……摸不到骨头!”许仲惊恐地回头冲我喊道。 其实不用他喊,我也已经看到了。 刚才众人一碰到那六名老者,他们的躯体就发生了怪异的变化,就如同一个面团似的,轻易地就被捏得变形了。 又是这化骨术! “先离开再说。”我带着众人起来,继续往前赶路。 我们被困在铁流谷内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但看这情形,恐怕外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在曲折阴暗的地缝中穿行了许久,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 等我们赶过去,才发现已经从地缝中钻出,此时已经身处一个谷地之中,四周白雪皑皑。 一轮弯月如钩,挂在中天,清凄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得众人脸色一片惨白。 我们发现这出来的地方,并非是之前我们进去的位置,显然进入那铁流谷的路径并非只有一条,只是在蜃境的加持之下,外人身在局中,根本分不清真假虚幻。 这一次进山的参加大比的弟子,总共十五人,如今许家算是满员,罗家剩四人,焦家只剩了三人,几乎都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从谷中出来,也顾不上歇息,就一路向着绛雪山庄方向赶去。 这山庄距离铁流谷颇有些距离,再加上地势险峻,遍地积雪,众人在负伤的情形下疾奔赶路,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等我们赶到山庄附近,天上的月亮已经下沉了不少。 “等等!”眼看众人就要穿过大门入内,我立即出声把他们叫住。 一行人硬生生地在距离大门口数米远的地方停下。 “不对劲!”罗妙玉和焦奇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道。 我抬头往山庄的上空看了一眼,这里聚集的气机极不寻常,很显然整个山庄都被某种禁制或者阵法给笼罩了。 第623章 祖宗堂前 正当众人惊诧之际,只听山庄深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隐约还能听到人声呼喝,似乎是有人在斗法。 “妙玉,咱们两个来!”焦奇说着往前踏上一步。 罗妙玉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身形一闪,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二人同时开始结咒施法,虽然起的法诀不同,但看得出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不仅手法娴熟,而且十分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配合,倒像是私底下练过无数次一般。 看来这二人所属的家族虽然是对头,但两人私交却是颇深。 两人这一起咒,他们身周顿时起了一阵风。 “破!”二人口中诵咒,陡然大喝一声,双双催动法咒! 只听“嗡”的一声响。 肉眼看去,就像是山庄的大门扭曲了一下。 大门扭曲当然是不可能,之所以会这样,那是空气受到法咒和禁制的挤压,产生扭曲,从而影响了人的视线。 只不过二人联手的这道法咒虽然厉害,但是想要破开这禁制还是差了一些,我当即回头看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示意呢,就见白影一闪,那狐狸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直接拿脑门撞了过去。 在他的助力之下,只听嗤啦一声响,这是禁制被破开了。 “走。”一行人立即纵身疾掠入内。 这种破开,只是暂时的,所以必须快。 在进入山庄后,只见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山庄深处不停地传来轰轰声。 我们一路疾行,一直到山庄最深处,也就是祖宗堂前方的一片空地上。 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聚在此地,不过这些人明显地分成了三个阵营。 其中背靠祖宗堂的,应该是许家的人,因为我在里面看到了许鸢以及许彻等人。 只不过许家这边的人,此时还能站着的几乎没有,要么是坐倒在地,要么是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另外面对着许家的,则是罗、焦两家。 焦家这边,跟许家也差不多,众人或坐或躺,在其中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其中就包括了之前在路上遇到的焦正一行人。 除了焦家人之外,还在其中看到了另外一行人,这里面有孔轩和孔家四人,这五人都是脸色发青,嘴角溢血,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在他们旁边,是孔令眉以及毕丽华、李长春这三人,他们看起来倒没受什么伤。 李长春一直搂着毕丽华,那孔令眉则是恶狠狠地盯着罗家那一边,似乎要择人而噬。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 只不过此时这两兄弟,却是毕恭毕敬地站在了罗家这边的阵营里。 相比于许、焦两家的狼狈,这罗家却是人员齐整,而且这人数上比起许、焦两家都要多得多。 其中最为惹人注目的是,罗家这边有四人抬着一张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我们一靠近,那白衣女子当即有所察觉,转过脸看了一眼。 这一转过来,就见她着一张脸白得惊人,五官跟被碾平了似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头上贴了一张白纸画出来的脸孔。 怪异无比。 “爸!”焦奇惊呼一声,带着人冲向焦家那边。 罗妙玉等人则去了罗家阵营,而许仲等人则是赶往许家。 一时间场上惊呼声四起,很显然在场众人对于我们的突然到来,也是大为震惊。 我却无暇理会, 因为此时被三方围住的空地之上,正有两处在斗法,一静一动。 这静的一处,却是最为凶险的。 只见小疯子被七个人围在中间,她一直戴的那顶帽子被撕成了两半,掉在边上,扎的辫子也微微有些散乱,发丝被她身周环绕的旋风吹得不停舞动。 还算幸运的是,她的眼罩还在,这就说明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围在她身周的七人,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男子,但是身材矮小,看起来容貌相似,都是奇丑无比,很大可能是七兄弟。 这七人盘腿坐在地上,各自结出不同的法咒,面目凶狠,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尤其是印堂之上,隐隐透出一缕血光,形似一道符咒。 我顿时就明白小疯子为什么会被他们所牵制,这七个人用的是神念类法术,而且由于是七兄弟血脉相连,意念相同,七人同使,更是威力骤增,形成了类似于七星连珠的效果。 一旦让他们成功,小疯子就会变成他们的奴隶,永世沉沦。 只不过他们压根想不到,以小疯子的魂魄之稳固,哪怕让他们再增加一倍,搞出个十四星连珠去锁定,也会被她给反杀。 之所以会出现如今的局面,那是因为小疯子正与体内那东西相持不下,稍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小疯子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跟对方硬耗。 这种棘手的局面,我也不敢贸然行事,一边急转念头,一边看向另外一处斗法。 那一边正在相斗的,是一老一少二人。 这老的正是许家的当家人,也就是许金花那位老太太,而与她交手的,却是我之前在门口见过的那个罗志鸣。 这罗志鸣无论是术法还是身手,都算相当不错,但比起罗妙玉来,又差了一截。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跟许金花斗得有来有回,甚至反过来压制住了许金花。 这事情听起来极为离谱,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许金花披头散发,脚步踉跄,显然是之前已经与人恶斗过,几乎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罗家派出罗志鸣来,显然只是为了羞辱许金花以及许家所有人。 要换做平时,许家这位老太太单手就能把罗志鸣给捏死,然而在此时此刻,却是有心无力。 而在靠近罗家这边的地面上,躺着三个人,却是周潼和刘胖子以及乔大师,三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我走上前去,只觉罗家那边一道道目光刷地落到了我身上,我没有理会,过去查看了一下三人。 运气还算不错,三个人虽然受了重伤,但都还有气。 我在罗家众目睽睽之下,先把周潼给抱了回来,许仲和许渭见状,立即跟着我过去,把刘胖子和乔大师给抬了回去。 我见罗家那边的一群人阴沉沉地盯着我瞧,就停下来回头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施施然地返回到许家这边。 第624章 一人镇守 “中毒了?”我把周潼三人安置好,过去找到许鸢问。 她吃力地点了点头,“应该是,但不知道是什么……” 我见她眼角和嘴唇都有些发青,不仅是她,包括在场的所有许家人以及焦家那边的人,都有这种迹象,最诡异的是,他们的瞳孔里都生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色斑点。 “给我说说怎么回事。”我在她边上坐下,正好面对小疯子那边,凝神观察那七个矮子身上气息的变化,在心中默默计算。 许鸢硬撑着,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在我进入铁流谷不久之后,罗家和焦家突然发作找上门,说是有弟子出事惨死,要许家给他们交代,并且把遇害弟子的尸体都抬了过来。 这些惨死的弟子,都是被化骨而亡,随后又被冻成了冰雕,死状极其怪异。 因为死的都是罗、焦两家的人,所以两家齐齐找上了许家要说法,因为他们怀疑是许家暗中下的毒手。 结果被这两家一闹,许家也是炸了毛。 他们精心培养的五名弟子,在半年内陆续离奇惨死,本就已经在怀疑是罗、焦两家干的。 于是这三家都是火气冲天。 只不过要仅仅是如此的话,事情或许是还可以控制,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三家人突然发现,铁流谷那边出了问题。 那原本守在铁流谷入口处的六名守门人突然间离奇失踪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 不仅如此,通往铁流谷的那道石门,也忽然打不开了。 这怪异的情形自然是那蜃鬼在作祟,只不过其他人却并不知情,罗、焦两家更加怀疑是许家眼看大比要落败,就在背后捣鬼。 于是罗、焦两家立即就要许家交出祖宗堂! 许家自然是不允,在祖宗堂前拦下众人,于是三方就在祖宗堂前大打出手。 只是许家毕竟执掌祖宗堂近百年,底蕴深厚,整体实力还是要在另外两家之上的,哪怕是以一敌二,也是稳稳地将两家挡住。 焦家眼见情况不妙,就把孔家给请了出来,明面上是让孔家主持公道,但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这孔家本身就是焦家请来的靠山。 孔家这边来的有孔家四老、孔轩、孔令眉、毕国栋、毕国涛兄弟,以及李长春和毕丽华这一对。 尤其是孔家四老,他们这一出手,顿时就让许家压力骤增。 也亏得这一次许金花早就预料到许家会有大祸,所以提早做了安排,许家的老一辈可谓是倾巢而出。 这些人在几十年前都是在叱咤风云的出马弟子,此时齐齐现身,还是硬生生地把对方给拦了下来。 然而就在三方都拼得精疲力竭之际,异变突生,那毕国栋和毕国涛兄弟俩居然突然反戈,偷袭了孔家四老。 如果按照常理,以孔家四老的能耐,哪怕是毕家兄弟联手偷袭,也奈何不了他们。 然而就在毕家兄弟出手的瞬间,半空中突然打了个雷! 这个雷声很低沉,按照许鸢描述,她只是觉得心头震了一震,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偏偏那孔家四老却是如遭雷击,身形踉跄了一下,被毕家兄弟俩偷袭得手,身受重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又从外面来了一拨人,这些人抬着一张藤椅,为首的正是坐在藤椅上的那个面目怪异的女人。 这些人一到场,就立即帮着罗家来对付许、焦两家。 本身许、罗、焦三家已经是斗得三败俱伤,这伙人一来,顿时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很快许、焦两家人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对劲,手足发僵,浑身发麻。 最后许、焦两家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许金花那老太太还硬挺着,独自一人镇守祖宗堂大门! 罗家这边一拥而上,准备把许金花给解决了,可谁知许家这老太太强悍无比,尤其在请了老狐狸上身之后,更是大发神威! 罗家一众高手围攻,都差点被老太太给杀得人仰马翻,许家人人精神大振。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许鸢突然看到她奶奶后背上趴了一道黑影,她当时大吃了一惊,急忙想要出声提醒。 可没等她喊出声,许金花就被那黑影给搂住了脑袋 许金花猛地把蛇形拐杖往地上一插,霎时间狂风大作,同时左手结印,朝着头顶拍去。 可这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她整个人一下子就被那黑影给笼罩住了。 从许鸢的角度看,她奶奶被黑影罩住之后,就像是被遮了眼睛耳朵,身法也变得迟滞无比,在其他人的围攻之下,很快就支撑不住,最后就连仙家护体都被打散。 等到了这个时候,那恐怖的黑影又突然间消失了。 只是许金花此时已经差不多精疲力竭,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差点被活生生累死。 结果那女人又突然叫停,把人撤了回来,反而让罗志鸣这样的年轻后辈上场。 要换做平时,许金花对付罗志鸣这样的,那就跟杀小鸡似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是反过来被罗志鸣给戏耍着玩。 “他们就是存心羞辱我奶奶!”许鸢含泪咬牙道。 我听完大概是知道这来龙去脉了,不过许家老太太那边还能拖延一会儿,目前最紧急的还是先把小疯子这边给解决了。 此时那七个矮子额头上的血色符咒,颜色又深了几分,但还差一些,得再等待片刻。 “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 “罗家的人抓了一位仙家,那个……”许鸢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周潼和刘胖子、乔大师等人,“那位姓周的小兄弟看到,就激动地冲了出去,说那是他姐姐。” 我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仙家在哪?” “就是那个箱子里。”许鸢往罗家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一口大木箱子立在那里,被铁链缠绕着,就位于那藤椅边上。 我之前倒是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想到里面装着的,竟然会是周晓玉! 如今看来,这面目怪异的女人,应该是红灵会的人,而周晓玉,就是被他们给抓走了。 第625章 离魂 按照许鸢的描述,周潼和刘胖子、乔大师三人,其实是后面赶过来的。 估计是这三人看到许、罗、焦三家在祖宗堂前大战,就没敢过来凑热闹,只是远远地观看。 只是后来看到了周晓玉,周潼才忍不住赶了过来,他一来,刘胖子和乔大师自然也得来。 不过他们三人自然是讨不了什么便宜,很快就被红灵会的人给收拾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疯子出手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最好是静心静气,不管是跟人动手还是施展法术,那都是大忌。 只不过其他事情她可以漠不关心,但这里面明显不包括她的“小玉姐”。 “李大师好快……”许鸢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突然间就出现在了那位仙家身后,罗家那些人围上来,但还没靠近就倒了一大片!” 小疯子怕自己会出问题,所以应该是选择了最快最直接的手段。 如果不是刚巧红灵会那边有七个精通神念术的矮子,联手用出了七星连珠,正好掐住了小疯子的弱点,只怕这一下子真就被她给得手了。 “李大师她……”许鸢继续往下说。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那罗志鸣一声大笑。 我飞快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许金花滚倒在地,那罗志鸣却是纵身而起,紧追而上,凌空朝着许金花踏下。 老太太无力抵挡,只能打滚躲避。 “奶奶!”许鸢惊呼一声。 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给转了回来。 此时那七个矮子额头的符咒,颜色又深了几分,血光隐隐。 就是这个时候! “离魂!”我忽地低喝一声。 就在出声同时,身形疾闪而出,瞬间掠过守在七个矮子前方的四人,只见小疯子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掌,此时已经结出一个怪异的指诀。 太平妖术,离魂! 在离魂咒结出的刹那间,小疯子的身影陡然模糊了一下,似乎有一道人影脱体而出。 只听嘭的一声响,那围在小疯子身周的七个矮子,脑袋如同西瓜一般齐齐爆开,血花飞溅! 我穿过血光,使分幽手,抓住从小疯子身上晃出的人影,硬生生按了回去! 魂魄归位! 我随即揽住小疯子的腰,带着她身形急转。 只见一道黑影在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我左手一翻,一道青蒙蒙的镜光就照了出来。 那黑影被镜光照中,顿时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我趁势将御光镜一收,带着小疯子直冲而出,撞上从旁包夹上来的四道人影,顿时轰的一声将四人撞得飞了出去。 这一进一出,看似发生了很多事,其实也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 等我带着小疯子回到许鸢身边,还能见到她脸上保持着刚才的那副表情,那七个矮子爆起的血花,此时才纷纷扬扬地从半空落下。 如此惊悚骇人的一幕,让原本追着许金花穷追猛打的罗志鸣,都吓得停了下来。 我却顾不上其他,赶紧又在小疯子眉心打入了一道灵犀诀,同时将右手贴到她后背,做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以重手法震荡她的心脉。 虽然这会让她身受重伤,但如果她真的心神崩溃,这是目前唯一有可能把她拉回来的法子。 因为刚刚小疯子所用的“离魂”,实在是凶险无比! 只不过好在,我预料的最坏局面并没有出现,小疯子已经昏睡过去了。 所谓的离魂,顾名思义就是魂魄离体。 民间自古以来都有丢魂的说法,尤其是小孩子,像是忽然受到某种惊吓,就很容易把魂给丢了。 丢了魂之后,就会变得痴痴呆呆,得把魂招回来才行。 但实际上,丢魂和离魂并不是一码事。 丢魂,其实只是丢了魂魄的一部分,就像是当初的余小手,就是在长白山中丢了一魄,最后被邵子龙他们招了回来,这才将魂魄补齐了。 然而离魂,却是整个魂魄脱体而出。 一般来说,人只有在死之后,魂魄才会离体,接下来要么很快就魂飞魄散,要么是因为某种原因,成了阴魂怨灵。 而活人想要离魂,那就除非是达到道家“阴神出游”的境界。 所谓的阴神,就是魂魄,而阴神出游,就是指的魂魄离体,神游外界。 只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那都是道门绝顶的人物,世所罕见。 当然了,天底下术法千千万,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这其中自然也有所谓的离魂术,而我和小疯子得到的那部分《太平妖术》残篇中,正好就记载了一门离魂咒。 只不过这些离魂术,都是剑走偏锋,极其凶险,稍一不慎,那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因此就算有人学了,这一辈子也未必敢用一次。 可今天这种局面,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我被逼无奈之下也只能用离魂咒赌一把。 那七个矮子的神念术,其实是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如果他们敢用这七星连珠对付孔情那小姑娘,那死的绝对是他们,因为孔情的魂魄太过强悍,就是他们七人加起来也比不过,最终下场就是被反噬。 但小疯子的情况却复杂的多。 于是我只能等,等着那七个矮子额头上的符咒颜色逐步加深,一直等到最紧要的关头,才突然出声让小疯子施展离魂咒。 这里面存在赌的成分。 如果小疯子那时候稍有犹豫,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施展不出,那就错过了时机。 不过这种关键时刻,这妹子一般都是靠谱的。 果然,在我出手的瞬间,她也施展出了离魂。 她这魂魄出窍的瞬间,体内那天魔种心顿时没了压制,七个矮子的神念术,直接跟天魔种心给对上了。 那还有好果子吃? 直接落了个爆头的下场。 而此时才是最凶险的时候,我需要在那天魔种心发作前,把小疯子的魂魄打回去。 这当中只要稍有差池,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心下稍安,回头看了一眼那坐在藤椅上的女人,只见那女人冰冷的目光也正好扫了过来。 刚才虽然她坐在藤椅上没动,但那忽然出现的诡异黑影,显然跟她有关。 第626章 烛火倒映 那女人的五官僵硬,怪异无比,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是在看过来的瞬间,幽光闪烁,如同在黑夜中突然点起了两根蜡烛。 在她的瞳孔中,赫然倒映出两道烛火! 就在这时,许鸢突然砰的一声摔倒在地,身子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尤其是瞳孔之中,泛起了一片血色。 不仅仅是她,许家这边的阵营中,除了我们后面回来的一群人,其余人等几乎都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只不过像许金花等老一辈,还能凭借自身的修为苦苦支撑,其余像许鸢等修为稍弱的年轻一代,都已经滚倒在地。 至于更弱一些的弟子,更是已经七窍流血,生死不知。 这惊悚的一幕来的极其突然,也就是发生在那女人看过来一眼之后。 很显然,她那一双眼中倒映出烛火,是一种法术。 但是这门法术,却是用来激发许鸢等人身上的剧毒的。 天底下毒物的门类千千万,什么奇门剧毒都有,但是能受法术激发的,却是闻所未闻。 这里有两种可能,要么这是一种此前从未有过记载的奇毒,要么其实许鸢等人并非是中毒,而是某种邪门秘术造成的,只是看起来像是中毒的症状。 我蹲下来查看许鸢的状况,只觉她浑身冰凉,甚至因为太过痛苦,把牙齿都咬出了血。 突然间她抓住我的手,飞快地凑到我耳边,跟我说了一句话,声音虽然十分模糊,但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鸢说的是,“奶奶让你拖延时间……” 她说完之后,身子越发抖得厉害,眼耳口鼻中更是渗出了一缕缕的血丝。 这种七窍流血的场景,猛地让我想到了死在铁流谷中的那六大监管以及六位守门人。 “哥,怎么办?”许宜等人惊慌失措地找了过来。 “别慌。”我把小疯子交给许宜,让他们在这里守着。 随后移步走了出去。 此时那许金花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咒,却是不停地发颤,显然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加上被那种邪门的“剧毒”侵蚀,七窍渗血,看起来更是颇有些狰狞。 那个罗志鸣上前,一脚就朝她面门上踹了过去。 许金花无力躲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脚,两只眼睛却是一瞬也不瞬,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这边瞧,又往许鸢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意思应该是在提醒我许鸢说的话,让我拖时间。 我虽然不知道这许金花的真正意图,但估摸着是和那“剧毒”有关,说不定许家有什么破解的法子,只是需要时间。 我一边转念,一边慢腾腾地走上前去。 那罗志鸣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吓得往后连退了数步,失声道,“你……你干什么?”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爆了你的脑袋。”我似笑非笑地道。 罗志鸣往那七个没了脑袋的矮子那边看了一眼,一张脸顿时又白了几分,“你……你……” “欺负老太太有什么意思,来,哥陪你玩玩。”我笑着走上前去。 那罗志鸣转身就跑,只是没跑出几步,就被我一把抓住了后脖颈。 “不要!”罗志鸣尖叫一声,反手朝我斩了过来。 被我一把抓住,咔嚓一声捏断了手骨,罗志鸣顿时一声惨叫。 “住手!”只听到一声呼喝,四道人影疾掠而上,将我围在中间。 我扫了一眼,见那是四名满脸怒色的中年男子。 “快把人放开!”那四人齐声喝道,声势惊人。 “爸,快救我!”罗志鸣冲着其中一人大叫道。 我抬手就赏了他一巴掌,淡淡道,“吵死了。” 罗志鸣当场被抽得没了声音,那罗家四人却是大怒,喝道,“你敢!” “怎么,现在是准备群殴了?”我扫了他们一眼嗤笑道,“真是丢人现眼!” “你到底什么人?”罗家那四人怒喝道。 我却是没有理会他们,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脸色苍白的罗妙玉,问道,“你们家谁做主?” 罗妙玉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她,愣了一下,才看向在她身旁的一名相貌威严的男子,说道,“这位是我大伯罗镇海,我们家是我大伯做主。” 我看了一眼那罗镇海,笑道,“妙玉,你还是太实在,当心被人给卖了。” “什么?”罗妙玉面露疑惑之色。 那罗镇海却是冷哼了一声,道,“朋友,你应该不是许家人吧?” 我却并没有接他的话,淡淡说道,“罗家能做主的人出来跟我说话!” 那罗镇海闻言,顿时勃然色变。 “我大伯确实是我们罗家的当家人。”罗妙玉又跟我解释了一下。 我笑道,“你问问你大伯,他敢做主吗?” 当着罗妙玉愣神之际,我转头看向那坐在藤椅上的怪面女人,“你这个主子不发话,你让他们这些小喽啰如何自处?” 话音刚落,就见那罗镇海等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那怪面女人目光凌冽地朝我看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找我有事?” 声音异常沙哑,听起来极为刺耳。 “我得先问问清楚,今天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我扫了一眼四周,“你们是来抢劫勒索呢,还是来寻仇灭门?” “什么抢劫寻仇的?”罗镇海冷声道,“我们罗家此来,是要拿回祖宗堂,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怎么总有不知所谓的人插嘴?”我眉头一皱。 那罗镇海气得怒不可遏,只不过很明显在那女人面前并不敢放肆。 “他说的没错,今天罗家只是来拿回应得的。”那怪面女子淡淡说道。 我回头冲许宜那小姑娘道,“东西拿过来。” 许宜护着小疯子,不敢离开,把一样东西塞给许渭,许渭接过,就从人群里跑了出来。 此时我被罗家那四人团团围住,许渭却也不怂,硬着头皮从对方身边穿过,把东西交到了我手里。 我让他展示一下。 许渭当即将手中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珠子。 正是那一颗决定大比的水明石。 第627章 种邪 “石头在我们这边,你们两家的弟子也在大比中认输,你说祖宗堂属于谁?”我淡淡问道。 一时间,场上的无数目光,都射向了罗妙玉、焦奇等人。 “不错,我们已经输了。”焦奇率先承认。 焦家那边的人脸色又黯淡了几分,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那孔轩冲着我这边深深看了一眼。 “是我们输了。”罗妙玉稍稍犹豫片刻,也紧随其后承认了。 “胡说八道!”她话音刚落,立即就受到了她大伯罗镇海的呵斥。 “大伯,当时情况凶险,我们没办法,的确是……”罗妙玉想要解释。 然而罗镇海却是不由分说,就劈头盖脸地把她训斥了一通,“真是不知所谓,你说你到底受了许家什么蛊惑?” “我……”罗妙玉还想辩解,却被罗旭从身后拉了一把,冲她猛使眼色摇头。 “耍赖是吧?”我哑然失笑,“也行,那就再比过。” 我把水明石扔回盒子里,让许渭先退下,随后松开罗志鸣的脖子,拍了拍他肩膀道,“那就从他开始。” 罗志鸣重获自由,拔腿就跑! 几乎与此同时,那围着我的罗家四人齐齐出手。 我身形一闪,在他们合围的瞬间掠出,又是一把抓住了罗志鸣,反手一掼,后者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只听到身后风声急促,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四人追了上来。 我头也没回,一脚踹在罗志鸣左肋,将他踹得飞了出去,同时紧追而上。 霎时间,就带着罗志鸣转了一圈。 那四人在身后紧追不舍,连声怒喝。 我忽地抓起罗志鸣,往那四人追来的方向一扔。 那四人反应也是快,立即出手,将罗志鸣接住。 可就在他们接住的瞬间,四人突然齐齐抽搐了一下,两眼发白,轰然栽倒在地,随后脸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黑色纹路,就好似瓷瓶受到剧烈撞击,产生了龟裂纹。 我刚才用的这一手,是太平妖术中的“种邪”。 所谓的种邪,就是将“邪”种在活人身上,就比如那罗志鸣,就是种邪的对象。 他在被种邪之后,自己倒没什么大碍,但是接触到他的人,就会被“邪”上身。 而这“邪”,并非是指邪祟,而是泛指各种邪门妖术。 也就是说,这门“种邪术”,其实只是一种手法,它本身并不能伤人,但是可以把其他邪术种入活人躯体,之后再传到接触的人身上,让人防不胜防。 罗家那四人真正中的,其实是“鬼纹术”。 这鬼纹术并非来自太平妖术,跟我们灵门也没有关系,而是哑婆婆教我的一种极为偏门的法术。 这种法术源自蜀中一个养鬼的小门派,这门派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消亡了,但有几门法术却是流传了下来。 这鬼纹术就是其中一种。 中了鬼纹术的人,浑身就会像瓷瓶一般龟裂,如果无法压制的话,最后皮肉就会碎成一块一块,端的恐怖无比。 以罗家的能耐,想要在四人皮肉破碎之前控制住鬼纹术,应该还是能办得到的,只不过这也已经足够吓人。 我之所以选择这门邪术,看中的自然就是这种先声夺人的效果。 那罗志鸣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浑身抖个不停。 罗家那边本来还准备上来救人,被我看了一眼,顿时就停在那里,不敢再往前踏上半步。 “接下来谁上?”我淡淡回头问道。 趁着转身之际,目光不经意地从许金花那边掠过,老太太盘腿坐在那里调息,并没有什么暗示,看来还得接着拖。 “你要上?”我见那罗镇海脸色阴沉,当即问了一句。 罗镇海冷哼一声,怒道,“你叫林寿,根本就不是许家人,你也没资格站在这里代表许家!” 此言一出,只见他旁边的罗妙玉和罗旭等人都是吃了一惊,面露疑惑之色。 “哦,那他们是罗家人?”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藤椅上的怪面女人,以及她身后的一群人。 罗镇海冷声道,“他们当然是……” “原来红灵会是你们罗家的?”我疑惑地问。 “你……”罗镇海语气一滞,随后又冷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罗家请来的宾客,是来主持公道的,他们可没有参加大比!” 说话间,罗家那边有三名老者齐齐向前踏出一步,向着祖宗堂方向鞠了一躬,肃声道,“许家派外人参加大比,破坏祖宗规矩,大逆不道!自此以后,祖宗堂当归我罗家掌管!” “谁说我许家破坏祖宗规矩了?”就在这时,那一直在默默调息的许金花老太太突然开口。 “许金花,你还想狡辩?”罗镇海指着我冷笑道,“难道他不叫林寿?他难道还是姓许不成?” “不错,他的确是姓林。”许金花淡淡道。 罗镇海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总算是承认了,看你们许家还有何面目进祖宗堂!” “谁说姓林就不能代表我们许家了?”许金花目光灼灼,“林寿,是我们许家的闲客!”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 罗镇海脸色大变,盯着我瞧了片刻,却是摇头失笑道,“我们三家这百年来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拜为闲客,他怎么可能是?你们许家为了保住祖宗堂,还真是费尽心机,居然连闲客都敢冒充!” 许金花却是轻蔑地嗤笑一声,“我们许家受祖宗堂庇护,你们找不到闲客,不代表我们许家也不行!”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狡辩,有意思么?”罗镇海冷笑道。 许金花语气淡淡,“你们要是不信,那就让林寿进祖宗堂,是不是闲客,那不就一清二楚了?” 我听得心中一动。 许家这老太太心机过人,她忽然提出要我进祖宗堂,怕是不仅仅要证明我是闲客那么简单,或许别有用意。 “祖宗堂又岂是外人可以进的?”罗镇海眯了眯眼,却是一口否决了许金花的提议。 “你是怕祖宗堂承认林寿是我们许家闲客吧?”许金花讥讽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笃定了,这老太太是有意想把我弄进祖宗堂去。 第628章 狐血 “你既然不是许家人,就退下吧,何必非得卷进来!”罗镇海盯着我道。 许金花冷笑,“林寿身为闲客,就代表了我们许家,按照规矩,祖宗堂还是我们许家掌管,是你们该退下山去!” 罗镇海神色一滞,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道沙哑冰冷的声音传来,“真是废物!” 话音刚落,就见那怪面女人身后闪出四道人影,手中各持一根五寸来长的漆黑长钉,分从四个方向,刺入了封着周晓玉的那个箱子。 霎时间,四道殷红的鲜血,顺着刺入的长钉汩汩地流了出来。 “住手!”人群中猛地抢出一人,焦急地大叫道,正是许渭。 只是他刚刚冲到半途,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震得倒飞了回来,骨碌碌地滚倒在地。 那怪面女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缓缓转过脸来,凌冽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声音毫无波澜地道,“要么是你退,要么是她死!” 我哑然失笑,“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怪面女子冷声道,“那小瞎子拼了命的要救狐狸,你又拼了命的要救那小瞎子,你说呢?” 我心中微微一沉,这女人还真是好眼力,看出了之前我破解七星连珠的凶险之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嗤笑道,“我这人最讨厌狐狸。” “我也是。”那怪面女人说着抬了抬手。 那四个将长钉刺入箱子的光头,又各自取出一根长钉,就要往箱子刺去。 “行了,算你狠!”我赶紧叫停。 那怪面女子抬了抬手,四个光头当即停下,却是握着长钉对准箱子,似乎随时都要刺进去。 “带着你的小瞎子滚吧。”怪面女人冷声道。 我呵呵笑了笑,说道,“别急,我跟你谈笔买卖。” “何必枉费心机!”那怪面女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回头喊了一声,“过来。” 只见白影一闪,胡搞立即从人群中蹿了出来,一瘸一拐地跑到我脚边,蹲了下来。 我伸手拿住他的脊柱,解开锁灵。 胡搞当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从一只白毛狐狸,化作了半人半狐! “爷,你说咬谁?”胡搞龇了龇牙。 我绕到他身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 胡搞发出“呜”的一声,手脚扑腾了几下,却是不敢反抗。 “我拿这狐狸跟你换,你看怎么样?”我一手捏着胡搞的脖子,一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那怪面女人坐在藤椅上,却是像被定住了似的,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胡搞,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之色。 忽然间,她的眼睛一眨,双瞳之中再次倒映出两道烛火。 我立即拎着胡搞向后一闪,就见我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忽然间陷了下去,多出一个漆黑的窟窿,蒸腾起一股腥臭的黑烟! 我左手向前一划,结出一道法咒。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右手将胡搞一拎迎了上去,左手结出的法咒却是反手往后按去。 轰的一声,罡风席卷,飞沙走石! 只见那藤椅上白影一闪! 就在刚刚黑影在我面前冒出的一瞬间,那怪面女人在同时出现在了我的背后,被我挡了一下,又在电光石火间闪回到了藤椅上。 “要是不谈买卖,那就算了。”我拎着胡搞转身就走。 “站住!”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那声音依旧沙哑刺耳,却是跟之前的那种冷漠全然不同,充满了怨毒。 我站住回头,“怎么样,谈谈?” “把这畜生留下,我可以饶你和小瞎子不死!”怪面女人寒声道。 “你这可不公道。”我摇了摇头,一指箱子道,“这个我也得要。” “我劝你别得寸进尺!”怪面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杀气。 “要谈就谈,不谈也随便。”我伸手在胡搞脑门上拍了拍,“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今天以后你再也找不到他。” “你这是找死!”怪面女人大怒。 “你要不再试试?”我淡淡说道。 那怪面女人盯着我,阴森的目光不停闪烁,过了许久,突然挥了挥手。 四名手持长钉的光头,当即往后退了三步。 “去把人推回来。”我给许渭使了个眼色。 他当即走上前去,从那四个光头身边走过,扶住箱子,往我们这边推了回来。 那怪面女人一直冷冷地盯着我,目光中幽光如同浮影。 等许渭走到半途,我也按照约定,把胡搞往那边一扔,随后闪身来到许渭身边,将箱子推了回来。 转眼看去,就见胡搞人在半空,身子猛地一个反转,就要借势落地。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速度之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出现在胡搞上空。 这道白影,正是那怪面女人! 只听轰的一声响,胡搞就被对方一脚踏中,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碎石飞射,尘土飞扬! 烟尘翻滚之中,就见那坚固的岩石地面,竟硬生生被胡搞给砸出了一个坑! 只是以那狐狸的肉身之强悍,只是稍稍懵了一下,又立即一跃而起。 可就在他刚跃起的瞬间,一道白影闪过,再次将他轰飞了出去! 胡搞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他仗着半人半狐的体格,速度向来奇快,然而在那怪面女人暴风骤雨般的捶打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也亏得他肉身强悍,要换做一般人,早就粉身碎骨了。 我只看了片刻,就转过目光不再去看。 刚刚那怪面女人的反应,就已经确认了我之前的猜测没错,她应该就是我之前在零碎的画面中看到的那个供奉蜃鬼的女人。 更确切地说,这个女人也是许家人。 是当年那个本来前途无量,却在出马前被胡搞这牲口给玷污的许家姑娘! 其他的且不论,单凭这一点,胡搞这牲口哪怕是被对方当场给捶死,那也丝毫不冤,更何况还换了周晓玉,也算是我替他积了点功德。 “怎么办,玉姐姐她……”许渭盯着血迹斑斑的箱子,颤声问道。 此时关着周晓玉的箱子,还插着四根长钉,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钉子淌了下来,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第629章 破箱 “你先回去。”我让许渭回到许家阵营那边。 随后就推着箱子,往焦家那边走了过去。 那孔轩原本微闭着眼睛在打坐调息,见我过来,顿时霍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你……你这是?”焦奇等三人有些惊疑不定地迎了上来。 “你们三个往那边躲一躲。”我对三人道。 “这……这什么意思?”焦奇有些手足无措地问。 我找了个满意的位置,把箱子停下,说道,“这里有点危险,你们避一避。” “你干什么?”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呵斥。 这声音我不用看,都知道是毕国栋那个不长眼的老婆孔令眉,也没去理会,只是把眉头一皱,对焦奇三人说道,“听到没有?” 焦奇神情数变,说道,“你能不能稍等一下。” 说着,他立即带着另外二人过去抬他们焦家的人,急急慌慌地把他哥哥焦正以及各位长辈给远远地抬到一边去。 我也没去管他们,绕着箱子走了一圈,在走到西南方位的时候,突然间出指,直斩而下! 剑指! 只听咔嚓一声响,箱子轰然碎裂! 就在箱子碎裂的瞬间,一团蓝色的烟雾骤然喷出,其中还伴随着一阵怪异的嗡嗡声,无数的细密的黑点混在烟雾中,向着四面八方散出! 我不避不闪,探手穿入烟雾之中,一把抓住雾气中那道人影的脖子,同时左手连点,封住对方七处关窍。 此时焦奇等人已经把一大半焦家人给搬了过去,但是孔轩、孔家四老、孔令眉、毕丽华以及李长春等人,都还留在原地。 那蓝色烟雾在眨眼间就弥漫了开来,眼看就要波及到孔轩等人的身上。 就在这时,忽然四道人影闪过,在我身周散开,齐齐结出一道法咒。 四人的法咒一出,那原本要散开的蓝色烟雾顿时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锁住,硬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那四人,正是之前跌坐在地养伤的孔家四老,此时却是神威凛凛,气势逼人! 孔令眉和毕丽华母女俩见状,顿时又惊又喜,欢呼了一声。 我却是并不意外,而且之所以把箱子推过来,也是有意为之。 不过我这倒也不是说有意去坑焦家,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箱子看起来寻常,但实际上另有玄机,而且以红灵会的手段,是绝对不会轻易让人带走箱子的。 所以要破开这箱子,必须得有人防护。 只是最为棘手的是,这箱子固然是另有玄机,难道周晓玉身上就没了? 在破开箱子的一瞬间,我必须得第一时间压制住周晓玉身上可能出现的凶险,就无暇顾忌其他的,需要有人配合。 可偏偏现在无人可用,许渭和许宜他们,还是差了不少,要用来防护箱子,怕是不牢靠。 无可奈何之下,我才把主意打到了那孔家四老身上。 在场众人虽然都中了一种奇怪的“剧毒”,但我们后来的这些人,却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其实是有点说不过去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是,我们并不满足“中毒”的条件。 再加上之前那怪面女人双瞳中闪过的烛火,这让我怀疑,其实这“中毒”,应该并非是真正的剧毒,而是一种神念类的法术。 绝大多数神念类法术,往往都是锁定一人,或者最多是几人。 就像那七个矮子的七星连珠,以七人锁定小疯子一人。 可那怪面女人的这门法术,范围却是大得惊人,一下子席卷了在场的那么多人。 当然了,按照最基本的天地正理,不管是法术还是其他,范围越大就说明越是分散,威力往往也会越弱,相反越是凝聚于一点,威力就会越强! 这种神念术范围如此之大,看起来极其骇人,但这其中必有弱点。 如今看来,这弱点应该就是只能侵入精气神虚弱之人的体内。 在场众人,都是在受伤以及精疲力竭之后,这才悄然“中毒”,而我们后来的这批人,虽然在铁流谷内也是受伤颇重,但毕竟休养了一阵,至少精神气方面还是稳固的,所以才得以幸免。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信那孔家四老会“中毒”,要知道他们这四个老头,最为擅长的可是降神! 这种降神高手,精神气最是稳固,哪怕是真的身受重伤,精神气也不可能散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这四个老头是装出来的,默默地蛰伏在那里,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这杀的可能是红灵会和罗家,也可能是我和许家,就只等着我们双方两败俱伤,他们好捡便宜。 这种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都快赶上老板娘了,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这么顺心。 把这箱子推过去,就是逼一逼他们,要是这四个老头不出手,那孔轩和孔令眉等人就必死无疑。 “唉哟,还好有你们出手,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我心有余悸地道。 说话间,左手不停地结出一道道法咒,打在蓝色烟雾笼罩的人影身上。 那孔家四老脸色阴沉,齐齐冷哼了一声。 我抽空转头看了一眼胡搞那一边,只见尘土飞扬,他就像一个沙包似的,被轰得到处乱飞! 我只匆匆一瞥,又回过了头,继续加持法咒。 在那孔家四老的压制之下,那蓝色雾气被逐渐压缩成一团,原本笼罩在雾气中的人影也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只见那是一个长着条红色狐狸尾巴的年轻姑娘,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肩膀以及大腿上,分别被刺入了四根长钉,从她身上贯穿而过。 同时一根拇指粗细的红色铁链,从她琵琶骨穿出,她的两眼虽然睁开着,却是毫无神采。 正是周晓玉! 我看向那缩成一团的蓝色雾气,里面不停地翻滚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看起来像是一种铁砂,嗡嗡声不绝于耳。 且不说这怪异的蓝色烟雾,一旦这一团铁砂爆开,附近的人必然会被打得千疮百孔,除非是护体咒或者肉身足够强横,能够硬抗。 只是在那孔家四老的挤压之下,那团蓝色雾气缩成一团,却是缓缓地朝我的面门飘了过来。 这四个老狐狸,是想先把我做了不成? 何怨何仇啊? 第630章 师徒 “这红灵会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咱们两边可别先闹个两败俱伤。”眼看着那团蓝色雾气朝着我逼近,我冲着那孔家四老说了一句。 只是这四个老头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在他们法咒的加持之下,那团蓝色雾气继续朝我飘了过来。 我只好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蓄了一口气,在那团雾气迎面撞来之时,呼地一口气吹出! 那团雾气顿时被吹得向后飞退,同时隐约有炸开的迹象。 孔家四老一惊,急急变换法咒,又再度将那团雾气压住。 “一网打尽是什么意思?”孔家四老齐齐开口,四个人的声音如同一人一般。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一般人谁不知道一网打尽的意思,对方之所以这么问,那自然就是要缓和一下气氛的意思。 我此时要全力应对周晓玉身上可能出现的问题,无暇他顾,自然也不想跟他们起什么冲突,好让红灵会捡了便宜,说道,“这红灵会布置禁制,封锁了整个山庄,那是要把你们孔家、焦家、青城道宫、还有毕家杀得鸡犬不留……” 我把他们一个个点名过去,突然又哦了一声,“不对,毕家是红灵会的马仔,不在里面。” 话音刚落,就听孔令眉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山庄外围的确都被下了禁制。”焦奇在边上点头道。 我见周晓玉的双目中依旧没有任何神采,脸色惨白,然而嘴唇却是鲜艳欲滴,红得不正常,也不知那红灵会究竟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连着又加持了几道法咒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的碎石向着这边飞射而来,打在地上、墙上噗噗作响。 我分心看了一眼,只见胡搞那只狐狸被怪面女人踏在后背,从半空中直坠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胡搞双臂撑地,想要爬起,却被那怪面女人一脚踏在脑门上,又再次给踩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忽地一阵狂风大作,卷起一团风沙朝着那怪面女人的眼睛直扑而去,后者一挥袖子,护住双目。 胡搞趁此机会,身体突然化出原形,变作白毛狐狸,骤然逃脱了怪面女人的踩踏,就要遁身而出。 可就在他遁出的一瞬间,后背上忽地多了一团黑影。 那黑影一下子缠住了胡搞的脖子,把他给吊在了空中,哪怕是以胡搞这种强悍的肉身,也立即被勒得吐出了舌头,手脚直扑腾,样子狰狞无比。 我倒是并不担心这狐狸会被弄死,他落到了那怪面女人手里,就算想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只要不弄死,那就随便她折腾。 但是有人却是忍不住了,怒喝了一声,“住手!” 这出声的,正是许金花那老太太。 怪面女人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仅没有住手,反而眼睛一眨,瞳孔中幽光闪烁,那胡搞顿时被勒得两眼直翻白,舌头越吐越长。 “你究竟想干什么?”许金花气怒声质问道。 那怪面女人突然嗤笑了一声,“想干什么,那当然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许家,断子绝孙!” 她说到“断子绝孙”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怨毒。 “你到底跟我们许家何怨何仇?”许金花大怒。 怪面女人盯着许金花半晌,摇了摇头,“许老太太,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你……你是谁?”许金花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瞧。 “当年你就要保他,时至今日,你还是要保他。”怪面女人说着,忽然身形一闪,从胡搞身边掠过。 只听一声惨叫,血花飞溅! 那怪面女人手指纤纤,却是拎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那赫然是一只狐狸耳朵! 就在刚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胡搞的一只耳朵就被对方给摘了下来。 怪面女人转过身瞥了许金花一眼,把那只耳朵放入口中,一口一口地咬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你……你……”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哪怕是像许金花这样的老江湖,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怪面女人嚼了一阵,又移步来到胡搞面前,伸出手指,缓缓地抓向胡搞的一只眼睛。 “你……你是许如意?”就在这时,只听许金花尖叫了一声,目中充满了惊骇和不可思议之色。 同时许家那边的众多老一辈,也齐齐一震,神色大变。 那怪面女人听到许金花这一声叫,原本已经摸到胡搞眼睛的手停了停,缓缓地转过头来,忽然笑了一声,“许如意,好陌生的名字。” 她原本的声音沙哑刺耳,极其难听,等她说出这一句话,却是变成了一个冷清的女声,与之前截然不同。 很显然,她此前的声音,都是伪装出来的。 “你……你真是如意,你……你没死?”许金花的声音微微发颤,“原来……原来你没死……” “怎么,很失望?”许如意嗤笑道。 “不,师父很高兴,师父一直以为你……”许金花忙道。 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许如意厉声打断,“师父?你也有脸做我师父?” 我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万没想到这许如意竟然是许金花的弟子! 不过从家族传承来说,许如意虽然是许金花的后辈子弟,但也的确并不妨碍两人成为师徒。 “当年师父的确是有做错的地方,但师父也是想保护你……”许金花急忙解释道。 “保护我?”许如意冷笑道,“原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徒弟送进铁流谷!” 我听得心头微动。 都说胡家最为护短,许家供奉的堂口,主要就是狐仙,自然是不敢得罪胡家一脉。 所以当年这桩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也能猜想一二。 许如意天赋过人,是当年许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没想到在出马前夕,却被胡搞这牲口给糟蹋了。 按理说,许金花作为许如意的师父,那不得把胡搞给剁了? 如果她当初真的这么做了,许如意放下执念,或许还能重新振作。 然而许金花却是顾忌太多,又或者是在她出马的那只老狐狸的逼迫之下,并没有替徒弟出头。 不仅如此,她还把人给送进了铁流谷。 按照许金花本来的意思,可能是想让徒弟在里面冷静冷静,可惜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铁流谷,却是让许如意受尽了折磨! 第631章 母子 从之前在铁流谷见到的零碎画面来看,当时许如意被送进铁流谷后,想必是陷入了无尽的悲愤和绝望,于是跳下了无底洞。 也正是这一跳,惊动了蜃鬼,于是许如意就在蜃境中承受了地狱般的折磨,其痛苦常人难以想象。 只是许如意竟然奇迹般地撑了下来,而且不知道是无意吗,还是在蜃鬼的引导下,发现了封印。 许如意解开了其中一道封印,那封印中镇压的恶鬼逃了出来。 我很怀疑,那一团缠在胡搞身上的黑影,就是当初从封印中逃出的那只恶鬼。 出马仙中,本就有鬼仙一说,也就是所谓的清风、烟魂。 那逃出的恶鬼,成为了许如意的出马仙,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甚至在场众人“中毒”,以及那些被化去骨骼的人,可能都是这只恶鬼的手笔。 许如意能解开一道封印,却是解不开另一道,也就是镇压着蜃鬼的那一道。 于是在许如意供奉蜃鬼之后,就被蜃鬼给放出了蜃境,让她想办法破开这最后一道封印。 许如意带着恶鬼离开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加入了红灵会,瞧她的架势,估计在红灵会还是位高权重,很有可能还是四相之一。 如今多年过去,许如意再次回到许家。 这当中应该是有红灵会的命令,但许如意想必也是要趁此机会,覆灭许家,以消当年之恨! 同时,她也经过了近二十年的筹备,准备一举破开封印,将蜃鬼给放出来。 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说起来,之所以有今日之事,完全是因为许家当年的一念之差。 “当年师父进铁流谷,却怎么也找不到,师父以为你想不开,跳进了无底洞……”正转念之际,只听许金花颤声道。 “那你怎么不跳进去?”许如意寒声道,“许老太太,你忘了当年对我做过什么事了?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好人?” 说着白影一闪,许如意瞬间出现在许金花面前,挥手就朝着她当头拍下。 许金花像是愣住了似的,并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挡。 许如意的手在即将拍到她头顶的前一刻,突然一转,啪的一声抽在许金花脸上,把她给抽得整个人轰然飞了出去。 “想死,还没那么容易!”许如意身形一闪,一脚踏在许金花胸口,老太太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出来。 “这么好的时机不出手,还等什么?”我冲着那孔家四老说了一句。 那四个老头双目紧闭,却并没有理会我,而是齐齐催动法咒,将那团蓝色烟雾进一步挤压缩小,推到了一个土坑之中。 “你怎么不动手?”只听孔轩冷冷地问了一句。 “没看到我腾不出手么?”我一手捏着周晓玉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 这位小玉姐的情形极为古怪,让人极度不安,却偏偏一时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我说腾不出手,倒不是忽悠孔轩,而是真的无暇分身。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疯子虽然被许宜给搀扶着,但并没有靠在她身上,似乎已经从昏睡中醒过来了,但看她的样子,又不是太正常。 我看来看去,如今在场的,能去跟那许如意掰掰手腕的,也就是小疯子和孔家四老,其他人去,基本上就是送。 这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人手。 我正头疼之际,突然一人冲了出去,护在许金花面前,大喝道,“别伤我奶奶……” 这跑出去的正是许渭。 只是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那许如意一把抓了过去,伸手按在他的脑门上。 “奶奶?”许如意冷冷地打量了许渭一眼,“那我就让你奶奶看着你是怎么被死的!” 说罢,缓缓收紧五指,许渭顿时惨叫一声,脑门上鲜血迸流,那许如意的五根手指竟一点一点地刺入了他的颅顶之中。 我顿时想到了焦家那几名弟子的死状,许渭这脑门上只怕是得多五个血洞! 那许如意不会轻易杀掉许金花和胡搞,那是因为她要慢慢折磨,但许渭这种没有瓜葛的弟子,她杀了也就杀了,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 我立即踢出一颗石子,向着许如意呼啸飞去,身形一转,绕到周晓玉身后,带着她掠地而出。 几乎与此同时,飞出的石子已经射到许如意面门,逼得她侧身闪避。 “住手,他是你儿子!”只听许金花急促的叫声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响起。 我听到这许金花石破天惊的一喊,身法都微微迟滞了一下,当即带着周晓玉在半途停下。 “许金花,你找死!”许如意闻言却是怒极,声音充满了无穷的怨毒之意。 “他真的是你儿子,他叫许渭!”许金花急忙叫道,“当年师父说他死了,只是想让你斩断过往,重新开始,不信你尝尝他的血,你就知道了!” 只见许如意松开抓着许渭脑门的手,颤抖着把沾染了鲜血的手指送入口中,只是这一尝,她的双瞳就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你真是我的孩子?”许如意捧住许渭的脸,又慌忙用袖子去擦他脑门上的血,“你……你疼不疼,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反观许渭,却是完全被她弄懵了,呆呆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渭儿,她是你亲生母亲。”许金花道。 “你……你是我妈?”许渭看着许如意,不知所措。 只不过此时此刻,我却已经无暇去关注那边母子相认,因为周晓玉的身体突然发生了极其怪异的变化。 她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突然间变成一片漆黑,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道的血纹,如同赤红色的蜘蛛网般交织在一起。 我心念电转,毫不犹豫地单手锁住她的脖子,同时左手结印,打入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忽然间吹起一阵温暖的风,那漆黑的祖宗祠堂,如同刚刚打开的蒸笼般,升腾起一道道的白色烟气! 烟气凝结到我们头顶上方,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春风化雨……宁国夫人显灵了!”许、罗、焦三家之人,纷纷骇然惊呼。 第632章 第三次苏醒 这雨势极小,如同蚕丝一般,绵绵不绝。 然而当这雨水一沾到身上,不觉冰凉,反而有一股暖意,当真是如同春风拂面。 这雨水之所以会让人暖洋洋的,那是因为蕴含着丰沛的阳气,不仅驱散了寒气,更是净化了阴邪之气。 原本充斥在四周的那种阴森之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消融掉。 那些滚在地上哀嚎的许家弟子,自从沾染了雨水之后,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很显然,众人身上的那种怪异的“剧毒”,居然被那落下的雨水给化解了! “宁国夫人显灵了!” 那激动虔诚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而许、焦两边纷纷有人站起。 我忽然就明白过来,只怕许金花让我拖延时间,等的或许就是这个。 在这一场细雨的笼罩之下,原本肃杀的气氛,变得一片祥和,然而周晓玉的情形却是越来糟。 她身上的被刺入四根长钉,原本都已经止住血了,此时却是突然伤口迸裂,鲜血汩汩地流出,甚至连法咒都封不住。 我站在她对面,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的血液似乎沸腾了一般,身体的温度快速拔高,变得滚烫! 忽然间,人影一闪,小疯子出现在了周晓玉身后,结出一道法咒,打入她后背。 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从周晓玉身上蔓延了开来,原本在快速升高的温度,顿时为之一缓。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一动不动的周晓玉,突然间扑了出去。 我早就有所防备,一只手抓住她脖子,另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然而此时双手一滑,竟然硬生生抓下来两块皮肉! 周晓玉趁势脱身而出。 我却是不敢再抓,因为刚刚抓下来的两块皮肉,如同腐烂了一般,这才被我轻易地抓下! 如果再抓,不仅抓不住人,只怕又会扯下一大块皮肉。 就这么迟疑了一下,周晓玉就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真正的狐狸,瞬间穿过人群,向着祖宗堂直冲而去。 不过她虽然快,却有人比她更抢先了一步,正是那许如意,她一手抓着许渭,一手抓着罗妙玉,瞬间掠进了祖宗堂。 “你待着别乱动。”我冲着小疯子飞快地交代了一句,就追了上去。 然而话音刚落,身边人影忽闪,就见这妹子也跟了上来。 我也不再多说,只见许、焦、罗三家人,也纷纷朝着祖宗堂冲去,然而刚一靠近,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绝大部分人都瞬间被撞翻在地。 显然这祖宗堂四周起了结界。 能够破开结界进入祖宗堂的人,寥寥无几。 我俩穿过结界,进入祖宗堂一楼,这地方我之前来过,还是此前的模样,不过无论是许金花还是其余人等,都并未在此停留,而是上了楼。 我们随后跟上,就发现众人也并未在二楼停留,而是一路往上,只是我却并没有急往上追,而是将每个楼层都仔细地找了一遍。 结果都并没有发现周晓玉的身影。 等我们赶到祖宗堂最顶层,还未进入,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威压,充斥着四周。 然而这股威压虽然强大无匹,却并没有那种凌厉之感,倒是如同春风沐雨一般,让人生出一种安心之意。 然而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可当我俩真正来到顶层,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只见眼前盘踞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白狐,身后有六条尾巴,昂起头来,脑袋甚至都顶到了屋顶! 不管是许如意还是许金花,亦或者是其他的许、罗、焦三家人,此时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那狐狸面前。 那一股庞大的威压,正是从这只白狐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过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这只白狐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是一道魂魄。 放眼看去,这整个顶层也是空空荡荡,漆黑的墙壁上画满了怪异的纹路和密密麻麻的符咒。 不过此时这些纹路和符咒,都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像是被点亮了一般。 在正南位上,摆着一张供桌,上面只供着两个黑色的牌位。 左边一个牌位上写着“许公宗元”,另一个牌位上写的则是“宁国夫人”。 万没想到,眼前这只巨大的六尾白狐,竟然就是众人口中的宁国夫人! 只是我找遍了整个祖宗堂,却也没找到周晓玉,她自从进来之后,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 正当我俩准备进去,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就见孔家四老出现在楼梯口,原来这四个老头子也跟了进来。 只不过作为外人,对于这祖宗堂都抱有戒备之心,不像许、罗、焦那三家人,简直是不顾一切地往里面扎,因此来得又更晚了一些。 “这是我第几次醒过来了?”忽听一个温和悦耳的女声在漆黑的楼内响起。 那说话的,赫然是那只六尾白狐。 不过最让我意外的是,对方咬字如此清晰,如果不看的话,甚至会以为是一个女子在温柔地对着我们说话。 这只能说明,这只白狐在生前的道行,绝对是高深莫测,就算是没到化形的地步,也相差不远。 “禀夫人,已经是百年来第三次了。”许金花忙恭敬地回答道,说话间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冲撞了对方。 “原来是第三次了……”那女子声音似乎微微有些怔忡,过了片刻,只听她接着说道,“我此前许过诺,等我第三次醒来,就在你们这些后辈中选一人结缘。” “是。”许金花轻声应道。 “你们刚才在外面打架么?”白狐突然又问。 这让许金花等人都是面露惶恐之色,忙低声道,“请夫人恕罪,我等……只是……只是打闹……” 那白狐微微摇了摇头,“世间一切烦恼,无不起于一个‘争’字,切记,切记。” “谨遵夫人教训。”三家人赶忙齐声答应。 “这些是你们推荐的孩子?”白狐轻轻一叹,问道。 “弟子恳请宁国夫人垂青!”就听许如意抢先说道。 她这一开口,许家、罗家和焦家的老一辈,也纷纷开口,恳求宁国夫人垂青。 第633章 结缘 “你是哪家的孩子?”白狐温和的目光落到了许如意身上。 “弟子姓许。”许如意恭声说道。 她没有回答“许家”,而是说自己姓许,显然是要跟许家切割开来。 “原来是许家的孩子。”白狐微微点头,注视许如意片刻,目中却是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你有清风护体,怕是难以与我结缘,望你心存善念,切莫蒙蔽本心。” 我见那许如意身子微微一震,估计也是大吃了一惊。 这白狐只是看了她看一眼,居然就看出了她有清风护体。 说是清风护体,那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就是恶鬼附身! 至于后半句话说的“望你心存善念,切莫蒙蔽本心”,更是直接揭破了那许如意的心思,如何不让她惊骇? “弟子大概是不配。”许如意的声音稍稍冷了几分,却是拉过许渭,“弟子想请夫人看看他。” 此时的许渭浑浑噩噩的,一脸茫然,显然还未从“自己有个亲生母亲”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那白狐注视许渭片刻,却是一惊,问道,“孩子,你的父母呢?” 许渭不知所措,回头看了一眼许如意。 “不必说了。”白狐突然叹息了一声,叫住了许渭,“你天赋极高,以后必有所成,只不过你我无缘。” “是。”许渭赶紧恭敬地弯腰鞠躬。 许如意见状,又被罗妙玉给推了出来,只不过依旧没有入白狐的眼。 “肯请夫人垂青!” 许家、罗家、焦家这边也纷纷推荐弟子。 这些弟子既然能够进入结界,那就说明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只是白狐只看了一眼,就将他们一一否决了。 “老爷子,你们也准备改学出马?”我回头问孔家四老。 那四个老头阴沉着脸,却是不为所动。 从目前看来,那许如意除了要收拾许家报仇之外,最大的目的应该就是祖宗堂内这位宁国夫人了! 她是想与宁国夫人结缘,从而成为宁国夫人的出马弟子。 以这位宁国夫人的强大,如果能顺利与其结缘,对本身的好处自然是极大! 之前许家众人“中毒”,许金花让我拖延时间,应该就是在想办法唤醒宁国夫人,用春风化雨化解那种怪异的“剧毒”。 然而现在想想,这只怕是许如意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让许家唤醒宁国夫人! “孩子,你是哪家的?”我正寻思着,突然听到白狐的声音再度响起。 紧接着就见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禀夫人,这位是我们许家的……”许金花急忙回道。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我就见那白狐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问道,“孩子,你是不是姓林?” 我见许金花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她并没有跟那白狐提过我的姓名,那对方是如何知道的? “是。”我按捺下疑惑,点头说道。 就见那白狐微微点了点头,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柔声问道,“你愿不愿意与我结缘?” 我愣了一下,差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只见在场的其他人,更是纷纷大惊失色。 “林寿,夫人选中你了,还不快答应!”许金花大喜过望,急声催促道。 我却是满腹疑窦,盯着那白狐问道,“为什么?” “既然你姓林,那就是了。”白狐温言说道。 我心念一动,正要说话,突然间一道黑影从许如影身上蒸腾而起,瞬间散开,如同墨水一般泼到了那白狐身上。 白狐只是一道魂魄,然而那黑影却是紧紧地附着其上,瞬间爬满了白狐全身。 我身形一闪,立即向着那许如意疾冲而去。 只见那许如意浑身被黑影笼罩着,面目变得模糊不清,显然是已经请出了恶鬼护身,一只手按在罗妙玉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我却并不理会,并指向着她面门直斩而出! 剑指! 许如意之所以把罗妙玉带进来,我当然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罗妙玉身上残留的蜃鬼气息,以为蜃鬼已经破封而出,附在了罗妙玉身上。 此时她催动法咒,就是要让蜃鬼出现,幻化出蜃境封锁整个祖宗堂甚至是整个山庄。 到时候,所有人的生死自然就操之在手,甚至包括了这宁国夫人! 显然这许如意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无法得到宁国夫人垂青,她就使用蜃鬼,将宁国夫人困住! 只可惜她这算盘却是打错了,那蜃鬼早就被通灵尸眼和吃货貂给吃得渣都没了,又怎么可能再出现? 等她察觉到不对劲时,剑指已经斩到她面门。 就见那黑影一闪,那许如意撇下罗妙玉,瞬间挪移了出去。 “保护夫人!”许金花大喝了一声。 突然间四道烟柱从楼下直冲而上,钻入许金花、罗镇海等四人身上! 那四道烟柱的气息颇为熟悉,正是供奉在一楼的那四大仙家,此时附体在许金花等人身上,占据四个方位,将白狐围在中间,四人齐齐催动法咒。 就在这时,一道温暖的风平地席卷而起,那如同墨水般黏在白狐魂魄上的黑影,竟然被硬生生地震了开来。 只不过从眼下情形来看,这并非是那四大仙家出手的缘故,而是那白狐也就是宁国夫人动了。 这位宁国夫人虽然只是一道魂魄,但她生前已经有了六尾,道行之深,远超常人想象! 如果许如意真的放出了蜃鬼,在此布下蜃境,再加上她本身体内的那只恶鬼,说不定还真能威胁到对方。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 在宁国夫人强大的威压面前,就连孔家四老都被镇压得不敢轻举妄动。 那许如意眼见不妙,身形隐入黑影之中,就向祠堂外遁去! 我却也不急,随后赶上,就见那许如意在遁身而出的一瞬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给震了回来。 那宁国夫人在此养魂,可以说这整个祖宗堂和她是一体的,那许如意想要出去,谈何容易? 我左手一探,使分幽手,抓向许如意身上笼罩的黑影! 就在这时,我忽地感觉背后一寒,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意,立即毫不犹豫地闪身避开! 只见漆黑的祠堂内,突然间血光大盛,闪烁起无数怪异的符咒! 但凡被这血光波及到的人,立时就被炸成了一团血雾! 在那血光之中,祠堂屋顶轰然破开一个窟窿,一团红影直坠而下,砸在地上。 那红影赫然是周晓玉,只是此时她身后不仅生出了一条狐狸尾巴,甚至脸上、脖颈、手臂上都长出了火红色的细毛! 而另一道白色人影,却是鬼魅般地出现在宁国夫人身后。 一张长脸白森森的,透着说不出的阴邪之意,左耳上却是有一只虎头耳钉,金光闪烁。 第634章 血池 黄虎! 他忽然现身在宁国夫人身后,手结一道怪异的法咒,口中念念有词,宁国夫人的魂魄,瞬间被一层血雾笼罩! “啊!”周晓玉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尖啸,面目狰狞,嘴巴张开到一种非人的幅度! 我心中一沉,突然生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立即舍掉许如意,左手一划,飞出一道寒芒,朝着那黄虎电射而去! 青城镇山法剑,飞云狮子!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祠堂内再次血光大盛,飞云狮子一撞上那血光,竟然诡异地滑了开来。 只见人影忽闪,小疯子紧随其后,疾掠而至,撞上了血光。 可下一刻,她就步了飞云狮子的后尘,竟然被那血光给反震了回来。 比她稍慢一步赶到的,是许金花等被仙家附体的四人,然而他们一撞上那血光,也同样被反震了回来,无法寸进一步。 我收回飞云狮子,只见眨眼的功夫,那血光已经把周晓玉、黄虎和宁国夫人全部笼罩了进去,血气翻腾,甚至都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疯子和四大仙家再次冲向血光,却是又一次被震了出来。 看到这诡异无比的一幕,我不由得心头大震! 血池? 我顾不上细想,飞云狮子一闪,割破食指,以最快的速度用血在额头画出一道符咒! 随后闭目调息,凝神冥想额间的符咒,不停地将本身的气息往下降! 当年爷爷在教我术数奇门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一种极为邪门的禁制,这种禁制以人体为阵眼,以人血为媒介,布置手法极为复杂严苛。 然而这道禁制一旦布成,却是厉害无比! 血池重地,封门绝户! 这道禁制,就叫血池。 用最简单的话来讲,就是血池范围之内,任何东西都无法进出! 当然了,天底下没有不败的法术,就算再厉害的禁制,也可能被人破掉,然而刚才就连小疯子、四大仙家以及飞云狮子,都无法攻入其内,就足见我爷爷当年并没有夸大其词。 爷爷告诉我,这道禁制,是他和一位故人所创,但他跟我提起这道禁制,却并非是要教我,而是让我记住一句话。 “以后你要是遇上血池,什么都别想,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爷爷叮嘱完后,又教了我一种破解血池的法子,不过这种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因为一旦用了,自己也会被重伤。 在我转念之间,体内的气息已经降到极致,随即在心口位置猛击一拳,浑身血液逆流,额头画有符文之处,炙热如同烈火焚烧! 我霍地睁开眼,闪身向前疾掠而出! 在撞上血光的瞬间,额头的符咒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般,剧烈的疼痛,让我产生了一种晕眩之感。 也就是瞬息之间,我已经穿过血光,进入了血池!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幕,却是让我毛骨悚然! 只见宁国夫人的魂魄,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周晓玉吃了进去,只剩两条腿还留在外面。 我身形一闪,出拘魂指,点向周晓玉眉心! 然后就在此时,眼前白影一闪,就见黄虎那一张阴森森的白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一只手从我胸口贯穿而过。 只不过贯穿的瞬间,我的身影就如同泡沫般破裂,我的真身已经来到了周晓玉身后,一指点中她的后脑勺。 拘魂指为灵门秘术,一旦被点中,伤魂动魄! 周晓玉顿时浑身剧震,然而就在这时,血光再次大盛! 我闪电般转过一个念头,这是血池破了! 并非是被外物所破,而是被那黄虎给主动破的! 血池一破,所有血气瞬间灌入周晓玉体内,抵住了拘魂指。 而此时,宁国夫人已经整个地被吞了进去。 我立即转身,反手剑指,斩向悄然从我身后冒出的黄虎。 而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如风般掠至,正是小疯子,与我形成前后夹击!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那黄虎的身形微微一晃,竟然晃出了一连串的残影,鬼魅般从我和小疯子的夹击中遁了出去! 四大仙家附身的许金花等人齐齐围攻而上,却是轰的一声,被震得倒飞了开来! “地为坤!” 眼见那黄虎挥袖抓向周晓玉,我立即遁身上前,小疯子身影疾闪,如流光般绕到那黄虎身后,再度形成夹击之势。 那黄虎被迫,不得不放开周晓玉,晃出一串残影,倏忽遁出,瞬间出现在祠堂的东南角。 “破字诀?”忽听一个阴沉的声音在祠堂内响起。 说话的正是那黄虎! 我却是心头一震,因为我画在额头用来进血池的那道符咒,正是我爷爷秘传的破字诀! “六十四卦风水解!”那黄虎阴森森地盯着我,突然间放声大笑,“原来你是林寒水带走的那个孩子,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真是天意如此!” 笑声未绝,他身形一晃,带出一串残影,突然直奔距离周晓玉最近的小疯子而去! 我立即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一旁,同时抬左手迎上! 那黄虎的来势,快得匪夷所思,双方都是毫无花巧,根本没有任何使用法术的余地,彼此的手掌瞬间就撞在一起! 轰! 只觉一股怪异无比的巨力,通过我的手掌,向着周身蔓延了开来,我顺势左脚一沉,楼板发出咔嚓一声巨响。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黄虎那一张阴森惨白的长脸,近在咫尺,距离我不到半米,然而在下一刻,那张脸就如同气泡般破碎。 再看时,那黄虎已经消失无踪。 我看了一眼左手,只见左手的衣袖已然化成了粉末,整条手臂如同烧红的火炭,炙热滚烫。 脚下再次传来咔嚓一声,就见地板上出现了一道恐怖的裂缝!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半边祠堂轰然倾斜! 我抓住周晓玉,立即遁身而出,其他人也纷纷逃散。 片刻之后,半边祠堂轰然坍塌! 只听到一阵阵惊呼声不绝于耳,我见那许如意和孔家四老各自趁乱带着人退走,当即带着周晓玉遁入边上的树林之中。 第635章 天意 我带着周晓玉在林中疾行一阵,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将周晓玉放到地上。 此时的周晓玉,跟之前相比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本在她脸上、脖颈、手臂上生出的红色狐毛,又已经褪了下去,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甚至连身后的狐狸尾巴都消失了,看起来就跟一个正常的姑娘一般无二。 至于那位宁国夫人的魂魄,已经完全被她给吞噬了,感知不到任何的气息。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只觉浑身气血翻腾,胸口像要炸开似的。 之前以“破字诀”强行破开血池,本就已经是气血逆行,再跟那黄虎硬拼了一记,更是激得气血如同沸腾一般,实在是难受得很。 只是此时心中千头万绪,连想静下心来调理一下气血都有些为难。 那位宁国夫人虽然只是一道魂魄,但生前已经修炼到六尾,哪怕是魂魄也是强得超乎想象,更何况又是在祖宗堂内。 可就是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局面下,这位宁国夫人居然被周晓玉给吃掉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那黄虎的手段,简直是神鬼莫测! 不过最令我心惊的,还是黄虎说的那些话。 他不仅认出了六十四卦风水解,还认出了破字诀! 天底下认得风水解的人虽然不多,却也并不是没有,但这“破字诀”,是爷爷教我专门用来破解血池的,就连我那位大师兄都没学过。 然而这黄虎,却是一眼认了出来。 不仅如此,这人居然还会布置血池! 这让我不禁怀疑,当年爷爷所说的与他一起创出“血池”的故人,难道就是这个黄虎? 从目前种种的迹象来看,黄虎与我爷爷是旧识,这已经是可以确定的。 然而最让我震动的,却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原来你就是林寒水带走的那个孩子”,这句话看似平常,对我来说,却是石破天惊! 一直以来,我只知道自己是爷爷无意中在坟地里捡的。 那如果按照黄虎这句话,岂不是说,当初我爷爷在坟地捡到我的时候,黄虎就在现场? 这听起来,未免太过古怪。 这不禁让我怀疑,我真的是爷爷从坟地里捡来的吗? 如果不是从坟地里来的,那又是哪里来的? 那黄虎一张长脸,阴森森的面无表情,但在那时候却突然放声大笑,又说什么‘有趣有趣,实在有趣’,还说什么“真是天意如此”! 这到底是哪里有趣? 如果我爷爷只是随便捡了个孩子,这有什么有趣的? 尤其是对于黄虎这样的人来说,更不可能有趣! 还有这天意,又是指的什么? 我只觉脑海中一头乱麻,想得脑仁直发疼。 这里面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却无法勘破。 正当我在抓头发的时候,突然间一阵清风掠过,小疯子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只见她的眼罩已经摘下,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你怎么样?”我倒没觉得奇怪。 这妹子不找过来,那才不正常。 “还好。”只听小疯子道,声音带着倦意,但是语气温柔。 我这一听,就知道她此时人应该是清醒的。 她在周晓玉身边蹲下来,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问,“你能不能看出小玉姐是什么情况?” “不能。”我回道。 小疯子也没再多问,将手掌按在周晓玉额头,闭目凝神。 “你还是悠着点吧。”我说道。 她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似乎不错,其实那只不过暂时的而已,就连她摘下眼罩,那也不是因为情况变好了,只是她急于找到我和周晓玉,这才不惜甘冒奇险。 小疯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过了片刻,还是把按在周晓玉额头的手给收了回去,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样?” “这条胳膊算是废了,你看看怎么赔偿吧。”我叹了口气道。 “那我替你切下来?”小疯子语气一冷。 我笑,“看来你现在的确挺清醒的。” 小疯子沉默片刻,问,“为什么拉我?” “那肯定是为了保护你。”我笑道,“这个人情你可得记着,别忘了。” 小疯子瞥了我一眼,冷声道,“你是怕我发疯吧?” “怕你发疯是其次,主要是保护。”我说道。 “哦,好吧。”小疯子闻言,点了点头。 我反倒是一愣,刚刚我说这些,也不过也就是顺口开个玩笑而已,保护的意思是有,毕竟我俩是一伙的。 但最大的原因,肯定还是怕她发疯。 以这妹子的机灵劲,肯定能想得明明白白,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还真认了。 “对了,你觉得当时那黄虎,有没有办法从我们俩手里带走周晓玉?”我问道。 小疯子沉思片刻,说道,“应该是带不走的。” “嗯。”我点头,又问,“那如果是他抓住周晓玉呢?” “是有机会的。”小疯子道。 她说的意思是,如果黄虎想直接从我俩手里带走周晓玉,几乎不可能,但以黄虎那种神鬼莫测的手段,一旦抓住周晓玉,让我们投鼠忌器,是可能把人带走的。 “但是当时他没有这么做。”我说道。 以黄虎的心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是偏偏他当时直接就离开了,这让我一直觉得十分蹊跷,所以才有此一问。 “可能跟你有关。”只听小疯子道。 “所以你也觉得,黄虎是故意把小玉姐留给我的?”我皱眉道。 “是有这个可能。” 小疯子嗯了一声。 之前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黄虎说的“天意”,究竟是指我跟他在祖宗堂相遇,还是我跟那位宁国夫人相遇,又或者是跟周晓玉相遇? 想到这里,我忽然间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来。 我是爷爷养大的孩子,而周晓玉是黄虎的“作品”,同样也是养了许多年,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岂不也是他的“孩子”?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心头隐隐发寒,回过神来,就见小疯子已经把眼罩戴了回去,靠在一块石头上,没了动静。 第636章 回身 我过去看了看,发现她已经昏睡去了。 在正常情况下,这妹子就算睡着了,一旦有人靠近,她在睡梦中也会有所防备,如今毫无动静,那只能说明是真的睡得很沉。 我坐回去,闭目继续调理翻腾的血气。 等再次睁开眼时,东方已经微微发白,我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长舒了一口气,胸口终于畅快了些。 那个黄虎不仅道行高深,最让人防不胜防的,还是他那诡异莫测的手段,稍一不慎,哪怕是连宁国夫人这样厉害的狐仙,也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以后遇上了这人,一定要慎之又慎。 天下术法千奇百怪,又相生相克,一个人仅仅道行高深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种既有实力,又有手段的,在斗法中临机变化,让人无从捉摸! 我又过去看了看小疯子和周晓玉,见二人还在昏睡之中。 小疯子还正常一些,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虽然细微,但是均匀。 至于那位小玉姐,却是浑身冰凉,心跳和呼吸微弱到了极点,要是不仔细看,几乎以为她已经生机断绝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一手一个,抓住二人的后脖颈给拎了起来,穿林而去,趁着天色尚未大亮,悄然潜回了山庄之中。 此时的绛雪山庄,到处都有些乱哄哄的。 我避开人,返回到了许渭的那个偏僻小院。 那院子里一片死寂,院门还是像之前那样敞开着,也听不到里面有一丝动静,显然并没有人在里面。 我进门之后,上到二楼,把两人往床上一放,下楼去厨房煮了碗面,端上楼坐到窗户边上。 刚吸溜吸溜吃了几口,就见两个人影从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二人来到院门口停了一停,只听一人说道,“小渭你先回去睡会儿,也别想太多。” 这说话的正是许鸢那姑娘,至于她口中的“小渭”,自然就是许渭。 “姐,你说……你说她真是我妈么?”许渭失魂落魄的,木木地问。 “奶奶说是,那应该就是吧。”许鸢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疼的弟弟!” 许渭冲她挤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那我爸他……” 听许渭提到“他爸”,这回连许鸢也难得地沉默了一阵,轻咳一阵道,“你爸……这个不重要。” “啊?”许渭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行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这事情奶奶会处理的。”许鸢安慰道。 许渭点了点头,机械地往院子里走,许鸢望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下面那个美女。”我探出头喊了一声。 许渭和许鸢同时一惊,急忙抬头看了过来。 “林大师?”许鸢又惊又喜。 “你去把你奶奶叫来,就说我有点事跟她商量。”我说道。 “好,我马上去!”许鸢点了一下头,立即拔腿疾奔而去。 许渭则快步进屋上楼,看到躺在床上的小疯子和周晓玉,顿时站在门口一呆,这才急声问道,“她们怎么样?” “你是想问小李子呢,还是想问你的玉姐姐?”我笑问。 许渭脸一红,忙道,“当然是问她们两个。” “两个都睡着了,至于有没有什么事,我也说不好。”我说道。 许渭点点头,忙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小疯子,却是不敢多看,赶紧绕过去蹲到周晓玉床边上。 “你试试能不能感应到。”我说道。 我说的感应,是指通灵感应,毕竟现在许渭是周晓玉的出马弟子,两者存在着极其微妙的联系。 许渭当即盘腿在地上坐下,结起法咒,闭目冥想。 过了好一会儿,睁眼摇了摇头,“感应不到。” “离那么远干什么,抓着手。”我说道。 “啊?”许渭吃了一惊。 “你在想什么?”我问。 “没……没想什么……”许渭慌忙摇头,颤颤巍巍地伸了手过去,握住周晓玉的手。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口位置。” “啊?”许渭呆了一下。 我说道,“啊什么?” “没……”许渭迟疑了一下,这才把周晓玉的手抓过来,按在胸口,只是这脸却是一下子又红了几分。 我吃了几口面,只见许渭睁开眼,摇头道,“还是没有……” 我让他继续。 过不多时,就见许鸢带着许金花往这边过来,跟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三名老者,之前在祖宗堂前见过,应该都是许家份量最重的长辈。 一行人很快就上了楼。 许渭睁开眼,猛地看到屋里多了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慌忙把周晓玉的手从胸口挪开。 看到这一幕,许鸢吃惊地张着嘴,许金花等四老面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狠狠瞪了许渭一眼。 “都来啦,找地方坐吧。”我扒了一口面,招呼道。 跟着许金花来的三名老者,上前朝我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许金花一起坐下。 看来这许金花没吹牛,这闲客的地位还真挺高的。 只不过那四人虽然是坐下了,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周晓玉那边,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我不由得一阵诧异,眼下这情形,怎么跟我预想的差了一大截? 按照我原先的想法,这许金花等人跑过来见到周晓玉,那绝对是要动手当场将其诛杀的! 毕竟那位宁国夫人,可是他们供奉在祖宗堂顶层的存在! 周晓玉当着他们的面,把宁国夫人给生吞了,这用血海深仇形容都不为过。 然而这些人一进来,却是安静得出奇,这不应该呀。 就连许鸢那姑娘都站在一旁,不时地偷看一眼许金花四人的表情,显然对此也是极为不解。 “你们怎么不动手?”我只好主动问。 “什么?”许金花等人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不动手报仇么?”我疑惑地问。 许金花等人却是齐齐沉默了。 过了半晌,只见许金花目中闪过一丝狠戾,“要是有可能,我们巴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只是夫人曾经留下过一句话,我们必须得听从。” 第637章 画地为牢 “什么话?”这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连面都顾不上吃了。 许金花沉默片刻道,“夫人在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曾经把我们叫过去,说如果她第三次醒过来,会选一名弟子出马。” 其余三名许家老人闻言,都是微微点了点头。 “夫人居然会要择弟子出马,这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许金花接着道,“可夫人接下来又说了一句话,她说以后万一她在某个人手里魂飞魄散,让我们不得报仇,还得保护他。” “保护?”我听得一愣。 “你是不是也感觉不可思议?”许金花苦笑道,“虽然我们想不通,但是夫人的话,我们不能不听。” 难怪这帮人进来之后,举动如此怪异,原来还有这种内情。 只是这位宁国夫人留下的这句话,实在太过违反常理。 “夫人在神算占卜方面很厉害?”我问。 四大仙门或者说五大仙家中,胡家善卜,当然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并非说任何一只狐狸就擅于未卜先知。 就比如胡搞那白毛狐狸,要是真能算到天机,就应该躲到东洋不要回来。 “据我们所知,神算占卜应该并非夫人所长……”许金花等四人迟疑了一下说道。 这就更加奇怪了,如果说是那位宁国夫人未卜先知,算出了什么东西,那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我想问问,这位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思索片刻问道。 许家是出马世家,在祖宗堂供奉狐仙并不稀奇,但这位夫人号称“宁国”,而且祠堂顶层供着两块牌位,另外一块牌位又是姓许,不免有些奇怪。 “在百年前,我们许家曾经出过一位先祖,惊才绝艳,为我们许家历代出马弟子中最强,那位先祖名讳宗元。”许金花道。 许宗元,也就是祖宗堂中,和宁国夫人供奉在一起的那位了。 “夫人,就是这位先祖的出马仙。”只听许金花又接着道,“不过许公虽然实力超凡脱俗,但是行事极为低调,除了我们三家的核心人物,外界很少有人知道。” “这又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这世上的确有不少避世隐居的高人,但许宗元能被供奉在祖宗堂顶层,那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修为高深那么简单,必然有其他什么原因。 “许公常年身在外地,极少回来,我们族里也不知道许公在外面做什么,但后来许公过世之后,曾经有三十六人上门,替许公扶灵。”许金花说道,“这三十六人,并非是我们许家的亲朋好友,也并没有表明身份,只说是仰慕许公,所以前来送别。” “当时我们家中长辈觉得奇怪,事后就费了不少心思打探,后来才得知,原来这三十六人,居然是第九局来自各地的三十六位局长。” 我听得心头一震。 “第九局三十六位局长?”许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结果被许金花给瞪了一眼。 不过也怪不得她,就算是我突然听到,也是大吃了一惊。 能够惊动第九局三十六位局长出面,亲自扶灵,那是什么概念? 这说明那位许公,跟第九局有极深的渊源! “所以我们家族长辈,都怀疑许公应该是一直在替第九局办事,甚至是第九局里面的重要人物,所以行事才如此低调。”许金花说道。 这种猜测的确是有些道理。 “夫人是许公的出马仙,相互照应,日久生情……”只听许金花轻叹了一口气,“许公去世之后,夫人居然自断生机,以魂魄之躯,常伴在许公左右。” 我听得一怔,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之前我还疑惑,以这位宁国夫人六尾的道行,究竟是谁能把她打得只剩下魂魄,原来是她自己甘愿画地为牢,为情所困。 “夫人自困之后,那三十六位局长又来过一趟,祖宗堂内那两个灵牌,就是那些局长送过来的,其中一块令牌上刻着‘宁国夫人’这四个字。”许金花解释道。 既然是第九局送过来的,那显然这“宁国夫人”,就是局里或者说是上面给的“称号”。 能够号称“宁国”,想来当年许宗元和这位夫人曾经做下过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是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 只不过这种事情,向来属于绝密,外界无从知晓。 “夫人守在祖宗堂陪伴许公,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陷于沉眠之中。”只听许金花轻叹一声道,“夫人第一次苏醒,应该是六十……” “是六十二年前。”边上一位许家老人替她补充道。 许金花点了点头,“当时我年纪还小,不过恰好那时候在祖宗堂,感受到了春风化雨。” 说到这里,语气中颇有些唏嘘缅怀之意。 “夫人那次醒来,只待了半天,就又陷入了沉眠,此后的四十多年里,祖宗堂再也没有出现过春风化雨,直到十九年前,夫人再一次醒来。”许金花道。 “是十九年前?”我听得心中一动。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那位宁国夫人是怎么看出我姓林的? 我就这事问过许金花,这老太太对此也是茫然不解。 如果从时间上算,十九年前,那差不多我刚出生。 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 “不错,这个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正好是出了许如意的事情不久。”许家一名老人说道。 我看了一眼许渭,见他身子颤了一下,脸色苍白,问道,“那夫人这次苏醒,也是像第一次一样毫无征兆么?” “这个……”许金花四人有些迟疑。 “怎么?”我问。 许金花微微皱眉,说道,“也不知道算不算征兆,但是在夫人醒来前,曾经来过一个人,想要进祖宗堂祭拜。” “不对,应该是两个人。”一名许家老人纠正道。 “如果算上那个孩子,那应该是两个人。”许金花点头。 我心中一咯噔,忙问道,“什么孩子?来的是什么人?” “那是个男人,听声音年纪不轻,但是这人很奇怪,在面门上贴了一道黄纸符箓,看不出样貌。” 许金花说道,“他当时怀里还抱着一个蓝布包裹,里面裹着一个男婴。” “特别怪异的是,这孩子脸上也贴了一道符箓。” 第638章 请神 “那人叫什么?”我只觉心头发紧。 许金花摇了摇头,“那人怪异的很,也不说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只是要进祖宗堂祭拜。” 我问,“那后来怎样?” “祖宗堂向来是谢绝外人进入,对方的要求自然是被我们给拒绝了。”许金花说道,“只是没想到,对方却拿出了一样东西。” 说着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一位许家老人。 后者点了点头,从身上取出一个落着铜锁的檀木盒子,用钥匙打开,随后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玦来。 这枚玉玦形如弯月,上面密密麻麻地雕刻了无数符文。 “这块玉玦,是许公送给夫人的,此后夫人一直佩戴在身上,后来许公故去,夫人化魂,这枚玉玦就一直供奉在祖宗堂。”那位许家老人说道,“可就在三十多年前,这块玉玦突然间就失踪了。” “不错。”另一名老人点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三十二年前,这块玉玦突然间就没了,当时还掀起了家族中好大的动荡!” 我听得有些奇怪,祖宗堂作为三家禁地,防守必然严密无比,而且就算有人能避开许家的防卫,那祖宗堂里还供奉着四大仙家呢,怎么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取走玉玦? “这玉玦失踪之后,我们许家追查多年,却是一无所获,谁知道这玉玦会突然出现在一个来客手里?”许金花道,“当时我们都是大吃了一惊,立即将他团团围住。” “只是对方却是把玉玦交还给我们,并且说,这枚玉玦是夫人给他的信物,让他有事,可以持玉玦来祖宗堂。” “这种话我们自然是不信的,因为自从六十二年前夫人醒过来一次之后,就一直沉眠,怎么可能把玉玦交给他?” “那人只说了两个字,‘请神’。” 说到这里,许金花等几人都是脸色数变。 “难道是用请神术……把夫人给请了过去?”许鸢吃惊地问。 许金花缓缓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许鸢骇然失声。 我听着也觉很是匪夷所思。 所谓的请神术,也就是民间流传的“请神上身”,这里面的请神,其实大多数都是请的阴魂怨灵,或者是请山野精怪上身。 出马弟子的仙家护体,其实跟请神术也有些类似,只是前者的联系更为紧密。 然而宁国夫人可不是普通的什么山野精怪,不仅生前是六尾狐仙,道行极深,而且又是以魂魄之躯沉眠在祖宗堂内,谁能用请神术把她给请过去,简直是离谱! “对方既然能拿出玉玦,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人神通广大,能在我们许家和祖宗堂四仙家的眼皮子底下盗走玉玦,要么是对方真是通过请神,把夫人给请走了。”许金花神情凝重地道,“所以我们商议之后,就破例让他进了祖宗堂。” 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这块玉玦的确是宁国夫人给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要是这玉玦是对方盗走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对方既然能在祖宗堂来去自如,那他们就算想拦,其实也拦不住。 “那人抱着孩子进了祖宗堂,我们就守在门外,谁知过了不久,就春风化雨,夫人第二次苏醒了过来。”许金花此时说起来,语气中仍然有些震惊之意。 想必当时他们这些人看到这一幕,更是为之震撼。 “大概过了有小半个钟头,那人就抱着孩子出来,向我们告辞离开。”只听许金花接着道,“我们赶紧进去祖宗堂拜见夫人,也就是在那时,夫人给我们留下了那么一番话。” 我听完之后,一时间心潮起伏,难以平息。 当年抱着孩子进祖宗堂的,究竟是不是我爷爷? 如果说是我爷爷的话,那一些看似十分蹊跷的事情,就有了解释。 当时在祖宗堂,宁国夫人第三次醒来,众人纷纷恳求夫人垂青,希望能与其结缘出马,然而这位宁国夫人,却是出人意料地选中了我。 更为离奇的是,对方还问出了我是不是姓林。 这是不是当初宁国夫人跟我爷爷有某种约定? 按照许金花所说,宁国夫人并不擅长神算占卜,但我爷爷擅长啊,如果是他老人家算出了什么,告诉给宁国夫人,那就合情合理了。 其实不管是神算还是占卜,获取的都是一线天机。 然而天机虚无缥缈,往往都是模糊不清的,所以有时候算出来的,有可能是模棱两可,并非必然注定。 也正因为如此,宁国夫人才交代了两件事情。 一件事情,是她在第三次苏醒的时候,要择一人结缘。 另一件事,是万一她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众人不得复仇,而且要保护对方。 这两件事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现在看来,其实是一件事,那就是祖宗堂一战! 当时如果是黄虎失手,宁国夫人择人结缘,而如果黄虎得手,就是宁国夫人魂飞魄散! 看似两个天差地别的结局,其实就是毫厘之差。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只是就算如此,这当中还是存在着许多的疑惑。 如果当年进祖宗堂的是我爷爷,那抱着的孩子肯定就是我,我们祖孙俩为什么都要在面门上张贴符箓? 一般来说,在面门上张贴符箓的,最为常见的是阴尸,因为张贴面门,可以封住五窍,有镇压之意。 我们祖孙俩可都是大活人,这封五窍是什么意思? 又或者说,跟我后背的阎王殿胎记有关? 话说回来,我爷爷又是怎么用请神术把宁国夫人这样的存在给请过去的,这真是离谱到家了。 只可惜爷爷的本事我也没来得及学全,至于这请神术究竟是怎样,我也不得而知。 另外我爷爷带着我来找宁国夫人,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来给她算上一卦? 还是说跟我有关? 原本这一切,还能向宁国夫人询问,如今这位夫人已经魂飞魄散,爷爷又不知所踪,却是根本无从问起。 第639章 黑气缭绕 我又跟许金花等人反复询问了当年的一些细节,只不过问来问去,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 “那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我问道。 许金花等人对视一眼,说道,“夫人既然是这么交代的,那必然是有缘故,我们自当听命行事!” 意思也就是,他们不仅不能拿周晓玉怎么样,还得反过来保护着。 “你们的仙家没意见?”我问。 问的虽然是仙家,但其实主要是许金花背后的那只老狐狸。 “既然是夫人吩咐的,那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许金花几人纷纷道。 看来这位宁国夫人,就算是在胡家一门中,地位也是超然。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可多说的。 如今周晓玉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小疯子又是昏睡不醒,需要有个地方休整一下,许家人能配合,那自然是最好的。 “对了林大师,那……那畜生咱们该怎么处置?”许金花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却是故作不知,“什么畜生?” 许金花面露尴尬之色,道,“就是那玷污……如意的……” “他呀。”我哦了一声,“你是许如意的师父,这事该你定吧?只要别弄死了就行,我还有用。” “奶奶,他真是……”许渭忍不住出声道,脸色苍白,双拳紧握。 许金花沉默片刻,点头道,“是。” “怎么可能?”许渭失声叫道,脸上尽是彷徨无措。 许金花说“是”,那也就意味着许渭不仅是人和妖结合所生,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还是胡搞糟蹋许如意留下的孽种。 换做谁也无法接受。 “当年奶奶把你和你妈分开,本来是想让你妈重新开始……”许金花长叹一声,“谁知道变成了如今的田地,或许是奶奶做错了。” 许渭呆呆地愣在那里,却是眼泪长流。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们歇歇。”我见状说道。 几人起身告辞,许金花把许鸢留了下来,说道,“让鸢儿留下来打个下手吧。” 我说行。 于是许金花等一行人下楼,从窗户看去,见四人渐行渐远,收回目光,回头笑着问许鸢,“吃过没?” “没呢,我再去煮点面?”许鸢忙道。 我让她给自己和许渭煮一碗,至于小疯子和周晓玉就别打算了,她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鸢答应了一声,就下楼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过去拍了一下许渭的肩膀。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冲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要接受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需要时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之后许鸢煮了面条上来,又给我盛来一碗。 “你这是想撑死谁?”我笑道。 “这算什么,我弟弟吃得更多,小渭你说是不是?”许鸢把一大碗面端到许渭面前。 原本许渭杵在那里什么也不肯吃,不过终归不是许鸢这姐姐的对手,还是乖乖地吃了。 吃完面之后,精神倒是好了一些,见我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又去隔壁房间,收拾出一张床。 “你和云婵小姐去隔壁睡吧,玉姐姐这边我看着。”许渭红着眼过来说。 我点了下头道,“有事叫我。” 过去把小疯子抱了起来,放到隔壁床上,之后去把破了的衣服换掉,拖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给她念诵五音调心咒。 等到了傍晚时分,只见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可算是醒过来了。 “我这可是又救了你一命,你记好了。”我说道。 “怎么救的?”小疯子似乎刚醒来还没缓过神,有些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就是睡在冰天雪地里,说不定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你说是不是救了你一命?”我问。 “小玉姐呢?”小疯子问。 我故意说这些,也就是想看看她现在什么状况,听她说话条理清晰,语气也还算温柔,又问起“小玉姐”,看着倒还正常,就说,“在隔壁呢。” “我们两个都是你带回来的?”小疯子从床上坐起,摸了一下床单,“这是在许家?” 我说道,“除了我还有谁,这里是许渭家。” “你一个人怎么带我们回来?”小疯子忽然问。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总不能说是捏着她俩脖子给拎回来的吧,说道,“这种秘术,外人不方便知道。” 小疯子忽然冷笑了一声,“捏着脖子?一手一个?” 我暗吃了一惊,心说这妹子是怎么知道的?念头一转,问道,“你不会没睡着吧?” 小疯子沉默片刻,说道,“我也说不清,感觉特别累,像是昏睡过去了,但又没有完全睡着。” “那其他还有什么异常的?”我微微皱眉问。 “没有。”小疯子道。 我哦了一声,轻描淡写道,“那还好,估计你做梦了,梦到被人捏着脖子。” “嗯,我记下了。”小疯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记我的大恩大德啊?”我笑道,“没事,那也不用记得这么清楚。” 小疯子却是淡淡地道,“要记的。” “只要不是记仇就行。”我呵呵一笑。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惊叫。 我心头一紧,立即和小疯子赶了过去。 一进门,就见屋内蒸腾起一团黑气,如同烟雾一般! 许鸢正飞奔而出,大概是准备来隔壁找我们,见我们赶到,急声喊道,“出事了!” “把门窗全部关上!”我反手将房门关上。 离得最近的许渭立即扑过去,将半开的窗户关闭。 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周晓玉,此时竟然直挺挺地立了起来,然而双脚却是离着床面半尺,赫然悬浮在了空中,眼睛睁开,一缕缕黑气从她的眼口耳鼻中不停地钻出,笼罩在她身周。 “本来都好好的,就是突然间……”许鸢飞快地跟我们述说了经过。 原来刚才姐弟俩守在床边,许鸢正在开解许渭的心结,谁知道突然间周晓玉就诡异地立了起来,紧接着双脚离地,七窍中黑烟缭绕! 第640章 万狐跪拜 此时的周晓玉,身体悬在空中,不停地往外散发着黑气,情形怪异无比,只是转眼之间,屋内就被翻滚的黑气所笼罩! 紧接着就听咔嚓一声响,那窗玻璃竟然承受不住黑气的扑击,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等许渭反应,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所有窗户的玻璃在瞬间破碎! 充斥在屋内的黑气,顿时破窗而出,向外散去! 我和小疯子一前一后,将周晓玉封锁在中间,二人齐齐掐诀起咒,将周晓玉的气机锁定,准备应对随时到来的变故,又让许鸢挡在房门口,起开阳咒。 “外面……怎么回事?”许渭趴在窗口往外看了一眼,突然惊声大叫道。 “你照看一下。”我对小疯子说了一句,闪身来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在我们头顶上空,不知什么竟然凝结出了一团黑色的烟气,如同一团乌云般压在头顶。 从屋内散出的黑气,如同一道烟柱般,笔直地被吸了上去,融入那朵乌云之中。 紧跟着,平地就起了一阵旋风,风势越来越大,转眼间飞沙走石,刮得周遭的树木呼呼作响。 更为诡异的是,这朵云气正好就压在山庄上方,更准确地来说,就是在许渭这小院的上方,很显然是跟周晓玉的异变有关。 只见风沙之中,四道人影飞快地靠近,掠入小院,来的正是许金花等四人,显然他们也是被这天地异象所惊动。 我让许鸢开了门,眨眼功夫,四人就赶到了楼上。 “怎么回事?”四人见到屋内这怪异无比的一幕,都是大吃了一惊。 “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顾不上解释,指了指外面问道。 许金花从周晓玉身上移开目光,快步过来,朝着窗外空中看了一眼,说道,“只有夫人苏醒,春风化雨的时候,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但跟这个还不太一样。” 听她说到“春风化雨”,我想起之前祖宗堂烟气蒸腾,在半空凝聚出白色云气,化作细雨,催散阴毒的一幕。 这两者的确是有所相似,只不过凝聚的云气是一黑一白。 “我们曾经问过夫人,之所以会出现春风化雨,一来是和夫人有关,二来是跟这千山的风水地势有关。”许金花解释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周晓玉,我们头顶凝聚的云气,很显然跟她吞噬了宁国夫人的魂魄有关。 不过好在,这种异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在一刻多钟后,周晓玉突然浑身一软,就又倒回了床上,体内也没有黑气再冒出来。 只是空中那朵乌黑的云气,却是沉甸甸地压在山庄上空,始终凝聚不散,看着极为诡异。 “有人过来了!”守在窗户边上的许渭喊了一声。 这应该是山庄内的众人,看到刚才的异象赶来的。 许金花吩咐了一声,三位许家老人立时下楼,把众人驱离。 等这三老返回,却是带了两个人回来。 其中一人是许宜那小姑娘,另一人是之前跟我和许鸢起过冲突的那个许彻。 “金花奶奶。”二人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晓玉,先过来恭恭敬敬地向许金花行礼。 随后二人又来到我面前,许宜小姑娘娇滴滴地喊道,“寿叔叔。” 那许彻一张脸忽红忽白,却也跟着她喊了一声。 “什么意思?”这两人把我给叫得有点懵。 “您是我们家的闲客,那就是我们的长辈,要不是您实在年纪不大,我们得管您叫爷爷。”许宜脆声解释道。 我看了一眼许金花,后者咳嗽了一声,道,“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 规矩就规矩吧,也不碍着什么,顶多就莫名其妙多几个大侄子,大侄女而已。 “你俩是有什么事?”我岔开话题问道。 “之前金花奶奶派我们下山探查,我发现情况不太对劲。”说到这个,许宜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山里突然冒出来很多狐狸,最怪的是,这些狐狸全都跟人一样跪在地上。” “是,我也发现了。”许彻跟着道,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个头,不敢冲我看上一眼。 许金花又让人把所见所闻仔细描述了一遍。 按照二人所说,这千山之中天寒地冻,狐狸虽然有,但并不常见,可如今却是一下子多了许多,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面朝哪里?”我问道。 许宜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思索片刻,低呼一声道,“好像都是面朝咱们山庄方向,许彻你看到的是怎样?” “好像也是。”许彻也是一惊。 这是万狐朝拜么? 我忽然想到了吕梁山狐狸洞中的那惊悚的一幕,当时洞内立着一尊巨型的狐仙像,一面是狐狸,一面是周晓玉的模样,而在这狐仙像的四周,就围着一堆跪拜的狐尸! 这跟眼下这一幕何其相似? 只不过狐狸洞中跪拜的是狐尸跪拜雕像,而此时此地,却是无数活生生的狐狸,在跪拜周晓玉! 一面是狐,一面是人。 如今的周晓玉,在吞噬了宁国夫人之后,岂不就是变成了吕梁山狐仙像的模样么? 其中的巧合之处,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切,似乎都在黄虎的算计之中。 “你们俩先下去吧。”许金花吩咐道。 “是。”二人齐声答应。 许彻抬腿准备走,许宜那小姑娘却是拿出一道红色的人形剪纸,捧在手中,递还给我,脸色晕红,不安地道,“寿叔对不起,这件符宝被我的汗给打湿了,我……已经吹干过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听到“符宝”两个字,许金花等人都是目露惊诧之色,齐齐看向许宜手中的纸人。 所谓的符宝,也就是对那种珍贵符箓的称呼,只不过许宜显然是误会了,我这道纸人之所以有神效,那是有孔情附身,跟符箓没有任何关系。 “没事。”我把纸人收回。 哪怕是真有所损毁也没事,最多就是重新做一个。 “寿叔对不起。”只听那许彻也跟着许宜说了一句。 “你对不起什么?”我疑惑地问。 许彻不敢抬头,低声道,“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寿……寿叔,我爸已经要家法处置我,只是现在庄内人手不够,才准许我先记账。” 第641章 围山 “记账挺好的,别忘了就行。”我哦了一声,淡淡说道。 “不会忘,不会忘,谢寿叔宽宏大量!”许彻喜道。 等他和许宜一道退下之后,许金花忧心忡忡道,“这天地异象,怕是不太好办。” 她说不太好办,那是因为这种天地异象,必然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更何况,之前罗、焦两家就是从山庄退走的,如果仅仅是这两家那也还好,最为可虑的还是他们背后的红灵会和孔家。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带着周晓玉离开,转移到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我带她走。”我思索片刻说道。 许金花等四老闻言,都是有些犹豫不决,不过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也跟我们走,有没有问题?”我问许渭。 “没问题!”许渭立即答应道。 许渭作为周晓玉的出马弟子,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可以说是与周晓玉关系最亲密之人,万一发生什么事,都可能需要他来介入。 另外许金花四人商议过后,其中两位许家老人决定跟着我们一起走,负责沿途护送。 这二人一个叫许文礼,一个叫许贺生,都是许家份量极重的人物。 毕竟周晓玉关系到宁国夫人,许家不放心也是正常的,我也没有拒绝,多两个高手保驾护航也是好事。 “对了,我们已经商议过,定下了对胡……胡搞的处置,你看看合不合适。”许金花说道。 我见许渭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问道,“怎么个处置法?” “按照家法,处以宫刑,之后囚禁牢中,思过百年。”许金花寒声说道。 我一听,这处置倒也不能说轻了。 所谓的宫刑,懂的都懂,那就是把那骚狐狸的命根子给废了,当然了,以玄门的手段,并不一定是切掉,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法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像胡搞这样已经有道行的精怪,寿命远比一般人要长得多,但囚禁百年,那也绝对是极为严苛的惩罚了,甚至未必比死来得轻松。 “你们当年要早这么干,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啧了一声。 许金花等四人,也是相顾默然。 所谓一饮一啄,皆为定数,如果当年许家能以雷霆手段,把胡搞给废了,还许如意一个公道,或许也就没有今天种种,甚至宁国夫人都可能还好好地沉眠在祖宗堂内。 只是往事不可追,此时再后悔也已经是无用。 “那我们先去办。”许金花说道,“至于囚禁之事,等你用完之后再说。” 随后四人就离开了小院,先去处置胡搞。 许渭魂不守舍地杵在那里,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解,也幸亏有许鸢这个姐姐在,总算说的许渭振作了一些。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许金花等人再次过来,不过这回却是多了一个胡搞。 这白毛狐狸原本是瘸了个腿,这会儿走起路来,却是两条毛腿直发抖,整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吧蔫吧的。 “跟我来。”我把胡搞带到了隔壁。 等到了房间,胡搞突然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竟然呜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儿子在隔壁。”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那胡搞的哭声顿时一止,改成了小声的抽泣。 “看你的样子觉得挺冤?”我冷笑一声。 “不冤,不冤……”胡搞连连摇头,“我师父骂得对,我就是管不住下半身,当年一时冲动,就……” “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不以为然地道。 “我师父跟我不一样。”胡搞道,“我师父娶亲,只是为了养伤,我……我那纯粹是管不住自己……” “现在管得住了?”我问。 “现在……管不住也……也没用了。”胡搞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眼泪横流。 我瞥了他一眼,“给你用的什么法子,是斩草除根,还是绣花枕头?” 所谓的斩草除根,那就是把命根子直接除了,这一除,可就不仅仅是管不管不得住的问题,而是以后是公是母的问题。 至于绣花枕头么,那还好些,单纯就是废了而已,成了个样子货。 “是……是绣花枕头。”胡搞道。 “看来许家还是挺偏袒你啊。”我冷笑道。 胡搞顿时哆嗦了一下,急声道,“林爷啊,您可得手下留情,要是把我斩草除根了,我是宁愿不活了!” “不活了是吧,那就去吧。”我淡淡道。 “林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大错特错,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戴罪立功,戴罪立功……”胡搞连声哀求。 我正要说话,突然间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由远而近,来到窗口一看,就见许宜那小姑娘正朝这边飞奔而来,神情极为焦急。 我立即转身出门。 “寿叔……”许宜已经一口气冲到了楼上,顾不上喘气,叫道,“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人,把我们山庄团团围住了!” “什么人?”许金花等人闻声出来,又惊又怒地问。 “好像是第九局的人,大伯在前面招呼,让我赶紧来通知金花奶奶!”许宜说道 “第九局?”许金花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也是有些出乎意料,原本我以为来的可能会是孔家,没想到竟然是第九局。 “来了多少人?”许金花急忙问。 “我听大伯说,来了十二位局长!”许宜说道。 众人都是相顾骇然。 在平时能见到一位第九局的局长,那已经是极为稀罕,更不要说一口气来了十二位! 虽说当年,许宗元过世的时候,曾经有三十六位局长联袂前来扶灵,但彼时的情形和如今却又大为不同。 如今世道艰难,各地邪祟滋生,怪事频出,第九局忙得焦头烂额,人手捉襟见肘,在这种情况下,居然一下子聚集了十二位局长,又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至于原因,不用说,必然是跟宁国夫人有关。 虽然祖宗堂内发生的事情,许金花已经下了命令,不许外传,如今除了少数几人外,许家其他人都还不明就里。 可当时在祖宗堂内的,却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 第九局闻风而来,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第642章 封锁 “大伯派我们几个从不同方向出山庄打探,结果刚一出去,就被拦下了。”许宜焦急地说道,“咱们山庄外面,已经被人给重重封锁,根本就出不去。” “对方有多少人手?”许金花脸色大变。 “看不清。”许宜摇头道,“我当时留了个心眼,是用的潜行,但是没走多远,就被人给截住了,闯不过去。”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是神情凝重。 “林大师,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许金花沉声问道。 这个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还真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山庄被围,再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我思索片刻,回头问小疯子,“你怎么样?”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别人可能听不懂,但小疯子自然明白我问的是她的精神状况能不能支持。 “没事。”小疯子应了一声,语气斯文温柔。 我一听,心中稍定。 她能用这种语气讲话,就说明至少现在,状况还是可以的。 “那半个钟头后,你们瞅准时机先离开。”我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知道了。”小疯子没有多问。 我跟她约定好了碰头的地点,随即回头对许金花道,“咱们两个去前头看看。” 于是我带上胡搞,和许金花、许宜二人,下楼离了小院。 不过我们并没有直接去,而是快速地在山庄中绕了一圈,这一绕就知道许宜所言非虚。 这山庄外围看似平静,其实暗里波澜汹涌,早已经被层层封锁,被围得跟铁桶似的,想要悄悄出去,几乎不可能。 等我们即将来到会客厅时,就听前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我看也不用等了,搜山吧!” 这声音极为耳熟。 过不多时,就见一群人从会客厅出来,其中一人面目冷峻,目光凌厉,如同秃鹫一般,正是那位长白山第九局局长,孔家老二孔囚。 没想到这人居然也来了。 跟着他同行的,还有十一人,其中有两名女子,这些人年纪大概都在三十多到五十岁之间,个个气势非凡,应该就是第九局的十二位局长。 许伯仁跟在这些人身后,正在努力劝说。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许金花朗声说道,带着我们迎了上去。 听到许金花的声音,那十二人齐齐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许夫人到了。”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笑着说道,声音异常洪亮。 这十二人中有十一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了许金花身上,唯独那孔囚,却是目光阴戾,在我身上直打转。 “听说第九局各位局长光临寒舍,老身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许金花满脸歉意,又邀请众人进去会客厅落座,喝杯茶。 “茶我们已经喝了好几杯了,都快喝撑了,就不喝了。”那络腮胡子揉了揉肚子哈哈笑道。 “恕老身孤陋寡闻,不认得这几位局长,还请展局长给老身介绍介绍。”许金花笑着说道。 许宜低声给我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位络腮胡子的大汉,就是辽东第九局的局长展雄飞。 这许家就位于辽东,因此跟这位展局长还是打过一些交道的,就连许宜这小姑娘都认识。 “那展某就给许夫人介绍一下。”展雄飞倒也没有拒绝,当即将孔囚等人一一介绍。 我听在耳里,不由得暗暗诧异。 这十二位局长,除了展雄飞之外,其他十一人可以说得上是从天南地北过来的。 如今世道艰难,各地邪祟滋生,第九局应该在到处扑火,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人怎么会聚集到一起的? “各位局长都是大忙人,不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许金花疑惑地问道。 说到这个,那位展局长面色一肃,沉声说道,“听说宁国夫人……” “不错,夫人遭宵小暗算,已经遇害……”许金花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夫人节哀。”展雄飞叹息一声,又肃然问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伯仁兄弟说的也不是很清楚。” 许金花当即把事情给众人说了一遍。 “那个周晓玉呢,在哪?”展雄飞问道。 “都怪老身一时不慎,被她给逃走了!”许金花恨恨地道。 “逃走了?”展雄飞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只见三道人影匆匆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失声叫道,“我姐走了?” 来的正是周潼,另外还有刘胖子和乔大师二人。 “这周晓玉吞了宁国夫人,你们许家竟然把她放跑了,是不是太过荒谬?”孔囚冷冰冰地说道。 “不错,的确是太不应该了!”我皱眉说道。 这一开口,顿时引来展雄飞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 “林寿哥!”周潼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跟着刘胖子和乔大师二人飞奔过来,焦急地问道,“我姐真的走了?” “是走了。”我点头。 “啊?”周潼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那我姐去……” 他估计是想问她姐去哪了,但一看到孔囚等人虎视眈眈的样子,又赶紧憋了回去。 “这位小兄弟,周晓玉是你姐?”问这话的是个短头发的中年女子,左臂上套着三个金环,英气勃勃,十分干练。 之前听展雄飞介绍,这位是青州第九局的局长孙胜男。 “是。”周潼忙道,“我姐心地善良,也绝对不是什么妖孽,她都是被人害的……” “不是什么妖孽?”孔囚冷声道,“那这山庄上空妖气冲天,又是怎么回事?” “妖气?”周潼吃了一惊,抬头看向空中,“这……这不是云吗,怎么是妖气?再说了,那也跟我姐没什么关系。” 只听那孙胜男说道,“这种云气,就是妖气凝结所至,而且如今山中万狐跪拜,就是妖孽作祟之象!” “这里是绛雪山庄,原本就供奉着各路仙家,这也并不奇怪吧?”乔大师忍不住出言说道。 孙胜男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仙家是仙家,妖气是妖气,并不可一概而论。” “时间紧迫,不用解释那么多,搜山吧!”只听孔囚冷声说道。 第643章 破围 “许夫人,周晓玉当真不在庄内?”展雄飞目光炯炯地看着许金花。 许金花面不改色,恨恨地道,“都怪老身一时不查,让她给逃走了,不过我们许家一定会追查到底!” 展雄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宁国夫人遇害,事关重大,那就只好得罪了。” 说罢,当即下令搜山! 随着他一声令下,就见从四面八方飞快地闪出一道道人影,这些应该都是第九局的人手,之前隐匿在各处,此时听命现出身形,准备搜山。 “走吧。”我踢了一脚跟在边上胡搞,当即施施然地往山庄外走去。 “站住!”只听到孔囚冷声喝道。 霎时间,眼前人影忽闪,被三名第九局的人给拦下。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问。 “小兄弟,你要去哪?”孙胜男微笑问道,说话间目光不经意地在胡搞身上一转。 我哦了一声,说道,“有个重要的事情急着去办,你们忙,不用管我。” 说着,就准备绕开那三人。 只是刚这么一动,就听孔囚寒声道,“所有人不得外出,你也一样!” 我当即脸色一沉,回头故意怒气冲冲地问道,“孔局长,你什么意思?” 这一发作,就见展雄飞、孙胜男等人都是面露诧异之色。 “没有什么意思。”孔囚语气冰冷,“此地已经封山,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搜山就搜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冷笑道,“孔局长,我看你是想公报私仇吧?” “老孔,你跟这小兄弟认识?”展雄飞有些奇怪地问。 孔囚冷着个脸,说道,“这人叫林寿,梅城风水协会的副会长。” “这么年轻的副会长?那可不多见啊。”孙胜男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我们梅城协会也就是跟你们孔家意见不合,孔局长你也没必要借着第九局的名头处处打压我们吧?”我叫屈道。 “胡说八道!”孔囚目光森然,转头看向许金花,“许夫人,你怎么说?” “我们绛雪山庄,林大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老身没什么可说的。”许金花不紧不慢地道。 “许夫人,你这是何意?”孔囚脸色一沉。 就听许金花慢吞吞地道,“孔局长怕是有所不知,林大师是我许家的闲客,地位超然……” “闲客?”包括展雄飞在内,众人纷纷面露惊诧之色,齐刷刷地冲我看了一眼。 我见这十二人虽然站在此地跟我说话,但是第九局的人手却是已经在山庄内散开,开始搜寻,再加上外围已经被重重封锁,他们自然不急。 但他们不急,我急,于是带上胡搞,再度向山庄外走去。 只见人影闪动,那三人再次拦下我们的去路。 这回我可不再客气,一脚把胡搞踹了过去。 胡搞怪叫一声,呼的一声撞在那三人身上,将三人撞得打横飞了出去。 见到同伴遇袭,其他第九局成员立即朝着我们围攻而上。 胡搞虽然两腿发软,却是卖命的很,仗着他的强横肉身,左冲右撞,将围攻上来的众人撞得人仰马翻。 我脚下不停,一路朝外走去。 “放肆!”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我头也不回,身形忽然向着左侧平移而出,就见一道人影擦着我身子疾掠而过,正是那孔囚。 “好快的身法。”只听那孙胜男咦了一声。 那孔囚一击落空,身形一转,如同闪电般欺进。 就见白影闪动,胡搞从斜刺里冲过来,一爪挥向孔囚的面门。 只听砰的一声响! 胡搞这一爪子没抓到孔囚,反倒是被他给一拳打在胸口,哪怕是以胡搞的肉身之强悍,但毕竟刚刚成了绣花枕头,顿时被这一拳给震得连翻了几个跟斗。 孔囚一击得手,立即追了上来。 我却是并不与他纠缠,撒开身法,向外疾掠而出。 就在这时,只听到嗤的一声,有东西急速地破空而来! 我晃身避开,就见金光一闪,一只金色圆环擦着我的脸颊掠过! 只觉肌肤上竟然隐约传来一阵灼热之感。 “小兄弟,你这身法挺俊,姐姐也有点手痒,不介意吧!”就听那孙胜男笑道。 霎时间,那金环绕了个弯,再次疾飞而至。 此时这山庄被第九局围得跟铁桶似的,对方自然不可能放我离开,那孙胜男说什么“手痒”,也不过是好听点的借口而已,目的只是为了留人。 不过我的本意,就是为了吸引火力,好让小疯子他们趁机脱身,自然是他们的“手越痒越好”! 我左手并指,反手一撩,双指敲在疾飞而来的金环上! 那金环顿时剧震,发出嗡的一声,这回不等它盘旋而去,我一个闪身,就将它抓在手手里。 那金环如同活物一般,不停地震动,被我打了一道符咒,顿时就老实了。 我将金环收在手中,头也不回地往大门口疾掠而去。 只听头顶传来嗡的一声响,就见两道金环闪过,如同流星般陨落,向着我当头砸下! 我身形一晃,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 两道金环轰的一声,砸进了地面,一时间碎石纷飞,那坚固的花岗岩,承受不住那两道金环的一击,被硬生生地砸出两个窟窿来! “好你个小子,连我的手环都想顺走?”只听到孙胜男有些牙痒痒的声音传来。 嗡的一声响,只见金光闪动,两道金环再次朝我直砸了过来。 我脱手将手中金环掷出,与两道金环撞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响,火花四溅。 “镇气!”匆匆一瞥间,只见那孙胜男双手结咒,低喝了一声。 那两道金环冲天而起,横悬半空,不停震动,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而生,牢牢将我锁定! 我这身法稍滞,立即被孔囚给追上,同时头顶的两道金环往下一沉! “小兄弟你还是留下来……好小子!”那孙胜男话刚刚说到半截,突然大喝一声,两个金环朝着我当头直砸而下。 就在孔囚欺近到我面前,同时那两道金环下压的瞬间,我忽地一个闪身,绕到了孔囚身后,同时探手凌空朝着半空两个金环一抓。 只听嗡的一声响,两个金环顿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胡搞直扑而来,挡住孔囚,我将手中金环掷出,“当”的一声,将两个金环击落下来,接连打入两道符咒,索性把三个都收了,向外大门口疾掠而出。 第644章 夜战八方 “好小子,给我站住!”只听到身后传来那孙胜男一阵怒喝声。 我不仅没停,反而身法又加快了几分,转瞬间就冲出了山庄大门。 就在这时,只见眼前忽地闪起一阵亮光,顿时耀眼生花! 我眼睛微微一眯,将三个金环掷出! 只听一阵“咣当”声响,眼前那一片亮光瞬间化为无数光斑! 原来那是四个人,人手一面长柄铜镜,在法咒的催动下,镜光耀眼,可以瞬间让人致盲,无法视物! 这四面铜镜被金环击碎,镜光阵顿时被破,趁着那四人愣神之际,我收回金环,从他们四人当中穿行而过! 随后就听到“砰砰”几声,伴随着几声惊叫。 我没有回头,却也大致猜到应该是胡搞随后赶到,把那四人给撞飞了出去! “陷!” 只听到一声大喝,我们踏足的地面陡然下陷! 在咒令响起的瞬间,我左手引了个法咒,同时右脚往下一跺! 以力破法! 这一片区域显然是布置了类似“土窨”的陷地术!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破掉,那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用蛮力破解! 这一脚踏足之下,地面轰的一声,土石龟裂,连带着将暗藏的陷地术破开! 只不过这样一来,身法总归是稍有停滞,顿时数道人影从后追了上来,迎上飞射的碎石。 首当其冲的正是孔囚,其后是那位丢了金环的女局长孙胜男,另一人则是辽东这边的地主展雄飞。 其余九位局长则是紧随其后,显然是碍于身份,并没有立即出手的意思。 我心念一转,在疾奔之中,忽然身形一停,抓住胡搞,朝着追来的孔囚三人扔了过去,同时跟在他后面,闪身而上。 胡搞怪叫一声,两只毛手乱抓,就在他即将撞上三人之际,我左手一翻,大喝一声,“咄!” 这一声包含了咒音,专攻魂魄! 红影疾闪,孔情附身的纸人咻地升空而起! 这三人不管是孔囚还是孙胜男亦或是展雄飞,那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孔情的念力虽然强大,却也奈何不了他们。 然而此时他们先是受胡搞冲撞,分心之下又被我的咒音震荡了魂魄,虽然只是短短片刻,却是给了孔情机会。 三人都是浑身一震,被硬控了短短一瞬。 可就是这么一瞬的功夫,胡搞已经当头砸到! 轰的一声,三个人相隔不远,顿时如同保龄球般,被胡搞给撞个正着! 只是三人临危不乱,立即就稳住了阵势,同时反手抓向胡搞。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青蒙蒙的镜光闪过,掠过他们的双眼! 虽说御光镜只能照鬼,对正常的活人没有什么伤害,但如果仅仅拿镜光来刺眼,却也不输他们的镜光阵! 就在他们镜光刺得微微闭眼之际,孔情再次发动,我欺身而上,一记手印朝着孔囚面门打了过去。 孔囚仓促之下挥臂挡架! 我这一记手印,叫开山印,顾名思义,那就是开山用的,主打一个势大力猛! 孔囚被开山印打中,顿时轰的一声,被震得后退了出去,撞上了展雄飞和孙胜男! 胡搞跃在半空,结咒施法,平地立即卷起一股旋风,飞沙走石,将三人笼罩! 我转身收回孔情,抓着胡搞就抽身后退! 这一番变化,也不过是瞬间之事,等那九位局长赶过来,我已经带着胡搞投入林中。 只听身后风声急促,显然追兵在后,正紧追不舍。 我往一个方向疾奔片刻,前方林中忽然人影闪动,我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将胡搞扔出。 就听“咻咻”声响,无数道寒芒飞射而出,打在胡搞身上,随后丁零当啷地落了下来。 胡搞轰的一声从半空扑下,随后林中就响起一片惊叫声。 我一掠而上,从昏迷的人群越过,投入一片荆棘林中,却是忽地转了方向,绕了个弧度,朝着山庄方向奔去! 就像许宜说的,山庄外围已经被重重封锁,就连只苍蝇都很难飞出去。 我在奔逃之中,接连变换方向,横冲直撞,等打乱两个方向的封锁之后,就向着西南方,一路潜逃。 所谓过犹不及,第九局那帮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会防备调虎离山之计,如果做的太明显,反而令对方起疑。 只要能引起混乱,给小疯子他们创造离开的机会就已经足够。 在奔行一阵之后,突然间林中寒芒一闪,我闪身避过,只见那道寒芒噗的一声射入树身! 这是一枚细长的铁锥,上面刻有符文,看起来应该是破法锥。 破法锥,其实最常见的是用来破护体咒! 这护体咒,可以说是术士最为依赖的护身手段,而在破法锥的攻击之下,哪怕是最厉害的护体咒,也会被慢慢消磨掉,最终击破!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抓过胡搞,往身前一挡。 下一刻,无数枚破法锥齐射而出,朝着我们迎面飞射而来! 只不过破法锥对上护体咒,那是手拿把掐,但对上胡搞这种单纯皮糙肉厚不依赖护体咒的,就反而被拿捏了。 打在身上,也就跟普通的铁锥无异,对于胡搞来说不痛不痒。 一轮破法锥齐射未毕,突然林中响起了一阵阵怪异的铃声。 这铃音勾魂夺魄,对我虽然没什么用,胡搞那只狐狸刚刚成了“绣花枕头”,再加上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儿子,心神不稳,听了那铃音顿时脚下踉跄,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我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那狐狸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 忽然间,林中人影闪动,朝着我们疾扑而出! 然而这些却并非是活人,而是一个个花花绿绿的纸人! 显然,第九局中还有精通纸扎术的高手! 跟着纸人一同出现的,还有不计其数的纸鹤,穿过树林,咻咻作响,朝着我们蜂拥而至! 我左手一翻,一叠剪纸娃娃飞出,朝着那些扑来的纸人迎了过去,啪的一声贴在了它们的面门之上,那些纸人顿时抱着头滚倒在地。 对方是纸扎术,我用的是剪纸术,看似两者同出一源,其实有本质不同,因为我的剪纸娃娃里,附体的都是小鬼! 同时红影升空,从四面八方箭射而至的纸鹤,顿时嘭的一声,尽数炸成粉碎! 第645章 掌心雷 此时身后追兵正急,我也不多纠缠,破开封锁之后,立即穿林而过,一路往千山深处遁去。 这第九局虽然是布置了重重封锁,但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把整个千山都给封了,越到最后,遇到的拦截也就越少。 就连身后的追兵,一时间也没了声息。 我疾行了一阵,这才停下来,登上一棵大树的树顶,向着绛雪山庄方向望去。 只见山庄上空那团诡异的黑色云气,似乎变得淡了不少。 我从树上下来,继续往这个方向走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一路潜行,向着我和小疯子约定好的方位过去。 这千山我们也不熟,所以当时约定的位置,只是个大约的地方,是在千山南麓的一处山谷之中。 这一路过去,沿途的确看到不少狐狸,在冰天雪地中出没,像是着了魔似的,看到人也不怕,反而群起围攻。 只不过被胡搞一龇牙,那些狐狸顿时就夹着尾巴一哄而散。 好不容易来到约定的山谷附近,我终于发现了小疯子留下的标记,那是一个吐着舌头的笑脸娃娃,顿时精神一振。 这说明他们已经成功脱身,并且到了谷中。 我寻到入口,进入山谷,走不多时,就发现前方的雪地上出现了一片凌乱的脚印。 从这些脚印来看,深深浅浅,绝对不是小疯子他们的,看来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而且还是刚经过不久。 我有些皱眉,跟着脚印继续往前行去。 走不多时,就见雪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这两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另一人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们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除了头顶一个焦黑的血洞。 掰开他们的嘴,就发现这二人的口中竟然一片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再看耳孔,亦是如此。 我翻查了他们身上携带的物品,却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一时间却也看不出这两人的身份,但是起码不像是第九局的人。 我没有久留,起身继续赶往山谷深处。 然而这沿途过去,又陆续发现了几具倒毙的尸体,这当中有男有女,死法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有头顶一个焦黑的血洞。 我看得直皱眉头,加快身法,一路寻去,终于在费了一番功夫后,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山洞。 在里面我发现了小疯子留下的笑脸娃娃,显然他们曾经到过这里,可如今却是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最奇怪的是,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天气,这山洞内却是有股温热的气息。 我摸了摸岩壁,触手发烫,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也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小疯子他们被迫离开了。 我在里面仔细看了一圈之后,从山洞中出来,将一叠纸人娃娃撒了出去。 霎时间,白影疾闪,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同时我又把孔情也给招了出来,悬在身侧,让她和胡搞使用通灵感应,探查一下周遭。 只是搜寻了许久,却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在林中又辗转了一阵,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异响。 我立即赶了过去,转过一片荆棘丛,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左手按在一个女人的头顶。 那女人双目圆睁,张着嘴似乎想要喊叫,然而没等她出声,就听“嘭”的一声,那女人头顶被对方按着手掌的地方,就冒出了一道黑烟,随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那男人看也没看那倒地的女人,就大步向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此时除了绛雪山庄上方之外,空中并没有堆积阴云,一轮弯月如钩,挂在空中,洒下清辉,照在那男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这人大概三十多岁,浓眉平直,左眼角有道淡淡的疤痕,身形挺拔如松,气势如海,深不可测! 要论气场,像是展雄飞、孔囚这些第九局的局长,那都是一时之选,但要跟眼前这人比起来,就又差得远了。 真要说起来,在我所见过的人当中,也就只有那黄虎的诡异气场,可以与眼前之人相提并论! 只不过黄虎给人的感觉是邪门,而眼前这人,却是如同山峙渊渟! 就在对方走到第九步时,突然间身形一闪,如同闪电惊鸿,瞬间欺近到我面前! 我早已全神戒备,立即抬手一道手印! 白影闪动,胡搞从斜刺里疾扑而出,同时红影摇晃,孔情也同时发动了念力! 我暗叫不好,打出一道手印,立即探手凌空一抓。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飞沙走石! 孔情附体的那道红纸人,在瞬间炸成两截,被我用分幽手抓回魂魄! 胡搞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倒飞而出,将一排大树拦腰撞断! “风雷蛊!”我心念一动,身形化入风沙之中,趁机将孔情寄入飞云狮子!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身影陡然拦在我面前,五指张开,朝着我一巴掌拍下。 我不避不闪,直迎上去! 轰然一声,风沙乱舞! “水泽隐!”我迎风化出四道人影。 只见对方五指收拢,凌空一按,就见掌中电光一闪! 竟然是掌心雷! 我身侧的一棵大树被电光波及,顿时被轰然炸断! 原来之前那些人,之所以头顶有一个焦黑的血洞,口腔耳内中如同被火烧焦一般,原来是中了掌心雷。 这掌心雷,本就是一种极其难炼的秘法,而且威力虽然极其强悍,但有个缺陷,就是收发之间,难以随心所欲。 说白了,就是难以掌控。 然而这人的掌心雷,却是收发随心,可强可弱,圆转如意! 一时间电光闪烁,我以六十四卦风水解配合身法,绕着他身周不停游走,几乎足不沾地,因为只要稍有停顿,就势必会被他那奇快无比的掌心雷劈中! 我游走观察许久,心中计算,正要冒险一试,突然间那电光一闪而逝,那男子却是收了掌心雷,负手而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你是林寿?”对方忽然开口,声音浑厚有力。 “不错。”我有些惊疑,却也并没有否认。 那男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难怪展雄飞那帮人加起来,还逮不住你一个。” 第646章 藏经阁,读经人 我听对方忽然提到展雄飞等人,而且口气似乎颇为熟稔,不由得心中一动,只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也没有接话,只是又打量了他一眼。 之前双方交手动若惊雷,快得无与伦比,根本无暇细看,此时停了下来,就见对方穿了件灰色的旧风衣。 衣襟被风撩起,露出了腰间悬着的一把短刀。 这把刀套着黑色的皮质刀鞘,刀身极短,刃身却是相当之宽,看着有点类似杀猪匠常用的杀猪刀。 那刀柄亦是纯黑,柄尾雕刻着一只狰狞的恶鬼! 虽然这短刀藏于鞘内,却依旧让我感觉到煞气逼人! “别激动。”对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左手在刀鞘上拍了拍。 很怪异的是,被他的手一拍,那短刀上传来的惊人煞气,就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还不知道老哥怎么称呼?”我微笑说道。 “钟权。”对方看了我一眼,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个酒瓶,打开喝了一口,又冲我抛了过来,“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哥,那就请你喝口酒。”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之意直冲颅顶,一时不慎,差点被呛到,天晓得这酒究竟是有多烈。 “这酒劲大,能喝习惯的人不多。”钟权说着,就地坐下,“跟你废了半天劲,累了,坐下歇歇吧。” 我在他对面坐下,又喝了一口,把酒瓶抛回给对方,赞道,“这酒虽然有点呛,但是滋味无穷。” “你也懂酒?”钟权略微有些意外地问。 “对酒实在是外行的很。”我笑道,“不过夸一夸总归是没错的。” 钟权看了我一眼,哑然失笑道,“你这人倒也没脸没皮的很,难怪孙丫头的金环都被给顺走了。” “老哥你叫孙局‘丫头’?”我诧异地道,“要是被孙局听到了,那还不得发飙?” “你问问她敢不敢?”钟权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又给我抛了过来,说道,“看你这旁敲侧击的,想打听我的身份?”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接过喝了一口,被辣的吸了口凉气,又把酒瓶抛了回去。 “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钟权接过酒瓶,语气平静地说道,“藏经阁,读经人。” “藏经阁?”我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却并没有想到任何与此有关的信息。 只听钟权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就当是第九局。” 我这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藏经阁,就是第九局最顶尖最神秘的力量,只是外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而眼前这位钟权,正是藏经阁成员之一 ,也就是他所说的读经人! 这就难怪连展雄飞这些个位高权重的第九局首脑,都被他一概称之为“那帮人”,像孙胜男这样强势的女局长,在他口中也不过是个“孙丫头”。 人家是完全有这个资格。 至于他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却也用不着去怀疑,因为对方恐怖的实力就摆在那里。 “宁国夫人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钟权目光如电,霍地看了我一眼。 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当即把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黄虎?”钟权微微皱眉。 “这人邪门的很,很可能还藏在千山,第九局的兄弟们可要多加小心。”我语气凝重地说道。 “多谢关心了。”钟权淡淡笑道,“不过这个黄虎,本就名列藏经阁的黑榜。” “黑榜,那是什么?”我有些疑惑地问。 钟权看了我一眼,“这黑榜,你可以看成类似第九局的通缉名单,比如你林寿的名字,现在就已经上了第九局的名单,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第九局的天罗地网。”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赶紧叫屈道。 这真要被第九局列为通缉目标,那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不说其他的,就是梅城风水协会,怕是都得连带着遭殃。 “你这声东击西,放跑吞噬宁国夫人的凶手,也算不得冤屈吧?”钟权淡淡道。 “话虽如此,但当时实在情况紧迫,只能出此下策,还是可以理解的。”我辩解道。 “只能出此下策?”钟权盯着我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这下策一出,捅了多大的篓子?” “应该也还好吧,都是误会,第九局那边还请老哥帮忙给解释解释。”我叹了口气道。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钟权哑然失笑,“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的名字怕是已经上了黑榜。” “不至于吧?”我心头一震,笑道,“这就是个小误会,哪用得着惊动藏经阁?”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就听钟权肃然道,“许宗元前辈,本就是最早的一批读经人之一!” 还真是! 难怪许宗元去世的时候,居然会有三十六名第九局的局长亲自前来扶灵,而宁国夫人作为许宗元的仙家,则得了尊号“宁国”! 这就完全说得通了! “所以你还觉得是个小误会?”钟权似笑非笑地问。 “这误会还真挺大的。”我唉了一声道。 “你那几个朋友去哪了?”钟权忽然话锋一转。 我说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钟权却也没有细究,喝了口酒,说道,“如今世道凶险,第九局的人手本就捉襟见肘。” “不错,现在环境这么差,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内耗了。”我很是赞同地道。 “我倒是可以帮你一个忙,让第九局撤销对你们的通缉。”钟权看了我一眼,“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要不老哥你说来听听?”我故意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就算小疯子他们现在已经逃出去了,但如果真的被第九局甚至是藏经阁盯上,那只怕也是后果堪忧。 能撤掉通缉,那自然是最好的。 “跟我走。”钟权起身。 我随后起身,带着胡搞跟上。 在经过那个女人尸体的时候,钟权停了一停,说道,“这样的人,总共逃出来八个,这是最后一个。” 我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些尸体,心中一动,问道,“这些什么人?” 第647章 杀无赦 “随我来。”钟权却是没有解释,身形一闪,就朝着林中掠去,身法却是越来越快。 我紧随其后,胡搞这白毛狐狸本身就瘸了腿,又挨了钟权一下,虽说后者并没有下死手,但也足够这狐狸喝一壶的,跟了一会儿就跟不上了。 我只好拎着他向前疾掠。 这途中倒是有遇到搜山的第九局成员,只是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们给穿了过去。 大约在午夜时分,我们已经下了千山,来到千山脚下的一处小山村里。 此时夜深人静,整个山村也看不到一点亮光,死气沉沉。 钟权带着我们进入村子,这沿途走去,只见那些房舍颇为破败,房门敞开着,不像是有人住的。 从头走到尾,甚至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 不过钟权并未在村中停留,而是带着我们一路从村子里穿过,进入了村子背后的一片山地。 走出不久,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林子,而在这林间却是有一条笔直的小道,一直通往黑沉沉的林子里。 这一条路虽然说不上宽敞,但也足够一辆车子通行,显然是挺久以前有人修出来的,只不过此时这道路两边已经长满了荒草。 沿着这条路进入林子深处,就见一座巨大的灰白色建筑隐藏在密林之中,在夜色之下,如同一只蛰伏在地的巨兽。 等走到近处,就发现那原来是一座庞大的医院,只是这医院显然早就已经废弃,墙头长满杂草,显得阴气森森。 从门口一个残破的牌子上,勉强能够分辨出,这个地方是叫“汤池医院”。 我感觉颇为怪异,这么大个医院怎么会建在这么荒僻的地方? 而且又为什么荒废了? “十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厉害的瘟疫,这座医院就是为了治疗瘟疫所建。”只听钟权说道。 “瘟疫?”我打量了一眼四周的地形。 要说治疗瘟疫的话,把医院建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地,倒的确是合理的,可偏偏不包括眼前这个地方。 “怎么?”钟权看了我一眼问道。 “这地方的风水,只怕不太合适治疗瘟疫。”我说道。 钟权淡淡道,“看来你对风水也有些见解,当初造这医院的时候,应该找你来出谋划策。” “这十多年前,我还在玩泥巴。”我轻笑了一声,“不过这个医院,只怕不是用来治疗瘟疫的吧?” 要说这么大的医院在建造之前,没有经过风水高人指点,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说明,当初建造医院的时候,是有意选在这个地方的。 “你说不是治疗瘟疫,那你觉得是治疗什么?”钟权语气平淡,波澜不惊。 “这地方从风水上来讲,有封禁之意,那应该是中邪吧。”我说道。 钟权听罢,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只是道,“这个医院建成后用了一年,进入这里的病人成千上万,但最后活着出来的,不足百人。” “这么厉害?”我暗吃了一惊。 要知道,能建造这样一座医院的,肯定是第九局方面主导的,就算是把道门的人请过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却依旧还是死了那么多人。 “天下邪门诡术层出不穷,万不可掉以轻心。”钟权轻叹一声。 我听得心中一动,对方看似是一句感慨,对我来说,却也是一句提醒。 正寻思之际,就听钟权忽然说道,“这里是东门,你从东门进,我从西门进,不管见到什么东西,杀无赦!”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虽然让我有些心惊,却也并没有太过意外。 对方带我来到这个废弃的鬼医院,想必被钟权用掌心雷所杀的那八个人,就是与此地有关。 “记住,只要逃了一个,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朋友,以后都会在藏经阁黑榜上名列前茅!”钟权声音冰冷地说道。 “没问题。”我淡淡道。 钟权看了我一眼,说道,“六息之后,动手。” 话音未落,身形已经闪出,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趁着还有些时间,把孔情从飞云狮子里放了出来,问道,“没事吧?” “好吓人……”孔情的声音到现在还有些微微发颤。 她当时一个照面,就差点在钟权手底下魂飞魄散,能不害怕么? 我抽出一道普通的纸娃娃,让孔情附身其上。 眼见时间已过六息,当即闪身而入! 胡搞急忙蹿起,孔情附身的纸人飞在空中,齐齐跟上。 这废弃的医院之中,除了散发出一阵阵霉味之外,还另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气味,有点像是香火焚烧的味道,但又不尽相同。 这一路进去,到处都是一些残破的桌椅,碎裂的玻璃,锈迹斑斑的仪器,还有无数的铁床。 空气阴冷潮湿,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这搜寻过去,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我一拍衣服口袋,一只小脑袋顿时从里面探了出来,眼睛骨碌的,东张西望。 “去!”我在吃货貂脑门上弹了一下。 后者两只爪子捂了捂脑袋,朝我发出哼唧一声,嗖地蹿出,落到胡搞脑袋上,随即再度腾空而起,绕着墙壁风驰电掣! 转了一圈,忽地朝着一个方向疾掠而去。 我带着胡搞和孔情跟上,那吃货貂左冲右突,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电梯口。 只是这电梯早就残破不堪,无法运作。 我看吃货貂一直往下扒,当即左脚往地面一跺,只听轰隆一声,地面破开一个窟窿,随着碎石向下疾坠。 这一落地,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这下方是个类似于病房的房间,里面还有锈迹斑斑的铁床和一些破损的仪器,但最为诡异的是,在这房间里团团坐着六个人。 这六人有男有女,围成一圈,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神色木然,我这一下来,正好就掉在他们中间。 在经历短暂的寂静之后,这六人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就狰狞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一把捏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只见这人眼睛变得一片血红,白森森的牙齿咔咔作响,极为惊悚。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传来第一声怪响,那剩余五人忽然调头就跑,冲出了房间。 我并没有着急下杀手,而是拎着那人跟着出了房间。 就见走廊上血迹斑斑,那冲出去的五人,正趴在地上嘎吱嘎吱地啃食着某个东西。 “杀!”我一把捏碎手中那人的脖子。 胡搞一马当先,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只是还未靠近,那五人就被孔情的念力,给咔嚓一声拧断了脑袋。 第648章 巨眼 我把尸体咕咚一声丢在地上,迈步向前。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之前被那五人啃食的,是个血肉模糊的女子,隐约可以看出在她的额头上有一道黑色的符咒。 这道符咒并非是画上去的,而是用某种类似刻刀的利器雕刻上去的,之后再浇灌上某种黑色的药液,凝结而成。 女人的眼睛血淋淋的,不过并非是被其他人抓伤,而是被一种针状的东西给刺瞎的,嘴巴有些不自然地鼓起。 打开一看,就见她的舌头被割掉了半截,又在嘴里含了一枚铜钱,而铜钱上串着一根红色丝线,一直延伸到她的喉管之中。 拽住铜钱拉扯出来,就发现这丝线是通进了女人的腹中,而在丝线的另一端,同样也是一枚铜钱。 “铜钱引路,红线穿肠?”我眉头紧皱。 正在这时,就听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不过片刻,就见一群人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满脸狰狞,嘴角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 这回不等我吩咐,胡搞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轰的一声,就将来人撞了个人仰马翻,只听到一阵阵怪异的咔嚓声,那些人的脑袋不由自主地转动,一个个地被拧断! 胡搞怪叫一声,吃货貂噌地蹿到他脑门上,两个抢不过孔情,只得继续向前扑去。 我一个闪身,带着孔情追了上去。 穿过狭窄的走廊,前方出现了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里面散落着各种残破的椅子以及一些装东西的麻袋。 三堆人聚在房间里,正在围着啃食东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听到声响,那些人猛地抬起头来,如同凶戾的猛兽,咆哮一声,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胡搞和吃货貂立马扑了上去,孔情高悬半空,转瞬之间,一屋子的人就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我看了一眼屋中,在里面被他们啃食的,同样是三名女子,同样是额头上雕刻出黑色的符咒,眼睛被刺瞎,嘴巴微微鼓起,不用看也知道,同样是被红线穿肠! 我没有在此停留,展开身法继续向前疾掠而去。 忽然间,一阵声响从黑暗中隐约传来。 虽然是模模糊糊的,但听来似乎是诵经声,与眼前这阴森恐怖的幻境格格不入。 我追着诵经声一路行进,沿途格杀勿论,一片血雨腥风! 那诵经声逐渐清晰,再拐过一个走廊,眼前突然间豁然开朗,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厅堂,足足有普通房间的十数倍大小。 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聚满了人! 这些人同样一堆堆地聚集在一起,享用着“美食”。 而这些美食,都是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女子! 就好像,在这废弃的医院地下,正在举办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而在这厅堂的正中央,却是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肩胛骨被铁链穿过,捆在柱子上! 四个人围着他,用小刀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剐下来,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那老和尚却是双手合十,正在念诵经文。 “是恶象等唯坏一身,恶知识者坏无量善身、无量善心……” 皆是劝人弃恶从善之语。 似乎直到此时,这老和尚还想要将这些人从炼狱中超度上来。 我身形一闪,转瞬间杀穿人群,来到那老和尚面前! 那四个持刀剐肉的人,顿时尖叫一声,举刀朝我猛刺了过来,结果人还未扑到,就被孔情给控住,自己把自己给捅了个透心凉,咕咚栽倒! “为恶象杀,不至三恶,为恶友杀,必至三恶……” 老和尚的诵经声,混杂着骨头的碎裂声、狰狞疯狂的咆哮声,空气中血气弥漫,不似人间! “大师。”我喊了一声。 这位老和尚身子已经被剐得不成模样,如果换成一般人,早就已经断气,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想要救他,已经是不可能,哪怕是移动一下,都有可能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老和尚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将手中一串染血的佛珠给我递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口中却是仍旧在诵经不止。 “是要我交给什么人么?”我接过佛珠。 老和尚定定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送去哪里?”我问。 老和尚却是不答,反而闭上了眼睛,诵经不止。 等念到一句“无量善心”,声音戛然而止,已然是圆寂了。 “大师慢走。”我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随即左手一抛,金光闪烁,三个金环齐齐飞出,砸入人群,霎时间人仰马翻! 但凡被金环磕到擦到,皆是脑袋开花! 难怪钟权要的是杀无赦,这些人已然进过地狱,就再也无法做回人,唯一能让他们解脱的,就是送他们去西天往生! 这一路杀进去,沿途尸横遍野。 就在我们穿过一处太平间的时候,突然间听到黑暗中传来咣当一声响,这听起来像是铁链撞击的声音。 胡搞和那吃货貂一听,立即就抢先扑了上去。 我带着孔情随后过去,突然间只听轰的一声响,就见墙壁坍塌,碎石飞溅,胡搞一个筋斗翻了出来。 紧接着一根漆黑的铁链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将边上的墙壁拦腰砸断! 飞沙走石之中,就见一道巨大的人影从黑暗中跨步而出! 这是个体型巨大的胖子,足有常人的两倍多高,瞪眼鼓鼻,脑门上光秃秃的,只有后脑勺留着一个小辫子。 赤着的上身画满了赤红色的符咒,腰间缠绕着铁链,左手握住铁链的一端,右手握着金刚杵! “什么鬼东西?”胡搞忍不住怪叫了一声。 我虽然也被眼前这个巨大的胖子给惊了一下,但更让我在意的却是,在那胖子的身后,是一个比之前更为巨大的厅堂! 在里面聚满了人,这些人跟之前所见的不太一样,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头上罩着白布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们围成一圈一圈,跪倒在地,双手捏出一个怪异的手势,仰头向着空中祈祷。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的穹顶上,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第649章 金刚力士 这一只巨眼,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曾经在囚禁宝子姐弟俩的寒冰炼狱中见过,在石门村葬井棺山中也见过! 另外在小疯子曾经待过的红河疯人院,那只巨眼更是无处不在! 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又在这个废弃的汤池医院里见到了! 转念之际,就听呼的一声,一道漆黑的铁链朝着我横扫了过来,我闪身避开,却是绕过那怪异的胖子,朝着巨眼下的那群人扑了过去! 那些原本在跪地祈祷的人,突然间开始施法结咒! 不等他们结咒完毕,金光闪烁,三道金环就砸了过去! 漆黑的铁链再度呼啸而来,我一个闪身,铁链擦肩而过,刚冲过来的三人被砸得骨骼碎裂! 我没去理会那胖子,反而杀进了人群之中。 那胖子左手铁链,右手金刚杵,跟着追了上来,每走一步,就是地动山摇,但凡是被他擦到磕到的人,就是个死! 他这冲进来,死在他手里的同党,倒是一片一片。 等把屋内这些人诛杀干净,三道金环一转,呜呜作响,向着那胖子当头砸了过去。 那胖子挥起金刚杵,当的一声,将金环挡下,同时挥动铁链,朝着我们横扫而来! 胡搞纵身而上,吃货貂在他脑门上一蹬,扑到那胖子腰间,随后风驰电掣般掠上了他头顶,挥爪就朝着他眼睛抓去。 就在这时,那胖子身周忽然浮起一道道淡金色的符文。 吃货貂身在半空,竟被震了出来。 胡搞扑到那胖子的胸口,也被那符文给反震了回来,差点被那金刚杵一杵砸中! 我看得有些诧异,收回金环,再度掷出! 金环成品字形,从三个方向砸到,那胖子用金刚杵挡下一个,另外两个金环笔直砸下,却是被他身周浮起的符咒给挡下,放出“当”的一声响! 金环被震得滴溜溜地倒飞了回来! 那胖子身周隐现的符文,赫然是佛门的万字符,这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护体术,倒像极了佛门的不败金身! 只是在这邪门的胖子身上,又怎么会出现佛门秘法的? 我不及细想,一个闪身,纵身而上! 只见一道黑色的铁链如同黑蟒一般朝我席卷而来,同时硕大的金刚杵当头砸下! 我晃身避过,左脚在地下一跺,纵身而起,准备硬碰一下这传说中的佛门护体妙术!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接着!” 只见钟权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抽出腰间的短刀,朝我掷了过来! 那短刀旋转着化作一道黑光,瞬息而至,我探手接过,身在半空,一刀斜斩! 胖子挥动金刚杵,迎了上来。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胖子身周闪烁的万字金符,被瞬间斩破,连带着金刚杵和他的脑袋,都被一刀两断! 过得片刻,那胖子的尸体才轰然倒地! 他被斩开的切口,如同烧焦一般,没有溅出一丝血花! 我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短刀,只见这刀身长约六寸,宽三寸,刀背厚直,刀刃成尖弧形。 刀身通体漆黑,只有刀刃开锋处一缕银色寒芒,只不过仔细一看,就知道这刀刃并未真正开锋。 这是一把钝刀。 刀背两侧,是几道流水纹,刀柄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符咒,刀柄末尾是只狰狞的恶鬼,在恶鬼的双目中,可以看出刻着两个小字。 左眼是“贪”,右眼是“嗔”,合起来就是“贪嗔”。 我提着刀上前,确认那胖子已经没有任何动静,这才转过身看向迎面走来的钟权。 “心狠手辣,不错。”钟权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点了点头。 我把短刀递还给他,说道,“这刀厉害!” 这句夸可没掺杂半点水分,这一刀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斩开佛门护体秘咒,这把刀是关键! “这老伙计是家里祖传的,那自然是不坏的。”钟权把刀收回归鞘。 “再找找,别给漏了。”我却是顾不上多说,带着胡搞他们,又继续向里搜索。 钟权淡淡一笑,跟了上来。 从这里过去,同样尸横遍野,显然是被钟权从西门一路清扫过来。 等我们转了一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这才回到之前那个巨大的厅堂,这个地方应该就是这间医院的中心位置。 “这个是金刚力士。”钟权蹲下来看了眼那断了首级的胖子。 “金刚力士?”我听得有些皱眉。 这胖子体型巨大魁梧,手持金刚杵,身上又有不败金身护体,看起来的确是和佛门有所渊源,只不过这金刚力士…… “金刚力士算是佛门的护法神,手持金刚杵,你在寺庙里,应该有见过。”只听钟权淡淡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有些寺庙山门的两侧,的确是有护法门神,只是样子记不太清楚了。 “这邪教还真是异想天开,居然想在此地养出金刚力士!”钟权冷笑道。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胖子,自然不可能真是传说中的金刚力士,只是有人却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在这不见天日的医院地下,养出了这么一个怪物。 而对方模仿的,就是佛门中的金刚力士! 这么一个东西如果放出去,那当真是惊世骇俗。 我看了一眼尸首分离的胖子,又抬头看向头顶上方那只妖异的巨眼,一时间心思如潮。 “以前见过这个?”钟权抬头看了一眼,问道。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道,“见过几次。” “这是佛眼。”只听钟权说道。 我吃了一惊,“佛眼?老哥认识?” “这是弥天法教供奉的佛眼。”钟权扫了地上一眼,“这些人,都是弥天法教的信徒。” “不是红灵会?”我大出意料之外。 钟权却是摇了摇头,“红灵会供奉的是红灵老母,并非佛眼。” 我闻言愣了一下。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巨眼是红灵会的某种图腾,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这只巨眼,只是出现在红河疯人院、寒冰狱、石门村等几个地方。 之后我遇到的红灵会门人,都是对红灵老母疯狂膜拜,但是却没有再见过这种巨眼。 “那这弥天法教又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钟权看了我一眼,说道,“历代以来,民间流传的教派众多,不计其数,这弥天法教由来已久,比第九局那是要早得多。” “只不过一直以来,这弥天法教都是十分低调,教义也是相对温和,没太多存在感,也就是从一年前开始,这弥天法教突然间凶相毕露,做出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 第650章 走阴人 “就像是这样?”我扫了一眼四周,想到这些信徒聚众分食的场景,这些人当真是如同恶鬼一般。 “这也仅是冰山一角。”钟权寒声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暗吃了一惊。 要说起来,这红灵会已经是够诡异残忍的了,但这弥天法教,却是更充斥着一种几近癫狂的疯魔。 钟权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你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除非是抓到他们的教主,把他的脑袋给扒开看看!” 之后他又给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年来,弥天法教的所作所为,已经惊动了第九局。 第九局出手之后,接连端了弥天法教的几个据点,甚至还抓到了法教当中的一个首脑人物,只不过这些信徒都是疯魔无比,从他们口中根本就问不出跟弥天法教有关的秘密。 当时第九局那边,甚至直接用上了搜魂的手段,结果那个首脑人物,竟然直接爆了脑袋。 很显然是对方身上被布置了某种极为隐秘的禁制,一旦触动,就会发作毙命。 第九局这边实在束手无策,只好将此事报上了藏经阁,这才有了钟权出手。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么?”我有些疑惑。 红灵会虽然在梅城的所作所为,也是令人发指,但他们毕竟有着极为明确的目标,那就是为了让海天士这老东西重活一世,而且对方行事极为隐秘。 可这弥天法教,不仅残忍的可怕,甚至直接与第九局对垒! 要知道,第九局的背后可是代表着官方,这弥天法教此举,不是作死么? “此一时,彼一时。”只听钟权说道。 我微一转念,问道,“是因为世道已乱,这弥天法教笃定了第九局腾不出手对付它?” “又何止是弥天法教?”钟权冷笑一声。 我闻言不由得一怔。 就听他突然问道,“你应该听过众生鬼宴之说吧?” 我说听过。 “那你觉得,这众生鬼宴究竟是怎么回事?”钟权盯着我问。 我沉思了半晌,摇头道,“我之前也琢磨过许久,但始终不得要领。” 这众生鬼宴,自从海天士画出来后,就在世间流传了三百多年,时至今日,更是已经出现了苗头,但要说这场浩劫的根源是什么,却是根本无从捉摸。 “藏经阁的四位阁老,为了找到这个答案,穷尽了心力。”钟权沉声说道。 我听得心中一动,钟权口中的四位阁老,那想必是藏经阁的老前辈,不管是见识还是手段,都必然是顶尖的,问道,“那有没有发现什么?” “四位阁老虽然耗尽心血,但始终未有所得,直到三个月前,出了一件事。”钟权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们藏经阁内有个伙计,擅长走阴。” 所谓的走阴,又叫过阴。 各地民间叫法不同,还有叫摸瞎、下阴、下神等等,总而言之,就是从阳间过到阴间的意思。 能走阴的人,也被称为走阴人。 正因为走阴人在传说中有行走阴阳两界的能力,所以在民间又被称为活阴差。 “当时这件事,就出在这位擅长走阴的伙计身上。”只听钟权声音微微发沉,“在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这个伙计突然间头痛欲裂,昏倒在地,等他醒过来之后,不仅损失了一部分记忆,而且再也无法走阴。” 我听得皱眉,走阴本身更多的是一种天生的能力,而且对方能进藏经阁成为读经人,那必然是顶尖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失去走阴能力? “事后我们一问,才知道其实在早些年前,他就开始出现这种头痛的症状,但还不是很严重,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头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钟权说道,“直到三个月前深夜那一次,头痛突然发作,让他直接昏迷了过去。” 我听他突然说起走阴,那必然是跟众生鬼宴有着某种联系。 “我们想了各种法子,也没找出那位伙计的病因,直到第九局那边上报,局内有二十四名走阴人,在当晚齐齐昏迷,苏醒后也同样是记忆缺失,并且失去了走阴能力!”钟权沉声道。 “难道说,是所有走阴人都出事了?”我吃了一惊。 “不错。”钟权点头道,“出事的不仅是第九局内部的走阴人,外界的也同样如此!” 我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也就是说,如今世上已经没有人能走阴了?” “这个还无法断言,但至少我们能找到的走阴人,都是如此。”钟权说道。 我只觉后背一阵发寒,这事情也未免太过诡异了,历代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根本是闻所未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至此以后,世上就再也没有走阴人了! “你可知,什么是阴阳分界?”钟权突然问道。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一句。 所谓的阴阳分界,其实也就是民间传说的阴间和阳间,彼此分隔两界。 “那你说,阴界到底是个什么?”钟权又问。 这回还真一下子把我问住了。 要说从古至今,在民间关于阴界的传说可谓是数不胜数。 其中最为常见的说法,那就是阴界是人死后魂魄所归之处,与阳界截然相反,里面遍地都是妖魔鬼怪,邪祟怨灵! 然而这些,也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历代以来,从未有人真正地见过阴界。 哪怕是在整个风水界,也从来没有关于阴界的确凿记录。 不过从阴阳之道来说,世间万物有阳必有阴,既然存在着阳间,那必然是有与之对应的阴间。 只不过这阴界究竟是何面目,却是无人知晓。 而这天底下,唯一有可能接触过阴界的,只有一类人,那就是号称天生能穿梭阴阳的走阴人。 走阴人有走阴人的禁忌,他们从不会向人说起关于阴界之事。 只是数千年以来,总有几个大嘴巴的走阴人,甘冒大忌,透露出了些许隐秘。 这当中有人说见到了巍峨森严的黑色大殿,又有人提到了遍地恶鬼…… 所以在风水界一直有人怀疑,民间传说的阎王殿、十八层地狱、黄泉路等等,其实最初都是源自走阴人泄露出来的只言片语。 第651章 阴阳二分 “说不清楚。”我最终能想到的,却也只有这四个字而已。 我背后的那一片胎记,说是像极了一座阎王殿,但这阎王殿的样子,究竟是谁最先传出来的,又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却是从无定论。 “不错,这世上谁又能说得清楚?”钟权微微颔首,说着话锋一转,“所有走阴人在昏迷之后,不仅丢失了走阴能力,还缺了一部分记忆。” 我听得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这部分记忆,难不成是跟阴界有关的?” “被你说中了。”钟权看了我一眼,说道,“他们能记得走阴的过程,但到了过阴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听得不寒而栗。 在三月前的某个深夜,世上几乎所有的走阴人,同时昏迷,醒来之后,全部丢失了有关过阴的能力和记忆! 这意味着什么? “四位阁老闭门商议了三天三夜,最终得出一个猜测。”只听钟权语气凝重地说道,“那就是,阴阳分界出了问题。” 我只觉心头阵阵发寒。 不得不说,四位阁老的这番猜测还是极有道理的。 世上所有走阴人一起出事,那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巧合,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传说中的阴界发生了某种重大的变故,以至于所有走阴人都丢失了能力。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穿过阴阳界线,接触到阴界。 “所以说之所以会出现众生鬼宴这场浩劫,是因为阴阳两界发生了交汇?”我涩声说道。 钟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错,四位阁老的确是这么说的,阴阳两界,本是一分为二,永不交汇,所以历代以来,除了走阴人能偶有窥见之外,世人从未真正接触过阴界。” “那如果阴阳两界重叠,又会怎么样?”我心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下意识地问道。 “那就是不阴不阳,四位阁老称其为中阴。”钟权说道。 我倒是听说过“中阴”,这本身是佛门的一个说法,直白来讲,就是人死后的过渡期。 这个时候,不生不死,是为中阴。 “近些年来,各地怪事频出,邪祟滋生,原先我们一直找不到原因何在。”只听钟权说道,“但如果用中阴来解释,那就说得通了。” “这是因为阴阳两界开始交汇,已经有部分地方发生了重叠?”我说道。 “不错。”钟权点了下头,“交叠的地方,已然成了中阴界。”说着看了一眼四周,“就比如这里!” 我一阵默然。 如今还只是部分交叠,世道已经是混乱不堪,各种邪门事情层出不穷,如果阴阳两界完全交叠在一起,那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只怕众生鬼宴中所描绘的那种,众生为鱼肉,被万鬼吞食的场面,当真会出现! “恶鬼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永远是人心。”只听钟权突然寒声说道,“你知道第九局在天南海北,最大的力量都是在对付什么?” “是人?”我皱眉问。 “太平光景,诸恶蛰伏!”钟权冷笑一声,“可一旦乱起,这些牛鬼蛇神,那就纷纷登场啦,各种邪教如同沉渣泛起,人心之恶,可比恶鬼还要难测的多!” “那上面有什么对策?”我沉默片刻后问道。 钟权盯着我瞧了一阵,却是反问,“你觉得该如何应对?” 我思索了许久,说道,“只怕一动不如一静。” 钟权缓缓点了点头,“如今四位阁老给出的应对,就是世俗的归世俗,玄门的归玄门。” 从这一句话中,我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之意,但如果细想的话,其实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所谓“世俗的归世俗”,也就是世俗界的一切,尽量维持原状,普通人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尽量将一切恐怖都封锁掉。 因为一旦世俗界也乱了,那就是真的是浩劫来临,无法挽救! 如果说阴界和阳界,是一体两面,其实世俗界和风水界,也是一体两面。 世俗界在明处,而风水界在暗处。 只不过世俗界和风水界,本就是脉络相连,是不可能彻底分割开来的。 就比如盘踞在梅城的红灵会,被他们推出来摆在台面上的却是曹家! “这汤池医院废弃之后,这一大片地,是被一个姓苏的商人租下。”只听钟权说道。 我稍一转念,就明白过来,“所以这姓苏的,也跟弥天法教有所勾连。” “不错!”钟权冷声道,“这个地方被咱们收拾掉,那姓苏的一家子也就可以抓了。” 只不过去抓苏家的,可能就不用出动第九局了,而是其他的执法部门。 世俗的归世俗,玄门的归玄门,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为了不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想要避免这场浩劫,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阴界降临的原因,然后阻止它!”钟权说道,“只是这谈何容易。” “是啊,谈何容易。”我也是有些默然。 时至今日,我们连阴界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去阻挡? 这是一种未知带来的恐惧,远比什么恶鬼都要可怕得多! 哪怕是像藏经阁这样顶尖的组织,在面对这种阴界这种虚无缥缈的的存在时,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阴界,它本身就是存在于传说里,就像是漆黑的深渊,又像是无尽的夜空,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抗拒之感。 “怎么,怕了?”钟权突然盯着我问道,目中精光闪烁。 “的确是被吓着了。”我笑道,“不过饭还是得吃,路还是得走,难道就不活了么?” “说得好!”钟权哈哈大笑,取出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又给我扔了过来。 我见瓶中酒已经快见底,当即一口喝尽。 钟权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片刻,微微点头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这里就交给你收拾残局了。” 我把那三个金环取了出来,说道,“这三个金环,麻烦老哥交还给孙局长。” “你是怕孙丫头找你麻烦?”钟权笑问。 “那不至于,孙局长度量不凡,哪会跟我计较?”我笑道。 钟权接过金环,却又给我递还了回来,“这本来就是我送给孙丫头的东西,既然被你顺走了,那你就留着吧,另外还有几句口诀你顺便听听。” 说着,就给我念了一篇法诀。 我听得一段,知道应该是用来配合这三个金环的,当即凝神记下。 “走了。”钟权转身离开。 “钟大哥,你是故意带我来这里的吧?”我目睹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叫道。 其实要把这汤池医院一锅端掉,对于钟权来说轻而易举,也不需要我来帮忙,之所以把我叫到这里,更多的倒像是有指点之意。 钟权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沉默片刻后说道,“要是我们这些人不在了,总得有人顶上。” 我不由得一怔。 再看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第652章 青莲白玉灯 我在原地默然站了片刻,取了一叠人形剪纸出来,手掌一翻,一道道纸人呼啦啦飞出,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但凡遇到伏尸,纸人就呼啦飞过去,贴在对方面门或者后背! 霎时间,这尸身就霍地立了起来,向着此地围拢过来,然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很快,眼前尸骸就堆积如山。 等把所有尸骸都搬运过来,我将纸人收回,起了一道阳火。 尸身一沾染阳火,明黄色的火焰立即就漫延了开来。 直到将所有尸骸都焚之一炬,化为灰烬,我当即准备离开。 可就在我转身之际,忽然一阵过堂风涌来,将满地的黑灰吹起,就见被阳火焚烧过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斑斓的色彩!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地面上居然是一幅巨大的画! 这画中是个女人的背影,长发披肩,身披红色长袍,左手拎着一盏雕着青色莲花的白玉灯,右手背在身后,却是握着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和头顶上的巨眼一般无二,正是弥天法教供奉的那只佛眼!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却是那一盏灯! 因为这盏灯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正是当年我跟曹雪蓉定亲时,爷爷留给曹雪蓉作为聘礼的! 后来这盏青莲白玉灯,就随着曹雪蓉一起消失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却是在这么一幅画中,再次见到了这盏灯! 原来之前那些个弥天法教的信徒,围在此地祈祷,并非只是跪拜那头顶上的佛眼,同时也是在膜拜这幅画像中的女子! 这画中的女子,体态婀娜,从背影来看十分年轻,却偏偏又手握佛眼,想必是弥天法教中的首脑人物,又或者说她就是弥天法教的教主! 我心中一个念头萦绕不去。 这画中人,会不会是曹雪蓉? 只是当年我最后一次见到对方,还是九岁的时候,如今过去十年,双方的变化都是极大,仅凭一个背影又哪里能分辨得出来? 我将那幅画深深地刻入脑海,随即转身离开。 从汤池医院出来后,我旋即展开身法,返回千山。 这一次进山,却是再没有碰到什么阻截,想必是钟权信守承诺,已经把第九局的人给撤掉了。 只是找了一圈下来,依旧没有发现小疯子他们的任何踪迹,也没有找到任何小疯子留下的标记。 我在山脚下的时候,还给小疯子发了条信息,虽说这千山深处并没有信号,但也说不准他们已经下了山。 只不过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我停下来思索片刻,准备返回绛雪山庄看看,正准备动身,只听前方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人声。 我心中一动,带上胡搞赶了过去。 过不多时,就见前面林子里走过来三道人影。 “林……你……”那三人满脸焦色,正在商议着什么,猛然撞见我,顿时大吃了一惊。 “还挺巧。”我笑着跟三人打了个招呼。 这来的三个都是熟人,正是焦正和焦奇兄弟俩,另外还有一个瘦子。 “是……是挺巧。”三人神情都有些尴尬。 “你们来这里有事?”我看了一眼三人身后,问,“还有没有其他人?” 三人面面相觑的,最后还是焦正说道,“没有,就我们三个,那个……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我有些好奇,“不会是找我们麻烦的吧?” “林……林前辈您说笑了,我们怎么可能来找您麻烦!”焦正急忙道。 我听得有些诧异,“什么林前辈?” “您是许家的闲客,对我们来说,自然也是那个……长辈。”焦正解释道。 我一听,大概也闹明白了,如今许、罗、焦三家虽然不和,但拜的是一个祖宗堂,许家的长辈,自然也是他们的长辈。 “听着实在太别扭,咱们还是各论各的。”我说道。 “那……那也好,那我就叫你林兄弟?”焦正问道。 见我点头,焦正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说道,“林兄弟,其实我们是来找妙玉的。” “罗妙玉么?”我眉头微微一皱,“罗家也跑回来了?” “那倒不是!”焦正忙解释道,又看了一眼边上的焦奇,“是我弟弟跟妙玉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焦奇脸色一红,说道,“我是怕妙玉受伤,所以想约她来见一面……” “你们约好了在哪见面?”我问。 焦正三人当即带着我过去,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个堆满了乱石的大坑旁。 “很奇怪的是,我们当时来的时候,这石头都是烫的,而且周围的雪也都融化了。”焦正皱眉说道。 我看了一眼四周,果然这一片积雪被融掉了一大片,而且这些乱石上,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这让我想到了小疯子他们待过的那个山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我转身问那个瘦子。 “啊……叫我三狗子就行。”那瘦子忙道。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鼻子很厉害。”我说道。 三狗子喜道,“您还记得啊?我也就这鼻子还算有点出息!” 这三狗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狗仙护体的出马弟子。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我问道,“现在让你闻,你还能不能闻出她的气味?” 当时我第一次遇到焦正等人,就是这个三狗子追着小疯子身上的气味赶过来的。 “当时都是误会,您可别见怪啊!”三狗子吓了一跳,慌忙道。 焦正却是神情一动,问道,“林兄弟你是要找李小姐?” “是啊。”我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及周晓玉等人。 焦正三人一听,都是大吃一惊,焦奇惊呼道,“这不是和妙玉一样么?” “原来是这样!”三狗子连连点头道,“李小姐身上的香气我肯定是不会忘的……” 说到这里,脸色一变,又赶紧纠正道,“不是不会忘,我是……是……主要是李小姐身上的香气太特别……” 我也没跟他细究,带着三人前往之前小疯子他们待过的那个山洞。 “罗妙玉的气味你追踪不到么?”途中我问那三狗子。 “妙玉姐为了练一门法术,最近一年都在服药,身上的气味一直在变,我追不了。”三狗子忙解释道。 第653章 九十九根长钉 来到之前那个山洞,焦正三人转了一圈,忙去摸了摸岩壁。 此时已经过了许久,那岩壁上的温度也早就降下来了,只不过从洞内还是能看出一些残留的痕迹。 “能不能闻到?”我问三狗子。 三狗子抽动鼻子,在洞内缓缓转动,随后结咒施法,催动法术,然而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摇头道,“闻不到。” “会不会是时间太久了?”我问。 三狗子却是摇头,“按理说应该不会,可能是其他什么问题,咱们去外面看看!” 说话间,我们三人来到洞外。 三狗子催动法咒,请了仙家护体,顿时五官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变得狗模狗样,不停地抽动着鼻子,开始绕着山洞外围疾奔。 我们随后跟上。 在奔到一处荆棘丛的时候,三狗子突然停了下来,凑过去一顿狂嗅。 “李小姐应该来过这里!”三狗子回头叫道。 我们几人听得精神一振,走上前去细看,不过从中却是看不出多少蛛丝马迹。 “往哪去了?”焦正问道。 三狗子连连抽动鼻子,择了个方向就疾奔了过去。 我们紧随其后,三狗子走走停停,一直沿着东南方向进入一处狭窄的石道,穿过石道之后,一路就转进了一个山谷。 再走一阵,就见皑皑白雪之中,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寺庙。 然而最为奇怪的是,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唯独这座寺庙却是黑漆漆的,无论是屋顶还是墙壁上,都没有任何积雪。 甚至是靠近这寺庙周围一圈的冰雪都被化开了,露出了黑色的土地。 我们看得一惊,立即快步赶了过去。 来到那寺庙门口,就见上面上面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上书“黑瓦寺”三个字。 只是还未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寺院内飘了出来。 “当心!”焦正低声道。 一行人踏入庙门,就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任何人影,整个寺庙死寂无声。 再往前走,就是大雄宝殿,只见一个圆乎乎的黑影横在门口,那赫然是一个佛像断裂的头颅。 迈过门槛入内,就见宝殿之内所有的佛像,全都被斩了头颅,在宝殿正中被叠成了一座小山,看着诡异无比。 等我们穿过大雄宝殿,那股子血腥气就越发浓重,来到寺庙后院,所有人都被眼前那骇人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这寺庙后院种了十数棵槐树,其中有九棵槐树上挂着人。 这九人剃着光头,身上穿着僧衣,有老有少,显然都是这黑瓦寺中的僧人,此时却一个个地被钉死在了树上。 血水流淌下来,在地上凝聚出一个巨大的符咒。 “真他妈的……”看着眼前残忍恐怖的一幕,哪怕是稳重如焦正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来到其中一个被钉死的和尚面前,仔细数了数他身上的钉子。 九十九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这手法如此眼熟,不就是当年曹雪蓉用来对付我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用在了宝子身上。 “这里有……有李小姐的香气……”三狗子抽着鼻子在其中一棵槐树上闻了闻,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估计跟我们一样,也追到过这里。”我淡淡猜测了一句。 “是,对对对……应该是这样!”三狗子连连点头。 这黑瓦寺并不大,我们很快就把整个寺院找了个遍,很显然是有人将这寺庙中的和尚全部杀害,而且死前还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折磨。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被千刀万剐还在念诵佛经的老和尚,很可能就是这黑瓦寺的。 他把佛珠交给我,或许是想让我把佛珠送到这里,又或许是让我给寺里的人示警,让他们赶紧逃离。 不过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只怕寺里这些和尚,比那位老和尚死的还要早。 “还能不能追踪气味?”我问三狗子。 后者抽着鼻子,一路出了寺庙,往后山而去,我们一行人紧随其后,然而再走一阵,就来到了一处断崖,前方已经没有去路。 我们站在断崖边往下看,只见烟气袅袅,一条大江从下方流淌而过。 “怎么回事,是不是追错了?”焦正急忙问道。 “这里有李小姐的香气。”三狗子抽着鼻子,最后来到一棵弯脖子老松旁,凑过去又是一顿猛嗅。 我忽然看到他嗅的地方,有一个掌印,形状纤细。 这应该就是小疯子留下的了。 我转身来到崖边,往下看了一眼,说道,“下去看看。” 当即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向下疾坠。 我这一跳,身边白影一闪,已经化成狐狸原形的胡搞也紧跟着跃下。 转眼间落入江中,发出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 入水之后,下沉之势不减,直沉入江底。 过得片刻,几道人影先后落下,正是焦正等人。 三人这一落下来,只看了江底一眼,就脸色大变。 我蹲下身子,其他人三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焦正忍不住拿手去丈量,那是两个巨大的脚印,远比我们正常人的要大了数倍。 三人都是一脸骇然。 再往前看去,只见一排脚印陷入淤泥之中,向着前方延伸而去。 从这脚印陷入地下的深度来看,似乎是有个巨人扛着极为沉重的东西,从这江底经过。 说到巨人,这一下子让我想到了汤池医院地下的那个金刚力士! 从这脚印的大小来看,似乎比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金刚力士还要大上一些。 我打了个手势,一行人追着那脚印向前行去。 水中阻力极大,行走起来这速度就变得相当缓慢,焦正等三人水性不错,可以在水中游走。 我在这方面却是不行,见胡搞那白毛狐狸张开四肢并用,在水中游得欢腾,甚至比焦正等人还要快上几分,当即一把抓住了他的尾巴。 这样一来,我们在水中行进的速度顿时就快了数倍。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在水中一闪而过,朝着我们疾射而来。 游在前面的焦正三人大吃了一惊,急忙出手拦截! 然而在水中,他们的动作要比平时慢上许多,竟然没有拦到,让那东西瞬间从他们三人中间穿了过来。 第654章 水中傀儡 眼见那黑影直冲我面门而来,我一抬手,将其抓住。 那东西在我手中,短手短脚不停地扑腾。 我心下却是一喜,因为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一个憨态可掬的木头娃娃,咧着嘴,吐出一截红扑扑的舌头! 正是小疯子的傀儡娃娃。 焦正三人吃惊地围了上来,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用紧张,随即把手松开。 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傀儡娃娃两只大眼睛朝我瞪了一眼,做出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随后咻地遁水而去。 此时我们才看清,这傀儡娃娃在水中时,两条腿飞快地转动,跟个螺旋桨似的,难怪游得这么快。 我扯着胡搞的尾巴,带着焦正等人随后跟上。 那傀儡娃娃速度实在太快,转瞬间就把我们给落下,却又折返了回来,等着我们跟上。 显然这是小疯子留下的后手。 从目前来看,应该是小疯子他们在到达那个山洞后,突然遇到了某种变故。 以小疯子的本事,哪怕是遇到了极为凶险的情形,想要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许渭和周晓玉他们就难说了。 从眼前种种来看,有可能是许渭他们被什么人给带走了,而小疯子一直在后追踪。 这个傀儡娃娃,应该是她在匆忙之际,留在江中给我引路的。 傀儡与主人之间,天然存在着感应,只要跟着傀儡娃娃,自然就能够找到小疯子。 然而我刚高兴没多久,就见那在前方急速游走的傀儡娃娃忽然间就停了下来,我们紧跟着停下。 只见那娃娃吐着舌头,就在水中打起了转。 我一惊,这当然不会是傀儡娃娃迷路了,而是它和小疯子之间的联系被斩断了! 这当中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主人死了,两者之间的感应就断了。 第二种,就是因为某种原因,干扰了这种感应。 这种可能性就多了,可能是因为风水地势,也可能是因为某种禁制阵法。 我把那娃娃捞到手里,只见她不停地转着脑袋,似乎手足无措,身形一沉,朝着江底落去。 不过这一段江水的暗流汹涌,早就已经把那脚印给抹平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上升,先浮出水面。 就在露头的一瞬间,就听水面上一个女子“唉哟”惊呼了一声。 “我去!”焦正三人齐齐大叫了一声。 此时天色还有些昏暗,只见湍急的江面上,一条小船顺着江流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跟我们撞个正着。 那船上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根竹竿,急忙朝水中一戳,就在即将跟我们撞上的前夕,小船忽地偏了一下,跟我们擦身而过。 然而由于这一下拐得太猛,江水又急,那小船竟然整个翻了过来,把那船上的女子直接给罩在了下面。 焦正三人见状,赶紧沉入水中救人,我探手抓住小船。 江水湍急,将我们连人带船飞快向着下游冲击而去。 只是没等焦正三人来得及施展,就见一道人影像条大鱼般在水中一闪而过,哗地从水面冒出头来,正是之前那个女子。 “我的船!”女子急忙游到我边上,抓住船沿。 焦正三人相继浮出水面,我们几人在江水中合力把船给翻了过来,那女子率先爬上船,又伸了手过来拉我们,“快上来!” 等我们全都上船后,那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焦正忙道。 “那还好,刚才吓死我了。”女子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 我见她也不过二十多岁,是个年轻姑娘,容貌颇为秀丽,只是落水之后浑身衣衫湿透,刚才大概又受了些惊吓,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颇为狼狈。 “你看这天还乌漆嘛黑的,江水又这么急,你一个小姑娘还敢一个人撑这么条小船出来,你还知道害怕啊?”三狗子不以为然地道。 “我是害怕你们被水冲走了!”那姑娘道,“我从小就在这条江上长大的,有什么可怕的的?” “这么说起来,你还挺能的。”三狗子道。 那姑娘哼了一声,将头发打散开来,用力将水拧出,又打量了我们几人一眼,“你们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在江里干什么?” 此时这江流异常湍急,小船顺水而下,转瞬间就出去老远。 我把那傀儡娃娃握在手里,站起身来,并指在双目前一抹,开了望气术,想着能否在气机上看出一些征兆来。 只听那姑娘唉哟一声,叫道,“你还是坐着吧,这里浪很大的,当心别给颠下去了!” “放心吧,没事。”焦正替我答道。 那姑娘冲我看了一眼,一脸警惕地问道,“你们还没说呢,为什么大晚上的跑到江里来,不会是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焦正一阵好笑,“我说小姑娘,这江里能有什么让我们偷鸡摸狗的,再说了,你不也大晚上的跑过来,还差点把我们给撞了。” “我是坐船回家,跟你们不一样。”姑娘道,“再说了,这江里最近有古怪,我是怕你们出事!” “什么古怪?”我听得心中一动。 “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那姑娘望了一眼江面,沉声道,“这里闹鬼。” “闹鬼?”三狗子有些好笑。 “你们可别不信,我说的可是真的!”那姑娘微微皱眉道。 我点了下头道,“这江里的确是闹鬼,你说的没错。” 那姑娘闻言,反倒是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 “你这条船的船头和船尾,都刻了辟邪咒,是用来防备鬼抱船的吧?”我说道。 三狗子一听,忙趴到船头去看了一眼,咦了一声叫道,“还真是辟邪咒!” “你们还认得辟邪咒?”那姑娘目光诧异地又打量了我们一番,“你们也是行内人么?” “难怪你敢大晚上的孤舟夜行,妹子你是哪家的?”三狗子笑问。 那姑娘当即正色道,“在下青城道宫俗家弟子,苏琳墁,不知几位大哥怎么称呼?” “你是青城道宫的弟子?”三狗子大吃一惊。 焦正和焦奇兄弟俩也是脸色一变。 第655章 婴灵 “对呀。”苏琳墁点头道。 三狗子慌忙站了起来,自报了家门,焦正和焦奇兄弟俩也不敢怠慢。 焦家作为出马世家,底蕴也是相当深厚,但跟青城道宫比起来,又差了一大截。 “刚才实在不好意思,我说话有点不中听,你不要介意。”三狗子赶紧向对方道歉。 “没事!”那苏琳墁倒是豪爽,一挥手道,“不打不相识嘛,再说咱们也没打呀。” 虽然都是青城道宫的弟子,但这姑娘给我的第一印象,那可比那毕丽华好了一大截。 “你也是焦家的么,也是出马弟子?”苏琳墁又转头问我。 “不是,算风水师吧。”我也说了一下自己的姓名。 苏琳墁哦了一声,有些疑惑地问,“那你们在江里干什么?” “这江水看着有点古怪,所以我们下去看看。”我见三狗子张嘴要说话,就抢在先头接了一句。 “你们也看出来啦?”苏琳墁语气有些凝重,“我以前经常从这条江里过的,但最近世道不太平,江里闹了鬼,我这次来,一是回家看看,二就是为了捉鬼。” “这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苏琳墁微微皱眉,“这是一个长辈打电话告诉我的,他是个老渔民,经常会在夜里行舟捕鱼,我这撑船的手法还是跟他学的。” “他说最近大半年来,只要到了深夜时分,经常会在江面上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他起初以为是风声,但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直到有天晚上,他在江里拉渔网的时候,拉上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他仔细一看,当场就被吓坏了,那居然是个婴儿的尸体,在水里已经被泡得发白了。” “我那位长辈经常夜里在江上打鱼,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一下子网到了婴尸,虽然害怕,却也没有太过慌张,还是把网给扯了上来,准备仔细看看。” “谁知就在网打开的瞬间,那婴尸竟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嘴露出獠牙,尖叫一声就扑了过来。” “幸亏我那位长辈躲避及时,那婴尸一扑,就扑进了水里,长辈赶紧撑船逃了回来,只是打那以后,就一病不起了。” 我听得仔细,又望了一眼水流湍急的江面。 水为玄煞,本就属阴,如今又是非常时期,这江中就算出现婴灵尸鬼什么的,也都正常。 只是这条江距离汤池医院不远,偏偏那金刚力士和小疯子都先后进入了这条江中,这几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关联,那就不好说了。 “唉呀,这只狐狸好可爱!”苏琳墁突然注意到了正蹲在那里甩水的胡搞,眼睛一亮,就过去准备抱一下。 “这牲口会咬人,注意点。”我淡淡提醒了一句。 “啊?”苏琳墁一愣,在胡搞面前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只是那音调却是极为怪异。 苏琳墁唉哟一声,慌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来,“惨了惨了,我才刚买的!” 那只手机显然不怎么防水,连铃声都已经走调了。 “喂,爸?”苏琳墁甩了甩手机上的水,接起电话,扯着嗓子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起初也没在意,继续用望气术观察沿途的地势。 只听苏琳墁又大叫了一声,“爸,你说大点声,我的手机坏了……啊?你说什么,你逃出来了?你干什么……有人要抓你?你……你说清楚点……谁要抓你啊?” 我转头看了一眼,见那姑娘皱着眉头,又冲着手机吼了几声,“爸,我实在听不太清楚,那我过来找你……” 紧接着,就听她“唉呀”一声,把手机拿在手中,胡乱点了几下,“怎么办,没声了!” 看来是彻底坏了。 “出什么事了?”焦正疑惑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苏琳墁苦着脸道,“这电话时断时续的,好像是有人闯进家里,要抓我爸,还好我爸逃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闯进家门,什么人这么嚣张?”三狗子道。 我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爸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 “我爸就是做生意的啊。”苏琳墁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正常生意那种哦,而且我爸脾气很好的,基本上不会得罪什么人。” 我忽然想到之前钟权说过,这汤池医院那一块山地,都是被一个姓苏的商人给租下的,等我们把汤池医院清理掉之后,就会有其他部门接手,立即搜捕那个姓苏的商人。 偏偏苏琳墁这姑娘也姓苏,不会真是赶巧了吧? “你们谁有手机,借我用一下?”苏琳墁问。 “我的也废了。”我拿出手机虚晃一下,也没看,又塞回了兜里。 至于焦正三人,则是直接没带在身边。 “这可怎么办,我还想找我师兄师姐帮我打听一下的,我师姐家在吕梁那边人脉挺厉害的……”苏琳墁急得直抓头发。 “吕梁那边的,你师姐是毕丽华?”我问道。 “对啊,你认识我师姐?”苏琳墁吃惊地问。 “你师兄是李长春吧?”我笑道,“我跟他们还挺熟的。” “真的啊,原来你跟我师兄师姐是好友?”苏琳墁又惊又喜。 “好友算不上,算老熟人吧。”我说道。 苏琳墁哦了一声,点头道,“我懂啦!” 说着又苦了脸,歉然道,“对不住啊各位,我得先去找我爸,要不先送你们上岸?” “伯父人在哪?”我问道。 “距离咱们倒是不远。”苏琳墁说道。 “这样吧,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伯父,要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帮衬。”我思索片刻后,做了个决定。 焦正三人一听,都有些疑惑地朝我看了看一眼,却并没有立即提出什么异议。 “那就多谢几位大哥了!”苏琳墁也不矫情,爽快地点头答应。 于是一叶孤舟,顺着湍急的江水直冲而下。 这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地势险恶,有时候遇到险滩,水流更加湍急,这一条小船上挤下了我们五人一狐,在水浪中颠来颠去,要是换做一般人,早就不知道翻船几次了。 在又拐过一道急弯后,水势却是更加湍急。 第656章 恐怖桃花源 “坐好了!”苏琳墁轻喝一声,突然间挥动竹篙在江中一撑,小船拐了个弯,急速地朝着一个乱石堆冲了过去。 苏琳墁接连撑篙,小船在急浪中接连拐弯,险之又险地从乱石中穿过。 过不多时,水流一下子缓了下来,我们发现小船已经是进入了一个低矮狭窄的水道。 要不是有人带着过来,还真想不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小船一路随着水流进去,苏琳墁就把竹篙放下,人也跟我们坐到一起,因为那水道里面极为低矮,就算我们坐着,顶上的岩石也几乎擦到了我们头顶。 “你爸在这里?”三狗子忍不住问。 苏琳墁点头道,“是啊,他约了我在这里碰面。” “你爸还真能躲,这地方是怎么找到的?”三狗子不禁感叹。 苏琳墁道,“这个说来话长了……” 刚说到这里,苏琳墁往前看了一眼,喜道,“快到了。” 就在这时,小船顺着水流又拐过一个弯,就见前方豁然开朗,原本狭窄低矮的水道,一下子变得高大宽敞起来。 除此之外,就见水道边上还停着十数条小船,比苏琳墁的这条还要小一些,船身都涂着黑漆,唯有船头和船尾绘着两个辟邪咒,殷红如血。 苏琳墁起身用竹篙一撑,将小船靠岸。 “用朱砂描的。”焦奇摸了一下一条黑船上的符咒。 “这里的人出去的时候都是深夜,怕江里闹邪,所以每条船上都有辟邪符咒。”苏琳墁解释了一句。 “这里还住了其他人?”我们都有些诧异。 “对呀,不少人呢。”苏琳墁一边说,一边领着我们往前走。 再走一阵,就见前方出现了微弱的亮光,再走近一些,就发现前方一个小小的洞口,那亮光正是从那洞口进来的。 等我们从那窄小的洞口穿过去,就发现已经身处在一个山谷中。 这山谷四面尽是悬崖峭壁,仰头望去,上空雾气弥漫,连天空都看不到。 然而放眼望去,如此隐秘的山谷中却并非是荒芜一片,而是建着一栋栋的房舍。 这些房舍样式十分统一,都是白墙黑瓦带个院子的二层小楼,在白蒙蒙的雾气中,看起来极不真实。 虽然外界冰天雪地的,但这山谷中却是看不到一片积雪,只有黑漆漆的泥土,不过除此之外,却是看不到任何的草木。 可以说,整个山谷内除了房舍之外,寸草不生。 我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捏了捏,只觉又是阴冷又是潮湿。 “我去,咱们这是在演桃花源记么?”三狗子瞪大了眼睛,咋舌道。 苏琳墁脸颊微微一红,说道,“是不是有点像?我爸还真把这里起名叫桃花源。” “你爸怎么找的这地方?”焦正皱眉打量着四周,“这地方有点……” “是不是感觉有点阴森?”苏琳墁问,“当时这桃花源刚建的时候还好的,也有些草木什么的,但慢慢的,就变得阴森起来了,连草都不长了。” “这阴气很重啊。”焦正道。 “是。”苏琳墁也有些疑惑,“我也感觉出来了,这里似乎比我上次来,又阴森了好多。” 我走在众人后面,不着痕迹地把小疯子的傀儡娃娃给放了出去。 这“小可爱”一落地,咻的一下就闪了出去,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突然前方雾气中跑过来一道人影。 “爸!”苏琳墁一见对方,急忙欣喜地奔了过去。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起初见到苏琳墁很是高兴,等注意到我们,顿时大吃了一惊,赶紧拉住女儿问,“他们是谁?” “爸,这是我的朋友,来帮忙的!”苏琳墁说道,又给我们介绍,“这是我爸苏士利。” “伯父好。”我们笑着打了个招呼。 苏士利冲着我们点了一下头,又皱眉对苏琳墁道,“爸不是让你一个人来吗?” “有吗?”苏琳墁疑惑地问。 “当然有啊,爸在电话里跟你千叮咛万嘱咐过,怎么没有?”苏士利急道。 苏琳墁懊恼地道,“那肯定是我手机进水了,没听到。” “进水……”苏士利被噎了一下,打量了女儿一眼,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拉着女儿问道,“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哪里受伤的?” “爸,我没事,就是不小心从船上掉水里了。”苏琳墁转了个圈说道。 “都让你别再一个人撑船了,还是这么不省心!”苏士利板着脸道。 苏琳墁挽着他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道,“知道啦,我以后肯定小心,好了吧,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苏士利看了我们一眼,说道。 “爸,你不是说有人闯进咱们家里抓人么,怎么可能没事?”苏琳墁皱眉问,“你有事可别瞒着我啊!” 只不过这姑娘怕是没意识到,她这老爹哪是瞒着她,而是不想让我们这些外人知道而已。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仅仅只是有所猜测,但此时此刻,当看到这么一个隐秘阴森的“世外桃源”时,我几乎已经能确定,这个苏士利应该就是那个租下汤池医院那块地的苏姓商人。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桃源,很可能是弥天法教的另外一个据点。 “要是伯父不方便的话,我看我们还是走吧?”我招呼了一声焦正他们。 此时焦正想必也看出一些蹊跷了,当即配合着点头道,“是啊,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我们一行人就准备离开。 “你们别走!”苏琳墁急忙把我们叫住,气呼呼地回头冲着苏士利道,“爸,我朋友特意来帮忙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琳儿,这事情……很是复杂。”苏士利朝着我们拱了拱手,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怠慢各位了,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我再请各位喝酒赔罪!” “小事,哪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我淡淡笑道,又深深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催促焦正几人道,“咱们赶紧走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咱们呢。” “是啊。”焦正冲我看了一眼,跟着点头道。 “那我送你们出去吧,实在对不住。”苏琳墁咬着嘴唇跟我们连声致歉。 只是刚走到一半,就见苏士利跑上来叫道,“你们看这天色都不早了,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吧?” 第657章 雾气绕山 “爸?”苏琳墁疑惑地停下来。 “这天都还没亮呢,吃饭就算了吧。”我笑道,“再说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们,我们得赶紧和他们汇合。” 只是我这急着要走,那苏士利就反而越是不让我们走,笑呵呵地道,“这天也快亮了,这不正好吃早饭么,我女儿做饭特别好吃,你们可得赏脸。” “爸,你在说什么啊,我做饭……”苏琳墁瞪大了眼睛。 “你谦虚什么,走走走,先回家!”苏士利说着,就拉住我的胳膊往里走去。 既然他这么热情,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焦正等人也和苏琳墁一道随后跟上。 这山谷内的房舍,少说也有上百栋,虽然都是小楼小院,样式也十分简单,但在这么一处隐秘的山谷里建造起来,却也极不容易。 雾气缭绕之中,所有房舍都静静地蛰伏在那里,看不到亮光,也没有一丝声响。 似乎整个谷内就只有我们这些人存在。 “大概都还在睡觉吧?”苏琳墁跟我解释了一句。 不过看她的表情,却也颇有些不自在,沿途不自觉地向四处张望。 “这个地方是谁建的?”我好奇地问。 “是我爸建的。”苏琳墁道。 三狗子吃了一惊,“我去,伯父好大的手笔,是怎么想到的?”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苏士利神色却是有些古怪,摇头叹了口气。 “爸。”苏琳墁语气也是有些黯然,又回头问我们,“你们知不知道汤池医院?” 我闻言心中一动,却并没有立即接话。 “汤池医院?”焦正微微皱眉,“是千山脚下那个么,就是当年治瘟疫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苏琳墁点头道。 就听三狗子恍然道,“原来你是说那个,那怎么能不知道?说是瘟疫,其实是闹邪!” 苏士利闻言大吃了一惊,冲着三狗子一连看了好几眼,“你怎么知道是闹邪?” “嗐,这种事一般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么?”三狗子不以为意地道,“当年我们家还有长辈去过汤池医院呢。” 苏士利听得脸色骤变,“你们是……” “爸,这几位跟我是同行,他们家是有名的出马世家,知道也很正常。”苏琳墁解释道。 “出马世家?”苏士利一下愣住。 “伯父这是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没有。”苏士利咳嗽了一声,呵呵笑道,“我就是经常听琳儿说起一些你们风水界的事情,说有什么出马弟子啊,风水师啊,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有点……有点激动……” “爸,你这一惊一乍的。”苏琳墁不禁莞尔,又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我爸就是从汤池医院出去的。” 这话让我们都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苏琳墁说的“从汤池医院出去的”,那自然不仅仅是出去那么简单,这就意味着,苏士利曾经是汤池医院的病人,并且最终活着离开了。 要知道当初进汤池医院的病人成千上万,最终活下来的,却仅有百余人。 “我妈进了医院,没出来……”苏琳墁说到这里,语气一黯,“我也是在哪个时候遇到的我师父。” 听苏琳墁这么一说,我们才知道原来当时苏士利夫妻俩都进了汤池医院,但是苏士利撑下来了,苏琳墁的母亲却是死在了医院中。 当时苏琳墁年纪还小,不过她却是躲过了这一劫,并没有染上邪祟,后来还在汤池医院中无意中遇上了她师父,最后去了青城道宫学艺。 不过从汤池医院出来的百余人,包括苏士利在内,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是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有些人精神恍惚,时不时地能在镜中或水面看到鬼影,有些人则整夜地做噩梦,梦里被一只恶鬼压着,张开血盆大口,把他给活生生吞下。 除了这种精神受创的,还有一些人身体也出现了个各种极其怪异的变化,有的脸上长出黑色的斑纹,如同鬼面一般,有的骨骼软化,再也无法站直,只能像蛇一样在地上游动…… 这些人虽然从医院出来了,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生活,哪怕是连自己的家人朋友,有时候都会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看着他们。 “我爸当时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幻觉,时不时地看到有鬼影跟着他,还掐他的脖子,经常大半夜的惊醒过来……”苏琳墁低声道。 “真是幻觉?”焦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琳墁皱眉道,“我一开始以为是幻觉,但后来跟师父学习之后,我觉得也未必,我当时还特意请了师父来看过我爸,但是我师父仔细看过之后,说我爸并没有中邪的迹象。” 没有中邪的迹象,那就意味着是真的幻觉。 “对于我爸的情况,我师父也是束手无策。”苏琳墁道,“最后还是我爸自己痊愈了。” “不知伯父是用了什么法子?”我好奇地问。 “我爸也是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大师。”苏琳墁道,“经过那位大师指点之后,我爸放下了心结,之后幻觉也就消失了。” “哪位大师?”三狗子诧异地问,“居然比青城道宫的前辈还厉害?” 苏琳墁正要说话,就被苏士利笑着打断道,“哪有琳儿说的这么玄乎,那位大师对佛经道法都很有研究,我听他开解之后,也就慢慢醒悟了。” 苏琳墁点了一下头,说道,“我爸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就下了决心,找到那出院的百余人,想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把他们聚集起来,一起生活。” “跟他们商量之后,所有人都非常乐意,因为他们已经很难像正常人那么生活,所以才有了这个桃花源。” “原来是这样!”焦正等人惊叹道。 苏士利叹了口气道,“都是苦命人,只能是相互扶持。” “对了伯父,这个地方很难找吧,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么好一个地方?”我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笼罩的雾气问。 正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一栋小院门口。 苏士利一打开院门,就见这院门两侧站着一对花花绿绿的纸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第658章 活死人村 “我去!”三狗子惊呼了一声。 在这神秘的桃源之中,院门一打开,突然就看到一对纸人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你,哪怕是行内人,猝不及防之下,也得惊出一身冷汗。 “爸,你放两个纸人干什么?”苏琳墁嗔道。 “嗐,这都是咱们这里的习俗,正常的。”苏士利解释道。 “习俗?我怎么不知道?”苏琳墁疑惑。 苏士利没好气道,“你都快一年没回来了吧,这一年时间得发生多少变化?” “我之前不回来,那不是因为最近世道……我们这些弟子都下山行走了,实在没空回来。”苏琳墁说着,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纸人,“只是爸,你们这放两个纸人又是习俗?看着挺吓人的。” “习俗么,慢慢也就习惯了。”苏士利却并不解释,带着我们进了屋子,随后点亮了一盏油灯。 只是这一进门,又惹得苏琳墁惊呼了一声,我和焦正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如果说这院门口守着两个纸人,已经是有些蹊跷,那么房间内的布置,就更是让人觉得离谱。 只见屋中摆着金桥银桥、金山银山,不过这可不是真金所铸,而是用金箔做的,也就是那种死人出殡时所用的。 另外堂前正对着门口,也守着两个纸人,但跟院子里不同的是,这两个纸人,是一对童男童女,也就是所谓的金童玉女。 另外墙上还挂着一根白乎乎的棒子,又悬起一面白幡,那是死人用的哭丧棒和引魂幡。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灵堂。 “爸,你这是闹什么幺蛾子?”苏琳墁不可思议地问。 “习俗,习俗嘛。”苏士利说道,又邀请我们坐下。 只是那些椅子看着也是十分瘆人,椅背上糊着白纸,一只纸鹤伸着修长的脖颈,眼睛是朱砂所点,红扑扑的。 “伯父,你们这里的习俗可真挺特别。”我打量了一眼四周,问,“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随便看。”苏士利笑呵呵地道。 我当即朝着最近的一个房间走了过去,苏琳墁和焦正等人也忙好奇地跟了过来。 只是这一看,众人又给看愣住了。 这房间显然是个卧室,那床看起来是一张木床,是那种极为古早的样式,但是通体刷的黑漆,只有床榻的正中间,用白漆描绘出一个大大的“福”字,当真是看得令人后背深寒。 床上先是铺了一层黄色褥子,上面白色被子,这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棺材,这在棺材内叫做铺金盖银。 “爸,你们到底闹什么,别人家也都这样?”苏琳墁忙又转身问她老爹。 “是啊,大家都统一的,咱们这里已经改名叫活死人村了。”苏士利道。 苏琳墁听得直皱眉头,“这么晦气,谁的主意啊?” “这是大家一致决定的,也不是谁的主意。”苏士利苦笑道,“我们这些人啊,那都是死过一次的,如今聚在一起,可不就是活死人嘛。” “爸,你不要这么说!”苏琳墁眼睛一红,过去挽住她父亲的胳膊。 苏士利拍了拍她后背,笑道,“我们都是要入土的人了,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都一样!”苏琳墁眼眶含泪道。 “好好好,爸不说了。”苏士利哄道,“对了,你还不去给大家做点吃的,让你朋友尝尝你的手艺?” “我……”苏琳墁神情一滞,不过还是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厨房。 我往里面瞅了一眼,这厨房已经算是整个房子里最正常的了,但依旧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伯父,刚才咱们话还没说完呢,这么好的地方是怎么找到的?”我在屋内转了转,又“随口”问了一句。 焦正看到我的眼神,跟着补了一句,“这种地方,正常人肯定是找不到。” 苏士利闻言微微一滞,咳嗽一声说道,“其实这地方,也是拜那位大师指点,那位大师云游四海,之前曾经误入过这处世外桃源,于是就介绍给了我们。” “这位大师真是世外高人,令人钦佩,我们想拜会一下这位前辈,不知道方不方便?”我笑着问道。 “这怕是不行。”苏士利摇头道,“大师虽然也住在这里清修,但前一段时间已经出去云游了。” “那实在太可惜了。”我遗憾道。 正说话间,就见苏琳墁抱着几个泡面出来,递到我们面前,脸色微红道,“时间太紧,你们将就吃点。” 苏士利却是眉头一皱,说道,“你这孩子,招待客人怎么能用这种东西?还是我去吧。” 说着,就进了厨房。 “其实吧,我做饭一点都不会,都是被我爸吹的。”苏琳墁面红耳赤地坐下来道。 “能做泡面已经比我们强了。”我笑道。 焦正等人跟着点头,“就是。” 苏琳墁噗嗤乐道,“你们说话还挺好听的,我去厨房看看!” 说着,就进了厨房帮忙。 “怎么办?”见苏琳墁离开,焦正当即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 我点了一下头,又看了一眼厨房方向。 “东西不能吃?”焦正在桌上写道。 我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假吃。 三人当即会意地点了点头,焦正随即把茶水抹掉,不留痕迹。 过不多时,苏士利父女俩就端着做好的早饭出来了,那是一个个蒸好的寿桃,看上去色彩十分鲜艳诱人,香气阵阵。 “爸,怎么一大早吃寿桃,怪怪的。”苏琳墁说道。 “习俗嘛。”苏士利拿起一个寿桃递给她,笑道,“来尝尝爸的手艺。” 又招呼我们一起吃。 我们三人拿了寿桃在手,这寿桃个头相当之大,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气。 “伯父,这里面什么馅?”我端详了一眼问道。 “什么馅都有,看运气的。”苏士利笑道。 只见苏琳墁先咬了一口,说道,“我这好像是豆沙的,你们吃吃看?” 我拿起寿桃放到嘴边,正要咬的时候,突然间三狗子大叫了一声。 苏士利父女俩吃了一惊,齐齐看向他。 第659章 灯火长明 就在这一瞬间,我和焦正、焦奇兄弟俩立即用了个障眼法,我们手中的寿桃当即被咬了一截,只不过却并非被我们吃下了肚,而是给收进了袖子里。 这种障眼法对付一般人绰绰有余,但如果当着苏琳墁的面,那就可能被看出来,所以还得有人先吸引一下目光。 “啊,没事没事,我觉得我这个寿桃里面,肯定是肉!”三狗子深吸了一鼻子道。 “吓我一跳。”苏琳墁忍不住笑道,“你这也能闻出来啊?” “不过这个肉有点奇怪,我闻不出来是什么肉。”三狗子皱眉道。 “那你先咬一口不就知道了?”苏琳墁笑道。 “哟,我的也是肉。”我当即接话道。 焦正和焦奇兄弟俩也纷纷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寿桃,道,“我们的也是。” “怎么你们都是肉馅么?”苏琳墁好奇地问。 趁着他们父女俩的目光被我们吸引,三狗子举起袖子稍微一挡,跟着不着痕迹地“假吃”了一口。 “还真是肉!”三狗子道,只是说话间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这味道……” “怎么了,味道很奇怪么?”苏琳墁有些奇怪,伸手又拿了个寿桃,“有没有肉的,我吃吃看。” 只是刚拿起来,就被苏士利给拿了过去,“你这孩子,能吃下两个么,别浪费!” 随后又笑着向我们解释道,“这个肉馅是混合了猪牛羊还有鱼肉,所以味道可能比较特别。” “原来是这样。”我们恍然道。 “大家趁热吃。”苏士利热情地招呼道。 就在这时,忽然间外面闪过一道火光。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这道火光从夜色中划过,很是刺眼,屋内众人一下子都看到了。 “这什么东西?”我当即拿着寿桃奔到门口去看。 紧接着,又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没入雾气之中,随后又坠了回来。 再过片刻,就见四周那些原本漆黑的房舍里,纷纷亮起了一点火光,陆续有人影从屋中走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盏白纸糊的长明灯。 那些火光,正是来自这些长明灯。 “爸,这出什么事了?”苏琳墁吃惊地回头问。 “唉,你刘伯伯过世了。”苏士利神色黯然,叹息了一声。 “什么?”苏琳墁浑身一颤,手中的寿桃颓然落地,“你说刘伯伯……刘伯伯他走了?我前几天还跟他联系过,他还让我来捉鬼的,怎么就……” 我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想到了一个人,这位过世的刘伯伯,估计就是她之前提过的那个在江中打渔网到婴灵的长辈。 “天有不测风云,谁又能说得清呢。”苏士利摇了摇头,“大家伙点长明灯,就是去送老刘一程的。” “我去看看!”苏琳墁扭头就往外奔去。 我们自然是随后跟上,眼见一道道人影提着长明灯朝着其中一个房舍汇聚了过去,这场面倒也是颇为壮观。 只不过一看清这些人的样貌,却是让人心头一寒。 就如同苏士利之前所说的,住在这里的这些人,都是汤池医院出来的幸存者,身体大多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刘伯伯!”苏琳墁带着我们一路冲了进去。 刚到院门口,就见院子里已经聚了一堆人,手提长明灯围成一圈,而在圈子的中心,摆着一张大床,就是之前我们在苏士利卧室中见过的一样,都是统一的样式。 床上躺着一个人,浑身干瘪,面目狰狞,要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恶鬼更为恰当。 “这……这是刘伯伯?”苏琳墁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我看了一眼四周,见一群人身披麻布,手提长明灯,静静地围在那里。 另外有一名身披麻衣的女子,却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手里抱着一口乌盆,站在床前。 这名女子大概三十来岁,皮肤白皙,长相姣好,站在那里颇为扎眼。 自从我们一进来,人群的目光就突然间转了过来,齐刷刷地盯着我们。 我只当没看见,来到床榻前,仔细观察床上的老刘,见他皮肉凹陷干瘪,就跟一具饿殍一般。 此时苏士利也提着一盏长明灯匆匆赶到,挤进了人群。 “吉祥安康。”忽然死寂的人群将一只手贴到胸口,齐齐向着苏士利点头问候。 “吉祥安康。”苏士利同样回礼。 等他穿过人群,来到床榻前,跟那抱着乌盆的女子相互问候,问的也是同样一句“吉祥安康”。 “琳儿,这位是你刘伯母。”苏士利给女儿介绍道。 “刘……伯母?”苏琳墁抹着眼泪,吃惊地问。 苏士利点头道,“你刘伯伯他们是八个月前结的婚,你好久没回来,还不知道这事。” “这……”苏琳墁一时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向那女子喊了一声,“伯母好。” 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却是抱着乌盆没有说话。 “送行吧。”人群一个老人突然说道。 “愿往生极乐,永无灾劫……”人群纷纷开始语气低沉地吟诵。 那老人则点起一个火把,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 那女子则把手中的乌盆一倾,那乌盆原来并非是空的,而是装了某种琥珀色的汤汁,一下子淋到了老刘的尸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这架势,应该是点火助燃的,对方显然是要焚尸送葬了。 “等等!”眼看着那老人即将要引火,苏琳墁却是冲上前去,一把夺过火把,“刘伯伯究竟是怎么死的,还没弄清楚呢!” “咱们这里的人,本就是活死人,随时都可能会走,还要追究什么?”那老人叹息一声说道。 “刘伯伯身体一向不错,经常自己撑船出去打渔,怎么就突然……”苏琳墁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狰狞的尸体,“而且刘伯伯这个样子,明显不对劲!” “我们这些人,又有哪个是对劲的?”老人问,又微微摇了摇头道,“孩子,快让开吧。” “不行,事情一定要弄清楚!”苏琳墁却不肯松口,“刘伯伯跟我说他在江里撞见鬼婴,会不会是跟这个有关……” “老刘向来精神不对,虽然经过大师点拨后,好了许多,但就算出现幻觉,也不奇怪,这里是世外桃源,是咱们的圣地,又哪会有什么邪祟能进来?”老人不以为然地道。 第660章 镇灵 “圣地?”苏琳墁皱眉,“什么圣地?” “大家把这里当成是心目中的圣地,那也没什么。”苏士利开口解释了一句。 “爸,我还是觉得刘伯伯的事情不对劲,我们得好好查查!”苏琳墁急声道。 苏士利叹了口气道,“咱们这里是活死人村,每个人能多活一天,那都是赚的,咱们一起好好把老刘送走,你就别纠结了。” 说话间,那老人招呼了一声,当即又有四人举着火把上前,准备焚尸。 苏琳墁正要阻止,却被苏士利一把拉住。 我冲焦正使了个眼色,焦正会意,当即拍了一下三狗子。 “谁都不许动!”三狗子大吼一声,身形一晃,就将四人手中的火把尽数缴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那老人又惊又怒。 人群也当即向着我们围了上来。 “大家别生气,这几位都是琳儿的朋友,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苏士利慌忙上前劝解道。 我趁着这股混乱劲,将孔情悄悄地招了出来,“小情儿,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孔情自从塑魂之后,又在纸人中养了一段时间,如今魂魄稳固了不少,说起来,也已经是到了养鬼的第一阶段。 “这些人身上好像……有鬼气?”只听小姑娘有些软萌的声音传来。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也是我把孔情招出来的原因。 这些人,一个个身上都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鬼气,如果我不是灵门弟子,可能还真没法察觉到。 活人身上带鬼气,按理来说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情,譬如有些人撞了邪,或者被邪祟所迷,都有可能沾上鬼气。 可奇怪就奇怪在,这些人身上的鬼气,却并非是来自中邪,倒更像是与生俱来,是那种天生的。 然而这些人,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天生自带鬼气? 正因为太过蹊跷,这才把孔情找出来一起看看。 “我再仔细看看?”孔情话音刚落,就飘到了一名缺了一只耳朵的女子身后。 那女子似乎有所感应,伸手往后背抓了抓,却是没抓到什么。 孔情却是隐入了她体内。 我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这小师妹塑魂才没多久,居然已经能附体了。 虽说她选的附体之人阳火偏弱,却也已经极为难得。 过得片刻,孔情离体而出,返回我身边。 “感觉那人好奇怪,不人不鬼的。”小姑娘很是疑惑。 “知道了。”我把孔情收回了纸人中。 此时焦正、焦奇和三狗子等人已经被众人团团围住,苏琳墁护在他们面前,正在劝说人群。 我左手笼在袖中,结了个法咒,悄然施展了镇灵诀。 霎时间,一阵微风涌起,以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游走而去。 众人手中提着的长明灯中的火焰,突然间诡异地齐齐拉长了几分,原本群情汹涌向着焦正等人围拢而来的众人,骤然间浑身一震,像是突然间被定住了一般。 那嘈杂声也在瞬间消失,由喧闹变得极其安静! “怎么了?”苏琳墁和焦正等人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是大吃了一惊。 我飞快地扫过人群,就发现并非所有人都被镇灵诀的这一道清风镇住。 这一道清风,定的本就是邪祟鬼魅,因此被定住的,都是身上带有那种奇怪鬼气之人。 焦正他们以及苏士利父女俩,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但除了他们之外,在场还有一部分人,也并没有受到镇灵诀的压制。 其中就包括了那位长相姣好的刘伯母。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对镇灵诀没有反应的,都是年轻人。 虽然这些人也都披着麻衣,混在人群之中,但是男的英俊,女的美貌,跟这阴气森森的活死人村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村民受到镇灵诀压制,被定了一瞬,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刘伯母等人却是脸色一变,目光突然间变得异常阴狠,向着四处张望。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惨叫,人群中一名女子忽然滚倒在地。 这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抱着肚子,大声哀嚎起来,周围的人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围上前,试图将她扶起。 趁着混乱,焦正飞快地回头冲我看了一眼。 我微微摇了下头,意思是先看看再说。 焦正会意,当即带着焦奇和三狗子站在一旁,并没有上前。 那名孕妇的肚子很大,原本正常的孕妇要大得多,看起来就像一只肚皮鼓胀的青蛙,由于剧烈的疼痛,她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是不是要生了?”人群一阵忙乱。 苏士利父女俩都上前去帮忙,苏琳墁结了一个法咒,打入那孕妇的额头。 她这一道法咒,用的是道家的凝神咒,是用来安神养气的,照理来说,用在这个场合十分合适。 然而这一个道家法咒一打进去,那孕妇顿时双眼翻白,整个人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怎么回事?”焦正三人都是有些吃惊。 “等会你们盯着东南西这三个方向。”我低声跟三人交代了一句,又踢了一脚边上的胡搞。 那白毛狐狸一个打滚,立即把脑袋转向了北方,把一对狐狸眼瞪得老大。 焦正三人会过意来,也立即转向其余三个方向。 就在这时,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那声音十分刺耳,又极为苍老,像是一个老太太在尖声大哭! 最为诡异的是,那哭声却并非来自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嘴巴,而是从那孕妇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这把围在孕妇身边的众人给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苏士利拉着女儿,转身就跑,只是跑到半路,苏琳墁挣脱父亲的手,又跑了回去。 那孕妇痛苦地抱着肚子,两腿直抽抽,肚子一鼓一鼓的,就听到老太太的哭声,不停地从她肚子里传出来。 苏琳墁脸色发白,上前握住那孕妇的手,另一只手贴到她的肚皮上,然而一时间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冲了过来,抱住那孕妇,哭道,“孩子他妈,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只是他的一只手,却是悄然摸上了那孕妇的脊椎。 我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拍得对方差点扑倒在地,说道,“还是我来吧,接生这种事情我在行。” 第661章 白骨婴 “你干什么?”那年轻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此时却是颇为恼怒地冲我吼了一声。 我眼皮也没抬一下,在那孕妇身边蹲下来,冲着边上的苏琳墁伸出左手,“给我一把刀。” “啊?刀?”苏琳墁愣了一下。 “随便什么刀都行。”我说道。 苏琳墁迟疑了一下,随后给我递了一柄两指来宽,比手掌略长的短刀,刀身黑中泛蓝,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问道,“符刀行不行?” “可以。”我接过刀,手指顺着刀锋擦了一下,说道,“把她肚子上的衣服撩开。” 苏琳墁下意识地照做了,疑惑地问,“你是想……” 她话音未落,我就在那孕妇的肚皮上划了一刀。 “住手!”那眼镜男怒喝一声,扑过来就要抢刀。 只是还未靠近,就被我给震了开来。 “拦着,别让人靠近。”我淡淡说道,手中运转符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孕妇的腹部。 这时那眼镜男大叫一声,再度扑了上来,被苏琳墁给抓住手臂擒下。 “大家稍安勿躁!”苏琳墁喝道,将围上来的人群拦下。 只是众人群情激奋,根本不顾劝阻,猛冲了上来,苏琳墁这姑娘倒也果决,直接下手,将靠近之人击倒在地。 就在这时,那孕妇的肚皮已经被符刀给划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上渗出,然而转瞬之间,那渗出的鲜血又倒流了回去。 就好像她的肚子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大口地吸着血液! 我刀锋一转,笔直地向着孕妇腹部刺落! 在一阵惊呼声中,那孕妇忽然双眼翻白,剧烈地颤动起来,猛然间肚皮被撑开,从里面滚出一团白乎乎沾满血丝的东西。 那东西一出来,就骨碌碌地滚在地上,惊得人群骇然尖叫。 我扬手飞出符刀,嗤的一声将那东西钉在地上。 “这什么东西?”苏琳墁大吃了一惊。 原本群情汹涌围上来的众人,也被吓得停了下来,满脸惊恐。 “给她缝合一下伤口。”我对苏琳墁说了一声,随后走到那团白乎乎的东西面前。 这东西是从那孕妇的胎宫中剖出来的,可以说是刚出生的婴儿,然而这婴儿身上却是看不到一丝血肉,有的只是一堆白骨,所以看起来白乎乎的。 他被符刀钉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模样骇人至极。 刚才那孕妇之所以会突然胎动,是因为受了镇灵诀影响,当然了,能被镇灵诀镇压的,那就绝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腹中的胎儿,是个鬼胎! 鬼胎并不算罕见,但像这样的白骨婴儿,此前还真是闻所未闻。 那东西挣扎了一阵,就再也不动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到苏琳墁吃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她脸色发白,问道,“缝好了?” “没有针线,我用了符。”苏琳墁回过神来说道。 “那也行。”我点了一下头,随后起身,扫了一眼四周,招了招手,“刚才是谁嚷嚷着要救人的,过来仔细看看。” 众人惊恐地看着地上那白骨婴儿,人人骇然,一时鸦雀无声。 “佛光普照,怜我世人……”那眼镜男突然间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大声念诵。 他这一跪,其余人等也紧跟其后,包括苏士利在内,一下子跪了一大片。 刹那间,在场唯一还站着的,也就是我和苏琳墁以及焦正等几人。 虔诚的吟诵声,在空气中回荡,嗡嗡作响。 这些人起初还面露惊恐之色,但是在吟诵一阵之后,神情逐渐平静,甚至脸上还露出了微笑。 我上前拔出符刀,同时不着痕迹地结了个法咒,那已经没有动静的白骨婴儿突然间蹿了起来,直扑入人群。 霎时间,就是一阵哭爹喊娘,原本正在虔诚祈祷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那鬼东西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被吓得骇然尖叫。 “刚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趁着这混乱的工夫,我找到了焦正几人。 三人对视了一眼,只听焦奇道,“其他倒是没发现什么,就是在你剖出那……那个古怪玩意儿的时候,我感觉脸上麻了一下。” “对,我们也感觉到了。”焦正和三狗子也是点头。 “麻了一下?”我有些疑惑。 只听焦奇解释道,“我们为了以防万一,刚才都用上了通灵感应,我们焦家的这门秘术有点特别,脸会发麻,就表示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跟我们产生了极强的灵力共振。” “也就是说,在这村子里,还藏着某种灵力强大的精怪鬼祟?”我思索片刻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焦正点头道,“能跟我们产生灵力共振,这东西绝对不简单,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精怪还是恶鬼。” 我扭头看了一眼胡搞,那白毛狐狸夹着尾巴,摇了摇头,大概是没有察觉。 也就在这时,那白骨婴儿在人群中乱蹿了一阵,突然间嘭的一声炸成一团火焰,随后化为灰烬。 惊慌的人群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办点事。”我低声对焦正三人说道。 “好。”焦正也没多问,当即点头应道。 我当即转身,见那眼镜男趁乱又往那孕妇身边摸了过去,当即大步上前,一把拍在他肩上。 那眼镜男的手刚摸到那孕妇后脖颈,顿时被这一巴掌给拍得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口泥! “你……你干什么?”眼镜男爬起来,呸呸呸地吐着口中的泥沙。 “你鬼鬼祟祟的老往人家大姐身上摸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什么鬼鬼祟祟?”那眼镜男怒道,“她是我老婆,我怎么就不能摸了?” 这时苏士利赶过来慌忙解释道,“可能是误会,他们的确是两口子。” “还真是两口子?”我诧异地上下打量了那眼镜男一眼,“不太像啊。” 我这倒也不算随口胡诌,这眼镜男长得眉清目秀,年纪轻轻,也就二十多岁,反观那位刚产下鬼胎的大姐,已经是快四十了,而且作为汤池医院出来的幸存者,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变化,容貌更是有些骇人。 这两个人往那一站,哪里都说不上相配。 当然了,这当中最让我在意的是,那位大姐身上有那种奇怪的微弱鬼气,而这眼镜男却没有。 第662章 普渡慈航 “这都是机缘吧。”苏士利感叹道,“我们当初建立这个桃花源,本来是想一群被遗弃的人住在一起,好相互慰藉,只是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偶尔也会有人闯进来。” “爸,他是从外面来的?”苏琳墁走过来诧异地看了一眼那眼镜男,“难怪我没什么印象。”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苏士利微笑道,“你不在的这一年里,也不知怎么回事,时不时地有人误闯入咱们桃花源,有些人觉得咱们这里与世无争,是个好地方,就留了下来,还和咱们的人结成了伴侣。” “都结成了伴侣?”苏琳墁吃惊地看向人群,“是……是他们自愿的吗?”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苏士利急忙呵斥道。 “可是好像……”苏琳墁欲言又止。 她不好意思说,我却是没什么顾忌,接了她的话道,“好像不太配吧?” 这村子里的众人,因为当年汤池医院的经历,身体受到重创,发生怪异的变化,可偏偏他们的伴侣,却是男的英俊,女的美貌。 如果说只是一两个孤例,那还可以说得过去,可这所有人都这样,难道不离谱? “这就是苦尽甘来吧。”苏士利面露笑容,“我们这些人自从聚在这里,每日念诵佛咒,洗涤心灵,不仅身体变好了,而且也凝聚了福气。” “爸,你说这些都是福气?”苏琳墁吃惊地问。 “对啊,如果不是上天赐福,咱们这些人又哪会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苏士利笑道。 人群纷纷双手合十,念诵道,“佛光普照,怜我世人……” “你红姨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原本是高兴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苏士利长叹了一声,“没想到她的身体还是没恢复,居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爸,你觉得红姨她……”苏琳墁吃惊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孕妇,“是因为汤池医院?” “是啊。”苏士利叹道,“看来我们的佛咒还是念的不够,心还是不诚,无法完全消解罪孽。” “对了伯父,那误闯进来的人有没有离开的?”我突然问了一句。 苏士利微微一愣,说道,“自然是有的,人各有志嘛,也有人不喜欢这里的冷清,所以离开了。” “那你们就不怕他们到处宣扬?”我好奇地问。 “这个……应该是不会的。”苏士利道,“他们在离开前,都在大师面前发过誓,永远不跟外人提起这里的经历。” “那如果我们要走的话,是不是也得去大师面前发誓?”我问。 苏士利点头道,“这个是咱们村里的规矩,还请几位见谅。” “规矩。”我哦了一声,忽地话锋一转,“那我们要是不肯立誓呢?” “这……”苏士利脸色一变,随即笑道,“几位想必应该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我却也没有细究,朝焦正等人看了一眼,上前一巴掌拍在那眼镜男肩膀,后者吃了这一下,差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你又干什么?”眼镜男吃惊地问。 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兄弟,刚才对不住啊,都是误会,我跟你道个歉。” “不用!”眼镜男抓着我的手腕,想要推开。 “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我有点事想跟你请教请教。”我笑道,手下稍稍用力,那眼镜男的一张脸顿时白了,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焦正三人拥了上来,叫道,“大家伙别愣着了,先把孕妇抬回去!” 趁着人群混乱的功夫,我捏着那眼镜男的后脖子,就把他拎出了人群,随后找了个院门紧锁的房子闯了进去。 此时还锁着院门的,就说明这房子是没人住的。 进门之后,只见这个房子和苏家的是一个格局,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房子里并没有布置什么金桥银桥,金山银山的,也没有金童玉女和铺金盖银。 看起来倒是相对正常。 这房子里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家具上都已经积了灰尘,我把那眼镜男往椅子上一丢,把灰尘抹掉,随后又拎起来丢到地上。 “弥天法教?”我坐下来看了他一眼。 那眼镜男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就盘腿坐到地上,双手合十,闭起眼睛,念诵道,“佛光普照,怜我世人……” “小情儿,你看着办。”我往椅背上一靠,把孔情给招了出来。 霎时间,一道阴风朝着那眼镜男直扑而去! 对方似乎有所感应,猛地睁开双眼,就在这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又骤然放大! 也就是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孔情已经附身到了眼镜男身上。 我正有些好奇这小姑娘要干嘛,就听到一阵“喀拉拉”的脆响,那眼镜男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转动了起来,同时手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翻转。 “佛光普照,怜我世人……”那眼镜男在惊恐之下,更加快速地念诵起来。 然而伴随着他的脑袋和手脚被拧转的角度越来越大,他脸上的骇然之色也越来越浓,突然大叫道,“大黑佛眼,普渡慈航……” 我听到“佛眼”两个字,心中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那眼镜男突然间大声惨叫了起来,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开始剧烈地抽搐,脸上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极度扭曲。 只是哪怕是如此,他还在反复念诵“大黑佛眼,普渡慈航”,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然而再过一阵,那什么“佛眼”啊,什么“普渡慈航”啊,就再也听不清楚了,只剩下哀嚎之声。 “弥……弥天法教,弥天法教……”突然间那眼镜男尖叫起来。 我并没有理会,直到他继续惨叫了一阵,这才点了一下头。 那眼镜男顿时浑身一震,像堆烂泥般瘫倒在地上。 “吃过几个?”我盯着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眼镜男睁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却是说出了一句大出我意料之外的话,“我……我级别不够,没……没资格吃……” 第663章 夜叉 “那什么级别有资格吃?”我不动声色地问。 “只有……只有成为夜叉,才……才有资格吃那些罪孽之人,我……我积累的功德还不够……”那眼镜男说着,脸上却是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表情。 说不清是狂热还是痴迷。 “我已经杀了八个肮脏污秽之人,不对,是清除!只要再清除一个,我就可以进明王殿,受明王点拨,进而成为夜叉,那我就有资格吃掉那些罪孽之人!”眼镜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殷红。 对方口中的“夜叉”,想必是弥天法教的一种级别,只是这种级别的定法,却是叫人匪夷所思! 要说红灵会已经是够邪门的了,但这弥天法教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又是夜叉,又是佛眼的,你们这弥天法教,到底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嗤笑道。 “闭嘴!”眼镜男大怒,“你竟敢亵渎我教佛眼,你必遭天谴!” “就你们这种倒霉东西,也敢自称‘佛’那真是对佛门的侮辱。”我轻蔑地道。 那眼镜男暴跳如雷,尖叫道,“你这种罪孽之人,就该下地狱,让佛光洗刷你的罪孽!” “地狱又哪来的佛光?”我讥讽道。 “只要心中有佛,佛光无处不在!”眼镜男叫道。 我忽然话锋一转,“我是罪孽之人,那什么是肮脏污秽之人?” “这世上除了接受佛光洗礼之人,都是满身污秽,我们受到大黑佛眼的召唤,就是来洗涤这世间污秽的!”眼镜男满脸狂热。 “所以但凡有外人误入此地,那就是被你们当成污秽除掉了?”我冷声问道。 “这些人满身恶臭,还不接受佛光洗礼,冥顽不灵,那还留着干什么!”眼镜男大声道,神情中居然充满了一种神圣之意。 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着天大的功德! “你们要替天行道,扫清世间污浊,除了杀人吃人,还包括跟那些满身恶臭之人生孩子?”我讥笑道。 那眼镜男脸色大变,怒喝道,“闭嘴!佛光指引我等行事,必有深意!” 我听得心中微动,刚才我故意提到“跟恶臭之人生孩子”,那眼镜男虽然暴怒,却并没有否认,显然这桃源内的众人,都被他视作满身污秽的肮脏之人。 这也就意味着,桃源内众人,并不被他看做自己人,而是受到上面指令,这才硬着头皮和对方结合。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荡涤世间污浊,结果自己和人苟合,生下鬼胎,实在是可笑。”我鄙夷地笑道。 那眼镜男狂怒之下,猛地爬起朝我扑了过来,只是孔情那小姑娘还在那盯着呢,他刚扑到半路就滚倒在地,大声哀嚎了起来。 “你……你这罪孽之人,一定会下地狱的!”眼镜男满地打滚,咬牙切齿地赌咒道。 “下地狱么……”我正说着,忽然心中一动,往门外看了一眼,“别急,有人来陪你了。” 话音刚落,就见十数道人影闪进了院子,瞬间将房子围住。 这些人不管男女,长相都是颇为不俗,只是此时个个目光凌厉,神情冰冷,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而为首的,正是那位长相姣好的刘伯母,其中有四个人跟着她进门,剩下的其余人等,就守在了门外。 “哪一家的?”那刘伯母扫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眼镜男,随后冰冷的目光就落到了我身上。 我靠在椅背上,打量了她一眼,把放在椅靠上的手抬了一抬。 只听咔嚓一声,那眼镜男的脑袋被拧了一圈,当场就没了声息。 那刘伯母脸色大变,还没等她反应,就听又是一阵连绵不断的咔嚓声,她带来的十数人,齐刷刷地被拧断了脖子,倒地毙命。 这些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孔情那小姑娘给麻溜地送进了地狱。 “夜叉?”我淡淡问了一句。 那刘伯母神色惊恐地连退数步,突然间扭头就向外飞奔而去。 只是还未奔出院门,就如遭重击,浑身剧震,被砸翻在地。 随后她的脚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拽着她开始往回拖。 那刘伯母双手奋力想要抓住地面,却是无济于事,被硬生生地给拖了回来,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 “小情儿,先练练吧。”我往椅背上一靠。 这位刘伯母看架势,应该是个小头目,至少比那眼镜男之流要高上一级,大概就是对方所说的夜叉。 弥天法教善于蛊惑人心,那眼镜男的嘴都那么硬,比他更高一级的夜叉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也省得浪费口舌,直接让孔情先开整。 “大黑佛眼,普渡慈航……”那刘伯母因为剧烈的痛苦,浑身开始抽搐,口中却是不停地念诵。 念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虔诚,甚至脸上还绽放出了了笑容。 那眼镜男撑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撑不住了,然而这女人虽然已经开始七窍渗血,念诵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甚至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看得暗暗心惊。 难怪之前钟权说,哪怕是抓到了这弥天法教的大头目,除非是扒开对方的头皮,否则根本没法从对方口中得知关于弥天法教的秘密。 这女人还只不过是个夜叉,在弥天法教中顶多算个小头目,其心智都已经被弥天法教控制到了这种地步,更何况是那些顶层人物! 看这架势,只怕是到死也问不出什么。 我起身走到那女人面前,就见她冲着我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似乎一切痛苦,都与她的肉身无关,很显然这弥天法教有某种秘术,可以让人忘却肉身。 “大黑佛眼,普渡慈航……”我跟着念了一句。 那女人闻言,似乎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也就在这时,我左掌一翻,一只细长的竖眼在掌心裂开。 那女人一见之下,顿时瞳孔猛地收缩。 我把孔情招了回来,收回纸人当中,只见那女人睁大了眼睛,像被定住了似的,愣在原地。 突然间她手脚并用,趴在地上,“汪汪”叫了几声。 第664章 活人养鬼 “汪汪汪……” 一阵犬吠声在屋中响起,那女人四肢着地,还在地上爬了一圈。 只是很快,她的声音又是一变,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猪叫,身子也在地上打了个滚。 过得片刻,屋内的声音又换做了公鸡打鸣…… 我看得一阵眼花缭乱,在刚才照面的一瞬间,那女人就被通灵尸眼给蛊惑了,这一会儿把自己当成狗,一会儿又当成猪的,花样可真多。 不过在这样剧烈的转变中,哪怕是心性再坚韧之人,也会彻底混乱。 再过一阵,那女人在发出一阵“哞哞”的牛鸣声后,终于瘫软在地,裤子里淌出一滩黄色的液体,身子抽了一抽,眼神变得空洞茫然。 “你是弥天法教的夜叉?”我柔声说道,声音中夹杂了咒音,带了蛊惑之意。 “是。”那女人木木地应道。 “吃了几个?”我又继续往下问。 那女人的神智被通灵尸眼摧残,在咒音的蛊惑之下,几乎是知无不言。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女人作为夜叉,已经是吃了三个有“罪孽之人”。 在弥天法教的定义中,只有身具法术的风水界中人,才有资格成为罪孽之人,其他一般人无论如何,也只能算得上是肮脏污秽之人。 在这个活死人村里,目前总共有十九名弥天法教的教徒,其中十八名是像眼镜男这样的“游魂”。 而这刘伯母,则是统领他们的“夜叉”。 按照她所说,在夜叉之上,还有修罗,修罗之上是罗刹。 再往上,就是弥天法教的教主,被称之为明王。 我本想从她口中问出明王的样子,但这女人虽然去过明王殿接受过明王点拨,然而她是在假死过后被带去了明王殿,不知道明王殿在哪,也从未见过明王的真面目。 他们这十九人来到活死人村,就是奉命来成为村中众人的伴侣。 其中有两个目的,一来是让众人沉醉于佛光普照,二来是与村里人结胎,生下子嗣。 之所以要结胎生子,那就是又跟这活死人村出现的原因有关。 在这活死人村中,除了他们十九人之外,其实还存在着一个“罗刹”。 罗刹在弥天法教之中,是绝对的顶层人物,在教中地位仅次于教主明王。 而在活死人村中的这个罗刹,其身份哪怕在弥天法教内也是极为神秘。 包括刘伯母在内的十九人,由于地位低微,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称其为葬海大师。 按照刘伯母所说,这位葬海大师,不仅是弥天法教的大长老之一,还是天下第一养鬼术士。 当年汤池医院解封,幸存的百余人出院,第一时间就被这位葬海大师给盯上了。 因为在这位葬海大师看来,这些人之所以能活下来,并非是运气好,而是因为本身体质特殊。 于是这位葬海大师就先物色了一个人选,这个人就是苏士利。 苏士利作为那百余名幸存者之一,他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是相对最稳定的,而且本身又是比较成功的商人。 于是很快,被诸多困境缠身的苏士利,就“偶遇”了葬海大师,并且受其指点,直到“大彻大悟”。 后来在葬海大师的引导下,苏士利不仅把那汤池医院那一片荒地给租了过来,又把其余病友都聚集到一处,将人带到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这地方不仅与世隔绝,阴气又极重,正是那葬海大师精心挑选的养鬼地。 在苏士利等人住进去后,那位葬海大师也在村里占了一席之地,平日里在此指点众人修行,信奉佛眼。 然而村民们谁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受大师指点的期间,就被悄无声息地在体内养了鬼。 这种以活人之躯养鬼的手段,曾经在一千多年前流行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这种手段极其凶险,稍一不慎可能就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再者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之术,因此后来就逐渐消亡了。 到了近几百年来,这种养鬼术已经是绝迹了,没想到如今又再度出现。 难怪钟权会说,一旦世道大乱,各种邪教和邪术就如同沉渣泛起,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 这刘伯母奉那葬海大师为天下第一养鬼术士,先不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准不准,但对方既然能成为弥天法教的“罗刹”,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作为顶尖的养鬼术士,对方既然费尽心思建立这个桃源,以活人养鬼,那么对方想要养的鬼,就不可能是寻常的厉鬼。 按照这刘伯母所说,从一年前开始,村子里陆续死了有四人。 其中有三人死状极其怪异恐怖,而另外一人则死的更加蹊跷,当时众人只在他房间内看到了一圈飞溅的血点,却是没找到任何人。 村民们都觉得,这是他们进过汤池医院的后遗症,于是更加虔诚地修行,希望佛光普照,能够渡他们脱离苦海。 只不过在我看来,这四人之所以离奇惨死,和汤池医院无关,应该是养在他们体内的恶鬼,瓜熟蒂落,破体而出了。 之所以这四人的死状各不相同,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所养的四只鬼有所不同,那么出来的方式也就不同。 就比如说那个只剩一滩血、找不到尸体的,那大概率是被破体而出的恶鬼给吃掉了! 而剩下的其他人到现在还能活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养在他们体内的恶鬼,还未到破壳而出的时机。 至于为什么村中的房子里都要铺金盖银,悬引魂幡,挂哭丧棒的,那同样也是为养鬼准备的。 因为要以活人之躯养鬼,那这活人的阳气就不能太足,也不能照到阳光,最好是处于一种不人不鬼的状态,才是最佳。 正因为上述种种原因,这才有了现在的活死人村。 可以说,这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弥天法教给圈养的,这让我想到了当初的石门村。 还真是如出一辙。 “那老刘又是怎么死的?”我盯着那刘伯母,淡淡问道。 第665章 金童玉女 “不……知道,发现……船上……”这刘伯母表情呆滞,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又问了几次,也没问出什么别的来,只能从这只言片语推测,那个老刘应该是死在了船上。 这让我想起苏琳墁之前说过,她这位刘伯伯非常喜欢打渔,因此经常趁着夜深人静,撑着小船从水道出去,到江上捕鱼,还因此一网捞上来一具婴儿的尸体。 其实反过来想想,这老刘之所以会捞到婴灵,其实还真有可能是他自己出现的幻觉。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幻觉,那是因为他体内养的恶鬼,就是那只婴灵! 这老刘出去打渔当晚,也正是婴灵即将瓜熟蒂落的时候,于是老刘开始看到那婴灵在自己面前闪现。 其后过了一两天,那婴灵破体而出,就把老刘的血肉给吸干了。 这也是老刘的尸体为什么会如此干瘪、皮包骨头的原因!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揣测,是否真的如此还不好说,但老刘的死,必然是和养鬼脱不开关系。 如果算上老刘的话,其实这活死人村中,已经是养出了五只恶鬼。 “葬海大师去哪了?”我继续催动咒音。 “不知道……”刘伯母茫然地道。 “最近这两天,有没有其他人进到这里?”我继续发问。 我问的其他人,自然是小疯子等人。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小疯子等人包括罗妙玉在内,他们的失踪很可能都跟弥天法教有关。 而这活死人村作为弥天法教在千山一带的其中一个据点,如果他们当中真有人被弥天法教带走了,是很有可能会经过这里的。 只不过那刘伯母还是摇头。 “葬海大师什么时候走的,临走前有没有交代什么?”我只好换了个问法。 “十……十天前,等……等金童玉女……”刘伯母喃喃道。 “金童玉女?”我心中一动,“那是什么?” “不知道……”刘伯母麻木地摇了摇头,“让我们等……” 她话音刚落,突然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奇怪低沉的吟唱声,像是有好些人在齐齐念诵佛经,但那语调极为古怪,让人听来有一股森然之意。 我细细听了一阵,起身来到那刘伯母面前,说道,“去地狱当夜叉吧。” 随后手掌在她脑门上一拂,那女人顿时浑身一震,倒地而亡。 我起了一道阳火,将地上的所有尸体焚尽,包括那眼镜男在内,在场总共有十三人。 这也就意味着,村里至少还有六个“游魂”。 出了院门之后,环顾四周,见村子某个角落里有火光闪动,而那怪异的吟唱声也正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当即赶了过去。 等来到附近,就发现这地方跟村子里其他地方大为不同。 整个桃源山谷,其实相当广阔,不过村民们的房子在建造的时候,都是聚集在一起的,但房子只是占了其中的一小块地方。 此时雾气袅袅,虽然是白天,但由于雾气的关系,整个山谷内一片昏暗。 远远的就看到灰白色的雾气之中,依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伫立着四根柱子! 这四根柱子通体漆黑,大约有十数米高,已经高过了山谷内的所有房舍。 柱子上缠绕着数根铁链,将四根柱子连在一起,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而这会儿的山谷里的村民,似乎全都聚集到了这四根柱子下方,手中拎着的长明灯,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一阵阵怪异的吟诵声,从人群中飘了过来。 我看着有些不对劲,悄然掩了上去,混入人群。 只听到苏士利的声音,混杂在那怪异的吟唱声中传了出来,“他们年轻不懂事,冲撞了两位大师,还请大师宽恕……” 等我看清那场上的情形,却是让我心头一震。 只见那那四根柱子下方,是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祭坛上方,跪着八个人,这些人身上血迹斑斑,脖子和手脚,都被一种黑色的铁箍死死箍住。 那铁箍上还长有尖刺,深深地扎入这八人的肌肤之中。 而在这八人当中,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许家那两位负责护送周晓玉的老人,许贺生和许文礼。 这二老跟其他人一样,垂着脑袋,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还有活人气息,但是极其微弱。 距离他们不远处,趴着四个人,却是焦正、焦奇、三狗子和苏琳墁,他们四人身上笼罩着一团黑气,将他们死死镇压在地。 几人脸色白中泛青,那些黑气如同活物一般,正在往他们的耳窍鼻孔中钻入,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却是无法从地上爬起。 苏士利就跪在他女儿边上,咚咚咚地磕头,不停地祈求。 而他祈求之人,却是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大概二十来岁光景。 这对男女,穿着一黑一白两种长袍,两个人都是蓄了长发,扎了两个丸子头,额头上点了一颗朱砂痣。 这副打扮,陡然间让我想到了那刘伯母所说的“金童玉女”! 而除了这两人之外,另外还有八人,两两为阵,分别守在那四根柱子下方。 这些人都是身穿长袍,一黑一红,头上罩着白纸头套,头套上没有任何窟窿,只是画了一个巨大的符咒,看上去鲜艳欲滴。 看上去并非是朱砂,而是用血绘就。 这些人双手合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的吟唱声,就是来自于这些人。 我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许家二人等人,显然焦正他们是看到了许家二人,这才上前相救,结果被那黑气镇在了地上。 至于苏琳墁那姑娘,应该是过去帮忙,被一起给镇住了。 这四人不是青城道宫的弟子,就是焦家的精英,哪一个都不是庸手,但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四人就被齐齐镇压,着实古怪。 我没有贸然动手,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只见白影一闪,胡搞那只白毛狐狸悄然溜了过来,用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几个字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佛光普照,渡一切恶果……” 这说话的,正是那对金童玉女中的女子。 第666章 黑风贯耳 “这八个都是罪孽深重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将其超度!”女子冷声喝道。 在场的村民面面相觑,却是没人敢走上前去。 我从胡搞那里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对金童玉女自称是那葬海大师的徒弟,他们把村民们召集到了这里,是要让众人上前,把许家二老在内的八人,给分而食之! 也就是所谓的,超度罪孽深重之人! 这可把苏士利等人给吓坏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被圈养在这里,因此信奉弥天法教,但并不算真正的教徒,手里也没有杀过人,连最底层的“游魂”都算不上。 这突然间叫他们吃人,他们又哪里缓得过来? 不仅不敢做,反而一个个都被吓懵了。 然而那对金童玉女却是号称,这是大黑佛眼的降下的法旨,许家二老那八个人,是罪孽深重之人,根本就不算是人,吃了他们,是一种超度,是荡涤世间,是大功德! 可哪怕是如此“循循善诱”,苏士利等人一下子还是接受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焦正三人突然出手,想要趁机救下许家二人等人,结果没想到刚一踏进那四根柱子的范围,就被黑气给定住了! 苏琳墁吃惊之余,想要上前相救,结果也给搭了进去。 也就说,他们这四人,几乎连出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镇压了。 很显然,这四根柱子之内,有蹊跷。 胡搞这狐狸看在眼里,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干脆就混在了人群里。 “先别化形,等着。”我抓上他的脊椎,给他解掉锁灵。 就这一会儿工夫,只见人群中冲出六人,三男三女,只看这外貌,就知道应该是弥天法教剩下的六个“游魂”。 这六人上前,从人群中拽出五个人,又把正在跪地哀求的苏士利给拉了起来,推到许家二老等人面前。 “佛光普照,净化世人,你们还犹豫什么?”六人又将一把刀塞进苏士利等人的手中。 我看得直皱眉头。 这弥天法教在此建立活死人村,为的就是养鬼,而那些个村民,也就是他们圈养的肉身而已。 他们又不需要入教,为什么非得逼迫他们去吃什么“罪孽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很是有违常理,除非是当中发生了某种变故。 “还不快去,你们想违抗法旨么!”那玉女再次冷声开口,声音冰冷刺骨。 话音刚落,苏士利等人就被那六个教徒一推,踉跄着冲了过去。 我随即注意到,当这六人踏进那四根柱子范围内的瞬间,六人身上顿时就被一团黑气笼罩,整个人变得模糊不清。 虽然他们六人不像焦正等人一样被镇压在地,但是整个人却是变得浑浑噩噩,手握尖刀,不由自主地朝着许家二老等人走去。 我并指在双眼上一抹,开了望气术。 此时再看去,就发现除了焦正等人之外,其实那金童玉女,以及分别守在柱子下方吟唱诵经的八个人,甚至跪在地上的许家二人等人,身上同样都纠缠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只是在肉眼看来,还不太明显,但在望气术的加持之下,就看得极其分明。 我心中蓦然冒出一个念头,鬼阵! 只要是一踏入这四根柱子,就是陷入了鬼阵之中,焦正他们之所以在瞬间就被黑气镇压,那也是由于这鬼阵的缘故。 那葬海大师作为顶尖的养鬼术士,在活死人村中布置鬼阵,自然是顺理成章。 如今这这一层黑气不仅笼罩了整个祭坛,而且还丝丝缕缕地将在祭坛内的所有人缠绕连接了起来。 在望气术的加持之下,还可以看到那黑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赤色丝线,如同血脉一般。 这就说明,这个鬼阵还用了血祭。 此时在鬼阵中的所有人,都被血祭相连接,而那一对金童玉女,就是这鬼阵中的阵眼。 想要破掉这鬼阵,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毁掉阵眼,也就是斩杀那对金童玉女! 然而在一个阵法中,如果阵眼是直接暴露在明面上的,那么往往这阵眼就是这阵法中的最强点。 作为阵眼的金童玉女,将会受到整个鬼阵的加持,任何人想要击杀二人,就等于是面对整个鬼阵! 然而这还不是最棘手的。 最为凶险的是,由于血祭的加持,一旦阵眼被毁,在鬼阵之内的所有人,都会立即受到反噬,除非能硬扛住,否则就会当场毙命! 我飞快地盘算了片刻,当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只听那玉女再次喝道,“以血祭天,荡涤恶世!” 苏士利等六人如中催眠,举刀就向许家二老等人刺落。 “你们又下不去手,还是我来吧!”我呵斥一声,从人群中大步走出。 这一声夹杂了咒音,苏士利等人一听,顿时浑身一震,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他们这么一退,就听那金童玉女齐齐冷哼一声,只见苏士利等人身上的黑气骤然暴涨,将六人笼罩了进去。 我一步踏进了那四根柱子范围之内,就见那金童玉女二人齐齐朝我这边看了一眼,霎时间一团黑气从我脚底生出,瞬间将我笼罩! 一股恐怖的重压骤然而生! 我停了一停,接着继续迈出一步。 就见那金童玉女齐齐变了脸色,二人立即双手结咒,朝着我一指! 黑气一阵翻腾,锁在身上的重压,顿时又沉了几分! 我照例停了停,半息之后,又继续向前迈出一步。 “镇!”那金童玉女急忙变化法咒,再次朝着我一指。 同时那守在四根柱子下的八人,也开始掐诀结咒,他们的吟唱诵经之声,也骤然间拔高,变得震耳欲聋! 受到这诵经声的冲击,一众村民顿时站立不稳,惊慌失措之下纷纷跪倒在地。 我照例地停了停,又继续向前踏出一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对金童玉女脸色大变,连连催动法咒,指引鬼阵! 我顶着鬼阵的镇压,继续向前步步近逼! 此时这对金童玉女,能做的就是自己从祭坛退出,但如此一来,阵眼挪动,阵法自然不攻而破! 只不过对方显然并无此意。 就在我一步逼近到距离对方三步之遥的地方,我背在身后的左手打了个手势。 只见白影一闪,胡搞从另一侧闪电般朝着那金童玉女扑去! 在他进入鬼阵的一瞬间,立即被阵法镇压,然而以他半人半狐的强悍肉身,还是硬生生地冲到了那金童玉女附近! 二人当即稍稍为之分心,目光微侧。 也就在这时,一道幽芒从我袖中飞出。 青城镇山法剑,飞云狮子! 瞬间从那金童玉女的太阳穴贯穿而出,掠起一串血花! 第667章 推演 “地为坤!” 就在飞云狮子飞出之际,我催动六十四卦风水解,瞬间遁到二人身前,双手在两人肩上一搭,扶住尸身! 与此同时,孔情附身在纸人中,咻的一声飘到我头顶上方。 如此一来,那金童玉女在毙命的瞬间,就被我们给顶替了下来,取而代之,成为了这鬼阵中的阵眼。 此举极为冒险,稍一不慎,一旦没能及时稳住阵法,焦正等人可能当场就得被送走。 眼见并没有出现剧烈的反噬,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即沉下心思,凝神去推演这鬼阵的结构。 此时我既然身为阵眼,也就是处于阵法的核心,虽然风险极大,但对于推演阵法来说,却是极其有利的。 只是刚一开始推演,那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八人,以及那剩下的六个“游魂”,在经过短暂的愣神后,齐齐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只是刚冲到祭坛边缘,这些人就被黑气给齐齐镇压,如同焦正等人一般,被压趴在了地上。 我没有去理会,继续凝神推演,过得一阵,心中已经大概有数。 此时想要破开鬼阵,已经是不成问题,然而在了解这阵法的结构之后,我却又改了主意,不想把阵法就此毁掉。 在寻思了一阵之后,终于摸索出一套解法。 随着法门运转,就见鬼阵之内的黑气逐渐消散,原本被镇压在地的焦正等人,浑身一震,如释重负。 焦正、焦奇和苏琳墁在第一时间从地上跃起,三狗子则是稍稍慢了一拍,不过相比起弥天法教那群人,还是快了一瞬。 四人齐齐出手,以最快的手法,将弥天法教那十四人给制住! 随后众人又把许家二老等人抬了出来,等所有人退出阵法,我轻吐一口气,收回孔情,纵身从鬼阵中闪出。 “情况怎么样?”我见焦正等人正围在一起查看许家二老那八人的伤情,过去问道。 “伤得很重,但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焦奇说道。 我上前看了看,也的确如焦奇所说,这八人虽然看起来极为凄惨,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那么坏。 估计是这弥天法教也不想这些人死在半路。 苏琳墁是青城道宫的弟子,尤其是对疗伤方面的道术颇为擅长,焦正等人当即配合着她,给许家二老等人治伤。 我过去看了看苏士利等人,这些村民倒是没有受伤,只不过惊吓过度,再加上之前的信仰陡然破灭,一时间失魂落魄。 我也没多说什么,又去找到那八个身穿黑、红长袍的人,摘下其中一人的头套。 就见这人的眼睛只剩两个窟窿,鼻子和耳朵皆被削平,整个五官就只剩下了一张嘴。 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焦正从后面过来,盯着那些人看了一眼,声音凝重地说道。 我说是弥天法教的。 “弥天法教?”焦正皱眉,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没听说过。 “我也是前不久刚听说的,一个邪门教派。”我说道,“这个教派里供奉的是一只眼睛,被他们的教徒称之为大黑佛眼。” “我听家里长辈说,最近突然有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教派冒出来,这世道真是要乱了!”焦正忧心忡忡地道。 其实在这数千年以来,也出现过一些极为黑暗的时期,就比如说历经百余年的五胡乱华。 当时各地厮杀不断,尸骨堆积如山,各种牛鬼蛇神纷纷出世,邪祟滋生,鬼魅乱舞,整个世间都笼罩在无尽的阴影之中。 然而在这种时候,最可怕的往往不是邪祟,反而是那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邪门教派! 这些教派所用的手段,远比恶鬼还要来的恐怖! “醒了,醒了!”就在这时,只听三狗子欢呼了一声。 我和焦正当即赶了过去,就见许家二老已经睁开了眼睛,另外还有三人也已经苏醒了过来。 “你们感觉怎么样?”我上前问道。 “林……”许贺生和许文礼二人见到我,挣扎着想要爬起。 “坐着吧。”我把二人扶到一边坐下,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那天我们……出来后,就一路找到了您和李小姐约定的那个山谷,李小姐在山谷入口做了个标记,之后就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准备在里面等着。”许贺生声音沙哑地说道,“只是没想到,我们刚进去不久,就遇上了黄虎。” “黄虎?”我吃了一惊。 许贺生点了点头,随即把当时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在他们抵达那个山洞之后,小疯子为了以防万一,就在岩壁上做了个鬼脸娃娃的标记。 因为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他们可能要立即撤离,留下标记可以告诉我,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结果不曾想,还真被小疯子给料中了。 他们在洞中刚坐下准备休息,小疯子忽然间就朝洞口处看了一眼。 其实她当时还戴着眼罩,许贺生等人也立即警觉了起来,齐齐看向洞口,下一刻,就见黄虎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许贺生等人,那可是在祖宗堂亲眼见过黄虎的恐怖的,当时就慌了,立即施法结咒。 就在这时,那黄虎突然闪电般朝着众人直扑而来! 小疯子一言不发,闪身就迎了上去,抬手结了个手印。 双方瞬间撞在一起,霎时间洞内飞沙走石! 然而许贺生等人很快就看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那黄虎的身影,居然如同泡影般破碎! 也就是说,此时来到众人面前的,并非是真正的黄虎,而只是他施展的某种奇门法术! 小疯子让众人留在这里,伺机离开,她则径自追了出去。 “李小姐应该是想去拦下黄虎,让我们有机会走脱。”许贺生说道,“只是没想到……在李小姐离开后不久,这洞内突然间就热了起来。” “不错!”许文礼点头,沉声道,“当时一股灼热的气息涌进洞内,我们一开始以为是黄虎在作祟,立即起护体咒带着许渭他们准备离开,结果没想到……” 许文礼说到这里,原本苍白的脸色红了一红。 第668章 百鬼图录 “唉。”许贺生长叹一声,羞愧地道,“都怪我们无能,当时我刚刚一催动法咒,就突然间头痛欲裂,浑身滚烫,就如同被一团火焰裹住了似的。” “是!”许文礼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当时我们就知道不好,想着要赶紧冲出去,可还没到洞口,头顶就像是被一根钢针扎了一下。” 许文礼指了指他头顶某处,“我们当场眼前发黑,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黑瓦寺也这样!”三狗子吃惊地道。 “黑瓦寺?”许家二老都有些疑惑。 我就把黑瓦寺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弥天法教真是好狠的手段!”许贺生大怒道。 按照许家二老所说,当时应该是黄虎先找到了他们,之后小疯子为了引开黄虎,给他们制造离开的机会,就主动出击。 结果没想到,除了黄虎之外,居然还有人躲在暗处,那就是弥天法教。 “那东西应该是极其阴邪之物,或者是某种恶鬼!”许文礼突然说道。 “为什么是恶鬼?”苏琳墁有些疑惑地问,“既然那东西如此炙热,应该大多是属阳刚吧?” 许文礼却从脖子上摸出一物,那是一块翠绿色的玉玦,两面都刻有符文,只是此时那玉玦上却是多了三道裂纹,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我父亲当年传给我的护身符,专门是用来辟邪的,可以抵挡绝大多数的邪祟。”许文礼神色凝重地道,“可这一次却是裂了,说明来的很可能是某种极其厉害的恶鬼!” 边上的许贺生微微点头,“其实恶鬼也未必都是冰冷刺骨的,就譬如说被火烧死之人,一旦化成恶鬼……” “赤鬼么?不像啊?”三狗子疑惑地问。 按照民间的说法,受烈火焚烧而死之人,一旦化鬼,就会躲在火焰之中,伺机将活人拖进去,给活活烧死。 这种鬼,在民间被称之为烧死鬼,但在风水界有专门的说法,叫做赤鬼。 不过一般而言,一般的赤鬼并不难对付,像许贺生、许文礼这样厉害的出马弟子,去对付这种赤鬼,更是手到擒来。 这也是为什么三狗子会觉得奇怪的原因。 “那有可能你们遇到的是真正的赤鬼。”我思索片刻说道。 “真正的赤鬼?这赤鬼还有假的?”三狗子不解地问。 焦正和焦奇、苏琳墁等人也很是疑惑。 “还是林大师见多识广。”许贺生点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只不过一般的烧死鬼,只能算是普通的游魂野鬼,并不能算是《百鬼图录》上的赤鬼。” 许贺生的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别扭,但还真是事实。 他口中的《百鬼图录》,是一千多年,出自一位相师之手。 这本图录中,详细记载了世间各种鬼祟。 只是经过千年之后,这本书传来传去的,基本上留下的只有残篇。 像许家这样底蕴深厚的出马世家,家中藏有《百鬼图录》的残篇,那也并不稀奇。 其实那位写出《百鬼图录》的前辈,本就是灵门传人,只不过我们灵门弟子在外行走,向来不会露底,所以明面上他就是个相师。 可哪怕在我们灵门,这本《百鬼图录》其实也并不全,因为在那位长辈写出这本书之后,又亲手撕掉了《百鬼图录》的最后十页。 后来在世上流传的,就是撕掉这十页后的版本。 至于能被记载在《百鬼图录》上的,那都是极其恐怖的恶鬼,所以平常所说的烧死鬼,虽然也叫赤鬼,但是跟真正百鬼图录上所记载的“赤鬼”是两码事。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葬海大师,对方被弥天法教的教徒奉为天下第一养鬼术士,从他用活人养鬼的手段来看,在养鬼方面的造诣的确是顶尖的。 那么对方如果养出“赤鬼”这样恐怖的恶鬼,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我紧跟着问道。 许贺生和许文礼二人对视了一眼,说道,“当时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锁住肩胛骨,又用铁箍封喉,锁住手脚,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当时跟我们关在一起的,还有这几位。” 此时剩下的六人已经全部醒来,闻言都是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跟两位老哥的经历差不多。”众人纷纷说道。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六人也都是风水界人士,其中有三个是风水师,有两个和许贺生等人是同样,也是出马弟子,另外一个是道士。 其中那三个风水师,就是这一带当地人氏,另外两个出马弟子和那位道士,都是从外地来的。 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在别处偶然撞见了弥天法教作恶,虽然他们当时不知道是弥天法教所为,但还是千里迢迢地追踪了过来。 结果到了这千山脚下,就被掳去了。 至于那三位当地的风水师,则是觉得最近这千山一带的地气十分怪异,于是结伴前来勘察,随后也失手被擒。 “许爷爷,你们二位有没有看到妙玉?”焦奇终于忍不住问。 “罗妙玉么?”许贺生眉头微微一皱,“是看到过,不过她被关在另外一个笼子里。” 焦奇闻言,不由得“啊”了一声,忙问道,“那……那她怎么样?” “说不好。”许贺生摇了摇头,“她是和许渭还有周晓玉关在一起,但是后来那个笼子就被抬走了,也不知如何了。” “别慌。”焦正拍了拍焦奇的肩膀,安慰道。 我思索片刻问道,“后来你们有没有见过小李子?” “李小姐么?”许贺生和许文礼二人都摇了摇头,“后来就没有见过了,不知道她……” 两人都是满脸忧色。 不过事情应该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坏,虽然不知道她前去拦截黄虎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她后来一路追到了黑瓦寺,又接着追到了江里。 这至少说明,当时她还是安全的。 以小疯子的能耐,绝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怕就怕她受个什么刺激,突然疯劲上来,那可就后果难料了。 “啊!” 正说话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原本呆坐在那里的村民们一阵大乱,有人惊慌地大叫道,“救命,救命啊!” 第669章 祭坛 等我们赶过去一看,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滚倒在地,两眼翻白,身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蚯蚓一般。 身体曲起,诡异地弯成了一张弓。 苏士利和其他几个村民,奋力地按着他,结果反被撞翻在地。 “好重的鬼气!”苏琳墁吃了一惊,左手起了一道法咒,迟疑了一下,转过头问我,“这能用镇邪咒么?” “用不了。”我说道,“用绳子捆住,不要用任何法咒或者符箓!” “好!”苏琳墁当即上前,伸手抓住那男子的肩头。 焦正和焦奇、三狗子等人,取过绳子,一起上前帮忙,将人缚住。 “这……这是怎么了?”苏士利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问。 “有恶鬼要破壳而出了。”我看了一眼那被绳子捆住还不停挣扎的男子道。 “恶……恶鬼破壳?”苏士利瞪大了眼睛,“这……这什么意思?” “是被鬼附身了么?”焦正大概是看出了一点苗头,但毕竟对养鬼一道并不熟悉,所以没有说到重点。 我微微摇了摇头,把整个村子被活人养鬼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活……活人养鬼,你是说,我们……我们这些人身上,都被养了恶鬼?”苏士利颤声问。 所有村民都是满脸惊恐,哪怕他们是经历过汤池医院的幸存者,但这个真相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是根本无法接受。 “我爸他……”苏琳墁脸色煞白。 “放心,除了你爸。”我说道。 或许是因为苏士林是汤池医院那块废弃之地的幕后老板,又是常年在外跑来跑去,被弥天法教当做在外的台面,所以就没有在他身上养鬼。 他可以说是,整个活人村中唯一一个算是正常的人。 “我……我没有?”苏士利愣了一下,却是没有半点高兴之意,反而脸色更加惨白,看向一众村民,慌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 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爸!”苏琳墁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士利不停地摇头,猛地大叫一声,跪下来冲着一众村民连连磕头。 “给你爸打一道凝神咒。”我说道。 苏琳墁连忙起咒,打入苏士利额头。 在凝神咒的加持之下,苏士利的情绪总算平复一些,只是口中仍旧不停地喃喃自语。 “居然还有人会活人养鬼之术?” 此时许贺生等人,也支撑着过来,得知村民们都被养了鬼,也都是大为震惊。 “能把恶鬼驱离么?”苏琳墁安抚下父亲之后,急忙问道。 “难。”许贺生摇了摇头,“这以肉身养鬼,跟恶鬼附身可不同,那就像树根扎进了土里。” “是啊。”其中一位姓赵的风水师叹息道,“这要把恶鬼驱离出来,就如同将树根从土里拔起,拔根带土,又如何能保住肉身,难啊!” “那……那该怎么办?”苏琳墁声音发颤。 许贺生等人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成败不好说,而且就算成了,寿命也必定会大减。”我沉思片刻后说道。 “什么办法?”许贺生等人诧异地看了过来,“如果真能成了,就算寿命大减,那也比其他结果要强得多!” 我指了一下那个被四根漆黑柱子围绕的祭坛,“用鬼阵。” 其实许贺生他们口中的“结果”,无非是两个,要么等着村民们体内的恶鬼破体而出的那一天,要么是赶在恶鬼出来之前,将所有村民用阳火焚烧。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在场的所有村民都是必死无疑! 这也是活人养鬼之术,被视为一种禁忌之术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我们灵门弟子,想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好这种状况,也很是棘手,可偏偏我没法在此逗留太长时间。 可现在有了这一座鬼阵,那又不一样了。 有句古话叫做“福祸相依”,这座鬼阵,应该是那葬海大师花了无数心血建造而成的,本身的目的,应该主要是为了聚阴养鬼。 但我在进入鬼阵,成为阵眼掌控阵法之后,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鬼阵,还有另外一重目的。 那就是招鬼! 之前我一度十分疑惑,这金童玉女为何要把许贺生等人带到这里来,又为何要逼迫村民们去生食他们! 现在却是一下子豁然开朗。 许贺生他们八个人,其实是被当成了血食,作为修行之人,他们本身的元气比普通人要强大的多,也更能激发恶鬼的凶性。 村民们只要吃下这些血食,就等于是他们体内的恶鬼吃下了血食,如此一来,在这鬼阵的加持之下,就会让村民们体内的恶鬼提前破体而出! 只不过这种法子,显然是拔苗助长,就好像是一个孕妇明明还没到生产的时间,却提前用某种手段来催生。 这样子生下来的孩子,不仅先天不足,甚至有可能当场夭折。 也就是说,村民们体内的恶鬼,原本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陆续破壳,然而这葬海大师在等待了近十年之后,突然间不等了,变得急不可耐。 甚至不惜后果,派了两个徒弟过来,想要一口气将所有村民体内的恶鬼催生出来! 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蹊跷的事情,对于一个顶尖的养鬼术士来说,是不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的。 因为这样做,很可能会让他近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除非,是发生了某种变故,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当然了,想要把恶鬼从村民们体内连根拔出来,用“催生”的法子,那肯定是不行的,这虽然是能把恶鬼给“催”出来,但村民们也直接没命了。 “把那八个人,按照之前的方位摆回去。”我让焦正等人都过来帮忙。 于是众人合力,将那穿着黑、红两色长袍的八个人,又抬回到了柱子下面,让二人双手交握,抱住柱子。 之后又用绳子将二人牢牢捆住。 其后又把那弥天法教那六个“游魂”,给抬进了鬼阵里面,在祭坛四周围成一圈。 “这谁家的媳妇和男人,不会不舍得吧?”我见苏士利等人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当即大声问了一句。 “不……没……没什么不舍得的……”人群中终于有了动静,有好几人连连摇头。 “那想不想活?”我用咒音再问了一句。 声音掠过半空,嗡嗡作响。 苏士利等人浑身一震,随后就听到不少人喊道,“活,我们想活……” 紧跟着,就有不少人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转瞬间哭声一片。 “想活就好。”我点了下头,动身来到祭坛上。 正准备让村民们进入到鬼阵,无意中看了一眼脚下的祭坛,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当即将手掌贴在地上,摸了一阵,最后按到了东北角一只恶鬼雕像的眼珠子时,突然间祭坛传来轰隆隆一声,打开了一道石门。 只见那石门背后,叠着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垒成了小山。 那是一口口的碗! 只是这些碗,用的不是什么白瓷,而是用白花花的头盖骨打磨而成的,碗沿上,还雕刻着两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鬼! 第670章 灵骨碗 我看得心中一沉,又近前仔细端详。 “这是什么?”只听身后传来焦正等人的惊呼声。 这些碗,被堆得整整齐齐,如同一座小山。 我拿起“山尖”上的一口碗,从祭坛下来,回到人群。 “几位前辈也看看。”我把那碗递给许贺生等人。 众人围观之后,都是眉头紧皱。 “这碗好生邪气,怎么有点像是……”那位姓赵的风水师盯着那口碗看了片刻,突然说道,但说到半截,又停了下来,似乎很是有些不确定。 “赵前辈是不是觉得,有点像灵骨碗?”我问道。 “对!”赵姓风水师一拍手道,“你也觉得像?只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灵骨碗,实在是叫人不可思议……” “当真是灵骨碗?”许贺生等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 焦正等几人却是有些茫然,三狗子忍不住问道,“灵骨碗是什么?” “这灵骨碗,我也是头一回亲眼所见,你们也来看看。”赵姓风水师把碗递了过去,“据说这灵骨碗,是用来祭鬼的。” “祭鬼?”三狗子瞪大了眼睛,赶紧把碗接了过来。 焦正、焦奇和苏琳墁都围了过来仔细端详。 “将活人鲜血盛放在灵骨碗中,用于祭鬼,据说极其灵验!”赵姓风水师微微颔首,“不过这个东西极其罕见,因为要炼制灵骨碗,不仅需要极其复杂的秘法,而且……” 说到这里,赵姓风水师声音一沉,“而且必须得用高僧的头盖骨来雕碗!” “啥?”三狗子哆嗦了一下,一个没拿稳,差点把碗给摔了出去。 一时间,人人骇然变色。 这也难怪,刚才我在看到这么一堆灵骨碗的时候,也是大受震撼。 就像这位赵姓风水师说的那样,灵骨碗是由高僧的头盖骨打磨雕刻而成的,这祭坛中藏了那么多的灵骨碗,那得是多少高僧? 我回到祭坛前,双手合十,对着那堆灵骨碗拜了拜,说道,“各位大师,晚辈借碗一用。” 拜完之后,又招呼了焦正等人过来,让他们取碗,叫村民们放血盛在碗中。 “放血?咱们是要……祭鬼么?”三狗子吃了一惊。 “祭鬼,快。”我也没有多解释。 几人对视一眼,赶紧跟着我上前,来到祭坛前拜了拜,又恭恭敬敬地上前,去捧了碗出来。 许贺生等人虽有疑惑之色,也纷纷上前帮忙。 很快碗中就一一盛放了村民们的鲜血,我取出一叠纸人,用血在每道纸人背后画了一道符咒,另外又在村民们后背,同样画了一道符咒。 之后众人又将盛了鲜血的灵骨碗一口口地堆放了回去。 我对着拜了一拜,将石门重新合上。 “开始吧。”我回到祭坛正中。 许贺生等人将一众村民带到鬼阵之中,在祭坛外面围了一圈。 等一切就绪,许贺生等人就退出鬼阵,各自散布到四周,面朝外围,作为防卫。 我闭目凝神片刻,随即一道纸人呼啦啦飞起,悬于头顶,将孔情那小姑娘招了出来。 我们两个灵门传人,双双引动灵犀诀! 与此同时,以二人为阵眼,开始运转鬼阵! 霎时间,整个祭坛四周,就被翻腾的黑气所笼罩,阴风呼啸! 位于鬼阵之内的村民,身子开始诡异地扭曲,面目狰狞,发出阵阵凄厉的哀嚎声,当真是如同百鬼夜行一般! 我继续催动阵法,哀嚎声愈来愈响,如同鬼泣! 有些人甚至开始扒头皮,有些人用头猛烈地撞击地面,有些人用手指甲去抓自己的肚皮,试图将肚子扒开。 我看在眼中,反而继续引动阵法。 忽然间,一名女子尖叫一声,双手死死地抱着头,仰面朝天! 只见一缕阴影从她鼻子里钻出,迅速地冲天而起,随即向着祭坛猛冲而来! 第一只恶鬼破壳了! 当我看到祭坛中隐藏的那一堆灵骨碗时,我算是彻底明白那对金童玉女此来的目的了。 对方这是要将村民身上的恶鬼催生出来,随后利用鬼阵,将这些恶鬼引入灵骨碗中! 因为炼制灵骨碗的最后一步,就是藏鬼! 但因为灵骨碗本身就是高僧的头盖骨打磨而成,一般的孤魂野鬼,一进了灵骨碗,那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所以要想炼制灵骨碗,还需要怨气极重的厉鬼! 哪怕是葬海大师那样顶尖的养鬼术士,想要集齐这么一批厉鬼,也不是容易的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惜血本,提前催生村民们体内的恶鬼,用来炼碗! 这也说明了两件事。 其一,这葬海大师又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弥天法教,需要用灵骨碗来祭鬼! 其二,他们的时间极其紧迫! 要知道,一般的祭鬼,也就是用一口灵骨碗,最多也就三口,而弥天法教却一下子动用了如此多的灵骨碗,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转念之际,那恶鬼已经是冲到了头顶上方,眼看着就要钻入祭坛之中。 “小情儿。”我轻念一声。 霎时间,阴风大作,黑气蒸腾! 那冲至的恶鬼,陡然间一震。 与此同时,一道后背绘有鲜血符咒的纸人冲天而起,瞬间将那恶鬼给吸了进去。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鬼阵之内的村民们哀嚎更甚,又陆续有恶鬼破壳而出,向着祭坛冲来。 一道道纸人升空而起,那些恶鬼还来不及进入灵骨碗,就被我和孔情给联手拦截了下来,给吸入了纸人之中。 这些恶鬼虽然并未真正养成,顶多只能算个“畸形儿”,但如果拿来养小鬼的话,那可比一般的小鬼要恐怖的多。 与其拿来炼灵骨碗这种东西,还不如拿来炼鬼娃娃。 直到最后一名村民倒地不再动弹,我这才停下了鬼阵。 “累不?”我收了纸人问道。 “不累。”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小姑娘嘴硬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都在打飘。 其实刚才虽然是我在主持阵法,但出力最大的却是孔情,她需要时时刻刻地掌控那些冲过来的恶鬼。 这一遭下来,小姑娘的魂魄都有点发虚。 不过对于她来说,经过这一番历练,益处也是极大。 第671章 戒定慧 眼见鬼阵中黑气散开,在四周护卫的许贺生等人纷纷聚集了过来。 此时那八个被捆在柱子上的长袍人,以及围坐在祭坛四周的六个“游魂”,已经是没有气息了,被鬼阵榨干了最后的元气。 众人合力,把一众昏迷的村民们从鬼阵中抬了出去。 “怎……怎么会这样?”苏士利看到被抬出的村民,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这些村民们身上伤痕累累,都是之前自己抓挠留下的,但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让人骇然的,这些村民们基本上都是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 短短的一个多钟头时间,所有人都像苍老了很多岁! “爸,林寿说过,一定会减寿的,但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你别……”苏琳墁担心地扶住她父亲,安慰道。 苏士利怔怔地站了片刻,猛地跪了下来,重重地扇自己的耳光! “爸,你别这样!”苏琳墁急忙去拉他。 苏士利却是不肯起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们在这里照看一下。”我找到焦正他们说了一声,又去跟许贺生等人打了个招呼。 之后就离开,飞快地将整个桃源转了数圈。 这一来是想看看这个桃源的全貌,二来是想找小疯子的那个傀儡娃娃。 当初我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那小可爱放了出去,让它到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小疯子的踪迹。 只是没想到,这一放出去之后,就没了消息。 几圈转下来,也不见踪影。 这就有些奇怪,按理说,如果傀儡娃娃没找到什么东西,应该是要回到我这边才对,除非是发生了其他变故。 我停下来环顾四周,这桃源也就那么大,除了我们进来的狭窄入口之外,四周都是笔直的峭壁。 看到那峭壁,我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之前焦正他们说过,曾经在通灵感应的时候,脸上微微一麻。 而且当时他们三人面对的是三个不同的方向。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意味着至少在这三个方向,存在着某种能与他们发生灵力共振的精怪或者鬼魅。 我思索片刻,向东直行,来到峭壁之下。 仰头看了一眼,顺着峭壁攀爬了上去。 这山谷上方被雾气所笼罩着,大约爬了数十米后,就隐入了雾气之中。 再往上爬了一阵,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峭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 等过去一看,就发现这个洞,是人工开凿而成的,洞窟很浅,也就不足三米。 而在这洞窟之中,却是盘腿坐着一道人影。 这人浑身干瘪,面目狰狞,赫然是一具干尸,八条铁链,穿过他的身子,将他锁在洞内,也不知在此已经存在了多久。 一阵阴冷的寒气迎面扑来,充满了无尽的怨念! 看到这个,我立即意识到,这就是焦正等人之前感应到的东西。 只见这具干尸是个光头,身上披着袈裟,双手合十,盘腿而坐,显然是个僧人。 我走近几步,正准备仔细看看,突然间衣服口袋里震了一下,只见那吃货貂咻的一声从里面蹿了出来,哧溜爬到我的肩膀上。 我伸手进衣服口袋摸了一下,却是摸出了一串东西,正是之前在汤池医院那被千刀万剐的老僧交给我的。 这串佛珠,总共有十八颗,看起来跟其他的佛珠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独这当中有三颗珠子,分别刻着“戒、定、慧”三个字。 我对佛门的东西不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看,应该是佛门的某种修戒。 而此时,中间刻有“定”字的那颗珠子,却是在急速转动。 之前我感觉到的震动,就是来自于此。 我很是有些诧异,试着往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那原本在急速转动的“定”字珠竟突然停了下来。 再试着往前踏上一步,那珠子又再次开始转动。 尝试了几番之后,我就发现,只要是靠近那僧人三步之内,珠子就会转动。 之前在黑瓦寺的时候,我也近距离接触过僧人的尸身,绝对是在三步之内,但佛珠却并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说明,佛珠并不是对任何僧人都产生感应,而是只对眼前这位。 如果是这样的,那就意味着,这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极深的渊源。 我走上前去,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怨气呼啸! 蹲在我肩头的吃货貂,突然龇了龇牙,毫毛一根根竖起,就朝着那僧人的脑门上扑了过去。 我一把拽住它的尾巴,给扯了回来。 “别乱动。”我把这小东西塞回衣服口袋里,走上前去。 那吃货貂不服气地又从口袋里探出脑袋,冲着我呜呜叫了几声。 我没去理会它,只见那僧人的头顶上,竟然被刺入了一根长钉,贯穿脑颅,只留下钉尾露在外面。 洞窟的墙壁,顶上,以及地面,都刻满了一道道的符咒。 这些符咒,有两个作用,一是镇鬼,二是养鬼。 显然这个僧人是被人钉死在这里,并且将其锁魂,用他的魂魄养鬼! 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最大的可能,也就是那葬海大师了! 这人炼制了那么多灵骨碗,又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将僧人锁在此地炼鬼,这是跟佛门有多过不去? 我心中微一转念,转身从洞窟跃下,回到地面。 随后去了南边的峭壁,爬了上去,果然又在上面找到了一个洞窟。 里面同样坐着一个僧人,也是被钉死在那里,又用铁链穿身,牢牢锁住。 我又转去其他两个方向看了看,就发现在这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峭壁上,在同样的高度,开凿了四个洞窟。 里面锁着四个僧人的尸体,并且以其肉身和魂魄养鬼。 而最为蹊跷的是,当我靠近其中三个僧人的时候,那串佛珠的“定”字珠就会转动,而当靠近西边洞窟那个僧人的时候,佛珠却是一动不动。 经过仔细查看之后,发现了双方之间一个不同之处。 那三个能让“定”字珠转动的僧人,只有九根手指,他们都没有左手的小拇指。 而西边那个僧人,却是十指俱全。 第672章 江水滔滔万古流 这实在是古怪的很,让人难以索解。 不过从目前看来,这三位九指的僧人,应该和佛珠有某种渊源,或许这佛珠,就是来自这三个僧人所在的寺庙。 只是除此之外,却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 “大师,晚辈替你们送行。” 我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僧人拜了拜,当即一指镇在他的眉心处! 霎时间洞内阴风呼啸,怨气沸腾! 吃货貂猛地蹿出,就要朝着那僧人扑去,被我给抓了回来。 “有没有点素质!”我骂了一句。 这货是又赶着去吃饭了,不过有些鬼魂可以吃,有些却不能吃。 我起了一道阳火,将僧人的尸体焚化,连带着将其养出的恶鬼烧得魂飞魄散! 只听当啷一声响,一根长约五寸的铁钉落在地上,是那种用赤铜打造的镇魂钉。 我将长钉捡起,挥手掷出,长钉咻的一声射入岩壁之中,消失不见。 随后又找到其他三个洞窟,如法炮制,将其余三位僧人一一送走。 那吃货貂呜呜叫了几声表示抗议,被我在脑门上敲了一下,给塞回了兜里。 等我回到祭坛那边,村民们已经是陆续苏醒了过来。 “回来了,没事吧?”焦正迎上来问道。 “没事。”我笑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四个僧人的事情太过古怪,又涉及到那老僧的临终嘱托,我也就没跟其他人说起。 “身体状况……”焦正摇了摇头,“不过性命都无碍,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跟着他一道过去,只见苏琳墁正在给村民们用道术治疗,苏士利在那打下手。 “几位前辈怎么样?”我找到许贺生等人。 “我们还好。”几人虽然伤势颇重,但没有伤了根本,在休息之后,精神都还算不错。 “那几位前辈有没有办法找到之前被困的地方?”我问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只听许文礼道,“我们几个刚才商议了一下,虽然我们被送过来的时候,是被关在箱子里,看不见外界的情形,但耳朵可没聋。” “不错,我们几个老家伙凑一凑,说不定能找到那地方!”那位赵姓风水师接了一句道。 “那太好了!”我心中一喜,“那就得麻烦各位前辈了。” “这说的什么话,有什么可麻烦的!”赵姓风水师在石头上重重一拍,冷声道,“那帮孙子,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咱们是病猫呢!” “老赵你就省省吧,还发威呢,要不是刚好遇上了林寿小兄弟,咱们这几把老骨头早都交代了。”另一位风水师打趣道。 “就说你们去不去吧!”赵姓风水师眼睛一翻。 “去,怎么不去?”众人脸色一寒,都是杀气腾腾。 除了许贺生等人外,焦正和焦奇、三狗子他们,自然也是要跟我们一起去的。 “你和苏老板,先带着其他人走吧。”我找到苏琳墁。 这个“世外桃源”自然是不能再待了。 “林……林大师,你要是还能信得过我,就让我带大家离开吧。”苏士利冲过来央求道,“我把大伙安顿好,就……就去自首……你能不能把琳琳一起带过去?” “爸……”苏琳墁吃了一惊。 我却是有些明白苏士利此时的心思,他之所以要我把苏琳墁带走,就是要划清界线,不至于把女儿给牵扯进来。 “那就跟我们走吧。”我对苏琳墁道。 “快去,快去!”苏士利冲我感激地点头,又赶紧把苏琳墁给推了过来,“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爸不会再做傻事了!” 说完,不等苏琳墁说话,他就回头召集其他的村民。 很快,一众村民就相互扶持着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也顾不上回去拿什么东西,众人结伴朝着出口行去。 穿过狭窄的通道,来到暗河边,苏士利给了我们三条船,他则带着村民们坐上了其余的小船。 正在一行人准备动身之际,苏士利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大叫道,“你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你怎么了?”苏琳墁吃了一惊。 “你们吃的那个寿桃,里面的肉馅,是三仙肉!”苏士利急声道。 “三鲜?”我疑惑地问。 “是……是仙人的仙,不是海鲜的鲜!”苏士利慌忙解释道,“那是大师交代的,如果有外人进来,就得用三仙肉去招待,之后再把他们送到大师那里去,之前我们都是这么做的。” “那究竟是个什么肉?”苏琳墁脸色大变。 “我……我们也不知道。”苏士利摇头道,张口结舌道,“我们之前也没想着问,但……但现在……” “这啥玩意儿三仙肉,这山里人不就是仙嘛,不会是人……”三狗子脱口而出。 苏琳墁“呕”的捂住嘴,叫道,“你别说!” “你又没吃,你怕啥?”三狗子不以为然地道。 苏琳墁脸色煞白,捂着嘴一直干呕,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们道,“那你们……” “你以为我们会吃啊,妹子你江湖经验还是太浅,且又得学呢!”三狗子嘿了一声笑道。 “你们没吃?”苏琳墁一愣。 “那是当然了,要不我们现在能好端端的?”三狗子一脸自得地道。 结果被焦正在脑门敲了一下,骂道,“你嘚瑟个屁啊!” “那就好,那就好……”在得知我们并没有吃下寿桃后,苏士利总算放下心来,冲着我们连声道歉,又赶紧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群小船开始顺着水道向外行驶。 我们三条船跟在后头,只见前面船上的村民,白发苍苍,不时地回头望向身后。 “这一别,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焦奇突然感慨地说了一句。 我们听得都是一怔,众人各自默然。 苏琳墁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一群村民,虽然侥幸逃生,但命火已如风中残烛,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悄然熄灭。 从水道出来后,苏士利带着人靠岸,我们这三条船则继续顺着江面前往下游。 回头看去,只见一群人站在岸边,朝着我们挥手道别。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转眼之间,就将岸上的人影抛在了身后,直至消失不见。 第673章 铁钩 从活死人村离开后,我们三条小船继续沿江而下,江面水流湍急,根本都不用我们划船,船只就被水浪给飞快地推了出去。 许贺生等八人分别坐在三条船的船首和船尾,闭目侧耳倾听。 “经过这个地方!”在我们的船通过一处急弯的时候,许文礼突然说道。 紧跟着另外一名风水师也跟着点头。 这急弯水流更是湍急,水面上打起一个个漩涡,水浪拍在礁石上,哗啦作响。 “再往前一点,我听到过类似落石的声音!”那位赵姓风水师的声音穿过水浪,传入我们所有人的耳朵。 水推舟行,我们三条小船在转过急弯后,如箭一般,顺着水浪疾射而出。 再过片刻,果然见到江岸边有个山坡发生了塌陷,曾经滚下来泥石。 “前面找找有没有什么岔路口,得拐进去了!”许贺生叫道。 我们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留意两岸的分叉口。 这种大江,沿途会出现许多支流,如同根须一般,如今船速又快,稍不注意可能就漏了过去。 “稳住,慢点!”许文礼叫道。 焦正和焦奇、三狗子三人,立即跃下水去,贴在船头,施展法术,三条船的速度顿时为之一缓。 过不多时,就见前方出现了一条岔口。 “就是这里,我听到呜呜声了!” “拐进去!” 好几人齐齐喊道。 我们自然是不再犹豫,让焦正等人回来,竹篙一撑,拐入了岔口之中。 这一进去,水流立即缓了下来。 “继续走。”许贺生等人竖着耳朵倾听。 我们三条船顺着河道继续前行,走了大概有小半刻钟,突然就听几人齐齐喝道,“就这里,有一种很怪的气味!” 我们闻了闻,果然这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气味。 这一片看过去,沿着河道分布着大片的林子,偶尔能看到零星几间低矮的房子坐落其中。 再走一阵,就见前方的林子里陡然出现了偌大的一栋建筑,整体用青砖砌成,看着方方正正,像是一个颇为老旧的工厂。 “靠岸!”我喊了一声。 三条船立即向着岸边靠拢了过去,众人快速上岸。 许贺生等八人依旧紧闭双目,被我们带着朝着那座工厂走去。 “有点对头!”赵姓风水师道,在途中我得知他的全名叫赵三多。 空气中那股子怪异的气味越发浓烈,显然就是从那座工厂中飘散出来的。 此时已经是接近午后,但空中阴云密布,四下里一片阴沉沉的。 我们一行人悄然掩近,只见那工厂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铁锁,围墙高耸,墙上布满倒刺和铁丝网。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到了哪个看守森严的监狱。 “应该就是这里了。”许贺生等人睁开了眼,四下里看去。 我们沿着围墙绕了小半圈,随即攀墙而上,悄然落地。 只见四下里空空荡荡,看不到半个人影。 一行人疾行一阵,进入那座方方正正的建筑内部。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些老式的机器,以及几台拉车,又有各种斧子、锤子、铁锹等工具散落在地上。 另外地面上有一大滩的水迹,向着厂房深处蔓延而去。 我们顺着水迹往前走。 走不多时,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正在往这边接近。 片刻之后,就见前方昏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这是个脸色惨白的消瘦男子,穿着蓝色工服,手里握着一把铁钩,铁钩的另一端勾在一个人的脖子上,拉扯着向前拖行,发出一阵沙沙声。 那男子猛然看到我们,愣了一下。 原本我们都以为对方会大喊大叫,转身就跑,可谁知那男子非但没跑,反而挥动钩子,一脸狰狞地朝我们狂奔了过来。 “大爷的!”三狗子骂道,一个闪身冲了上去。 那男子狂奔而来,一钩子就朝三狗子当头挥下,只不过对方虽然看着凶狠狰狞,但身手却是一般,一个照面就被三狗子反夺了铁钩,一把捏住了脖子。 我们上前去看,就见被那男子用铁钩勾住脖子拖过来的,赫然是个年轻女子,脸色乌青,双目紧闭,早已经是断气了。 “小瑜!”赵三多一见到那姑娘,顿时惊呼了一声。 “老赵,这姑娘你认识?”其他几人忙问道。 “是我老友的一个徒弟!”赵三多沉声道。 他说完,霍地转身从三狗子手里一把将那男子拽了过来,喝道,“说,这姑娘怎么死的,她的师父在哪?” 那男子却是冲着赵三多龇了龇牙,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狗东西!”赵三多咔嚓一声捏断了对方的脖子。 再走一阵,又是一阵沙沙声从厂房深处传来,过不多时,就见十数道人影从昏暗中冒出。 这些人都是身着蓝色工服,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各自拿着一把铁钩,勾住尸体,往这边拖拽而来。 “全他妈宰了!”赵三多大叫一声。 霎时间黄影疾闪,十数道黄纸符箓呼啦啦飞起! 不过在他符箓祭出的同时,已经有几道人影闪身而上,正是许贺生等几人。 他们被抓到此地,差点一命呜呼,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宣泄,如今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作为出马弟子,他们这一动起来,可并不比赵三多这些风水师祭符的速度慢! 这就如同是虎入羊群,还没等我们这些小一辈动手,对面来人就已经被砍瓜切菜。 等看到那些被拖过来的尸体,众人更是怒不可遏,继续向前冲杀,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在场众人当中,也只有苏琳墁那姑娘有些心慈手软,下不去死手,只是把对方给制住,结果被飞奔上来的三狗子给一脚踩死! “妹子你也太婆婆妈妈了,这可不行啊!”三狗子教育道。 “我知道了……”苏琳墁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三狗子点头,“这才对嘛……” 话音未落,突然天花板轰然破裂,一道人影从他头顶当头扑下。 我一挥手,掷出一只金环,将那人影砸翻在地! “有话等会儿再说!”我一挥手,又掷出两只金环。 三只金环齐出,朝着从四周不停冒出的人群砸了过去。 “是……”三狗子心有余悸地答应一声,朝着人群虎扑而去。 第674章 冰镇 我们这一路上过去,就如同一颗石子丢进了湖中,掀起阵阵涟漪。 厂房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动,不停地向着我们汇聚而来,又不停地被收割掉。 在我们转进到一个巨大的库房时,眼前诡异的一幕却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只见地面上堆放着一排巨大的冰砖,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这些冰砖中,有人影隐约可见! 这时候我们才猛地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工厂,竟然是个隐藏的制冰厂。 只不过他们冰镇的并非是其他什么,而是人! “妙玉姐,是妙玉姐!” 三狗子突然瞪大眼睛,凑到一块冰砖前大叫道。 我们过去一看,只见那块冰砖之中,被封冻着一人,虽然人影有些模糊,但依稀还是能认得出,正是罗妙玉的模样。 焦奇悲吼一声,冲了上去。 “别慌,先化冰!”我把焦奇拦下。 赵三多等三名风水师,连同苏琳墁四人,立即起符,贴到冰砖上。 在符箓的加持下,冰砖迅速开始融化,却又不会伤及被封冻在里面的人。 “还有活气!”罗妙玉还未完全从冰中化出时,许贺生已经做出了判断。 “真……真的?”焦奇惊喜交加,颤声问道。 等冰砖全部化开,果然被封冻在里面的罗妙玉等人,都还有极其微弱的心跳。 只是他们面上被一道符箓封住,身上又给下了禁制,封死了全身气机,等于是假死了过去。 因此被封在冰砖之内的,都是活人。 不过虽然找到了罗妙玉,却是不见许渭和周晓玉,至于小疯子,更是踪迹全无。 罗妙玉等人虽然被化冻了,但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苏醒。 我带上胡搞,继续向着建筑深处寻去。 这沿途又遇上了一些零星的袭击,都被胡搞给一巴掌呼死了。 在这一座制冰厂中,虽然聚集了一群教徒,但绝大多数似乎都属于最低级别的“游魂”,有些甚至连“游魂”都算不上。 虽然这些人凶狠残忍无比,但要说身手,却真没什么可说的。 很显然,是有人把罗妙玉以及许贺生等人从别处掳来,又丢到了这制冰厂里。 这里的人,只负责两件事,一件是制冰,另一件事是宰人。 像罗妙玉他们,应该是被他们挑中的,所以活生生地给冻入了冰块之中,至于没挑中的,则被像牲口一样宰杀,用铁钩拖走。 而许贺生等人,应该是被金童玉女临时要走的,带到了活死人村,作为血食。 也就是说,这个制冰厂和汤池医院、活死人村一样,都是弥天法教分布在千山一带的其中一个据点,而且是类似于一处中转站。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将活人冻入冰砖? 等来到厂房最深处时,就见前方停放着几个巨大的铁笼子,只是里面空空荡荡,并没有关着什么人。 从几个铁笼穿过去之后,忽然间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香气飘了过来。 但如果仔细去闻的话,就发现这香气中又夹杂着一股腐臭味,只是这香气太过强烈,把那腐臭味给压了下去。 循着味道再走一阵,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 只是往这坑里看了一眼,就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这深坑之中,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尸体,有些已经严重腐烂了,有些像是刚刚扔下去的。 在这些尸堆上,又洒满了一种红色的花瓣。 那种浓烈的香气就是来自于这些花瓣,压制着坑中的腐臭味! 我顶着那种怪味,凝神向坑中看去,就见那坑中的尸体大部分都浸泡在一种墨绿色的液体里。 显然这个尸坑并非只是用来抛尸的,而是专门建造的一个尸池,是用来炼制尸水的。 正当我转念之际,忽然看到尸堆里有个东西动了一下。 圆乎乎的,赫然是小疯子那个傀儡娃娃,只是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我心中一紧,身形闪出,掠入尸池之中,抓住傀儡娃娃的脑袋,在其中一具尸体上借力,从池中跃出,掠上对岸。 小疯子的傀儡娃娃都是一个样,喜欢吐着个红扑扑的长舌头,但是每个傀儡娃娃在细微之处又有不同。 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只剩下脑袋的傀儡娃娃,就是我之前在活死人村中放出去的那个小可爱。 奇怪的是,它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小可爱的脑袋,断处极其平滑,显然是被人瞬间给斩断的。 不过小疯子炼制的大头娃娃有个特点,就是这颗大脑袋花样极多! 别的傀儡娃娃可能被斩去脑袋后就废了,但小疯子的傀儡娃娃,那是经常摘脑袋玩的。 所以对方将其斩断脑袋之后,就随意地丢弃在了尸池里,可谁知就算没了身子,这大头娃娃依旧“活着”。 “找到你主人了?”我问了一句。 那傀儡娃娃的脑袋在我手掌里滚了滚,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滴溜溜地顺着地面滚了过去。 我带着胡搞跟上。 走了一阵,就见傀儡娃娃在一口石井边停了下来。 这口井四四方方,长宽约三米,比一般的水井要大得多。 到井口往下一看,只觉一阵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下方传来汩汩的水流声。 只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似乎并非是一口井。 我当即顺着井沿溜下,来到井中,那股子寒气更甚,水流声愈发响亮。 原来这井下竟然有一条地下暗河,这河道宽约五米,但是河面距离上方的岩壁极近,不足一米,极其逼仄。 我摸了一下河水,冰冷刺骨。 那不是一般的冰冷,而是蕴含了极重的阴气造成的,显然这条暗河之中,隐藏着看不见的杀机。 这河道中的水流相对平缓,却是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流淌。 我忽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这弥天法教为什么要把活人封冻入冰砖之中,原来这些冰砖冻好之后,可以推入这条暗河之中,随着水流运转到别处。 至于为什么是封冻,而不是用箱子之类的封装,那是因为这暗河之内阴气森森,必然是藏匿着邪祟鬼魅。 活人被封冻之后,再加上符箓镇压,隐匿了阳气,这样一来,就不会被那些邪祟鬼魅给盯上。 第675章 捞尸 想明白这一节后,我顺着井沿回到地面,转了一圈,找到一块门板。 就在这时,只听到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我找了过去,就见苏琳墁那姑娘站在尸池旁,显然也是被池中的骇人景象给震住。 “谁?”她听到动静,吃了一惊,霍地转过身来。 见到是我,这才松了口气。 “你……你看到这个了么?”苏琳墁脸色苍白地指了指身后的尸池。 “见过了。”我说道,“这个地方不宜久留,你去叫他们赶紧把人都带出去,我得去另外一个地方,咱们在此别过。” “啊?你要去哪?”苏琳墁忙问。 我把事情简单给她说了一遍,“那暗河狭窄,人多了太过凶险。” “我明白了。”苏琳墁点头道,“那……那你自己当心点。” 说罢,这姑娘就疾奔了回去。 我回到井边,将门板扔了下去,随即带着胡搞跃下,落在门板上。 门板往下沉了一沉,随即顺着水流缓缓飘了过去。 由于这空间太过逼仄,只能是在门板上坐下来,弯着身子,这才能勉强通过。 “太慢。”我嫌弃了一句。 就见白影一闪,胡搞那白毛狐狸扑通一声钻入了水中,在后猛推门板。 只是他这一下水,暗河中就如同沸腾了一般,一道道黑气袅袅升起,水中阴影飞快游动! “小情儿你来耍会儿。”我把孔情给招了出来。 随后就不再多管,微微皱眉,思索起这沿路来发生的事情。 自从离开绛雪山庄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看似杂乱,其实绝大多数,都逃不开四个字,那就是弥天法教。 这千山一带,显然是弥天法教的地盘,就一如当初的梅城,同样是红灵会暗中经营的地方。 只是从目前种种迹象来看,这弥天法教似乎在酝酿着某件大事,以至于把此处的几个据点都调动了起来。 正寻思着,只见那傀儡娃娃在门板上滴溜溜打转,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虽然只剩了一个脑袋,却是半点不消停。 我忽然就想到,这小可爱之所以会出现这里,或许是在活死人村里并没有找到小疯子的踪迹,最后无意中发现了什么,或者是碰上了某人,以至于一路跟到了这里。 只不过这也都是猜测而已,至于究竟如何,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咕嘟咕嘟……” 忽然间,只听到一连串的气泡声,就见阴暗幽深的水面开始翻腾。 浮在水面上的门板一震,紧接着就猛地往水下沉去,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门板在用力往下拽! 我坐在那里没动,任凭孔情那小姑娘和那水中的邪祟斗法。 就当我大半个身子快沉入水中的时候,急速下沉中的门板骤然一停,紧接着河水掀起大浪,拍打在岩壁上,哗啦作响,水花飞溅! 我只是将身形牢牢地钉在门板上,不管它如何颠簸,也不管冰冷的水浪如何冲刷,只要门板不沉,就不去理会。 这一路过去,原本看似平静的暗河,简直是炸了锅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这河道连续拐了几个弯后,前方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似乎这暗河流进了某个洞窟。 水浪翻涌,门板忽高忽低,在剧烈的颠簸之中,远远地就见前方岸上闪烁着几点火光。 只是片刻功夫,门板就随着水流冲到了近处,就见那岸上站着三个佝偻着背的干瘦老头,头发花白,手里各自拎着一盏油灯,正满脸惊恐地看着沸腾的河道。 我起身在门板上一踏,借着水浪,连人带着门板直冲上了岸,轰的一声落在那三个老头身后。 胡搞从水中跃出,腾在半空,一挥爪子就朝着那三个老头拍了过去。 “等会儿。”我及时喊了一声。 那狐狸一听,硬生生地收住爪子,在半空一转,咚的一声落到地上。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之所以拦下胡搞,是因为我从这三个老头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与一般弥天法教那些教徒的狂热和痴迷不同。 那三个老头盯着我看了看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半人白狐的胡搞,三人对视一眼,竟扑通一声朝着我跪了下来。 “恭迎……恭迎上使,上使恕罪……” 我看得古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冷冷地道,“哦,你们又何罪之有?” 那三个老头一听,却是更加惊恐,朝着我磕头不休,“我们并非在偷懒,只是并没有……并没有冰块飘来,我们就歇一会儿……” 我听他们提到“冰块”,又见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躺着一张麻绳织就的大网,另外还有一把铁钩。 看这架势,似乎是用来打捞路经此地的冰砖。 “只是歇一会儿?”我冷哼了一声。 三个老头吓得直哆嗦,连声道,“真的只是歇一会儿,前几天我们捞了几十个,只是今天……今天至今没见冰块飘过来,我们就稍微……上使恕罪,上使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黑佛眼……”我突然说了一句。 “大黑佛眼,普度慈航……”三个老头一听,赶紧高声吟诵道,之后又叽里咕噜地念了一长串,却是我之前并未听过的。 “起来带路!”我冷声说道。 那三个老头赶紧爬起来,拎着油灯在前引路,“上……上使请跟我们来。” 这一路过去,就见这洞窟越走越深,看样子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而且年代已经颇为久远。 在这洞窟里面,别有乾坤,甚至还挖出了一个个石室,外面装着漆黑的铁栏,看着倒像是一个个牢房。 我在其中一间石室外停下,只见里面挂着几条漆黑的铁链,只是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人影。 那三个老头见我停下,他们也慌忙停下。 “启禀上使……这间石牢里的人,已经被带走了……”其中一个老头战战兢兢地道。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沿途过去,只见这里的一间间石牢基本上都是空空荡荡的,听那三个老头解释,是前不久刚刚被转移走了一批。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我忽然问了一句。 那三个老头愣了一下,其中一个慌忙道,“启禀上使,我们……我们三个在这里已经几十年啦。” “几十年,那也很久了,算是劳苦功高。”我缓缓点了点头,“也该给你们挪挪位置了。” 那三个老头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们几个老骨头没什么用,只会在这里捞捞冰,送送饭,还请上使明鉴,上使明鉴……” 这明明是提拔,却把这三个老头吓得魂不附体。 第676章 院长,别来无恙 “怎么,你们这是在抱怨么?”我冷冷地问。 “不不不,上使恕罪,上使恕罪啊,我等只是年老力衰,又已经习惯在这石牢之中度日,实在是不想再出去了……”三个老头连声哀求讨饶。 “什么年老力衰,我看你们是对本教新心怀怨怼吧!”我冷笑一声。 那三个老头更慌了,吓得脸色铁青,“我等对明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我扫了他们一眼,过了半晌才道,“起来吧。” “多谢上使,多谢上使……”三个老头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 “其他人呢?”我淡声问道。 “启禀上使,咱们石牢连同牢主在内,共计十二人,只是这些年来,其他的老伙计都相继老死,如今也就只剩下牢主和我们三把老骨头。”其中一名老头急忙小心翼翼地答道。 “就你们几个,忙得过来吗?”我问。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三个老头脸色大变,连连点头道,“我们几个足够了,不需要再派其他人过来……” “怎么,你们很怕上头再派人来?”我声音一沉。 三个老头吓得又扑通一声跪倒,“上使您千万别误会,我等只是……只是不愿看到咱们教内浪费人力,只是捞捞冰,送送饭,我们几个老骨头已经足矣……” “嗯,说的也是,起来吧。”我语气一缓。 那三个老头这才又千恩万谢地起身。 “这些天都送过来些什么人?”我淡淡问道。 “这个……”三个老头迟疑了一下。 “这就记不得了?”我声音一冷。 “不不不……记得,记得……”三个老头吓了一跳,赶紧磕磕绊绊地开始描述。 只不过三人虽然强自镇定,但说话颠三倒四,含含糊糊,只怕压根就记不清,光在那胡说八道。 “行了,带我去找牢头。”我冷着脸打断道。 “是是是……”三个老头赶紧在前领路,带着我过去。 这一路上,看到的基本上都是空空荡荡的牢房,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之外,别无其他声响,四下里一片沉寂。 “上使,牢主就在里面。”三个老头在一扇铁门前停下。 这铁门锈迹斑斑,并没有锁,虚掩着,露出一丝缝隙,隐约有一丝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 “你们就不用跟进来了。”我点了一下头。 三人答应一声,赶紧退到一旁。 我推开铁门,带着胡搞入内。 铁门之后,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幽深阴暗,只有走廊尽头闪烁出一丝火光。 我移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内回荡,异常清晰。 等来到尽头,就见到走廊右侧有一个石室,铁门敞开着,能一眼就看清屋内的情形。 只见屋中摆放着一张木桌,一张藤椅。 藤椅上靠着一个头发斑白的干瘦老头,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翘着二郎腿,一手拎着个酒壶,不时嘴对嘴地喝上一口。 桌上摆了一小碟子的花生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在门口站了一阵,对方却似乎是毫无所觉,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像突然惊醒似的,霍地从椅子上站起,又惊又怒地叫道,“你们是谁?” 我没有做声,进门打量了一圈,随后拖过那张藤椅坐下。 “您……您是?”那老头惊疑不定地打量了我一眼,语气顿时放软了。 “你就是这里的牢头?”我冷声问道。 “是牢主。”那老头纠正道,又挤出一丝笑容,“敢问您是……” “拿下!”我突然呵斥一声。 话音刚落,守在门口的胡搞就闪电般朝着那老头扑了过去,几乎瞬息而至,一爪子就朝他脑门上抓下!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老头的人影突然晃了一下,竟然诡异地从从胡搞的爪下穿了出去。 我挥手在桌上一拂,碟中的花生米顿时飞射而出,那老头的人影原本已经闪到了门口,急忙顿住! 花生米如同雨点般打在铁门上,哔啵作响! 胡搞再度疾扑而出,恶狠狠地一爪子拍向那老头的脑袋。 只是在即将拍中的瞬间,那老头的身形诡异地向后飘了一下,让胡搞这一爪子再度落空。 也就在这时,我一个闪身逼近,抓向对方的脖子! 就在手指即将沾到对方肌肤之际,那老头突然间诡异地向后平移了数寸,速度奇快无比,毫无征兆。 我毫不犹豫地抬腿踹出,正中那老头胸口! 那老头倒飞而出,咣的一声撞在铁门上,连人带铁门轰然飞了出去。 我紧追而上,就见那三个捞冰的老头拎着油灯,满脸惊恐地站在那里,滚出来的牢头在地上一个打滚,一阵风般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 我随后跟上。 别看那牢头老态龙钟,身法却是快得惊人,再加上对这地形又十分熟悉,忽东忽西,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 我也并不着急,只是稳稳地跟在其后。 双方一追一逃,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那牢头的身法已经逐渐有些迟滞。 眼见他身形一折,拐入一处岔口,我突然间身形一闪逼近,一记手刀直斩而下! 那牢头避无可避,只能挥手挡架,轰的一声,被劈得向后倒飞了出去,撞入了一间石牢之中。 “慢,我服了,我服了!”那牢头双手抱头,冲着我大叫道。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身后的墙面上突然浮现出一道血红的符咒。 我心念一闪,立即把孔情给招了出来。 “锁魂!” 就见那牢头浑身剧震,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被我闪身而上,一把捏住脖子,轰的一声撞到墙上。 那牢头口鼻耳窍之中,都蜿蜒地渗出鲜血,看着凄惨无比。 我这才松开的对方的脖子,盯着他瞧了片刻,笑道,“院长,别来无恙啊。” 那牢头捂着喉咙,连声咳嗽,闻言眼睛一翻,破口大骂道,“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到哪都能遇上你这个丧门星!” “我看你中气还挺足。”我声音一冷,抬起了手。 “别别别,有话咱们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多没意思!”那牢头赶紧叫停。 第677章 太凶 “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好好说话的样子。”我无动于衷,随后起了一道法咒。 “这回绝对保真!”那牢头脸色大变,急忙叫道,“你看我这保命遁法都被你给破了,我还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冲着我连看了好几眼,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你在疯人院已经用过一次了,还想故技重施?”我讥笑道。 眼前这个牢头,不是别人,正是红河疯人院的那个院长。 这人现在一副干瘪老头子的模样,与之前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斯文老头截然不同,起初我还真认不出来。 只不过刚才那墙壁上骤然出现的血色符咒,一下子就让我回忆起了当初红河疯人院那一幕。 当时那院长就是用的这一招自爆,假死脱身,在我和邵子龙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事后我也和邵子龙反复琢磨过,认为对方这门保命术,虽然有些类似于化血术,但和化血术又有本质的不同。 想要破解的话,最好的法子应该是用神念类法术,直接动荡对方的魂魄。 而孔情那小姑娘,本身就天生自带神念术,用来对付这门法术,自然是最合适的。 果然被她用神念这一锁魂,那院长的保命遁术顿时被破,连带着自身都受到了反噬被重创。 “你小子就是专门克我的,被你破了法我也认了,我就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牢头不甘心地盯着我道。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是有手就行?”我不以为然地道。 牢头冷哼一声,突然间眉头一皱,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随手结了个法咒,在眼前一抹,只见他的瞳孔收缩,泛起一层淡淡的幽光。 “幽魂?原来你是个养鬼术士!”牢头冲着孔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一变,随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用幽魂破了我的法!” 随后又啧啧称奇道,“你这幽魂是怎么炼出来的,怨念强得不像话?” “胡说八道!”孔情忍不住说了一句。 经过这段时间,小姑娘的魂魄比一开始要稳固了许多,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凝实了一些,不再那么空洞发飘。 只是这短短一句话,却是让那牢头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叫道,“红……红衣凶煞?”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摇头喃喃道,“不对,你也就是刚刚才塑魂不久,怎么可能成煞……” 我见他能一眼看出这么多,倒也有些佩服对方的见多识广。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牢头盯着孔情,时而摇头,时而喃喃自语,“要是不成煞,又怎么能说话……” 他失魂落魄了一阵,突然一拍大腿,冲着我叫道,“我知道了,你小子又想来唬我,你有本事叫让你的小鬼再说一句!” “你叫谁小鬼?”话音刚落,就听孔情不满地道。 那牢头顿时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盯着孔情,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唬你了?”我疑惑地问。 “你……你……”牢头张口结舌。 我把孔情给收了回来,说道,“是送你下去,还是聊聊?” “你这送我下去,总不会是去什么好地方!”那牢头回过神,没好气地道,“还是聊聊吧,跟我来。” 说着就往外走去。 我也没拦着,随后跟上。 等回到走廊那边,就见那三个老头还站在那里,看到我们两个走过来,满脸惊惧地颤声道,“牢主,你……你……” 牢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道,“没事。” 那三个老头又赶紧过来跟我恭声行礼,只是声音直哆嗦。 “慌什么?”我瞪了他们一眼,“忙你们的去吧。” “是是是……”三个老头连声答应,赶紧溜了。 牢头领着我回到他那间屋子,我让胡搞在外面守着。 “坐吧。”牢头把那张藤椅拖过来给我。 自己又跑出去搬了张凳子回来,另外又搞回来一碟花生米,和一壶茶,两个茶杯。 “先吃点喝点。”他往茶杯里倒了茶,给我递过来一杯,在我对面坐下。 我喝了口茶,只觉十分苦涩,且有一股子霉味。 “你也别嫌弃,这鬼地方就这条件。”牢头捡了颗花生米抛了口中,嚼了几下道,“还不都怪你,对了,还有另外一个小子,叫什么来着?你俩可真够损的,逼得老子……” 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逼得我东躲西藏的,只能藏到这暗无天日的鸟地方!” “你说谁损?”我瞥了他一眼问道。 “我损,是我损行了吧?”牢头没好气,又嘀咕了一句,“真是流年不利!” “也就几个月不见,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我问。 “这不明知故问吗?”牢头伸手在左耳下捣鼓了一阵,随即揭起了一张脸皮。 就见他顿时样貌大变,恢复成了原先那副院长模样,说道,“我姓方,叫方寸山。” 说着又唉了一声,“我本来是想借着假死遁走,找个地方安安定定地过完后半辈子,谁知遇到你们两个心黑的,不仅识破了,还给捅了出去!” “谁叫你装神弄鬼,要是当面把话说清楚,那可能又是另外一个结局了。”我淡淡道。 方寸山长叹一声,道,“可能吧。” 咕嘟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我这假死遁走,那就等同于叛教,被那些狗东西给追得天上地下的,实在没办法了,就只好逃到这里,想着找以前的老搭档想想办法。” “老搭档?”我微微皱眉。 “是啊,这里的牢头,就是我的老搭档。”方寸山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一下,“只不过我来的时候,这老小子五脏六腑都已经快烂完了,没几天好活,就把他的老脸割给我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那张脸皮,心中陡然一震。 没想到,这是一张真正的人皮面具! 也正因为如此,方寸山才顶着那牢头的身份,在此隐匿了下来。 “你是弥天法教的?”我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然呢?”方寸山反问,“老子可是十几岁就入了法教,现在那些个狗杂碎,在老子面前屁都不是!” 第678章 鬼孕 “所以你后来又入了红灵会?”我哦了一声道。 那方寸山却是把眼睛一翻,“狗屁!老子什么时候入了那狗屁红灵会?” “继续狡辩。”我冷笑道。 方寸山呸了一声道,“你小子别想激我,你不就是想问红河疯人院的来历么?那跟红灵会没有半毛钱关系,本就是我们弥天法教的!” 我听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显,冷笑一声道,“继续编!” 方寸山眉头一皱,道,“也不怪你不信,这里面的事情的确是比较复杂。” 见我还是不置可否,他眼珠子微微一转,沉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吧。”我捡了颗花生米丢了嘴里 “那说完这个秘密,咱们就是化敌为友了!”方寸山挑了挑眉头,笑嘻嘻地道。 也不等我开口,他就径直说了下去,“那个被你灭了的石门村,你应该记得吧?” “我灭的?”我看了他一眼。 “说岔了,说岔了。”方寸山打了个哈哈,“你应该知道,石门村其实就是红灵会的养猪场。” 这个事情自然不需要他来说。 “不过你知道,红灵会为什么要圈养这些海氏族人么?”方寸山问。 我喝了口茶道,“不懂。” “你肯定是懂的。”方寸山笑,“所谓怀璧其罪,谁叫这海氏一族,长了颗玲珑心呢?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 我只是嚼着花生米,没有接话。 就听方寸山微微压低了声音,道,“那石门村在过去三十年里,曾经有五年时间,村里没有正常产下过一个孩子。”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么一件事情。 当时的石门村,的确有五年时间,没有正常生下孩子,但凡出生的,都夭折了,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那五年内共有十三个女人怀孕,这当中有九个是心脏在右,也就是天生玲珑心。 另外这九个人里面,又有五个是黄花大闺女,却莫名其妙地怀孕了。 而且按照石门村那个接生婆所说,这里面绝大多数的孩子,其生父极可能都是同一人。 这件事情极为蹊跷,但一直无人知晓其真相,随着后来曹家覆灭,石门村的村民也死伤殆尽,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起。 如今听到这方寸山这么一说,看来背后还有隐情。 我本来是想听他接着说下去,谁知道他说到这里就突然停住了,说道,“你等会儿。” 说着,就把手伸到桌子下面摸索了片刻。 只听咔哒一声响,原来那桌子下方还有一个暗格,被他抽了出来,随后从里面取出两卷画来。 方寸山打开其中一卷画,将其铺在桌上,只见画中是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老人,单手捏了个法诀,相貌威严,目光炯炯。 看到这画中人,方寸山当即面露恭敬之色,朝着画卷拜了一拜。 “当年我十几岁加入弥天法教,就是老明王亲自替我点拨开悟。”方寸山神色复杂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教主?”我起身走到一旁,仔细端详这画中之人。 单从面相上来看,这画中的老人倒也算得上慈眉善目,看不出什么阴邪之意。 “是,这就是我们的老教主。”方寸山点头道,又轻笑了一声,问我,“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加入法教?” “像你这种老狐狸的心思,我又哪猜得到?”我说道。 方寸山一笑,“那你可过谦了,其实我当年加入法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吃饱饭。” 说着他面露缅怀之色,“其实当年的弥天发酵,行事极为低调,教义也是颇为平和,所有人平日里除了吃饭,也就是打坐修行,念念经文,好不惬意。” 我没有去打断他,只是听着。 “直到突然有一天……”方寸山脸色微变,“老教主带了一个人回来,说是以后会由他接替,成为下一任的教主。” 他说着,打开另外一个画卷,只见画中一名青年男子高踞宝座,身着黑色龙纹长袍,目光森冷,好似万物皆拜伏在其脚下。 “就是这人?”我仔细打量着画中之人。 “是。”方寸山点头,言语间却是颇为冷淡,也没有对其躬身行礼,说道,“按照教中规矩,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对着明王画像焚香膜拜,这是我那老搭档留着用的。” “这人继任明王,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从画像上来看,对方当时大概也就是二十多岁,但现在肯定是不止了。 “已经是近三十年前了。”方寸山沉默了片刻道,“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有事去找老教主,结果到的时候,发现这人刚进了老教主修行的地方。” “我也就没进去,在外等着,只是没想到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出来,我只好先行回去,可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了噩耗!” “等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老教主盘腿坐在地上,身上千疮百孔,就好像是被无数钢针攒刺而过,屋内溅了一圈圈的血花!” “那一副诡异的场景,我至今难忘!” 说到这里,方寸山嘿了一声道,“老教主离奇惨死,但教内所有人追查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最后就是这人继任,成为了下一任明王。” “你是怀疑,你的老领导是被这人害死的?”我转念问道。 “最初的时候我还只是怀疑,但后来这疑心却是越来越重。”方寸山冷笑道,“自从这位小明王接手之后,法教内外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想着眼不见为净,于是自请辞去教中职务,准备找个地方养老,只是每次提起,总是被那小明王给否决了。” “这人虽然平时对我们这些个老人笑呵呵的,但我还真不敢跟他硬来,只能作罢,可没想到忽然有一天,那小明王找了我去,说是有个养老的地方,问我乐不乐意去。” “我一听,虽然不知道他的心思,但面上当然是答应。” “于是在两天后,我就随着这小明王,来到了梅城郊外的青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