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吻》 第1章 他死了,她要怎么办 “傅先生,肺癌晚期,最长不超过两年,最短……” 医生将报告推到傅时墨的面前,叹了一口气:“如果傅先生再继续熬夜,高强度工作,抽烟喝酒……那可能就只剩半年时间。” 半年? 傅时墨掀眸扫了一眼报告,拿出打火机将报告点燃,扔到了面前的烟灰缸里,直到报告燃烧殆尽,他才站起身捋了捋身上的手工剪裁西装:“把我的病历从系统里删除,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 他走到门口,高大的身型像一团黑影笼罩下来:“我会让你在医学界混不下去。” 傅时墨十七岁接管傅氏,身上自带上位者的压迫感,明明语气平淡却使得医生身子一僵,有些喘不上来气,可还是直言道:“如果你现在进行治疗,或许可以比两年还……” “不必了。” 傅时墨打开门,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拿仅剩的时间去赌未知的生命,不是他的风格。 回到车上,他轻轻抚摸着手机屏幕上笑靥如花的女人,紧皱双眉。 如果他死了,那她要怎么办? “先生,一个月后就是你和夫人的三周年纪念日,除了项链还有什么安排?” 傅时墨手指一僵,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邱晨:“帮我找一个女人。” 邱晨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先生,这甚至可能是你给夫人过的最后一个纪念日,你这是想干什么?” “你话太多,让你找就去找。” 傅时墨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刚刚给你发了一张照片,按照这个标准找,越像越好。” 邱晨连忙翻出手机查看,瞬间惊呼:“先生!” 他真的被吓到了,完全猜不透先生在想什么,举着手机转头向后看去:“你把夫人的照片发给我做什么?你想找替身?” 傅时墨垂眸再次盯着屏幕上的女人,有些失神:“嗯,替身。” 她妈妈就是因为癌症去世,她这些年又过惯了闲散的日子,为人又过于温顺善良,一切都以他为主。 这样的她如何能够承受得了他的死讯? 又如何能够在他死后,守好原本属于她的资产,过好往后余生? 傅时墨垂眸仰靠在椅背上。 他必须要为她做点什么。 …… 一个月后,傅时墨和夏凝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当天。 海市,金沙滩。 玫瑰花在沙滩上摆出一个巨大的爱心,四周都是彩灯和气球,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甚至因为是晚上还有一团篝火,看上去浓重而浪漫。 傅时墨穿着黑色的风衣,矜贵俊朗,俯身温柔地凝着眼前的女人,手上正在帮她戴着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 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身穿一条红色长裙,明艳亮丽,像是黑夜里的一团火,微微抬头笑靥如花地对上傅时墨的双眸。 “先生,拍好了,五分钟后准时放烟花。” 听到邱晨的声音,傅时墨瞬间直起身,脸上的笑意也不知何时消散,只剩下如冰霜一般的凉薄。 他烦躁地将黄色领带扯下丢给邱晨,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黑色带有星星白色斑点的领带温柔地系上:“等下不要拍到领带。” “好,我会安排。” 邱晨收起领带,朝着一旁的拍摄人员招了招手,低声安排了几句,又回到了傅时墨身边:“先生,时间差不多了。” “嗯。” 傅时墨点头,坐到了玫瑰花的边上,脸上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 “叶小姐,过来。” 不一会,就见叶晓柔提着红裙跑过来,按照邱晨的安排在傅时墨的身边坐了下来。 海滩光线比较暗,衬得傅时墨整个人更加阴戾冷峻,气压沉得叶晓柔有些喉咙干涩,不敢靠近,但摄影师说她不够自然,她便只能胆大地抬手圈住了傅时墨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时墨蹙眉,快速将手抽了出来,但下一秒烟花就在不远处点亮了漆黑的夜空,他只好装作低头温柔地看向叶晓柔,接着裹着风衣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相依着看向烟火。 经过漫长的十分钟,烟花终于停了下来,夜空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傅时墨立刻起身,没有片刻停留,声音冰冷入骨:“邱晨,让司机送她回去。” 叶晓柔瞬间失了温暖,一时有些恍神,抬头憧憬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还没开口保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叶小姐,换了衣服,取下项链该回去了。” 叶晓柔点点头,低头有些不舍地轻轻摩挲着项链上的钻石。 见到这一幕,邱晨不由地蹙眉:“先生,你这样,我只怕她心思不纯,会贪心。” 傅时墨看都没看叶晓柔一眼,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扔给保镖,换上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你想说什么?” “我怕她会贪心得想要从夫人手里抢东西,包括抢你。” 邱晨异常郑重地看向傅时墨:“先生,你可千万要守住防线,我们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夫人,你要是……” “说完了?” 傅时墨嫌他聒噪,将袖口的衬衫捋好,拉开库里南的车门:“要是嚼完舌根了就给我开车去医院。” “医院?” 邱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他们约了医生要复诊的日子,连忙拍了拍脑袋上了车。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傅时墨的诊治和检查都安排在晚上。 等做完一系列检查,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三点,还没到回去的时间,两人只能趁着夜色回了傅氏。 坐电梯的时候,邱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先生,照片和新闻都已经按照计划发出去了,我买了一天的热搜,夫人应该已经看到了。” 傅时墨手指下意识紧握,故作镇定地吩咐:“嗯,一定要让她看到。” 邱晨见他脸色不太好,微微皱眉:“先生,你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先去洗个澡吧,外套我会送去干洗,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好,回去之前还来得及。” 他低头闻了一下,嫌弃地将外套脱下递过去,然后推门进了浴室。 洗过澡,他在傅氏忙到了差不多八点多,才启程回澜湾。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到了澜湾,傅时墨推门走进去,就看到夏凝坐在沙发上,双眸红肿,脸色憔悴,一看就是一宿没睡。 他心里担心又不安,没敢多看她,抬腿向上走:“怎么一大早就坐在这里?” 见她没有反应,他佯装烦躁地扯了扯明黄色的领带:“别坐在那了,再去睡会吧。” 平日,她每天早上送他出门之后,都会回去睡回笼觉,不到吃中饭都不会起来。 可今日,她却因为他一宿未睡。 想到这一夜她的痛苦和难熬,傅时墨向上走的腿都有些发软。 “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 忽然,沙发那边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 傅时墨脚下一顿,转头看去,见夏凝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手指紧紧撺着裙子。 红色的裙子,和叶晓柔那条一样,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抓着扶手,脸上蹙眉不耐烦地敷衍道:“昨天不是和你说了,晚上要陪客户?” 随即,他用尽全力抬腿疾步上了楼,靠在墙边,喘着粗气,想要咳嗽却又强行忍住了。 他都如此难受,那她呢? 她昨晚是如何一个人度过来的? 此时,楼下。 夏凝死死盯着茶几上的两份报告,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孕检报告。 她猛地抬手将孕检报告藏在了沙发后面,起身想要追上去问清楚,可她从昨晚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他,坐到现在腿都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根本站不起来。 她俯身用力地捶打着双腿,只是一低头,眼泪就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但凡像以往一样拥抱她一下,就会发现茶几上的孕检报告,可他……没有。 这可是他们盼了三年才拥有的孩子,他怎么能这样绝情? 曾经她以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会变,但唯独傅时墨不会。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傅时墨爱她爱到愿意为她殉情。 第2章 时墨,我们离婚吧 六年前,她随学校的团队出国,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台风天,她所乘坐的飞机刚刚起飞就遭遇了风暴,最后坠落在了雪山之巅。 全球的电视台都在轮番报道着乘客名单,说着无一人生还,而她的名字就在其中。 后来,她听邱晨说,傅时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可他全然不顾客户,不顾形象,发了疯地到处打电话寻找她的踪影。 在确认她订的就是那趟航班之后,傅时墨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脸色惨白地把会议开完,然后按部就班地将所有工作计划全部完成,两天后独自飞往了m国的g市,开车自驾去了飞机坠落的雪山寻找她的骸骨。 邱晨说,在傅时墨离开之前,做好了傅氏未来五十年的规划,还找律师公证了遗嘱,并分了傅氏10%的股权给夏海,说是给夏家一个保障。 那时候,邱晨看着她,用异常复杂的表情说道:“夫人,先生当时大概是去殉情的。” 而夏凝也永远忘不了,当她在g市见到傅时墨的情景。 他们不过一周没见,可他却沧桑了许多,依旧是一身清冷的黑,只是那黑色的大衣上沾满了泥泞和血迹,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失而复得的欣喜,她还未站定,他就已经冲上来抱住了她。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还有低低地呜咽声。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而现在…… 夏凝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怎么会犯下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出轨。 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傅时墨身上,而她…… 夏凝也不想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连忙抬着头,想要抑制眼泪落下。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落,她慌忙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皱眉迈着又麻又疼的腿快速上了楼。 尽管事情是那样明了,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媒体的一面之词。 她必须当着傅时墨的面问个清楚才行。 进卧室的时候,傅时墨正好将西装脱下,打算进浴室洗澡,回头见到她,敛了敛眸色。 “纪念日我没忘,只是碰巧有事,我也没有办法。” 傅时墨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想要什么礼物你去挑一个,然后告诉邱晨,至于纪念日我们再找一个时间补一个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往年结婚周年纪念日他准备得都比她还要积极,可如今却变得这样敷衍。 “我再问你一遍,昨晚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夏凝用力打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双眸死死盯着他那条明黄色的领带上。 刚刚他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明明是一身黑,黑色大衣配着黑色的手工剪裁西装,清冷而矜贵,但偏偏这条领带打乱了一切,显得不伦不类,异常扎眼。 这不是她的审美,更不是傅时墨的风格。 见她紧咬不放,傅时墨脸色骤变:“夏凝,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无理取闹?” 听到这话,夏凝心口一紧,呼吸有些不畅。 她拿出手机,将早已打开看过数十次的页面举到他的面前:“解释一下。” 她不愿相信她的傅时墨会变成这样,所以哪怕他和别的女人,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一起上了热搜,她还是抱有希望,认为那或许是假的。 但…… “媒体喜欢乱写,你是第一天知道?” 乱写么? 她轻轻滑动着屏幕,好几张照片露了出来。 照片里,海滩上,傅时墨正俯身温柔地帮一个年轻女孩戴项链,接着两人相拥在一起看烟花,场景是那样的温馨甜蜜,刺得她眼睛生疼。 而且,那片海滩她认得,是她和傅时墨定情的地方。 夏凝咬唇看着他,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时墨,我只想要一句你的真心话,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可以接受,但我要听实话,这个要求真的很过分么?” 傅时墨眼底闪过一抹不忍,但很快他便皱了皱眉,用力打开她的手:“夏凝,没有什么苦衷,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们之间的信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说着,他转过身不再看她,修长的手指慌乱快速地解着衬衫纽扣,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厌烦:“我不想和你吵,等下还有一个会,我洗个澡换了衣服就要回公司,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至于补过纪念日的时间,你自己选,选好了告诉我,我会把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推了回家陪你。” 看着傅时墨走进浴室,门在自己面前‘砰’一声关上,夏凝身子一颤,险些没有站稳。 原本,她应该接受他试图想要补偿粉饰一切的心。 可他的不耐烦却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是因为不爱她了,所以连哄骗都这么变得如此敷衍了吗。 那么相爱的他们,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夏凝转头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憔悴的脸,又想起那个女孩年轻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由地咬了咬唇。 傅时墨终究也还是坠入了人间,和所有男人一样,色衰而爱驰么? 可她……也不过二十六啊,正值青春年华。 夏凝瞥了一眼那刺眼的明黄色领带,捏着拳头忍住了想要上前撕毁的冲动,猛地转身下楼回到沙发边,将孕检报告折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然后拿起离婚协议看了又看,苦笑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傅时墨换了衣服下楼。 黑色大衣和西装都换成了咖驼色,但领带还是那条明黄色的,依旧非常扎眼不搭,仿佛在刻意提醒着她什么。 傅时墨见她还坐在那里,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下楼直接向外走。 “时墨。” 夏凝忽然起身冲了上去,将离婚协议递到了他的面前,低垂着头竭力掩盖自己的狼狈:“我们离婚吧。” 第3章 你爸跪在我面前求我 离婚,然后成全他。 这是她对他的爱,也是保存这份感情最好的办法。 傅时墨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接着低头看了一眼离婚协议,眯了眯狭长的双眸,竭尽用着冰冷的语气警告道:“夏凝,我给你一次收回的机会。” 他绕过她,继续向外走。 “我已经签好了。” 夏凝并没有退缩,抬手拦住他:“我们的婚姻变了,我不想活在这样的婚姻里……” 傅时墨二话不说,抢过离婚协议撕了一个粉碎,抬手想要将碎片甩在她脸上,可下手的那一瞬间,又转了方向,扔在了地上。 “离婚?夏凝,是不是这几年的好日子给你过糊涂了?” 傅时墨手都在抖,他用力捏着拳强迫自己冷静,低头朝着她冷笑一声:“没了傅太太的头衔,你以为你算什么?夏家大小姐么?可就连你们夏家都是靠我撑着,你知不知道几天前,你爸还跪在我面前,求我救夏氏?” 夏氏出事了? 夏凝一怔,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傅时墨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将她吸了进去:“你不信?去问问你爸,看看这些年我在后面做了多少事。” 他有帮衬夏家,她是知道的,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样的事来要挟她。 夏凝咬着下唇,泛红的双眸异常坚定地看着他:“傅时墨,以前是以前,以后不用你照拂,夏家没了你这个女婿,也还有我这个女儿。” 看着她用力到有些充血的双眸,傅时墨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就消散,转而不屑地笑了:“你?就凭你,能做什么?这些年,你每天除了逛街和插花还会什么?” 他的眼里再也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了无尽地蔑视和嘲讽,这让夏凝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她险些站不稳。 明明昨天早上,他还笑着吻她,怎么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变成这幅面孔? 见她没说话,傅时墨捋了捋西装,墨蓝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夏凝,见好就收,别太高看自己,就算是以前你也不过是一个跳舞的,而现在?你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就连你曾经引以为傲的舞台都回不去了,更别说管理一间公司。” 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像是抚摸玩物那般:“但我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就还是傅太太,以前的一切都不会变,我还是会救你们夏家,你也还是可以逛街插花。” 夏凝紧紧捏着拳头,纵有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傅时墨的口里说出来。 明明当初是他劝她坚持不要放弃,说喜欢她跳舞的样子,翩翩起舞像是舞动的精灵。 如今却成了,不过是一个跳舞的…… 前后的对照,让她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整个人麻木地站在原地。 一直到寒风灌入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才猛地想起来,她曾经不仅仅是一个跳舞的,还是在全球比赛中获胜的舞者,是十大学院都抛出橄榄枝的人。 她曾经是有机会站在世界之巅的,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 夏凝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朝着傅时墨一字一顿地喊道:“傅时墨,你可以变心爱上别人,但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没了你,我和夏氏都一样会好好的。” 说着,她顿了顿,迎着风:“还有!也不要侮辱曾经爱过我的你,傅时墨,你侮辱我的时候,也在侮辱我们这十几年的情分,我不愿这样。” 傅时墨拉车门的手抖了一下,转而猛地关上车门,看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仿佛根本不屑于理会她这可笑的宣示和挽留。 看着库里南远去的影子,夏凝所有的脆弱猛地破壳而出,理性一点点退却,心被无尽的刺痛占据着,吞噬着……就连下雨也没发现。 过了许久,她才回到房间里。 她刚将吹散得到处都是的碎片收拾了起来,家里的保姆周姐也拎着菜来了。 周姐一般都是在的,只不过昨天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所以放了周姐回家。 夏凝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回来,有些惊讶:“周姐,我不是放了你三天假么?怎么就回来了?” 周姐看着她浑身湿透,双眼泛红显然哭过的模样,想起了早上先生的吩咐,‘周姐,我和太太吵架了,这几天又需要出差不在家,劳烦你提前回去帮我照看好她,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按时吃饭。’ 末了,先生还叮咛她不要告诉夫人。 于是,面对眼前的夏凝,周姐只是摇摇头叹一口气:“每次先生不在的时候,夫人您从不按时吃饭,吃得也少,我要是不回来,您肯定饭都不吃。” 夏凝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周姐怎么会知道傅时墨不在家,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应付了两句,就上了楼。 简单地冲了一下澡,换了一套衣服,又想起傅时墨说的关于家里的事,让她有些担忧,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夏海的电话。 但问了半天,夏海什么也没说,只说让她没必要操心这些事,好好当她的傅太太。 挂了电话,夏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又上网搜了搜新闻,但没有找到一条关于夏氏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或许,那话根本就是傅时墨为了要挟她而编的。 夏凝本想扔下离婚协议直接离开,可离婚这样的事,她还是想当面说清楚的好. 如果他还是那个态度,她再自行离开。 前一夜没睡,夏凝觉得疲惫不堪,可精神却又紧绷着一根弦,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半晌,她又坐了起来,看着墙面上树被风吹得晃动的影子,她忽然想起,她最后一次跳舞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前,当她做选择断送自己的前程时,一向疼爱她的老师张颖生气得将她所有东西都扔了出去,还扬言再也不认她这个学生。 她不是没想过再联系,可她不敢。 夏凝转头看向窗外随着风乱飘的雨点,心里一阵刺痛。 这五年来,她就像这雨点,随着傅时墨这股风而动,没有追求和方向,终究将自己活成了他的附属品,否则又怎么会被他如此轻看? 只是她……并非是一个没有主见,混沌度日的人。 第4章 哪个男人不逢场作戏? 她不后悔五年前的决定,但也清楚,他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值得她付出一切的男人了,如今也该回到正轨了。 他越是看轻她,夏凝便越想让他知道,没有他,她依旧会是海市那个傲娇的白天鹅。 只是闭上眼睛,照片上女孩年轻漂亮的容貌又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心仿佛被剜了一刀。 那个女孩是谁? 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许是太困了,夏凝居然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睡着了,还做了很多梦,梦里仿佛有无数双手紧紧抓着她,让她无法醒过来。 最后,还是在半夜被周姐给晃醒了。 “夫人,夫人?您家里来电话了,好像您爸爸出事了,您快起来接一下。” 爸爸出事了? 夏凝猛地惊醒,接过电话:“爸爸出什么事了?” “小姐,我是江叔,老爷刚刚突然急性中风送医院了,你赶紧来。” “好,我马上来。” 夏凝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拿了车钥匙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雨还没停,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让她心里越发地忐忑不安。 爸爸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中风? 难道是因为她要离婚,所以傅时墨不肯帮爸爸,把爸爸气到中风么? 想起那个男人,夏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晚傅时墨又没回家。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根本没心思管他在哪里,只是心里刺刺麻麻的,很难受,然后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澜湾别墅门口,周姐看着白色的轿车消失在了雨中,这才拨通了电话。 “先生,夫人已经开车出门了。” 电话那头的傅时墨正坐在傅氏的办公桌前,面前是一堆需要他审核的文件,接到周姐的通报,他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嗯,我知道了。” 但在即将挂断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周姐,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她……太太情况怎么样?” 周姐摇摇头:“不太好,晚饭在我的逼迫下也才吃了几口饭喝了一碗汤,做的其他菜一个也没动,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我刚来的时候,夫人眼睛红红的,身上也……” “帮我好好照顾她。” 不等周姐说完,傅时墨便紧皱着双眉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不敢再听下去,害怕自己会心软。 但他不能! 留给他的时间实在太少,他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逼着她快速成长。 否则以她现在对他的爱,如何能在他死后好好地活着。 而他又怎么能让她…… 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剥掉这糖衣,逼着她露出獠牙。 “先生,医院那边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邱晨突然推门冲了进来,将傅时墨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眼神也恢复了以往的凉薄和凌厉,微微颔首:“知道了。” …… 医院,急诊室。 “江叔,我爸情况怎么样?” 江叔正在走廊上踱步,一回头见到夏凝鞋也没穿还浑身湿透,不由地一惊:“小姐,你这是……” 看着她脸色发白,江叔心疼不已,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老爷中风了,现在正在抢救,医生说,可能是一时气上心头导致的。” 气上心头…… 夏凝手指捏到发白:“知……知道是什么事么?” 江叔怕她多心,摇摇头:“老爷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有点什么事就容易生气,这可能也是积累出来的,公司里头那些部门主管哪个没被他骂过?” 这倒也是事实。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夏海的脾气就越来越差,甚至对她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夏凝也想过安抚他,但却总是适得其反,最后也只能让佣人多炖点下火清热的汤,好给他去去火,但是没想到这次居然会到中风这么严重。 如此看来,傅时墨说的关于夏家的事恐怕也是真的了。 “江叔,公司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叔一怔,摇头:“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时墨说……” 话还未说完,红灯灭了,抢救室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朝着两人走来。 “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是这段时间需要静养,尽量不要再刺激病人,如果再次中风,可能会瘫痪。” 夏凝心口一紧,看着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夏海,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要是让他知道,她要和傅时墨离婚,恐怕…… 她摇摇头不敢多想,跟着夏海一起上楼去了病房。 江叔让佣人送了衣服鞋袜,看夏凝换了衣服,这才允许她陪床。 夏凝就那么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夏海,忽然发现爸爸的白头发和皱纹似乎又多了,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让她莫名有些心酸。 不管是爸爸,还是她和傅时墨的感情,时光好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她就那么干坐了一晚上,一句话没说,早上的时候才有些迷迷糊糊地撑在床边睡了过去。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重,但正好将她给砸醒过来。 “爸?” 夏凝慌忙抬头看去,见夏海一脸厌烦而又冷漠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因为热搜的事和时墨吵架了?” 她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但想起医生的叮嘱,她抿了抿唇,有些讨好地笑道:“爸,我和时墨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事吵架?” 说着,她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帮夏海倒了一杯水:“爸,你先喝一杯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江叔就会送饭过来,等吃了饭,你就先……” 不等她说完,夏海忽然将水杯狠狠砸在地上:“没有?你那边才和时墨闹完,这边又在我面前装云淡风轻?” 夏凝被吓了一跳,缩着身子站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傅时墨找爸爸告状了? 她蹙了蹙眉,惊恐地看向夏海,小心翼翼地问道:“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还需要时墨和我说?夏凝,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么?” 夏海愤怒地瞪着她:“从小到大都是一身公主脾气,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要全世界的人都哄着你,伺候你,当你是中心,你这样的人,看到热搜会不闹?” 她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哪个男人应酬不需要逢场作戏?只要他还回家,就可以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5章 你根本配不上时墨 夏海见她不说话,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这些年,你都做过什么?除了花钱就是玩,你以为你花的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还不是时墨辛辛苦苦挣回来的,他不出去应酬,你拿什么买奢侈品?” “你什么也不做,还动不动发脾气要他哄,他说过你半句不是么?现在不过就是被人拍了一组照片,你就吵吵闹闹,你有没有想过夏氏,有没有想过我?” 夏海越说越气,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指着夏凝的鼻子破口大骂:“夏凝,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你克死了你妈,我还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和时墨闹,我……” “爸。” 夏凝忽然开口打断了他:“我要和傅时墨离婚。” 夏海身子一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要和他离婚。” “混账!” 夏海拿起枕头就往夏凝身上砸:“我刚刚说这么多白说了?你居然还想离婚?你知不知道他……” “他什么?” 夏凝捏着拳头,咬着下唇,无比倔强地看向几乎要暴走的夏海。 “时墨他这些年在背后为夏氏做了多少事?要是没有时墨,夏……” “爸,靠别人终究不是办法,更何况他顶多是你的女婿,并不姓夏,能帮我们到什么时候?” 夏凝打断了他,咽了咽口水,说出了心里话:“爸,就算没有了他,你还有我,不是么?” “你?” 夏海嘲讽地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你一个女的,能做什么?当年要不是因为救你,我儿子也就不会死,你害死了我儿子,我也是看在你给我找了一个不错的女婿份上,才没和你计较。” “现在你居然还要离婚?还想继承夏氏?就凭你一个什么都不会,小肚鸡肠就知道花钱的女人,你拿什么继承夏氏?” 随即,夏海将枕头丢到了她的身上:“滚!夏凝,你要是敢和时墨离婚,我绝对不会认你是我女儿!给我滚出去!” 刚吼完,夏海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嗽得面红耳赤,吓得夏凝把想说的话全部给咽了回去,又重新帮他倒了一杯水。 “爸,你身体不好,医生说需要好好静养,不要动怒。” 夏凝怕夏海激动起来真的又中风,便皱了皱眉,轻声哄道:“我都听你的,不会和他离婚,你别生气了,好么?” 夏海推开她的手:“咳咳……你别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到时候回去又和他闹,我告诉你……” “我不会闹的。” 夏凝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爸,你也别动不动就发火,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公司的事了。” “滚,看到你就心烦,你少气我几次,我就能多活几年。” 见他这样生气,夏凝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低垂着头,软声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爸爸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你。” 夏海冷哼一声,别过头直接不看她。 原本,她根本没打算今天说离婚的事,可爸爸越说越过分,让她忍无可忍…… 夏凝皱着眉头心里有些自责,将枕头捡起来,又将地上的碎片扫了起来,这才又有些担忧地看了夏海一眼,无奈地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正好碰到了江叔,她挤出一抹笑:“江叔,就劳烦你帮我看着爸爸了,他脾气太差了,要是这么容易动怒,我真的担心……” 江叔点点头,有些心疼地看向她:“大小姐,老爷这脾气……哎,你别放在心上,自从夫人去世之后,他就有些钻了牛角尖,其实他心里还是疼你的,只是……” “我知道。” 夏凝抿了抿唇,看向走廊的尽头:“小时候,爸爸对我很好的,不然我又怎么会有公主病呢?” 说着,想起弟弟的事,她微微低头:“更何况,弟弟那件事爸爸骂的对,确实是我害死了弟弟,甚至害了妈妈……不然妈妈也不会……” “大小姐,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江叔叹了一口气:“而且,夫人去世是因为癌症,和你没关系的,你别把老爷那些气话放在心上。” 江叔将她向外推:“你陪了一晚上也累了,快些回去睡觉吧,老爷这边有我,别担心。” “嗯,好,那我先走了。” 江叔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病房。 “老爷,这样会不会太过了,要是大小姐受不了……” “这样就受不了,那她就不是我夏海的女儿。” 夏海厌烦地揉了揉太阳穴,靠在床头拨通了傅时墨的电话:“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演完了,效果看上去不错。” “好,钱我已经让人汇进了你的私人户头,至于夏氏那笔过亿的窟窿,我会帮你搞定,你不用担心股东那边没法交代,但后续还需要你的配合。” 夏海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进账,点头:“嗯,我会配合的。” 傅时墨挂了电话,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压得很低的云,蹙眉倒了一杯威士忌,刚要喝,邱晨就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先生,大事不好了,叶晓柔跑到医院去了。” 什么? 傅时墨重重放下酒杯,转身拿上外套,眼底藏着杀意:“备车,去医院。” …… 医院。 “夏小姐。” 叶晓柔踩着高跟鞋径直冲上前,抬手拦住了夏凝的去路。 夏凝脑子里本来还在想夏氏的事要怎么办,是不是真的要去找傅时墨,结果突然就被人拦下,不由地停下脚步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去,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了一起。 是她…… 夏凝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傅时墨的影子,又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真不希望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撞到傅时墨带着他的……小情人。 于是,她佯装没认出来,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有事么?” 叶晓柔昂着头,挑衅地扫了她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啧,外面都说夏家大小姐夏凝多么漂亮有气质,今天一见还真是……名过其实。” 说着,她又绕着夏凝走了一圈:“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时墨,我劝你还是识趣一点,趁早离开他,别把事情弄得太过难看。” 第6章 夏小姐,就不好奇我是谁么? 夏凝将眼前这个女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最新款的粉色小香风套装,全球仅限一双的粉色高跟鞋,耳朵上戴的耳坠也是lv这季新款,而她脖子上就是傅时墨前晚才送给她的那条价值三千万的钻石项链。 光是她这一身,就足以在海市抵好几套房了,傅时墨对她还真是大方。 但最让夏凝在意的还是她的脸。 看上去二十出头,并没有比她年轻多少,却让她想到了二十岁的自己。 只不过,打小三这样的事,夏凝从未想过的。 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所以,她只是佯装冷静地瞥了叶晓柔一眼,便绕过她继续向外走。 可叶晓柔却不甘心自己被无视,踩着高跟鞋就追了上来将她拦住:“等等,夏小姐,这是怕被我比下去,所以才这样狼狈地仓皇而逃?” 说着,她不屑地凝着她:“夏小姐就不好奇我是谁么?” 明知道她和傅时墨的关系,却一口一个‘夏小姐’,不就是想激怒她? 可夏凝并不在乎这样的称呼。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谁?” 叶晓柔愣了一下:“你知道还这么淡定,是想装云淡风轻,还是……” “你想多了。” 夏凝无情地打断了她,语气异常平静地说道:“昨天我和时墨已经讨论过关于你的事了,我说要离婚,但是他不肯,我想,你可能被他耍了。” “什么?” 叶晓柔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她以为她应该歇斯底里,应该发了疯地质问她,又或者辱骂她,甚至打她……可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她平静得就好像这件事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外界说你们青梅竹马,深爱对方到可以为彼此殉情,可我看来,全都是假的,果然外界传闻不能信。” 叶晓柔抬起手摆弄着脖子上的项链,然后笑道:“我知道你是佯装冷静,想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击溃我,但我告诉你,时墨是真心爱我的,不然怎么会把这条项链给我呢?要知道这本来可是要给你的结婚周年礼物啊,只因为我一句喜欢,他就立马给我了。” 面对她的挑衅,夏凝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淡地微笑,手却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包,用力到手指泛白。 “你喜欢就好。” 夏凝又扫了一眼项链,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果我是你,会趁他对你还有兴趣的时候多捞一点钱,尤其是不动产,否则将来分手要是将这些都要回去,你会很亏的。” 见她怎么都不生气,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叶晓柔彻底急了。 “时墨会和你离婚的,你……” “叶小姐。” 不等她说完,就见邱晨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把将叶晓柔拽到了身后:“该回去了。” 叶晓柔心里正窝着火,哪里肯就这么走了? 她将邱晨推到一边,走到夏凝的面前:“对了,夏小姐,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来医院是因为我这个月没来例假,所以时墨派邱晨送我来医院检查一下,看是不是怀孕了,要是我……” “叶小姐,该走了。” 邱晨将她拉了回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先生的车就在对面,他现在很生气,如果你不想今晚就被送回村子,我劝你最好安分一点。” 叶晓柔脸色骤变,连忙转头看去,果然在对面马路看到了库里南的车尾,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仿佛一抬头就对上傅时墨那双冰冷的眸子似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纵使心里不甘心,她也只能乖乖地转身向外走。 只是,为了不在夏凝面前丢面子,走之前还不忘转头挑衅地瞪夏凝一眼:“邱晨,带路。” 邱晨回头有些尴尬地看向夏凝,想要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解释,最终只能作罢,转身跟着叶晓柔向外走。 夏凝顺着叶晓柔向外走的方向,也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心一下沉入了泥沼之中,沉闷得难以呼吸。 原本,她还在为傅时墨不在松一口气,如今看到他亲自来接人,便觉得他是真心喜欢这位新人的,忍不住苦笑一声,叫住了邱晨。 “邱晨,等一下。” 邱晨闻声连忙转身走了回来:“夫人。” 只是,夏凝的目光还落在叶晓柔的背影上,就那样看着叶晓柔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叶晓柔在夏凝面前有多嚣张,在傅时墨面前就有多畏惧。 上车后,她看都不敢看傅时墨,低垂着头瞥到他那双黑色手工皮鞋,就紧张到双手捏着衣服的下摆,声音都在打颤:“傅先生,对不起……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来医院检查,碰巧在大厅遇到了夫人,一时间有些鲁莽了,但我下一次绝对……” “下一次?” 傅时墨声音冷得仿佛冰窖一般,用力将一个文件袋丢到她的怀里:“如果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多提醒你几次。” 叶晓柔打开看了一眼文件袋,里面全是她还在村子里时的照片,灰头土脸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暴露在外的手臂上全是青紫色的伤痕…… “傅先生。”叶晓柔怕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流:“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您……” 傅时墨懒得听她的道歉:“收起你的小心思,再有下次,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滚!” 叶晓柔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拿起文件袋就打开车门仓皇地跑了。 人一走,傅时墨修长的手气愤地扯了扯领带,再次转头看向医院的大厅,见夏凝把邱晨叫住,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等了两分钟,两人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傅时墨怕邱晨多嘴,打给了他。 “话太多,回来。” 只是简单明了五个字,邱晨就一下子住了嘴,有些复杂地看向夏凝。 “夫人,不是我不说,是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夏氏的人,具体的详情我也没有办法知道。” 说着,他顿了顿,可能是心理太愧疚,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回去帮你查查,如果查到了,我再告诉你。” 夏凝也不是傻子,原本邱晨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结果一个电话过来就闭了嘴,可想而知是有人不想他说,所以她也没打算为难他,便点点头:“我等你消息。” 第7章 唯独爱情,不可以 “夫人,夏氏之前和另外一家公司合作,参与了一个关于人工智能和生物医药的项目,投资超过一个亿,但是这几天那家公司的人卷钱跑路了,去查发现其实是一家皮包骨公司。 现在夏氏的股东都要撤资,要求夏总还钱,但是过亿的资金,夏总怎么拿得出来?股东又逼得紧,警察那边也没着落,夏总也难免会怒火攻心。” 夏凝回去之后就一直想着邱晨的这段话,脑子里却总觉得有些奇怪。 夏氏之所以背靠傅氏却在海市排不上前十,就是因为爸爸做事小心谨慎,凡是噱头大的,新奇的项目,他一个也不碰,可怎么偏偏这一次就栽了呢? 投资过亿啊,这可不是一般的项目,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夏氏破产背负过亿负债的项目啊,这样高风险的投资,根本不像爸爸的风格。 原本,她想找爸爸问个清楚,可一想到白天才刚刚吵了一架,爸爸现在身体又那么差,她就只好作罢。 其余的资料,她只能寄希望于邱晨了,只是当晚她没能等到邱晨的电话,反而等来了傅时墨的。 “夏凝,不用等了,邱晨不会打给你的。” 听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夏凝心里一阵酸涩:“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过亿的资金傅时墨都愿意帮她处理,却偏偏不愿意让她知道公司名字项目详情,到底为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问,因为他爱她所以会帮她扛下一切,可现在他都移情别恋了,还要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只要你安心继续当好傅太太,我就会帮……” 不等傅时墨说完,夏凝直接打断道:“傅时墨,我在问你,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为什么还要粉饰太平,强行维持这段婚姻,然后假装一个好人帮我家处理这些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声音森冷无比:“夏凝,你还要闹么?我以为你今天去医院看到你爸的病之后会冷静下来,知道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但现在看来,你还是脑子不清楚。” “我闹?我闹了什么?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出轨,我想离婚放你自由,你却去找我爸爸告状,害得我爸爸中风进医院,这也是我闹么?” 夏凝本不想动怒,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两天的事,她就觉得脑袋仿佛要炸了一般,所有的情绪都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让她脑子根本管不住嘴巴。 “你现在不就是在闹?” 傅时墨声音陡增几分寒意:“我明明和你解释过了,那只是一个应酬,你却怀疑我出轨,要和我离婚,还闹到了你爸那里,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为了一个捕风捉影的照片非要闹得满城风雨才肯罢休?” “只是一个应酬?” 夏凝眼睛泛红,心脏一抽一抽地刺痛,让她只能捂着胸口,咬牙质问道:“你那个所谓的应酬今天都跑到医院里来找我宣示主权了!傅时墨,你当时就在医院门外,都看到了,不是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蓦地一下沉默了。 夏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明明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可她今天一天,却被三个人骂了一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甚至在面对小三找上门的时候,她还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样子,不然倒是显得她多没格局没风度。 “傅时墨,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承认了?” 夏凝气得一口气顺不上来,却还是强忍着:“我不知道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又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或许你两个都想要,但是我告诉你,傅时墨这个世界上或许很多事可以两者兼顾,但唯独爱情,不可以!” “你的心既然不是百分百属于我,我也不想要了,而且,你的那位非常想要傅太太这个位置,你不如也干脆一点,不要拖泥带水,回来我们当面把这件事解决了,你也好……” “我说过,不离婚。” 傅时墨忽然开口,冷冷地蹦出六个字。 夏凝觉得自己心仿佛被人撕碎丢弃在路边,还被人用力踩上了好几脚,疼得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夏凝,你不要去找她的茬,也不要再逼邱晨帮你查,夏氏的事我会帮你解决,你只要乖乖地继续当好傅太太,懂了么?” 她不懂。 他们十几年的感情,同生共死的情分,她不知道要如何懂如今的他。 她一下子泄了气,瘫靠在沙发上,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地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她抬手将眼泪从眼角向上拂去,然后吸了吸鼻子:“时墨,回来谈谈吧。” 电话吵架有时候就好像隔空喊话,传递过去的时候情绪总是会消退六七分,她不喜欢这样的处理的方式。 可傅时墨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晚上还有个跨国会议,没空。” 说罢,就‘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夏凝再也忍不住眼泪,她只能不断地擦,可越擦越流,明明早已泪流满面,她却仍旧倔强地仰着头,假装自己没有哭。 那个和她相伴了十几年的男人,终究还是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 可她不是那种随便放弃的人,他越是阻止,她就越是要继续做下去。 既然,他不肯回来,那她就去找他。 “夫人,我刚刚煮了一碗墨鱼莲藕汤,安眠的,你喝一点吧。” 忽然,周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到她的面前,还不忘催促道:“夫人,趁热喝,凉了不好喝,锅里还有,你最少要喝两碗。” 夏凝连忙低头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确实也觉得肚子饿了,也就没有推脱吃了起来。 看她终于肯吃东西,周姐在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厨房发出一条短信。 【先生,夫人正在喝汤,我会盯着的。】 刚发出去,下一秒就收到了回复,【好】。 第8章 净身出户 傅氏,顶楼。 傅时墨站在落地窗前,抬头看向城市夜晚的星空,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领带早已被他扯歪,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发泄他心中的情绪。 一开始,他以为这个计划会很顺利,他就算痛苦也只需要忍忍就好,可如今实际操作起来,他才知道,每亲手伤害她一次,他的心就仿佛被人刺上一刀,还搅动两圈,他时时刻刻都在奔溃,就怕自己忍不住将一切都坦白。 可他不能。 他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活着的这半年好过,就毁了她的一生。 傅时墨转身倒了一杯威士忌,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便将一杯威士忌喝尽。 “先生。” 他倒第二杯的时候,邱晨正好走了进来,上前一步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瓶:“想想夫人,您不能再喝了。” 傅时墨伸手来抢,被邱晨退后一步挡住。 “先生,医生说过了,您每多喝一口酒,寿命就会减少一个小时,就当是为了夫人,您忍忍吧。” 听到这话,傅时墨伸出去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然后缓缓收了回去,那张凉薄阴戾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落寞。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往常独属于上位者的姿态。 傅时墨捋了捋衬衫,又将领带扶正,微微卷起袖口露出小臂三分之一的位置,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 见他恢复了正常,邱晨悄悄叹了一口气,上前将一个红色的锦盒推到他的面前:“先生,项链收回来了,已经找人验过清理过。” 傅时墨修长的手指掀开锦盒,扫了一眼:“别人用过的东西,她不会戴的,锁到她的银行保险柜里去吧。” 这个保险柜是傅时墨以夏凝的名义开的,只有他死了之后银行才会通知她去取,绝对安全,所以他把一些首饰、金子以及纸钞都放在了这个保险柜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邱晨觉得今夜的先生似乎比确诊那日情绪还要凝重,但他也不敢问,只能继续汇报道:“好,我明天就去,另外高仿的项链大概明天就能做好,我会一起去拿回来,另外,给她的附属卡也停掉了。” “嗯。” 想起白天的事,傅时墨眸色一沉:“找人盯着那个女人,她要是再出乱子。” 说着,他停下来抬眸看向邱晨:“你和她一起滚。” “是,我一定会让人盯紧的。” 邱晨连连点头:“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傅时墨摆摆手,但等到邱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他叫住:“等一下,通知全国的律师,任何人都不许接太太的离婚官司。” 邱晨愣了一下:“先生,这样会不会太……您要不还是和夫人说清楚吧,这样我只怕夫人真的会恨透了您的。” 恨他…… 傅时墨心紧了一下,转而眯了眯墨蓝色的双眸:“这不就是最初的目的么?” 这话像是一阵寒风,刮得邱晨浑身冰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在他们的计划里,除了叶晓柔,没有一个人是受益者,包括夫人。 他们的选择真的对么? …… 翌日,傅氏,顶楼总裁办。 夏凝打电话给傅时墨秘书确认他在集团之后,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他有心躲着她,不肯回家,还派人买通了全国的律师,导致没有一个人敢接她的案子,那她就只能自己亲自处理了。 到门口的时候,秘书见是她也不敢阻拦,就这样任由她直接闯了进去。 她气势汹汹推开大门冲进去的时候,傅时墨正坐在桌子后办公,衬衫换成了黑色,袖口微微卷起,正好露出手腕上绝版的墨绿色机械表。 夏凝停下脚步,抿了抿唇,将手里的离婚协议扔到了他的桌子上:“签字。” 傅时墨瞥了一眼,蹙眉抬头看向她:“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签字,我查过了,离婚其实也不是非要律师,所以你就算控制了全国的哪怕全球的律师,也阻拦不了我。” 夏凝微微昂头:“律师的作用无非是为了划分财产,但我并不打算要你傅时墨的一分一毫,你对我,对夏家都有恩,所以,就算你是过错方,我也会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傅时墨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夏凝可以倔强到这个地步。 他以为已经断了她的后路,却不想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也要和他离婚。 “你非要离婚?” “是。” 夏凝低头望着他,勉强挤出一抹笑:“你给过我细水流长又惊心动魄的爱情,也给过我最漫长无声的陪伴,我们之间不仅仅有过爱情,还曾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所以,我不希望现在的你破坏我们这十几年的回忆。” “但我的答案还是,不离婚。” 傅时墨听得心里如刀如刺,却依旧没有松口。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破坏我们曾经的美好?傅时墨,就当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傅时墨强压着情绪,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半眯着墨蓝的眸子,一字一顿道:“傅家没有离婚的先例,我更不会开这个先例。” 夏凝猛地瞪大双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样的理由若是骗骗外人也就算了,可是对她说这样的话? “傅时墨,我们彼此之间足够知根知底了,你家里是什么情况,我们都清楚,你拿这个来压我,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我说的是事实。” 傅时墨站起身,缓缓走向她,从身后环腰将她搂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和温度,让他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就缓过神,将冰凉的双唇贴在她的耳边,低沉着嗓音带有几分威胁。 “夏凝,你应该很清楚,你爸不会让你离婚的,而我也可以向你承诺,不论过去多少年,我傅时墨的太太永远都只有一位,就是你夏凝。” 说着,他扶着她的双肩,将她翻转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我们认识都快二十年了,有必要为了一件这样的小事闹那么大么?” 这也算小事么? 夏凝觉得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口血,让她恶心想吐。 他们之间的这十几年,一起哭过笑过,却唯独没有像如今这样恨过。 她以为,她可以很平静地离开他,不会闹到鱼死网破,甚至不会记恨对方,可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男人不爱你了之后,什么话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而她……也终究是开始恨上他了。 第9章 傅总,要不要换个口味? “傅时墨,你现在是彻底承认了,是么?” 夏凝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你的出轨,破坏我们从小的情分,背叛我们的爱情,以及我对你的信任,这些在你的眼里居然都是小事?” “我解释过了是……” “我不想听。” 夏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皱了皱眉:“时墨,我不想听,因为你我心里都清楚,这些年朝你扑来的女人数不胜数,可你从未让她们出现在你的身边,也从未和她们有过任何亲密的举动,难道是这些年你不需要应酬么?”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咆哮,可她竭尽全力的忍让却更让傅时墨心如刀割。 看着她破碎不堪地站在他的面前,泪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他的胸膛仿佛要爆炸一般,快要再也无法压抑汹涌澎湃的内心。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紧接着响起一道娇俏的女声:“傅总,文件我……” 在见到夏凝之后,叶晓柔语气陡变,踩着红色缎面高跟鞋,扭着柔软的腰肢就走到了两人面前:“夏小姐,你怎么在这?” 夏凝愣了一下,转头打量了叶晓柔一番,红色紧身连衣裙,低v字领,高开叉,配上她的扭动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注意到夏凝的视线,叶晓柔挑了挑眉,将头发拨弄到后面,朝她伸出右手:“很荣幸再次和夏小姐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傅总的私人秘书叶晓柔。” 夏凝心头一紧,一口气险些没能喘上来。 她又不蠢,看到这样的场景难道还不懂么? 傅时墨十七岁接管傅氏开始,身边就从不缺趋之若鹜的男人和女人,男人会给他塞各式各样的年轻女孩,女人会通过职务之便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和他有点什么,可他从未留下过任何一个有非分之想的女人。 甚至,自从四年前有个女秘书天天上班穿超短裙,还故意在他送去清洗的衬衫上留下唇印之后,他不仅当天就开除了那名女秘书,更是从那以后,他的身边再没有一名女助理和女秘书。 当时,她还曾和他说,没必要一杆打死一船人,不应该剥夺女性正常工作的机会。 他却说,‘我这样的决定只是剥夺了几个工作岗位而已,对女性的影响并不大,可如果我不这么做,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女人,对我们关系的影响却将会是百分百,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而如今,他却为眼前这个女人破了例。 夏凝并没有多看叶晓柔一眼,而是转头死死盯着傅时墨,竭力压着情绪,一字一顿道:“傅总,答案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傅时墨身子一僵,抬眸冷冷扫了叶晓柔一眼,转身坐回到椅子上:“你来做什么?” 叶晓柔走到傅时墨的边上,俯身将文件递上去,然后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刻意将头发向后撩到耳后,落在了扶手上:“邱晨说是需要你签字的加急文件,就让我送过来给你。” 女人贴得很近,衣服领子又那样低,什么都能看到,傅时墨刻意向前躲了躲,却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呛得他肺难受险些没忍住咳出来。 此刻,傅时墨眼底藏满了杀意,如果不是为了在夏凝面前将这场戏演下去,他定然是不会容忍的。 他快笔落下,将文件递回给了叶晓柔,找了个理由将她支开:“出去倒杯咖啡过来。” “哦,好。” 叶晓柔看似无意之中将手搭在了傅时墨的肩膀上,又向他靠近了几分,娇俏地问道:“今天要不要换个口味?” 眼看两人越靠越近,眼神都在拉丝,若不是这里还有一个人,怕是就要忍不住了吧? 夏凝忽然上前捡起之前扔在桌上的离婚协议,用力撕成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抬头朝着叶晓柔勾了勾唇:“不好意思,这份文件有点问题,还是碎了比较好。” 见她忽然发力,叶晓柔心里欢喜得不行,微微昂头挑眉道:“那是什么文件?夏小姐也有文件需要傅总签字么?你怎么不早说,我就让你先了。” “我的不着急。” “如果不着急,夏小姐又何必一大早就跑到傅氏找傅总呢?下次如果还有紧急的文件,不妨交给我,我见到傅总的时间比较多,或许可以帮你更快地处理掉。” 叶晓柔挑衅地凝着夏凝,等待着她情绪失控,在傅时墨的面前发疯。 上一次在医院,她都那样刺激她了,居然还能装淡定,实在让人不爽,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逼她露出马脚。 到时候,就要让傅时墨看看,他心目中完美的老婆其实有多癫狂,有多上不了台面。 一想到这里,叶晓柔就更加得意了。 但夏凝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傅时墨,语气不疾不徐:“时墨,既然你不想签这份文件,那不如就算了,这件事就当我从来没有提过。” 说着,她抿了抿唇:“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和叶小姐处理事务了。” 夏凝转身就向外走,伸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凝着傅时墨说道:“对了,晚上记得回来吃饭,我会亲自下厨做你最爱吃的菜,要是你不回来,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只能去老宅找妈妈和爷爷一起用餐了。” 话落,她还挤出一抹笑,拉开门潇洒地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傅时墨就抬手用力将叶晓柔推了出去,指着门口的方向,厉声道:“滚出去!” 叶晓柔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想要解释,可还没开口就被傅时墨阴鸷的双眸吓得把全部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一路小跑就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她不甘心,便一溜烟追了上去,正好拦住了要关门的电梯。 “夏小姐,你这是仓皇而逃?” 面对叶晓柔的挑衅,夏凝几乎快要撑不住,身体半靠在电梯扶手上:“如果我这叫仓皇而逃,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穷寇莫追?” 说着,她脸色骤变,双眸也跟着阴狠了起来。 第10章 她要取而代之 “什么?你想说你是穷寇?夏小姐,我还没听过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昨天看你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是个王者呢,没想到居然是个青铜,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叶晓柔捂着嘴巴笑了出声,夏凝则趁机举起手里的包挡住了电梯里的摄像头,抬手就朝着叶晓柔的脸打过去。 “啊!” 夏凝的巴掌还没落下,叶晓柔就尖叫一声,偏过脸向后退自己撞在了电梯扶手上,吃痛地捂着被撞疼的腰,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夏凝:“电梯里可是有监控的,你就不怕我告诉时墨么?” “去吧。” 夏凝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淡淡地回应着:“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调监控给傅时墨看的话,可能只能看到你是如何嘲讽我,和自己不小心摔倒后如何污蔑我的。” 说着,她笑了笑:“到时候,就不知道,傅时墨会不会帮你了,毕竟,你别忘了,他没想过离婚,我无论到哪里都还是傅太太,你觉得他会允许别人在外面诋毁侮辱他的太太么?” 正巧,电梯到了一楼,夏凝抬腿就向外走,在路过叶晓柔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叶小姐,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你最好是聪明一些,你要是毁坏了他的名声,我怕你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 “你!” 叶晓柔被气炸了,可偏偏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她知道,夏凝说的都是事实,而更重要的是,她叶晓柔甚至都不是傅时墨喜欢的女人,不过是他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花钱找来作戏的工具人罢了。 如果真去傅时墨眼前告状,倒霉的只会是她,更何况,夏凝那一巴掌甚至都没落下来,她要说了,可就真的是污蔑了。 叶晓柔看着夏凝的背影,嫉妒得双眼泛红。 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好命? 生来就是富贵之家的独女,还能被傅时墨这样的男人如此爱着,要什么有什么,高高在上像是一朵纯白而高贵的高岭之花。 而她呢? 她就像是那地底泥,所有人走过路过都可以踩一脚,随意吐口水淹没她,身上永远都是肮脏的,被嫌弃的,甚至就连普通人的生活都是奢望。 不公平,实在不公平! 凭什么她夏凝可以那么好命,而她叶晓柔就只能当一个工具人? 不,她不要! 既然老天爷让她遇到了傅时墨,就算是作戏当他的假情人,她也要想办法成为真的情人,然后替代夏凝,成为傅太太。 只有真正攀上傅时墨这棵大树,她才能彻底摆脱曾经那泥巴一样的出身。 …… 傅氏,顶楼。 邱晨刚走进办公室,迎面就被文件夹砸在了脸上。 “邱晨,你找死?” 傅时墨是真的生气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他甚至都没了往日的从容和冷静,几乎处于快要暴走的状态。 “先生,出什么事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傅时墨修长的手指暴躁地扯开了领带,疾步走到了邱晨的面前,双眸阴鸷地睨着他:“不是你让那个女人进来的?” 邱晨一愣,点头:“是啊,不是先生你给我发指令,说是夫人来了,按照我们之前安排好的演一场么?” “所以,那个女人所作所为包括穿着都是你教的?” 邱晨有些懵了,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定是叶晓柔又自己发挥了,不然先生不可能这么生气。 完蛋了…… 一瞬间,邱晨想死的心都有了。 “先生,是我管教不周,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说着,邱晨眼睛一转:“实在不行,不如我们换个人吧?” 换个人? 傅时墨气得抬手想打邱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收回手厌烦地解开了一颗衬衫扣子:“有时间重新找?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 纵使解开了扣子和领带,可他还是觉得胸口闷堵得厉害,踱步走到落地窗边,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下,微微仰头捏着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派人去看着太太,千万别让她做傻事。” 他确实是想要逼她前进,可这几天她本就接连受创,每一件还都是那样的大事,今天又因为叶晓柔的闯入受了一记重创,他真的很怕她会受不住做傻事。 他很了解夏凝,知道她并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坚强强大,她的内心其实敏感又脆弱,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可这几天不仅没能被呵护,还反复被伤…… 许是气火攻心,傅时墨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快速用手帕捂住嘴,肺部还是一阵阵抽搐刺痛,等他挪开的时候发现手帕上红了一片,他连忙将手帕折起来,不想让人看到。 “先生,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 邱晨赶忙从怀里拿出药,又手忙脚乱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先生,是我处理不周,你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我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以后我会多派两个人盯着叶晓柔,再派人出去找一个八分相似的人回来,如果有合适可以替代的,我一定会培训好的,绝对不给她一点机会。” 说着,他顿了顿,紧皱双眸:“先生,我不是为自己说话,我知道我有失职,但我也真的隐隐感觉,这个叶晓柔野心很大,我怕没办法完全控制住。” 叶晓柔这样的人出身太差,所以太想改命。 那样的原生家庭对她只有伤害,没有一点关怀,所以她也没有留恋,亲人的威胁是起不了作用的,而利益……在傅时墨这样的男人面前,难道还会有别的男人能够超越傅时墨么? “别说这些敷衍我的话,拿出一点手段,好好教训一下。” 傅时墨放下杯子,墨蓝色的眸子满是杀意:“如果实在控制不住,那就只能处理掉。” 他不在乎别的人如何,他只在乎夏凝是否安好,所有害夏凝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 夏凝从傅氏出来之后,就疾步回到了车上,靠在椅背上,手不断地在胸前顺气。 其实刚刚那一巴掌,她是真的想打下去的,只是临落下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没必要,这才停了下来。 她感到恐慌又气愤,傅时墨如今所做的一切,几乎摧垮了她的整个精神世界,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清楚,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他背叛了她,背弃了他们的情分,而对她最毁灭性的打击是,她从未想过他会栽在一个这样的女人手里。 庸脂俗粉,上不了台面,除了年轻美貌和身材看不出任何一点优点。 他的眼光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是在他六十岁的时候,出轨了一个这样二十岁的女人,她或许都不会诧异,可他今年也才二十八岁,怎么就…… 夏凝完全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甚至她觉得诡异的可怕,不禁会冒出一个更加诡异的想法。 这个女人真的是他出轨的对象么? 第11章 她是不是又误会他了? 这一次的绯闻事件,如此明目张胆,发生得又是那样的突兀,和他平日内敛的个性截然相反,就好似在刻意提醒她,他爱上了别人,爱上了一个从前根本入不了他眼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反常,那样的不可思议。 以至于,曾经误会过他的场景全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让她不禁想,她会不会又误会了他? 但这些事,她越想越觉得头疼,尤其是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叶晓柔那股浓郁的香水味,让她忍不住皱眉打开车窗透气。 不管如何,她希望晚上,他可以回家和她好好地聊上一聊。 就算是真的要分道扬镳,她也想他们可以好聚好散,这样才能将过往的那些美好全部留存在回忆之中。 她不愿恨他…… 随即,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擦干,缓了缓情绪,开车去了医院。 夏海还是那个脾气,看到她没有一句好话,一直到她发誓绝对不会和傅时墨离婚,他才象征性地像个父亲一样叮咛了两句。 之后她找医生确认了夏海的病情,知道没什么大事,就又去问了一次江叔关于公司的事,只是可惜依旧没能套出话来。 从医院出来,她看时间也还早,思索了一番,便打算去夏氏看看。 夏凝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夏海又不喜欢她,所以她没什么事很少去夏氏,以至于这次过来,就连新来的前台都不认识她,还是打给了夏海的秘书,这才成功进去。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是夏总有什么指示么?还是夏总身体有什么进展?” 她摇摇头:“都没有,岑秘书,我来是想找问问你关于那个投资过亿的项目。” 岑秘书神色微变:“大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这样大的项目出了事,我身为我爸的女儿应该也有权利过问的吧?” “话没错。” 岑秘书点点头,给她倒了一杯水:“但是,公司目前并没有什么投资过亿的项目,你也知道夏总投资做事向来很谨慎,这样金额的项目,他是万万不可能碰的。” 又是这样的话术。 夏凝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既然他们存心要瞒着她,那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在夏海办公室逛了两圈,就坐电梯下楼了。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电梯里碰到股东之一的刘忠。 这人这几年一直和夏海意见不合,关系也是一年比一年差,如今爸爸不在公司,他却跑了过来,不免让夏凝起了疑心。 “刘叔叔?” 刘忠也注意到了她,转头瞥了她一眼:“你爸病怎么样了?你也多劝劝他,实在不行就退位算了。” “我看他这几年也确实是脑子有点糊涂了,项目越搞越遭,呵,也不知道是不是靠上了一个首富女婿,就开始飘了,连过亿的项目都敢做,现在好了,人家卷钱跑了吧?” 这番话听得夏凝不太舒服,但碍于是长辈也不敢说什么,便打算借机套套话:“爸爸情况很稳定,只是有些急火攻心罢了,没什么大碍,我看他再做二十年都不是问题,只是,刘叔叔您说的卷钱跑了,是怎么回事?” 听到她帮夏海说话,刘忠本不想再搭理她,但又听到她不清楚卷钱的事,顿时就来了精神:“谁知道你爸在哪里找的那么一个国外的皮包骨公司,说是要搞一个大项目,保证夏氏未来五年效益飞升能成为行业的领头羊,结果呢?卷着我们的钱……” “刘叔叔,那个公司叫什么?” 刘忠蹙眉想了想:“嗯……好像是叫什么约翰……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约翰森? 夏凝眉头皱得更紧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想不起来。 和刘忠告别之后,她火速回到澜湾,让周姐准备两人份的晚饭之后,就上楼打开电脑开始搜搜关于约翰森的一切。 不搜还不知道,一搜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被骗。 国外生物制药行业确实有一家叫做约翰森的公司,并且还非常有名,算是行业的翘楚,但全名并不叫约翰森生物科技,而是叫约翰森生物医药,这名字看上去确实有些相似。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精心的骗局,为的就是偏钱。 只是,这样的大投资,爸爸难道都不做背调?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古怪。 一个过亿的骗局,和一场全城皆知的绯闻,这两件事都不像爸爸和傅时墨的风格,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化如此之大? 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正想着,她的电话响了。 “傅时墨那个人渣出轨了?” 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夏凝便知道对方是谁,合上电脑,走到露台上,望着天空:“你看到了?” “是!要不是我这两天被老师抓着封闭式画画,也不可能今天才知道。” 夏凝靠在栏杆上,苦笑一声:“夕夕,那是绯闻,你信么?” “不信。” 韩夕冷笑一声:“傅时墨是什么性子,你和我还不清楚么?如果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会做那么亲昵的动作,然后还让它上热搜?” 是啊,韩夕说得没错。 可这也正是她存疑的地方。 傅时墨十七岁接管了公司,一边兼顾学业,一边整顿公司,仅仅用了四年,就彻底掌控了傅氏,甚至还带着险些破产的傅氏更进一步,冲上了国际前列。 而他本人更是年少成名,二十五岁就登上了富豪榜前十,可就是一个这样的风云人物,却几乎不见报。 而现在那个内敛沉稳的人,却这般大张旗鼓地出轨了…… 最开始她就有所怀疑,可她一番逼问却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被他侮辱了一番,再加上看到了他对叶晓柔的偏袒,她也慢慢开始相信了,只是…… 他们青梅竹马整整十六年,她始终无法相信,他真的就这样出轨了。 见她不说话,韩夕急了:“喂,你不会打算冷脸洗内裤吧?夏凝,你可不是这种人,你要是就这样原谅了他,我一定今晚就飞回来先打他一顿,再把你带走。” 说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哦,对,还真有个事想和你说,之前还想着不告诉你,可现在傅时墨都背叛你了,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我们学校想组织一支芭蕾舞队,你有没有兴趣?” 韩夕努力地开导着:“我知道,你已经五年没跳了,肯定会生疏,但是没关系啊,这边可以练习,我帮你找最好的老师,重新捡起来就是了。” “你本来可是有机会拿奖的,要不是为了那个渣男,你现在指不定已经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芭蕾舞者,你可别再为了他荒废时光了,舞者的时间可是黄金啊。” 夏凝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是心动的,只是…… “韩夕,我爸病了,公司也出了一点事,我暂时可能走不脱。”而且不仅如此,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宝宝,一个她甚至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的宝宝。 也是一瞬间,她有些恍神,才发现,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身上的负担变重了太多,再也无法那么洒脱了。 “伯父怎么样?还好么?公司出什么事?钱的事,还是法律上的事?我可以找我小姨,她有专业团队,不会有问题的。” “还在住院,目前说是情况稳定,但是我一提离婚,我爸就气血攻心,我都不敢说了。” 韩夕一下就火了:“自从伯母走了之后,他对你就不如从前好了,他这病真的不是为了不让你离婚故意装的?” 夏凝愣了一下,确实很多事都很巧,但爸爸应该还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事装病吧。 只是韩夕这么一说,她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毕竟,她曾经最庆幸的就是,她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傅时墨,一个是韩夕。 第12章 她不甘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听你爸的不离婚,然后任由那渣男大张旗鼓地出轨?” 韩夕真是气坏了,声音都大了几分:“你这不是被孝道裹挟了么?他都没有为你好过,你何必为了他委屈求全?” “可是……那毕竟是我爸……他曾经也对我好过……” 夏凝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声音是越说越小。 “好过?那傅时墨那个人渣以前还愿意为你殉情呢?现在不还是出轨么?好过是过去式,你何必为了过去把自己困住?” 韩夕叹了一口气:“阿凝,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个人渣?你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他出轨了,是么?” “我……” 夏凝仰靠在栏杆上,抬头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奇怪么?傅时墨的行为真的很反常……我总觉得,会不会和十一年前,他爸爸失踪那年一样,有什么难言苦衷才会这样……” 她知道,在这么多证据和事实面前,她这样的猜疑有些可笑,与其说她严谨不好骗,倒不如说是一个愚蠢的恋爱脑。 或许是曾经的傅时墨实在太好了,好到让她无法理解,一个人可以变成如今这样吧。 再加上,他确实有前科,所以这些事,她越想越觉得可疑。 夏凝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抓了一把头发向后捋:“其实我发现的当天就提了离婚,但他拒绝了。” “他为什么拒绝?” “我不知道。” 韩夕了解她,知道她此刻有多煎熬,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那你呢?你现在为什么迟疑?” 夏凝快速将眼角的眼泪向上擦去,抿着唇看向傍晚的天空:“我觉得可能是不甘心吧。” 她顿了顿,自嘲般地笑了笑:“你没见过那个女生,可能根本无法想象,他出轨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就是……” 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叶晓柔。 良久,转身向下俯瞰过去:“也可能是我自以为很了解他,其实根本就不了解真实的他吧……别说我了,你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老样子,最近老师想办一个画展,估计还得找场地折腾一阵子吧。” 韩夕沉默了一阵:“真不需要我回来陪你?” “不用,我真的没事,而且……你也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你要是让伯父发现了,你可能就走不了了,千万别为了我这样的小事犯傻,知道么?” 比起她家这点破事,韩夕家的才是真的抓马。 不然,她们也不至于一直异地,之前几年基本上都是夏凝找一个月的时间出国去找韩夕,那会儿,傅时墨还吃过醋,觉得她把韩夕看得比他还重。 想起过去那些事,夏凝只觉得心里越发地沉闷。 “阿凝,你别总是为别人考虑,你也考虑一下自己,我给你的提议你也考虑一下,这是一个机会。” “嗯,我知道,我会仔细考虑的,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我就去看你。” 韩夕不想给她制造压力,便点头道:“好,我等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硬扛着。” 夏凝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心里暖暖的,让她郁结的心也稍微打开了一条缝,勾唇笑了笑:“有你真好。” 韩夕听着她的笑声,却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你是打算不离婚,一直这样貌合神离地过下去,还是等你查清楚了,就离婚?” “等我爸的病情稳定吧。” 说着,她咬着下唇看着天边红彤彤的夕阳,其实真正让她暂时不想离婚的原因是叶晓柔。 今天在傅氏见到叶晓柔那么嚣张,让她心里堵着一口气,那些黑暗的小心思钻了出来,心胸也就一下子狭隘了,让她忽然不想成全他们了。 可能非要说,大概就是女人的自尊心作祟吧。 他们这样相互陪伴扶持的感情,败给了一个这样的女人,让她咽不下这口气,也就不想让这个女人得逞,所以她偏不离了。 两人又聊了一点别的,临挂电话的时候,夏凝忽然想起了约翰森的事,便开口道:“对了,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你听说过约翰森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么?” “约翰森?” 韩夕想了半天:“我是有听过,但好像是个生物制药公司,这个生物科技是分公司还是子公司?” “我不清楚,他们说是个皮包骨假公司。” “啊?那不是搞诈骗的?” “对,差不多,所以,想请你帮我查一下,看看国外有没有这个公司的信息,再看看这到底和约翰森有没有关系。” 韩夕立马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会让小姨多找几个人查查的。” “谢谢。” “你别和我道谢,出这么大事也不主动找我,下次再这样,可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韩夕凶巴巴地警告她,夏凝却笑了,韩夕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怎么可能舍得不要她啊。 全世界的人都抛弃她,韩夕也不会。 只是这话有些耳熟,曾经她也这样想过傅时墨。 她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和韩夕草草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楼下就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她就知道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她倒也不急,将刚刚写好的文档全部打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才慢悠悠地走下楼。 这会傅时墨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喝着茶,身上穿的并不是白天那套西装,而是一件黑色半高领毛衣,看上去更加清冷矜贵。 见她下来,周姐立马端着菜走出来:“夫人,先生,可以吃饭了。” 夏凝点点头,兀自坐到了餐桌上,也没有管傅时墨。 过了几分钟,傅时墨才放下茶杯走到餐桌边:“不是说亲自下厨?” 听到她说亲自下厨,他可是期待紧张了一天的,还特意换了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却不想回来发现她根本就不在厨房,让他的期待有些落空。 不过,傅时墨心里清楚知道,这是他活该。 第13章 把傅时墨还给我 夏凝将自己面前的香辣虾推到他的面前,冰冷冷地说道:“吃吧,我亲自放到你面前的。” 傅时墨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眼角有泪痕,就知道她离开傅氏之后又哭过了,胸口闷得不行。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夏凝慢悠悠地吃着饭,偶尔夹两筷子菜,丝毫没有什么反应,这反而更让傅时墨难熬。 他了解她的性子,她越是冷漠的时候,越是她情绪低到谷底的时候。 他怕自己扛不住这些,便重重放下筷子,冷着脸恼道:“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给我甩脸色?” “先吃饭,吃完了,我们聊聊。” 夏凝细嚼慢咽,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和先前比起来,这会主动权更像是掌控在了她的手里。 “不吃了,看你这样子,我能有胃口?” 傅时墨将碗往前面一推,人靠在椅背上,右手拿过餐桌上的烟抽了起来:“我要说的话都说得很清楚了,你既然也把离婚协议撕了,就应该是……” 闻言,夏凝也将碗筷放下,吩咐了周姐全部撤走,这才开口道:“我把离婚协议撕了,只是不想让你的女人肆无忌惮地舞到我的面前,因为那样看着很碍眼。” “什么我的女人?夏凝,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我哪样了?” 夏凝抬头冷冷凝着他:“你到现在还不承认那是你女人?又或者,你觉得我很蠢?蠢到完全看不出来你们做过什么?” “四年前开始,你的办公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女秘书,可偏偏现在有了她叶晓柔,这难道不是事实?” 傅时墨不敢看她的眼睛,别过头,朝着空中吐出一个烟圈,故作冷漠:“所以呢?” “傅时墨,敢做就要敢认,你既然把她带到了办公室,那就注定要承受住所有的审视,自然也包括我。” 夏凝眯了眯双眸:“你不肯离婚,但是又要做这么多恶心我,挑战我底线的事,你不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小三的名分?还是说,你就是只是为了恶心我而已?”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傅时墨边上,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撑在椅子上,俯身看向他:“我到底哪里让你不爽了?你要找一个这样的女人来恶心我?” 她靠得很近,傅时墨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下意识滚了滚喉结,转头双眸阴鸷地看向她:“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就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你已经闹了快一周了,还不够?” “今天,你非要说清楚。” 傅时墨冷笑一声,将她的手打开:“如果你叫我回来时为了审问我,那以后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回来了。” 见他起身要走,夏凝皱了皱眉,上前拦住他:“站住,你为什么不敢承认?我认识的傅时墨从来都不是这样的胆小鼠辈,更不是现在这个站在我面前如此逻辑混乱,作风不堪的男人!” 忽然,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老公藏到哪里去了?把我的傅时墨还给我!” 这一刻,傅时墨清楚了。 她是在试探他。 他以为今天办公室那么一闹,她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怀疑,可居然现在还在试探他。 傅时墨双手捏紧成拳,用力到手背的青筋暴起,墨蓝的双眸死死盯着她,良久,他抬手抓住她的手,嗤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是假的?” 话落,他蓦地将她的手按在了墙上,另外一只手快速抚在她纤细的腰上,用力一带将她拉入怀中,头顺势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咬了一口:“需不需要我让你亲自体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嗯?” 夏凝一惊,用力将他推开,气愤地一巴掌打了过去:“傅时墨!” 她想骂的话太多,可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却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只是绝望而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胸口也随着她的情绪剧烈地起伏着。 傅时墨用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冷笑一声:“现在清楚了?没异议的话,我还有事就先回公司了。” “等下。” 夏凝气得浑身颤抖,双腿走起路来都有些踉跄,她扶着桌边坐在椅子上,然后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文档放在桌上:“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处理好所有的事,时间一到我们就离婚,这是这三个月里,你需要遵守的条例,你看好,不然今天就签字离婚。” 她不敢想象刚刚那个粗鲁的男人会是傅时墨,此刻连看都不敢看他:“我知道你为什么现在不肯离婚,一来,你想维持婚姻没问题的假象,二来,你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要娶叶小姐,三来,你也是不希望老宅拿这些事说事。” “你应该也知道,自从你闹出绯闻之后,傅氏的股票就有下跌,你要是再不控制好舆论,股票会变成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可以帮你稳住这三个月,但是……” 夏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他:“你别再让我看到那个女人,我实在不愿意因为当街暴打小三而上热搜,所以,请你管好她,别让她天天没事就到我面前挑衅,我真的怕我哪天忍不住就……” 想起今天电梯里的事,她挑眉道:“哦,我今天在电梯已经打过了,不过我用包挡住了摄像头,她没找你哭诉么?” 傅时墨瞥了一眼文件,将笔推了回去,语气异常凛然:“我不会签,离婚协议我也不会签,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找我,比起要求她怎么样,不如你先安安分分当好你的傅太太,别到处惹是生非,尤其是别碰夏氏那些事。” 说罢,他拿起衣架上的黑色大衣穿上,转身就向外走:“你要是乖,我自然会回来多陪你,要是非要闹,就别怪我天天不回来。” 等夏凝缓过神,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冷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今晚的傅时墨浇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和希望,也打破了她心中那个完美的傅时墨,彻底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第14章 你什么都不知道 出了门,傅时墨快速上车关上车门,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吩咐道:“开车,快。” 一直到库里南开出小区,确认夏凝没有追出来之后,他才蓦地松了一口气,打开窗户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夜晚的寒风迎着面如刀一般吹在他的脸上,可他还是觉得胸口闷到无法呼吸,修长的手指用力地向外扯了扯高领毛衣,恨不得将它全部扯开,让冷水灌穿他的心。 原本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抵挡住她的逼问和责怪,可现在,他却开始自我怀疑了。 刚刚她一步一步套路他的时候,他险些就要着了她的圈套。 许是情绪过于压抑,他忽然开始剧烈咳嗽,怎么也止不住,咳得他整个胸膛都快要爆炸一般,最后迫于无奈只能从口袋里拿出药,颤抖着手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又拿了一瓶矿泉水将药全部喂了下去,才稍微舒服一点。 邱晨透过后视镜见到他这样,忍不住蹙眉:“先生,这个计划不如算了吧,我们还是和夫人说实话吧,这样下去我看你和夫人都很痛苦,倒是便宜了叶晓柔,太不值得了……” “你闭嘴!” 傅时墨声音沙哑着嗓子怒吼道:“你什么都不懂。” 邱晨语塞,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道:“我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我也会看,我能看到你和夫人都很痛苦,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你答应了不会再抽烟喝酒,可你现在一样也没断过,每次想到夫人,你就会忍不住,你想用这些去麻痹自己的感官,不是么?” 傅时墨靠在车窗上,双眸阴郁地看向窗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痛苦顶多半年,不算什么,你不要再提,否则我让你去开荒。” 他胸口一阵一阵刺痛,也分不清是心脏还是肺,他只能撺着手,将骨节都捏白。 这条路一旦开始了,就必须走下去。 …… 澜湾。 自从那天吵架之后,傅时墨就连着好几天没有再回家,而他不在的日子,夏凝几乎彻夜未眠。 她也不是不想睡,就是躺在床上,闻着床上四处都是他的气息,她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根本睡不着。 有时候,她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在了枕头上,甚至连枕头是什么时候湿的也不知道。 她根本不想哭的,只是眼泪会止不住地流。 他们在一起七年的时间里,除了出差的夜里,他们都会相拥而眠,每天都会一起吃饭,就算是异地的时候,他们也会打着视频,隔着手机相互陪伴。 那么长的岁月里,他早已融入到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甚至就在他曝出热搜的前一天,他们都还是照样相拥而眠,这样的戒断反应,让夏凝手足无措,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尽可能地安抚自己。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傅时墨的行为有所怀疑,甚至在心里给他找了成千上万的理由,什么傅氏要倒闭,他得了绝症等等……但自从那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怀疑。 他是存心的。 哪怕十一年前,他也不曾这样对她。 夏凝拉开窗帘,感觉外面的阳光是那样刺眼,让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想要永远窝在黑暗里,可看到窗外那秋冬也不枯萎的樟树,她又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爸爸的病还没好,夏氏的问题也还没有解决,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只是没了爱情,不是没了生命和未来,她需要振作起来。 于是,她疾步走进浴室洗了一把脸,抬头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么? 眼睛红肿,脸色惨白,看上去好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 明明看到热搜的当天都没有这样萎靡,怎么试探了那次之后反而这么严重。 她叹了一口气,快速化了一个淡妆,换上一条米白色的长裙,随手拿了一件灰白格子的风衣就出了门。 有两天没去看爸爸,所以她先去了医院。 问过医生和江叔知道爸爸情况有些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敲门走进去。 夏海正在办公,看到她来了,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又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你没事就别来了,我在医院又死不了,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挽回时墨,将他紧紧抓牢在身边。” “爸,我让周姐给你熬了汤,你喝一点,清热下火,对你身体好。” 夏凝根本不理会他,将汤放到他面前:“快趁热喝。” 夏海喜欢周姐熬的汤,不舍得摔地上,只是抬眸瞪着她:“我少喝两口汤死不了,你有时间……” “我答应了你不会和他离婚,我就不会离婚,爸爸你不用这么担心。” 夏凝舔了舔唇,抽凳子坐下:“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离婚也是为了夏氏,毕竟过亿的窟窿,光靠你自己无法填满,不是么?” “你瞎说什么?” “我说错了么?约翰森生物科技,对吧?你瞒着我的不就是这个事么?” 她抬眸平淡地看向脸色异常的夏海:“过亿的项目不像爸爸你会做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海是个大男子主义,向来都是他质疑别人,命令别人,哪里有别人质疑自己的份?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这让他觉得非常窘迫没有面子,抬手就将汤罐子甩了出去。 “夏凝,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为了钱卖女儿?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是不是忘了……” 汤罐飞腾而出,滚烫的汤不偏不倚正好全部落在了夏凝的身上,米白色的连衣裙上瞬间脏了一片,她的手上甚至还沾着冬瓜,排骨…… 夏凝反应慢了半拍,等汤罐砸在地上发出’咚‘一声的时候,她才恍惚之间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汤,但为时已晚,汤早已渗透衣服烫到了她的皮肤上,滚烫的热度烫得她的皱眉‘嘶’了一声,拎着裙摆又抖了抖,怕黏在身上会二次烫伤。 此时,夏海也反应过来了,楞在了原地:“我……”不是故意的。 但作为父亲的威严让他说不出这话,更道不出歉,只是厌烦地丢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不仅自己男人管不住,就连一个汤也躲不过,这么大一片地方,哪里都不落,就偏偏落你身上。” 第15章 他来了 夏凝胸口仿佛被刺扎了一下,麻麻的疼疼的,没有流血,却让她全身血液都凝住了,脑子里一时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爸爸说得没错,为什么偏偏事情到了她这里就出事呢? 为什么妈妈怀孕的时候,她要去爬树,害死了弟弟,也间接害死了妈妈。 为什么结婚后,她要仗着傅时墨的宠爱那么混吃等死,不想着上进,不想着重拾跳舞,最终迎来了他的背叛,让她成了海市最大的笑话。 又为什么,爸爸偏偏就生她的气,看不惯她呢? 就好像这汤怎么就都洒在了她身上,一滴也没落到别处呢? 想到这里,她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而抬头,红着眼睛绝望地看向夏海,嘶哑着声音:“爸爸,你说得没错,你有理由恨我,时墨有理由背叛我,就好像这汤有理由落在我身上一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说着,她咬唇吸了吸鼻子,憋着眼泪:“爸爸,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来接你出院。” 随即,她转身急速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转身:“爸爸,对不起我这么没用,一事无成,什么也做不好,还害死了你唯一的儿子,对不起……只是,我也曾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爸爸的骄傲……”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强忍着眼泪,说完就快速拉开门冲了出去。 她不愿在夏海面前哭,害怕看到她的眼泪爸爸会更加厌恶她。 就好像当年妈妈去世的时候,她跪在灵堂泣不成声,他却厌恶地踢了她一脚,指着她大骂:“是你!是你害死了我老婆!你害死了我儿子之后又害死了我老婆!夏凝,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当时所有人都安慰她说:“夏凝,你爸爸伤心过度,喝醉了说的胡话,你别当真。” 可她知道,这是夏海的心里话。 夏凝一直向外跑,许是外面的风凉,吹得她浑身都发冷,也就不觉得裙子上的汤汁灼烧皮肤了。 “嘶!” 她一路低着头跑,也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一堵肉墙,被弹得向后趔趄了一下。 “对不起……” 她没敢抬头,只是低着头连连朝着那人鞠躬,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你快起来。” 那人将她扶直后,瞥到了她裙子上的汤,不由地蹙眉问道:“没事吧?你的衣服好像都脏了。” “没事……” 夏凝挣脱开他的手,就想跑,却又被那人给拽了回来:“小夏凝?” 听到熟悉的称呼,她脚下一顿,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去,在看到那有些熟悉的面容之后,不由地一怔:“哥……哥?” 辞遇身穿黑色大衣长身而立,阳光正好透过玻璃从他的身后照了过来,温暖而熟悉,像是来拯救她的佛,让她不由地看呆了。 “怎么这么震惊?”辞遇伸手温柔地刮了刮她的鼻头。 “我……你……”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狼狈,赶忙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然后挤出一抹笑:“你回来了怎么也没告诉我?” “我有打给你,但是你没接,我听说叔叔病了,所以就打算先来医院看看他,再去找你。” 说着,辞遇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叔叔又发脾气了?” 夏凝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唇:“嗯。” “和我去酒店换身衣服再说。” 辞遇拉着她就向外走:“他对你怎么越来越差,是不是更年期了脾气不好?” “不是。” 辞遇走在前面,她跟在侧后面转头仔细地观察着他。 辞遇长得好看,尤其那双眼睛,温柔似水,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陷在里面走不出来,如今经过岁月的洗礼,没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些许成熟和厚重,更是越发吸引人了。 光是两人往外走这一段,就有好几个人侧目看向他。 细细算下来,他们有将近十年没见了,虽然这些年他们也有打过电话,发过照片,但一直没能见上面,如今再见,黑色大衣配上烟灰色衬衫,看上去比记忆里的他更成熟稳重。 辞遇住的酒店离医院不远,很快就到了房间,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红色的长裙递给她:“你去里面洗一下,然后换上,身上的脱下来,我让酒店送去干洗,等明天再给你送过去。” 说着,也不等她拒绝,就已经把她推进了浴室。 夏凝知道他的个性,说一不二,再加上身上这件也确实是不像样子,便也只好简单地冲了一下澡,然后换上了红裙子。 其实,夏凝很喜欢红色。 记得,她第一次穿红色和傅时墨出去约会的时候,他双手捧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低头亲了一下,宠溺地说道:“你穿红色很好看,像带刺的玫瑰,鲜红亮丽,很耀眼。” 从那以后,她经常会穿红色,可现在…… 她看着镜子里穿着红裙子的自己,却不再觉得耀眼了。 自从那日在傅氏见到叶晓柔穿着红色裙子摇曳在傅时墨身边的时候开始,她就下意识开始讨厌红色。 她垂眸,简单收拾了一下头发,打开门走了出去。 辞遇坐在沙发上,酒店里开了空调,此刻他身上只穿着那件烟灰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随意解开一颗扣子,看上去很松弛,正如他的大衣一样,虽然和傅时墨都是黑色,却更加休闲,没有傅时墨的那么板正。 见浴室门打开,辞遇抬眸看将过来,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双如墨的眸子瞬间被点亮,眼睛笑得弯成月牙:“好看,我们家小夏凝就是好看。”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他推到全身镜子前:“你看,你像不像一朵盛开的花。” 听到这话夏凝脸色一滞:“是……是么?” “嗯,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盛开最美的花。” 辞遇长高了很多,估计有一米八六,站在夏凝的身后正好比她高出大半个头,配上他宽阔的肩背,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可靠的山,可以任由她依靠休憩。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辞遇有些心疼地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瘦了,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夏凝抿着唇:“还好,可能这个季节胃口不太好。” “瞎说,秋冬可是长肉的季节,怎么会胃口不好?” 辞遇扶着她的肩膀,透过镜子看着她的眼睛:“是不是因为傅时墨?” 第16章 又想骗我?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夏凝低垂着头将脸别开:“哥哥怎么这么问?我和时墨好着……” “想骗我?” 她还没能说完,辞遇就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上残留的伪装全部撕开,一瞬间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外,忽然觉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想要找一个壳子钻进去,逃避这一切。 她承认,她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实际上的她脆弱不堪,一碰就碎。 所在在确认傅时墨是真的出轨之后,她心中的信念彻底崩塌了,今天她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想要重新开始,却又在爸爸的一番言辞之中彻底瓦解奔溃了,刚刚一路她都在强撑,只希望可以在辞遇面前假装无事,不希望他担心。 可是…… “我还是瞒不住你。” 从认识辞遇开始,她就发现他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仿佛可以探穿人的心,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夏凝将头低得更低了,双手环抱着胸口,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 辞遇紧蹙双眉,如墨的眸子里有一抹难言的情绪,他绕到她的前方,双手扶着她的双臂,俯身探到她的面前,柔声道:“我说过,对我不需要隐瞒,我们之间是应该坦诚的,因为我们……是兄妹。” 是的,他们是兄妹,异父异母的那种兄妹。 在夏凝六岁那年,八岁的辞遇被夏母带回了家中,当时夏凝还在花园里挖坑种小树苗,就听到妈妈在客厅喊道:“凝儿,快出来,妈妈带哥哥回来了。” 哥哥? 从小她就一直嚷嚷希望自己也能有个哥哥,这样就能被哥哥宠着了,所以当听到妈妈说着有个哥哥的时候,她手都没来得及洗,带着一身泥巴就跑了过去。 辞遇生得好看,穿着一件白色卫衣逆着光站在春日的阳光里,整个人就仿佛镀了一层金,很柔和很温暖,夏凝当时就看呆了,就连夏母在说什么也完全没听进去。 满心满眼都是,她以后就有哥哥了,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而且,她的哥哥比韩夕的哥哥还好看,带出去一定相当有面子。 “凝儿,你这一身……快,快去洗手,瞧瞧你身上……” 夏母还在催促着她去洗手,夏凝就光着脚丫,一脚一个泥巴印地扑到了辞遇的怀里,仰头朝着他甜甜地笑道:“哥哥!我叫夏凝,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 当时辞遇的妈妈刚刚去世,夏母是在丧礼结束当天就把人从外地带回来的,这会辞遇整个人阴郁得很,并不怎么想来,只是妈妈临终前就这么吩咐了,他才听话跟着夏母走的。 如今,一来就被这么一个邋遢的小姑娘抱住,将他干净的卫衣弄得脏兮兮的,顿时还有些嫌弃想要推开,可低头看到女孩阳光灿烂的星星眼,一下子愣住了。 长到八岁以来,他从未见过一张那样明艳的笑脸,更没有见过那样明亮欢喜的眼睛,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一直到夏母将夏凝从他身上扯开,他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夏凝离开的瞬间,忽然觉得心头一空,眸子里的光也消失了,又再次恢复到了阴郁。 夏母忙安抚他,又拿了新衣服给他,只希望他别介意,他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后来,为了方便他入学,夏母就让他改姓,由辞遇改为夏遇,每天和夏凝一起放下学,对外说是夏凝的亲哥哥,之前一直待在外婆身边,最近才回来。 就这样,他们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夏家也因为他的到来增添了许多欢乐。 只不过,辞遇只在夏家待了六年,表舅辞坤就找了过来,说他当下发展很好,可以照顾他,就将他给接走,带去了国外,两人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如今,夏凝已经14年没有听过兄妹二字,此刻再听到,心头一颤,鼻尖就酸了,她怔怔地抬头看向他,双唇颤抖着:“哥哥……” 刚喊出‘哥哥’这两个字,她的眼泪便一下就涌了出来,扑进辞遇的怀里,委屈地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就像是小时候被锤子砸伤了手被他抱着大哭的时候一样。 从海滩热搜发生之后到现在,她自始至终都在压抑着情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应该哭,不应该崩溃,要强撑着,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就一蹶不振。 可她就是一只纸老虎,被爱着的时候,肆意妄为张牙舞爪,好像是会撕人的老虎,可当被抛弃时,她就会变成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但刺是软的,终究是无法伤害别人,也无法保护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哭累了,双肩一上一下地耸动着,哭声也渐渐低了下来。 夏凝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好像把你衣服哭湿了……” 辞遇低头看,自己灰色的衬衫上,都已经湿的仿佛印出了个小哭包的脸,不禁帮她擦着眼泪,失笑道:“这样的事你以前也没少干过,那个时候你可不会道歉。” 夏凝愣了一下,抿着唇有些尴尬。 是啊,她以前其实很骄横,在辞遇面前总是理所应当,哪怕明明不是亲生哥哥,她也总是一副,他是哥哥必须宠着她的样子,只不过辞遇本来也不和她计较,随便她闹,闹完了他再来帮她收拾就是了,也就更加纵容了她的嚣张气馅。 只是,自从辞遇离开之后,她的人生就仿佛一下跌入了谷底,如果不是傅时墨,她或许会一直在谷底吧。 想起那个男人,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傅时墨曾经是她的光,是她在那段最无助日子里唯一的期盼,而现在那抹光又将她重新扔回了黑暗里。 她慌忙将眼泪擦掉,然后将辞遇推进浴室:“哥,你换件衣服吧,湿着不太舒服。” 辞遇看到了她眼里太多的悲伤,心里莫名有些刺痛,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好,你去沙发上坐一下,我很快就来。” “嗯。” “等我出来,你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辞遇走到门口,回身看向她:“国外也是能看到新闻的,你什么也瞒不过我。” 夏凝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辞遇的出现她很开心,可是,她却又有些害怕。 从前不觉得,刚刚她才发现,她对辞遇的依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但现在有了傅时墨这个前科,她忽然开始害怕辞遇会成为第二……不,是第三个。 第一个从宠爱她到厌恶她的,是夏海。 第17章 你只有两个选择 五分钟后,辞遇换了一件白色卫衣走了出来,站在阳光下,正如他们初见的模样,夏凝愣了一下。 “哥。” 她收回目光和思绪,撺着手问道:“你为什么会回来?” 在辞遇开口之前,她先发制人。 辞遇烧了一壶热水,坐在沙发前慢悠悠地泡着茶:“如果我说是因为看到了报道,你信么?” 她一怔,打量了他半晌,没说话。 “我回来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海市这边的分公司负责人辞职了,需要一个人来接手,同时科研所又邀请我来海市当特别顾问,另外一方面,我看到了报道,害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我想回来看看,至于第四个原因……” 辞遇放下水壶,转头目光如水地凝着她,用着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想你了。” 夏凝正低头掰着手指头,听到这话,身子一僵,猛地抬眸望向他,双唇微微颤抖不知说什么好。 “这十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海市见你,可总是被各种各样的原因所绊住,甚至你结婚的时候,我都没能到现场,觉得很遗憾,再看到你出事,就更加想来见你了。” 辞遇皱了皱眉,将浑浊的茶水倒在茶台上,又重新泡了一壶:“阿凝,第一次遇到的人或许情感很浓,可杂质多了发生质变的时候,该舍弃就要舍弃,不要觉得浪费。” 说罢,他将第二泡清亮的茶推到她的面前:“你现在打算如何?离婚么?还是打算劝他收心?” 夏凝盯着手里的茶,端起抿了一小口:“我提了离婚,但他不同意,正好爸爸又中风进了医院,也不方便闹出离婚的事,我怕他病情恶化……” “是他不同意你离婚吧。” 辞遇再次一句话戳破了她的伪装:“你今天身上的汤汁也是他泼的,对不对?” 她抿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爸爸生病了,年纪也大了,有些脾气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就算是到了现在,离婚也谈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更别说,我还是婚姻里被抛弃的那一个。” “说什么瞎话!” 辞遇忽然重重地将茶杯放在茶台上:“不光彩?不光彩的是背叛者,你是受害者,谈什么不光彩?更没有被抛弃一说,是他脏了不忠诚了,你不要他,可不是他不要你。” 这话就像是一道暖阳直直照进她的心窝,让她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不愿放手,但她却又必须放手。 曾经,傅时墨也是这般说的,所以她将一切压在他的身上,那样的信赖他,依靠他,最后却被背叛了。 她恍惚之间,一下子就从阳光下跌入了黑暗冰冷的炼狱,迷失了方向。 同样的错误,她不愿犯第二次。 “你想留在海市?” “看你,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就带你走,如果你想留下,我就陪你留下,当你最坚实的后盾。” 辞遇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夏凝的心头一紧,这种温暖让人很难割舍,但她还是开了口:“哥,海市会限制你的发展的,没必要为此留在这里。” “傅时墨欺负你,叔叔也欺负你,如果连我都不在,又有谁能护着你?” 她咬着唇在手心掐了一下:“我自己。”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辞遇:“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未来的路终究是需要我一个人去走的,不是么?我不可能永远靠着哥哥你,那样我会长不大,就像过去的那些年一样,浑浑噩噩,什么也没学会,什么也没做成。” 她抬着头,看向外面天空飞翔的鸟:“现在我26了,却仍旧无法处理自己当下的问题,总是需要将自己藏起来调节情绪,我觉得这样很糟糕,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了。” 夏凝觉得自从出了傅时墨的事后,自己变得敏感矫情了,才会这样容易迷失自我。 以至于,今天爸爸的那一番话,她根本没必要哭的,毕竟都是事实,可她还是奔溃了…… “夏凝。” 辞遇忽然叫着她的大名:“我不是和你商量,是以哥哥的身份通知你,我会留在海市,当你的后盾,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如果不需要我,就当我是透明,明白么?” 夏凝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没能说出话。 十几年未见,辞遇变得霸道了许多,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这时,辞遇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示意自己到一旁接个电话,便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一些什么,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都拧成了一个川字,让原本温润的脸多了几分严厉和冷峻。 几分钟后,他挂了电话,坐回到沙发。 “夏氏出什么事了?” 夏凝刚还在走神,这会儿忽然被问,慢了半拍,才摇摇头:“没……没事啊。” “夏凝,你现在很爱撒谎。”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干什么这么说我。” “我一共就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全部都在撒谎。” 不等夏凝狡辩,辞遇又继续说道:“天坤做的就是生物制药行业,你觉得一个过亿的庞氏骗局,行业内会不知道么?只要稍微核对一下,就能发现中招的是夏氏。” “是……是有这样的事。” 夏凝知道瞒不住,就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脑说了:“我打算查清楚了之后,去找他们一趟,一定有蛛丝马迹。” “你找到了能做什么?” 辞遇叹了一口气:“对方早就已经带着钱出境了,你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没用,经济纠纷,不会跨国办理的。” 其实这一点夏凝也想到过,所以她才托韩夕从国外找找线索,总是想先找到一点什么再说。 “先找到再说,警察如果无法迫使他们还钱,也总能想到办法的。” 辞遇却没有帮她美化这个幻想,而是转头看向她,竖起两根手指头:“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夏氏宣布破产,夏家要承担被骗的上亿资产,并且,还要赔偿股东的所有投资,而第二个选择,也是你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夏凝转头看向他:“什么?” “和我合作,继续把这个项目做下去,资金方面我来解决,一年内出成果,也算是给股东一个交代,否则,你将面临背负过亿负债,你自己选。” 第18章 对你的承诺我都记得 这样的两个选项摆在面前,看似是两个,实则只有一个。 夏凝伸手将他的无名指也掰了出来:“或许有第三个选择呢?” “第三个?” 辞遇如墨的双眸凝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你所谓的第三个选择,是死胡同,你知道的,不是么?你想要一个大费周章来骗钱的人,出现并且吐出那些钱,想法是好,可落到实处就是异想天开。” 夏凝没接话,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七上八下。 他说的这些,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她既不可能选择申请破产,也无法支撑这个项目走下去。 有过一次诈骗,就算现在告诉股东们这个项目是真的有前景可靠,股东就会相信么?恐怕到时候,他们更相信的还是直接还钱。 而且,要想填补过亿的窟窿,还要让项目继续下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爸爸身体不好,她又不懂生物制药和智能科技,她说的话也根本就没有任何信服力,到时候说不定又会让傅时墨趁虚而入,成为逼迫她粉饰太平安于现状的漏洞。 进退两难。 所以,她才希望可以找到那伙人,将钱或多或少地拿回来一些,才能真正解了这燃眉之急。 但实际上也确实正如辞遇所说,很异想天开。 见她这么低迷,辞遇语气柔了几分:“项目我认为是有前瞻性的,并非是纸上空谈,只不过要想落实需要修改一些部分,至于说钱……” 他抬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股东们不愿投资,你怎么不看看外面的公司呢?比如说正牌的约翰森。” 她倒是想啊,但是爸爸刚被一个冒牌货骗了钱,人家正牌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样的公司? 她沮丧着摇摇头:“哥,我觉得你说的这个更不可能,人家又不是傻子,夏氏连海市十强都不是,我爸还犯了这样致命的决策失误,人家恐怕只会觉得我们愚蠢,还败坏了他们的名声,怎么可能会投资……” “你抬头看着我。” 她愣了一下,扁着嘴抬头望向他。 辞遇佯装生气地说道:“我给你的第二个选择可不是自己做项目,而是和我合作,你怎么一直将我排挤在外面呢?还是说,我还不够入夏大小姐你的眼呢?” 夏凝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有些担心:“我只是担心这件事会坏了你的名声,毕竟,你现在在外也是赫赫有名的辞教授,要是以后别人把你牵扯进夏氏诈骗案里……” “我们是兄妹,彼此不分家。” 辞遇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嘴:“好了,我认为这件事你应该已经有定数了,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捋清楚,现在我们去吃饭。” 说着,他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带她来到衣帽间:“这里有不同的大衣,你选一件,外面冷,别着凉。” 不等她缓过神,辞遇又抽出一个抽屉:“这里的首饰随便挑,下面还有鞋子,都是你的尺码,选一双喜欢的换上,包包在你的后面,都是当季最新款。” 夏凝望着挂满的各式各样的衣服,还有满目玲琅的首饰,心里惊叹万分:“哥,你这是……” “我不知道你现在喜好如何,所以就只能都买下来,任你挑,不喜欢的你拿去送人,喜欢的全部带回去。” 说到这里,辞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过,你现在和他闹成这样,你也没必要回那边了,如果不想回夏家住……海边大平层如何?天坤集团在海市的地产项目正好就有一个海边的楼盘,留了几套给自家人住的,都装修好了,你去选一套搬进去就是了。” 夏凝呆呆地看着他,鼻尖有些发酸,心里却是暖暖的。 以前,还在夏家的时候,辞遇也很喜欢送礼物给她,但每次送的都并非贵重的,而多是他手工自制的。 那个时候,他总说,等他能自己赚钱了,一定买下所有她喜欢的,认她挑选。 明明只是一句儿时的玩笑,她从未当过真,居然被他记下了,还真的做到了。 见她呆在原地,辞遇俯身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转身向外走:“发什么呆?快点选,选好了,我们去吃饭,早一点去,还能看到海边夕阳。” 额头微微吃痛这才让她缓过神,抬手拿了一件黑色风衣,又随手拿了一对耳环,换了鞋子就跟了上去。 “哥……” “对你的承诺我都记得。” 夏凝抬头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有一种稳稳的安定。 之前源于那些变动的慌乱,也在这一刻彻底平稳了。 “阿凝,我知道你不愿我插手,所以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当断即断,优柔寡断只会让痛苦变长变深。” 辞遇忽然停下,夏凝就那样直接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吃痛地摸了摸头,有些没底气:“我知道的。” 如果夏氏的事可以解决,爸爸那边也多了一份理由,她也就更加没有必要和傅时墨纠缠下去。 虽然,她心里依旧不甘心叶晓柔的挑衅。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辞遇拉着她进电梯,按楼层的时候,异常平淡地说道:“阿凝,你的未来远不止于此,不要为了一个糟糕的人停下脚步,浪费青春。” 这句话就好像一道光照耀在了她的心上,将她原本心机计较的那些黑暗的小心思一下全赶走了。 到饭店后,夏凝跟着辞遇吹了海风,看了夕阳,吃了美味的甜点,整个人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想去海边走走。 谁料,她拉着辞遇刚走到门口,就正好迎面撞上傅时墨带着叶晓柔从库里南上走下来。 更巧的是,叶晓柔穿的那条红色长裙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包都是同一个。 夏凝身子一僵,刚刚扫除的阴霾再次笼罩着她,让她定在了原地。 这时,傅时墨也看到了她,眼底闪过一抹错愕,最后目光落在了辞遇身上。 就在四人都还没开口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里围上来一群记者,将四人圈在了中间。 第19章 各玩各的? “傅先生,你这是打算公开新女友的身份么?” “请问这位小姐,你叫什么,和傅先生是什么关系呢?你又是怎么认识傅先生的呢?” 其实一开始大多数记者根本没注意到夏凝和辞遇,还是其中一个眼尖的发现了她,快速转头将镜头和话筒转了过来,只是他一转过来,所有记者也就跟着围堵了上来。 “傅太太,请问你现在和傅先生是已经离婚了?还是正在离婚阶段?” “傅太太,你认识傅先生身边这位女性么?” “傅太太,你是和傅先生约好了一起来,还是来捉奸的?” “另外,傅太太,你身边这位男士又是谁?” “难道说你们夫妻两早就分道扬镳,各玩各的的么?” “对于你和那位小姐还撞衫,你有什么想法呢?” “之前,一直传闻,说傅先生为了傅太太殉过情,傅太太也曾为了傅先生放弃大好的事业前途,以前的那些恩爱都是营销么?” “这位先生,你和傅太太又是什么关系呢?” 记者问题刁钻又犀利,话筒和镜头都仿佛要贴在夏凝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向后退,可后面的记者又将她向前推,以至于根本无路可退,无处可躲。 她想拉着辞遇离开,可偏偏又有人认出了辞遇。 “辞教授?你是全球生物科研专家中最年轻的教授辞遇,辞教授?” 一瞬间,记者就好像是老鼠闻到了黄油,炸了锅。 “傅先生,请问你知道傅太太和辞教授的事么?” “是因为傅太太出轨了辞教授,你才出轨的么?” “辞教授,你不是在国外么?怎么会和傅太太在一起?” 现场一片混乱,夏凝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和傅时墨这些事,她本来就不希望媒体知道,现在更糟糕了,不仅被知道了,还是这样一个混乱的现场,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们婚姻出现问题的情况了。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爸爸要是看到这则新闻,会发多大的脾气,指不定会再次气到中风,想到这里,她就想张嘴解释,但是记者人多嘴杂,她的声音完全被掩盖了,根本就没有人在乎真相。 就在恍惚之际,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朝着夏凝就狂扔鸡蛋,一边扔,还一边骂:“蛇蝎心肠的恶女人!我儿子都被你害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你开车撞死我儿子,居然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在这里吃香喝辣!你晚上睡得着么?” 说着,那中年女人扯着嗓子朝着记者大喊道:“今天正好记者都在,你们一定要好好曝光夏凝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开车撞死了我儿子!她是个杀人凶手!还拒绝赔偿医药费!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女人!活该老公出轨不要你!” 随即,女人又开始扔鸡蛋。 见状,傅时墨和辞遇一起上前,想要帮夏凝挡住。 混乱之间,辞遇仿佛无意之中将傅时墨推了出去,转身拉开风衣,将夏凝护在了怀中。 此刻的夏凝早就吓蒙了,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丢鸡蛋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撞车的事…… 辞遇能够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正在颤抖,便蹙眉低头安抚道:“乖,别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着,他看了那中年女人一眼,又扫了一圈记者,开口恼道:“我报警了!所有人全部都去警察局说个清楚!” 一听报警了,中年女人抬腿就要跑。 辞遇连忙吩咐司机:“抓住那个女人!” 司机反应也很快,大步上前,抬手就扣住了那女人的肩膀,将人给抓了回来。 辞遇二话不说:“带去警局。” 说罢,他环顾一圈记者:“还有你们,也全部都去警局。” 这下记者有些急了:“辞教授,我们记者采访是合法的,你有什么理由告我们?” “语言攻击,无证据污蔑造谣,损坏他人名声,这算不算?” 这话是傅时墨说的。 记者一听他开口,便迅速闭了嘴。 眼见记者怂了,叶晓柔却开始不安分了。 今天这一出戏,本就是为了公开她和傅时墨的关系,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她的计划。 她抬手挽上傅时墨的手,娇嗔道:“时墨,算了,记者本来就爱问东问西,反正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算了吧,要真闹到警局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这是在外面,尤其还是在夏凝面前,她料定了傅时墨不敢不配合,便转头看向夏凝的方向:“夏小姐,你说呢?快让你的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而且,你现在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命案,都去了警局,保不准就会有人将这事给捅出去,对你和时墨都不好,你别害时墨。” 傅时墨眼角一抽,不着痕迹地抽出手,低头阴戾地看向叶晓柔,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警告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叶晓柔想反抗,可她清楚,现在惹恼了傅时墨,就是等于不要命。 逼急了,指不定傅时墨就把真相说出来了,不仅她的上位计划全部泡汤,就连她的小命都有可能真的保不住。 为此,她只能咬着唇,捏紧拳头忍了下来。 而此刻的夏凝,还缩在辞遇的衣服里,背对着所有人。 她听到了记者的窃窃私语,中年女人的挣扎辱骂,也听到了叶晓柔的挑衅叫嚣,却唯独没听到傅时墨的声音。 那一刻,她心里仅存的一点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这些记者不会是冲她而来,一定是冲着傅时墨来的,甚至说不定还是叶晓柔安排的。 包括那个扔鸡蛋的女人。 她很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可她又想起了辞遇的话,忽然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咬牙转过身,忍着眼泪扫向所有人,最后落在了傅时墨的身上。 “我不介意记者朋友将今晚的事报道出去。” 她一字一顿,心里却字字泣血:“毕竟,我夏凝问心无愧,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事,真相是什么样的,大家到了警局,查清楚问清楚自然就会知道,记者报道,也应该还原真相,所以记者必须一起去。” 说着,她眼神凌厉地凝了叶晓柔一眼,便拉着辞遇的衣袖:“哥,我们走。” 第20章 夏凝是我太太 看着夏凝跟着辞遇上了车,傅时墨有些坐不住,抬腿就要跟上去,却被叶晓柔一把拽了回来。 “傅总,记者都还在呢,我们得把戏做全了。” 傅时墨厌烦地甩开她的手,再看过去的时候,辞遇的迈巴赫已经开了出去。 他心里窝火,却又不能展露,只能转身快速上了库里南,不等叶晓柔上车,就重重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邱晨说得对,选叶晓柔就是一个错误。 只是今天这场戏得演完。 他刚上车没多久,肺部就是一阵痉挛的刺痛,接着就开始猛烈咳嗽,甚至越咳越凶,无法停下。 一直到手帕被鲜血浸透,才终于停止咳嗽。 傅时墨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双眸因用力咳嗽而泛红带有泪光,看上去破碎感十足。 正好遇到红灯,邱晨连忙腾出手递了药过来:“先生,你总是不按时吃药,这样下去我真怕……” 傅时墨皱眉抬手示意他闭嘴,像是惩罚自己一般,将药扔进嘴里,水也没喝就那样干吞了下去。 他心中有愧。 毕竟,记者是他安排的,她的困境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原本只是安排记者拍一些他和叶晓柔模棱两可的照片,好做第二批热搜素材,哪里知道会在这里遇到她。 现在更是将她推进了旋涡之中,甚至还让她成了被千夫所指的那个。 想到这里,傅时墨垂眸,烦躁地捏着眉心:“通知记者,今天的事一条都不许对外泄露,否则我一定会告到他们全部坐牢。” 说罢,他又想起那个罪魁祸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墨蓝的眸子透着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寒意:“把那个人关地下室,饿三天。” 邱晨透过后视镜看向寒气凛然的男人,点了点头:“是,我会安排。” 傅时墨胸口堵得慌,肺又再次抽搐了起来,可这一次他没咳,像是自虐一般,强忍着不愿发出一点声响。 良久,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另外,你再最后警告她一次,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好,我知道怎么做。” 邱晨心里也担忧,今晚的事实在是有些蹊跷,尤其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中年女人,怎么看都像是安排好的,并非巧合。 “先生,那个女人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我相信那个女人一定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傅时墨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他在商场厮杀这么多年,这样拙劣的栽赃手法,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反正邱晨肯定能处理好,他自然也就不用操心,而让他心中介意的是夏凝身边的那个男人——辞遇。 辞遇是什么人,他是清楚的。 虽然,辞遇对外的介绍中,只说他是天坤集团ceo的表外甥,可傅时墨知道,辞遇就是那个在夏家待过六年的夏遇。 更是夏凝口中,那个千般好万般好的哥哥。 或许是男人的第六感,傅时墨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辞遇,而且这次他和夏凝才刚刚出问题,消失了十几年的辞遇就出现在了海市,要说巧合,他是全然不信。 辞遇很明显就是为了夏凝回来的,目的不纯。 “邱晨,顺便查一下辞遇。” “是。” 邱晨应完,也到了警局,傅时墨一下车就正好看到辞遇牵着夏凝向警局里走,一瞬间胸口积郁成堵,让他险些没能呼吸过来。 “先生,你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能大喜大悲,不然你的病情……” “够了,去做事。” 傅时墨皱眉忍着疼,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却不想,刚下车,就被叶晓柔再次缠了上来。 “傅总,我知道你生气我自作主张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我也是为了我们的计划啊,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夏小姐才会不怀疑……” 傅时墨躲开她的手,修长的手指捋了捋领带,迈开长腿向里走,浑身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狠厉,语气不疾不徐,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的计划从来不需要你的自作主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演员,我随时可以换人。” “傅总……” 叶晓柔慌了,害怕傅时墨当真要撇下自己,当即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却不料,傅时墨猛地脚下一顿,转头凛然的眼神像是一把刀直直地看向她:“另外,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夏凝是我太太,注意你的称呼。” 若是平时别人唤夏凝为夏小姐,傅时墨并不会介意,毕竟他并非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要求妻子必须冠夫姓的人,可叶晓柔不行。 她那点龌龊的小心思,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只是根本懒得戳穿她罢了。 傅时墨和叶晓柔进去的时候,辞遇已经带着夏凝开始向警察说明情况了,记者们都想进去,但警局这样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让记者擅自进入,便只点了几个知名的正经报社,允许他们跟着这件事。 “警察先生,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妹妹并不认识这位女士,但这位女士开口闭口就说是控诉我妹妹害死了她儿子,并且威胁到了我妹妹的人身安全,现在我要告她对我妹妹进行诽谤侮辱,并且要求法院下令禁止她再靠近我妹妹。” 辞遇温文尔雅,虽然心中有气,但语气平缓说辞有力,警察自然也不能反驳,又有记者作证,便只能当即吩咐要将人暂且关押。 但中年妇女却不干了,朝着夏凝破口大骂:“夏凝,就是你撞死了我儿子,现在还不想认?你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逃过!法律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把戏!” 骂完又瞪着抓着她的警察:“还有你们,是不是收钱了?是因为我没钱,所以欺负我么?你们应该为人民服务,而不是……” 这妇女说话太难听,夏凝实在忍不下去,不允许她这样侮辱警察,便开口打断道:“够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任由你这样辱骂?” 说着,她走上前,看向那个女人:“你说我撞死了你儿子,请给出证据,我是哪天什么时间开着什么车在什么地方怎么样撞到了你的儿子,你儿子又有什么特征,几岁穿什么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车前?” 第21章 拙劣的模仿者 女人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去圆,便厉声道:“我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我儿子都被你撞死了,你还指望我记清楚这样的细节?我就很清楚地知道,是你开车撞死了我儿子!” 说着,她就开始哭天抢地:“没天理啊,凶手居然要求受害者自证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啊……当时撞死了我儿子还不肯给医药费,甚至都不愿意送我儿子去医院,耽误了抢救时间,害死了我儿子啊……苍天啊……” 女人吵得所有人都心烦,就连记者也有些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受害者自证?” 傅时墨依旧一身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可以说是鹤立鸡群,他就这样越过围着的记者,走到了夏凝身边,大手非常自然地楼上她的腰肢:“这位女士,根据法律条例,你既然提出了控诉,自然是需要证据来佐证的,否则,如果我现在说你要杀我,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定你的罪?” 说完,他微微勾唇看向警察:“我家里的车虽然多,但也都在车库,欢迎警察先生随时来我家取证,我一定会积极配合,但介于这位女士并没有任何证据就公开辱骂迫害我的妻子,所以,我也希望现在就能够问清楚,以确保不是有人在暗中使坏。” 中年女人越发地心虚了,她不认识辞遇,所以还敢顶嘴,可她认识傅时墨。 傅时墨在海市,就如同活阎王一样的存在,没有人敢惹他。 “我……” 傅时墨并不想听她瞎编乱造,只是示意了警察一下,人就被带进了讯问室。 人被带走后,大厅里就只剩下四人,和一群记者。 傅时墨扫了他们一眼:“请大家出去等待结果,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话落,邱晨就带着保镖进来,硬生生将记者都赶了出去。 待人全部走后,夏凝冷冷地掰开傅时墨的手,从他怀里钻了出去:“这点小事还用不着傅先生出手,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请回吧。” 傅时墨心猛地一揪,伸手拉住她的手:“阿凝,别闹,我会陪你等结果,如果是有人刻意诬陷你,我定然不会放过。” 此刻他的温柔和承诺,都让夏凝心生厌恶和恶心,她甩开他的手,双手紧握成拳头,双眸恨恨地望向他:“傅先生,是谁冤枉我,你难道心里没数么? 说罢,她余光又瞥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不由地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叶晓柔,森冷的目光再次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她的衣服:“另外,傅先生,你既然找了新人,就别再复刻我的喜好,不然看着就像拙劣的模仿,只会令人厌恶。” 傅时墨蹙眉,伸手想再次拉住她,却被另外一只手给拦住。 “傅时墨,别让事情太难看。” 辞遇脸色不太好,手上用力便将傅时墨的手推了出去,若不是夏凝还在,他定然对他不会这么客气。 “这是我和阿凝之间的事。” 傅时墨看着夏凝拉着辞遇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胸口那股气就仿佛要爆炸一般,让他呼吸一滞,看着她的影子出了神。 “别在这里为难阿凝,现在应该先处理好那件事。” 辞遇如刀一般的目光落在叶晓柔的身上:“而且,你要真想好好聊聊,就先把这个和阿凝撞衫的模仿者带走,在这里实在太碍眼。” 撞衫这件事,并非傅时墨本意,虽然结婚三周年那晚是他的刻意安排,但今天确实不是。 只不过他选红色,也确实是为了膈应夏凝。 如今,只能说是效果达到了,却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傅总。” 叶晓柔若不是被傅时墨警告了两次,她断然容不下夏凝那样说她,可现在她得在傅时墨面前装乖巧,便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低垂着头:“要不,我先回去了?” 但不等傅时墨开口,夏凝忽然出声:“不行。” “夏……傅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晓柔捏着拳头,心里不甘又气,却还要尽力演得礼貌,简直是让她憋得快要炸了。 “你走了,那女人还怎么指控幕后人?” 夏凝也不想打迂回战,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在海市没有仇人,唯一一个有过争执的就是你叶晓柔,这件事除了你还会是谁呢?” “不是……” 叶晓柔捏了捏傅时墨的衣摆,带着哭腔:“傅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而且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会去那里吃饭?” 要是让傅时墨知道是她,她今晚最坏是活着被送回去,最惨可能是被横着送回去,她绝对不要! “确实,我和哥哥去吃饭时临时的决定。” “所以,怎么可能……” “但是。” 夏凝根本不给她狡辩的机会:“你跟踪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合理怀疑,你派人跟踪我,知道我去了那里,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出,为的就是要让记者正好拍到我‘草菅人命’的证据。” “不是……”叶晓柔缩着脖子,委屈巴巴地看向傅时墨:“傅总,你说句话啊,怎么可能会是我……” 傅时墨除了对夏凝外,厌恶任何女人的眼泪,更何况叶晓柔之前就犯过那么多次错,现在还在他面前哭着希望他开口维护,可以说彻底消耗尽了他的忍耐。 如果不是为了计划,他一开始就根本不会救这个女人,如此想来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邱晨,送叶小姐回去。” “不准走!” 夏凝抬眸森冷地对上傅时墨那双阴戾的双眸,紧咬不肯放:“这件事没弄清楚之前,唯一的嫌弃人哪里也不能去,如果你非要在我面前这样保着她,那就别怪我暴脾气,在警察局把你们两个一起打上热搜,让全海市的人都看看你傅时墨的作风。” 若是一开始,她可能不会计较,还会尽全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现在,她不干了。 她无数次地怀疑过他是不是另有隐情,所以不止一次地试探他,可得到的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刺穿她的心,如今她的心早已千疮八孔,也就不想装什么贤良了。 她就是一个会有怨,会记恨的普通女人。 第22章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妹妹 叶晓柔委屈巴巴地躲在傅时墨的身后,辞遇则让司机站在叶晓柔的身后,以防她逃跑。 就在两人这样僵持不下的时候,警察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小姐,我们已经追问清楚了,她确实是受人指使来污蔑你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她的,我们会继续查下去,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警察顿了顿:“另外,如果夏小姐有什么相关线索,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闻声,夏凝转过身,敛了敛眸色,较为平和地看向警察:“我确实有一个嫌疑人的人选,而且就在现场,正好可以节省时间,现在就问个清楚,也免得我冤枉了人,让有的人不爽。” 说着,她指向想要逃跑的叶晓柔:“就是她。” 叶晓柔双眸猛地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纵使上一次在电梯被她吓唬了一下,但她始终觉得夏凝是一个比较要面子的人,绝对不会希望被人知道自己老公出轨。 可下一秒,就听到夏凝瞪着傅时墨,一字一顿地说道:“之所以怀疑她,是因为我老公的新任秘书叶晓柔,是唯一和我起过争论的人。” “我没有……我是无辜的……” 叶晓柔怕死了,抬头向傅时墨求救:“傅总,真的不是我……” 但傅时墨却并没有护着她,转身走到夏凝的身侧,习惯性牵起她的手,厌烦地扫了叶晓柔一眼,冷声道:“要想证明不是你就好好配合警察调查,空口无凭。” “我……” 叶晓柔想跑,但辞遇的司机在门口拦着,而且要是现在跑了,反而显得她心虚,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警察走了进去。 夏凝对于等叶晓柔的答案没有什么兴趣,甩开傅时墨的手就向外走。 只不过,她刚抬腿,傅时墨就紧追上来牵住她的手:“回家?一起。” “用不着,你还是留在这里等等你的好秘书吧,万一真的是她,你不得想想办法帮她洗白么?真让我知道了,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夏凝眯着双眸,笑着挣脱开他的手:“你知道我的脾气,我得理不饶人的。” 其实,夏海说她是公主脾气一点没错。 她从小到大就是如此,纵使是妈妈去世后,夏海总是骂她贬低她,使得她内心变得敏感脆弱,不再那么强大,但在外依旧还是那个傲娇的白天鹅,从不随便向人低头。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令傅时墨背叛她的人。 并且,夏凝也不是没想过放过叶晓柔,毕竟,她确实不愿意成为一个和小三斗狠的可怜女人,只是,她更不想当一个被小三践踏欺负的软柿子。 “我回去和你解释。” 傅时墨再次拉住她的手:“阿凝,乖一点,别让外人看笑话。” “放手……” 不等夏凝开口,记者已经闻声围了上来。 “傅太太,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有结果了么?” 有记者眼尖见到了他们牵着的双手,便笑着问道:“傅太太,这是和傅先生和好了么?这算不算推翻了之前傅先生的外遇传闻?” “今天在餐厅,是不是你们四人约好的?” “……” 记者七嘴八舌依旧是问着一些夏凝不愿回答的问题,但她还是挤出一抹礼貌性地微笑:“刚刚警方已经调查处了结果,那名谎称儿子是被我撞死的女士,其实是受人指使对我进行栽赃诬陷,至于背后是谁,警方还在调查,你们到时候可以找警方跟进。” 说罢,她就向前走,不想应付记者其他的问题。 但记者不肯放她走,堵住了她的路。 “傅太太,你认为会是什么人指使的呢?你心中有没有猜想?” 还有记者向里探头:“怎么没看到跟在傅先生身边的那位?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夏凝保持着微笑:“这个我不清楚,你们不如直接问傅先生。” 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傅时墨紧紧牵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气得用高跟鞋狠狠踩了傅时墨一脚,但男人只是眉头微皱,手上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傅时墨抬手将记者们的话筒推开:“想知道可以问警察,我太太累了,要回家休息。” 记者怕得罪他,所以也不敢再阻拦,不过还是有胆大地冲了出来:“傅太太,你和辞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看上起很亲密,是不是关系有点非比寻常了?” 不等夏凝开口,傅时墨脸色一沉,双眸阴戾地扫过声音源头,语气森冷如冰窖:“你想造谣我太太?” 他本来就高,又正好背着灯光站在台阶上,晦暗不明的光影照着他原本就阴沉的脸越发吓人,整个人就像是一团巨大的黑影吞噬了那人,寒风一吹,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其余记者见他生气了,大气都不敢喘,都乖乖地让出一条路。 傅时墨牵着夏凝径直上了库里南,而辞遇则在警局门口目视着他们离开,并没有上前。 司机有些不解:“少爷,你为什么不拦着?” 辞遇收回目光,拢了拢衣领,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她如果不愿意,会向我求救,但她没有,那就是愿意。” 既然她是愿意的,他自然也不会阻拦,总得让她自己先弄清楚才行,若是强迫她,只会让她厌恶他罢了。 不过,那群记者并没有走,见他出来又都围了上来,又将之前那些话反过来问了一遍。 辞遇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夏凝是我妹妹,别乱写。” 在海市辞遇的威望自然是比不过傅时墨,可谁都知道辞遇的背后有天坤,他本人又是全球知名的教授,要真得罪了他定然也没什么好果子,所以也就都乖乖闭了嘴。 只是他们有些可惜,这样好的新闻,他们却只剩下一个报道方向。 出了警局,辞遇让司机留下等消息,自己开车回酒店,路上接到了表舅辞坤的电话。 “你一声不响跑回去,就为了她?” 辞遇也不隐瞒,肯定地应道:“是。” “好,那我也希望你明白,如果让一个女人毁了我这么多年的排布和计划,你知道后果的。” “她不是别人。” 辞遇修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快速毫不迟疑地打了一圈:“表舅,她是我妹妹。”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就算是表舅也不可以。 第23章 那我出去找个男人 澜湾。 车子刚停下,夏凝就开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关上车门向里走。 傅时墨紧跟其后:“夏凝,站住。” 夏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傅时墨裹着寒风大步向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还想闹多久?这几天周姐说你在家没出门,我还以为你是在家反省,知道学乖了,没想到你是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 夏凝根本懒得和他吵,绕过他就要上楼,却被傅时墨抓住手,一把拽到了怀里。 “我不能再任由你这样胡闹下去。” 胡闹? 夏凝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牙齿用力咬着下唇,竭力控制满腔的怨恨,可最终还是无法平息,抬头红着眼睛看向他:“傅时墨,你一定要逼我恨你么?” “是你无理取闹。” 傅时墨那双墨蓝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厌烦和凉薄:“我任由你胡作非为了这么久,就是希望你发泄完就算了,但你现在想做什么?玉石俱焚?” “我到底胡闹了什么?是觉得我针对你的新欢了?如果她不搞这么多事,到处碍眼影响我,我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夏凝眼角一抽,咬着牙:“你知不知道,她第一次见面就说我不配,我都没有和她计较,但是结果呢?你的纵容令她变本加厉,现在找了那么多记者,一边想曝光自己的身份,一边栽赃陷害我,让我这个受害者成为一个施暴者?” 想起饭店门前的那一幕,她不由地冷笑一声:“呵,傅时墨,我从来没想把她怎么样……毕竟,比起她我更恨你,记者追着我问的时候,你什么也没做,你就任由那些记者对我口不择言,甚至还污蔑我先出轨……” “那个时候,我只想逃,可是你们不让,又找了那么一个人来演戏,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说我草菅人命撞死人。” 她凝着他,想要透过他那双冷漠的双眸看透他的心思,可她却什么也没看到:“傅时墨,那可是人命啊!难道我应该把人命认到自己身上么?我支持哥哥说的去警局又有什么问题?” “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在胡闹什么?” 傅时墨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自己听,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说着,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我和叶晓柔是清白的。” 他的心跳是很平稳,没有异常,可夏凝不信。 她仰着头望向他:“你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凶我,侮辱我,任由她陷害我,测这个又有什么意义?你心里不爱我了,这一点你很清楚,不是么?” “如果是以前,她根本就没机会到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更别提威胁让我让位。” 夏凝吸了吸鼻子,长吁一口气,双眸黯淡无光:“傅时墨,我累了,不想和你吵这些,你一口咬定你和她清白,是我无理取闹,我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吧。” 她挣扎着要将手抽走,可男人却抓得更紧,最后,抓住她的另外一只手将她按在了墙上,语气森冷毫无温度:“那你就乖一点,不要再惹麻烦,否则大家都不会好过。” 夏凝又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只能放弃,冷声道:“离婚。” “离婚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否则你的秘书两天三头来整我一次,我受不了,我爸爸也受不了,你就当是做慈善,放过我们一家吧,我真的不想恨你,不想脏了过去的回忆。” 她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刀深深刺在傅时墨的胸口,让他心如刀绞,就连肺也跟着凑热闹,抽搐得他几乎快要忍不住。 可一想到,这场戏必须演下去,他便只能用尽全力,佯装毫无感觉地将喉咙口的血腥咽下去。 “我说过,我和她是清白的,所以我不会离婚。” 听到这话,夏凝几乎无助到绝望:“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爱我了,一边制造绯闻,一边又强求我和你在一起维持表面和谐,你精神分裂么?” 精神分裂…… 傅时墨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快要精神分裂了。 在她面前,他要装作厌恶她,讨厌她,可她每次皱眉,他都会心疼。 “你说什么都行,但我不会离……” “那我出去找一个男人,我出轨,你肯离婚了吧?” 不等傅时墨说完,夏凝忽然就倔强地昂着头:“男人会委屈女人原谅宽恕自己的出轨,但绝对不会容忍自己的老婆给自己带绿帽子,不是么?” 傅时墨僵在了原地,一向自诩清醒理智的他,此刻竟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阿凝在说什么? 为了和他离婚,要去出轨?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只需要松一口气,就会全部说出去。 可他不能说。 他见过她十七岁那年,夏母因为癌症过世,她丧气到足不出户不吃不喝,明明是高三,却连着一周都没有去学校,想要放弃学业和芭蕾,放弃自己的人生…… 因为她觉得妈妈的死都是她的错,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才拼了命地折磨自己。 所以,他很清楚,如果她知道真相,会变成什么样。 她十七岁的时候还有他,可他走了,她又还有谁呢? 难道靠那个消失十几年的所谓哥哥? 见他不说话,夏凝以为他生气了,便笑着继续刺激他:“怎么不说话?普通男人都忍受不了老婆出轨,难道大名鼎鼎的傅时墨反而可以?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大度?” “而且,你既然找了一个秘书,我……” 夏凝假装思考,挑眉道:“我看邱晨就不错啊,人长得帅身材好,性格也很好,脾气比你还小,还和你很熟,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咱们四个一起出去……唔” 傅时墨看着她的嘴唇一上一下说着那些刺激他的话,终于忍不住低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唇,大手顺势攀上她的腰肢:“你如果需要,我可以满足你,要是敢出去找别人,就算是邱晨,我也会杀了他!” 第24章 傅时墨,我嫌你脏 夏凝双手都被禁锢无法挣脱,只能张嘴咬住他的唇,用力到两人口中泛着血腥味,这才松开。 “嘶”,傅时墨吃痛蹙眉,望向她的眼神越发充斥着攻击力:“夏凝,收起你的小脾气,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真当我看不透你想做什么?” 她根本不是真的想出轨,只是为了刺激他,好让他同意离婚罢了。 “呵,那可说不定。” 夏凝微微昂头凑到他的面前,贴在他的唇瓣讥笑道:“就好像,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却依旧看不透你一样。” 傅时墨心中窝火,将她向墙上用力按了一下,竭力控制着心里的情绪:“夏凝,别闹了,我知道你不会。” 见他不信,夏凝就越想证明他错了,柔和了眉眼,妩媚地望向他,挑眉道:“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就算邱晨找不成,我也可以在傅氏再挑一个,反正,你们傅氏男人那么多,” “夏凝!” 傅时墨再也无法看她这样瞎胡闹下去,腾出一只手勾起她的下颚,用力地吻了上去:“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你别想离婚,也别想找别的男人。” 说着,他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便将她抱了起来。 眼看傅时墨动作越来越极端,夏凝忽然怕了。 现在的傅时墨如此急躁粗鲁,就好像他们之前吵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想法,每次这种时候,他的动作就会很粗暴,可她现在怀着孩子,怕会伤到孩子,便用力将他向外推。 “你放开我!” 傅时墨低头带着怒气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我不放!” 眼看他就要得逞,夏凝挣扎着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傅时墨一怔,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莫名地冷静了些许,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对她用了强,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白做了。 正当他发愣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夏凝再次用力将他推了出去,湿着眼睛恨恨地看着他:“傅时墨,别碰我!” 闻声,他有些仓皇地抬头,凝着她没有说话。 “我嫌你脏。”夏凝拢着自己的衣服,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么四个字。 傅时墨身子一僵,墨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知所措,很快他感觉肺一阵抽搐,一股血腥直冲喉咙就要跑出去,他害怕自己会咳嗽出来,只能捏紧拳头强压着忍住,抬眸凛然地瞪了她一眼。 “夏凝,你要是敢乱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一定不会放过夏氏和你爸,你别忘了,夏氏还有一个过亿的窟窿,那是你们夏家扛不起的债务。” 他快速说完这段话,佯装阴狠地捋了捋领带,抬腿怒气冲冲地疾步向外走。 一直上了库里南,邱晨将车子开出小区,他才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 咳完,他将沾满血的手帕收起,又拿出药吃了一颗,才靠在椅背上垂眸休息了起来。 他刚刚太过火了,险些就犯下了大错。 如果,他刚刚真的冲动对她做了什么,让她发现端倪,又或者这一次让她怀孕,后果都不堪设想。 他做这么多就是希望她可以恨他,可以在没有他的未来过得很好,但如果她怀了孕,那她的未来就会被傅家捆绑,那将无法快乐和自由。 他死后,母亲和爷爷都不会再这么安分,尤其要是生了孩子,只怕孩子都会被他们抢去。 想到这里,傅时墨懊恼不已,用力捏了捏眉心。 “先生,夫人情况……” “闭嘴!” 邱晨刚开口,傅时墨就想到了夏凝刚刚的话,心头火气蹭一下就窜了上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邱晨不解,就算是他们两个吵架争执,也不至于拿他撒火,毕竟这也算是按照计划进行的,最多也就是进程快了一点,有些措手不及。 “先生,我知道今天的事怪我没有随机应变,下次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夫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马告诉你,一定不会再出现……” “你很能耐?” “啊?” 傅时墨掀开眸子,像是阎魔一样森冷阴暗地从后凝着他:“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出去独立,别再这里跟着我。” 邱晨一脸懵,他到底哪里得罪先生了? 但他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将嘴闭了起来,打算等搞清楚再说。 快到傅氏的时候,傅时墨忽然转头看向车窗外,冷淡地问道:“辞遇那边,查到了什么?” 邱晨愣了一下,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查到海市这边的医院,科研所都在邀请他过去当顾问,另外我还查到天坤在海市有一个分公司,ceo的位置正好空缺,他大概是来填这个位置的。” “不过,医院和科研所邀请他也不是最近的事,其实都有一两年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回复,这两天才突然说过来看看。” “我还问了m国那边的线人,对方说,辞遇是临时决定回海市的,我猜可能是看到了热搜才决定回来的,估摸着是为了夫人。” 果真如此。 傅时墨就猜到他的出现不是巧合。 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辞遇的目的恐怕是想夏凝离婚,然后带她走。 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心里不安又烦躁,他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车子停下的时候,傅时墨整理了一下衣领,顺嘴问道:“警局那边有结果么?” “没有,估计还在调查,我留了保镖在那边跟进,可以放心。” 他刚打开车门听到邱晨这么一句话,忽然脸色骤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对你不放心。” 说罢,他就自己一个人关上车门,按电梯上了楼。 邱晨皱眉摸了摸脑袋,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先生这么生气…… 他想了一路,最终只能将问题放在叶晓柔身上。 想起姓叶的女人,他也来火,一脚踢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结果下脚太重,把自己脚给踢疼了。 他抱着脚跳了两圈,心里感慨,今天还真是倒霉的一天。 却不知道,真正的风雨才刚刚登录。 第25章 藏好你的心思 傅时墨刚上到顶楼,就看到秘书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低声道:“傅总,有位先生来找您,正在小会议室等您。” 一听,他就猜到了来的是谁,摆摆手示意秘书可以下班后,自己疾步向着会议室走去。 推门进去,就看到那道他并不喜欢的身影。 “你不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傅时墨不喜欢转弯抹角,径直走到辞遇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墨蓝的眸子森冷地凝着他:“如果你是为了我和阿凝的婚事,那我建议免开尊口。” 闻声,辞遇抬眸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他:“傅总还真是会强人所难,既然不爱了,何必强求,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凝的个性,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爱?” 傅时墨半靠在沙发上,左臂弯曲撑在沙发边缘,微微昂头双眸凌厉阴冷:“辞教授不要看了一个报道,就觉得自己了解了一切妄自下结论,我和阿凝之间的事,还轮到你来插手。” “我是阿凝的哥哥,我没有资格,谁又有资格?” 辞遇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看似礼貌的笑意:“我们都是男人,应该很清楚,一旦肢体上对一个女性不排斥,那就意味着接受,而且,傅总爬到了这个位置,没道理连破镜不能重圆的道理都不懂。” “哥哥?” 傅时墨冷笑:“距离你离开夏家已经十几年了,这些年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就连阿凝妈妈过世的时候,你也不在,你又凭什么以哥哥自称?” “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有多难熬么?她险些就要放弃学业,放弃人生,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有回到海市见她一面?你以前都没有好好履行哥哥的义务,现在出来装什么好哥哥?” 听他提及那段日子,辞遇脸上的笑一僵。 那段日子,不仅仅是夏凝最难熬的日子,也是他的。 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无法回来,甚至就连夏母去世,都是在事发后一年才知道的。 那个时候,夏凝已经不需要他了。 再后来,他知道夏凝和傅时墨在一起了,又听说她飞机失事,傅时墨跑去雪山殉情,他以为她遇到了那个命定之人,不再需要他。 所以选择没有再出现,打扰她的生活。 可现在不一样。 那个她全心全意相信的男人,背叛了她,辜负了她,那他就必须管,并且是管到底。 “你既然知道她的艰辛,为什么还要辜负她?” 在见到叶晓柔之前,辞遇还以为会是一个像样的人,可见到了才知道为什么夏凝那么奔溃。 这个男人竟然为了一个那样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辜负她? 简直不可理喻。 而最让辞遇恶心的点就在于,叶晓柔那么不堪入目,却总是能从她的身上看到一丝一缕夏凝的影子。 忽然,他抬头看向傅时墨:“你是嫌阿凝老了?把那个女人当成了阿凝的替身?” 傅时墨一怔,虽然他是让邱晨找一个像夏凝的人,但却他从来不觉得叶晓柔像夏凝,甚至千分之一都不及。 但辞遇都会这样问,也就意味着夏凝内心也可能这么想,难怪她会试探自己。 他觉得胸口闷得慌,皱眉有些不耐烦:“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不要妄自揣测。” 说罢,他站起身向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强调道:“我最后说一次,我不会和阿凝离婚。” “你可以不离婚,但我自然有办法带走阿凝。” 辞遇也不让着他,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们现在分居了,不是么?按照法律,分居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可以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分居…… 傅时墨捏紧拳头,心里气得不行。 要不是为了将这场戏演好,他绝对不会不回家,可现在辞遇居然想利用这个来逼他离婚? “辞遇,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 傅时墨微微偏头:“不要让我说太透,你的那些想法,如果让阿凝知道了,你猜她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哥哥。” 在傅时墨见到辞遇的第一眼,他就很肯定,辞遇并非夏凝的亲哥哥,而他对她的感情,也绝非是普通的兄妹之情。 所以,他讨厌他。 辞遇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情感被无情戳穿,顿时脸色骤变,那双温润如玉的双眸,此刻正充斥着阴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试图乱说话去挑拨我和阿凝的关系。” “呵,那你也就藏好自己的心思。” 傅时墨推开他,打开门向外走,房门却被辞遇重重关上:“傅时墨,既然你要这样说,那我也不妨直说,夏伯伯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在做生意这件事上绝对不可能那么大胆,除非……” 辞遇转头双眸冷峻地审视着他:“有人在背后不断地撺掇,而且那个人一定是他比较相信的人,他才有可能走出这一步。” “你想说什么?”傅时墨抬眸,双眸淬着冰,仿佛要将一切都冻住一般。 “我说得还不清楚么?” 辞遇勾唇冷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你为了给自己出轨做铺垫而设的局,因为你知道,只要拿捏了夏氏和夏伯伯,阿凝就一定无法反抗,你就是利用这一点,逼她必须咬牙吞下这奇耻大辱。” 说着,一向脾气很好的辞遇忽然用力拽住傅时墨的领带,将他摔在门上:“傅时墨,我劝你乖乖放手,否则这件事如果让阿凝知道了,你们之间只会比现在更差。” 两人剑拔弩张,双双戳中了对方的致命弱点。 傅时墨用力打开辞遇的手:“你根本不是为了阿凝好,只是单纯想要破坏我和她罢了。” 说话时,他双眸森冷带有一丝威胁的语气:“我和叶晓柔是清白的,你不要去阿凝那里添油加醋,你如果真的希望阿凝好,就乖乖回去,别留在海市破坏阿凝的生活,她早就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不要再来假装好哥哥。” 夏凝曾经很喜欢辞遇这个哥哥,以至于他刚刚走的时候,夏凝经常会躲起来掉眼泪,这些事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傅时墨知道。 第26章 演戏不累么? “如果我是假装好哥哥,那你呢?假装好老公?你这些年演戏不累么?” 辞遇没有再阻拦他,却也没有打算就此算了:“傅时墨,就算你威胁我,我还是那句话,阿凝的事我管定了,绝对不会任由你这样欺负阿凝。” 傅时墨手紧握在门把手上,墨蓝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我不介意鱼死网破,但你最好想清楚了,你那上不了台面的阴暗心思,真的能让伯父和阿凝知道?” 说着,他转头冷笑一声:“尤其是,你还开口闭口都以哥哥的身份自居,真是讽刺。” 听到这话,辞遇的双手紧紧捏成拳,关节骨头都在发出嘎吱的响声。 就在傅时墨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辞遇压着情绪,声音仿佛淬着冰:“你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我不信你仅仅是出轨这么简单。” 傅时墨脚步顿了一下,便迈开长腿离开了会议室。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场戏要想瞒过夏凝本身就很难,只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辞遇,彻底搅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整件事最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辞遇知道真相,而是他不管知不知道真相,都一定会借着这件事为由头,不断地挑拨夏凝的情绪,让她离婚和他走。 那样他的计划就被彻底破坏了。 傅时墨回到办公室,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烦躁地扯开领带,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刚想喝,一抬头又仿佛在夜空下的玻璃窗上看到了夏凝的身影,又蓦地将酒杯放下,走到桌子后有些颓然地坐下。 他靠在椅背上,衬衫扣子被他随意解开了两颗,露出还算宽厚的胸膛,黑白波点的领带凌乱地挂在脖子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丧气破碎。 凡是涉及到夏凝的事,他总是容易过于感性,从而不够严谨,这一次的计划或许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叶晓柔的不可控,辞遇的半路杀入,甚至于……他还低估了夏凝的倔强和偏激。 他合上眼眸,修长的手指捏着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门外响起敲门声,“先生,是我。” 傅时墨掀开眼眸:“进来。” 下一秒,邱晨推门而入,将倒好的温水和药放到傅时墨的面前:“先生,该吃药了。” 傅时墨瞥了一眼,将药扔进嘴里,干着吞了下去。 邱晨微微蹙眉,想提醒他,却又知道他的心情,便只是说道:“辞教授已经走了,我送他下的楼。” “嗯。” 沉默了半晌,傅时墨才有些沙哑地开口道:“想办法让他离开海市。” “我知道,但是我刚刚已经联系过医院和科研所了……他们都说辞教授是难得的人才,可遇不可求,各个都不肯放手,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辞坤那边对于他来海市是什么态度?” 邱晨摇摇头:“不清楚,只知道天坤分公司那边,似乎也是今天才知道辞教授来了海市,我想辞坤不知情。” 傅时墨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继续查,一定要找到他的弱点。” “我明白,另外警局刚刚打了电话过来,那个女人招供了,说雇佣她的是个男人,她并不认识叶晓柔。” 邱晨怕他发火,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至于叶晓柔那边,我已经吩咐人在房间里等着了。” “去查一下那个男人和她的关系。” 傅时墨坐直身子,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双眸,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计划先暂停,我不想逼阿凝太紧,现在已经有些适得其反了。” 虽然,夏凝想自己解决约翰森的事是个好事,可方向却有些偏了,而且她对离婚的执着让他有些不安。 “好,我会派人盯紧叶晓柔的。” 说着,邱晨皱了皱眉:“先生,那记者那边?” 今晚这样的热搜,那些记者怕是各个都想要发出去,只是要是让他们写一定会是乌七八糟一堆。 “盯着他们删了,另外你再复制一份。” 一想到那些记者对夏凝的侮辱词汇,傅时墨双眸骤然降温,抬眸阴狠地望向邱晨:“警告他们别想乱发,否则没有好下场。” “明白,我现在就去处理。” 邱晨刚转身走到门口,傅时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将他叫住:“等一下,你告诉医院和科研所,如果他们一定要请辞遇,傅氏会停掉他们所有的赞助,让他们仔细考虑清楚。” “好。”邱晨点点头。 等人走后,傅时墨再次仰靠在椅背上,心里的情绪像是沸腾的水,翻腾得让他烦躁不已。 阿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 警局。 “叶小姐,请上车。” 叶晓柔从警局出来,就看到司机像个监视器一样盯着她,瞬间火冒三丈。 傅时墨派来的人,每个人看似对她毕恭毕敬的,实际上都是人型监视器,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服侍她,而是监视她。 平时还不觉得什么,今晚和夏凝身边的一对比就瞬间泾渭分明了。 夏凝身边的人对她是真的尊重,和她这里的完全不一样。 凭什么? 最让她生气的,还是傅时墨。 明明说好了演戏,她扮演的可是他的情人,怎么今晚遇到夏凝之后,傅时墨不仅不帮她,还事事都为夏凝说话,甚至直接站在她的身边。 尤其是他看着夏凝的眼神,宠溺得几乎要将人溺死在里面。 可他看她呢? 除了演戏的时候,他甚至从来不用正眼看她,甚至就算是演戏的时候,明明看上去温柔,可她却透过他的温柔看到了凉薄疏离厌烦的内心。 为什么?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会这么大? “叶小姐?” “滚!” 叶晓柔用包将司机打开:“今天用不着你送,我自己回去!” “不行,傅先生……” “够了!你现在是我的司机,我让你滚,你就滚!” 说着,叶晓柔冷冷凝着他:“你别忘了,我和傅总是什么关系,得罪我对你没好处,滚!” 司机原本就不喜她,被她这么呵斥了几次,真就索性不管她了。 “好,那就请叶小姐自己注意安全。” 说罢,他就开着车走了。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叶晓柔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走到路边的商店买了一瓶酒,就一边喝一边往回走,心里恨不得将夏凝千刀万剐。 在走到家门口的小巷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今天的路灯没亮,黑漆漆的有些吓人。 不过,酒壮怂人胆,喝了半瓶酒人也就不知害怕了,就那么摇摇晃晃地向里走。 走到中间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将她压在墙边,猛地亲了上来。 第27章 我们还有时间 “啊!” 叶晓柔用力将人推开,尖叫着就要跑,又被人拽了回来按在了墙上,堵住了嘴。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女人!” 叶晓柔怕死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威胁道:“你要是敢碰我,我男人能让你全家都一起陪葬。” 听着她说这话,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一阵子不见,这么嚣张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本事能让人全家陪葬呢?” 这声音…… 叶晓柔一怔,良久才一拳打在男人的胸口:“张浩你找死?” 张浩嘿嘿一笑,手臂圈着她的腰,将头凑到她的脖颈处又亲了好一会儿,手就开始不老实向下挪。 “你干什么?疯了?”叶晓柔连忙抓住他的手:“要是被人看到了……” “怎么?扮演富豪的小情人上瘾了?还真把自己当是他的女人了?” 张浩捏着她的下颚,便用力地吻了上去:“你记住了,你男人可是我,今天安排的那场戏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帮你撒撒火?” 提到这事,叶晓柔的火气就更大了,一拳重重地砸在张浩的胸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因为你干的好事,差点就把我送进了警察局,还好那女人根本不认识我,不然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放心吧,我干事,你担心什么?我肯定处理好了的,绝对不会引火到你身上,你就乖乖地配合那傻子演戏,等时机到了,咱们就讹诈他一笔多的。” 张浩勉强算是叶晓柔的男朋友,只是在接近傅时墨之后,她就想和这些人划清界限,但奈何张浩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又跑来找她,她怕穿帮,又想着需要人去对付夏凝,这才骗张浩说将来会诈骗傅时墨一笔钱,到时候两个人远走高飞。 可实际上…… 呵,见过了傅时墨那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张浩这种货色? 更何况,她本来对他就谈不上喜欢,要不是张浩在村子里有些凶狠的名声,偶尔可以帮着她,免一些毒打,她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会儿张浩急得要命,抱着她越来越火热:“晓柔,我真的忍不住了,要是不想在这里,就赶紧带我回去,不然我……” 叶晓柔有些嫌弃,但一想到夏凝那张脸,便又来了恨意,回亲了张浩一下,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再帮我一个忙。” “说吧。” “帮我查查夏凝那个贱人,看看她都做过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都听你的。” 张浩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哪里还会拒绝。 叶晓柔抱着他的头,黑夜里她那双眼睛泛着光,满是野心和不甘:“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和我一样都是地底泥!” “好。” …… 澜湾。 夏凝半夜接到警局的电话,也知道了调查结果。 只不过,她并不相信和叶晓柔无关。 这倒不是她心胸狭隘,只是,在叶晓柔出现之前,她的生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故,再加上叶晓柔在饭店门口当着记者说的那番话,基本上可以确定和她逃不开关系。 至于为什么说是个男人,大概……是叶晓柔找了别人出面吧。 她走到窗边,有些烦躁地看向窗外,她实在是不想和叶晓柔纠缠,但她总觉得叶晓柔像阴魂一样疯狂地缠着她,想要将她一起拖下泥沼,深陷在这混沌之中无法自救。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明明她知道眼下的重点应该是夏氏的事,可偏偏叶晓柔一出现,就会引发她内心深处的那些恶念。 让她变得善妒,变得狭隘,也变得更加不清醒,总是在迷失自我,沉浸在痛苦和不甘心之中。 夏凝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又想到了辞遇今天提及的建议,在心里思来想去了一番,最终觉得,这确实是目前最佳的方案。 只不过,这件事光靠辞遇肯定不行,她自己也得学习一下相关知识,好对项目内容有更多的了解,也方便以后项目的推进。 想到这里,她走到桌边打开电脑,开始查找起来了有关的书籍和文件,就这样一直看到了早上,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才打电话给辞遇。 “哥,我想好了,就按照你说的来,我们合作将这个项目做下去,等项目书完善了,我就去找约翰森,希望可以顺利拉到投资,帮夏氏解决眼下的资金问题。” 辞遇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就猜到她一定是通宵了,不由地蹙眉:“事情没那么着急,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不行,股东都在追钱,爸爸现在病了在医院还能拖上一拖,等爸爸出院了,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爸爸的。” “阿凝,我说过的,有哥哥在,你害怕什么?” 辞遇有些无奈:“你是在怨哥哥十几年没回来看你,所以不信任哥哥了,是么?” 夏凝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 她顿了顿,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之前和爸爸还有傅时墨都夸下海口,说就算没有他夏氏也还有我,我能支撑起来……现在本来就已经算是依靠着你了,如果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都靠着你,那我……那我岂不是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 “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来,哥哥会教你的。” 说着,辞遇轻笑一声:“好了,既然你没睡,那下楼吧,我带你去吃早饭,顺便带你去参观一下天坤,让你也有个概念。” “你在楼下?” 夏凝一惊,连忙走到窗边,向下看去,果然在院子外看到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哥,你几点来的?还是说,你一晚上都在?” “下来再说。” “哦,好。” 挂了电话,夏凝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就急匆匆地向下走,正好在楼梯口撞上了周姐。 “夫人,您去哪里?” “我出去一趟,早上就不用准备我的饭了。” 夏凝也没解释太多,就开门走了出去。 周姐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头看了看,就见自家夫人乐颠颠地跑到一个男人面前,那男人还笑着摸了摸夫人的头,看上去异常亲昵。 这可把周姐吓坏了。 完了,先生被撬墙角了。 第28章 求求你放过我 海市,城郊别墅。 这一片荒芜又偏僻,富人买这里的别墅多是为了充当固定资产,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入住。 而在别墅区最里面临江那栋,正是傅时墨留给自己的。 周姐打电话的时候,傅时墨正在别墅的地下室,看到来电,他示意邱晨让声音小一些,然后才上楼接听。 “先生,刚刚夫人和一个男人出去了。” 男人? 傅时墨眉头微蹙:“长什么样?” “高高的,看上去斯斯文文,开着一辆黑色的……应该是迈巴赫,和夫人看上去很亲昵……” 周姐顿了顿:“先生啊,公事再重要您还是尽快回家吧,这么多年来,您和夫人还从未这样吵过架,要是真的……” “我知道了,你照看好太太就是了。” 傅时墨心中已有答案,挂了电话心里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充斥着他整个胸膛,让他几乎要被燃烧殆尽。 他快速转身重新回到地下室,朝邱晨示意了一下,便见邱晨吩咐两个保镖拿着两个蛇皮袋走到了一个巨大的池子面前,然后将蛇皮袋剪开,将里面蠕动的活物全部倒了进去。 下一秒,就看到无数条蛇进了池子,密密麻麻地交缠爬在一起,恶心又吓人。 邱晨将被扔在角落里的女人拽了起来,撕开她嘴上沾着的胶带,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 “啊!救命啊!啊……傅总……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啊!傅总……” 傅时墨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池子边,看着蛇围绕着叶晓柔,在她四周身上到处爬行。 叶晓柔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整个人都惨白无比,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手一摸下去又是抓了一把蛇,又立马吓得将手里的东西丢掉,继续在池子里摸爬滚打,痛哭流涕地求饶。 “现在可以说了吧?” 傅时墨丝毫没有怜花惜玉的意思,径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是不是你指使人冤枉我太太?” 叶晓柔吓得连连尖叫,哪里还有脑子回答傅时墨的问题。 傅时墨朝着邱晨微微颔首,就见邱晨拿了一根长杆子,伸到叶晓柔的面前:“拽住。” 叶晓柔见到这竹竿,瞬间以为是救命稻草,立马就抓住,顺着杆子想要爬上来。 只不过,下一秒,杆子一抖,她就再次滑了下去。 “傅总……求求你了……我怕蛇……我真的很怕蛇……求求你了……” 邱晨用杆子拍了拍她:“怕就说实话,你说了实话,傅总自然会放过你的。” “我……我没有……” 叶晓柔虽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可脑子里还是有一股绳一直拧着,丝毫不敢放松。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和她有关,否则,就断然不会是这样逼供那么简单了。 她咽了咽口水,惶恐局促抖抖索索地看向傅时墨:“傅总,我真的没有……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傅时墨阴戾地凝着她,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我凭什么相信你?我认为我已经给过你至少三次机会了,但你还是让我很失望。” 说罢,他挥了挥手,邱晨便指着角落里另外一个蛇皮袋,说道:“叶小姐,现在池子里的都是无毒的,但是我们也准备了有毒的,你要是还不说的话,就该下毒蛇了。” 叶晓柔吓得瞳孔瞪大,双手在那群黏腻的蛇群中紧紧捏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肉里,就是为了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千万不能说错话。 但下一秒,就看到邱晨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个玻璃容器,里面装着一条将近两米长的眼镜王蛇,正隔着玻璃朝着她吐信子。 她瞬间吓得腿发软,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身处蛇群之中了,脸色惨白地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傅总……不要……求求你……不要……” 半个月前被邱晨找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坏日子到头了,马上就要走大运了,却不想傅时墨就是一个魔王。 他对夏凝有多好,对她就有多可怕多糟糕。 她颤抖着声音哭着哀求:“傅总,我真的……没有……你要是把这条放下来,我……我真的会死的……” 但傅时墨只是轻描淡写地挑眉:“我知道。” “傅总……要是我死了……你的计划就没有演员了……求求你了,相信我……放过我吧……” 傅时墨始终不为所动,修长的手指在腿上有节奏地敲着,声音平淡到仿佛说的并不是一条人命:“你死了,我再找一个就是了。” 听到这话,叶晓柔瞬间骇然。 她倒是忘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再找一个工具人来演戏又是什么难事? 她叶晓柔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和夏凝不一样。 叶晓柔绝望而又不甘,将手心掐出了血,许是血腥吸引了蛇,她能够感觉到无数条围着自己的手,让她浑身发软。 见她嘴这么硬,傅时墨也懒得和她墨迹,挥挥手,邱晨就把玻璃容器里的眼镜蛇给扔到了叶晓柔的身上。 “啊!” 随着一身尖叫,邱晨再次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邱晨蹙眉,转身走到傅时墨身边,低声道:“先生,这样都不说,看来真的不是她。” 傅时墨却没有完全相信,站起身走到池子边,居高临下地看向脸色发青的叶晓柔:“记住今天的一切,如果再自作主张伤害我太太,下次放的就是带毒牙的毒蛇。” 说罢,他转身没有一丝怜悯地上了楼。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叶晓柔的嫉恨到了极点。 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目标。 傅时墨对她越是狠,她就越是明白,只要能够得到傅时墨的心,她在海市甚至全球就可以横着走,因为这个男人会用尽一切来爱她,保护她……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要取代夏凝! 想起夏凝,她就牙齿都磨得吱吱响,这时一条蛇攀上了她的肩膀,朝着她‘嘶’地吐出信子,她眼里没有一丝畏惧,而是学着那蛇的模样,也吐了吐舌头,然后掐住蛇的七寸,将它用力甩了出去。 她一定会取代那个女人,然后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第29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夏凝决定了和辞遇合作,一起将这个项目做起来之后,就找辞遇要了许多书,对人工智能和医药生物都进行了最基础的学习了解。 只是这样还不够,所以她上午会去夏氏的技术部学习,下午则去天坤跟着辞遇学习,而晚上就回到澜湾自学理论知识。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周,中间也抽空和辞遇一起去看望过夏海,大概是辞遇也在场,所以夏海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时刻提醒她,不要乱来,她也都一一应下,所以表面上也就还算融洽。 只是董事会的那些股东催得急,夏凝实在应付不了,就只好打电话找辞遇,希望他可以过来帮忙说服这些股东,毕竟辞遇有天坤做背景,又是全球知名的生物医药方面的科研教授,自然是有些信服力的。 “抱歉,阿凝,我现在在机场恐怕今天没办法去夏氏。” “机场?” 夏凝一怔:“你要去哪里?” “m国,表舅找我回去有点事,我过两天就会回来,你别担心。” 辞遇是这么说,可夏凝心里却开始慌了。 这件事如果只由她来做,是肯定不行的,毕竟她再怎么跟着学,终究还是个门外汉,可现在辞遇突然要回m国,事发突然,让她一下子就恍惚地回到了傅时墨出轨的那天。 见她不说话,辞遇也有些着急,连忙安抚道:“阿凝,你要相信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 夏凝咬着唇,半晌才挤出一句:“嗯,我相信你。” “阿凝,你又撒谎了。” 辞遇再次识破了她的谎言,让她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信心可以说服他们,而且你不在,这件事……” “我相信你。” 辞遇打断了她支支吾吾的话语:“不论任何时候,我都相信你可以,你还记不记得和我重逢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夏凝用力捏着手机,声音却小小得毫无底气:“我说我想凡事靠自己,不想依赖任何人……” “没错,所以我相信你,这一段时间你上手也很快,对项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做一份初版计划书绝对没有问题。” 她当初为了所谓的自尊,所以才会不知天高地厚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 可当她亲手去了解之后,才知道为什么傅时墨和爸爸会嘲讽她。 或许,在芭蕾舞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退役跟不上潮流的老人,可在管理公司,做一个全新的项目里,她就好像一个什么都不会婴儿,似乎那样的上不了台面。 但辞遇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又怎么可能再否认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吧,我会试着去说服股东,并且在你回来之前做出一份初步的方案。”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阿凝,不服输,不泄气。” “嗯。” 应了一声,夏凝就要挂断电话,却又被辞遇给叫住:“等一下,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她愣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 “哥哥出门在外,你做妹妹的,不应该说点客套话么?” 听到他说这个,夏凝噗嗤一声笑了:“原来是说这个啊,那我就祝哥哥一路顺风,平安到家。” 辞遇低沉着轻笑一声:“乖乖在家等我。” 挂了电话,夏凝就打开电脑开始琢磨要怎么写方案,但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思绪,便打算去买杯咖啡醒醒脑子。 谁料,她刚买了咖啡出来,忽然就有一个花盆从天而落。 她躲都来不及的躲,还是路过的一个黑衣小哥看到了,快速将她拽了回去,这才躲过一劫。 原本,她都以为这是意外,但接下来的几天,却意外频发。 开车出门,下车买个东西的功夫,车胎就被扎了,于是她停在路边叫司机过来接。 可就等司机这么短短半个小时里,又被人从外扔了几次石头,最严重的一次,直接将玻璃全部砸碎,甚至有碎片溅到了她身上,刮伤了她的手臂,只是并不太严重。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夏凝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就想着去报警,结果还没走到警局,又遇到了抢劫,把她手里的提包给抢走了。 “打劫!有人打劫!” 她冲上去想要去追,奈何高跟鞋跑不快,没一会就跟丢了抢劫犯,只能索性把所有事件一起报了警。 “警察先生,我怀疑还是上次那个人干的,所以能麻烦你们尽快将那个人找到么?” “夏小姐,你放心,我们已经在找了,只是你真的没有什么线索么?” 夏凝有些不爽:“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在叶晓柔出现之前,我真的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我想如果是报复我的人,可能你们还是要从她入手。” “好,我们会去调查的。” 从警局出来,天都已经黑了,好在司机正好在门口等她,才不至于身无分文需要走回去。 报警后两天,倒是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夏凝也就放松了警惕,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却不想,当天她刚从夏氏大厦出来,就看到有人朝着她的脸泼了什么东西过来。 她吓得向后躲,泼出来的东西洒在地上,冒出一堆泡泡还散发着浓烈的腐蚀性气味,她才意识到那人泼的不是水是硫酸! 趁她发呆之际,那人又朝着她泼了过来,眼看已经无处可躲,夏凝只能抬起胳膊去挡脸。 下一秒,预料之中的硫酸并没有泼到她身上,这让她一怔,不由地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傅时墨那双关切的目光。 “傅……时墨?”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那次警局事件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明明曾经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觉得十分陌生到恍惚。 见她还楞在原地,傅时墨将她护在怀中,冷声吩咐邱晨:“把人抓去警局,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是。” 邱晨抓住人交给保镖,回头看到傅时墨的后背衣服已经被腐蚀到粘在血肉上,不由地一惊:“先生,你的后背!” 闻声,夏凝这才缓过神,连忙挣脱开他的怀抱,绕到他的后面,看着那血呼呼的一片,心猛地一抽。 第30章 阿凝,带我回家,好不好 “快,拿水来。” 接过邱晨手里的水,夏凝立马倒在傅时墨的后背上:“还要,多拿一些来。” 夏凝就这样倒下去了五六瓶矿泉水,傅时墨后背的硫酸才勉强被冲洗干净,只是被腐蚀的区域还是血肉模糊,看上去触目惊心。 “邱晨,去开车,快一点。” 本来是想叫120,但一来一回就需要双倍时间,她担心时间一长了,衣服和被灼烧的皮肉就会黏得更紧,到时候要想分开可就更难了。 上了车,夏凝让傅时墨背靠着自己,用水慢慢地顺着脖子向下浇灌。 傅时墨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又暖,又觉得愧疚。 他伤害了她那么深,可见到他受伤,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担心自己,让他忍不住蹙眉。 夏凝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是她扯到了他后背的伤口,便急忙问道:“是不是很疼?你忍忍,等到了医院把衣服剪开,处理了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傅时墨抓住她的手,摇头道:“我没事,你不用举着手这么累。” “你别闹,听话一点。” 夏凝甩开他的手,双眸紧紧盯着他后背的伤口,心里五味杂陈。 到了医院,夏凝将情况简单和医生说了一番,就看着傅时墨被推进了急诊室。 她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等,一直到邱晨出来和她说包扎好了,没有什么大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邱晨,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我的车还停在那边了。” 说罢,她转身向外走。 只是刚转身,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回头正好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不由地一怔:“干什么?” “阿凝,带我回家,好不好?” 话落的瞬间,夏凝身子一颤,心就好像被人扯了一下似的,恍惚之间就想起曾经的傅时墨。 有一次他们吵架,等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灰头土脸,身上还缠着绷带躺在医院里,当时他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双眸温柔而沉溺地望着她,说着那句,“阿凝,带我回家,好不好?” 记忆和现实交汇在一起,记忆里的傅时墨也仿佛和眼前的男人重合,让她的心猛地一抽,软得一塌糊涂。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点了头,没有拒绝地跟着他上了车。 上车后,傅时墨依旧拉着她的手,就那样半靠在车窗上望着她,那眼神亦如从前一样,让她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良久,她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摇摆,又慌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只希望自己可以冷静一些。 毕竟,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可没多久,她就察觉到手掌心的温热,他还时不时用手指在她的手心勾两下,痒痒的,也让她的心痒痒的。 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上头,她竟然就想这样原谅他算了。 毕竟,她当真是爱惨了他的。 回到澜湾,两人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和谐地吃着晚饭,周姐在一旁笑容满面。 真好,夫人和先生又和好如初了。 吃过饭,夏凝起身打算上楼,傅时墨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了上来,从后面拉着她的手:“阿凝,我今晚想留下,可以么?” 他就好像是请示她一般,让她无法拒绝,只能点头:“嗯,想留下就留下,这毕竟是你家。” “我想洗澡,你可以帮我么?” 听到这话,夏凝觉得他有些得寸进尺了,他们之间可还没有和好如初,他就开始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她刚想开口拒绝,就见男人微微蹙眉,指着后背:“阿凝,我后背疼。” 夏凝一瞬间泄了气,悠悠地叹了口气:“你等下,我帮你放水。” 她想,就当是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稍微宽恕他一下吧。 等今晚过了,她还是应该想办法搬出去,就算暂时不离婚,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了。 傅时墨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泡澡的时候,拉着她的手:“阿凝,这套房子,我早就转到你名下了,你就算不想见我,也不用搬,要走的人是我。” 夏凝心头一梗,没接话,只是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了水里:“你泡吧,洗好了叫我。”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理智了,居然仅仅因为这个男人帮她挡了一次硫酸就心软了,这样岂不是显得她太软弱。 之前那么多事,怎么可以就这样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走到露台,趴在栏杆上,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秋天夜晚的空气有些冰凉,还有些……寂寥。 也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阿凝。” 不一会儿,浴室就传来男人温柔的呼唤,就好像从前一样,让她手不由地抓紧了栏杆。 良久,她才垂眸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帮他擦干身体,重新上药后,她将浴袍丢给他:“好了,你自己穿衣服,去客房睡吧。” 夏凝也懒得理会他,甚至澡都没洗,就爬上了床。 她今天很累,尤其是被那人那么一吓,现在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疲惫,让她困倦不已,没一会儿就有些浅浅入睡了。 “阿凝。” 不知道何时,男人在她身后躺了下来,从后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往他怀里带了带:“你头发还是好香。” 夏凝被他折腾得有些醒了,皱了皱眉,将他向外推:“你干什么?去睡客房,别吵我。” 但身后的男人不仅没松开她,反而还得寸进尺地用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不要,我想和你睡,好久没有抱着你了。” 这是傅时墨的真心话。 这段时间,为了戏够逼真,他都不敢回家,就怕一见到她就会心软,所以天天睡办公室。 难得有机会可以这样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心里安稳得一塌糊涂。 只是,他也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终究是会破的。 “傅时墨,你放手。” 夏凝又推了推他:“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两个人睡不着。” 傅时墨心头一颤,肺部猛地抽搐,让他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听到动静,夏凝忽然起身担忧地看向他:“我刚刚碰到你后背了?” “没有。” 傅时墨咽下口里的血腥,再次将她抱入怀中:“阿凝,明天我们去补过三周年纪念日吧。” 第31章 她不是金丝雀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这就好像炸弹,一晚上夏凝都努力不去想,可偏偏此刻他提到了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那些事。 一瞬间,夏凝好像就清醒了。 “不去,我没空。” “你不是想去看极光么?我们明天就去,到时候可以……” “傅时墨。” 夏凝声音也清冷了许多:“我什么都不提,并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我不想过。” 傅时墨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心中不忍,却还是继续说道:“你还是不信我?” “信你?” 她冷笑一声,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半撑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你一句苍白的解释可以盖过我亲眼所见的一切么?还是你觉得,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所以就可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全部抹去?” 傅时墨并没有生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阿凝,我们各退一步,只要你答应我不再见辞遇,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些气话,发的那些火,我就当全部没有发生过。” 这也算是各退一步么? 夏凝觉得有些好笑:“傅时墨,你是把我当傻子么?” “我知道,你不想一直呆在家里,所以,如果你以后想要去公司上班也好,还是去重新跳舞也罢,我都允许,不会强行要求你每天都在家了。” 傅时墨那双墨蓝的双眸,此刻柔得如水一般,让夏凝觉得多看一眼,都会溺死在里面,便抬手打开他的手:“你真荒谬,明明是你先背叛了我们的爱情,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我没这么说,只是希望我们可以不再争吵,和好如初。” “我真的有些怀疑了。” 夏凝眼角一抽,看着他的眼神越发地心寒:“这些天我遇到的所有意外,包括今天的泼硫酸,都是你的自导自演吧?” 她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从床上爬下来,站在月色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在我的身边制造那么多的意外,甚至还招人来污蔑我,就是为了现在做铺垫?” “在我面前上演一场苦肉计,从而让我心软,好控制我的自由,是么?” “我没这么想。” 这是真心话,这确实不是他做的。 傅时墨甚至都没想到她能将这些全部联想在一起,心里多少有些无奈和心酸。 他们之间多年的信任终究被他亲手摧毁了。 “不是你?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很可笑么?” “阿凝,我只是想和你谈和,不想和你这样吵下去。” 傅时墨起身,拉着她的手,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将脸放在她的腹部:“我们别再吵下去了,好不好?” 夏凝再次将他推开:“我不吃你这套!” “嘶。” 傅时墨一个重心不稳,后背斜撞在了床头,正好碰到了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 见他撞到了伤口,夏凝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扶,可一想到他刚刚的话,便又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现在,要么你离开,要么我走,你自己选。” “阿凝,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么?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你想去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只要回到从前……” “不可能,别人用过的男人,我嫌脏,而你这样的好意,我也消受不起。” 夏凝拿上外套就向外走:“既然你不肯走,那就我走好了。”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傅时墨一改刚刚温柔的脸色,眉宇之间瞬间染上冰霜和阴戾:“你以为夏氏的那些股东最近为什么没有找你爸要钱?” 闻言,夏凝脚步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傅时墨撑着双臂,坐在床上,眼眸里再无一丝眷念,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了凉薄:“你觉得呢?如果不是我在后面撑着,那些人能放过你爸?” 夏氏这样的公司,并不像傅氏,走一个过亿的项目稀松平常,在夏氏,确实是一个天大的事,股东们也都很在乎自己手里的那些钱。 “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是。” 傅时墨也不遮掩,坦白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告诉你,如果你还要继续和我闹下去,我就撤掉所有投资,到时候你再看看股东会不会放任你们不管。” 真狠毒! 夏凝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为了劝自己息事宁人,可以一个又一个的阴谋算计着她,让她分身乏术,无法分辨。 可她纵使再软弱,再无能,她也不愿再当他的金丝雀。 从前,她甘愿放任,那是因为她知道他爱她,所以她有恃无恐,根本毫无顾忌。 而现在……她清楚的知道,他对她的那一份好,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对她的感情再也不单纯,她又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 “好,那你就撤资好了,我就不相信夏氏没了你傅时墨会停摆!” 说罢,她转身气冲冲地走出去,将房门重重摔上。 傅时墨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心也再次提了起来。 他的阿凝是长大了,可是这样陌生的阿凝,让他又开心,又害怕。 他开心,他好像又见到了二十岁的阿凝,自信而又坚强,可他又怕她太过于自信,信错了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拨通了邱晨的电话。 “安排好了么?” “嗯,放心,全部安排好了。” 挂了电话,傅时墨看了看时间,穿上衣服,下楼找周姐去了。 …… 翌日,夏凝还没醒,就接到了江叔的电话。 “大小姐,出大事了,你快来一趟医院。” 夏凝猛地一下惊醒:“爸爸出什么事了?” “你来了就知道,快来吧。” 听江叔的声音很急迫,可她还没问清楚,那头就挂断了,让她心里更是蒙了一层雾。 医生还说爸爸的身体很稳定,怎么会突然好端端地又出事了? 难道是…… 她猛地想起昨晚的事,眉头紧蹙,在心里骂了一句,该死。 肯定是傅时墨又去找爸爸告状了! 第32章 他又把她抛下了 夏凝赶到医院的时候,夏海病房前的走廊上已经堆满了人,有好几个她眼熟的面孔,其中就有股东刘忠。 江叔正在门口阻拦着:“夏总做了手术正在休息,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我们回到公司再说可以么?” “你让开!你只是一个管家都没有发言权,让夏海出来还钱!” “没错,出事之后就开始当缩头乌龟,先是让女儿出来敷衍,接着又让女婿画大饼,真把我们这群人当傻子?” “夏海,给你脸你自己不要脸,也不要怪我们绝。” “你要是还这样不还钱,我们就只能去起诉你,到时候你们需要赔偿的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你自己最好还是想清楚!” “……” 夏凝在一旁听了这么几句,一下子就猜到是什么事了,连忙拨开人群,向里走。 “让让。” 她艰难地挤走房门口,看着围在房外这一圈股东,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有些畏惧。 可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退,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更何况,爸爸身体不好,她不能再让爸爸受刺激。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捏紧拳头,开口道:“各位叔伯,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夏凝,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叔叔不是要为难你,但是你应该清楚,你爸爸以项目的名头,从我们这里拿了多少钱?” “这件事你处理不了,不要再帮你爸爸兜底,叫他出来,还钱。” “夏凝,如果你真的想解决,应该把你老公叫来,让他也给我们一个说法,说好的投资,为什么又撤资,投资是什么儿戏的事么?” “我知道你们夫妻之间出现了问题,但是你们夫妻的问题不应该带到商场上,商人说出来的话,应该去履行承诺。” “夏氏本来就不算是大企业,几个亿的项目里,我们最少的也出了三四千万,你应该很清楚,公司的可用现金根本没有那么多,但我们每个人每天需要的花销都很大,夏海不把钱还给我们,我们自己的公司也会面临问题,我们不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 “……” 股东们七嘴八舌的,让夏凝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想说话,可一开口声音就被他们的声音给淹没,最终无奈,她只能看向江叔,向他寻求帮助。 “各位,先冷静一下,现在夏总还没醒,就先听大小姐说一下,可以么?” 股东们还是再不断质问,要求见夏海,江叔皱了皱眉,只能大声道:“这里是医院,能不能尊重一下病人,安静一点?要是吵吵闹闹把夏总的病情害严重了,你们负责么?” 江叔又说道:“你们质问大小姐,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影响了你们的投资,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大小姐,我们姑爷又怎么可能会去投资你们那些小公司?”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夏凝,那你想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 之前刘忠一直没说话,此刻,他站在最后面,望向夏凝:“我们来无非是要钱,不想要虚无缥缈的大饼。” 夏凝咽了咽口水,手指用力掐着手心:“刘叔叔,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我也有积极去处理,当下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说罢,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是这个项目的最新的项目书,当然这个只是初稿。” “你们想要现金,我可以直言,我没有这么多的现金,不可能当下立马给你们,但我可以确保,我们这个项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之前的公司确实是一个皮包骨公司,可现在和我们合作的是天坤。” 她舔了舔唇:“我相信各位叔伯都知道天坤集团在医药行业的地位,对吧?” 有几个人点头,但也有人质疑:“天坤会和夏氏合作?你这么一说,我们凭什么相信?” “因为辞教授。” 她举着手里的文件:“这份项目书,是我和辞教授一起做的,并且项目重启也是辞教授提出来的。” “辞遇教授在国际上是什么地位,应该也不需要我过多介绍,对吧?如果这个项目能有辞教授的参与,天坤的支持,各位还认为这个项目只是一个大饼,是一个骗局么?” 辞遇,天坤,这两个名字,放在医药行业可以说是响当当的存在,一下子镇住了好几人的嘴。 可刘忠却并没有被敷衍过去,他眯了眯小眼睛:“合同呢?辞教授人呢?” 他环顾一圈,冷声道:“如果没有合同,你说的这些和之前你爸搞得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我没见过辞教授回海市。” 说罢,他看向四周的人,问道:“你们见过辞教授回来的新闻么?又听说过天坤要做这个项目么?” 众人想了想,摇头:“对,辞教授根本就没回来,而且,辞教授凭什么和夏氏合作,还找你?夏凝,你不要欺负我们这些老头子,过去的时间里,你从来就不管公司业务,辞教授怎么可能会认识你?” 夏凝连忙拿出手机:“辞教授回来本来就不是大张旗鼓,大家没见到很正常,但我可以现在就打给他。” “好,你打,打通了外放,让我们大家也都听听,到底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别是你们父女两设计我们。” 夏凝心里慌乱不安,可想到辞遇离开前说的话,心里又再次安宁了下来,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只是…… 第一遍是忙音,第二遍还是忙音,第三遍就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那一瞬间,夏凝感觉自己浑身冒冷汗,手机甚至因为汗太滑了,在手里握不住,一直往下掉。 辞遇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答应过她的,不会骗她,会一直支持她,当她的后盾…… “夏凝,我们给你们父女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两天,我们最多再给你两天的时间,要是再没有钱还,就只能法院见!” 刘忠指着她的鼻子:“到时候,也别怪我们不念情分,你也让夏海做好坐牢的准备!” 这时,门咔哒开了,夏海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惨白看着他们。 “你们想我坐牢?” 第33章 是要我下跪么? 夏海半靠在门边,双眸阴冷地扫过他们:“还是想我死?” 之前叫嚣很厉害的几人向后退了退:“夏总,我们没想过要你坐牢,更没想过要你死,只是眼下我们资金也很紧张,这个项目既然已经做不了,那我们要追回投资的钱,又有什么问题?” “夏海。” 刘忠昂了昂头:“你靠着生病已经躲了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结局这件事了?” 说着,他指着夏凝:“还让你女儿编造一场什么天坤参与了项目的谎话,简直匪夷所思,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劝劝你女婿,别撤资!” 闻言,夏海转头冷冷地瞪了夏凝一眼,转而说道:“好,我一定会在两天之内,给你们一个答复。” 话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随即他向后一倒就晕了过去。 夏凝吓坏了,抱着夏海惊呼:“爸?爸?” 那些来要钱的股东见夏海吐血,也不敢再说什么,就只能悻悻地垂着头走了,只有刘忠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警告了夏凝一番。 夏凝心里冷到了极致,感觉整个人都仿佛在高空向下坠,让她呼吸不过来。 一直到医生过来看了夏海,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离开之后,她才猛地缓过神,看着床上虚弱的夏海咬紧了下唇。 她很害怕爸爸会有事…… 虽然,这些年夏海对她很差,可毕竟爸爸是她在世的唯一亲人,她不想以后连爸爸也没了,可眼下她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由地心急如焚。 于是,又走到窗户边拨通了辞遇的电话,但还是和刚刚一样,关机。 夏凝的心彻底掉入了冰窟里,麻木得早已没了知觉。 她好像又被骗了…… 可是哥哥怎么会骗她? 想到这话的时候,她又不由地嗤笑一声,她以前还从来没想到过傅时墨会出轨呢…… 这世界就是这样,当你全心全意去依靠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坠入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这个项目如果没了辞遇和天坤,光靠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持续下去,就更别说和约翰森去合作,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难道…… 正想着,背后传来夏海的咳嗽声,她慌忙回头看去,但刚转身,就迎面被枕头砸了一个正着。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要不是你在那里乱搞,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海半靠在床头上,脸色惨白地望着她,一边骂一边急速地喘气:“废物!男人都管不好,搞出这么多事,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傲气那一套,夏凝,你配么?” 夏凝捏着衣摆,用力到指节泛白,低垂着头,小声道:“爸……你见过哥哥的,你知道他回来了,不是么?我并不是瞎说的,也是哥哥提出来……” ‘啪’! 不等她说完,夏海忽然从床上下来,疾步上前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所以呢?你有合同么?辞遇他人在这里么?明明有简单的路,你不走,偏要拐弯抹角搞这么复杂的事。” “生物医药你懂么?人工智能你会么?一个项目开展起来,需要多少资金,要多收人员,要如何宣传,有多少阶段,每个阶段要什么效果,你有数么?” 夏凝被夏海质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心里却冰冷刺骨。 “夏凝。” 夏海猛地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四目相对,咬牙道:“你是想要我给你下跪,你才肯做出正确的选择么?” 下跪…… 夏凝瞳孔一颤,慌乱地摇头:“不……不是……” “不是?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夏海双眸泛着寒意:“你恨我,对吧?你觉得我这些年对你不好,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所以才会和时墨闹,说什么也不肯按照我说的做,非要闹离婚,是吧?”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湿漉漉的,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 扪心自问,她恨爸爸么? 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可她做这些事却从未想过报复谁,她只是希望夏氏可以靠自己立足于海市,也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去解决这件事…… “爸爸……” “别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不孝顺女儿!” “爸爸,我没恨过你,我真的是想好好解决这件事的,我……” 夏海猛地松开她:“那你就好好去找时墨道歉!” 夏凝咬着唇:“爸爸,我可以做一切的事,但你让我去求他,我做不到。” ‘啪’,夏海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时墨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还……” 夏海知道自己险些说漏嘴,连忙转头改口道:“你务必去给我找时墨,否则,以后别叫我爸,夏氏的所有事,你别想再碰!” 夏凝心中又酸又涩,却已经没了反驳的勇气,只能低垂着头:“我知道了。” 说罢,她抬腿疾步向外走去,一出门,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找傅时墨道歉……她不要! 如果,今天她妥协了,那往后的日子都将会变成人间炼狱,再也没有了自由和未来。 可如果不找傅时墨,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两天之内解决这件事呢? 夏凝仰头擦了擦眼泪,开车去了海边。 秋冬时节的海边很冷,风一吹,感觉整个人从外到里都凉了几度,可这种感觉却会让人上瘾。 她裹着大衣,迎着风走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仿佛被风带走了,让她有了短暂的喘息空间。 忽然一个海浪打过来,落在了她的脚边,让她望着出了神。 下一秒,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拖了鞋子,走进了海里。 刺骨的冰寒漫过脚面,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又向里走了几步,海水越来越深,看着那无尽的黑渊,有一瞬间,她竟然就想一直走下去…… 此刻,在岸边的树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原本还只是慢慢地跟着她的速度,在看到她走下海里之后,傅时墨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心猛地一颤,人就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第34章 时墨,我好怕 傅时墨还没走到沙滩上,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人影朝着夏凝的方向冲了过去。 下一秒,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个黑色身影已经冲到了夏凝身后,用力将她按进冰冷的海水里。 见情况不对,傅时墨立马转头朝着邱晨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急速跑向夏凝。 那个黑衣人见有人过来,慌张地松开夏凝就向前跑,正好被邱晨抓了一个正着,按在了地上。 傅时墨也已经冲进海里将夏凝从海水里捞了起来:“阿凝?” 此时,夏凝还沉浸在万分惊恐的状态,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忽然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拉起来,空气中还飘散着一阵淡淡的熟悉气息,她下意识就扑进了傅时墨的怀里。 “时墨,我好怕……” 冰冷刺骨的海水包裹着她全身,让她忍不住打着冷颤,嫉妒贪婪地向傅时墨索取着温度。 傅时墨抱着她的手微微一僵,还是将她紧紧搂进怀中,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别怕,我在。” 夏凝双手紧紧拽着他后背的衣服,带有一丝哭腔:“刚刚我以为自己真的会溺死在海里……” “有我在,不会。”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搂着腰将她扶起来:“来,先起来,水里凉,我们回家。” 他托着夏凝的身体向岸上走,但就在快回到沙滩的时候,夏凝忽然用力将他推开:“别碰我!” 傅时墨怀里一空,抬头看向她:“阿凝,你做什么?” 夏凝却向后退了一步:“傅时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阿凝,你在说什么?” 傅时墨看着她向后退,心再一次提了起来,皱眉劝道:“乖,别闹了,海水马上要涨潮了,你这样很危险的。” “呵。” 夏凝红着眼睛绝望地看着他,冷笑一声:“傅时墨,你现在装什么好人?我知道你不爱我了,我也有在努力理解和接受……可你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做这样的戏码?” “一边找人害我,一边又装好人救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就因为你不爱我了么?” 傅时墨这才明白,她误以为刚刚要杀她的人和之前泼硫酸的那些人都是他找的。 他抿着唇:“不是我。” 可这会儿夏凝怎么也不相信,拼命地摇着头:“我不信……怎么会那么巧?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在?这就是你设计的!” 如果是从前,她绝对不会怀疑他,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不是那个深爱着她的傅时墨了,做什么都有可能。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落,她吸着鼻子,胡乱地将眼泪擦去:“你敢说公司那群股东不是你挑拨的么?如果不是你一开始说投资,后面又说撤资,他们怎么会去爸爸的病房前闹事?” 眼看水已经到了夏凝的腰,傅时墨也顾不上那么多,急速向前将她生拉硬拽到了岸上:“没错,这件事是我做的,但找人杀你,我没做过。” 夏凝用力甩开他,再次向后退和他拉开了距离:“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爸爸?你明知道他病了,他受不了这些……你是想逼死他么?” 说着,她咬着唇:“还是说,你想逼死我?” 错了,全错了。 傅时墨心里一阵绞痛,走这样一步棋,会被她恨,他早就知道,可她却完全误会错了方向,这让他有些急躁不安。 “阿凝,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看清楚,辞遇根本不值得你信任,你的那条路是行不通的。” 夏凝一怔,愣愣地看了他半晌,一脸不可思议:“所以,你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证明,我的选择是错的?我应该继续当你的笼中鸟?是这个意思么?” “不是你是错的,而是辞遇不可靠。” 傅时墨有些急了,紧蹙双眉:“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都不在,我不希望你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那样……” “够了。” 夏凝不想听,捂着耳朵:“我不想听这些,哥哥没有接电话一定是有原因的,绝对不是故意的。” “那九年前呢?九年前,伯母去世的时候,你打给他,他有接听么?” 听到他提及九年前,夏凝脸色越发地惨白,拼命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可傅时墨却走到她的面前,拽开她的手,冰冷而残忍地一句一句提醒着她,让那段被她尘封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九年前,正是她十七岁上高三那年。 那年,是她人生之中最至黑至暗的一年。 母亲病重生命垂危,父亲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她每天放学都要先去医院看望母亲,可有时候能看到,有时候则是会被父亲给赶出去。 母亲在一个晚上突然去世的。 事发之后,她跑到医院,可她甚至就连母亲的遗体都没能见到,被夏海派人死死地拦在病房外。 她在门口跪了一宿,夏海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脚将她揣到地上。 “夏凝,你害死了我老婆!你就是个扫把星!” 夏凝吃痛想去看看妈妈,夏海又一脚踹在她的身上:“你没资格!你害死了她,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没资格!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夏凝不肯,抱着夏海的脚哀求,可还是被他踢飞,最后被保镖拖拽回了家。 夏海甚至气到,让人把她关在房间里,就连学校也不能去。 夏凝想见妈妈最后一面,哪怕只是遗体也可以,可偏偏那段时间,韩夕也被家里看得严,除了学校哪里都不能去,手机也被没收,所以根本帮不到她。 无路可走的她,想到了远在m国的辞遇。 她知道,夏海喜欢辞遇,如果辞遇开口了,他一定会松口。 可她拨打了一个晚上辞遇的电话,一个也没能接通,那个平时和她聊天的哥哥,就在这个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而等她可以重见天日的时候,妈妈已经成了一捧骨灰,被爸爸藏了起来,就这样,她甚至连妈妈最后一面都没见过。 第35章 她恨你 “她恨你,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下了你。” 这是夏凝得到的,来自妈妈的最后一个信息,传达者是夏海。 她不知道这话的真假,但她信了。 她怨恨自己,甚至在某一个夜晚,突然就想了结自己。 可一直到她自杀被救,辞遇都没有出现,也没有回电话,等她再接到他的电话,已经是半年后,她走出这段阴影之后的事了。 所以,傅时墨说的没错,她每次需要辞遇的时候,他都不在。 可是…… “啊!” 夏凝尖叫着将傅时墨用力推了出去,猩红着眸子狠狠地瞪着他:“你住嘴!你根本没有资格说他!” 她头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水珠不断地向下落,再加上她面目狰狞的模样,活脱脱地级像是地狱归来复仇的厉鬼。 “傅时墨,比起他,我更恨你!” 傅时墨瞳孔微颤,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阿凝,你清醒冷静一点,好不好?” “我很冷静,很清醒。” 夏凝咬着牙冲到他的面前,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哭着嘶吼道:“他是不在,那你呢?九年前,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是你找到了我,救下了我……” “所以,我把你当做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我全心全意相信你,用尽全力地爱你,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压在了你的身上,我以为,就算全世界抛弃我,你傅时墨也不会抛下我!” “可现在呢?你也背叛了我,甚至为了掩盖你的出轨和背叛,将那些你用在商场上的阴谋都用在了我身上!” 她用力地将他推开:“傅时墨,你比辞遇糟糕多了,你知道么?他没有给过我那样生一样的希望,可你给过!然后你又活生生地剥夺了我所有的希望,将我逼到绝境……” 傅时墨僵在原地,心仿佛被人活生生地拽下来,放进了油锅里一般,让他无比煎熬,喉咙里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向上窜,让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一开口鲜血就会溢出来。 他伸了伸手想要去拉她,却都被夏凝打开。 良久,她再次望向他,一字一顿地上说道:“傅时墨,早知你今日会这样亲手撕破我的希望,我宁愿当初你根本没救我,任由我死在九年前那个夜晚。” 说罢,她转身向上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刚转身傅时墨的胸口就一阵抽搐,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傅时墨害怕她看到,连忙转身用手帕将手上和嘴边的血擦干净,然后叠起来收到了口袋里。 他想追上去,可刚走一步,肺部又是一阵痉挛,让他忍不住想要咳嗽,他只能捂着嘴,背对着她,用尽全力将咳嗽压了回去。 等到他吃了药,压住了暂时的问题,沙滩上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这时,邱晨才从另外一边的树后跑出来:“先生,没事吧?” 傅时墨摆摆手:“没事,那个人怎么回事?” “不认识,是被人指使的,但具体是谁,他不肯说。” “带回去问。” “是。” 邱晨应完了,还是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先生,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你的身体不能着凉,病情更容易恶化,到时候……” 傅时墨不想听,抬手示意他闭嘴,伸出手:“车钥匙。” “先生……” 邱晨将钥匙递给他:“你现在的情况……” 但傅时墨根本不理会他,拿了车钥匙,开着库里南就走了。 今天这个情况远超他的预料,他不能任由这个情况扩大下去,否则一切计划都会成空。 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夏凝,但到了今时今日,他才知道,他还是低估了她的倔强,和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所有的恨,都源于爱。 傅时墨烦躁地将头发向后捋,他是不是错了? 可到了现在,一切都无法回到原点,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尽量地将她往对的方向指引。 …… 澜湾。 夏凝一回到澜湾,就跑上楼,衣服没换就开始收拾东西,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部装进行李箱后,就直接拎着箱子向外走。 周姐见状一惊,连忙上前拦着她:“夫人,这是怎么了?” 昨晚还见夫人和先生睡一张床,怎么今天就又闹成了这样? 毕竟,在此以前,不论他们怎么吵,夫人从未离家出走过。 “周姐,让开。” 夏凝将她推开,继续向外走,但刚走一步,箱子就被周姐给抱住。 “夫人,您不能走啊,您走了先生要怎么办?” “他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他。” 周姐依旧不放:“先生一点也不好,你们这段时间吵架,他天天都会问我你的情况,是否按时吃饭,吃了多少,事无巨细。” 说着,周姐抬起头看向夏凝:“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次是因为什么吵架,但是先生真的很爱您,很关心您的,不论如何,给先生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行吗?” 关心她? 夏凝冷笑:“他是让你监视我吧,好知道我什么时候出门,去哪里,否则又怎么能安排那些事故。” 周姐一怔:“夫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我知道,当初三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也是先生让我先回来的,他担心夫人你不吃饭,所以特意命我提前回来,盯着你吃饭。” “什么?” 她愣了一下:“他让你提前回来的?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在你们结婚纪念日的当天,我当时在回乡的车上,接到电话临时返程的,否则我根本不可能第二天一大早就回来。” 周姐继续说道:“而且这段时间,先生并没有问过我,夫人去了哪里,只是问了关于你的饮食和睡眠问题。” 夏凝僵在原地,脑子里有些空白。 那岂不是意味着傅时墨一早就知道那晚会爆出那样的新闻头条? 可他明知道,还是任由新闻爆料? 为什么? 如果是为了逼她离婚,好和那个女人名正言顺在一起,那一切也就很好解释,可他根本不打算离婚,那又是为了什么? 既要让她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的新闻,又让周姐提前过来照顾她,还不和她离婚……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想着,门开了,傅时墨卷着一股寒风就冲了进来。 第36章 不需要你的施舍 两人四目相对,夏凝审视一般地想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可偏偏傅时墨那双墨蓝的眸子深邃晦暗,她一点也看不懂。 为什么? 她很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哽住了。 傅时墨垂眸瞥见她的行李箱,瞳孔一颤,上前一步抓住了她拉着行李箱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夏凝回过神,甩开他的手换了一只手拉行李箱:“我会搬出去。” “我说过澜湾是你的,要走也是我走,你不用走。”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夏凝直勾勾地凝着他:“一分一毫都不需要。” 傅时墨却不松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夏凝,你别闹了,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但我答应过你的事从来都不会反悔,你何必非要做这么绝?” “你答应过我的事都不会反悔?” 她眸色灰暗,声音沙哑中带有一丝讥讽:“傅时墨,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特别没有说服力么?” “你背叛我们爱情的时候,你说过的所有话,所有承诺就全部被你摧毁了,更别说,你为了逼我就范做的这一系列事……” 她用力转了转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时墨,我曾经也想过可以好聚好散,不伤了彼此的情分,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了。” “我没有要逼你。” 傅时墨依旧不放手:“我只是希望你看清楚事实真相,不要走错路,只要你不再……” “够了。” 夏凝再也无法忍受,抬眸猩红着眸子瞪向他:“这段时间,你给我说过很多次,‘只要你不再’,你这不是威胁,又是什么?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逼我。” 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去寻找傅时墨做这么一系列矛盾事情的原因,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他活生生地剥离出来,捏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控制着她的心脏跳动,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他们认识十六年,就算是他最年轻气盛的时候,她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可现在…… 她曾经最信任的男人捏着她的命脉,逼迫她下跪求饶,可她做不到。 夏凝用力拽过行李箱:“傅时墨,我做不到你想要的那么乖巧,我也没有办法假装瞎子无视所有的事,夏氏这笔钱……” 她咬着牙:“就算是我代替爸爸去坐牢,我也绝对不会向你下跪祈求。” 说罢,她撞开他的肩膀,拎着箱子就冲了出去。 傅时墨僵在原地,每一寸呼吸都仿佛是最后一口,让他喘不上来气。 “先生,快去追夫人吧。” 一直到周姐推了推,他才猛地缓过神,转身追了出去,但夏凝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立马开车追了出去,但当看到夏凝的车尾灯时,又忽然冷静了下来,将车停在了路边,一直目视着她的车离开自己的视野。 傅时墨忽然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冷静了,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将头靠在椅背上,吃了一片止疼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重启车子回了公司。 …… 夏凝离开澜湾之后,一时间也想不到去哪里,在海边转了一圈,最后将车开回了夏家。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过了,也不知道房间是不是已经攒了一层灰。 她将车停在前院,拿了行李箱就向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钥匙打不开大门,只好按门铃。 但按了半晌,也没有人开门,她趴在门上听了听,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有人的样子。 就算爸爸不在家,但刘妈也应该在家才对,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不可能打电话问夏海是怎么回事,便只能缩在门口的角落,抱着行李箱望着有点阴沉的天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如今,她竟然已经没有去处了么? 正想着,一辆车停在了门口,江叔下车径直走了过来,见到她蹲在门口,愣了一下:“大小姐?” 江叔大步上前将她扶起来:“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又看到了她的行李箱,不由地一怔:“姑爷把你赶出来了?” 夏凝摇摇头:“是我自己出来的。” 她指了指大门:“门锁是爸爸让换的?” 江叔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因为没有钥匙所以才蹲在门口,连忙上前打开大门,又拿出一把备用钥匙递给他:“不是,之前的锁有点坏了,所以才顺便换了一个,结果事太多了,所以我就忘了把钥匙给你,另外电子密码是夫人的忌日。” 夏凝身子一僵,她倒是没想到密码会是妈妈的忌日,果然爸爸真的很爱妈妈,也只有这样才会那么恨她吧。 见她久久不进门,江叔伸手将她行李拖了进去:“进来啊,怎么回自己家还那么拘谨。” 江叔一边帮她将行李拿上去,一边说道:“刘妈家里出了点事,回老家了,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你可能需要自己做饭,如果怕麻烦,我可以找一个短期的佣人过来。” “不用了。” 夏凝舔了舔唇:“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待着静静。” 江叔帮她打开房间:“好,反正,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也可以,我都会及时回来的。” “谢谢你,江叔。”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她又细细地看了一圈,扫到柜子上和妈妈的合照,鼻尖莫名一酸,眼睛就红了。 如果妈妈还在,大概就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吧。 江叔见她失神,心里也是心疼她的,微微蹙眉道:“大小姐,其实公司的事,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老爷那都是气话,这样大的事,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扛?” 夏凝忽然缓过神,转头看向江叔:“江叔,我承认自己没本事,以前很懈怠,所以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手忙脚乱,可这并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就算是一个男孩子,像我这样稀里糊涂一生的话,也一样扛不住的。”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和爸爸一样,希望我向傅时墨认错和好,这样所有的事就圆满解决了,可我做不到。” 江叔看着她明明很脆弱却又倔强硬撑的模样,心疼不已,终究还是心软隐晦地提醒了她一句:“是江叔说得不对,只是……大小姐,或许很多事并非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 第37章 看在傅时墨的面子上 一直到晚上洗了澡爬上床,夏凝的脑子里还回荡着江叔的那句话。 ‘很多事并非表面那样’。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傅时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她问过,试探过,但最终的结果就是,一次比一次失望,一次比一次痛心。 如今,她已经厌倦了猜想。 当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她要如何两天之内解决这笔钱的事? 夏凝甚至想过出去跳舞,可别说她已经五年没跳过了,就算是五年来一直都在跳,两天也跳不出一个亿的资金。 想起这笔钱,她就觉得头晕脑胀,快要爆炸一般。 她转身看向床头柜上的照片,照片里她抱着妈妈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想起过去的种种眼前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夏凝将照片抱在怀中,蜷缩在床上,将脸埋在手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妈妈,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夏氏是爸爸一生的心血,她不希望就这样被摧毁,也不想爸爸因此而更加恨她,所以她总是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件事。 只是,她真的很没用,正应验了傅时墨的那句话,‘除去封太太的头衔你什么都不是’,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更加可悲。 不禁问自己,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么? 丢了梦想和事业,将自己圈在家和男人之中,可最终,她却连傅时墨什么时候有外遇,什么时候变心都不知道…… 夏凝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枕头被眼泪浸湿,让她的心也越发地潮湿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眼下还是需要先解决这笔过亿的资产问题。 忽然,她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拿过手机,再次拨通了辞遇的电话。 但不出所料,依旧还是关机状态。 夏凝紧紧捏着手机,将指节用力到发白,终于在第五通电话后,垂下了手再也没了继续的意思。 辞遇又一次,将她丢在了黑暗里,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再也没了傅时墨来给她光明,照亮前路。 终究,人生还是需要靠自己。 她拿过手机,想看看最近的新闻,意外看到一条弹出来的消息,‘约翰森生物医药分公司ceo将参加明日在海市举办的慈善晚会’。 夏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如果能说通约翰森来合作这个项目,是不是就可以就此堵住那些股东的嘴? 于是,她联系了朋友,找他们帮自己拿一张明天慈善晚会的邀请函。 之后,她又打开电脑,将项目书粗滤看了一遍,虽然不够完善,但作为一个起草方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为了看起来更有诚意,她又进行了完善和修改,还上网找了这位ceo林总的资料看了一番,只希望聊天的时候,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项目递上去。 翌日下午五点,一切准备就绪,就差邀请函了。 晚会七点就要开始了,以至于夏凝着急不已,穿着礼服和高跟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就怕拿不到邀请函。 好在,六点半的时候,朋友终于差人送来了邀请函。 她打电话感谢了一番,表示过几天请他吃饭,就开车急匆匆地赶往了晚会现场。 这场晚会来的都是上层顶流人士,多半她都曾和傅时墨出席活动的时候见过的,只不过她并不擅长结交,所以几乎都说不上什么话。 她在晚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总的影子,这让她有些急了。 不会只是一个噱头,实际上人没来吧? 夏凝无奈,只能拉住一个还有些相熟的人问道:“请问,约翰森的林总来了么?” “来了,不过刚走了。” 什么? 夏凝道谢之后,就连忙追了出去,正好看到一辆莱斯莱斯向外开。 她认得那是林总的车,想也没想就拼尽全力追了上去。 “林总,林总……” 林总的车开得很快,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夏凝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好心一横,脱了高跟鞋跑到车的最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它的去路。 司机见状连忙一个急刹车,落下车窗:“小姐,你干什么?这样很危险的。” 夏凝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我想见林总,可以让我见一下林总么?我是夏氏集团的夏凝。” 司机挥了挥手示意她走开:“你让开,林总还有事,没工夫见闲杂人。” “林总,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我有一份项目企划,真的很有前景,希望林总可以看一下,只耽误你五分钟就好……” “小姐,让开,林总……” 不等司机说完,后排的车窗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出来:“让她过来。” 闻声,夏凝连忙跑过去,将手里的项目书递了过去:“林总,我是夏氏集团的夏凝,这个项目是关于人工智能和生物医药,项目书我之前有找生物领域的辞遇教授看过,希望你可以……” “我知道你们。” 林总将项目书推了回去:“夏氏集团嘛,之前和约翰森生物科技签过合作协议,被对方卷了两个亿跑路的那个公司,对吧?” 夏凝心头一颤:“是,但是我们后面有完善项目,这个……” “够了。” 林总伸出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明白这个项目的前景,但是,夏小姐,令尊连真假约翰森都分不清就稀里糊涂地签订了合同被人卷钱跑路,现在又想和我们合作来填补你们的亏损,你觉得可能么?” 这话夏凝无法反驳。 可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道:“我明白,我爸爸当初确实有些鲁莽了,但是林总,这样好前景的项目,还有辞遇教授的参与,我认为是很有前景的,如果因为这样的原因就放弃,岂不是太可惜了?” 林总低笑一声:“夏小姐,我承认你很有胆识,你的说辞也很有诱惑力,可是抱歉,就算如此,我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林总……”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也是看在你老公傅时墨的面子上,才给你这么五分钟。” 说罢,车窗再次被升起,莱斯莱斯毫不留情地从她身边开过。 第38章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总!” 夏凝不甘心就这样认命,跑着去追车,可裙子很紧,碍事地阻拦着她的步伐,她只好用力撕掉裙子下摆,迈开双腿奋力地追过去。 “林总,这个项目真的很有前景,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她追上了车尾,用力拍了拍后备箱,朝着里面喊着。 可很快,莱斯莱斯一个加速就冲了出去,夏凝没反应过来,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 冰冷而粗糙的地面刮着裸露在外的腿,疼得她龇牙,可她却全然顾不上,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去追,但此刻莱斯莱斯已经没了影子,她也因为体力不支再次摔倒在了地上。 夏凝望着消失在路尽头的车尾,颓然地坐在地上,泄了一口气。 其实,林总说的那些话,她又怎么会不懂呢? 爸爸和假的签了合同被骗钱,现在再去找正主合作,对方自然是会觉得受辱,林总拒绝完全就是在情理之中,她是料到的。 只是,不尝试一次,总是不甘心的。 而现在…… 夏凝叹了一口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双腿都被擦破了,全部都在冒血,最严重的地方还掉了一块肉,看上去血淋淋的有些吓人。 她皱着眉头,咬牙忍着疼从地上站起来,刚想向前走,发现腿和脚都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一声。 夏凝一瘸一拐地走到树边,撑着树低头看了看吃痛的右脚,这才发现刚刚光着脚跑踩到了石子,许是石子有些锋利,刮破了脚底,有鲜血溢出。 她将鞋子放在地上,扯了一块裙摆粗略地擦了擦脚底,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穿上鞋子打算回家。 可好巧不巧,一阵狂风刮过,天仿佛被扯开了一道口子,大雨从天而落,冰冷的雨水砸在她的身上,脸上,伤口上,让她浑身又疼,又冷,整个人站在风雨里瑟瑟发抖。 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冷得她不断地发颤,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泪就混着雨水热的冷的一起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 她真的不甘心…… 难道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找傅时墨么? 她离开了傅时墨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成么? 仔细想想,甚至她能和林总说上话也是因为傅时墨,而她想要说服林总的时候,也提到了辞遇……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很可悲。 二十六岁了,没有自己的事业,迷失了方向,身为夏海唯一的女儿,却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成。 甚至,离开了傅时墨和夏海,没有人会知道她…… 夏凝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傲娇和执拗就像个笑话,自以为说的话是那样的有骨气,实际上,只是一个会打嘴仗的纸老虎。 她张开双臂,仰头迎着雨,任由泪水横流,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将泪水伪装成雨水,假装自己没有哭过。 在距离夏凝不远处的酒店门口,傅时墨正长身而立站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凝着她,眼里都是担忧和不忍。 好几次,他都迈出长腿,伸手想要去扶她,可又在最后关头收了回来。 这件事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现在上前,她恐怕只会更加恨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设下的局。 可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这样淋雨,晚秋时分的雨又寒冷又潮湿,淋一场很容易大病,他看了邱晨一眼,便转身进了酒店里。 邱晨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如今得了许可,立马撑起伞大步跑向夏凝,将伞撑过她的头顶。 夏凝正看着天空哗啦啦的雨,头顶突然就多了一把黑色的伞,挡住了天空的一切,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夫人,别淋雨了,我送您回去。” 听到声音的瞬间,她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落寞:“不用了。” “夫人,先生不想你淋雨,要是淋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邱晨拉了拉她:“秋雨寒,淋一场伤身得厉害,后面可是需要吃很多中药才能补回来的。” 夏凝忽然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吸了吸鼻子:“车在哪里?” “这边,我带你去。” 她跟着邱晨向酒店的方向走,目光还是下意识看过去,企图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只可惜找了半晌也没能找到。 她勾唇自嘲般地笑了笑,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还对他抱有期望呢? 他早已不是从前的傅时墨了。 上车后,邱晨递给她一套衣服:“夫人,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夏凝接过却没换,看着窗外淅沥沥的雨,脑子里却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傅时墨。 也是一个秋天,她从舞蹈房出来,就看到傅时墨站在门口等着她,待她走近,他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盛满了红糖姜茶的保温杯递给她,最后牵着她的手,撑着伞带她慢悠悠地去买菜。 傅时墨很喜欢自己下厨,他曾说,最大的幸福就是看着她一点点将他做好的饭菜吃下,只是…… 天空忽然响起一道炸雷,吓得夏凝缩了缩脖子,美好的回忆也被雷打成了泡影,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夏凝知道人总是会变的,只是傅时墨变得太突然了,所以才让她措手不及。 “邱晨,他和叶晓柔什么时候开始的?” 邱晨正在开车,猛地听到她这么一问,手都抖了一下,险些越过了白实线,半晌才干笑着否认道:“夫人,你说什么呢?先生和她没有事的。” “你也要骗我么?” 夏凝语气淡淡地,双眸里灰暗得没有一丝光景,看得邱晨也不是滋味,可他又不能说出事实,便只能解释道:“叶小姐情况特殊一点,但先生和她确实是干净的。” “算了,你也不能说吧,毕竟要是说了,傅时墨肯定不会放过你,是我唐突了。” 说着,她抿了抿唇:“我其实不是想追究,我只是想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假装爱我。” 她低着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竟然傻傻地都没有分辨出来,然后一步一步走近他设好的陷阱里。” 第39章 我想你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她最终也没能得到答案。 邱晨将她送回了夏家,临走之时看着她,于心不忍地劝道:“夫人,先生从未想过伤害你,那些想要伤害你的的事,都不是先生做的,你不要误会先生。” “更何况,夏氏这件事上选择先生,也不一定就是一条错的路,你信过先生那么多次,为何不再多信一次呢?” 夏凝脚下一顿,转头看向他:“邱晨,如果是别人这样做,我或许不会这么坚决,可他是傅时墨。”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抛弃她,背叛她,可唯独傅时墨不可以。 所以,她无法原谅,也无法和解。 她打开大门:“谢谢你送我回来,也谢谢你给我的劝告。” 邱晨心里不是滋味,将手上的医疗箱递给夏凝:“夫人,我看你腿受了伤,我来帮你处理一下吧,实在不行就去医……” “不用了。” 夏凝低头睨了一眼,关上门:“家里有,你拿回去吧。” 邱晨望着紧闭的大门,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如此倔强,又要如何是好呢? 到了这一步,他真的开始觉得一切都错了,先生的判断就错了。 …… 夏凝径直去了浴室,打开花洒往浴缸里放水,等水放得差不多了,她脱下衣服打算进去泡一下。 可雨水将衣服都黏在了身上,尤其是受了伤的位置,血混着雨水,将衣服黏得皮肉,扯一下都疼,她本想慢慢扯开,可越是慢那痛就好像一点点钻进血液一样,让她疼得直冒冷汗,最终只能闭上眼,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用力一扯,才终于将衣服全部脱下。 果然,长痛不如短痛。 她先用花洒将伤口和脚都冲洗了干净,才走进浴缸里。 热水一下包裹着伤口,让她忍不住拧眉咬唇。 疼,刺骨的疼。 她低头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狠心全部按进了热水里,疼痛快速蔓延,就好似毒药一下就将她的身心占据。 可久了,她竟然有些爱上这样的感觉。 就让她想起,虽然她很怕疼,可每次夏天吃了辣椒,嘴里火急火燎的时候,她都会喜欢喝上一杯热水,疼痛就会变成一种舒畅。 傅时墨说这样对肠胃和食道都不好,就会偷偷将热水换成凉白开。 夏凝的心猛地一揪,忍不住拍了拍头,她怎么又想起了那个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都滑进了浴缸里,任由水盖住自己,呼吸逐渐困难,她却不愿出来,一直到喝了一口水,才终于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个时候,她才有确信,她可能真的有点变态。 洗过澡,夏凝肚子饿了,下楼打算随便给自己煮个面,但面刚下锅,就听到门口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夏凝不由地身子一僵,拿起锅铲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毕竟爸爸也有很久没回来了,江叔不会敲门,又这么晚了,来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她透过猫眼看了看,却见外面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真的是什么贼吧? 她壮着胆子,故意将粗着声音问道:“谁?” “是我。”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夹着雨声,也听不真切。 夏凝本想不管,但对方越敲越着急:“夏凝,开门,是我啊。” 知道她的名字? 夏凝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个人影就窜了进来,夏凝抬手就要将锅铲打下去,就见对方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她手僵在了半空中:“韩……韩夕?” 韩夕脱下身上带雨的外套,抬头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你以为我是贼?想打我啊?” 说着,她撇了撇嘴:“你下次换个工具,锅铲太小了没力道,你还不如用棒球棍呢。” 夏凝收回手,将门关上:“你怎么回来了?韩伯伯知道么?” “不知道。” 韩夕非常熟悉地向里走,闻到厨房里的香气,径直走了进去:“有面啊,我好饿啊,正好,我要吃。” 夏凝追了上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回来了。” “嗯,味道不错。” 韩夕不理会她,直接将锅端了起来:“就这样吃吧,我不想用碗了。” 吃了两口,她看夏凝瞪着自己,就又将筷子递给她:“你也想吃?一起吃吧。” 夏凝有些无语,这人倒是把这里当自家了,这么顺手:“你吃吧,我再煮。” 韩夕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嗯,那你再多煮一点,这一份我吃不饱,有没有鸡蛋啊,再加两个蛋吧。” 说着,韩夕看了看四周:“刘妈呢?怎么也不在?居然大半夜一个人吃面这么可怜,还好我回来陪你了。” 夏凝一边煮面,一边靠在墙边看着韩夕三两口就吃完了一锅,忍不住皱眉:“你在国外没吃饭么?” “嗯,饿死了,我做了一天一夜的飞机,上面都是面包啥的,你也知道我不爱吃那些,所以没怎么吃。” 夏凝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你到底是为什么回来?是为了我,还是你那出了什么事?” 她走到桌子边:“难道出了小姨都兜不住的事?” “没有什么事,你别多想。”韩夕吃光最后一口面,又喝了一大口汤,抬头看着她笑了笑:“我就是想你了,所以回来看看你。” “你别闹了,要是韩伯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又会派人来抓你,到时候你再想出去可就……” “你管他们做什么?等他们来抓了再说,你总担心一些没有发生的事做什么?” 夏凝一直很佩服韩夕,虽然在韩家那样的环境长大,却一点也不会内耗,总是很洒脱。 “韩夕!” 虽然韩夕这么说,可夏凝却还是不放心,毕竟韩家那些人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用起来可比傅时墨狠多了。 她不希望韩夕因为自己而冒这样的风险,在加上,现在韩夕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韩家恐怕正巴不得她回来,抓她去结婚, 第40章 没有打你吧? “现在趁着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赶紧回去。” 夏凝将她拽起来:“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保护你,要是让韩伯伯抓到了你,肯定是会逼着你去结婚的,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夏凝是真的着急,要是因为她害了韩夕一辈子,她真的会无法原谅自己。 “你干嘛怕成这样?” 韩夕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被抓去结婚,那也是我的事,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更何况,现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不知道,明天呢?他们难道就不会……” “嘘!” 韩夕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冷静一点。” 夏凝愣了一下,打开她的手:“韩夕,你别发疯了,听话赶紧回去,我现在就联系你小姨,让她接应你,看看还有没有……” “够了,夏凝。” 韩夕有些生气了,扯过椅子坐下:“你总是这样,担心身边的人,却唯独不考虑自己,我那些事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更何况也不见得一定会发生,就算发生了再想办法不可以么?又不是现在需要立刻解决的事。” 说着,她抬头看着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五年前,你为了那个渣男放弃了自己前途,现在你又为了你那个渣爹,搞得自己支离破碎,你能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 “我……” 夏凝刚开口,忽然一僵,双眸不可思议地看将过去:“你都知道了?” “是,你让我查约翰森,所以我就全部查了一个遍。” 韩夕拧着眉,双眸带有一股审判的意味:“为什么瞒着我?是不把我当朋友,还是又想自己解决?” 见她什么都知道了,夏凝垂下头,整个人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我以为我可以解决。” 她有些无力地嗤笑道:“可实际上是,我什么也解决不了,寸步难行。” “你解决不了,不是你的问题。” 韩夕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势单力薄,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解决这样的事?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你造成的,罪魁祸首都心安理得地躺在医院里,逼着你委曲求全,你又何必埋怨自己无用?” 夏凝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也不能怪爸爸,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复杂,至于他要我去找傅时墨,这也确实是最快的捷径,他这么想也没有问题。” “你就别帮他说话了。” 韩夕眉头藏着怒意:“以他的作风会怎么逼你,我猜都能猜到,一定恶毒又难听,说不定还会动手……” 说着,她掰着夏凝的手和脸看了又看:“没有打你吧?” 夏凝摇摇头:“没有,这件事主要是出的巧,正好出在傅时墨上热搜之后,不然指不定事情都解决了,我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阵,韩夕忽然深吸一口气,说道:“夏凝,你帮夏氏申请破产吧。” 破产? 夏凝几乎是弹起来的,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呢?夏氏是爸爸的心血,能有今天也很不容易,要是破产了,爸爸的医药费都会交不出来,更何况……” 她捏着拳头,咬着唇,双眸之中都是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甘心。” 韩夕走到花园里,点燃一根烟,朝着门外吐出一个烟圈:“毕竟,你这段时间为此付出了很多,也对这个项目抱有了期许,所以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总想把这个项目做下去,对么?” “是,这段时间,我了解了项目详情,确实非常有前景,我认为是值得投资的,只是股东催得紧,时间实在太少了,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规划,一切就显得很仓促。” 夏凝走到她身边,抢过她的烟,暗灭在了烟灰缸里:“别抽了,你不是答应我会戒烟么?” “画画的时候没灵感,总是会习惯性抽,可能是有点难戒。” 韩夕走到花园里,抖了抖身上的味道,转身看向她:“破产是小姨知道事情全部之后给的建议,她说只有破产,夏氏和你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之前辞遇也曾这样说,为什么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里…… “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爸会签署这样的协议?又为什么只有傅时墨能救?而且,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没过多长时间,对方怎么就能收网跑路?” 韩夕把玩着打火机:“一个骗局,一般来说,短期会有最少三个月,长的甚至可能是一年两年,像一个资金流转高达两个亿的骗局,起码也需要半年的排布。” “但是这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顶多也就一个月,你不觉得有点太快了么?你爸虽然对你很恶劣,不是一个好父亲,可对于公司,他没理由突然冒这么大的险。” 夏凝眸色微变,抿着唇没说话。 这个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因为股东催得急,资金的事迫在眉睫,她也就没有时间去深思,只想着尽快解决这件事。 现在被韩夕这么一提,她心里不禁掀起一层浪,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的意思是……” 她眉头紧皱,嘴唇都在发颤:“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是。” 韩夕也不拐弯抹角:“上次你和我说的时候,提到了,你觉得傅时墨和你爸的行为都很反常,所以我有点起疑,就和小姨多调查分析了一些,结果还真让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夏凝指甲紧紧扎进手心,就在韩夕要开口的时候,她忽然厉声制止道:“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她害怕那是她根本无法承受的真相。 事情到了今天,她本来就是在强撑着,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只纸老虎,其实风一吹就会倒,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更残酷的事实。 可韩夕就和辞遇一样,是善于撕开泡影的剪刀手。 “阿凝。” 韩夕走到她的面前,拿出手机:“在你和傅时墨三周年的一个月前,他就见过约翰森的ceo,他们一起吃了饭,回来没多久,夏氏就多了一个项目。” 她滑动屏幕,露出一个项目企划书,上面都是英文:“这一份,是约翰森的内部企划书,就是人工智能和医药生物的结合项目,只是他们还没对外公布。” 第41章 她比我痛苦 夏凝也曾质疑过,夏氏在海市都算不上顶尖,更别说全球,又何德何能会被约翰森看上,一起合作这样大而有前景的项目。 她都会产生这样的质疑,她不相信夏海,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商人,没有起过疑心。 更何况,傅氏作为海市的鳌头,本身就有专门做人工智能的子公司,在全球都能排上名,比夏氏强太多。 可为什么偏偏会越过傅氏找上夏氏? 所有的一切都说不上来的奇怪,可毕竟那是一个骗局,所以她也曾想,大概是骗子不想找一看就惹不起的公司,所以才会找上夏氏。 只是……在海市,谁又不知道夏氏虽然普普通通,却背靠傅氏呢? 矛盾,所有的一切都很矛盾。 如果单独拎出来,她不可能现在才反应过来,但这期间还夹杂着傅时墨的出轨,爸爸病重,股东催债,辞遇的加入,所有的事混在一起,也就越来越复杂,扰乱了她的视线。 看着她脸色惨白,双眸失神黯淡的模样,韩夕抿了抿唇:“阿凝,你应该猜到了,对吧?” “不。” 夏凝红着眼睛摇头:“不,一定是巧合。” 她连他的出轨都无法接受,又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猜测? 如果所有的一切,从骗子开始就是他的局,那这一局针对的是谁呢? 她么? 不……针对她的话,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甚至把夏氏也算了进去? 更何况,他到底要算计她什么呢? 只是出轨这样的事,用得着这样算计她么? 如果是算计夏氏,以爸爸对他的态度,就算他开口要,爸爸也不会犹豫,又何必搞这么多事,让夏氏背负两个亿的负债呢? 夏凝抱着头,痛苦地摇着,眼泪不受控制地肆意乱流:“我想不明白,我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明明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为什么?” 她觉得头好疼,像是快要炸了一样,让她痛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阿凝。” 韩夕上前抱住她,安抚道:“冷静一点。” “我不信!” 她猛地抬头,猩红着双眸望向她,一字一顿:“韩夕,我不信!” 韩夕知道傅时墨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很了解她的心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抱着她,轻声安抚:“我知道,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或许这不是事实。” “这不可能是真的……” 夏凝趴在韩夕的肩膀上,低声呜咽着哭了出来。 这一晚,似乎比看到傅时墨出轨新闻那晚更要难熬,只是好在有韩夕在,她才不至于失眠到天明。 …… 黑夜,海边狂风呼啸,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不算很大,却也足够将人淋湿。 忽然,路边的库里南门被人打开,一双锃亮的手工尖头皮鞋落在了地上,接着一抹颀长的身影在雨中下了车。 “先生!还在下雨。” 邱晨见他没打伞,立马拿了伞,开门追了上去,却被傅时墨推开。 “今天,她淋了雨。” 他只是凝着远处黑沉沉的大海,异常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个时间雨还不算凉,可这里风大,雨也凉,你的肺又不好,要是感冒发烧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但傅时墨根本不理会他,迈开长腿就走向沙滩,径直走到了海浪边,他低头看着一个个卷起落在他鞋边的浪花,目光孤寂又悲悯。 尤其是邱晨从身后看过去,深秋的夜晚,除了他们海滩上没有一个人影,远远看去,像是一副辽阔黑暗的图里,只有一抹灰色的背影,显得更加孤寂凄凉。 “先生,就当是为了夫人,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身……” “邱晨,我是不是做错了?” 傅时墨想起傍晚她在地上跌到,又爬起来继续追车的样子,心就狠狠地揪在一起,疼得发颤。 “先生。”邱晨吐出一口浊气:“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和夫人都饱受折磨,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她比我痛苦。” 傅时墨声音沙哑,像是石头在磨砂纸上刮过一般:“她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她才是受害者,而我不是。” 他沿着海岸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雨水淋湿全身,所有的衣服都贴在身上,又黏又冷,可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 傍晚的时候,她也淋了雨,还摔倒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 她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可今天却一声不吭地强撑着。 “咳咳……” 肺忽然一阵痉挛,让他忍不住咳出了声,喉咙里又是一股血腥味,让他有些想吐,却最终还是将血咽了回去。 “先生,你的肺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傅时墨继续向前走,语气陡然冷了几度:“找到幕后黑手了吗?” 他突然话锋一转,邱晨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审问过了,他说没见过对方,都是通过网上联系的,我顺藤摸瓜黑进了服务器,发现号并没有实名认证,所以,我又查了ip,去了网吧调监控,查到是一个叫张浩的男人。” “只是我们晚了一步,等我查到的时候,张浩已经出国了。” 说着,邱晨顿了顿,走到傅时墨的边上,将伞举过他的头顶:“巧的是,这个张浩和叶晓柔是一个村的,我找人去调查过,张浩就是他们本村的一个恶霸,似乎和叶晓柔有些联系。” 傅时墨猛地停下脚步,转头双眸森冷泛着杀意:“你确定?” “是,我确定,但是查起来,却又找不到什么非常明显的证据。” 邱晨蹙眉:“先生,我总觉得这个叶晓柔不简单,恐怕所有事都是她指使的……张浩的事,还要不要审讯一下?” “不用,把人看好,以目前的形势,兴许以后也用不到她了。” 上一次动了虿盆,她都没有说,这次就算用更严酷的方式,恐怕也不会说。 与其这样,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辞家那边是不是又要有动作了?” “是,查到辞教授已经买了来海市的机票,这会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傅时墨眯了眯狭长的眸子望着黑沉沉的天边,既然有人要来横插一脚,那也就别怪他无情。 第42章 阿凝,对不起 翌日一大早,夏凝和韩夕还在睡觉,就听到楼下传来门铃声。 夏凝一下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睡在身侧的韩夕,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担心韩夕被发现,连忙推了推她:“韩夕,醒醒。” 韩夕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卷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干嘛?我还在倒时差,让我再睡一会儿。” “家里来人了。” “来就来呗。” 夏凝有些无奈,只能低声叮咛道:“我去看看是谁,你在房间里别出来,知道么?就算是江叔回来了,你也不能露面。” 韩夕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我要睡觉,不会出去的……” 楼下的门铃越按越密,她披了外套就向下走:“来了,别按了。” 她微微蹙眉,打开门,刚想训斥一番,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站在那里,男人一脸倦容,身上的黑色毛衣沾着雨水,手边行李箱上的飞机托运条都还没有拆。 看得出来,他是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但夏凝并没有欣喜之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留情地将他关在了门外。 “阿凝,对不起。” 辞遇声音沙哑,还带有一丝慌乱:“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么?” 夏凝鼻尖微酸,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听。” 他曾承诺会当她的后盾,可偏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事情已经进入了绝境,他又出现了。 就好像九年前一样,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对不起。” 门外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只是嘶哑着嗓子,重复了这么三个字。 夏凝是真的生气了,不想再理会他,可想到他下了飞机后,肯定是马不停蹄去了澜湾,然后没找到她,又急匆匆地跑到老宅,以至于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便又有些心软了。 她撺着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再次打开了房门,双眸复杂地看向辞遇。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你。” 辞遇瞳孔一颤,嘴唇微微抖了一下,喉结滚了滚:“我上了表舅的当,他骗我说他出了车祸,双腿被压废,我才回去的。” 他抿了抿唇,如墨的眸子里满是愧疚和怒意:“可实际上,这是傅时墨联合表舅设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把我骗了回去关起来,所以,飞机一落地,我就被表舅派人带走,手机也在那个时候被他们给拿走了。” 夏凝一怔,有些将信将疑:“你说什么?傅时墨设局骗你回去?” “是。” 辞遇微微蹙眉:“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很难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也没想到他为了把我赶回去,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两人站在门口僵持了许久,一直到一阵寒风灌入,吹得夏凝打了一个冷颤,她才缓过神,将门让开:“先进来吧。” 她不知道辞遇说的是真是假,只觉得……一切都太荒谬。 从三周年纪念日开始,傅时墨所做的一切,都在颠覆她的认知,让她一点一点对他感到陌生,产生无数的怀疑。 昨晚,韩夕告诉她,约翰森的事可能也是傅时墨设的局时,她就已经彻底奔溃了,可今天辞遇又告诉她,傅时墨为了将她逼上绝境,还故意设局引开辞遇…… 太荒唐了…… 她摇了摇头,嗤笑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傅时墨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只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出轨么? 可他明明可以掩藏得很好,永远不被她发现的,又为什么非要那么大张旗鼓地出轨,然后又…… 夏凝觉得自己的头好疼,太阳穴发胀得厉害,整个头都仿佛要炸了一样。 她痛苦地抱着头,竭力地忍着疼痛,可就好像有一只魔爪紧紧抓着她的头,让她头疼欲裂,双腿一软就向下坠。 好在辞遇眼明手快,从后搂住她的腰,将她扶到沙发上。 “阿凝……对不起,我知道真相对你来说很残忍,很痛苦,可我……不能不告诉你。” 辞遇紧皱双眉:“我看到了新闻,知道我走了之后,他对你做过什么,所以我……更加觉得必须应该都告诉你,让你清楚知道,你的枕边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不……” 夏凝紧紧抱着头,强忍着眼泪,拼命摇着头:“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辞遇长叹了一口气:“或许你会恨我,但我既然回来了,就要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说着,他顿了顿:“我逃离表舅的囚禁之后,碰巧查到了当初约翰森生物科技的领头人,他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傅时墨的一个局。” “夏氏被骗的两个亿,根本就不在他手上,而是在傅时墨的手上,所以,他要拿去填夏氏窟窿的那笔钱,本来就是夏氏的,根本不是额外拿的两个亿。” “甚至于,约翰森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没有人去追责,整个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棋局,你,叔叔,都在这盘棋里。” 夏凝浑身发颤,感觉寒意由内而外,将她全身的血液冻结住。 她不信…… 她认识的傅时墨怎么会这样做? 良久,她红着眼睛看向他:“为什么呢?” 辞遇伸手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我不知道,那人说,可能是为了低价收购夏氏。” “只是为了低价收购夏氏?” 夏凝觉得自己的天塌了,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爸爸对他那样信任,要真的想收购夏氏,爸爸不会拒绝的,又何必要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 她猛烈地摇着头:“不,不可能……” 夏凝猛地站起身,拿上车钥匙,上车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她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这样大的一盘棋,绝对不会是一两个月就可以完成的,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的? 这些年,每日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夏凝觉得浑身毛骨悚然,恐惧和愤怒充斥着她,让她逐渐没了理智,开着车连闯了三个红灯,甚至因为精神恍惚将车开到对面车道去。 这时,一辆大货车迎面朝着她冲了过来…… 第43章 阿凝,我错了,你别走…… 夏凝被吓得瞪大双眼,快速转向又将车拐回了原来的车道,这才避免了被大货车撞飞。 只是,她惊魂未定,胸膛仍旧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跟着急促,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也不知何时,视线也跟着模糊了下来,让她越发地恐惧,一个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 她用力地深呼吸着,渴望让情绪平缓下来,可不论她怎么控制,都无法冷静。 她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让她越来越奔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自以为很了解他,可如今却让她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这十六年里她认识的傅时墨都仿佛是披着人皮的另外一个人。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夏凝重启车,却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在颤抖,根本没有办法开车,不禁奔溃到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喇叭瞬间发出响破天际的鸣响,吓得她打了一个冷颤,被迫清醒了几分。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自己脸色惨白,双眸泛红,头发乱糟糟,身上还穿着睡衣,是那样的狼狈不堪,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她这个样子去傅氏,一定会成为笑柄,要是不巧还遇到了叶晓柔,她简直就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思索之下,她打给了傅时墨的秘书,决定确认一下他的行程。 好在,秘书说他并不在公司,应该还在家,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夏凝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就将车锁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 一路上,她都止不住地抽泣的,司机见了还不忘安慰:“小姑娘,失恋了吧?失恋没关系的,哎呀,人生几十年嘛,总得经历一点什么,是不是?” 夏凝咬着唇,没说话。 如果只是失恋,她还不至于这么失态,现在她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活了这么多年。 在知道这一切之后,她只觉得傅时墨就好像一个魔鬼,夺走了她的所有。 到了地方,她给了钱,就快速下车朝里走,径直上到了傅时墨所在的楼层。 到门口,她伸手打算按密码,可刚举起来,却又缩了回去,捏成了拳头。 万一打开门看到不该看的场景,又或者发现密码早就被替换,她又要如何面对…… 沉默了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就在她以为没人打算离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傅时墨穿着灰色的家居服靠在门边,见到是她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夏凝下意识向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女人鞋子和衣服,这才抬眸冷冷地质问道:“傅时墨,你到底都做了一些什么?为什么要设局害我和爸爸?” “夏凝,你又在闹什么?” “你回答我的问题。” 夏凝抓着他的衣领:“傅时墨,我什么都知道了,是你和表舅合伙把哥哥骗了回了m国,然后将他囚禁起来,不让他和我联系,好配合你上演一出,我被抛弃的戏码,逼得我深陷绝境,只能找你。” “甚至就连骗局里的约翰森生物科技,其实也是你的手笔,是你亲自做的局,就是为了引爸爸入局,好让夏氏濒临破产,你就可以分毫不花地轻松收购夏氏,甚至你收购后,我和爸爸还会对你感恩戴德。” “傅时墨,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做的事,都那么可怕,你真的是那个和我同床共枕七年的傅时墨么?你到底还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傅时墨脸色惨白,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强撑着一口气看向她:“你怎么确定你知道的是真的,不是辞遇骗你的?” “他为什么要骗我?” 夏凝紧紧咬着唇,强忍着要奔溃的情绪:“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狡辩?你对我有过一句实话么?我现在真的看不懂你,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只觉得你很可怕,根本不像是那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你让我……” 话还没说完,傅时墨忽然两眼一黑,朝着她的方向就倒了下来。 夏凝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傅时墨有一米九,骨架又大,整个人砸在她身上,让她一时间有些吃不消,可她推了半天也没能将他推起来。 “傅时墨!你干什么?我质问你两句,你就这样耍赖?” 夏凝咬着牙,将他推起来靠在墙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傅时墨?你别装晕,我不吃你这套!” 但不论她怎么喊,傅时墨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脑袋垂落下来,像是死了一样。 她心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瞬间被吓了一跳。 好烫。 她又拍了拍他的脸,确认他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转身就要走,可她一松手,男人的身体就好似沙袋一样向前倾,眼看着他的头就要砸到另外一面墙上,她又心软了,上前将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架着他去了卧室。 把他扔到床上后,夏凝再次打算走。 她恨他。 恨他为了一己私利,可以那样设计逼迫她,心里甚至想着,干脆就让他烧死好了,这样坏的男人,活着也是个祸害。 忽然,手腕被人拉住,傅时墨手心炙热到滚烫的温度,险些灼烧了她的皮肤,让她心猛地一颤,愣在了原地。 “别走。” 傅时墨躺在床上,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阿凝,别走。” 夏凝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久久无法平静。 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她便用力掰开他的手:“傅时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出轨的是你,设计陷害我和夏氏的也是你,你凭什么要我现在留下?我没杀了你,已经很仁慈了。” 可这男人明明晕倒了,力气却还是很大,抓着她的手死死不放,一直到她将手腕磨红了,也没能将他的手掰开。 “你放手!” “别走。” 他将她的手拽过去,在滚烫的唇上来回摩挲着,声音沙哑而低沉:“阿凝,我错了……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夏凝恨他入骨,可听到这话的瞬间,再一次心软了。 她想,傅时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味毒药,只要碰一次,就会终生无法摆脱。 第44章 止疼药?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夏凝再次回到床边,俯身从他的床头柜里翻出温度计,放在他的额头,【40.2】。 夏凝脸色一变,紧皱双眉:“傅时墨,醒醒,你温度太高了,要去医院才行。” “不去。” 傅时墨闭着眼睛,看上去根本就没醒,但还是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她:“不去医院……” “你烧这么高,不去医院,和等死有什么区别?到时候给你烧出肺炎来,可别怪我。”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仿佛听到傅时墨轻笑了一声:“不怕。” 不怕…… 不过想想也是,他可是傅时墨,21岁就统治者一个商业帝国的男人,还能冷血地算计枕边人,背叛他们之间十六年的情谊,他这样的人还会怕什么呢? 夏凝只好打给家庭医生,让他过来看诊。 可不巧的是,家庭医生正好不在海市。 “夫人,家里有医药箱,都有齐全的药,我会把服用什么药,几小时一次,都发短信告诉你,你照着给先生喂药就是了,实在不行再送医院。” 挂了电话,夏凝又去掰傅时墨的手:“松手,你不松开我没办法给你拿药。” 但傅时墨似乎是很怕她会离开,抓得更紧了:“不要。” “我不走,你放手。” 夏凝知道傅时墨生病的时候,就是这样异常地黏人,不论干什么都要抓着她的手才有安全感。 可今非昔比了,曾经她以为那是他爱她的证明,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见他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夏凝来了脾气:“好,你不肯松手,那我就把手剁了,这样可以吧?” 一听这话,饶是还在昏迷,傅时墨也瞬间松开了她的手。 只是,在她抽出来之际,他又快速拽住:“别丢下我……” 夏凝无语,用力甩开他的手:“知道了,放手。” 在她找药的时候,她不由地问自己,这个男人明明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怎么还能心软地留下来照顾他…… 得到答案的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卑贱。 只是看着傅时墨双颊发红,虚弱到意识涣散,嘴中还在一直喃喃自语,却也实在无法任由他自生自灭。 拿了药后,她又去倒了水,才回到房间里,将他扶起来:“张嘴,吃药。” 傅时墨异常乖巧地张嘴,她喂什么,他就吃什么,毫不含糊。 等到喂完药,她起身打算去浴室打盆水给他物理降降温,结果一起身又被拽住了。 “我不走,我去给你打水,放手。” 傅时墨将信将疑地放开手,手还维持着抓着她手的样子,让她心里莫名有些扯得疼。 他现在的样子,总是会勾起她的回忆,让她的心忽上忽下,不知要如何是好。 夏凝来来回回换了三四盆水,傅时墨的温度才稍微降下来一点,但还是高烧39.4。 “傅时墨。” 她靠在床边,低头看着他:“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让我们变成今天这样?” 傅时墨翻了一个身,将她整个手臂都抱在怀中,低低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帮我挡了硫酸,又发个烧,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我就会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和你和好如初?” 夏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傅时墨,走过的路回不了头的,就算你替我挡再多的硫酸,我们也终究回不去了。” “我很惋惜,曾经的我们实在太美好,可现在的你,让我很厌恶,很憎恨,你破坏了我的美梦,撕碎了我的泡影。” 说着,她伸手将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到边上:“其实,就算所有的一切是你为我编织的一场美梦,是假的,只要你别让我知道,我也无所谓,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知道?” 傅时墨痛苦地皱了皱眉,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响来。 夏凝不由地嗤笑一声:“我还真是可笑,一边说着恨你,一边说着希望你骗我一辈子,傅时墨,我真的栽在了你的手上,可现在……” “算了,你那么想要夏氏就拿去吧,韩夕和哥哥都劝我申请破产,与其破产让爸爸有可能坐牢,还不如就让你平了这一切,毕竟,我现在根本斗不过你,要是再坚持下去,我怕爸爸真的会恨透了我。” 见他不再回应,夏凝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他曾救过她很多次,这一次,就当是报答了,以后他们两不相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只是…… 夏凝轻轻抚摸着小腹,不由地紧蹙双眉。 这个孩子要怎么办呢?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怀上,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又来得这么不合时宜,留下或者打掉,都将会是一个痛苦的决定。 “阿凝……” 忽然,傅时墨张嘴轻轻唤着她:“阿凝,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从来没有过……” 夏凝转头看去,见他依旧紧闭双眸,不由地低头仔细观察了起来。 确认他真的睡着了,是在说梦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装的。 没一会儿,又听到他喃喃地念着:“阿凝,我知道你恨我……不会原谅我了……我也后悔了……” “你能不能别走……阿凝……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这糊话是越说越糊,让夏凝都有些无语了。 不过,这也不是傅时墨第一次发烧的时候,说这种肉麻的梦话,她都见怪不怪了。 “计划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来……阿凝……我不能停,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计划?什么计划? 是指的约翰森那个事?还是他还有别的计划? “你和叶晓柔到底什么关系?” 她趁机想诈诈他,便顺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不喜欢她。” 傅时墨的嘴唇在她的手上蹭了蹭:“我只喜欢你……” 夏凝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听到心脏怦怦直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他真的……不是在演苦肉戏么? 夏凝又俯身凑近看了半天,完全没发现他装晕的痕迹,却意外发现他枕头下面的药片,拿起来看过去,不由地瞪大双眸。 她惊恐地看了傅时墨一眼,又看了看被吃了一半的药片。 这个药,她认得,妈妈得癌症的时候,也曾吃过,是用来止疼的。 第45章 你在心虚什么? 夏凝怕自己记错了,还特意上网搜了一下,确定这个药就是专门针对癌症的止疼药,并且是中晚期才会吃的药。 九年前,她曾亲眼看到妈妈痛苦到面容扭曲,就连站立都很难,才会吃上一颗。 如果,他需要吃这个药,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已经是癌症中晚期? 她低头怔怔地看着他,所有的事都好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串联了起来,让她呼吸一滞,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可是…… 癌症? 傅时墨连三十都不到,还那么年轻,平时身体比她都还要好,怎么会得癌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个猜疑,以至于她忽然之间觉得他瘦了,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如今棱角越发地清晰,甚至就连眼窝似乎都比以前深了一些。 夏凝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因为止疼药就下这样的结论,实在太武断了,不应该这样…… 可如果他真的得了癌症,那所有的矛盾和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一定是害怕她知道,所以才会制造出轨的新闻,好让她恨他,不再依靠他。 夏凝鼻尖一酸,眼泪‘啪嗒’一声就滴落在了傅时墨的脸上,她连忙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将身体靠在床头,不敢再看他。 这一刻,她才知道,比起他的出轨和背叛,她更加无法接受他得了癌症。 尤其是想到,这段时间她不断和他吵架,要求离婚,他……一定很辛苦吧…… 越想,夏凝便越是愧疚,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不敢落下。 后半夜,她终于挣脱开了傅时墨的手,起身走到阳台上,吹着冷风想要让自己冷静。 可一直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双脚冰冷,内心还是无法冷静下来。 夏凝仰头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决定一切都等傅时墨醒来再说。 不论如何,她都要问个清楚,弄个明白,不想稀里糊涂就恨错了人,成为一生的遗憾。 …… 傅时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感觉喉咙又干又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结果不咳还好,一咳血腥味又涌了上来,让他忍不住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走到浴室里咳嗽了起来。 瓷白的洗手池顿时染上了一抹嫣红,看上去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不由地蹙眉。 还好她不在,不然让她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正想着,他忽然发现毛巾不见了,他连忙环顾一圈,盆也不见了。 傅时墨瞬间慌了,转身回到卧室,果然盆和毛巾都在卧室的地上,床头柜上还放着水杯和散落的药片。 有人来过。 难道是她? “你醒了?” 还没缓过神,夏凝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就走了进来,见他醒了,脸上一喜,立刻将面放在床头:“我觉得粥没什么营养,就煮了面,但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煮面,所以味道可能不如你做的好吃……” 她低头搅拌了一下:“不过,为了你的身体,还是多少吃一点吧。” 傅时墨瞳孔一缩,心里忐忑不安,双手下意识捏成拳,慢慢向后退。 夏凝见他反应有些奇怪,拿起体温计朝着他走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还很烫?再量一下体温……” “别过来。” 眼看她就要靠过来,傅时墨连忙沙哑着制止道:“我没事,不用量。” “你昨天烧到了40度,还说没事?” 傅时墨觉得有些诡异,紧皱双眸,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凝一怔,眨了眨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昨天来找你,结果你就晕倒在了我身上,害得我照顾了你一夜,你现在居然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傅时墨,你也太没人性了吧。” 晕倒? 傅时墨努力回忆了一下,只模模糊糊记得她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他,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因为过于模糊,他以为那只是梦。 可现在夏凝就在眼前,很显然那不是梦,但更诡异的是,她昨天还对他那么凶,怎么今天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么温柔平静? 傅时墨心头一紧,该不会是他晕倒了之后,说漏了嘴? “时墨?” 夏凝又朝他走了几步:“是不是哪里疼?我给你……” “我没事。” 傅时墨再次打断她,然后猛地转身回到了浴室,快速关上了房门,打开水龙头将水池里的血冲下去,又低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看着她截然不一样的态度,他心里莫名地不安,思索着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她,看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墨?” 夏凝见他脸色惨白地冲进浴室,心里不由地担心起来,用力敲着门:“你开门,有什么事你出来说。” 话落,门开了,傅时墨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随即,他无情地推开她,走了出去。 “昨晚,是你让我留下的。” 夏凝从身后抓着他的手:“还像这样抓着我,不让我走。” 傅时墨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想要将手抽回来,却被夏凝紧紧抓着。 “当时我想走,你也是这样不让我走,所以我才留下来的。” 说着,她走到他的面前:“傅时墨,你很不对劲。” 本来她昨晚看到药片也还只是猜测,可刚刚他的反应几乎就验证了她的猜测。 妈妈刚确诊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不让她发现,经常偷偷躲到浴室,开着水龙头,强忍着全身传来的刺骨疼痛,和难以抑制的呕吐。 夏凝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事?” 傅时墨拧眉,掰开她的手指头:“夏凝,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你,天天疑神疑鬼,不是怀疑我出轨,就是怀疑我有事瞒着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和那些难缠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傅时墨,你知不知道从心理学上说,一个人突然无缘无故攻击对方的时候,多半就是被对方说中了,心虚才会这样。” 夏凝眯了眯眸子,向他逼近了一步:“那么你呢?为什么要吃止疼药?为什么要设计骗我爸爸?为什么要故意报道你和叶晓柔的绯闻?” 第46章 别让我们错过这些时光 人在生病的时候,意志本就比较脆弱。 如今,又被夏凝这样逼问,傅时墨怕自己挡不住诱惑,便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 可他退一步,夏凝就立刻逼近一步,一直将他逼到床边,床尾顶在了膝盖窝,让他瞬间失了平衡向后倒在了床上。 夏凝依旧没有退缩,俯身靠过来:“傅时墨,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掩盖你的秘密,还是为了害我?” 傅时墨没想到她会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心里慌乱如麻,尤其是此刻,她靠得那么近,每一寸呼吸都会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里痒痒的,以至于原本就不够坚固的防线,随时都面临着要决堤的危险。 这是认识她十六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意志力毫无信心。 “时墨,我妈妈就是癌症去世的,所以癌症会需要吃什么药,我太清楚不过了。” 夏凝伸手将枕头下面的药拿出来,举到他的面前:“这个药,只有癌症中晚期的人才需要吃,因为到了那个程度,普通的止疼药已经无法止疼,所以才需要吃。” “那么你呢?据我所知,你身体很好,也不怕疼,你为什么要吃?” 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还是说,这药不是你吃的,是叶晓柔吃的?” 说着,她笑了笑:“但叶晓柔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得了癌症需要吃药的样子。” 她伸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那就只能是邱晨了?但邱晨吃的药为什么会在你的枕头下面?还是说,平时这里你给邱晨住了?” 她的怀疑,让傅时墨心里慌乱外,却又有那么一丝甜蜜。 起码,他知道,她真的很爱他。 他目光轻柔地扫过她的脸颊,细细地临摹着,想要将她现在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忽然,他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墨蓝的眸子再次变得疏离冷淡:“你想说什么?说我做这一切是因为得了癌症?” “是。” 夏凝并不想逃避,反问道:“这样所有的事就全部都说得通了,不是么?” “呵。” 傅时墨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不屑地凝着她:“夏凝,你太高看自己了,我犯得着为了你下这么大一盘棋么?” “是么?” 夏凝坐起来,舔了舔唇:“你曾为我殉情,所以,我很相信自己的魅力,你那么爱我,为我做任何事都可能。” 傅时墨嗤笑着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根本没能力管理一间公司,思维单纯又局限,还那么固执己见,总觉得自己是对的,狂妄而愚蠢。” 他走到衣架边,脱下身上这件沾满了药味和汗渍的睡衣,露出宽厚的胸膛:“你见过哪个癌症患者的身材能像我现在这样?” 夏凝顺着看过去,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夏凝,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设计你爸么?” 傅时墨拿出另外一件黑色的居家服穿上:“原因很简单,为了低价收购夏氏。” 果真如此么? 夏凝蹙了蹙眉:“你要是想收购夏氏,直接和爸爸说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天真。” 傅时墨轻蔑地睨了她一眼:“你爸确实没什么大抱负,不过,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商人的贪婪,我想入手的价格,你爸绝对不会同意,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没有我,夏氏随时就会破产,到时候他连住院的钱都交不起,所以他只能求我。” 这话也是事实。 夏海没什么抱负,不愿意冒险,可却是一个很贪财的人,更何况,夏氏被收购后,他就不再是董事长,而会成为一个分公司的ceo,地位完全不一样。 到时候,海市所有人都会说他是岳父给女婿打工,对于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自尊心受挫,绝对不会同意。 可现在不一样,不求他,他就会负债两个亿,自然也就只能向他低头。 但听他说完这一些,夏凝却噗嗤一声笑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略微有些不稳的心跳声。 “时墨,你的心跳有些不稳,你在撒谎。” 傅时墨皱眉:“夏凝,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离婚,我还是那个态度,我不会离婚,只要你乖乖当傅太太,一切还是照旧,只是……” “傅时墨,成熟一点,坦白一点,不好么?” 夏凝有些恼了:“你明知道我妈妈是癌症去世的,我不可能认错药,你这样骗我没有任何意义。” 傅时墨将她推开:“你冷静一点,邱晨买错一个药很正常的。” “那个药是处方药,你在药店根本买不到。” 夏凝双眸泛红带着哭腔咬唇道:“时墨,我妈确诊之后,就一直瞒着我,所以我错过了很多和她相处的时光,后来她住进了医院,我更加没有机会靠近她,和她说话,甚至于最后她去世的时候,我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你知道我有多遗憾,多后悔么?你为什么还要我再遗憾一次,后悔一次?” “时墨。”她再次抱住他,抬头深深地凝着他,眼泪就那样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别让我们错过这些时光,好不好?比起你为我的筹谋,我更希望可以和你度过余生,而不是余生只剩下恨你,怨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好似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又疼又麻,让他胸口一滞,肺猛烈的痉挛,他险些吐血。 傅时墨抬手抱住她,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贪婪地吸允着她的气息,心痛如刀绞。 他很想承认,可他不能。 计划已经开始了,他怎么能擅自喊停? “时墨,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 ‘怀孕’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夏凝忽然觉得胃一阵痉挛,有些想吐。 她连忙挣开怀抱,冲进浴室,吐出一口酸水。 傅时墨刚想去查看,突然一股血腥涌入口中,让他只能转身走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强忍住咳意,吐出一口血,然后靠在台子上喘息了起来。 “时墨,我刚刚想说的是……” 夏凝听到声音走了出来,见他正在喝水,舔了舔唇,想要把话再说一遍,可下一秒敲门声却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第47章 世间万物都不如一个傅时墨 “先生,你让我拿来的东西我都拿来了,还买了药,这是东巷最有名的粥,还有……” 门一开,邱晨就拎着大包小包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进了玄关,刚要把东西放到餐桌上,一抬头看到了夏凝,不由地一愣:“夫……夫人?” 夏凝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并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撑在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抓着,淡淡看着他们两人。 她想告诉傅时墨,她怀孕了,可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她却说了两次都被打断,以至于她现在甚至没有出口说第三次的勇气。 邱晨尴尬忐忑地看向傅时墨,等待着指令:“先生,那我把东西放下就……” 傅时墨看了夏凝一眼,微微蹙眉,将咳意压了下去:“把文件拿到书房。” “哦,好。” 邱晨连忙将手里的药和吃的放到餐桌上:“夫人,东巷的粥很好吃的,你快尝尝。” 说罢,就转身跟着傅时墨进了书房。 夏凝看着门关上,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扯过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抱着头叹了一口气。 妈妈从确诊到离世,前后加一起才两年,所以她很清楚,癌症病人的寿命是用天,用月去计算的,而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傅时墨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和妈妈一样,只有不到两年,那她…… 她紧紧咬着唇,整个人就好似被人扔进冰窖一样,全身僵硬冰冷,她不想往后的日子和他都是仇怨,也不希望那种遗憾再次发生。 她希望和他在一起,过好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还自责惭愧,之前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只觉得他背叛了她,而对他歇斯底里冷嘲热讽,害得彼此已经错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不一会,书房的门打开,邱晨朝着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傅时墨走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翻开包装袋里的粥,推到她的面前:“吃完了就回去吧。” 夏凝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回去吧,回澜湾住,起码还有周姐负责你的一日三餐,不用那么辛苦。” 傅时墨倒了一杯水:“你想重新跳舞也好,还是想要进公司上班,又或者想做点什么别的,都可以,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你困在房子里当金丝雀。” “但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担不起一家公司的未来,也不可能负责得了一个那么大的项目,夏凝,人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才能避免选错路做错事,那样就真的回不了头。” 他们在一起这些年里,傅时墨很少会这样严肃疏离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这让夏凝心头一梗,难受得喘不上来气。 “你还是不肯承认?” 她将眼角的泪水向上抹去,眼睛湿漉漉而痛苦地看向他:“你一定要让我后悔,让我自责,是么?” “是你自己多心了。” “那你可以好好地解释一下,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么?” 傅时墨双手在桌子下紧紧捏成拳,脸上却依旧平淡而疏离:“就和你猜想的一样,为了低价收购夏氏。” 夏凝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撒谎,你撒谎的时候就会故作冷漠,傅时墨,我们曾经一起同生共死,一起相互依存,我们的情分早就超越了一般的爱情,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空气也跟着沉闷了起来,让人呼吸不畅。 良久,夏凝还是忍不住率先低头认了输,站起身走到他的边上,拉着他的手:“时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但我忍受不了……” 她说着,咬了咬唇:“我无法接受再失去一次,你知道的……就让我们好好过后面的每一天……” 忽然,一滴热泪滴落在了傅时墨的手上,顿时滚烫的泪水就仿佛硫酸一样灼烧了他的皮肤,牵扯他的心也跟着疼,让他不由地向后缩了一下。 夏凝以为他想甩开她的手,慌乱地用两只手抓住他,带着哭腔卑微地挽留着:“起码,今天别赶我走,让我留下,好么?” 傅时墨不敢看她,心里如海啸一般翻腾,让那些真话几乎都到了嗓子眼,他只能紧咬牙关,拦住内心的欲望。 半晌,他才转头看着卑微到了极点的夏凝,薄唇微张刚要开口,却猝不及防地对上她那双小鹿一般的双眸,里面写满了可怜无助惶恐,牵引着他的心,让他终究没能说出绝情的话。 “好,随你,你要想,我也可以搬回澜湾住。” “真的?” 夏凝双眸一亮,就好像有星星落入了她的眼里,让她顿时有了希望。 傅时墨心头一梗,强压着情绪说道:“嗯,不过,你得保证不要再提叶晓柔和癌症,这些都是你无中生有的事。” “好,我不提。” 傅时墨没料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心里火烧火燎,难以平复。 夏凝却没再看他的神色,将粥放到他的面前:“你喝粥,我吃面就好了,等吃完了,可以陪我看电影么?你很久没有陪我看电影了。” 傅时墨微微垂眸,竭尽用着最冰冷地声音:“随你。” 但面对他的冷漠,夏凝却表现得毫不在意,笑脸盈盈地帮他拿勺子,又帮他烧水,和昨天的她完全是两个样子,甚至于和从前的她也全然不同。 因为,此刻的她,怎么看都好像在卑微地讨好他。 只是她越是讨好,傅时墨就越想逃离,只害怕自己在某一瞬间会落败,会心软地交代一切。 “你快吃,我去把面热一下。” 夏凝忽然朝着他挤出一抹笑,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一进卧室,她连忙转弯躲在墙边,垂眸捂着嘴哭了起来。 傅时墨越是排斥冷漠疏离,就让她越是害怕。 她知道,他是在强撑,所以才会表现出仿佛披着厚重的盔甲,亦如十一年前一样,宁愿推开她,也不愿让她知道真相。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他的病已经时日无多…… 一想到,他快要死了,夏凝的眼泪就止不住。 如果没了他,这世间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因为对于她来说,世间万物也不如一个傅时墨。 第48章 活着人怎么办?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了早饭后,傅时墨也真的陪着她在沙发上看电影。 夏凝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身边,将他的手臂放在沙发上,然后很自然而然地窝到了他的怀里,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夏凝眼睛一酸,泪水又流了出来。 她怕被傅时墨发现,借着捋头发的时候,顺手将眼泪抹去,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纵使这样,傅时墨也还是发现了,怀里的女人偶尔颤抖的双肩,和隐隐的呜咽声。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手下意识抓紧了沙发,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想要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电影上。 但一切都是徒劳,两人拼命想要看电影,却都无心关注剧情发展。 电影是夏凝从他们片单里随手选的,两人看到一半才发现是一部虐剧,讲述的是男主得了癌症,却为了女主隐瞒病情,并亲自送女主出嫁的故事。 而最让夏凝震惊的还是结局,男主死后,女主才说出事实,其实她早已知晓,只不过为了满足男主的愿望,才假装配合着演戏。 夏凝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电影感动,还是因为想到了傅时墨,顿时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傅时墨被她吓了一跳,慌忙低头问道:“怎么了?” 她想说的太多了,但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呜咽着埋怨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彼此坦白,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偏偏要弄成一生的遗憾,这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说着,她握紧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 傅时墨吃痛,却也不拦着,只是伸手温柔地帮她擦着眼泪,柔声哄道:“只是电影罢了,现实中哪有那么傻的人?” 夏凝咬着唇看向他:“有,你。” 闻言,傅时墨一怔,转而嗤笑道:“我是一个精致利己的商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在你眼里我有这么愚蠢么?” “你看,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明明和男主一样,愚蠢。” 傅时墨心头一紧,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结上下滚了滚,脸上却充满着不屑:“你非要这样说,我也不和你争。” 夏凝又哭了好一会,才终于忍住了眼泪,心里却如刀绞一般,扯得她疼得撕心裂肺。 电影结束后,傅时墨想起身,却被夏凝一把拽了回来,紧紧抱着:“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傅时墨被她压得紧,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夏凝,我是个病人,我喉咙干要喝水。” 夏凝立马松开他:“对不起,我一下忘了。” 等傅时墨起身后,她吸了吸鼻子,也站起身跟在傅时墨的身后,就好像一个小尾巴一样,他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就连傅时墨进浴室的时候,夏凝也想跟着进去,结果被他伸手按着额头给推了出去:“夏凝,你正常一点。” 夏凝掰开他的手:“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说着,就站在他的身侧:“你不是说想补过三周年纪念日么?不如等你烧彻底退了,我们就去看极光?” “之前我提的时候,你拒绝了,现在我没空。” 夏凝咬着唇,靠在洗手台上,掰着手指头不说话了。 她确实拒绝了他很多次,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现在他是病人,他怎么样,她都不会生气。 因为,她不想像那个电影女主一样愚蠢,荒废最后的时光。 之后,两人又找了一部电影,只是注意力都不在电影,各有各的心事。 “你饿不饿?” 看完正好也到了下午两三点,夏凝摸了摸自己有些瘪的肚子:“我们买点菜,我给你做饭吧。” “我不饿。” “可我饿了。” 夏凝拉着他的手:“你想吃什么?我今天都可以无条件满足你。” 傅时墨于心不忍,却还是强压着情绪,抽出胳膊:“我还有公司事务要处理,你自己决定吧。” 说罢,他起身就要去书房。 “今天就不能休息一下么?” 夏凝拽住他的手:“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夏凝,之前我让你乖乖当傅太太你不干,现在你又非要缠着我……” 傅时墨厌烦地转过头:“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是……是么?” 夏凝心头一紧,却并没有发火:“那你去工作吧,我去买饭。” 说着,她站起身,朝着他笑道:“你不是喜欢文街那家的湘菜么?我去买,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就能回来,到时候你正好工作完了,可以吃饭。” 也不等傅时墨点头,她就转身穿了外套向外走。 “等一下。” 傅时墨见她身上还是昨天穿来的睡衣,外套也单薄得不像样,不由地蹙眉将她叫住:“去衣柜找身衣服换上,穿成这样出去像什么样?” “好。” 夏凝换了衣服,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只是刚出门,她就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一天的相处下来,她觉得很疲惫,因为她不知道要如何和他相处,他总是将她拒之千里之外,让她没有一个落脚点。 可她不愿意放弃,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承认这一切,否则往后的日子,他们都会各自辛苦,负重前行,依旧还是会留下遗憾。 她打车去了文街,等餐加上来回的时间,花了两个小时,比想象中的久,夏凝担心傅时墨等急了,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也没敲门,直接按了密码。 好在密码没改,她很轻松地就进去了。 门口多了一双鞋子,客厅里却没人,夏凝猜估计是在书房,放下餐盒,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想要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走到书房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完全关上,傅时墨背对着她站在窗边,邱晨则站在他身侧的位置。 “效果很好,她果然上当了。” 傅时墨抿了一口白兰地,阴冷地笑了一声:“她妈就是因为癌症去世得,所以她对这种事很敏感,但我也没想到,放一个止疼药,就能有这样好的效果,这样以来,以后我们做什么,也都不用再顾忌她了。” 说着,他转过身,脸上全是不屑凉薄:“你把合同拟好,明天就送去医院,让夏海签了,另外……” 第49章 宁愿你骗我一辈子 ‘哐当’。 夏凝听得失了神,脚下不稳身子一歪,手不小心就将门口的花瓶推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炸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怔怔地看着洒落在地上的水,花瓶碎片和凋零的花瓣,觉得自己的心也如同这花瓶,碎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谁?” 傅时墨立刻转身看向门口,瞥见一抹她的身影,微微蹙眉:“夏凝?” 他疾步上前拉开门,就看到她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脚边都是摔碎的花瓶碎片和花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脆弱可怜。 傅时墨心猛地一抽,疼得他忘了呼吸,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质问道:“你干什么?” 夏凝猛地缓过神,抬头慌乱地看了他一眼,便俯身跪在了地上,开始用手收拾那些碎片:“对……对不起,我买了饭回来,想叫你吃饭,太急躁了……不小心碰到了花瓶。” 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混着水在地上流动了起来,配上地上掉落的玫瑰花瓣,看上去既诡异又吓人。 她却仿佛察觉不到疼一样,抬头朝着他挤出一抹笑:“我……我会立马将这里收拾好的,你们聊完了再来吃饭吧……” 说着,她继续低头用手去捡着碎片和花枝,手上不断地新增伤口,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鲜红色刺得傅时墨眼睛生疼,胸口闷得仿佛要立马爆炸一般。 “够了。” 终于,傅时墨忍无可忍,蹲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没必要用手捡。” 夏凝身子僵了一下,将他的手甩开:“你去忙你的,我来处理就好了。” “你看看地上,血滴了一地,你想演苦肉计?” 傅时墨声音冰冷刺骨,就好似嫌弃她的血弄脏了地板一样:“我以为我们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让我们好好的相处下去?一定要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我会收拾。” 夏凝竭尽全力地压着情绪,再次推开他的手,继续捡着地上的碎片:“你怕血,就进去,把门关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傅时墨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知道她听到了,只是在隐忍,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可这张纸,是一定要撕破的。 于是,他伸手打掉她手中已经捡起来的碎片,厌烦地说道:“夏凝,你现在这个样子,看得我恶心。” 说罢,他转身走进书房里:“邱晨,把她带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邱晨看着两人互相折磨,心里不是滋味,迟迟没有上前。 傅时墨转头森冷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去?” “是。” 邱晨这才无奈上前,刚要伸手去扶夏凝,就见她站起身,越过他,踩着地上的碎片冲进了书房,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傅时墨的脸上。 “傅时墨,你真让我感到陌生!” 夏凝终于忍无可忍,情绪瞬间破壳而出,双眸猩红恨恨地瞪着他,咬牙道:“好好的不行么?为什么非要整这么多事?一个夏氏就那么重要?值得你背叛我们十六年的感情,在这里装癌症骗我?” 她原本想忍,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装傻装到底,可偏偏他咄咄逼人,不断地讽刺她,侮辱她,让她忍无可忍,只能捅破这层纸,将自己的心掏出来放在他的面前,撕成两半,鲜血直流。 傅时墨挨了这一巴掌,心里却意外地舒服了不少,墨蓝的眸子带着一抹刺骨的寒意,就那样淡淡地凝着她:“你听到了?” “是,你如果不想我听到,就应该躲起来,让我一辈子都不发现。”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出,双眸绝望而无助地看着他:“傅时墨,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傅时墨捏着拳头,微微低头,眉宇之间都是上位者的凌厉和看淡一切的凉薄:“现在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告诉夏海,让他把合同签了,夏氏的事我自然会帮他解决,以后他就乖乖听我的。” 说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用力捏着她的下颚:“还有你,也乖乖听我的,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做决定,只要你乖乖地当好傅太太,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陪你演下去。” 演下去…… 夏凝嘴角一抽,冷笑着:“你那么喜欢演,为什么不从头演到尾?非得在中间撕破真相,让我看到你这样恶心的一面?” “你又何必在意这中间的过程?适当地装傻,才能在这个世道好好活下去,明白么?” 傅时墨的声音很平淡,淡到就好像只是在聊中午吃了什么一样,让夏凝心猛地一抽,抬手用力打开他的手,嘶吼道:“我宁愿你从头装到尾!人一旦看到了金玉内的败絮,就再也没法直视金玉。” 傅时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嗤笑道:“所以呢?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救你们夏氏。” 夏凝脑子一阵晕眩,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忽远忽近,就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样。 她看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夏氏如此大费周章,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在温柔和冷漠之中来回切换,让她时常恍惚,有些分不清真假。 “就连你的发烧也是你设计好的么?” 她像是用尽了一切力气,浑身发软,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发烧时说的话,甚至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都是你演出来的?” 夏凝不愿相信这是真相,拼命地从记忆里找突破口,想要证明眼前这个冷漠的傅时墨是假的,那个爱她的温柔的才是真的。 她抓住他的衣服:“你告诉我,那是不是演的?还有我发现药片之后,问你,你一直死咬着不承认,也是为了演戏?可是你都没有承认啊……你……” 夏凝奔溃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迫切地想要证明,眼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 傅时墨看着她下坠的身体,微微蹙眉,伸手将她拽起来:“夏凝,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我给你一张化验单,你一定不会信,但只要让你自己发现蛛丝马迹,然后我不承认,你就一定会信。” 第50章 你好残忍…… 傅时墨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轻柔地帮她擦去眼泪,墨蓝的眸子仿佛深渊一般:“夏凝,我没变过,从来都是那个我,只是你对我的期许太高了,希望我完美,可你忘了,人无完人。” 他明明语气是那样温柔,可话听得夏凝忍不住啊打了一个冷颤。 良久,她才缓缓掀唇:“你好残忍……时墨,你真的好残忍……” 曾经对她那般好,让她在漫长的岁月中早已认定了他是一个那样的人,可如今却又忽然全部推翻,告诉她,他从来都不是…… 太残忍了…… “阿凝,别闹了,乖乖接受这一切。” 夏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缓缓摇头:“不……我无法接受……你既然认为公司的事和我无关,为什么还要针对我做那么多的事?你直接找爸爸,不是更快么?” 傅时墨挑起她的下颚:“因为夏海一定会让你来求我,要求我融资救夏氏,但却不会给我半分好处,夏氏依旧独立于傅氏。” 说着,他冷笑一声:“你知道这些年,夏海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么?只要需要帮助,他就会想到有我这个女婿,然后以岳父的身份理所应当地要求我帮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他贴在她的耳边,低沉道:“他认为我太爱你了,爱到没有原则,可以肆意被他利用,所以这次我必须要让他长个记性,从今以后要知道做人不能太肆无忌惮。” 夏凝心头一紧,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浸入,快速蔓延到了心脏,冻得她说不出话来。 傅时墨的话,她无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夏海的作风,也是他这些年做的事。 如此一想,她竟然觉得自己没了质问的资格。 半晌,她才缓缓抬眸看向他,然后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后退,嘴角挂着一抹苦笑:“我爸爸或许有错,太贪婪,可是……你设计陷害爸爸是真的,出轨叶晓柔是真的,算计我背叛我也是真的……” 她双眸含泪,咬唇摇着头:“傅时墨,你真让我感到害怕……感到陌生……我觉得自己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你,过去的十六年就好像一个梦……如今是黄粱一梦,梦醒了,现实就变得那惊悚,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步步退到门口,脚踩过地上的碎片,鲜血流了一路,可她却没有停,一直走到大门口,才转身猛地向外冲了出去。 房内,傅时墨盯着地上的血迹,心头一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也喘不上来,最终无力地靠在桌子边,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地上。 邱晨是第一次全程观看整个过程,早已定在原地,不知应该说什么。 良久,他才猛地缓过神:“先生,我去看看夫人。” 说罢,他拿着夏凝的鞋子就追了出去。 人走后,傅时墨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无力地垂放在弯曲的右腿上,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丧气。 他们原本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让她发现了止疼片,还乱说了一堆话,无端引起了她的怀疑和猜测…… 尤其是想起她白天的卑微和讨好,就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放任她知道这一切,她将会彻底失去自我,时时刻刻都沉浸在一个只有他的世界里,这样等到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将她压垮…… 想到这些,傅时墨仰头靠在桌边,垂眸不愿再想。 …… “夫人。” 邱晨追出去的时候,夏凝正光着脚站在路边,脚底还在冒血,可她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 “夫人,处理一下伤口,穿上鞋,我送您回去。” 邱晨拦在她的面前,指了指路边的车:“车在那边,我现在就开过来,您稍等一下,可以么?” 夏凝抢过他手里的鞋,没有穿,随手拦了一辆的士,绕过邱晨坐了上去。 “夫人……” 邱晨只能无助地看着的士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走到这一步,他越来越觉得先生选错了路,应该告诉夫人真相,可先生不说,他也无法开这个口…… …… 夏凝回到夏家的时候,天又下起了雨,将她全身淋了一个透。 等到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头发身上都在滴着雨水,看上去就好像被人遗弃在雨夜的小猫,委屈而又可怜。 韩夕正好下楼看到她,愣了一下,转而连忙拿了毛巾过来帮她擦头发,心疼地将她搂到怀中:“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或许就会舒服一些了。” “韩夕……我又被骗了……” 夏凝紧紧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傅时墨……早就不是那个傅时墨了,他现在好可怕……我真的完全不认识了……” “没事的,还有我在。” “你……” 她忽然抬起头,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她:“你真的不会变么?” “不会。” 韩夕异常坚定地回答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姐妹,绝对不会背叛对方,我一定会说到做到,守护你到最后。” 夏凝咬着唇:“傅时墨也说过,他背叛了我,辞遇也说过,他也曾抛弃我……很久以前爸爸也说过……可是有一天开始,他忽然就开始讨厌我,恨我……再也没有爱过我一天……韩夕,我好害怕……我害怕你会变,也害怕我会变……” “人会变很正常,但阿凝,我不是他们。” 韩夕帮她擦去眼泪:“你忘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没理由背叛你。” 是啊韩夕的命是她救的,但是韩夕不知道的是,其实她也曾救过傅时墨的命。 不是五年前那次,是十几年前,在他们第二次遇见的时候。 可纵使这样,傅时墨也还是变了。 “阿凝。” 忽然,韩夕发出一声惊呼:“你怎么没穿鞋?” 接着,她就发现夏凝的衣服上还沾着血,不由地拉过她的手查看,这才看到她手上全是伤口:“阿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是伤口,傅时墨干的?” 夏凝低头看了看,摇摇头:“不是,是我打碎了花瓶,捡的时候弄的……” “你快坐下,我去拿医药箱。” 韩夕扶着她坐下后,忍不住吐槽道:“要是辞遇还在就好了。” 夏凝这才猛地想起来:“辞遇看到你了?还有没有别人看到你?” 第51章 她的决定 “是啊,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你,正好看到他坐在沙发上。” 韩夕拎着医药箱回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检查伤口里还有没有碎片:“然后,他说你肯定不想见他,所以就先走了,等你想见他了再找他,会等你。” 夏凝紧皱双眸,抓住韩夕的手:“江叔呢?没有来过吧?” 说着,她低着头喃喃道:“我等下给哥哥打个电话说一下,让他千万不要把你回来的事说出去,不然……” “阿凝。” 韩夕有些忍不住打断道:“他也才回海市,人都不认识几个,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提到我?你别担心我了。” 韩夕一边帮她上药一边轻声安抚:“疼的话就和我说,我会尽量再轻一点。” “我没事。” 夏凝吸了吸鼻子,咬着唇,将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韩夕,我觉得自己很挫败,到了现在,我已经完全分不出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好像一场梦。” 韩夕将她的手包扎好,又低头去看她的脚,见到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不由地紧皱双眉:“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夏凝只是看着她,没再说话。 她想,或许就连韩夕也对她无语了吧,毕竟她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阿凝。” 韩夕将所有伤口都处理好后,起身坐到沙发上,缓缓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情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又何必纠缠下去?就像你说的,把过去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封存在记忆里,不是很好么?” 夏凝又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呢? 只是,人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好像韩夕这么一个理智清醒的人,面对韩家的时候,依旧会心软和彷徨。 见她不说话,韩夕拿了毯子盖在她的身上:“你身上都淋湿了,去洗个澡吧,我帮你洗头,等会叫个外卖火锅,咱们热腾腾的吃上一顿,你再睡上一觉,所有的决定都等明天醒来再说。” 说着,她将她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搭着我的肩膀,我扶你去浴室。” 夏凝偏头看着韩夕,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可她的心里却是暖的。 “对了,辞遇还让我转告你,他的建议是夏氏直接申请破产,这个项目根本没必要做下去,因为约翰森已经再做了。” 韩夕将她扶到椅子上,转身给浴缸放水:“但是,我想选择权在你手上,你可以选择让你爸接受傅时墨的资助,也可以选择不管,并不是一定要你去申请破产。” 闻言,夏凝苦笑一声:“韩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打算明天就去申请破产,然后告诉爸爸,我卡里还有一点钱,住院费也还是应该够的,至于以后……” 她抬头看向她,舔了舔唇:“可能你说得对,我应该重新跳舞。” 韩夕愣了一下:“你……真的想好了么?” “嗯。” 这一晚,夏凝都没睡着,脑子里不断地回想起过去十六年的事。 她不知道傅时墨是不是从来都是这样,又或者是哪一天突然变了,但正如韩夕说的,人是会变的,曾经的好不代表当下,她也不必困在过去里。 约翰森这件事,其实她自己也清楚,之所以那么坚持,无非是想要证明给傅时墨看,她并不是非要靠他,她也没那么弱,可事实就是,她根本也不是管理公司那块料,也根本没本事去和傅时墨抗衡,确实是有些固执了。 只是,傅时墨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成了一根横在她心里的刺,时不时就会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段感情有多失败,她做人有多糟糕…… 翌日,早上七点,她就爬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出门。 “你想想偷偷跑到哪里去?” 韩夕不知何时也醒了,换了衣服将她拉住:“我陪你。” 夏凝连忙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要是碰到了韩家的人,到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别老挂在心上。” 她知道韩夕也是个犟种,看了她半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行,但是你要戴上帽子口罩墨镜,以免被认出来。” 韩夕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当红女明星么?哪有那么多人注意我。” 不过,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听话地全副武装了起来。 夏凝这才满意地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见到门口停着自己那辆白色奥迪,身子不由地一僵,她记得前天去找傅时墨的时候,半路情绪上头,就把车停在路边了,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 韩夕看了一眼,见外面也没别人,挤出门口来:“走啊。” 夏凝指着车:“这车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上午吧,但是我也不知道是谁开回来的,当时正好在下雨,那人下了车就撑了一把黑色的伞,脸都没看到,我只能确定是个男的。” “哦。” 她应了一声,心里却莫名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 她拍了拍头,不想因此扰乱心神,便选择不在想,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她和韩夕跑了一天,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才终于申请下来破产令。 看着这么一张满是悲怆的纸,夏凝勾唇讥讽地笑了笑:“爸爸一辈子都在为了夏氏卖力,可是到头来,傅时墨一个局,就让他一辈子都白费,只剩下这么一张纸。” 韩夕却不以为然:“破产而已,等积攒够了力量,再重头来过,又何尝不可?” 说着,她看向街边:“别想了,先陪我去吃烧烤。” “不行,我得先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夏凝收起破产令,挤出一抹无奈地笑:“要是我一身烧烤味地递给他一张破产令,我怕他又会发病。”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 到了医院,她捏着那张很轻的纸,脚步异常沉重地走了进去。 大概又是一场暴风雨吧。 第52章 别再演戏了 “爸,我和她和好了,没事的,别担心。” 夏凝走到门口,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猛地一顿,抬眸错愕地顺着门缝向里看去,果然看到那一抹颀长清冷的身影,不由地一僵。 他怎么来了? 但不等她逃跑,门忽然在她面前开了,一道颀长的黑影就那样笼罩住了她,无形之中的压迫让她寸步难行。 “爸,阿凝来了。” 说着,傅时墨牵着她的手就将她拉了进去:“我就说,她和我一起来的,只是去给你买花去了,才来得晚。” 夏凝挣扎了一下,却被傅时墨牵得更紧了,男人还低头微微眯了眯那双晦暗的眸子凝着她:“阿凝,花呢?” 她哪有什么花! 她还没开口,就感受到了夏海那道冰冷刺骨的目光,不由地身子一僵,敷衍道:“花不好看,我没买。” “我早说了晚上的花不新鲜,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邱晨去花市订了,以后每天一大早就会把最新鲜的花送过来。” 夏凝皱着眉,用力掰着他的手,咬牙低声道:“傅时墨,你干什么?” 傅时墨只是伸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傻瓜,我们不是在说花么?” 这人分明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还要假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压着声音警告道:“你别再演戏了,我不会配合你的。” 夏海见两人嘀嘀咕咕的,忍不住开口呵斥道:“夏凝,你别那么多事了,买花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还要时墨帮你,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爸,你别这样凶阿凝,是我最近一直很忙,今天才终于闲下来,所以来得突兀了。” “那她就不应该拉着你来,你那么忙,还来医院这种地方干什么?” 夏海没好气地瞪了夏凝一眼:“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你是我女儿孝顺是应该的,时墨没这个义务,你别拉着时墨来扮孝顺。” 夏凝紧紧捏着包里的破产令,想要开口说出实情,却又听到耳边传来一道低沉而森冷的声音:“我知道你包里是什么,但你别怕,只要你爸签了我的收购合同,破产令我可以帮你处理里,一切还是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闻言,她猛地将他推开,双眸警惕地瞪着他:“用不着。” 但下一秒,一个枕头就砸在了她的头上:“夏凝,你又抽什么风?时墨说你们和好了,我还以为是你终于懂事了,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像时墨不和你计较,你到底能不能懂事一点?” 夏海厌烦地看着她:“终究还是儿子好,心胸都宽广一些,要不然能原谅你那些胡作非为?” 说着,夏海刺向地劝着傅时墨:“时墨啊,你也别太宠她了,她这个人就是恃宠而骄,你对她越好,她就越不知道分寸。” “爸,你不能这么说,老婆是我的,当然是自己宠,就好像当年你对妈那样。” 傅时墨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上前搂过夏凝的肩膀,将她拉到怀中,低头柔声道:“阿凝只是暂时有点生气,其实道理她都明白的。” 夏凝看着他的笑,不寒而栗,身子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挣扎着想要离开他,却被他紧紧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呵,她都明白?我看她是什么都不明白,狂妄自大,自以为是。” 夏海摆摆手:“算了,不说她了,你难得来看我一次,不如陪我去楼下散散步?” “好。” 夏海路过夏凝的时候,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你就留下来吧,我不想看到你。” 眼看夏海就要走出去,夏凝终于鼓足勇气:“爸,等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她将包里的破产令递了过去:“我已经为夏氏申请了破产令,那笔两亿的债务,暂时不用还了,所以你没必要为了钱拼命羞辱我恭维他。” 夏海瞳孔一颤:“什么?” “夏氏破产了,你的医药费,我还是会想办法的,只是等你出院之后,就不能再回夏家了,我们得搬出去重新……” “蠢货!” 夏海气得脸红脖子粗,冲过来一巴掌重重打在夏凝的脸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夏氏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居然就申请了破产?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你女儿,我当然有资格。” 夏凝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爸,你认清现实吧,那两个亿,你根本还不起的。” “有时墨在,怎么会还不上?” 夏海再次扬手要打过来,却被人在半空中拦住,顿时来了火:“时墨,你还护着她,你看看她都干的什么事?把老公和爸爸当仇人,天天报复我们呢!” 傅时墨护在夏凝身前,眼底寒意凛然:“你不如听她解释清楚。”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白眼狼就是想逼死我!” “爸,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明白?” 夏凝推开傅时墨,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的布局,你之所以会被人骗,也是他设计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好心帮你还钱?” “两个亿,又不是两百块,凭什么那么大方地帮你还?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代价么?” “代价?” 夏海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趁着傅时墨在身后,又是一巴掌打在夏凝的脸上:“现在夏氏破产了,我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就不是代价?夏凝,你真的是我们夏家的灾星!害死了你妈妈和弟弟,现在来害我了是吧?” “爸爸……” “你不要叫我爸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夏海像是一口气顺不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一会儿,便指着夏凝两眼一黑向后晕了过去。 夏海死活没想到,夏凝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真的给夏氏申请破产,给气得中了风。 虽然这样的场景上演过三次了,但这一次是真的。 “爸?” 看着夏海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夏凝瞬间吓得手足无措:“医生!医生!” 第53章 希望诅咒成真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也一开始还以为夏海是装的没当回事,检查了一番才知道这次是真的,顿时手忙脚乱地将人推进了抢救室。 夏凝跟着一路跑到了门外,眼看着夏海被推进去,整个人几乎要奔溃。 就算夏海对她再差,那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父亲,她不能失去他…… 傅时墨跟在她的身后,墨蓝的眸子将她的慌乱和害怕尽收眼底,心里再次泛起波澜。 他的阿凝是真的成长了,他是欣喜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夏海真的会被气到中风,但一想到他打了夏凝那两巴掌,傅时墨就觉得中风也算是报应。 这些年,夏海是怎么对待夏凝,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很多时候她不让他插话,也就只能被迫看着她被训,他却始终无法理解夏海到底恨她什么? 毕竟,辞遇走之前,夏海对夏凝一直很好,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辞遇一走,一切就变了。 这也是他厌恶辞遇的原因之一。 “阿凝。” 傅时墨走上前,从身后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夏凝猛地推开他,反手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傅时墨,我爸已经进抢救室了,别演戏了,他看不到,我也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我对你还不够坦白么?” 傅时墨再次将她拉入怀中:“我什么都对你坦白了,在你面前我何须演戏?” “是吗?” 她挣扎着抗拒着:“你在我面前演了十六年,还不够么?如果不是我碰巧听到你和邱晨的对话,我又会知道真相么?” 她红着眼睛,恨恨地凝着他:“为了骗我,居然假装自己有癌症……傅时墨,你就不怕诅咒成真么?” 这话就好像一把飞来横插在傅时墨胸口的刀,他忍着疼,低头睨着她,双手轻轻地帮她将头发捋顺:“你希望诅咒成真么?” 夏凝一怔,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他真的得了癌症,她恐怕也没办法开心吧。 从很久以前她就觉得,一个人若是快死了,一切仇怨也就到了尽头。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傅时墨呢。 可现在,她咬着唇,厌恶地将他推开:“是,我希望成真,让你也体会一下绝望和痛苦。” “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死,可只有一件事你无能为力,那就是生老病死,你就算有再多的钱,再高的地位,你也无法掌控,你只能听天由命。” 傅时墨的手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忽然勾唇轻笑了一声:“阿凝,可惜你的希望要落空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得癌症呢?” 夏凝双眸紧紧盯着他,恨不得剜他一刀,颤抖着唇没说话,就又听到他语气戏谑地说道:“有句古说,好人不长命,恶人长命百岁。” 见她不说话,傅时墨松开她的手:“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一个恶人么?那我自然会长命百岁。” 无耻! 夏凝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只是厌烦地转身离他远远的,看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她实在无法接受现在的傅时墨,就好像是撕下伪装的撒旦,令她恶心厌恶。 在门外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抢救室的红灯依然亮着,刺得夏凝的眼睛又胀又酸,眼前又开始恍惚不清。 她抬头擦了擦眼睛,身体也跟着晃了起来,傅时墨伸手刚要去扶她,就被人一把推开。 “用不着你,人渣。” 韩夕抱着她,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喋喋不休地训斥着:“我的祖宗,你的脚受了伤还没好,你怎么也不坐下,铁定又严重了。” 坐下后,夏凝才缓过神,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过去,在大概看清楚来人的瞬间,猛地一下瞪大双阳:“韩……” 名字还没叫出来,就看到傅时墨站在边上,正盯着她们两个,连忙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快回去,别让他发现了。” “我等你久久不出来,怕你出事就进来看看,你爸怎么回事?” 夏凝摇摇头:“还不清楚,估计又是急性中风吧,还在抢救……” “你拿破产令给他看了?” 她抿着唇:“嗯,他一看到就气到了,直接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真的担心……” “担心个屁,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开什么公司。” 韩夕是属于那种,口无遮拦,得理不饶人的典型,尤其是夏海对夏凝不好,她心里一直记恨着,现在看到他这样,她倒是觉得这是报应,活该。 只是,她还是希望没什么事,不然到时候肯定又得辛苦夏凝照顾。 所以,她有时候觉得,孝顺这种东西,就是父母规训子女的一种洗脑,以至于不论父母做得多么糟糕,子女对他们始终心慈手软,不肯放手离开。 见她声音那么大,夏凝害怕傅时墨发现,立马拽了她一把:“你小点声,要是让他……” 谁料,这话还没说完,韩夕就摘了墨镜和口罩,转身叉着腰冷冷地看向傅时墨:“你怕他做什么?他就是知道我韩夕回来了,又怎么样?” “他出轨,演戏扮可怜骗你,设计你的事,我还没和他算,他倒是有闲心先管我家这点破事了?” 夏凝吓了一跳,慌乱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帮她戴口罩,低声提醒:“韩夕,你别这么嚣张,到时候真被抓回去了,我真的没办法救你。” 韩家三个儿子,一个爹,她一个人是真的打不过,以前还有傅时墨撑腰,韩家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现在她和傅时墨婚变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韩家指不定早就想教训她了。 想想她也是恶心,家里一群男的,居然想靠韩夕一个女人联姻去稳固他们的集团,真是可笑。 “阿凝,你就是太谨慎了,所以才会被这人渣骗。” 韩夕越过夏凝,走到傅时墨面前,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你出轨背叛阿凝。” 第54章 永生永世不离婚 “韩夕!” 夏凝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着:“你别玩了。” “我没玩,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出口气。” 韩夕火气还没消,也不顾夏凝的阻拦,伸长了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傅时墨的脸上:“这一下,是打你算计阿凝,让阿凝一次又一次为你落泪,而现在这……” 夏凝见她不肯收手,只能自己跑上前挡在了傅时墨面前,替他接了一巴掌,瞬间皙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阿凝……” 韩夕一怔,彻底慌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是不是很疼?你怎么这么傻?你跑来替他挡什么,这渣男……” “我没事。” 夏凝将韩夕护在身后,转身看向脸上还印着五指印的傅时墨,咬唇道:“你也知道,她本来性格就很冲动,你就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如果……你觉得不解气,你打我还回来也可以,但是求求你,一定不要告诉韩家人,她回来了,好不好?” 傅时墨微微低头,墨蓝的眸子像是一个黑洞,冷漠淡然地凝着她,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阿凝,你和他这种人求什么……” 韩夕还要说,夏凝抱着韩夕的头将她的嘴给捂上,双眸惶恐地看着傅时墨,像是在等待阎王的审判一样。 “时墨,求求你了。” 傅时墨没少听夏凝提过韩家的那些事,自己也在商场上没少遇到韩家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大概情况的。 尤其是看着夏凝,眼泪汪汪地向他求情,他又哪里舍得让她担心,只不过…… “当然可以。” 傅时墨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眼神戏谑地掠过她的脸颊,然后落在她的唇上:“但是,阿凝,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打了我两巴掌,我没理由就这样放过她,你说呢?” “你想怎么样?” 傅时墨修长的食指轻轻滑过她的唇瓣,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婚,让你爸把合同签了,我就不说。” “你……” 夏凝咬着唇,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公司我已经申请破产了,你要是想要就去解封破产令,自己找我爸签合同,我不会去帮你做这件事。” “但是,傅时墨,夏氏被你这么一弄已经伤了大动脉,根本比不过你的那些分公司,又何必这么执着?” “我要自然是有自己的用处,这你无需关心。” 傅时墨也不想将她逼太紧:“签合同的事,我可以让邱晨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离婚。” 说着,他还补了一句:“而且是永生永世都不能和我再提离婚。” “阿凝,不要答应……”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一定要信守承诺,不要告诉韩家。” 夏凝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她和傅时墨的婚姻是源于爱情,起码她曾经快乐过那么一段时间,可韩夕的不一样。 韩家让她嫁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年轻有为的少年郎,只会是年色迟暮的权威掌控者。 她不想韩夕因为她,一辈子困在一段没有自由,没有人生,甚至没有爱情的婚姻里。 “阿凝!你这样……” 夏凝将口罩墨镜重新给她戴上:“韩夕,回家去,不要让人发现。” 随即,她推了推她一把:“快去,听我一次。” 韩夕知道她倔强,也知道她是真心害怕她出事,便只能乖乖向外走,路过傅时墨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道:“傅时墨,我警告你,别伤害她,否则我真的会不顾一切。” 傅时墨偏头看了一眼韩夕的背影,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就算没了他,她的身边也还有一个韩夕,只要能解决韩家那些事,韩夕应该就能永远留在海市陪着她,只要有人陪,她一定就不会想不开。 “阿凝。” 傅时墨上前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答应我的事不许反悔。” “放心,我很有诚信,不像你。” 夏凝打开他的手,再次回到椅子上坐下。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抢救室的大门才终于打开,医生穿着白大褂走了出来。 “夏小姐,你爸爸是急性中风,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会醒,醒来之后有可能会瘫痪,最好是提前请一个护工来照顾他。” “但是……医生,之前爸爸不也是急性中风么?不是就躺了两天就没事了吗?这次怎么会……” “就是次数多了,才会导致恶化,这次是脑血栓,要不是正好早医院,后果肯定更严重。” 医生说着,偷偷看了傅时墨一眼,安抚道:“现在只是说做最坏的打算,也是有可能和之前一样没事,别担心。” 等医生离开后,护士就推着夏海走了出来,夏凝一路低垂着头跟在后面,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想帮爸爸分担,却不想没能帮助爸爸,反而把他给气得又犯了病,她在心里无法原谅自己,觉得无言面对夏海,便把江叔叫了过来,自己先离开了。 走到门口,发现傅时墨正靠在库里南上,黑色的风衣长身而立,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吸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夏凝必须承认,傅时墨很好看,尤其是他清冷疏离的气质,如深渊的一样眸子,总是会让人无形之中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她第一次看到的傅时墨却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还很反叛。 其实仔细想想,傅时墨从来都不是温顺之人,只是这么多年和她相处的时候,从未表现出他身上的暴戾和阴冷,倒是让她都忘了,其实他从来都是那么一个人。 路过的时候,她假装没看到他,绕过就向外走,却还是被男主给拽住。 “站住。” 夏凝浑身一僵:“又怎么了?” “我们是夫妻,当然应该一起回家,周姐做好了饭,在家等着呢。”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只是答应你不离婚,并没有答应你别的。” 夏凝转身看着他:“你随心所欲地演技,让我无法分辨,也懒得分辨,所以麻烦以后这样的戏码就算了。” 第55章 是我太天真 但傅时墨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俯身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扔进了车里。 “傅时墨!” 夏凝尖叫着要逃跑,却被男人抓住脚踝,拽到了怀里。 傅时墨脱掉她的鞋,看向她的脚底,见纱布被鲜血浸透,不由地蹙眉:“脚受伤为什么不注意?” “用不着你装好心。” 夏凝想要收回脚,却被傅时墨的大手用力抓着,根本挣扎不过,就只能恨恨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放手!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关心。” 她气急了。 先是出轨,又是设计欺骗,刚刚在病房还逼着她在爸爸面前演戏,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伤害她,结果现在他又装作一副关心她的样子,简直就是可笑。 “夏凝,刚刚韩夕在,我才没说。” 他抬眸,森冷地凝着她:“在外人面前,不要和我这样闹,对大家都不好。” 看,果然是在装。 “你出个轨,不也是故意让人尽皆知么?你根本就是故意想让全海市的人都笑话我,这样夏家的地位才更低,你才更好拿捏我,是不是?” 傅时墨低头帮她处理伤口:“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丈夫,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我。” “那你以前还没背叛我!” 夏凝委屈极了,以前他多好啊,她冬天脚冷,他就会将她的脚抱在怀中,用体温暖着,就是害怕她着凉,可现在呢? 昨天看着她的脚被玻璃扎伤,也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天来装关心,还真是过于鲜明。 “阿凝。” 傅时墨帮她包扎完,抓着她的脚,将她拽到怀中,低头凝着她:“我说过,我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只要你乖乖听话,别一天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尤其是别再去见辞遇。” “哥哥有什么问题?” 说起这个事,夏凝就更恼火了。 辞遇之所以放了他的鸽子,还不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设计辞遇,那天她就不会在股东面前哑口无言,害得股东们对爸爸步步紧逼,最终导致爸爸再度晕倒。 仔细想想,或许医生说得对,就是这样的次数多了,所以才会导致爸爸这次这么严重。 一想到爸爸现在的情景,夏凝一脚踹在他的腹部:“明明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好人?哥哥可比你好多了。” 傅时墨吃痛,蹙了蹙眉,再次抓住她的脚腕:“阿凝,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也不想想就算这次是我设计了他,那九年前呢?难道也是我设计他么?” “九年前他……” 夏凝语塞,九年前的事辞遇到现在都没有对她解释过什么,而且,当时也确实不可能和傅时墨有关,毕竟那个时候傅时墨正在傅氏全力以赴,根本没时间去管辞遇那些事。 见她不说话,傅时墨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回来过,现在一看到新闻就立马飞回来,说要帮你做项目,你不觉得奇怪?” 他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夏凝的脚,温温热热的,让她原本冰冷的脚有了一丝暖意,可她的心里却依旧冰冷刺骨。 “那是因为以前他知道我过得好,所以不愿来打扰我,现在是看到你出轨背叛了我,所以才会想来帮我,就这么简单。” 夏凝抬头,双眸倔强而坚定地凝着他:“他是我哥哥,不会害我。” 傅时墨有一瞬溺水的感觉,让他喘不上来气,直想咳嗽。 大概是时间仓促,导致这个计划过于粗糙,才会让他忘了辞遇这个变数。 这个男人纵使曾抛弃过她,可他清楚,在她的心里,这个男人始终是一个无法撼动的位置,如今他的‘背叛’,越来越像将她往辞遇怀里推,这让傅时墨又醋又气。 如果,辞遇是真心对她也就算了,怕就怕在,他是有备而来,别有图谋。 “天真。” 傅时墨冷笑着撕碎了她的泡影:“他要是真的把你当妹妹,早就回来海市了,现在看到你虚弱了,才想着趁虚而入,这样的人,能是真心待你?” “总比你好,在我身边演戏十六年,还真是辛苦你了。” 面对她的挖苦,傅时墨完全不生气,只是凑到她耳边低沉道:“夏凝,不论如何,你和我是一家人,辞遇终究是个外人,如果我这个内人都不可靠,那你觉得外人还能可靠,嗯?” 夏凝气得推开他:“你除了会说哥哥坏话,还会做什么?你是不是就想我身边空无一人,孤立无援,这样你就好肆意掌控我?” 她现在算是越来越体会到傅时墨的恶劣了。 以前,外面的人总是对她说,傅时墨在商业上行为手段多么恶劣阴狠,对外面的人多么凉薄,她从未信过。 因为在她身边的傅时墨,总是温柔体贴,对她呵护备至,就连吵架也总是他不论对错先低头,哄着她。 这样的人到底哪里恶劣? 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见到这样阴狠凉薄恶劣的傅时墨,还真是时间长了,什么都无法恒定。 她咬着唇,眼里都是惋惜和无奈:“以前别人说你手段阴狠,我不信,现在你用到了我身上,我才知道我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你。” 说着,她嗤笑着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初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是你最恶劣的时候,现在想想,你说得对,我是太天真了。” 在傅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又能在十七岁掌控傅家,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和煦之人,她也是被他给骗了。 傅时墨心里如针如麻,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到了澜湾,他也不顾夏凝的反对,抱着她就走了进去。 周姐见两人这样子,喜出望外,兴奋地端出所有饭菜:“先生,夫人,你们回来了!,快来吃饭,我今天正好炖了海参鸡汤,红烧肉,蒜蓉蒸鲍鱼,还有夫人你最爱吃的松茸焖饭,夏老爷出事的时候,先生就吩咐我做了的,都是刚刚做好的,快趁热吃。” 周姐一边盛汤,一边像个妈妈一样喋喋不休:“哎呀,夫人,你都瘦了,一定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吧,你肯定又用面来对付了事,这样可不行的,你还是搬回来吧,不为别的,就是让我多给你做做饭也好啊。” 第56章 孩子应该怎么办 虽然周姐是佣人,但夏凝和傅时墨其实从来没有把她当过佣人,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周姐是唯一一个会担心他们吃得饱不饱,睡得好不好的长辈。 所以,夏凝一听这话,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是想妈妈的。 尤其是今天爸爸出事之后,她就更加想妈妈了,自从妈妈去世后,除了周姐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 傅时墨将她放到椅子上之后,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周姐:“谢谢你,周姐。” “说什么谢谢啊,你要能回来才是好的,这些日子,你和先生都不在家,就我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这房子啊,就一下子变得没了人味。” 周姐叹了一口气:“我就会想起从前,那个时候咱们热热闹闹的,多好啊,我一直还想着,夫人你早些生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咱们这就会更热闹了。” 这话就好像一根银针,刺在夏凝的喉咙口,让她每呼吸一下都会感觉刺痛。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小腹,想到了肚子里那个小生命。 差一步……他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现在……又怎么回得去呢? “周姐,你话太多了。” 傅时墨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朝着周姐摆了摆手:“你先去吃饭吧,这里有我。” “好,好。” 周姐有些悻悻地看了夏凝一眼,抿着唇进了厨房。 其实,之前他们也曾怀过一个,当时月份小都还没发现。 结果有一次,夏凝出门的时候,被人推下了楼梯,从而流了产。 后面找了凶手,才知道是傅时墨商业上的竞争者看不惯他,就找人害夏凝,原本只是想推下去让她摔伤个腿,哪里想到她怀孕了,让他们丢了孩子。 当时医生就说了,以后恐怕会很难再怀上,就算怀上了,也很容易习惯性流产,一定要小心。 对此,夏凝伤心了好久,很怕自己再也怀不上。 说什么都想要找害她的理论一番,只不过等她找过去的时候,那人的公司都人去楼空了,有人说是出国跑了,有人说是蹲监狱去了,但至于去了哪里,恐怕也就只有傅时墨知道了。 只是,夏凝万万没想到,这个这么难怀的孩子,她竟然能再怀上,还打算当作三周年礼物告诉傅时墨,却不想就遇上了这些事,这孩子也就成惊喜成了惊吓。 更让夏凝无奈的事,这段时间,她遭遇了那么多事,摔过,也下过凉水,淋过雨,情绪奔溃过,可即便如此,这个孩子也异常的稳,甚至连一点痛感都没有。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你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了却偏偏牢牢地抓住你。 夏凝微微低垂着头,手小心翼翼地在小腹上摩挲着,宝宝,妈妈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呢? 傅时墨见她情绪低迷,以为她是想起了那个失去的孩子,便将鸡汤推倒她的面前。 “别想了,快趁热把鸡汤喝了,你就算讨厌我,也看在周姐的面子上喝一点。” 许是想到了宝宝,夏凝忽然有了食欲,低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喝汤,心里却苦涩不堪。 吃过饭后,夏凝没有犹豫,起身就要离开。 “你留下,我走。” 傅时墨站起身,率先一步走到了门口:“明天夏家那栋房子就会被银行查封,就算是我去取消破产令,也需要时间,你不如带着韩夕搬回来住。” “用不着。” 夏凝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这里熟悉的陈设,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过去的点点滴滴,让她心痛眼酸,一刻也不想多待。 “你何必这样固执?既然不离婚,不论你怎么想,我们都是夫妻,你彻底搬出去了,记者会怎么写?到时候你爸……” “重要么?” 夏凝咬着唇:“你担心的其实是媒体知道了,会破坏傅氏的股价,对吧?毕竟对于我而言,我爸已经这样了,还需要隐瞒么?” 傅时墨伸手拦着她:“你一定要这样倔强?” “你第一天认识我?” 她眼底含恨:“而且,傅时墨,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放任媒体发你和叶晓柔的新闻,才会有今天的所有问题,你自己做都做了,何必现在再来要求我?” 见根本说不通,傅时墨也不顾她的反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上楼丢到了床上。 “夏凝,你这属于没苦硬吃,明明一切可以和和美美解决,但是你偏要选最难的那条路,给自己制造一堆的问题。” “你说的和和美美,是指的委曲求全,对你的出轨视若无睹?对你的欺骗背叛,给与原谅?” 夏凝红着眼,气到几乎破音:“你是希望我当一个瞎子,一个聋子,一个智力无能的傻子!可你认识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不是。” 傅时墨知道自己吵不过她,解开西装纽扣,左手叉腰,右手无奈地扶额:“夏凝,你知道我的手段,别再逼我把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我已经让邱晨去联系你以前的老师张颖,到时候她会来海市重新教你跳舞,如果还有闲心,就和韩夕出去逛街,要真的觉得最近的事烦心,可以和韩夕出去旅游,去哪里让邱晨给你订机票酒店。” 他是希望她坚强,找到曾经那种不服输的心,找回理想和目标,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独立地活下去。 可现在……方向根本就偏了。 她所有的情绪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只剩下了对他的恨意和排斥,这样不对…… 这样下去,等他死了,遗产到了她的手里,她都会因为厌恶而全部送人。 傅时墨想得头疼,下了楼,找到周姐吩咐道:“你把剩下的菜都打包,太太走的时候,你给她带上,另外以后,如果她不回来吃饭,就麻烦你去她那边帮她做了饭再回来。” 周姐点点头:“我明白,但是先生,这次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新闻上的那些。” 傅时墨对夏凝如何,周姐最清楚了,她绝对不相信先生会出轨,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周姐,你只需要知道帮我照顾好她就行了,其余的一切别问。” 傅时墨出了大门,感觉一阵寒风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忍不住蹙眉咳了一下。 真希望这句身体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第57章 真的是清白的 夏凝在楼上,听着引擎声越来越远,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她本来想悄悄离开,却不想一下楼,就看到周姐在门口等着她,手上还拎着一个很大的袋子。 “夫人。” 见她过来,周姐立马上前扶着她:“先生让我把所有的饭菜都打包了,我还打包了一些炖汤的材料,已经分装好了,你放到冰箱里,大概能够放个四天,你一天煮一包就好了,就算胃口不好,也要吃饭。” 周姐皱了皱眉:“夫人,你真的瘦了,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你和先生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但我看得出来,你和先生都很痛苦,何必这样彼此折磨呢?” 夏凝没说话,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夫人,人生苦短,看似几十年的时光其实过得很快,你看看你们这一吵架的时间,眨眼就快过去一个月了,如此荒废下去,夫人,我怕你会后悔的。” 夏凝一怔,肩膀抖动了一下,接过周姐手里的纸袋,没有抬头,只是压着情绪:“谢谢,我先走了,外面冷,不用送。” 说着,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时节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初冬,寒风如刀削一般划过脸庞,隐隐传来刺痛,让她忍不住蹙眉。 手上东西又重,天色又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车,夏凝不由地苦笑。 她还真是被傅时墨说中了,没苦硬吃。 可她那卑微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留下,尤其是她知道韩夕还在家里等着她,她就更加必须回去。 破产令一下,明天银行的人就会上门,她们今晚如果不收拾好,就怕明天会手忙脚乱。 明明是她的选择,她又怎么能让韩夕来替她面对这一切。 正想着,一道车灯闪了闪,停在了门口。 “夫人。” 邱晨走下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我送你回去。”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拒绝,但现在她急着回去,自然也就不计较了。 “谢谢。” 邱晨帮她打开车门,扶着她上车后,才解释道:“是先生让我来的,他知道你腿受了伤,又知道你一定不会听他的话留下,所以就让我在门口等着。” 夏凝愣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如果不是傅时墨吩咐的,邱晨又怎么可能会不跟着他,反而大晚上跑到澜湾来。 但她只觉得,傅时墨的示好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她离开,好稳住傅氏的股价罢了。 邱晨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见她看着窗外不说话,心里莫名有些焦躁。 他见过他们相爱的样子,见过他们为了彼此不顾一切的样子,也见过他们吵架歇斯底里的样子,他作为一个见证者,觉得悲伤难受,总想为他们做一点什么。 “夫人,其实先生……” 不等他说完,夏凝就打断道:“邱晨,你跟着他也有十几年了吧?” “嗯,从初中开始,已经十五年了。” “那和我认识他的时间差不多。” 夏凝看向窗外,昏黄的路灯洒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像是金光照进黑暗:“甚至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我更长,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邱晨愣了一下,不知道夏凝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我一直很敬佩先生,觉得他有胆识,有能力,有手段,是天生的王者,所以总是一个人孤单地走在最前面,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但后来,我发现只要在你的身边,先生就好像不再孤单,不再那么冷漠,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时候我……” “邱晨,你的评价不客观。” 夏凝不想再听下去:“我知道你想当他的说客,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早已让我无法再欺骗自己。” 邱晨语塞,就连真相也无法说出口。 “过去的十六年里,他如你所说,可现在的傅时墨,就是一个凉薄阴狠的商人,他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可以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不论情谊,不计后果。” 夏凝嗤笑着:“也不知道在他心里叶晓柔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但在我看来,就算现在很喜欢,可能过几个月,几年,他也会厌恶,一样可以拿来利用,背叛。” “邱晨,傅时墨最伤我的地方并不是出轨,而是他可以为了夏氏下那么大一盘棋,甚至为了这盘棋不惜公开出轨的信息。” “夫人……” 夏凝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出轨的新闻,分明就是他故意宣之于众的,就是为了让我看到,不是么?” 邱晨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因为夫人说对了,可是……方向错了。 难怪先生现在会这样着急焦躁,方向错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错了,再加上辞遇的出现,只怕结局会和先生的预期完全相反,这样…… “夫人,先生和叶晓柔真的是清白的。” “是么?”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何必骗我呢?我没见过别的女人可以穿成那个样子在他的面前晃,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私人秘书……算了,我不是想和你争论这个。”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你转告他,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我不吃这套,在我的世界里,从他算计我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可以答应不离婚,但他也没资格管我,从此以后,我们各过各的,除非必要的场合,都不要再找我,至于夏氏的破产令,他想取消或者不取消,我都没意见,毕竟我自知没什么能力反抗他,但也请他看在过去十六年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话落,正好到了夏家,夏凝一刻也没有停留,拎着周姐做的菜就下了车。 邱晨还想追上去说什么,就见一道人影从院子里的树下走了出来,叫住了夏凝:“阿凝。” 夏凝愣了一下,透过门外微弱的灯光看清了来人,不由地惊呼:“哥?” 听到声音的瞬间,邱晨身子一僵,糟糕先生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于是,他立马上前抢过夏凝手里的东西。 “夫人,开门,我帮你把东西拿进去,外面风凉,吹坏了先生会担心的。” 第58章 是的,怀孕三个月了 夏凝被他吓了一跳:“不用,我自己拿得动。” 但邱晨不肯放手,率先一步上了台阶,就那么立在门口等着。 夏凝有些无奈,拿出钥匙打开门:“放到餐桌上就好。” “是。” 见邱晨把东西放下了,夏凝站在门口示意了一下:“你可以回去了。” 邱晨虽然不情愿,但是他清楚,自己又不是先生,根本没理由赖在这里,便点点头向外走,路过辞遇的时候,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夫人,你刚刚在车上说的话,我都会转告先生的。” “有劳了。” 邱晨刚走出大门,辞遇就快速将门关上:“今天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没有。” 夏凝摇摇头,扶着墙边走到楼梯口,朝着上面喊道:“韩夕,下来吃饭,周姐做了海参鸡汤,蒜蓉鲍鱼,还有红烧肉,糖醋排骨……” 菜名还没念完,韩夕就猛地打开门冲了下来:“你还给我带了吃的?早知道我刚刚就不吃泡面了,不过也还好,我胃口大,吃得下。” 韩夕乐颠颠地打开包装,将里面的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放在餐桌上:“阿凝,傅时墨是可恶,但是周姐做的饭那是真的没得说,我简直是爱死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夏凝:“阿凝,你能不能和傅时墨商量一下,把周姐抢过来?” 夏凝有些无语地摇摇头:“你赶紧吃吧,周姐还准备了汤包,接下来几天都可以间接性吃上周姐炖的汤。” 韩夕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咀嚼了一番,才一转头发现门口还有一个人影,不由地站直了身体:“怎么还有一个人,站着也不说话,想吓死谁呢。” “吃你的吧。” 夏凝指了指餐桌:“哥,你饿不饿?也吃一点?周姐做的真的……” “不用。” 辞遇嫌弃地扫了一眼:“你要喜欢,我给你找一个做饭好吃的佣人就是了。” “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韩夕左手一根排骨,右手一口鲍鱼,睨着眼睛地盯着辞遇:“做饭有周姐这个程度的,恐怕海市都没第二个。” 毕竟,周姐也是当年傅时墨在海市所有佣人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可不是随便一个就能够替代的。 辞遇没说话,如墨的眸子晦暗不明地瞥了韩夕一眼,气氛莫名地凝结了起来。 夏凝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上:“哥,你找我是什么事?” 闻声,辞遇收回目光,快速走到她的边上坐下:“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就要脱鞋子去看,夏凝连忙将他推开:“哥,我都26了,不合适,你放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时墨提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她对辞遇莫名多了一份疏离感。 辞遇一怔,微微垂眸有些失落,无意之中又瞥到她手上的伤,顺手抓过她的手:“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抬头神色异常凝重:“阿凝,是他弄的对不对?” “没事。” 夏凝将手往回缩,却被辞遇紧紧拽着,收不回来。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辞遇忽然起身:“收拾东西,我今晚就带你走。” “去哪里?” 她一怔,没缓过神:“虽然银行要把房子收回去,但也不至于今晚就走这么夸张吧,毕竟明天银行也只是来通知一声,最少也会给一两天搬家的时间。” “离开海市,和我去m国。” 辞遇语气很严肃,让夏凝有些慌乱,连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爸爸住院还没醒,我不可能连夜离开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辞遇才想起医院里躺着的夏海,不由地蹙眉捏了捏眉心,扶着她再次坐下:“我给你找房子,明天上午来接你。” “哥,我有存款,可以自己找房子。” “夏凝,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意见,但我是你哥哥,不可能看着你流落街头也不管。” 说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哥哥对你有愧,你就当给哥哥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不要拒哥哥于千里之外……” 夏凝一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如墨柔情的眼睛,不自觉地就陷了进去,掀了掀唇,半晌没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见两人都沉默了下来,韩夕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辞教授,你想弥补阿凝,我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要是真的想弥补阿凝,应该尊重阿凝自己的意愿。” 辞遇松开夏凝,沉默了半晌:“阿凝,那你想想,如果不愿意,搬家的时候也叫上我,起码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 他顿了顿,温柔的声音里带有一丝丧气:“这样……应该不算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 夏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撺着手,心里莫名有些闷堵。 从前她和哥哥不是这样的,她真的受了傅时墨的影响,对哥哥产生了怨念。 怨他九年前抛下了自己,也怨他这一次再次抛下她。 辞遇站起身,眼里都是不舍:“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想好了联系我,嗯?” “嗯。” 夏凝点点头:“注意安全。” 辞遇微微颔首,转身向外走的时候,疏离地睨了韩夕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等人走后,韩夕才拽着夏凝坐到餐桌边:“我知道你晚上一定吃得少,再吃一点吧,不管有没有胃口,都不要浪费周姐的一番心意。” “你多吃一些,我吃过了的。” 但不想韩夕担心,她还是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凉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就急匆匆地跑到厨房吐了起来。 韩夕紧跟其后:“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凝扶着洗手台,顺着胸口,摇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最近偶尔闻到肉味就会想吐。” “阿凝。” 韩夕拧眉想了想,忽然瞪大双眼抬头望向她:“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夏凝一怔,她倒是忘了怀孕前期可能会孕吐这事了…… 见她神色不正常,韩夕心头一紧,又追问道:“不……不是真的吧?” 之前,夏凝流产后,韩夕也从国外找了知名的医生过来帮她看诊,但都是说很难再怀上,所以她完全没想过这个事。 但看现在的情形,实在让她很难不联想到这件事。 夏凝也不想再瞒下去,点点头:“是,怀了,现在应该快三个月了。” 第59章 她是个恶人 韩夕被吓得一下子有些腿软,身体一歪连忙扶在台子边:“阿凝,你……你的想法呢?” 夏凝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缓缓走回餐桌边:“我本来想交给命运,因为都说就算怀了也很容易流产,所以我这段时间也没有顾及过它,下过冰冷的海水,淋过秋雨……但是……” 说着,她鼻尖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韩夕,它很坚强,就算面对了这些事,也没有一点不适……它这样我不舍得打掉……可是留下……” 她本身并不是很喜欢小孩,但因为遇到的人是傅时墨,她才想和他有一个爱情结晶。 可现在…… 他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往后余生,她也不想再和他有纠缠,可一旦生了这个孩子,不论她想不想,余生的命运还是会纠缠在一起,除非……她躲起来,离他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到。 但爸爸病重,她现在根本走不了。 韩夕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阿凝,这件事比任何事都大,我们还是要好好想想,但是你别担心,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夏凝将头靠在她的肩头,呜咽着:“夕夕,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它这么坚强,我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弃它,可留下这个孩子……我又不知道要如何和它相处。” “你先别着急,虽然这件事要尽早下决定,但半个月的时间也还是有的,不如就等你爸情况稳定了,再做决定?” “如果要生的话,我们就离开海市,去一个傅时墨找不到的地方,我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韩夕知道她重感情,如果夏海病情加重,一直昏迷不醒,或者状态不好,她恐怕也无法离开海市。 但要生这个孩子,就必须离开海市,所以眼下只能先看夏海的情况。 韩夕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哄着:“另外,等搬了家,我得带你去做个产检。” 夏凝吸了吸鼻子:“产检我才做过的。” “你上一次都是出事之前了。” 韩夕扶着她坐到沙发上:“你自己也知道这段时间,对它没有一丝照顾,孩子是否健康都不知道,当然要去做个产检看看,如果孩子……”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凝一眼:“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用再犹豫纠结了,不是么?” 夏凝身子一僵,心里莫名像是被扎了一下,有些隐隐作痛。 她低头抚摸着小腹,喃喃道:“我从来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抬头将眼角的泪水向上抹去:“你快吃,吃完了洗个澡,我们早点睡,明天去看房子,要是顺利,下午就能搬出去,也就不用被撵出去了。” 夏凝心里头还是担心,拉着韩夕的手:“明天银行上门的时候,你就在房间里别出去,我怕他们其中有人认识你,到时候回去告诉你哥。” 这次韩夕没有拒绝,乖顺地点点头:“我知道。” 韩家在海市虽然不是首富,但因为是做金融的,所以也是第一梯队的,只是韩家人重男轻女,不喜欢韩夕这个女儿,所以才会一心想拿她当攀附权贵的工具。 起初,他们也是有把这心思打在傅时墨身上的,只是傅时墨毕竟是海市的活阎王,他们刚有心思的时候,傅时墨就用权利压着他们再也不敢提。 现在想想,夏凝觉得自己以前真的过于天真了,韩家那一家四个男人没一个好惹的,但面对傅时墨也都是乖巧温顺,没点手段怎么可能? “我去给你放水,你先泡一下,等下我吃完了上来帮你洗头,手和脚都别沾湿,知道么?” 韩夕忽然将她扶起来,拉着她向上走,夏凝才猛地缓过神,收回思绪点点头,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泡澡的时候,夏凝看着天花板,不由地又想起傅时墨。 这个男人真的有一种魔力,哪怕她现在恨他,厌他,不愿再纠缠,却还是会好奇,会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喃喃自语:“宝宝,妈妈应该怎么办呢?” …… 翌日,九点,夏凝还没起来,楼下就传来用力锤门的声音,直接把她给吓得坐了起来。 她慌忙穿了外套,跑下楼打开门,就看到银行和法院的人都来了,齐刷刷一堆人站在门口,气势相当吓人。 为首的将文件递给她,让她签字,又说了一堆要求,最后说道:“夏小姐,我们会给你两天时间搬离,后天就会来查封,而这两天都会有人在外面守着,你们带出去的东西都需要通过检查,任何值钱的属于房子的都不可以带走。” 夏凝手指紧紧捏着文件,强忍着情绪点头:“好,我知道了。” “另外,我们知道夏海夏先生还处于昏迷之中,所以需要你转达一下,就算申请了破产,他瘫痪在床起不来,破产债务,人工抚恤金等,你们依然需要赔偿,这里我们有列出来,你们自己看清楚。 而那两个亿的债务,我们会冻结夏海的所有房产,资金,拿来债务重组,如果还差钱,会再另行通知。” 夏凝顺着文件看到最后,就看到上面写着,总计赔偿额为三千万。 她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现在哪里还有钱可以赔付这些? 等人走后,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发冷。 很快,江叔就打了电话过来:“大小姐,现在公司员工已经知道破产的事了,都在吵着要赔偿,但是老爷还没醒,股东也在闹,你打算怎么办?” 这话一下就将她给问懵了。 平日里,爸爸不在的时候,公司都是江叔做主,怎么现在反过来问她了,说到底还是在责怪她申请破产这件事。 想想也是,本来只需要委屈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现在倒是委屈了一堆人。 她害得员工丢了工作,也害得江叔没了经济来源,还让股东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还真是一个可恶的人。 第60章 傅时墨,你满意了? “现在公司的资金,老爷的私人账户都被冻结,什么都提不出来,就连员工的赔偿也无法偿还,你也知道夏氏虽然不算大企业,也有一两百的员工,这些金额也不小。” 江叔还在电话里喋喋不休,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让夏凝几度奔溃。 “江叔。” 终于,她忍无可忍:“你是在责怪我么?所以才这样气势汹汹地质问我?” “大小姐,我没有责怪你,但是你做了这样的事就应该明白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江叔声音冷了几分:“原本事情也不用到这个地步,是你一手促成的,你难道不需要负责么?现在老爷已经被你气得昏迷不醒,要是让他醒来看到这些事,只怕又会气得晕过去。 我知道老爷这些年对你不好,但是在这件事上,老爷也并没有多为难你,只是让你向姑爷服个软,你何必把事情做绝?” “你跟着我爸爸做了这么多年的特助,你应该很清楚,申请破产之后,银行法院都会来冻结资产,再做债务重组,员工的赔偿也在这些债务里面,要如何也得等法院通知,不是我能给你的。” 夏凝气急了:“还有,如果你不想,那你可以代替我爸去找傅时墨签合同,收购转让合同。” 说罢,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她去低头,为什么自己不去? 傅时墨要的是夏氏,又不是她夏凝,逼她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可在心里发完了火,又开始产生愧疚。 江叔的指责很难听,可夏氏的员工确实是无辜的。 一下突然失了业,他们又怎么可能接受? 但她能做什么? 在交完夏海的住院费后,她的银行卡里已经只剩下十万,等租了房子,剩下的除了平日开销,还得留一点给医院。 想到这里,她就头疼。 这时,包里面掉出来一张黑卡。 她俯身捡起,用力捏到指节发白。 这张卡是傅时墨给她的附属卡,不限额,可以随便刷。 可是她不能用。 既然要和他断绝关系,又怎么能再用他的钱,不然那还不如当初向他服软,求他救夏氏。 她缓缓垂眸,将脸埋在手心,脑子里一团乱。 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熟悉的来电,便厌烦地挂了。 但对方却不厌其烦,一直打到她烦不胜烦,只能接起。 “傅时墨,你还想怎么样?” 夏凝心里又委屈,又气:“你看到我的狼狈了,满意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还有必要打过来看好戏么?” 傅时墨沉默了一阵:“你开门。” “干什么?” “开门。” 傅时墨只是重复着这么一句,并没有多说别的。 夏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她似乎也没什么怕的了,便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气势汹汹地打开了门。 就见邱晨捧着一个文件站在门口。 见到她,立马拿出笔:“夫人,签字。” 夏凝皱眉,瞥了一眼文件,看到上面写着收购两个字:“傅时墨,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爸还没醒,这份合同只能你来签。” 傅时墨顿了顿:“你签了,破产令我帮你消了。” 她就说他也没那么好心,终究还是有条件的。 见她没有动,邱晨解释道:“夫人,这并不是在逼你,只是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帮你取消破产令,先生也是知道夏氏员工和股东在闹,不想你身陷囹圄,所以才让我尽快解决这件事。” 夏凝只是定在门口,咬唇看着合同,一动没动。 签了,一切就能解决,可那样,她之前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可如果不签,员工股东都不会就此罢休,可能爸爸醒来又会被他们气晕,那她这么做,到底是在报复傅时墨,还是在报复自己呢? “阿凝,我承认,我的做法有点极端,但你相信我,我没想过要害你。” 傅时墨拧了拧眉,强压着咳嗽:“就当是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别再倔强了。” 其实,夏凝心里清楚。 就算她不签署这份合同,傅时墨想要解除破产令,依然有的是办法,可他没有用,还是采用了逼迫她的手段。 她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抠进肉里,疼痛让她维持着清醒。 就在僵持之时,江叔又打了过来,她虽不愿,但还是切了过去。 “大小姐,刘总带着一些股东和员工闹到了医院,现在正在老爷的病床前,说如果不给钱,就要拔掉老爷的氧气管。” “另外,公司那边,也在围攻财务部,那边的人有人被打伤,报了警也叫了120,大小姐,我知道你是无心,但所有的事都源于破产令,你难道真的要不管么?” 夏凝双腿一软,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就向下坠。 “夫人?” 邱晨连忙扶住她,将她扶到沙发上:“夫人,你没事吧?” 夏凝摇摇头,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道:“告诉他们,破产令马上就能解除,所有人的钱都不会少,让他们放过爸爸,也联系岑秘书,控制住公司局面。” 挂了电话,她颤抖着手接过邱晨手里的笔,哆哆嗦嗦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夫人?我送你去医院吧。” “滚!” 夏凝指着门口的方向,大吼道:“滚!你给我滚!” 吼完,她双眸猩红,咬着牙对电话里的男人说道:“傅时墨,如你所愿,夏氏是你的了,你放过我爸爸,放过那些人,我认输,我斗不过你。” 挂了电话,邱晨也离开了,她看着房子里的一切,眼泪涌了出来。 申请破产的公司那么多,可又有哪个公司申请破产的第二天就闹出这么多事的呢? 一边在公司闹事,一边去医院闹事,拿爸爸的命威胁她,一边合同正好就在门口,一切都刚刚好,分毫不差。 傅时墨,好计谋。 为了一个区区夏氏,要用尽手段伤害她,真够厉害。 这时门外,邱晨上车后,打电话说道:“先生,看样子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故意去夏氏和医院挑事,但我想夫人一定会以为是我们做的,看来对方的目的是挑拨你和夫人的关系。” 第61章 只剩三个月 傅时墨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且,那人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 他咳嗽了几声:“查清楚,一定要尽快解决夏氏的事,另外你让她签署的文件,交给律师,催促尽快把手续走完,以确保股权过户到她的名下,还有记得联系银行,要保证,她的账户最低不应低于一千万,以免她需要用钱。” “是,我会安排。” 邱晨皱了皱眉,劝道:“先生,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不要管我,去做事。” 挂了电话,傅时墨将手垂落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滴了一夜还没到底的药剂瓶,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 真是烦。 原本以为这半年可以不用再住院,却不想昨晚就进了医院。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他敛了敛眸色:“进来。” “傅先生。” 医生推门走了进来,检查了一下点滴,又简单帮他查看了一下生命体征,接着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他:“我之前就说过了,要你不要太操劳,尤其是情绪不要波动太大,这样都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 “根据报告来看,你现在的情况比一个月前差了很多,原本我还说,你就算不住院治疗,靠药物也应该能撑个一年半载,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说着,医生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他:“傅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治疗,但我希望你明白,你如果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你真的时日无多了。” 傅时墨瞥了一眼报告,只觉得一堆数据看得他眼睛发胀,便抬眸冷声问道:“还有多久?” 医生看着他沉默了下来,抿着唇似乎有些难以言说。 “到底还有多久!” 傅时墨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有什么你直说,就是你说我明天就会死,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医生虽然有些怕他,可更多的还是惋惜。 在海市,谁不知道傅时墨呢? 十七岁接管傅氏,四年带着傅氏从濒临倒闭到走向国际,也是年少有为,却偏偏天妒英才,在28这样花样美好的年纪得了癌症。 而且,他还是他见过最倔强的病人,不听医嘱,不治疗…… “哎……”医生叹了一口气:“三个月。” 三个月…… 傅时墨下意识握紧双拳,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输液管血液回流。 他已经只有三个月了么…… 这让原本就拮据的时间,变得越发地宝贵。 尤其是,现在夏凝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用在了恨他上,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人趁虚而入,到时候,情况就会更加糟糕。 傅时墨心紧紧揪在一起,肺部又是一阵痉挛,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出来,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雪白的被子上,就好似雪花上盛开的梅花,鲜艳亮丽,却又刺眼。 医生不由地一惊:“傅先生,一定要稳住情绪,这样下去,到时候可是三个月都会没有了。” 话刚说完,才发现血液已经回流到了输液管的最上面,连忙走到左侧,拽过他的手,强行将他的手指掰直:“傅先生,快松手,血液回流了。” 但此刻的傅时墨心里哪里还会在乎这幅残躯,满脑子都是要拿他的阿凝怎么办? 挑拨他和阿凝的人到底是谁? 目前来看,最有可疑的就是辞遇。 傅时墨紧皱双眉,如果将他的情况告诉辞遇,他会不会放弃? 可是…… 他还无法做到,面无表情地将阿凝送到别人身边,尤其是那个人是辞遇。 “傅先生!松手!” 医生还在掰他的手,但始终无法掰开,最终只能强行拔掉了针头,用棉签大力按着伤口。 只是,傅时墨拳头捏得太紧,拔针之后,血液还在往外渗,让医生急得一头冷汗。 “傅先生!” 医生急得不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手术,外面那些新闻我也看不懂,但我记得你很爱你的太太,你的病情她知晓么?如果……” ‘太太’两个字的出现,就仿佛打开了傅时墨手上的某个开关,双眸瞬间猩红,抬手就掐住了医生的脖子,声音森冷而带有杀意:“你要是敢告诉她,我一定杀了你!” 医生被吓了一跳,瞪大双眼,用力挣扎着:“我……我不会说……你快松手……” 这时,电话响起,傅时墨猛地缓过神,双眸微变,松开了他的脖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抱歉。” 自从得了这个病,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情绪,时常会感到暴走崩溃,这让傅时墨很头疼。 他向后靠在床头:“你帮我开点可以延长时间的药。” 医生看他这幅模样,也就猜到外界的新闻都是假的,傅先生没有出轨,他依然深爱着傅太太。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怜。 “好,我会帮你开药,但你以后每周必须来两次,另外,一定要控制住情绪。” 说完,医生就溜了出去。 傅时墨仰靠在床头,抬起右手遮挡住了眼睛,心里万般情绪翻涌,让他无法安静。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接听电话。 “夏氏的事解决了,银行也已经交代好了,至于闹事的人……” 邱晨顿了顿:“每次都和那个刘忠有关,我看问题在他身上,我会从他入手再深入调查。” “嗯,尽快。” 挂了电话,傅时墨大口喘着气,强忍着喉咙里的血腥,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眼神黯淡了下来。 阿凝,我该那你怎么办呢? …… 下午,夏氏破产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一切都安稳了下来,所有人似乎都满意了,可唯独夏凝依旧心绪不宁。 她总以为,傅时墨已经很绝了,可她却没有想到,他还能更绝。 这样一来,她越来越不知道这个孩子要不要留下。 “阿凝?” 韩夕看着门口守着的人走了,转身走到她边上:“破产令解除了,还搬么?” “嗯,搬吧。” 她想搬到一个傅时墨找不到的地方,再换一个他联系不上的号码,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她抬头目光灰暗地看向韩夕:“不过,先等爸爸醒了再决定。” 韩夕懂她的意思,搂了搂她的肩膀,头靠着她的头:“我明白。” 第62章 阿凝,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翌日,韩夕全副武装陪着夏凝去了医院做孕检。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但化验结果要到下午才能拿到,所以两人就先回家,打算吃个饭休息一下再去。 结果,等两人到门口的时候,发现辞遇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香樟树下等着。 见到他,夏凝一怔:“哥?你……” 她指了指他的行李箱:“这是要做什么?” “我打算搬回来住。” 什么? 夏凝转头看了看韩夕,两人都有些懵圈,还没等她开口,韩夕就关上车门没好气地质问道:“你搬过来做什么?现在阿凝还没离婚,你搬进来了,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阿凝?本来和傅时墨那点破事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是觉得这事还不够烦么?” “我是她哥哥。” “哥哥?你过去十几年里,履行过做哥哥的责任么?” 韩夕并不像夏凝,会因为过去的种种而宽容他,所以根本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九年前,伯母生病去世,阿凝被夏海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那段时间,她有多苦,你知道么?” “虽然我骂傅时墨现在是个人渣,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当年的傅时墨救了阿凝的命,所以阿凝对他留情,我从来没问过她值不值,毕竟在这个月以前的傅时墨,都是值得的。” “但是你?”韩夕冷笑一声:“我看不出来哪里配,阿凝要离婚了,你突然跑回来,我以为你是真的来救阿凝的,可是阿凝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不见了。” “我知道,你会说,是傅时墨设计你,你才无法留下陪阿凝,对吧?可是,你那么聪明,全球最年轻的生物教授,你会猜不到理由?别拿孝道来压我,辞遇,在你心里,阿凝永远不是第一位。” “既然如此,你也派不上用场,不如就干脆死了算了,何必现在又出来说自己是哥哥呢?你都离开夏家十几年了,这个哥哥,夏家不认,我不认,海市的传媒也不会认!” “你如果还要点脸,就赶紧现在给我滚!以后都别再出现在阿凝的面前,她有我,还不需要你来……” “夕夕……” 夏凝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小声安抚道:“好了,夕夕,不要说了,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好,你先进去等我。” 说着,她将钥匙塞到韩夕的手里,将她向里推了推:“乖,万一有人认出了你,就不好了,我来处理,嗯?” 韩夕向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帽檐:“好,我知道了。” 拿过钥匙转身向里走:“但你别心软,在我看来,他比傅时墨更令我恶心。” 韩夕进去后,夏凝才松了一口气,扶着车的边缘,一瘸一拐地走到辞遇面前。 她知道哥哥一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不会不理她。 可她也确实是在意的,只是…… 她害怕知道真相,便也就想粉饰太平,假装无所谓。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和傅时墨是一类人,都很擅长粉饰太平,假装无事。 又或许,她也应该如傅时墨说的,人应该傻一点,不要什么都去追根究底,这样人生也才能快乐一点。 良久,她咬着唇,抬头看向辞遇,正好对上他那双饱含愧疚的双眸,不由地一怔:“哥哥……” 她顿了顿,撺着手:“九年前的事,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不问,也不想来怪你……毕竟,你不会害我……” 说着,她微微朝他探了探头,试探性地问道:“对吧?” 辞遇点点头,声音嘶哑低沉:“嗯,我不会害你,永远都不会。” 夏凝挤出一抹笑:“我知道。”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终究还是辞遇忍不住开了口:“我知道,九年前的事是我的错,上一次害你在股东面前失了信,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怪罪到傅时墨身上,毕竟是我上了当,抛下了你。” “韩夕说得对,我可能不够把你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事,这十几年我没有回来,我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因为你幸福,不需要我,所以我就选择不回来。” “可是,我好像错了,我不回来,你的生活里好像就真的没有我了,你嘴上还叫着我哥哥,可心里对我是疏离的,我不再是你依赖信任的哥哥了。” 辞遇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颤抖:“阿凝,这一次,我是想来赎罪的,想弥补过去十几年的一切,想学着重新当一个好哥哥。” 夏凝心里一揪,咬着唇没说话。 可能辞遇说对了吧,他们之间疏离了,她确实不再那样依赖他了,尤其是在上一次放了她鸽子之后。 她更加不敢了。 见她不说话,辞遇更是急了:“阿凝,能不能给哥哥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很轻,带有一丝哀求,像极了傅时墨求她的语气,让她心蓦地有些疼。 夏凝很想说好,可她却向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 辞遇身子一僵,脸上全是落寞和慌乱:“阿凝……” “哥,你是我哥哥,不论别人如何说,不论你如何想,从六岁那年见到你开始,我就把你当哥哥,这一辈子我也都认你是我哥哥,唯一的哥哥。” 夏凝舔了舔干涩的唇:“只是,哥哥,我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六岁的孩子了,我现在26了,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也有能力照顾自己,不再需要哥哥保驾护航了。” “哥哥,我们已经十二年没见了,你也不需要特意为了我,去改变自己的人生,你应该留在你自己最适合的土壤里。” 说罢,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缓缓关上房门,仰头靠在门边,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落。 原本,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装下去的,只是傅时墨和韩夕将事情挑明了之后,她似乎也很难再装下去了。 往后的路,她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将过去荒废的人生都补回来。 第63章 以后都怀不上了 夏凝和韩夕吃过中饭,就上楼午休,只是夏凝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事,还有肚子里的宝宝……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小腹,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觉得仿佛能感受到宝宝的心跳一般,让她心里越发地复杂。 想到傅时墨那个男人,她就想打掉。 可想到,宝宝一直那么坚强地陪着她,她又舍不得。 于是,情绪就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到了下午三点,韩夕带着她去医院拿报告,结果开门就看到辞遇还站在香樟树下,米白色的毛衣开衫配着休闲裤,看上去很慵懒,可他的脸色却有些惨白,让人不免心软。 见她出来,辞遇主动上前:“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但不等夏凝开口,韩夕就一把将人推开:“让开,挡道了。” 说着,韩夕就将夏凝塞进了副驾驶,关上门,绕回驾驶位,看向辞遇:“辞遇,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辞遇只能站在原地,目视着她们开车离开。 一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他才再次转身慢悠悠地回到香樟树下,靠在树干上拨通了电话。 “再做一点事。” 电话那头的男人略微有些迟疑:“辞教授,这件事……” “如果你不想公司倒闭,就做点事,毕竟你没有一个可以随时解除破产令的女婿。” 辞遇微微眯了眯如墨的眸子,嘴唇抿成一条线:“当然,做不做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为难你的。” 说罢,他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给助手发了一条信息。 【盯着刘忠,要是他没做事,就处理掉。】 一个对他无用又知道他一点点秘密的人,根本就没必要活在他的视线里碍眼,尤其……还是一个想要伤害阿凝的人。 交代好这一切,辞遇抬眸再次看向天边,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阿凝回到傅时墨的身边。 …… 医院。 主治医生看了看手上的化验单和彩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神色看上去有些严肃,让夏凝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捏紧衣服。 韩夕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别怕,没事的。” 夏凝咬了咬唇,抬手拉住了韩夕另外一只手。 “夏小姐。” 良久,主治医生才终于开了口:“胎儿健康,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要就是营养不良,有些小。” 说着,她转头扫了夏凝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你确实太瘦了,而且,最近是不是情绪波动很大,忧思过重?” 夏凝一怔,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是……家里出了一点事……” “这些是孕妇的大忌。” 医生继续看向检验报告:“孕妇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充足的睡眠,还有适当的营养,你以前有过流产,子宫壁又比较薄,很容易再次滑胎,虽然安全挺过了前面三个月,但是后面我还是建议你居家养胎。” “你看,宝宝已经长出了四肢,你就当是为了宝宝,也消停一些,快乐一点,不然就算宝宝现在没什么事,出生的时候也一定会因为太小需要住保温箱,到时候宝宝可能一辈子都会体质差,甚至会出现智力低下等问题。” 随即,医生放下报告,将彩超交到夏凝手上,叹了一口气:“夏小姐,你当年流产就是我为你清的宫,你的情况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如今能怀上都已经算是奇迹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夏凝捏着手里的彩超,看着上面宝宝的初步图形,心不由地一紧。 沉默了半晌,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要这个孩子,我还有可能怀上么?” 医生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夏小姐,我清晰记得三年前,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当时哭得多凶,一直抓着我的手,问我还有没有机会怀上,你老公也在边上抱着你,安抚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摘下眼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夏小姐,我也不瞒你了,其实当时流产的原因除了滚下楼梯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 夏凝不解,回头看了韩夕一眼,又看向医生:“什么意思?” “你天生就子宫壁薄,很难怀上,再加上那次意外流产,我又帮你清了一次宫,也就更加薄了,我当时其实是觉得你几乎不会再有可能怀上的。” 医生微微昂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但是你老公私下找了我,让我不要说出真相,只说是意外导致你流产,影响了你的身体,还说,如果以后你非要做检查,就让我在报告上写,是他不行,不是你有问题。” 闻言,夏凝瞳孔猛地一颤,有些将信将疑:“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你老公是个好男人,你想想天下有几个男人能为了不让老婆心里有负担,而将事情全部揽上身的?” 夏凝手紧紧攥成拳,记忆仿佛一下子拉回了三年前。 那个时候,她几乎一直哭,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导致没了宝宝,傅时墨就环抱着她,轻声道:“阿凝,你别怪自己,我让医生做了检查,其实掉了的这个宝宝本来也不够健康,医生说是我的质量不够好导致的,不是你的问题,以后我一定尽量少抽烟喝酒,少熬夜,努力锻炼身体,看能不能挽回一点……” 说着,傅时墨就低头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要是实在不行,二人世界也很好,当然如果老婆你嫌弃我,非要再找一个,我一定会帮你挑选一个最好的基因。” “对了,夏小姐。” 这时,医生忽然看了一圈,又开了口:“怎么这次你老公没和你一起来?他知不知道你想打掉?” 夏凝被猛地拉回现实,有些尴尬地摇摇头:“不,他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她舔了舔唇:“医生,请你一定要帮我保密,好么?不要让他知道。” 医生也是看遍世间百态的人,又怎么会不懂,点点头:“明白,这样的喜事应该是由你去传达,而非我,我自然不会说,但我还是劝你想想清楚,不要冲动下决定。” 夏凝点点头和韩夕一起出了妇产科,还没走几步,就在大厅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第64章 阿凝,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四目相对之时,夏凝连忙将宝宝的彩超藏进了包里,然后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向外走。 “阿凝。” 原本,她是想走的,但是听到傅时墨的呼唤,她还是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傅时墨将衬衫向下拽了拽,藏起了手腕上的住院条,迈大步走到她的面前,低头扫了一眼她的脸色:“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突如起来的温暖,让夏凝心头一紧,也不知道是害怕宝宝的事被发现,还是因为医生想起了过去的事,让她莫名有些慌。 她捏紧了包:“用不着你操心。” “我们是夫妻。” 傅时墨忽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又不愿回澜湾,我也不清楚你的情况,又看到你在医院,自然会有些担心。” “你干什么?” 在被他触碰的瞬间,她弹一样地向后退了一步,双眸警惕地凝着他:“我不是让邱晨转告你了么?我说了,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互相不相欠,也互不干涉。” 傅时墨心猛地一抽,肺又跟着抽搐着想要咳嗽,他拧眉压着咳意:“你还在生气?” 他语气很轻,还带有一丝委屈:“医院和公司的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 夏凝并不信他:“如果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能正好在那个时候送合同到我门口,分明就是逼着我签。” “你明明知道,如果没有这些事,我并不会介意傅氏收购夏氏,也不会介意你对夏氏做什么,因为我相信你,知道你绝对不会乱来,但是现在……” “傅时墨,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又是出轨,又是算计,你已经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我早已没办法相信你了。” 傅时墨自知理亏,可现在他真的不能让他们之间走太远,这样对计划没有好处。 “要知道这些事并不难,而且,我又何必那样逼迫于你?” “可你明明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夏凝咬着唇,想起他这一个月做的种种事情,就无法原谅他:“爸爸都因为你住进了icu,至今还没有醒,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傅时墨紧皱双眉,墨蓝的眸底藏着愧疚和落寞:“阿凝,我……” 但不等他说完,韩夕忽然走到夏凝身前护住了她:“够了,也就是阿凝还有心情和你争辩这些,要我看,你做都做了,又不敢认,算什么男人?” “更何况,傅时墨,你对外用什么手段,我不在乎,可你拿那些手段用在阿凝身上,明知道她自尊心强,还一次又一次折辱她,让她低入泥里,又来装好人……” 说着,韩夕冷笑一声:“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犯了错,惹了事,伤了阿凝的心,然后又后悔了?开始想要挽回了?你们以为破镜可以重圆么?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天真地觉得,伤害一个人后,只需要说几句道歉的话,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傅时墨神色微变:“还有谁?” 韩夕愣了一下,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是重点么?重点是你们的行为,好么?” 看着他那样,韩夕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拉着夏凝的手机向外走。 “阿凝,走,别和他纠缠。” 傅时墨眸色一沉,想到了一个可疑之人,瞬间肺部一阵痉挛,血腥味就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这下,他彻底慌了。 从未失过手的他,这次失手了! 有了辞遇的参与,这个棋局彻底歪了。 他着急,伸手去拉夏凝的手,却因为韩夕走得快,没拉到手反倒是拉到了夏凝的包。 夏凝此刻本就心绪不宁,手上力气时紧时松,正巧被傅时墨拉的时候,正好松了手,包就这样被拉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什么钥匙,唇膏,纸巾,还有彩超,化验报告…… 夏凝吓了一跳,赶忙跪在地上,将彩超和化验报告塞进了包里,胡乱将东西捡起,就要走。 “刚刚那是什么?” 傅时墨忽然指着她的包:“我看到了是一张彩超图。” 夏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慌到呼吸都停了下来。 她不能让傅时墨知道自己怀孕了,绝对不能。 于是,她的手在包里死死捏着那张彩超,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不关你的事。” “拿出来。” 傅时墨伸手要去抢,被夏凝快速打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 夏凝咬着唇,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的东西你那么关心做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来医院?” 傅时墨转头看了一眼她刚刚出来的方向,确认了牌子后,指着说道:“你来医院不是看你爸,而是从妇产科出来……难道你怀……” “没有。” 夏凝知道傅时墨察言观色很厉害,怕再这样对峙下去一定会穿帮,索性就将彩超拿出来举到他的面前:“这是一张婴儿的彩超图,是我找别人要的。” 傅时墨一怔,想再看清楚一些,却见夏凝又收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怀孕?” 夏凝将东西塞进包里,扶着韩夕站起身:“你三年前不就知道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 “阿凝。” 傅时墨没料到她知道了,墨蓝的眸子那样深深地凝着她,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傅时墨,原来你三年前就开始骗我,开始算计我,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再怀上,居然还让医生骗我,说我还有机会……” 夏凝苦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么?我不会!” “这几天,我觉得不舒服想吐,担心是不是有了……” 她咬着唇,眼中含泪:“所以,就来医院检查,结果才知道,你骗了我三年,让我像个笑话一样跑到妇产科检查了一个遍,甚至还怀疑医生弄错了,和医生吵起来……” 说着,她吸了吸鼻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过幸好我怀不上,否则我一想到现在的你,我就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要不要留!但现在没这个苦恼,也算是走运了。” “咳……” 听着她的这一番话,傅时墨再也忍不住,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 第65章 我是他老婆 “时墨?” 夏凝刚转身要走,就见傅时墨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下颚滴落在地上,瓷白的地砖上仿佛盛开出一朵鲜红的花,刺眼而又鲜亮。 “阿凝,别上当,是苦肉计。” 夏凝刚想上前,就被韩夕一把拽了回来:“走,别看。” “他吐血了。” 她想甩开韩夕的手,却被她死死拽着往外拽,她只能不断地回头看过去,希望有人能帮他一下。 可下一秒就见傅时墨抬头痛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两眼一黑向后倒在了地上。 “时墨!” 这次,夏凝再也忍不住,用力甩开韩夕,转身跑了回去,跪在地上,将他的头从地上抱了起来:“时墨?你醒醒?” 她一边拍着他的脸,一边朝着四周大喊道:“医生!医生!这里有人晕倒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人在四周围成了圈,却没有一人上前帮她,也没有一个医生过来查看。 夏凝急疯了,使出全身力气想要将傅时墨抱起来,可她力气小,再加上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休息吃饭,身体虚弱得很,就连将他抬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抱起来,只能作罢。 “时墨?傅时墨,你醒醒啊,别吓我好不好?” 看着他脸颊惨白,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任由她怎么叫也没有反应,身上还烫烫的,仿佛在发烧一般。 猛地让她想起了在傅时墨家看到的止疼药,想起了他和邱晨的那场对话,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最后还是韩夕叫来了医生,医生护士一起将傅时墨抬上担架,推进了抢救室。 夏凝跟着过去,被拦在了抢救室门外,看着门上的红灯,心里忐忑不安,来回地在走廊上着急地走着,什么思绪也捋不清楚。 “阿凝,没事的。” 韩夕看着她,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着她的头:“一定没事的,你别太着急,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夏凝没有说话,只是窝在她的怀里不住地颤抖。 韩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胸口无比地压抑。 这样的夏凝,她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得知夏母得癌症,第二次是五年前,傅时墨出事,而第三次就是刚刚…… 看到夏凝没了理智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一直太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总是劝她,傅时墨变了心,就应该放下,看上去很潇洒,可是…… 韩夕垂眸,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下的。 良久,夏凝才终于冷静了下来,韩夕摸着她的头:“阿凝,把孩子生下来吧。” 说着,她帮她擦眼泪,挤出一抹笑:“不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大不了,你当孩子的妈妈,我当孩子的爸爸,嗯?” 夏凝刚停下来的眼泪,又再一次涌了出来:“韩夕……” 韩夕轻笑一声:“你比以前更爱哭了,真是个小哭包。” “我……” 不等夏凝开口,韩夕就用食指堵住了她的唇,朝着她摇摇头:“我都懂,你嘴上说得再凶,可你还是爱傅时墨的,而且,我想了想,就算他这一个月不是人,可过去的十几年,他确实是你的救赎,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你无法原谅他的背叛,但你们也有过好时光,生下一个你们的孩子,也不算过分,更何况……医生说得那么清楚了,我也不想你将来后悔。” 夏凝咬着唇,强忍着眼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韩夕……我心里很乱……真的很乱……我本来觉得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可看到他吐血,我就想起了止疼片…… 明知道,上次他是骗我的,我还是会害怕万一这一次是真的,甚至会害怕失去他……” 说着,她抬头看向韩夕:“我是不是太不要脸,太没自尊了?” “当然不是。” 韩夕知道她习惯用各种条条框框束缚自己,帮她捋了捋头发:“你们曾经那样用力地深爱过,如果你那么轻易就放下了,毫不在意了,那我才会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夏凝。” “你重感情,而他又曾经救过你,甚至在我和辞遇都缺席的那段时光,也是他填满的,你心里还会担心他又有什么奇怪的?” 夏凝抬手擦了擦眼泪:“每次出现这样的意外,我就会想,他这一个月的转变是不是和这些有关,一旦这么想……我就会……下意识去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可这样我又觉得自己……” 韩夕再次抱住她的头,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不要再想,我们先等结果。” 夏凝已经数不清这一两个月来,她在这条走廊上徘徊等待了多少次,只觉得每一次都很漫长,每一次都仿佛抽干她的灵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才终于暗下来,没一会儿,门推开,医生走了过来。 “是病人家属?” 夏凝点点头:“是,我是他老婆。”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从前一样斩钉截铁地说了出口。 “病人最近可能太过操劳,所以有些透支,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说罢,医生转身就向外走。 “等一下。” 夏凝觉得有些奇怪,追上去问道:“医生,我先生刚刚都吐血了,就只是透支而已?他平日身体很好的,不可能因为太累就会吐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隐瞒了我?” 医生见她不信,只能叹了一口气:“是肺炎,比较严重到可能会肺癌的肺炎。” “什么?” 夏凝一怔,慌乱地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抓住医生的袖子:“肺炎?肺炎会吐血么?而且,怎么好端端地会有肺炎?” “病人前阵子是不是淋过雨,然后发过高烧?” 淋过雨? 夏凝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发过高烧到四十度。” “这样的高温,你不送来医院,自己在家熬,稍微降点温又不好好休息,不熬成肺炎才怪,要是再严重一点就肺癌了。” 这时,护士也推着傅时墨走了出来,夏凝猛地缓过神,跑到病床旁,看着他惨白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第66章 你变了 那天,他才刚刚退烧,就被她拉着看了一天电影,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也确实没有好好休息,只是,她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肺炎。 陪着傅时墨到了病房,夏凝站在床边,怔怔地看了他许久,才想起打电话通知邱晨。 “阿凝,你最近一直没好好休息,等他助理来了,我们先回家吧。” 韩夕上前拉了拉她的胳膊:“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不然怎么撑得住?”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夏凝几乎天天彻夜难眠,身体确实非常虚弱,只是…… “但我回去,恐怕也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 韩夕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就算你无所谓,肚子里的呢?除非你真的想打掉这个孩子,那你就不用听医嘱的。” 听到她提及孩子,夏凝猛地转头看了一眼傅时墨,确认他没有醒,这才低声道:“嘘,不要再这里提宝宝,我不希望他知道。” “你啊……真是……”韩夕无奈摇摇头,也不再说话,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邱晨才急匆匆地赶过来。 “夫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煎熬,明明才过了半个小时,夏凝却觉得仿佛过了一整年那么长。 夏凝微微颔首:“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韩夕就先回去了。” 邱晨点头:“好,司机在楼下,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开车来的,你顾好这边就行了,不用管我。” 夏凝拉着韩夕向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说道:“医生说是淋雨发烧的后遗症,再加上最近操劳过重,所以患了肺炎,但他当时都吐血了,所以我觉得……” 说着,她停了下来,舔了舔唇:“等他醒了,你带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吧。” “好,我一定会的,夫人你也快些回去休息,我看你眼周都发黑,肯定是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 邱晨微微蹙眉:“现在夏氏的事已经彻底解决了,你不用再担心,夏氏依旧还是归属于你们夏家,没什么变化。” 夏氏…… 夏凝眸色微变,没有再说话,转身跟着韩夕走了出去。 一想起夏氏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就是在提醒着她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让她的心再次紧紧揪在一起,有些呼吸不过来。 夏氏易了主,爸爸中风仍旧还在icu,现在傅时墨又吐血住院……而她自己也才得知,如果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就将再无可能要宝宝…… 所有的事情,让她几乎头疼欲裂。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趴在窗边,打开窗户任由冷风灌入,可即便这样,她依旧觉得脑袋不清醒,一团乱麻,什么都捋不清楚。 “阿凝,有什么想吃的?要不要吃烧烤?我想吃烤五花了,不如我们点个烧烤外卖吧?” 夏凝回过神,刚想拒绝,却又想到韩夕专门回来陪着自己东奔西跑,总不能连炖烧烤都不让吃,便点点头:“好,你想吃的话,我们就点。” 韩夕趁着等红灯的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快看看吃哪家,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现在就算是想破了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 “是啊。” “顺其自然吧。”韩夕拍了拍她的手:“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去烦恼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不如等结果,等到了再去想也不迟。” 闻言,夏凝舔了舔唇,轻笑一声:“夕夕,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你的人生态度。” “你没什么不好,非要说的话……” 说着,红灯变绿灯了,韩夕松开刹车:“我觉得你应该多爱自己一点,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啊…… 夏凝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上那层光芒开始脱落,一点点开始沉入黑渊。 或许是因为傅时墨一直在她身边,鼓励她支持她,宠着她,让她快乐到没有悲伤的时候,也就从来没有打开这个开关,可当他忽然抽身离去,那些曾经被黑布遮挡的斑驳就一点点显现了出来。 而她也就仿佛,一夜之间从光芒万丈掉落万丈深渊,深陷其中,越困越下沉。 她抬头看向前方,抿了抿唇:“或许,我正在前进的路上。” 她拿出手机开始点单,等点得差不多了,也正好到了家门口,只是她刚按下下单,就见香樟树下站着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还没走? 夏凝转头看了韩夕一眼,示意她先进去,自己随后就来。 “好,你处理吧,如果处理不好,就叫我。” “嗯。” 夏凝下车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哥,为什么还在这里?” 辞遇垂着眸,语气丧丧的:“阿凝,我只是想等你回来,和你说一声再离开。” “哥。” 她歪了歪头:“我说过的都是实话,就算你当年没有陪伴我,但不代表我恨你,你永远都是我哥哥,我不会否认的。” “我知道。”辞遇苦涩地笑了笑,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凝着她:“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只是害怕自己在你心里早已失了位置,失了信任,再也无法成为你的依靠。” “就好像,你不让我进屋一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在无形之中被隔阂开了,你只是把我当哥哥,却不再允许我履行哥哥的义务,阿凝,我觉得你把我抛弃了。” 她摇摇头:“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难缠,那么强硬…… 辞遇叹了一口气:“抱歉,我曾经也想过给你时间,但是我总觉得就算有了时间,你也不会再来找我,你心里是怨我,所以我才想缓解,但现在看来,反倒是起了反作用效果。” 说着,他拽着行李:“抱歉,阿凝,是我不好,九年前不理会你,上一次撇下你,现在又来逼迫你,是我不对,我……先走了,如果你有需要再找我,好么?” 夏凝楞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辞遇已经拽着行李箱走远了。 她拧着眉,伸手想要挽留,可最终却又垂了下来。 那一刻,她觉得身边的人变了,除了爸爸依旧讨厌她,韩夕依旧那样洒脱,包括自己都变了…… 第67章 是需要我喂么? 许是真的太累了,吃烧烤的时候,筷子还在烤着肉,夏凝就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 见状,韩夕将她手里的筷子拿掉,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起去了客房。 帮她盖好被子后,韩夕站在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前觉得有了傅时墨后,她很幸福,可现在看来,人似乎也不能太长久处于幸福之中,因为这样会在突然丧失幸福时崩溃。 …… 深秋就是喜欢下雨,夏凝醒来的时候,灰蒙蒙的天和漏了似的,依旧在淅沥沥地下着雨。 不过,雨天适合睡觉,所以,她这一宿倒是睡得沉,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转头瞥了一眼还缩在被窝里睡觉的韩夕,忽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幸福。 虽然最近遭遇了那么多的事,可有韩夕冒着被抓走的危险,从国外飞回来陪着她,让她因为傅时墨而空无的心,再次被爱意渐渐填满。 夏凝勾了勾唇,帮韩夕掖好被角,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泡了一杯茶,端着走到了后院。 院子里的桂花树被风吹雨打了一夜,花瓣叶子散落一地,可它的花香依旧扑鼻,甜而不腻。 夏凝倚在门边,淡淡地看着,心里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她颓废了这么久,崩溃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振作起来了呢? 只是一想到医院里躺着的那两个人,她的心便再次沉了下去。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脑海里又不由地想起了傅时墨吐血时的情景,心也跟着乱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正想着,她的余光忽然瞥到后院的边上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她拿起门边的伞,向着院子边缘走过去,车牌正好被花丛挡住,她只能歪着头找角度。 只是,越看越眼熟,很像辞遇那辆迈巴赫…… 想起昨天赶走辞遇的事,夏凝心里头总归有些不舒服,于是撑着伞绕到外面打算一探究竟。 但等她找到的时候,发现车牌和辞遇的差了一位,车里也没有人,她看了看四周,也没有看到辞遇的人影,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巧合。 毕竟夏家住的这一片也算是富豪区,有俩迈巴赫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就是这车怎么停在了她家院子后面,但想着可能是外来人员,便也没有追究,转身往回走。 等她进了屋,一道熟悉的身影,才从树边走了出来。 “把车挪走。” 辞遇打电话吩咐了司机一声,又转头看了一眼夏家后院,便转身进了她家斜对面的独栋别墅。 既然不能住进夏家照顾她,那就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守着。 只有这样,当她有任何需要的时候,他才能及时赶过去。 犯过两次的错,他不想再犯第三次,那样只会让他永远地失去她。 等夏凝回到房间,正好接到了邱晨的电话。 “夫人,先生醒了,您……想来看看么?” 邱晨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很害怕她会拒绝,又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或者不想见先生,也不用……” “我来。” 夏凝深吸一口气:“我等下就来。” 挂了电话,她将昨晚就炖在锅里的那碗汤盛了出来,然后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套衣服,给韩夕留了一张字条就出了门。 …… 医院。 傅时墨依靠在床头,脸色异常的苍白,看上去虚弱不已。 邱晨挂了电话,看向他:“先生,夫人说等下来。” 傅时墨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微微点头:“去安排一下。” “先生,现在夫人对你误解很深,但因为你吐血这件事,她对你才略有一丝心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继续这样欺骗她……” 邱晨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愿:“而且,当时医生也只是说你是肺炎,并没有提及癌症,我们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让你去就去!” 傅时墨猩红着双眸,强撑着一口气,咬着牙强忍着心中情绪:“你要是敢说出半个字,就自己跳进虿盆。” 邱晨张了张嘴,还想劝说,但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却又将话全部咽了回去:“好,我知道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生既不想完全赶走夫人,又不愿意借机说出真相,这样欺骗下去真的不会一错再错么? 可他也明白,先生不让说,他就不能说。 只能一边叹息着摇头,一边向外走。 对于傅时墨而言,能有一个可以和解的机会,他求之不得,可他不愿看到她为了他而担忧哭泣。 他垂眸眼前又浮现出,他晕倒之时,她眼神里透着的慌乱和恐惧,让他不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捏紧双拳,重重地锤在床边。 他不应该犹豫,应该果断一点…… 肺部又是一阵痉挛,他捂着嘴咳了起来,挪开手帕,再次看到上面的嫣红,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身体怎么怀得这么快,这样下去真的会计划赶不上变化,必须加快一切的行动。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一阵凉意霸道地闯了进来。 傅时墨以为是邱晨,刚想开口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和她身上的气息很像,心猛地一紧。 “还好么?” 他还没开,夏凝就已经拎着饭盒走到了床边,熟练地打开桌板,将汤放到上面:“吃饭了么?我煮了一点汤,喝一点吧?” 说着,也不顾傅时墨的意愿,就拧开了保温饭盒,将汤倒了出来。 “你知道,我不擅长煲汤,味道可能比较一般,但好在汤包是周姐给的,应该凑合能喝,你尝一点,要是不好吃就算了。” 夏凝将汤推到他的面前,但见他一动不动,微微探头:“是需要我喂么?” 随即,她也不等他回应,就端起汤,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嗯?张嘴。” 傅时墨甚至还在想要拒绝,温暖的汤就已经到了嘴边,让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你快点,我手酸了。”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傅时墨身子一僵,猛地抬头看向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像极了五年前。 第68章 阿凝,你是我的 “傅时墨?” 夏凝皱了皱眉,将汤勺在他唇上蹭了蹭:“我真的手酸了。” 傅时墨看着她眉毛微微皱起,一张小脸满是怨气,像极了小猫撒娇失败后的恼怒,可爱极了。 他终究拗不过心里,张嘴喝下了那口汤。 见状,夏凝眉头微微舒展,又舀了一勺送过去,他再次喝下。 就这样,她一勺,他一口,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 夏凝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碗放下:“做了全面体检么?” 傅时墨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做?我吩咐邱晨一定要带你做的,怎么这么不上心?” 夏凝拧着眉:“医生说你只是肺炎,但是你都吐血了,怎么可能只是肺炎那么简单……” “医生说的,你都不信?” 傅时墨勾起一抹笑意,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听医生的,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为什么会吐血?” 夏凝微微昂头,双眸淡淡地凝着他:“难不成是我说的话给你气出血的?” “那可不好说。” 傅时墨轻笑一声,就像从前那样,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故意惹她生气道:“你不信我,还说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吐血?” “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责怪我?” 她打开他的手:“事情确实是你做的,这难道有什么可抵赖的么?你说不是你做的,可除了你还会是谁?只有你才会想要用这样的事逼迫我,对于别人……” 话说到一半,夏凝抿了抿唇:“算了,我来不是和你争执这个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她攥了攥衣服:“我曾问过你很多次,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都告诉我,没有,上次还拿止疼药来骗我,引我入局……” 说着,她抬眸有些复杂地望向他:“时墨,我说过,如果你有苦衷,我可以原谅你的一切,可以陪着你一起,就像从前那样一起相偎度过苦难,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傅时墨心头一紧,胸口闷得喘不上来气。 她就是这样,对他永远那样宽容,只要他受一点伤,不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有多大的火气,都会全部放下,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伤势。 “我没有苦衷。” 良久,他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违心话:“吐血是个意外。” 夏凝看着他的样子,分辨不出真假,猛地站起身,转过身走到窗边不再看他。 “傅时墨,我真的很恨你。” 她转过身红着眼睛看向他,重复道:“我真的很恨你。” 傅时墨只是淡淡地凝着她:“我知道。” 他还知道,她这句话有多少重含义,但他却不愿点破一切。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去说实情,那样对她太不公平。 更何况,根据目前的情况,他恐怕也撑不了太久,他不愿意她患得患失,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 “阿凝。” 傅时墨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夏凝站在原地没动:“我不想过去。” 她的心情太复杂了。 她恨他,恨他所做的一切,可她也忘不了他吐血时望着她那双绝望惶恐的眼神,她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便只想将所有的一切都混淆过去,就当自己骗自己也好。 不愿再在这剩下的时间里和他吵架。 “时墨。” 沉默了许久,夏凝才抱着胳膊走到他的床边:“我不想和你这样争吵下去,我觉得很累,也觉得很痛苦。” “我们曾经相互依靠着取暖度过了十几年,对于我来说,你从来都不只是老公而已,还有很多其他的身份,所以我无法原谅你的算计和背叛,恨你把那些用在外人身上的手段用在了我身上…… 可我也不得不承认,傅时墨,我真的很爱你,爱你可能胜过爱我自己,所以才会在你身边过得没了自我,忘了没有人能陪我一辈子……” 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然后是他的脸颊。 “所以,我想休战,我们别再吵下去了,好么?你不想离婚,那就不离婚,你希望我偶尔回家同你吃饭,那就偶尔回家陪你一起吃饭,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我只希望……” 话还未说完,就在她要抽手的时候,傅时墨忽然抓住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最后在她的掌心落下一吻。 “我答应你。” 傅时墨抬眸,墨蓝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明亮:“我答应你,不再吵架。” 夏凝心念一动,慌乱地想要抽走手,却被他抓得更用力,还顺势将她拉到了怀中。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唇:“阿凝,我从来都不愿和你吵架。” 这是真心话。 就算有那些计划,他也不愿吵架,他只是想逼着她走出舒适区,重新回到社会,重新学会独立。 夏凝心跳得很快,这个男人一旦温柔起来,就又会让她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从前,让她无比渴望他的拥抱,他的触碰,还有…… 不知心中怎么想的,她忽然低头轻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慌乱地拔腿就要跑,却被男人紧紧抱在怀中,一动不能动。 傅时墨一直在忍,忍了许久许久,忍到他以为自己再也没了渴望,可在这一瞬间,他心中那干涸的心再次被点燃,顷刻之间火花肆意,大火蔓延占据了他的一切。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带到自己身边,然后仰头用力地吻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像是一抹药,只消尝上一点就会瞬间丧失理智,一点点地吞噬着,想要将她的一切都占据。 安静的空气中,忽然燥热了起来,只剩下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一直到快要喘不上来气,傅时墨才微微松开,唇瓣贴在她的唇上,微微磨蹭,呢喃道:“阿凝,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夏凝刚想反驳,可还没张嘴,话就全部被傅时墨吞了进去。 他不愿放开她,贪婪地索取着,就好似百年不曾喝过水的沙漠。 第69章 别乱动,会出事 夏凝知道自己不应该沉沦,可心还是没来由地坠了进去。 渐渐地她放松了身体,不再反抗,顺势抬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又多靠近了他一分。 太久了。 她已经太久没能尝过他的气息了,虽然和从前多了一丝不一样,却还是让她着迷,甚至忘了过去的一切。 夏凝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孝女,爸爸还在病床上,她却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想了。 “傅先生,该吃药了,这是钟医生特意给你开的特效药,说是抑制癌细胞……” 话还没说完,护士就见到忘我的两人,不由地瞪大双眼,尖叫一声转过身:“啊!打扰了,我等下再来。” 听到动静,夏凝连忙用力将男人推开,转过身不敢看护士,红晕从脸颊一直扩散到了耳根。 傅时墨手上捏着她的手心,转头冷淡地看向护士,语气凉薄地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 护士站在门口,在原地踏步,不敢回头也不敢走。 “不是要吃药?” “是……” 护士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僵硬地转身,看都不敢看傅时墨一眼,低垂着头颤抖着将药和水递给傅时墨:“顾医生说……” “我知道。” 傅时墨怕她再说漏嘴,打断道:“是预防胃癌的药。” 预防? 护士愣了一下,但也不敢反驳,就只能点点头:“嗯,是。” 外面都说海市活阎王傅时墨有了新欢,和太太分道扬镳,但刚刚看上去好像并不是这样……外面的报道还真是喜欢乱写。 护士送完了药,就一路小跑了出去,迫不及待想要将刚刚看到的告诉护士站的护士们。 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则再次陷入了尴尬沉默之中。 “阿凝……” “闭嘴。” 傅时墨刚想开口说什么,夏凝就红着脸,咬牙骂道:“别说话。” 她真是恼恨自己的不争气,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贪恋那样的温柔,贪恋他的温度…… 夏凝捏着衣摆,背对着他不说话,就那样站了许久,一直到邱晨进来,她才转过身,看都没看傅时墨一眼向外走。 “邱晨,你来就好了,我走了。” 邱晨一怔,一脸懵圈:“啊?” 不等他缓过神,就正好对上傅时墨那样充满杀意的眸子,瞬间好像反应了过来,上前拦住夏凝:“夫人,我……只是来送饭的,先生这两天没去公司,有不少事需要处理,我得去一趟,然后再帮先生拿一些文件过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你……能帮我先照顾一下先生么?” 夏凝拧了拧眉,耳根依旧泛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 邱晨趁机放下东西,然后一溜烟地跑了,房间里再次只留下两人。 “你要是还生气就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可以。” 傅时墨强撑着坐起来,又咳嗽了一声,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厕所走。 见状,夏凝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装了,就是一个老狐狸。” 傅时墨轻笑一生,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将下巴贴在她的头顶蹭了蹭:“阿凝,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 他承认自己没撑住,败给她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另外一边又劝说自己,他时日无多,这样的时光或许将会是他们最后的温暖时光了,与其排挤,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一点温暖,也好让自己死得其所。 夏凝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觉得他是目的达到了,所以又开始利用苦肉计劝说她原谅他,好让他们重归于好。 她的心里是无法放下过去的,理性劝说她应该抽离,可感性却只想沉溺其中。 而最终,她的感性还是打败了她的理性,选择了沉溺。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傅时墨,我不会原谅你,也无法忘记之前的事,但我可以答应你,在你病没好的这段时间,尽量陪伴你,不和你吵。” 等爸爸醒了,傅时墨的病好了,她就打算离开海市,和韩夕一起去国外,然后将宝宝生下来。 他们可以维持着一辈子的婚姻,但她不愿再见。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完好地保存着他们曾经所有的美好。 但这些话,她不会说。 两人就这样心中各有想法,都将这段时光当作彼此最后的幸福,想要和谐平稳地好好享受当下。 …… 夏凝晚上没有回夏家,给韩夕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之后,就留在了医院配傅时墨。 她缩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只觉得眼下的他们关系真的很玄妙。 “过来。” 忽然,床上的男人突然拍了拍床。 “我睡沙发就好。” 男人却不肯:“是需要我来抱你么?” 夏凝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要这么有力气,就直接出院吧。” 傅时墨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过来?” “除非你……” 她顿了顿:“答应我别乱碰。” “好。” 他没有一丝犹豫就这么应了下来,反而让夏凝有些不信。 “你答应这么快,我觉得不可信。” 傅时墨轻笑一声:“我现在身体这么虚弱,我能做什么?而且,这是医院,我也不能做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可白天他不也不要脸地做了。 而且……面对护士,他还能那么冷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沙发确实不太舒服,所以夏凝犹豫了片刻,还是乖巧地爬到了床上,侧躺在床的边缘。 但下一秒,那个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也不会做的男人,就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圈住了她的腰。 “傅时墨!” 傅时墨将头埋在她的颈部,蹭了蹭:“睡边缘小心掉下去。” 夏凝咬着唇,有些不情愿地挣扎了一下。 “嘶。” 傅时墨吃痛轻轻咳了一下:“别乱动。” 说着,他冰凉的唇贴在她的后脖子上,低沉着说道:“再乱动,可就会闹出事了。” 话刚落,夏凝就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身子不由地一僵,紧绷了起来:“你别乱来。” 只是,她闭着眼睛却也不敢睡,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可靠。 第70章 最后的放纵 夏凝睡得迷迷糊糊,又猛地想起护士的话。 她当时好像说,顾医生给傅时墨开的药是治疗癌症的? 只是肺炎的话,消炎不就够了么?为什么要吃治疗癌症的药? 她拧了拧眉,看着窗外,被秋风吹得摇曳的树枝,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良久,她才开口道:“睡着了么?” “没有。” 背后的人,似乎又下意识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仿佛害怕她会逃跑一样。 “时墨。” “嗯?” 夏凝咬着唇,沉默了半晌,才问道:“我还是想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没有骗我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需要回答我。”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大手:“我们曾经答应过彼此,要对彼此坦诚,不能有所隐瞒,你还记得么?” “嗯,记得。” 她掰弄着他的手指,像是小猫玩什么玩具一样:“还记得十一年前,你爸爸忽然失踪,傅氏即将面临倒闭,爷爷又病重,妈妈又不懂公司,你只能被迫一边读书,一边接管傅氏。” “那段时间,你忽然就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很不习惯,也害怕你出事,就去找你…… 可是,我每次找你,都吃了闭门羹,不是被你赶走,就是被你们家的人赶走,有时候我明明看到你在家,可你就是不愿见我。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很难过,想知道为什么,你怎么突然就变了,所以我还是不断地去找你,后来还带着饭盒翘课去傅氏找你。 但我还是每次都会吃闭门羹,我记得很清楚,在我连续找了你两个月后,你终于见了我。”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傅时墨,在黑暗里细细地临摹着他的脸颊,却又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神色,只能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可你一点也不高兴,将我的饭盒摔在了地上,让我别烦你,说你不像我,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你没空和我这种人交际,让我滚远一点。 我很伤心,很难过,哭着跑了出去,后来,就真的看到你上了新闻,身边居然有了女伴。” “对方是傅氏最大合作伙伴的千金,当时我想,原来你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伴,是我不够资格留在你的身边。” 她舔了舔唇,继续说道:“但我不想放弃,我想我们一起长大,那个时候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都过了五年了,我认为你不是一个看阶级的人,又或者……就算你看阶级,我也无所谓。” “所以,我还是会给你送便当,有时候放在你家,有时候放在你公司,但我再也没有想过要求见你,我当时想,就算你不吃,我也要给你送,要让你知道,我作为朋友仍旧是支持你的,你不是孤身一人。” 说着,她笑了笑:“邱晨说,他觉得你是一个很孤单的人,一个人走在前方,身边没有一个人,其实我当时也是那么觉得。 所以我很想做你身边的人,不想你一个人孤单,可我能做的太少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给你送饭,或者给你发短信,鼓励你支持你。 虽然,我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很天真地这么做。” “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真正和我讨论过那段时间,我也没有去追问你,知道为什么么?” 傅时墨摇摇头:“为什么?” 夏凝微微昂头,戳了戳他的脸颊:“因为……我曾亲眼看到你偷偷地坐在我楼下吃我送你的便当。” 听到这话,傅时墨身子一僵,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看到了?” “嗯,我看到了。” 夏凝抿着唇:“我当时想,我会看到一次,也就证明你吃过不止一次,所以我才没有追问过你。” “而且,两年后,我十七岁那年妈妈出事,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曾透过路灯下的影子看到过你,再后来,我自杀的那晚,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你救了我。” 她顿了顿:“所以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的友谊,更何况……” 想起当时的情景,她觉得耳根有些泛红:“你有表达过,所以我知道,你曾经想要将我赶走,是因为不想拖累我,并不是因为讨厌我。” 傅时墨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 那两年的事,他从未好好解释过,她也没有问过,他以为是因为她不在乎,现在才知道,她的心里有过那么多的经历。 “所以我知道你这个人,很习惯将事情藏起来,不愿意告诉身边人,还会因为担心会连累别人,而将人推开。” 夏凝心里忐忑不安,再次仰头看向他:“时墨,那这一次呢?你是不是也是怕连累我?才编造了这么多的谎言?” 她知道自己说这么一大堆,再问出这样的话,会显得自己很卑微,很没有尊严,可他们有过那样的曾经,她不愿放弃他。 又或者,她真的太恋爱脑了,依旧无法接受他的突然转变,所以才不断地给他机会,不断地帮他找理由…… 可她也很害怕,如果这些就是真相呢? 但比起这些,她更害怕,她将他孤单地留在这里。 十五岁那年都能坚定地信任他,为什么二十六岁这年反而不断地怀疑他? 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傅时墨的回答。 夏凝心里空了一块,失落地垂下头:“你为什么不肯说?是不愿意说出真相,还是……是我想太多,十一年的时光后,你真的不再是当年的少年……” 这一次,傅时墨还是没有回答她,但却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上来,就好似九年前一样,他也没有说话,而是用吻做了回答。 夏凝一瞬间仿佛失重了一般,感觉身体向下坠,越坠越快,让她心悸心跳加速…… “傅时墨……” 她有些气息紊乱地推开他:“不许这样糊弄,你一定要……唔……” 傅时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堵住了她的嘴,霸道地侵占着她的一切。 他不能回答她,告诉她是或者不是。 因为,他既不想破坏当下的和谐和眷念,也不想说出真相,所以只能用行动去占有她,去体会她,去最后一次……放纵…… 第71章 让我再抱一下 这一夜,两人都很放纵,肆意,任性地沉溺其中,贪婪地享受着当下的和谐,和对方的温柔眷念。 这似乎也是两人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晚上,没有噩梦,没有半夜的惊醒,反而安详而沉稳,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夏凝醒来之时,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温暖而安心,她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想要将一切都牢牢记住。 忽然,窗户被风吹得晃了一下,声音不算大,却让她陡然清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还是爬了起来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其实,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需要吹吹风,需要冷静,不然她担心自己会彻底沉迷其中,不愿再脱身。 可她又想,如果傅时墨真的是癌症呢? 她是不是应该留在他的身边? 夏凝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空气中凝结的白雾,她搓了搓手,原来冬天这么快就来了,仿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挠挠头,算了,不要想这些了,初冬的早上就应该吃一碗热腾腾的汤粉,她记得在医院过去两个路口的位置有一家粉店很好吃。 这么一想,夏凝又打起了精神走到了电梯间。 正巧电梯上来,她刚要进去,里面就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男人,和她撞了一个满怀,男人手中的资料全部散落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 夏凝连忙蹲下帮他捡,却无意中在一堆文件中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不由地拿起看了起来。 “这个?” 她抬头看向男人,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是……” 男人刚要开口,见是她就又闭了嘴,猛地将她手里的化验报告抢了过去,摇摇头:“没什么,一些病人资料,是秘密文件。” 说罢,他就抱着那一堆乱糟糟的文件慌乱地跑了。 夏凝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只剩下两个词‘傅时墨’‘肺癌晚期’。 所以,是真的? 他真的得了癌症? 过去这两个月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他得了癌症? 她了解他,如果一切都是源于他得了癌症,那么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逼她成长,逼她独立,逼她恨他,因为只有这样,等到他出事的时候,她才会冷静,淡定。 可他错了。 如果,等到他出事,她才知道他得了癌症,她只会自责,惭愧,愧疚到恨不得和他一起死。 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苟活于这个世界? 想到这些,夏凝的心就仿佛铅球一样沉重,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一路走到外面,迎着寒风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凉意一下子就侵蚀了全身,让她走起路来都有些僵硬。 她就这样走到了粉店,买了两碗粉,又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路上,她觉得自己思考了很多事,但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 她也想过打电话问问韩夕想法,可刚要拨出去,又收回了手。 才早上九点,韩夕可能还没醒,而且,问她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于是,回到医院之后,夏凝打算先去见一趟顾医生,只是去的不巧,顾医生正好不在,她只能悻悻地拎着粉回了病房。 进门的时候,发现傅时墨也醒了,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窗边,开着窗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凝放下粉,拿了外套帮他披上。 “为什么不穿外套?外面很冷的,要是……” 不等她说完,傅时墨忽然转身用力地将她抱到了怀里,手上冰冷的温度透过她的衣服一点点渗透传到了她的肌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我以为你走了。” 傅时墨沙哑的声音低沉中带有一丝落寞:“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梦。” 夏凝心头一颤,抬手回抱住他:“傻瓜,我没走,我肚子饿去买粉了,买了你最喜欢的肉丝粉,加了蒜末和辣椒,还放了一勺酸豆角和一勺雪菜。” 她在他冰冷的衣服上蹭了蹭:“饿不饿?要不要尝尝?” “嗯。” 傅时墨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我再抱一下。” “你衣服穿的少,我怕你……” “阿凝,就让我再抱一下,好不好?” 他的声音软软的,和从前撒娇的时候一样,让她的心里又痒又疼,就这样被他迷惑了。 “嗯,好,我不会走的。” 傅时墨没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将她搂入怀中,感受着她的温度,她的一切…… 他必须承认,他开始沉溺在了这样的美好里。 他早就知道,一旦泄了气,沾染了她的气息,就很难再挣脱开。 如果他是猫,那夏凝对于他来说就是猫薄荷,是无法形容的吸引力,只要靠近就很容易沉陷,而沉陷了,就一定会沉溺其中,再也不愿意回到一个人的世界。 傅时墨想……他可能失败了吧,终究败给了自己的自私,还是将她拉下了水…… “时墨。” 夏凝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脑子里不断地晃过那四个字,让她心里刺刺的,很难受。 “嗯?” “不论你什么样,我都想一直陪着你,让我们一起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凝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时墨,如果因为这些事而失去你,我才会愧疚,才会痛苦,没有你……我一个人,真的无法生活。” 说着,她挤出一抹笑:“周姐曾说,人这一生本就短暂,如果浪费了岁月,等回过神的时候,只会后悔和自责,与其去想未来会如何,不如先活在当下,不因当下而后悔,你觉得呢?” 他? 傅时墨心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摇摇欲坠,有些无法安稳内心的波动。 他害怕现在的她无法承受他的离去,可她说得对,如果她后悔了自责了愧疚了……岂不是更痛苦? 好像不论如何,他都自私了。 傅时墨恨,恨自己得了这个病,恨自己不能陪她一辈子,恨他注定会给她带来痛苦…… 阿凝,我该怎么办呢? 他在心中喃喃地问自己,良久,他才低头凝着她,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 第72章 阿凝,她很像你 夏凝没有再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她,也没有提及癌症的事,只觉得所有的事都无需再去做过多的追问,他们心知肚明就好了。 吃过粉,夏凝给他拿了一个口罩,带着他下楼散了散步,聊了一些以前的事,两人相牵的手越来越紧,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下午,傅时墨吃了药有些昏昏沉沉,夏凝等他睡着之后,就走到外面给韩夕打电话。 “阿凝,还不回来么?你是真的打算就这样原谅他了?还是说……打算等他出院之后再离开?” 夏凝舔了舔唇:“韩夕,他真的得了肺癌,晚期。” 韩夕一怔,有些半信半疑:“这次是真的?不是骗你的么?” “不是他说的。” 夏凝将护士和遇到的那个医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我问了他,他死活不说,而且,上一次都已经来过一次了,夏氏也已经成功到手了,他又有什么必要再演这么一场戏?” 韩夕沉默了好一阵:“阿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巧合了,怎么偏偏你就撞到了那个拿报告的医生呢?还能正好看到他的化验报告,就好似故意让你看到的。” “但你说的也对,他的目的都达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确实没必要……但是……就算不说这件事,那叶晓柔那件事呢?” 夏凝愣了一下,抿着唇半晌没开口。 叶晓柔那件事,她也曾怀疑过的,主要是她不相信傅时墨会是这样的眼光。 但是…… 处于女人的直觉,她相信叶晓柔和傅时墨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的,否则她怎么可能敢在他的面前那么嚣张? “韩夕,肺癌晚期可能也没太久的日子了。” 夏凝长叹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就觉得……他没多长时间了,我想花费最后的时光,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去和他争吵,那样太伤我,也太伤我们的情分了。” 说着,她咬着唇:“你说的我都知道,叶晓柔那个女人定然是有点什么的,但这段时间也没有再看到她,我也去问过傅时墨的秘书,有说最近叶晓柔也没在公司。” “我会找人帮你查查这个叶晓柔。” 韩夕顿了顿:“阿凝,我没见过叶晓柔,但我见过那张海滩上的照片,恍惚之中,我总觉得她有些像你。”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扎在夏凝的心上,有点疼,却又能忍,可心始终不舒服,麻麻疼疼的。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对吧?” 韩夕虽然不想提,可她们是朋友,她不愿意她将自己囚禁在牢笼里:“你曾说那个女人上不了台面,但偏偏像你,我就觉得不太舒服,或许你应该问个清楚。” “是啊,可是……” 夏凝呆呆地看着灰暗的天空,良久自嘲般地笑了笑:“夕夕,我害怕真相,我怕是我承受不了的,所以,我宁愿装傻,将他留在最爱我,我最爱的这年。” “万一真相出来后,我只能恨他,我不知要怎么办?他要死了,可我却要恨他,恨到他死,心里又无法抑制地爱着他,担心着他……韩夕,我怕我会疯。” 会疯…… 韩夕了解她,知道她在意什么,于是顿了顿:“那就算了,什么也别想了,你告诉他怀孕的事了么?” “没有,我想等胎像稳定了再说,不然空欢喜一场,对他的情绪不太好。” “也好,那就先别说。” 韩夕沉默了一阵:“阿凝,如果你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我今晚就打算回去了,你确定么?” 这一次,她也是悄悄回来的,待太久,韩家派过去监视她的人肯定会发现她不见了,到时候就有点麻烦了。 夏凝点了点头:“嗯,你打算定什么时候的票?我回来找你,我们再见一面。” “没事,你别再跑一趟了,正如你所说,他没多久时间了,可我们还有很多时光,你先陪他,等……” 讲到一半,韩夕停了下来。 她本来想说,等傅时墨死了,她们就又可以住在一起了,但想想这话有点太恶毒,就又憋了回去。 但夏凝其实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好,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不用再分开了,你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我会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喜欢自己扛事。” 夏凝笑了几声,又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最近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梦,让她时而清醒时而沉溺,最终又有些分不清真假。 可她想,又何必要分清楚真假呢? 就如大家说的一样,人或许就是要傻一点。 就好像,曾经她没有去仔细反复想九年前的事,心里反而没有怪辞遇,可事情一旦被提及了,被在意了,就变得有了恨意。 她并不想这样。 夏凝在外面又吹了吹风,这才回病房,中间邱晨来了一次,两人就随便撩了撩,邱晨又将文件带着走了。 傅时墨还没醒,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她觉得有些无聊,便打算再去找一次顾医生,看看傅时墨的情况到底如何,还有没有得治疗,现在又还有多少时间。 想着,她便起身向下走去。 虽然,她说得坦然,但其实她很害怕答案,如果……他剩下的时间不是几年,而是几个月呢?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呢? 夏凝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摇着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等医生答复好了。 走到顾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有争吵声,她透过门缝看到吵架的人,正好是顾医生和早上掉化验报告的医生。 “你做这个化验报告做什么?谁让你弄的?” “病人家属希望有一个详细报告,所以我才……” “荒唐!” 顾医生恼火地骂道:“你是医生,说的话做的事对病人对家属都很重要,傅先生根本就没有肺癌,你为什么要擅自将报告改成肺癌?” 什么? 夏凝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僵,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时墨没有肺癌?化验报告是假的? “顾主任,我知道你生气,可这个报告也是他们让我做的啊,我只是一个小医生,他们这些上位者的话,我能不听么?” 第73章 坦白真相 嗡一声,夏凝险些没站稳。 房间里顾医生还想说什么,但听到这话,又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叹气道:“有没有给人看过?” 那男医生连连摇头:“没有,只是给对方核对了一下,还没有给人看……” 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对……有一个人……” 顾医生脸色一惊:“什么?是谁?” “是我。” 夏凝推门而入,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是我进电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他,掉地上被我捡到了,才看到的,顾医生没必要责怪他。” 见是她,顾医生瞳孔一颤,转头恨恨地瞪了男医生一眼:“出去!” “是。” 等人走了,顾医生有些紧张地扭了扭手腕:“傅太太,有什么事?” 夏凝径直坐在沙发上:“顾医生,你不应该对我解释一下?” 长发垂落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顾医生只觉得通过语气,对方似乎正处于爆发前期。 “顾医生?很难解释?” 见他不说话,夏凝微微抬眸,双眸森冷阴戾地看向他,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让顾医生想到了傅时墨。 那一瞬间,他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他们还真不愧是夫妻。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说什么呢? 傅时墨警告过他,不能将真相说出去,可现在问他的人是傅太太…… 如果他告诉她,傅时墨根本没有癌症,那岂不是直接剥夺了她知道真相的权利,甚至可能会错过傅时墨的最后时光。 如果他将真相原原本本告诉她,那傅时墨又可能杀了他。 进退两难,怎么都是错,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但夏凝却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我不要沉默,也不要模棱两可,我要你告诉我真相。” 夏凝靠在沙发上,双眸异常地凌厉:“顾医生,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医生,你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不是么?” 顾医生紧皱双眉:“傅太太,这件事……您不如直接问傅先生本人好了……” “那要你这个医生有什么用?” 夏凝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刚刚训人的时候,不是说得义正言辞么?为什么现在就闭了嘴?是傅时墨也交代过你什么?” “傅太太……” “够了。” 她抬手示意他:“你不要一口一个傅太太,我要真相,要答案,不要你的支支吾吾。” 顾医生思索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他那个报告是伪造的,但是……” “所以,傅时墨根本没有肺癌?” “这个……” 夏凝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傅时墨在海市是什么身份和地位,我很清楚,所以你怕他,我能理解,但是顾医生,你别忘了,你是医生,医生应该有医德,是治病而不是听病人的话,帮人伪造证明。” “是,傅太太说得对,所以伪造的行为,我是不认可的。” “呵,是么?那你为什么不敢直接说结论?” 顾医生哑然,只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傅太太,或许,你应该自己观察一下病人的状态,一个癌症病人,应该很明显,只要细心观察就能看出来。” 闻言,夏凝冷冷瞪了他一眼,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意义。 就算是给顾医生钱,就以傅时墨的地位,顾医生始终也是会忌惮傅时墨,而非她,说出来的话,多半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但她刚刚在门外却挺得清清楚楚,男医生手里的那份是伪造的,傅时墨没有癌症。 这是第二次了,他伪造癌症骗她。 夏凝疾步回到病房,想要问个清楚,但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傅时墨的声音。 “这段时间,别让她出来,要是让阿凝发现了,你知道后果。” 接着是邱晨的声音:“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看好叶晓柔的。” 夏凝感觉脑子嗡一下,一片空白。 上一次布局,是为了夏氏,而这一次是为了叶晓柔? ‘阿凝,我觉得那个女人长得有些像你。’ ‘我例假没来,是来医院做检查的。’ ‘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 ‘夏凝,你以为能做什么?你不过是一个跳舞的,什么也不行。’ ‘夏凝,你离了我什么都不是。’ ‘骗她,别让她知道。’ ‘阿凝,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阿凝,不是我做的,你不信我?’ 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场景,那些她下意识想要忘记或者铭记的话,就好像魔音绕耳,不断地重复着,交叠着。 她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而她又在这两个月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明明,他的怀抱亲吻都是那么真切,为什么偏偏他要这样对她?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没了推门而入的勇气,快速转身进了楼梯间,靠在门上瑟瑟发抖。 傅时墨,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夏凝抱着头,分不清,那一刻她的心也不静,无法冷静判断了。 这时,她电话响了,是韩夕打来的。 “阿凝,我觉得你需要回来一趟。” 夏凝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了?是不是江叔……” “不是,是和你有关,但和夏家无关,你还是回来自己看,票我退了,我不能走。” 挂了电话,夏凝楞在原地。 能让韩夕退票留下的事,一定是大事,还和她有关……难道是关于傅时墨的? 她强撑着精神向楼下走,却全然不知自己漏听对话。 差一点,她就知道了真相,可偏偏……差了一点…… 房间里,傅时墨坐在床上,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继续说道:“不要让叶晓柔留在海市,送出国也行,给一笔钱,让她滚。” “先生,现在你是打算坦白么?” 傅时墨放下笔,抬眸看向邱晨,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过了,这个计划已经偏离了航线,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我和阿凝分道扬镳,和我的本意相违。 更何况,阿凝说的没错,如果等我死了,她才知道真相,她会愧疚自责,会更加无法一个人活下去,这不是我的本意。” 说着,他墨蓝色的眼眸亮了一下:“或许,阿凝说得对,最后一段时光可以和她相互陪伴,才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该替她做决定。” 第74章 拿掉孩子 夏家。 夏凝一下车,就疾步向里走。 开门进去,就见韩夕皱着眉坐在沙发上,茶几放着一个文件袋。 韩夕的神色像极了她看到傅时墨出轨那晚,让她心不由地揪了一下。 “夕夕?” 她走上前,坐在了韩夕身边:“怎么了?” 韩夕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你自己看吧。” 夏凝有些疑惑,但只是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去拿文件袋。 但下一秒,文件袋就被韩夕抢了过去:“算了,你还是别看了,我怕你受不了。” 夏凝没松手:“你叫我回来看,我就一定受得了。” “不,不行,你受不了。” 韩夕咬着唇,双眸无比复杂地看着她:“阿凝,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对傅时墨到底……还有多少程度的感情?” 果然和傅时墨有关。 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的事,已经让夏凝心里麻木了,她竟然也没有觉得很难受,只是挤出一抹笑:“再喜欢,也不影响我知道真相。” “可你说过,你害怕真相,你想傻一点,不去计较那么多,毕竟他也没少日子了,你不想……” 不等韩夕说完,夏凝忽然冷笑一声打断道:“他死不了。” 韩夕一怔:“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肺癌晚期么?为什么又……” “假的。” 夏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无比凄凉地说道:“韩夕,我又被他骗了,他已经是第二次拿肺癌骗我了。” “什么?” 韩夕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说,肺癌这个事并不是他告诉你的么?你还说你问了很久,他也没有说么?” “是,他没说,可他让人做了啊。” 夏凝舔了舔唇:“他收买了医生,但我亲耳听到他的主治医生说他没有癌症,让下面的医生不要伪造病历,但等我去问的时候,那医生又不敢承认。” “如果他真的是,为什么不敢承认?他只是一名医生而已。” “阿凝,如果根据你之前的推测,医生不敢说,肯定也是傅时墨交代不让说的,不然医生如果开了口,他要是想瞒着你,又怎么瞒得住?” 听到这话,夏凝身子一僵,眼神呆呆地看向韩夕,觉得这话有道理,可……也没道理。 “可是,他看到那个医生伪造的时候,却对那个医生说,傅时墨没有肺癌……那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啊……” 夏凝觉得脑子很乱,尤其是联想到傅时墨对叶晓柔的保护,心里就无法冷静。 沉默了一阵,她像是鼓足了什么勇气,猛地抢过韩夕手里的文件袋,将里面的照片全部倒了出来。 韩夕甚至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挡住夏凝的眼睛,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夏凝看得清清楚楚。 “阿凝……” 虽然,韩夕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她看到,可真的让她看到了,心里却又不是滋味。 夏凝拨开她的手,拿起照片,一张一张地端详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咧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太荒谬了。 一切都太荒谬了。 “阿凝,照片是被快递送到家里的,我……我不是帮傅时墨说话,只是说有可能……” 韩夕怕她受不了,所以小心翼翼地说道:“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的,可能照片也不是真的……” 夏凝不知道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觉得照片上傅时墨和叶晓柔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就足够刺伤她的眼睛。 那么多张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是亲昵而热烈,尤其是他那条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就更加地…… “不堪入目。” 这是夏凝看了许久之后,咬牙吐出的四个字。 此外,她一个字也没说。 傅时墨和叶晓柔的关系,不知真假,傅时墨到底是否得了肺癌,不知真假。 她无数次地想要相信他,无数次地劝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外面的这些,无数次地在脑海里回忆起十一年前的一切。 她想,他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就是一个喜欢有事自己扛,不告诉身边的人。 就是一个,遇到问题会习惯性将身边人推开的人。 她是这样劝服自己的。 所以,她一直当傅时墨只是习惯性将她推开。 可是,他们后面又过了十一年,他推开了她一次,她义无反顾地坚定选择了他,他怎么可能再推开她第二次? 不,她还是不愿相信这一切。 太荒谬。 这还是她认识的傅时墨么? 夏凝笑着摇头,可摇着摇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滴落在了照片,发出啪嗒一声。 韩夕看着她的样子,心疼不已,抱着她:“阿凝,想哭就哭,想骂就骂,你别憋着不说话。” 但夏凝却只字不说,只是僵硬在原地,又笑又哭。 韩夕了解她,如果她开始不愿诉说,那情绪一定是崩溃到了极点。 就好像九年前那样。 那一次,她因为被父亲关在房间里,所以没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后来得知夏凝自杀差点死了的时候,她真的差点疯了。 她后悔,自责,这么多年了,那份自责和愧疚始终无法消退。 她当时甚至想,如果夏凝死了,她要怎么办?她想陪她一起…… 可还好,傅时墨救了她,所以韩夕很感激傅时墨,只是现在…… 如果需要,她愿意帮夏凝动手杀了这个男人。 可她知道,夏凝心再冷,也不愿傅时墨死,否则又怎么会傅时墨一吐血,她就什么原则也不要了,原谅了他的一切? “阿凝。” 韩夕抱着她:“别为难自己,你还有我,还有宝宝,别想不开。” 宝宝? 夏凝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韩夕:“宝宝?” “是啊,你的肚子里还有宝宝,你说过,你想生下来的,忘了?” 夏凝低头看着小腹,又扯了扯嘴角,拿着照片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韩夕连忙拉住她:“阿凝,别……别想不开……” 她害怕她又像九年前一样想不开。 “韩夕。” 夏凝双眸呆呆地看着她,声音也死气沉沉:“你送我去医院,好么?” “好,你去想去找傅时墨么?” “不。” 她眸色微变:“我想拿掉这个孩子。” 第75章 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什么?” 韩夕紧紧拉着她:“阿凝,别冲动,你知道如果打了这个孩子,你以后可能都……” “韩夕。” 夏凝双眸灰暗,语气平淡:“没了傅时墨,我以后和谁生呢?” 她掰开她的手,像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挪向门口,声音好似是对韩夕说,又好似是自言自语。 “这世上如果傅时墨也不可靠,就没有男人可靠,我也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韩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顶。 傅时墨到底在干什么? 耍手段收购夏氏,造假得了癌症,甚至还找了一个和阿凝几分相似的女人来作为出轨对象…… 韩夕觉得头都大了,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她恍神之际,夏凝已经甩开她的手开门冲了出去,韩夕连忙追了上去,挡在了车门前面。 “阿凝,你冷静一点,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我也不是想帮傅时墨说话,但是阿凝……” 她皱着眉头:“起码应该和傅时墨对峙一下,不是么?” 这件事来得蹊跷,起码她不觉得傅时墨会特意做这样的事,这摆明了是有人从中作梗。 甚至…… 韩夕觉得,最大的嫌疑人可能就是这个叶晓柔。 但没有证据,她不能乱说,只能想办法先稳住夏凝。 “阿凝,你冷静想想,你和傅时墨才刚刚和好,就正好前脚听到医生说傅时墨没有癌症,后脚又有人将这些照片送到了家里……” 韩夕晃了晃她的胳膊:“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么?” 夏凝双眸呆呆地望着她,眼里全是绝望和无助。 她是不信,不愿相信,可傅时墨有前科。 前不久,他才用这一招算计过她一次…… 她怕得要命,以为要失去他,在他面前是那样的卑微讨好,可一转头,告诉她都是假的,是演的一场戏。 后来,他在她面前吐血,她又心软了,又自顾自地帮他圆上了所有的事,可又…… 至于叶晓柔…… 她亲眼看到过他们亲密的样子,还亲眼见过他的偏袒……她是假装忘记,可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会留在脑海里,又怎么会真的忘记? 因为他的病,所以她刻意忘记过去两个月所有,不断地说服自己原谅他,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现在,她分不清真假,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自己是否又再一次深陷在他的圈套之中。 而且,又那么巧,她离开之前,还听到了他对邱晨的安排,内容偏偏就是关于叶晓柔。 就算真的有人从中作梗,可造成这样局面的人,难道不是傅时墨自己么? 如果不是他同意,那些媒体怎么敢发他和叶晓柔的照片?如果不是他骗过她,她又怎么会深陷在这种无法分辨的痛苦之中? 她也想像从前一样坚定地相信他,可如今…… 夏凝微微昂头,想要将眼泪全部憋回去,可却怎么也憋不住,终究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忽然,天空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混着滚烫的热泪一起滑落。 “韩夕,你说……谁会想要挑拨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呢?” 说着,夏凝低头看向韩夕:“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那恐怕也只会是她,不是么?” “但是你和我都了解傅时墨,如果那个女人在他心中没有地位,根本没有这样挑拨的舞台,而且……” 想起照片上,两人的样子,夏凝讥笑一声:“那样的照片,我和他都没有拍过。” 雨瞬间下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像是她破碎的心。 韩夕慌忙将她塞进汽车的后座,然后自己上了驾驶位。 “阿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坚持,去找傅时墨对峙一番,否则,你会憋出病来的。” 说着,韩夕就将车启动,开了出去。 其实,夏凝不是不想去对峙,而是……他们之间对峙过很多次了,可都没有结果。 她摸着小腹,心里如撕扯一般疼痛,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宝宝…… 她舍不得的啊…… 一路上,韩夕不断地劝着她,她始终一个字没说,只是摸着小腹,呆呆地看着窗外,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医院。 韩夕扶着她下车:“阿凝,别怕,有我在,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不要说你,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渣男!” 这一点,夏凝很清楚。 毕竟,当初她在走廊上打傅时墨的情景,到了现在也还是历历在目。 她没有反抗,跟着她去了顶楼的傅时墨病房。 两人进去的时候,傅时墨正坐在床上看文件,见她进来,嘴角微微上扬:“阿凝,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我……” “傅时墨。” 夏凝不想听他说下去,将手上的文件袋丢在他的怀里:“解释一下。” 傅时墨一怔,快速将文件袋里的照片翻了出来,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就知道,果然有人在算计着他。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张,仔细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向夏凝:“阿凝,这是p的。” p的? 夏凝皱着眉头,并不信:“p?你有这样的照片让人p么?露在外面的手和你的手一样,右手食指第一指节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痣,我有说错么?” “都是p的,手和脸是我,但是其他的不是我,这是一个合成的,对方应该是一个高手,所以才可以p的这么真实,几乎天衣无缝。” 但夏凝无法接受:“你的意思是,有人专门p了你和叶晓柔的照片,然后快递给我?” “是。”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呢?” 夏凝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韩夕的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床尾,双手撑在床尾栏杆上,绝望地看向傅时墨:“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说着,她顿了顿:“叶晓柔。” 傅时墨皱了皱眉,心中所想却并非叶晓柔,可他知道,若是说出他的才想,恐怕会让她更加怀疑他,便只是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但是,傅时墨,如果是叶晓柔,我想她还不敢直接p图骗我,毕竟她一定知道我会来找你质问,到时候岂不是很容易引火烧身。” 夏凝掀起眼皮,冷冷看着他:“除非……她料定,无论如何你都会站在她那边。” 第76章 滚出去 “阿凝,我和她真的是清白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其实……” 傅时墨知道她误会至深,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着急地解释着,可夏凝却不想听。 “这件事,我们先不谈,我们先说另外一件。” 夏凝咽了咽口水,隐忍着内心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肺癌?” “阿凝……” “告诉我。” 她望着她,迫切地想要透过他那双墨蓝的眸子,看透他的内心,可那双眸子实在太深邃,像是黑洞一般,怎么也看不到头,怎么也看不透。 傅时墨原本是想告诉她真相,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却又有些迟疑了。 他说了,她能信么? 良久,他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阿凝,我说了,你会信么?” “那得你先说了,我才知道能不能信。” 话是这么说,可傅时墨却看出她的眼里毫无信任可言。 他也知道,这是自己作的。 他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也亲手撕碎了她所有的泡影,将她推到了现实面前,被迫面对那些痛苦的,糟糕的事。 如今,他再想要挽回,似乎……晚了。 “阿凝,瞒着你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为你做了决定,以为这样做,就会让你开心,能让更幸福,可是我似乎错了。” “那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有仔细想过,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浪费已有的时光,我也不应该把你推到那样一个痛苦的位置上,所以,我想告诉你一切真相。” 傅时墨拧眉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墨蓝的眸子如水一般深情柔软:“阿凝,我和叶晓柔是清白的,我和她从未有过任何感情,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是假的,至于那个热搜,是我找人拍的。” 说着,他滚了滚喉结:“其实,在三个月前,我……” 话还未说完,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一抹鲜艳亮丽而刺眼的红色闯了进来。 “时墨,我来了。” 叶晓柔一脸笑意地拎着饭盒走了进来,打破了一切平静:“知道你在医院没什么好吃的,所以我……” 傅时墨脸色骤变,一双眸子仿佛淬着冰:“你怎么来了?” 叶晓柔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转了转眼睛,举着饭盒说道:“我……我是来给你送饭的啊,刚刚不是你发信息让我来的么?” 有问题…… 傅时墨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连环圈套。 他连忙转头看向夏凝:“阿凝,是有人刻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 “够了。” 夏凝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你们原本的叙旧,我这就走。” “阿凝,别走。” 傅时墨连忙抓住她的手:“我没有发过信息。” 随即,他转头朝着叶晓柔,厉声道:“滚出去!” 叶晓柔看了看傅时墨,又看了看夏凝,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向外走。 “你不用出去。” 夏凝绝望地看向傅时墨,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顾医生已经告诉我了一切,你在骗我……” 说着,她嗤笑着摇摇头:“哦,不对,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断的,然后一头栽进去,认为你有,就和上一次一样。” “是我不长记性,上你一次又一次的当,还无数次地在心里为你辩解,企图抹去这两个月你所有的所作所为。” 她捏紧拳头,将指甲抠进肉里,长长舒出一口气:“傅时墨,你真让我失望。” 可更让她失望的,是她自己。 不论是那个摇摆不定的自己,还是那个不断地帮他辩解的自己,又或者是和她对峙的自己,她都很失望。 她应该要么坚定选择相信他,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要么就应该安静离开,做一个潇洒自由的人,可偏偏现在……她比任何都滑稽。 傅时墨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可刚走两步,肺部就猛地一阵痉挛,让他双腿一软,他连忙撑住墙边,咬着牙再次向外追。 他好不容易决定坦白一切,修补他们之间的误会,绝对不能让人就这样挑拨破坏。 “阿……” 可他连她的名字都无法叫出声,全都的话都被血腥味堵在了喉咙口,根本无法说出来。 他伸出手竭力地想要抓住她的影子,但最终还是一口鲜血吐出,扶着墙面半跪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朦胧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阿凝…… 他强忍着疼,想要再次追上去,可浑身都在疼,让他无法上前,最终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好在邱晨及时赶到,将他接住,然后将顾医生叫了过来。 “阿凝!” 傅时墨醒来的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前方伸出手抓去,却最后扑了个空。 他看着抓空的手,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傅时墨转头就想要下床,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叶晓柔。 见他醒了,叶晓柔吓得立马站起身,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傅先生,我……” “滚!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不是她突然闯进来,阿凝就不会离开。 明明本来可以将真相说清楚,可偏偏被这个人破坏了。 傅时墨现在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傅先生,医生不让你下床,让你先休息……” 见傅时墨要下床,叶晓柔连忙过来扶,却被傅时墨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滚!谁允许你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要你来的?” “傅先生,我真的是收到了你的短信才来的,不然……门口那些保镖怎么可能会让我出来?” 叶晓柔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原本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可偏偏不巧,她收到了傅时墨的短信,让她送汤来医院。 谁料,来了之类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机会,而是一盘棋,她只是其中一枚挑拨傅时墨和夏凝感情的卒子罢了。 还真是够无耻! 但她却又觉得,这也是一个契机。 只要对方还需要挑拨他们的感情,就有用得到她的地方,那样自然也会给与她便利,就好像今天,她能畅通无阻地通过保镖到达这里一样。 叶晓柔心一横,决定要找到这个人,并且和他达成协议。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有靠山了。 第77章 不想再看到她 “滚!” 傅时墨眯了眯狭长的双眸,周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叶晓柔不敢硬碰硬,只能一溜烟地跑了。 “邱晨!” 傅时墨此刻只觉得胸口一团怒火,越烧越烈,几乎快要迸发而出。 有人算计他,故意挑拨他和阿凝的关系,而且还刻意选在了这个节骨点,真够阴狠。 “先生。” 邱晨听到他极致压抑的怒音,立马跑了进来:“我已经让人送叶晓柔回去了,一定会……” “问清楚了?” 邱晨点点头:“是,所有保镖都审过了,有人收买了他们,让他们放了叶晓柔,至于叶晓柔收到的短信,我也查了,是有人借用你的名义发的,但查不到人。” “把人都处理了,还有……” 想起那个人,傅时墨就觉得恶心,几乎是咬着牙:“把叶晓柔也处理掉,我不想再看到她!” “是。” 邱晨也有些焦急,皱着眉头:“先生,那夫人那边……” “把顾医生叫来。” “好。” 应完了,邱晨转身要走,又被傅时墨给叫住。 “等一下。”他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皱眉压着身上的疼:“另外,去查一下辞遇。” 会这么做的人,只有可能是辞遇。 这个男人这次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将阿凝带走那么简单? 傅时墨不禁怀疑辞遇的目的,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问过顾医生后,他立马就让邱晨去找另外一名实习医生,但等找到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名实习医生已经在中午辞职走了。 “这是实习医生的资料。” 傅时墨粗略地看了一眼,不由地蹙眉:“查一下这所学校和辞遇的关系。” 一查发现,辞遇在那所学校做过演讲,而演讲的时间正好是实习医生在校期间。 “邱晨,查一下天坤的动向。” 邱晨点点头:“是觉得和辞教授有关么?” 傅时墨眯了眯狭长的双眸:“除了他,不可能是别人。” 说着,顿了顿:“再重新查一下辞遇这个人,尤其是他到夏家之前,呵离开夏家之后的这些时间,另外派人跟踪他。” “是。” 傅时墨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为他人做了嫁衣,亲手将夏凝推了出去,成了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捏紧双拳,爬下床披了衣服就往外走。 …… 夏家。 韩夕坐在床边,看着夏凝将和妈妈的合照塞进行李箱,不由地蹙眉:“阿凝,你……” 她想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当时病房里的情景,她也看到了,也确实很难帮傅时墨解释什么,但她又担心夏凝现在只是气上心头的冲动之举,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夕夕。” 夏凝又塞了一张照片进去,然后直起身,捋了捋头发看向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既然事实已定,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着,她半靠在一旁的柜子上,嗤笑一声:“就算我去和叶晓柔争,甚至哪怕最后我赢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不是他了,我去强行挽留这段感情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说,他到底有没有癌症,到底是不是骗我……韩夕,我很累,我不想自己一次又一次装傻子一样那么卑微地讨好他。” “我已经两次,试图忘记最近发生的一切,去包容他,接纳他,挽留他,恳求他……只因为我不想后悔,我不想赌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可是……这样反反复复,我真的很累……” 韩夕上前抱住她,轻轻摸着她的头:“我知道,只要你想清楚了,我就无条件支持你。” 随即,她抿了抿唇:“我问过学校了,这一次芭蕾舞的选拔长达一年,而且,就算是选拔之后,也还需要最少一年的训练练习,才会正式出去比赛表演,所以我想……” 韩夕摸着她的小腹:“就算你生下这个孩子,也还有时间。” 夏凝双眸一亮:“真的?” “当然,我问过的,另外,我听说……” 韩夕走到窗边:“说是这个项目,我小姨也有出资赞助,所以哪怕到时候我说走个后门,先把你补进去,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走后门不太好,我都已经五年了,要是生个孩子,就是六年……到时候,我也二十七八了,作为一个芭蕾舞者,这样的年龄,也不算是什么香饽饽。” 夏凝苦笑了一声:“这个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浪费了舞蹈生涯最宝贵的五年。” 可这又能怨谁呢?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是到了现在,她也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只是后悔这些年过于放纵,糟践了时光。 韩夕看出了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还听说一个事,说是这次带队的是张颖。” 听到这个人名,夏凝愣了一下,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你不记得了么?是你以前的老师,她最喜欢你了,你忘了?” 夏凝自嘲般了笑了笑:“是啊,她最喜欢我,但五年前那件事后,她最恨我。” 当年她放弃的又何止是自己的事业,还糟蹋了张颖那么多年的培养,期望……甚至因为她的弃权,影响了整队的士气,输掉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奖牌。 “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 韩夕还没说完,夏凝的手机响了,是江叔打来的。 “大小姐,老爷醒了,你来一趟医院吧。” 夏凝瞳孔微扩,挂了电话穿上外套便往外跑:“韩夕,我爸醒了,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我来开车,你等……”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傅时墨站在那里。 他没有打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前的碎发全部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发丝落下,有些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脆弱和可怜。 傅时墨向来矜贵有魄力,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看别人,从未如此落魄破碎的出现在别人面前过。 哪怕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破碎的傅时墨,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第78章 傅时墨,你要是敢死……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交错,夏凝下意识拉了拉韩夕的衣袖,心仿佛正在下坠,失重感让她浑身又冷又疼。 “阿凝……” 傅时墨开了口,声音嘶哑难听。 韩夕见两人这样僵持着,忍不住挡在夏凝身前,率先问了出口:“你敢对天发誓,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么?” 傅时墨凝着夏凝,点点头:“当然。” “好,那我问你,你还爱阿凝么?” “是,爱。” “那叶晓柔呢?” “和我无关。” “你的癌症呢?” 就在傅时墨要开口的时候,夏凝忍不住别过头:“我不想听,夕夕,我们走。” “阿凝,我可以解释所有的一切。” “不重要了。” 夏凝害怕自己心软,不敢再看他:“傅时墨,不重要了,我给过你很多很多次机会解释,你一次都没有抓住,甚至刚刚在医院,我也还是想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最后呢?” “我累了,你不累么?我们这样反反复复消磨彼此的感情,只会将我们过去十六年的情分消磨光,最后成为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和敌人。” 说着,她转头看向他:“你想这样么?” 不,他不想。 傅时墨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坦白相告,可被夏凝的话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说出来,一是因为不愿意她日后痛苦,二是因为辞遇。 他害怕辞遇会不断利用她,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他却不能说,甚至也不能对辞遇下手,因为有前车之鉴,这样之后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做这一切的本意,是希望她可以成长,然后继承他所有的遗产,快乐地活下去,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一个刽子手,将她推上了断头台。 所以,他反悔了。 “阿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时墨顿了顿:“现在情况有变,所以我……” “够了。” 夏凝摆手示意他住嘴:“你是想告诉我,你和叶晓柔都是假的,只是演戏,因为你得了癌症,没有多久的时间了,所以你想逼我恨你,好你死了之后,我不会那么痛苦,对么?” 傅时墨一怔,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又痛又欣喜。 果然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能够这样明确地猜到他的想法。 “呵。” 夏凝嗤笑:“如果在昨天之前告诉我,我会信,可现在……傅时墨,我无法相信你了。” 说罢,她拉着韩夕,打着伞就无视他上了车。 “阿凝……” 傅时墨还想说什么,但突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韩夕的车才刚刚开出去,听到后面扑通一声,还没来得及倒回去看,夏凝就已经推门下车,冒着雨跑了回去。 只是,跑到傅时墨面前的时候,她又突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失重,仿佛快要窒息一般,所以丝毫没有犹豫地跑了过来。 可到了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颊,又忽然冷静了下来。 苦肉计。 一定是苦肉计。 她已经上当三次了,不能再有第四次…… 于是,下一秒,她转身捏着双拳,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车上。 “阿凝,他……” 但不等韩夕问完,夏凝又已再次打开车门,疾步走到了傅时墨的边上,停顿了几秒,终究还是蹲了下来:“傅时墨?” 她拍了拍他,又用力推了推他:“傅时墨?时墨?” 但不论她怎么喊,傅时墨都没有反应。 这下,她真的慌了,颤抖着手探了探他的呼吸,身子不由地一颤。 好微弱的呼吸。 她连忙将他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脸颊:“傅时墨?你醒醒,王八蛋!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凭什么你每次都这样吓我!”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吃定我了?傅时墨!你王八蛋,给我醒过来,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把你的骨灰扔到厕所里!” 可男人依旧没有反应,脸颊冰冷,仿佛没有一丝温度,她又探了探额头。 额头滚烫,和脸颊手上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额头的滚烫也让夏凝松了一口气,还会发烧,也就还没死。 “韩夕!” 她慌忙地叫着,声音都在发颤:“韩夕!快来帮我!” 挺到她的声音,韩夕这才下车跑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晕了,还在发烧,得赶紧送医院。” 韩夕拿出手机:“打120吧。” “不行,来不及,得直接送医院,你和我把他抬到后座。” “好。” 韩夕力气大,抬着脚的那头,夏凝虽然没力气,可又怕他真的会死,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咬着牙才终于将他抬到车上。 她坐在了后座,将傅时墨的头放在她的腿上:“夕夕,麻烦你快一点。” “我知道。” 韩夕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满脸担忧,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说得再绝情冷漠,到头来还是心软。 但傅时墨这次的晕倒,也让夏凝不由地有些怀疑,他该不会真的得了癌症吧? 以前,他几年都不会生病一次,但这一个月,已经晕倒了起码三次…… 可夏凝忘不掉他骗她的那些事,不由地将指甲抠进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轻易相信他。 最后,她想,只要他不死,就算了,不追问,不心软,不回头。 爸爸也醒了,等确认了爸爸的情况,她就会和韩夕一起离开,她不能再把时间耽误在这些事上。 她所不知道的事,刚刚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对斜对面二楼房间里的男人站在窗边看得一清二楚。 辞遇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他设计了这么一圈,却没想到夏凝对傅时墨还是那么容易心软。 明明都因为苦肉计上当了那么多次,竟然还会上当。 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绝对不能放任他们这样下去,表舅迟早会动手的,再拖延下去,一定会害了阿凝,而他绝对不允许她出事! 他拨通了助理电话:“联系叶晓柔,要是再没用,就直接处理掉,省得碍眼。” 叶晓柔那个女人,欺负过阿凝,他不喜欢,但在分裂阿凝和傅时墨关系上,倒是还有能用的地方,才暂且留着她。 只不过……还真是没用。 都和傅时墨有绯闻关系了,居然还能被抛弃。 第79章 自作自受 医院。 夏凝将傅时墨送进抢救室之后,就联系了邱晨,然后让韩夕留下来等邱晨,自己上去看夏海。 韩夕想一起去,但她怕夏海向韩家供出韩夕,说什么也不让,韩夕这才无奈只能留在抢救室外。 走到夏海的病房外,夏凝猛地停下了脚步,微微捋了捋衣服,才发现衣服湿透了都在滴水。 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深吸一口气,调节了一下呼吸,便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听到声音,她推门而入,就见夏海躺在床上,江叔站在床边,神色凝重。 “爸。” 夏凝有些畏畏缩缩地叫了夏海一声,然后走到床边:“爸,感觉怎么样了?” 但走过去才发现,夏海嘴巴眼睛都歪了,嘴角还有口水,手像个鸡爪一样拳在那里,只能微微晃动,并无法正常使用。 夏凝一怔,连忙转头看向江叔:“江叔,我爸这是……” “医生说,这次比较严重,留下了后遗症,现在偏瘫了,如果能够好好照顾,还是有机会恢复的,只是……至于要多久才能恢复,这就是不确定了。” 偏瘫? 她怔怔地看着夏海,只觉得纵使他都不能动了,眉目之间还是对她的恨意。 “爸,你还在气我签约破产令的事么?” 听到这话,夏海的眉头又紧皱了一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果然,还在生气。 夏凝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决绝了,夏氏还在正常运行,你欠下的两个亿,傅时墨也已经帮你填补上了,只不过以后夏氏是傅氏的附属公司了。” 夏海又呜呜,手脚艰难地发出动静。 “爸,你先冷静,傅时墨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想自己解决,是你一直想要靠他,过于相信他才会有这个结果的。” 夏海更加激动了,整个床都在抖。 “大小姐,你少说一句吧,老爷都这样了,你还气他做什么?” 是啊,都这样了,她还气他做什么呢? 可夏凝心里是有气的。 这几个月下来,她心里的怒火就好似海水,随着积累,里面的浪潮也越来越大,快要压不住了。 “医生还有什么交代么?” “嗯,医生强调,要每天多陪他说说话,然后陪他做做康复训练,不然的话可能就很难痊愈了。” 夏凝看着夏海努力龇牙咧嘴的样子,微微垂眸:“我知道了,江叔,你去找一个看护吧。” “找看护?” 江叔意外地看向她:“大小姐,你是真的生老爷的气,打算不管老爷了么?” 夏凝一怔:“江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请看护么?” “以前老爷有什么事,都是大小姐你亲自照顾的,现在你一句请看护,神色淡淡,好像对老爷一点感情也没有的样子。” 她错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傅时墨在她那苦肉计一次又一次,现在爸爸也这样,一次又一次,全部都堆在她的身上,可谁又问过她一句呢? 明明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人不是她,是他们自作自受,怎么…… 夏凝瞳孔一扩,捏紧了拳头,转身冲出了房间,跑到楼梯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脾气这么大,一点也不冷静? 而且,她怎么会对爸爸也这样,认为他自作自受…… 夏凝抱着头,只觉得头很疼,所有的事情都让她觉得糟糕透了。 原本打算爸爸醒了,她就和韩夕一起离开,可爸爸现在这样…… 她在楼梯间呆了许久,才下楼回到抢救室外,邱晨还没到,韩夕靠在角落里,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韩夕微微抬头看过去,见是她,立马跑上来:“怎么样?” “醒了,但是……” 夏凝叹着气摇头:“情况不容乐观,偏瘫了,现在眼歪嘴斜需要人照顾。” “请个看护好了。” 韩夕皱了皱眉:“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去照顾他吧?” “那毕竟是我爸,我能怎么办?” “他有尽过当爸爸的责任么?当年,他害得你差点就死了,一点愧疚都没有,结果现在自己病了,倒是会道德绑架你……” 韩夕说着,瞥了夏凝一眼,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只好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个,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等爸爸好一点,再走吧。” 夏凝有些无奈,看向韩夕:“你先回去吧,留在这里我始终还是不放心,就怕韩家那边哪天发疯。” “孩子呢?” 韩夕不回答她这一点,只是继续问着:“现在只有三四个月,你又瘦是还瞒得住,但是再等一两个月,你肚子不可能还瞒得住的,尤其是等开春了,衣服一薄,绝对藏不住,你……” 话还未说完,就见邱晨跑了进来,韩夕立马住了嘴。 “夫人。” 邱晨朝着她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先生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你是他的助理,连个病人都看不住么?” 韩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搞得跑到家门口去卖惨,然后还晕倒在那里……” 夏凝偷偷拉了拉韩夕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便转头看向邱晨:“你来了,后续的事我就不管了,傅时墨是死是活,都不要再联系我,需要人照顾,就去找叶晓柔。” 邱晨楞在原地:“夫人,事实……” “够了。” 夏凝冷冷看着他:“你陪着他一起演戏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可靠了,发烧,吐血,晕倒……这么多的招数,我看腻了。” 说罢,她拉着韩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她已经厌倦了去找真相,只觉得很疲惫,迫切地想要睡上一觉。 “想吃烧烤么?” 夏凝上了车:“我们点个烧烤回家吃吧,在点一箱酒。” 韩夕知道她是想逃避,但又劝不出口,便只能由着她:“好。” 两人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烧烤也正好到了,夏凝吃得猛,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酒也一杯一杯地往里灌,看得韩夕都有些叹气。 只是,没想到吃到一半,夏凝居然发烧了,39.5高烧。 第80章 阿凝,你真傻 “喝!韩夕,快点陪我接着喝!” 让韩夕无语的是,发烧了还一身劲,拿着酒瓶子喊她喝酒。 “夏凝,你发烧了,别喝了。” “不,我没醉!我一点也没有因为傅时墨难过!一点也没有吃醋!” 夏凝拎着酒瓶子,在客厅里晃:“我根本无所谓!他喜欢什么叶晓柔也好,王晓柔也好,和我无关!他傅时墨就是死了,我也不会为他流一滴泪!” 一边说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我绝对不会心软,再也不会上当了,什么傅时墨……我才不认得!” 可说着,她的眼泪却喷涌而出,怎么也停不下来。 “韩夕,是不是天花板漏了?怎么一直有雨稀稀拉拉地滴我脸上?” 夏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抬头抱怨天花板:“这天花板怎么会漏?爸爸的那些钱也不拿来修一下!” 想起夏海,她忽然坐在台阶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韩夕,我爸爸他中风偏瘫了……嘴巴都合不上,一直流口水……手……” 她举着手模仿着夏海的手:“像个鸡爪子!” 说着,她又笑了,一边笑一边哭:“韩夕,你知道么?他手像个鸡爪子了,还对我生气,一个劲地抖……” 韩夕扶着她:“好,我知道,你别闹了,我们得去医院,你发烧了。” “我没有!” 她推开韩夕,又开始向上晃晃悠悠地走:“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喝醉,我很清醒!”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好痛,好难受!好像有一团火堆在这里,让我喘不上来,我根本没醉,要是醉了,心就不会痛了。” “傅时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就算是嫌我无所事事也可以和我说,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却突然间就这样变了?” “呜……为什么都不给我一点转变的余地?就那么突然……” 她跑到二楼,推开露台的门,冲进雨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滚烫的身上,降了降温度,让她舒服了不少,张开双臂在雨里转圈圈。 “妈妈……你为什么当时不带我一起走……如果那个时候就跟着妈妈走了,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她想妈妈了。 夏凝仰着头,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 如果那年就死了,也就不用被爸爸嫌弃这么多年,也不用承受傅时墨的背叛,甚至可以不用面对辞遇的消失。 那样,或许所有人都会愧疚,而不是像现在…… 她又笑了出来。 明明肚子里全是气焰,全是委屈,可她偏偏什么也不能说,要装作冷静,平淡,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害怕被人看笑话罢了。 可她现在不就是海市最大的笑话么? 韩夕站在一旁看着她又哭又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见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了,才再次上前将她拽到浴室,重新帮她洗澡换衣服。 她很清楚,夏凝最近憋了太多的情绪,需要发泄一下。 只是,她发高烧,还是得送医院才行,但夏凝不听话怎么也不肯去,好不容易耗得她没了精力,又软绵绵地往床上一趴,说什么也不起来,但韩夕又没力气抱她,又怕她发烧严重下去,思来想去,只能一边找退烧药,一边打给辞遇。 好在辞遇来得快,不到三分钟就出现在门口。 “阿凝,在哪里?” 韩夕看着他大衣和头发上都沾着雨水,就知道他是淋雨跑过来的,只是才三分钟…… “你从哪里过来的?” 辞遇不答,往里走:“是不是在楼上?” 也不等韩夕回话,人已经大步流星上了二楼,直接进了夏凝的房间。 韩夕皱了皱眉,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斜对面的别墅开着灯,心中一下有了猜想。 但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想那么多,便赶紧关门上了楼。 “发烧了,39.5,我想应该送医院,毕竟不能随便乱用药。” 辞遇打开医药箱:“为什么?她最近在吃什么别的药?” 韩夕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她怀孕了。” 辞遇手猛地一顿,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夏凝,又转头看向韩夕:“你说什么?” “阿凝怀孕了,傅时墨的,已经三四个月了。” 听到这话,辞遇连忙搭在夏凝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瞬间身子一晃,扶在墙边久久没能缓过神。 她怀孕了? 她怀了那个王八蛋的孩子? 韩夕怕他使坏,又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阿凝想留着这个孩子。” “留着?” 辞遇抬头,猩红着眸子瞪着她:“那个人渣这样对她,还要给他生孩子?我不允许,不如就此直接拿掉……” “阿凝……” 韩夕咬着唇,掰着手指头,心情异常复杂地说道:“阿凝身体有问题,如果这个孩子打掉了,以后都再也怀不上。” 说罢,她还补了一句:“医生说是个奇迹。” 辞遇身子一僵,良久才沙哑着问道:“那个人渣知道么?” “不知道,阿凝不希望他知道。” 韩夕瞥了他一眼:“但我估计也不想你知道。” 辞遇眼底泛着寒意,再次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夏凝的脸:“阿凝,你真傻,为什么不告诉哥哥……” “因为你信不过。” 韩夕是一点也不给他留余地,然后催促道:“你要是现在再不干净救她,就真的完全信不过了。” 辞遇白了她一眼:“她怀孕了,不能用特效药,只能物理治疗,去打一碰热水,还有湿毛巾。” 随即,他拿出酒精帮夏凝涂在需要散热的各个部位,又拿出剂量最轻的退烧药,抬起她的头帮她服下。 “傻瓜。” 辞遇忍不住皱眉,心疼地骂道:“真是个傻瓜!你这样我要怎么办?” 她怀孕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事。 千算万算,偏偏漏了这件事。 这让他还要怎么继续计划? 但如果他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做,到时候可能甚至都无法保全她。 辞遇眉头拧成川字,现在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让表舅知道她怀孕的事,否则她也会有危险。 第81章 死心,就会走了 辞遇和韩夕折腾到了凌晨五点,夏凝的温度才降了一度,但还是有38.5。 辞遇怕她反复发烧,只好又喂了一点点药,就下楼去厨房给她煮粥。 看着陶瓷罐里的小米粥,辞遇觉得烦躁不已,一边搅动着罐子里的粥,一边靠在台子边沉思。 “你不要说出去。” 韩夕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阿凝不希望自己怀孕的事让人知道,尤其是傅时墨和夏海。” 韩夕不喜欢夏海,所以不当着夏凝面的时候,根本懒得把夏海当长辈。 辞遇没有回头:“我知道。” “你最好也不要让阿凝知道,你知道,你就装不知道好了,不然……” “等她身体好了,尽快带她出国,我会帮你们。” 辞遇打断了她的话:“不能让她留在海市,肚子很快就会瞒不住的。” “你愿意?” 辞遇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一直都是希望她离开海市的,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你觉得呢?九年前,你消失得干干净净,在我眼里你根本不配当她的哥哥。” 听她提及九年前的事,辞遇自知有愧,也不敢反驳,只是转过头继续慢悠悠地熬着瓷罐里的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韩夕没说话,只是靠在墙边睨了他一眼,心中有些莫名地情绪。 她当年也没能在夏凝的身边,虽然也不是故意的,可她心中有愧。 因为在夏凝最需要她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这也是,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回来的原因。 或许,辞遇也是这样吧。 “现在夏海中风偏瘫了,阿凝不肯走,你有什么办法送阿凝走么?” 辞遇继续搅动着罐子里的粥:“有,但那样的方式,我怕她还是会回来。” 夏凝很倔,这一点韩夕也是清楚的,所以并没有反驳,只是顿了顿说道:“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傅时墨一直找机会想要留下阿凝,再加上夏海的情况,这样一来,我就怕阿凝会一直被拖在这里,但阿凝肚子瞒不住。” “我知道。” 辞遇眯了眯狭长的眸子:“现在,她和傅时墨关系怎么样?” “不好。” “只要让阿凝死心了,她自然会愿意走的。” 辞遇将粥倒出来:“至于说夏伯伯那边……只要找好的医生,将他治好就好就行了。” 死心…… 韩夕叹了一口气,让阿凝彻底死心哪有那么简单? …… 夏凝昏昏沉沉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的骨架都仿佛要碎了,又沉又疼,拖都拖不动。 “你醒了?” 韩夕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朝外喊道:“阿凝醒了。” 接着,拿毛巾在她脸上擦了擦汗:“真是个傻瓜,有什么情绪直接发泄就好了,干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发高烧把我吓死了?” “抱歉……” 夏凝双唇泛白干瘪抿成一条线,双眸愧疚略微一丝委屈地看着她,重复着:“抱歉……” “傻瓜,你对我道歉做什么?你现在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怎么能那么冲动地伤害自己的身体?” 韩夕抓着她的手,小声道:“你还有宝宝啊。” 夏凝瞳孔微微颤了一下,紧紧咬着下唇,垂眸不敢在看她:“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做事又优柔寡断,放不下感情,又无法宽容他的一切……就好像深陷在一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阿凝,喝粥。” 话落,辞遇正好端着粥走了进来,本来想坐下喂夏凝,却被韩夕一把抢了过去:“我来。” 说着,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夏凝的唇边:“阿凝,昨晚你高烧不退,我又抬不动你,所以就打电话叫了辞遇……” “谢谢。” 夏凝将粥吃进嘴里,抬头看向辞遇,艰难地挤出一抹笑:“谢谢,哥哥。” 辞遇皱眉:“傻丫头,你是我妹妹,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和我道什么谢?”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点烫,吃完了,再吃一片药,就继续睡会,这段时间一定是没好好休息没好好吃饭,真是……不省心。” 夏凝只是安静地吃着韩夕喂的粥,脸色淡淡地,双眸灰暗无光,没有再多说一句。 傅时墨的事就好像一根刺,横在她的心里,吐不出来,也无法隐忍。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旧无法接受傅时墨的背叛,也无法理解最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 她分不清傅时墨对她的挽留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扶正叶晓柔。 更分辨不清楚,他的病情是真是假,只觉得一切都很荒谬,让过去十六年的所有回忆就成了泡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 吃过粥,吃了药,夏凝没一会儿就又犯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浑身的肌肉还是有些酸,却比之前好多了,她偏头看到躺在身侧的韩夕,勾了勾唇。 她唯一的庆幸的就是身边还有韩夕,让她安心又幸福。 许是在房间呆久了有些闷,她爬起来帮韩夕盖好被子,就悄声地走到露台上,想要吹吹风。 冬天的风很凉,刮过心尖的时候,像是一把刀,有些疼。 她微微蹙眉,拿出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却发现除了江叔的几个未接电话之外,关于傅时墨的一个也没有。 夏凝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贱,竟然会有些失望。 “阿凝,才刚刚退烧不能吹风。” 忽然,身上被盖了一件温暖还带着体温的大衣。 她转过头看向辞遇,抿了抿唇,沉默了一阵:“哥,那天抱歉。” “什么?” “赶你走那天,我说了九年前的事,还好像和你划清界限一样……” “不用道歉,因为我确实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不在,对你的生活人生了解却从未参与,然后又突然跑回来,说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结果……” 辞遇手紧紧抓着围栏:“却又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消失了,我是该骂的,作为哥哥,我不合格,你应该赶我走。” 第82章 到底有什么不满? “那天我也太着急了,一个劲地逼迫你,明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却又对你步步紧逼,是我不对。” 听到辞遇这样说,夏凝噗嗤一声笑了:“哥,你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你小时候话没现在多。” 小时候的词语对她虽然很宽容,却话很少。 大多数时候,都是夏凝在一旁巴拉巴拉地说个没完,辞遇就点点头,嗯两声。 “小时候……” 辞遇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其实我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你那么阳光,就好像太阳,明亮得有些晃眼睛,而我……很灰暗,像是生活在暗处的蛇虫,和你的距离很遥远。” 夏凝一怔,这话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从前,傅时墨也曾这样说过,他说她是光,明亮耀眼,而他则是黑暗阴森,因为她的照耀,他才得以来到人间,感受太阳的温度,体会人间的一切。 所以,她接受不了他的背叛。 一个这样的男人,又怎么能变成现在这样? “阿凝。” 辞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帮夏伯伯找一个好的医生,一定会帮他治好的,至于看护你也不用操心,我已经找好了,照顾的很好。” 说着,他摸了摸她的头:“现在的问题是你,阿凝,你打算怎么办呢?” 夏凝从回忆里缓过神,转头看向他,咬着唇摇了摇头:“哥,其实我挺迷茫的。” “因为傅时墨?” 夏凝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又摇摇头:“虽然说你找了医生,可毕竟我才是爸爸的女儿,爸爸这样我能离开么?” “阿凝。” 辞遇轻笑一生:“其实夏伯伯也是我爸爸,所以,爸爸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还有我这个儿子,有我在就够了,自古以来都是儿子尽孝,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这件事。” “哥……” 夏凝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心动了。 如果,她不管夏海的话,或许人生也会自由很多吧,可爸爸曾经爱过她,最重要的是,她只有爸爸一个血缘亲人了,而且……妈妈或许也不希望她这么自私吧。 所以,思索了半天,她还是摇了摇头:“不,这件事你没必要帮我背上身,说到底,爸爸之所以会中风,也是因为我。” “是因为他自己。” 夏海对夏凝不好之后,辞遇对他也就没了感情,语气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他做什么事都想着有你去找傅时墨帮忙,那么理所应当,又怎么会栽在这样的事上。” 夏凝无法反驳,这也是她恨夏海的一个点。 明明那么恨她,那么厌恶她,却又处处想要利用她,理所应当地要求傅时墨无条件地帮他解决任何问题。 这么一些年来,夏氏所有遇到的困难都是傅时墨出手帮忙度过的,这已经成了夏海的习惯。 想到这里,夏凝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向谨慎的父亲,会在这件事上栽跟头了。 大概也是这些年被傅时墨宠坏了,野心变大了,可人的能力却退化了,所以才会干出这么可笑的事。 只是,她作为子女又能说什么呢? “阿凝,我还是建议你离开海市,和韩夕一起出国,到了那边,如果你想重拾跳舞,或者想要找个公司上班,我都可以帮你安排,你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 辞遇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她:“有了这张卡,你走到哪里都不怕。” 夏凝没有收,将他的手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辞遇却不管这个,强行塞到她的手里:“我给你这个卡,不是想要弥补什么,只是想让你手上有钱,时时刻刻不用为了钱而担惊受怕。” 说着,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你不知道人手上没钱的时候会有多窘迫。” 这一点,夏凝确实没有体验过。 从她出身到现在,最穷的时候,大概就是她想要负担夏氏那两个亿欠款的时候。 夏凝将卡塞回他的口袋里:“如果我需要,我会找你。” 她不想再过过去那种靠人的生活了。 …… 翌日,夏凝痊愈之后,再次去了医院看望夏海。 情况没什么好转,还是鼻歪眼斜,口水止不住,护工在他的脖子上穿了一个口水兜,差不多每半个小时就会帮他换一条,像个小孩子一样。 只是,夏海的思维却不像小孩子那么单纯,看着她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怨恨和森冷,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大概自进这间房开始,就被夏海杀死了无数次。 她坐在床边,吹了吹碗里的鸡蛋,然后送到夏海的嘴边。 夏海不肯吃,一双眸子瞪着她。 “爸,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 夏凝叹了一口气:“我自问这些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恨过,计较过,依旧待你如初,可你为什么呢?” 说着,她紧皱双眸,眼里都是绝望:“我知道,你恨我害了妈妈,害了弟弟……可是在那之前,你就恨我了,我都知道,那只是你的借口,最终的原因” 夏海听着她说这些话,越听越气,鼻子里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 “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子?你以前也从未嫌弃过我是女孩子,为什么有了哥哥之后,你反而就嫌我了呢?是我哪里不如哥哥?” 夏凝自己说着都觉得可笑:“所以,在你眼里,我这么多年陪在你的身边,也抵不过你那见都没见过的儿子,和那根本都不是你亲生的儿子?儿子就那么重要?还是你觉得如果有个儿子,就万事不愁?” “呃……呃……” 夏海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睛用力到布满了红血丝,鼻孔也在呼吸之中变得大大的,若不是动不了,现在他已经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身上。 夏凝只是那样淡淡悲伤地看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这样,是因为被我说中了么?可我也……” 不等她说完,夏海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居然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将她重重踹在地上,接着自己就仿佛泄了一口气的样子,瘫在了床上,一动不能动。 第83章 他早已不爱她 夏凝痛苦地捂着小腹,感觉有什么暖流顺着大腿流下,她慌了,一刻不敢耽搁,立马拿出手机拨通了韩夕的电话。 “你快上来,我肚子有点不对劲。” 韩夕一听,瞬间急了:“别挂电话,你别乱动,我现在就去找医生,等我。” 大概过了几分钟,医生就推门而入,看到夏凝裤腿上的鲜红,不由地皱眉,指挥着护士将夏凝抬到担架上,然后问:“怎么回事?是怎么弄的?” 夏凝看着病床上,从怨恨瞪着她,到有一瞬不知所措的夏海,皱了皱眉:“我刚刚不小心被饭盒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我说了,你子宫壁薄,怀上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你之前泡过凉水,已经元气大伤,一定要好好安胎,你怎么不听话?” 医生一边训着,一边将床向外推。 韩夕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别怕,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之前没有一点感觉,甚至想过不要这个孩子,可在感觉到孩子要离开她的瞬间,她忽然怕了,紧紧拉着韩夕的手:“韩夕,我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韩夕不断地安抚着她,心里却觉得有些凶多吉少。 夏凝拉着她的手,眼泪不断地滑落,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去见爸爸的……更不应该说那些话刺激他的。 她原本就是想看看夏海的反应,从而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离开。 却没有想到,都已经偏瘫的夏海,听到她的话,还能使出全身力气来踹她一脚…… 那一刻,她真的恨上了夏海。 十几年来,她一直竭力地讨好他,抱着从前的记忆洗脑自己,他还是爱自己的,只是因为伤心所以才会恨她,应该给他时间去消化,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看到她…… 可这一天,始终没有来。 原来时间并不会治愈一切,只会加重那份恨意,根本不会消散。 所以…… 夏凝放下了渴望,下决定不论孩子保没保住,她都要离开海市,不会再回来。 渐渐地,在麻醉剂的效果下,她渐渐地就昏迷了过去,脑海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妈妈还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 那个时候,爸爸会亲手为她做小木马,还会骑在小木马上佯装摔倒逗她开心。 后来,爸爸经常下班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个礼物。 有时候是洋娃娃,有时候是一个甜筒冰淇淋,还有的时候是一颗糖,可她总能收到,一直到……辞遇来了时候。 礼物就变成了双份,又过了一年,她的礼物一直是一颗糖,而辞遇的却总是会变,有时候是模型,有时候是书,有时候是游戏,有时候…… 虽然,辞遇每次拿了礼物都会分享给她,可她开始明白,爸爸不再那样爱她了。 她想,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爸爸才会更喜欢辞遇而非她。 毕竟辞遇来了之后,甚至超越了傅时墨,成了年级第一,虽然两人经常有来有回,可那含金量还是相当高了,而她就差远了,最高也不过年级第三罢了。 所以,她更加努力地读书,学画画,学舞蹈,就是希望可以取得好成绩让爸爸看到。 但就算她拿下了第一,爸爸的眼里也早已没了她。 其实,夏凝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从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凝缓缓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心里一阵阵刺痛,让她有些忘了呼吸。 忽然,她想起孩子,立马摸了摸小腹:“宝宝?” 韩夕见她醒了,连忙扶住她:“还在,躺下吧。” 夏凝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她:“真的么?宝宝真的还在么?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 韩夕摸了摸她的头:“但是医生说了,你需要养胎,不能再受伤,否则孩子一定保不住。” 夏凝抚摸着小腹,恍惚之间仿佛能够感受到宝宝的心跳,这才舒了一口气。 “韩夕。” 她沉默了一阵,忽然抬手盖住眼睛:“等可以出院了,我想和你一起走,离开海市。” “真的?” “嗯。” 说着,她拿开手,双眸红彤彤地望着她:“你会收留我,对吧?” 韩夕噗嗤一声笑了:“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话这么客气了?你在我那住多久都可以,咱们两分什么彼此?” 她将手放在夏凝的手上:“更何况,我可是宝宝的另一个妈妈呢。” 夏凝抓住她的手,挤出一抹笑:“谢谢你。” 之后的日子,夏凝就一直乖乖地在医院休养,再也没有去看过夏海一次,也没有过问过傅时墨的事。 只知道,那天傅时墨出了抢救室之后,就转了院,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没有联系夏凝,也没有留下什么口信,甚至也没有让邱晨过来传达。 想来,他也不需要她。 不过想想也知道,有了新欢,谁还要一个旧爱? 对于夏海和傅时墨来说,她都像一个傀儡的存在,是厌恶的,是不需要的,是多余的,是想要替换的。 夏凝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她要斩断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辞遇中间来看过她一次,但她装睡没有见他。 要斩断的过去,除了夏海和傅时墨,也还有辞遇。 或许是她矫情,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又还是计较。 她计较九年前,他的缺席,也计较他是改变她和爸爸关系的决定因素,所以她不愿再面对,不如全部割舍。 一周后,夏凝身体基本上康复,买了机票收拾了行李,就和韩夕一起去了机场。 谁料,飞机快要登机的时候,江叔打来了电话。 夏凝看了一眼,关了机。 她不想听关于夏海的事,也不想知道关于夏氏的事。 可就在和韩夕过检票口的时候,被江叔拦了下来。 “大小姐,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老爷还躺在医院里尚未康复,你怎么能丢下老爷不管?” 夏凝佯装不认识他,绕过便继续向里走,却又被抓住了胳膊。 “老爷被刘忠告亏空公款,现在正在起诉老爷,想要抓他坐牢,大小姐,你这也不算管么?” 第84章 跑,不要回头 夏凝身子一僵,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 江叔拉着她就要往回走:“有点复杂,我们回去说。” “放手。” 韩夕一把推开江叔:“夏海心里如果真的有阿凝,就不会人都要死了,还要踹阿凝的肚子,每次一出事就找阿凝,永远态度高高在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别整天拿着孝道捆绑阿凝。” 她将夏凝护在身后:“在他虐待欺负阿凝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不也冷眼旁观一切,助纣为虐么?偶尔表现出对阿凝的维护,不也是为了让阿凝继续服务于你们? 一旦,阿凝不再继续,你们就立马变了嘴脸,摆出一副如果她不出手,你们就要将她骂上热搜的架势,你们这么有本事,怎么什么都要来找阿凝?你们不都说她没用么?” 如果是以前,夏凝肯定不会让韩夕说这样的话,可现在,她却只觉得痛快。 “算了,别说了。” 她怕太惹人注意,会引起机场的关注,便拉住韩夕,看向江叔,说道:“哥哥在海市,傅时墨也在海市,我觉得如果你们需要帮忙应该找他们。” “一来,他们有钱有权有势,二来,他们也有能力帮你们,你来找我,请问我能做什么呢?” 夏凝一改常态,让江叔也是一怔:“大小姐,你不能这样弃老爷于不顾的,这所谓的亏空本来就是污蔑,那两个亿从来就没进过老爷的口袋,怎么能说是……” 夏凝抬手示意:“我对于那两个亿的事不感兴趣,而且,你真的应该去找傅时墨,而不是我。” 说罢,她拉着韩夕就进了登机口,没有再理会江叔。 上飞机后,夏凝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眉头紧皱,手心也全是冷汗,看得出来心中并不安定。 “阿凝?” 韩夕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你……” “我不会回去的。” 夏凝摸着小腹,咬着唇:“他踹了我的肚子,差点害死了我的宝宝,我不会再心软。” 虽然,夏海不知道她怀孕,可她却深深记下了他这一脚。 眼歪口斜,全身瘫痪,就连进食擦拭都需要别人来做,可偏偏这样的他,还能动腿踹她。 夏凝捏着拳头:“夕夕,我拿定了主意,不会回头的,更何况,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的夏氏是傅氏的夏氏,出了事自然应该去找傅时墨,而且,辞遇也在,需要律师也应该找辞遇,她能做什么? 她没钱,没权,也没有什么本事,根本帮不了他。 飞往y国,需要在f国转一次机,时间有半天之久。 所以到了f国,夏凝觉得闷就和韩夕一起下了飞机,在等候大厅里溜达。 两人也没说话,情绪都很凝重。 韩夕知道她嘴上那么说,心里肯定还是惦记着夏海的,但却也不想劝她回去,便只能这样陪着她。 闲逛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韩夕看了看时间:“阿凝,我们回去吧,等下要是错过了就不好了。” “嗯。” 但是等到两人走到登机口,却见到了熟悉的人。 夏凝拉着韩夕僵在原地,久久没有上前。 “少夫人。” 面前头发花白的男人是傅家老宅的管家,以前跟在老太爷身边的助理,他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傅家老宅出马了。 原本,她还以为老宅那边不会参与这次的事,却不想还是躲不过。 她和傅时墨这些年很少回老宅,和那边的关系并算不上亲昵,平时他们有什么事,老宅也不会管,除非是公司有什么大事,否则根本不会来管她。 这也是傅时墨和老宅的约定。 夏凝也知道躲不过,松开韩夕独自上前,恭恭敬敬地叫道:“傅叔。” 傅叔的姓氏是傅老太爷赐的,也算是傅家的家仆,地位也是相当高的,所以夏凝面对他的时候,多少有一些紧张局促。 傅叔点点头:“少夫人,我是特意等着少夫人的,您应当知道怎么做,对吧?” 夏凝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和傅时墨婚变了,原因……傅叔应该也看到了新闻,不是么?” “是,我看到了,夫人老太爷也都看到了,所以才要我来请少夫人回去。” “可是……我……我想离婚。” “我们傅家没有离婚一说,更何况,少爷也不同意离婚,不是么?” 傅叔一双如鹰的眸子死死凝着她:“另外,少夫人觉得,就算我现在放你走了,到了y国,你又能躲过傅家的追击么?还是说想要一辈子都生活在逃亡之中?” 说着,他看向不远处的韩夕:“又或者,你是希望韩小姐回到韩家去嫁给那位七十岁的王总?” 听到这话,夏凝瞳孔猛地一扩:“傅叔,你别把她的行踪告诉韩家,她马上就会回y国了,以后也不会回海市,你放过她吧。” 傅叔不说话,只是双眸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就在等她的决定。 夏凝知道,以傅家的势力,哪怕她上了飞机,他们也有本事让飞机掉头,再反抗下去也没有意义。 到时候,可能不仅没有逃走,还搭上了韩夕。 沉默片刻,她抿着唇:“我知道了,我会和你回去,但给我几分钟和韩夕说一声。” “没问题,少夫人的行李我已经派人都取下来送到了我们的飞机上,我就在这里等少夫人。” 行李都拿走了,速度还真是快。 夏凝点点头,转身走到韩夕身边:“韩夕,我要回去,但这件事你别管,你只管回y国,而且尽快联系你小姨派人来接你,否则我怕出问题。” 说着,她偷偷瞥了一眼傅叔:“刚刚傅叔说,韩家想要把你嫁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我估计韩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抓回去,所以……” 夏凝抬头看着她:“韩夕,跑!无论何时,千万别回来,就算……就算我死在了海市,你也不要回来奔丧,知道么?” 韩夕鼻尖一酸:“阿凝,你瞎说什么?你和我走,我让小姨……” “你小姨打得过傅家么?你小姨也就只能在y国保你安全,你不要再给小姨添负担,乖乖听话回y国,千万不要再回来,如果我能解决这些事,等我去找你。” 说罢,夏凝转身头也不敢回地就跟着傅叔走了。 第85章 和别的男人 海市。 一下飞机,夏凝就被带上了门口早就停好的莱斯莱斯,随着车辆朝着老宅的方向越驶越近,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 之前去老宅基本上都是傅时墨带着一起,全程几乎都贴在傅时墨身边,才勉强能够安稳地从老宅走出来,现在一个人…… 就会让她想起小时候去傅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去给傅时墨送饭,敲了门想要进去,就被傅时墨的母亲向明月给轰走了。 就算是结婚之后,傅母也不是很待见她,没事就要对她冷嘲热讽几句,甚至还想过要抓她去老宅学规矩,都是傅时墨竭力反对,才作罢。 现在却要去独自面对,夏凝觉得自己这次是要九死一生了。 半个小时后,莱斯莱斯驶入庄园,门口的喷泉还和以前一样,四周的绿植都被人精心打理过,只是到了冬天,花枯萎了,只剩下了常青的树木,倒是显得整个庄园空荡了不少。 哥特式建筑伫立在眼前,被灰色的天空映衬得越发阴森冰冷。 有时候,她还是怀念小时候,那个时候傅时墨和母亲还有保姆和她住在一个别墅区,只是夏家是普通的独栋,而傅家是临水的大独栋,整个河边都是傅家的。 但那里起码没有老宅这边阴森。 而且,她一直不懂,老宅为什么要建哥特式风格,而不是传统的中式园林。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傅时墨,他只说是因为老太爷以前在国外留学,特别喜欢这个类型的风格,就建了这种。 “少夫人。” 傅叔已经将车停好,下车将门打开:“到了。” 夏凝回过神,点点头,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阴沉沉的建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边来,老太爷已经在书房等着你了。” “好,有劳傅叔带路。” 夏凝跟在傅叔身后,只觉得四周都是冷风,让她不由地抱紧了胳膊。 这个时刻,她就越发地想傅时墨,甚至会想,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可是…… 她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老太爷又不会把她关起来,也不会杀了她,没什么可怕的,顶多就是问问话罢了,到时候她就实话直说,除了…… 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腹,除了宝宝的事。 不多时,傅叔就停下了脚步:“少夫人,到了。”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那漆黑复古的走廊,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夏凝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爷爷?” “进来。” 门内传来一道雄厚而冰冷的声音,让她握着门把手又不由地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两眼一闭心一横,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爷爷。” 她微微低着头站在门口没敢动。 “过来。” “是。” 她朝着书桌的方向走去,站在了距离书桌一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并没有抬头。 书房很大,但由于外面天气阴沉,屋子里又只开了一盏小灯,所以整体有些昏暗,并不太明亮。 尤其是,灯光落在桌子上,忽闪忽闪的,像是她急速加速的心跳。 “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么?” 夏凝低着头,小声道:“只能猜到一半。” “嗯,那你说说,你猜到的那一半是什么?” 傅老爷子声音气如洪钟,声音和语气却又不徐不慢,并没有什么急促之感,但偏偏那上位者的压迫感十足。 当年傅时墨的父亲失踪,傅老爷子重病,所以重任落到了傅时墨身上,后来傅老爷子好了,傅时墨想要将担子卸下来,可傅老爷子却不准。 就像是雄鹰训练自己的雏鸟一样,为了让它学会飞翔,就直接将它丢出悬崖之外。 傅时墨就是那被丢出去的雏鸟,只能自己在商界摸爬滚打,傅老爷子不仅不出手帮忙,甚至还会出手制造端倪。 所以,傅时墨身上的凉薄,算计,可以说都是从傅老爷子这里学来的。 只是,夏凝却没想到,有一日会用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她回过神,手指捏着衣摆,紧张得不行:“应该是关于我和时墨婚变的事吧。” “嗯,继续说。” “爷爷。” 夏凝鼓足勇气,说道:“时墨的新闻您应该也看到了,我接受不了,所以想出国散散心。” 话落,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寂静,搞得夏凝大气不敢喘。 “阿凝。” 傅老爷子叫了她一声,就听到咔哒一声,点燃了手中的烟斗:“你没说实话。” “爷爷,我……” “你不是去散心,你是想一走了之。” 傅老爷子直接戳破了她的心思,然后敲了敲手中的烟斗:“你在气时墨有外遇的事?” 夏凝也不敢撒谎了,点点头:“是,我气他外遇,也气他不说实话。” “这些年,时墨待你好不好?” “好。” “就因为一个新闻,就不信任他了?” 傅老爷子吸了一口烟斗:“这么些年来你应该也看得清楚,上流世界是什么样,但时墨始终是一个另类,只爱你一个,甚至为了你不惜和我,和他的母亲发火,你却不愿信他一次?” 他声音平淡,可夏凝却听出了胁迫的味道。 “爷爷,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女人……也有找过我挑衅,而且后面还有一些事……” “你是指的,时墨设了一个局收购你们夏家的事?” 傅老爷子冷哼一声:“呵,那不过是一个商业策略罢了,你何必把它放心上?更何况,你真以为你们夏家被收购是坏事?多少人希望傅氏收购还轮不上呢。” 夏凝捏着衣服,手心全是冷汗,这言外之意,她听得懂,却不想懂。 “你知道现在时墨在哪里么?” 夏凝愣了一下,摇摇头:“那天送他到医院后,就没有联系了。” “这就是我找你的第二个原因,时墨晕倒在你眼前,你送往医院,却不关心他的下落,就急着出国。” 傅老爷子如鹰一般的眼睛正冷冷盯着她:“阿凝,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爷爷,我没有……我只是心灰意冷才会……” “真的?和别的男人无关?” 第86章 终生留在他身边 别的男人? 夏凝后背一凉,他说的该不会是辞遇吧? 夏凝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傅老爷子,只觉得对方那双如鹰的眸子仿佛要看穿她的一切:“爷爷,我……我没有外遇……辞遇是我哥哥,就是以前住在我们家的夏遇,您还记得么?” 傅老爷子抬起烟斗吸了一口,沉默了一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嗯,是有这么一个人。” 随即,话锋一转,他眸色瞬间凌厉:“但和你们夏家没有血缘关系。” 夏凝一怔:“但他是我哥哥,一辈子都是我哥哥,爷爷,您不能这样怀疑我,明明是时墨……” “够了。” 傅老爷子抬手示意她住嘴,继续说道:“找到时墨,好好留在他身边,他现在很需要你。” “爷爷,当初我和他你不是也不是很喜欢么?现在我要走……” “夏凝,我听说你爸被自己公司的股东告了,说是亏工公款两个亿。” 傅老爷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眸色异常凌厉森冷,带着威胁的味道:“但你爸似乎中风躺在医院,还没法自由活动,要是就这样进了监狱,恐怕只会被人欺负,到时候落得一个……”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朝着夏凝勾唇笑了笑:“你应该也不想吧?” 夏凝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就是再傻,也听得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摆明了就是要她息事宁人,好好和傅时墨过下去,否则就会让她爸爸不得好死。 虽然她是恨爸爸这些年对自己的折磨虐待,可毕竟那是她唯一的血亲,真要因为自己而让爸爸死无葬身之地,她也做不到。 “时墨消失后,傅氏一直不太安慰,股价也有下跌,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傅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她的面前:“这里有一笔钱,你先拿出给你爸治病,至于你爸的官司,我会帮你解决。” 夏凝低头看了一眼,一千万。 她摇摇头,将支票推了回去:“爸爸治病的钱我们还有。” 傅老爷子看了一眼支票,抬眸森冷地凝着她:“嫌少?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夏凝皱了皱眉,咬着唇:“爷爷,我不是一个贪钱的女人,当初和时墨在一起,也是因为我爱他,我用尽了全力爱他,从来不是为了钱。” 对此,傅老爷子却不以为然:“傅家的钱很多,自家人花几个子也没什么,给你这笔钱就是希望你收收心。” 这话里话外似乎还是觉得她之所以要走是因为有了外遇,夏凝很不爽,却又不敢和傅老爷子对着干,便只能抿着唇没说话。 她想走,可偏偏傅家拿爸爸要挟她,让她走不了。 而且,就算她坚持要走,傅家也有的是办法找到她,将她带回来,她也不能带着宝宝冒险。 只是…… 如果留在海市,她又要怎么样将这个宝宝瞒下来? 夏凝捏着衣服,心里五味杂陈。 “这样吧。” 傅老爷子见她不说话,再次开口道:“支票你先拿着,就当是你照顾时墨的一点钱,你爸的事我也会解决,可是再额外给你一成傅氏的股权。” 傅氏股权? 夏凝掀眸,有些错愕地看过去。 “不过,我也有条件。” 傅老爷子拿出一份合同丢在她的面前:“签下这份,终生不能离开时墨的协议,我就给你一成股权。” 终生……还是合同…… 夏凝心里苦笑,如果傅时墨不变心,就算没有协议,她也会留下,可他变了心,就算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愿相互蹉跎。 这几个月来,傅时墨已经破坏了曾经的美好,让她对他产生了恨意,变得更加绝望无力,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爷爷,我不是要钱,也不是要权,如果你希望我找到时墨,我会去找。” “夏凝,你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但我希望你听懂我的话,我不希望有第二次这样的交谈,更不希望有第二次派人去机场找你。” 傅老爷子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眸子:“听懂了?” 夏凝抿着唇:“是,我听懂了。” 傅老爷子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后,夏凝立马拉门走了出去,靠在墙边舒了一口气。 傅老爷子身上的气场实在太强,让她根本不敢喘气。 再加上,他拿爸爸做要挟,她也根本无法反抗。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两眼发黑,折腾了一圈又回来了。 调节好呼吸走下楼,想趁着无人悄悄离开,却不想刚下楼,就看到向明月一身白裙端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她。 比起傅老爷子,夏凝更怕向明月。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在了楼梯边缘:“妈。” 向明月仿佛没听到似的,低头看着手上的书,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夏凝不太喜欢和她打交道,便小声道:“妈,我刚见完爷爷,现在准备回去了。” 说罢,她就向门口走。 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细长的声音:“等等。” 夏凝停下脚步,转过身:“妈,还有什么事么?” 向明月‘啪’一下合上书,抬眸冷冷地看着她:“夏凝,你别以为时墨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自己跟个男人不清不楚,全然不管时墨的生死,想偷偷溜到国外去……甚至还想把脏水泼到时墨身上,这就是你们夏家的家教么?” “妈,辞遇是我哥哥,我和他是清白的,至于时墨……他的事都闹上了新闻,您不可能不知道。” “夏凝,你如果连一个那种货色的女人都斗不过,也太没用了。” 向明月兀自倒了一杯酒,在手上晃了晃:“时墨会看上那种女人,不就是因为你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有个贪得无厌的爹,天天不知羞耻地向时墨索取,一家子寄生虫。” 夏凝双手在身侧捏成拳:“妈,我承认我确实不优秀,但男人出轨你不能把罪怪到女人身上。” 听到这话,向明月将酒吧用力朝着她扔了过来:“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又不上进,只知道索取,你没问题,谁有问题?难道是时墨?时墨以前对你还不够宠?为了你,连我这个妈都敢顶撞。” “结果现在,就那么一个女人就把你搞得夹尾巴逃跑?夏凝,你是没用到了极致。” 第87章 真看不起你 夏凝身子一僵,看着酒杯在自己身边碎裂,也不敢动,只是僵在原地。 “更何况,你和时墨那么多年感情,居然真的相信他会喜欢上那样一个货色?” 这话夏凝有些听不懂了。 毕竟,当年向明月也是这么形容她的…… 向明月又拿了一个酒杯朝着她砸过去:“夏凝,我是看不上你,觉得你配不上时墨,可奈何时墨喜欢,喜欢到要和我决裂,但是这次的女人,他可没有带到我面前来,和我宣告什么身份,如果不是你外面有男人,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时墨的真心?” “就那么一条新闻,办公室穿个衣服晃悠一下,说几句挑衅的话,你就当了真,全然不信时墨?夏凝,你到底爱过时墨没有?你只是为了他的钱,对吧?” “妈,我要是为了钱,我就不会离开了。” 别人说什么都好,可夏凝不允许别人污蔑他们曾经的感情。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向明月抬头喝了一口酒:“一方面,你有了下家,毕竟天坤也不差,另外一方面,你想试探时墨,看他会不会去追你,对吧?” 夏凝真是无语。 不过,对于向明月,她向来是服气的。 她和傅时墨好的时候,向明月就没什么好话,她都习惯了。 “现在时墨失踪了,你居然还想离开,夏凝,要是时墨有个三长两短,或者真的在外面找了个别的女人,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夏凝有些无奈:“妈,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么?说不定叶晓柔更符合你的喜好。” 向明月嘴角一抽,将酒瓶子砸在她的脚边:“你阴阳我?夏凝,我连你都看不上,能看上那种穷酸货?” 好有道理。 夏凝只是抿着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淡淡地说道:“妈,少喝一点,你喝多了。” “闭嘴。” 向明月走上前,捏着她的下巴转了转:“夏凝,找到时墨,然后给我怀上孩子,别让我再看到那个女人在时墨面前晃来晃去,很碍眼。” 夏凝皱着眉头:“妈,你……” 不等夏凝说话,向明月便松开了她的下巴,摇摇晃晃地回到沙发边:“你好歹也是时墨真心爱的女人,别那么没志气,要是让那种货色占了位置,我才是真的看不上你。” 这算什么? 因为新来的看不上,所以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将她留下么? 这摆明了就是借力打力。 “妈,你不喜欢,大可直接出手,我想叶晓柔见了您,可能也就怕了。” “你什么意思?说我可怕?” 向明月瞪着她:“那种货色还轮不到我出手,你自己解决。” “那万一您喜欢呢?” 向明月恼了,拿起一旁的枕头朝着她就砸了过去:“夏凝,当初你怎么求我的?在我面前承诺一定会对时墨好,现在呢?他疼了你那么多年,为你们夏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这么一点破事,你就要退缩?真是白疼你了!” 夏凝挨了一下,只是眨了眨眼睛,却也没有说什么。 “夏凝,我好好和你说话,你倒是得寸进尺了,我看你就是有了外遇,所以才时刻想要逃离时墨。” 说着,向明月拎着酒瓶子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但是,我告诉你,当初你进了这个家门,现在再想出去?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傅家可没有离婚的先例,你就算是死了,也是傅家的人!” 随即,她转了一个圈,背对着她:“就算时墨以后不断地有新的女人,你也别想离婚,所以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去,找到时墨,好好陪着他,给我生个孙子,否则……我就替时墨多找几个女人,让你更痛苦。” 夏凝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股莫名地情绪。 沉默了许久,缓缓问道:“妈,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比我好,比我符合您眼缘的呢?您会让我和时墨离婚么?” 向明月没说话,喝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地向里走。 夏凝叹了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傅叔站在门口:“少夫人,请。” “老爷子还说了,希望你搬回澜湾,结了婚再住在娘家不像话。” “是。” 夏凝很清楚,自己反抗不了傅老爷子,毕竟爸爸也还在他的手上,她只能先卖乖。 回去的路上,她心情异常的沉重,只觉得未来很渺茫。 挽回傅时墨的心? 她觉得很可笑,如果男人变了心,不论女人做什么,都回不来的。 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她在意的又何止是傅时墨变心呢? 她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傅叔透过后视镜见她这样,淡淡说道:“少夫人,别怪傅叔没有提醒你,少爷待你如何全海市都一清二楚,而少爷是什么人,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是很清楚的,他绝对不是朝三暮四之人。 他和老爷不一样,是一个绝世的好男人,他待你绝对不会变心,若我是少夫人,一定会想办法留在他的身边,查清楚真相,绝对不会这样武断。 另外我再说一句,少夫人你若是再冒然行事,到时候可不仅仅是您父亲会受影响,韩小姐恐怕也没有机会再在国外逍遥自在。 据我所知,韩家选好了人选,近期也是想着要抓人的,如果你听话,老太爷或许还会愿意帮韩小姐一把,不说在国外逍遥,起码能让她不嫁一个七十岁的男人,但若是你不听话,恐怕就嫁定了。” 夏凝听得清楚,想得明白,这话就是警告她的,就算她不在乎夏海的死活,也得考虑一下韩夕的未来。 说白了,韩夕的余生捏在了她的手里。 七十岁的老头…… 那和陪葬有什么区别? 更被说韩夕一向爱自由,要是让她嫁了那种人,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夏凝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傅叔,我听明白了,请帮我转告爷爷,我不会乱来的,也不会再离开海市,我会找到时墨的。” 傅叔点点头:“希望少夫人您明白,婚姻结婚的时候是两个人的事,离婚的时候可就不是了,更何况,我相信少爷的为人,也希望少夫人不要怀疑自己的老公。” 她相信傅时墨,只是……如今不知道要如何去相信他,相信他的哪一句话。 第88章 你怎么来了? 傅叔直接将她送回了澜湾,帮她讲行李全部搬上了楼,这才离开。 夏凝坐在床上,看着四周熟悉的一切,却又有些喘不上来气。 傅时墨到底去了哪里? 联系邱晨,又没人接听,如此以来,完全无法知道傅时墨的位置。 她找周姐问过了,周姐说他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又打电话去了傅氏,秘书也说他已经一周多没去过公司了。 夏凝没办法,还去医院问了一圈,只说当天晚上傅时墨就转院了,但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 “阿凝?” 她在医院大厅抓耳挠腮的时候,遇到了辞遇。 辞遇见她还在海市,不由地一怔:“你不是和韩夕已经上了飞机么?怎么又回来了?” 说着,他看了看四周:“是夏伯伯把你抓回来了?还是傅时墨?” 夏凝摇摇头:“都不是。” “都不是?” “嗯,是傅家。” 夏凝抓了抓头:“傅时墨不见了,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辞遇愣了一下:“不见了?” “嗯。” “什么叫不见了?是被抓了失踪了?还是……” 夏凝苦笑:“我猜是躲起来了。” 要是被抓了,或者失踪了,傅家又怎么会让她去找。 而且,看这个样子,傅家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把她抓回来。 “别想了,吃饭没?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话落,辞遇牵着她的手就向外走。 刚一出门,夏凝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慌忙地将他推开:“哥,以后别靠我这么近。” 辞遇错愕而又失落地望着她:“怎么了?” “我怕……”她环顾了一圈,低声道:“我怕傅家有人监视我,到时候又怀疑我们的关系。” “傅家人怀疑你我的关系?我是你哥,他们想成了什么?” 夏凝咬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们以为我们有不干净的关系。”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被误会是小事,我是怕富家人对你下手,所以以后我们还是得少见面才行。” 谁料,辞遇听了这话,反而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哥哥见妹妹天经地义,我看谁敢乱嚼舌根怀疑你!” “哥,你何必……” “阿凝,如果是你不要我这个哥哥,我自然会放手,可如果是怕连累我,那你放心,就算是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放手。” 辞遇将她拽到身边,眼神异常坚定地看着她:“你是我妹妹,天塌了你也是我妹妹,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放手。” 夏凝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便只能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 吃过饭,辞遇将她送回澜湾。 “阿凝,说实话,告诉我为什么回来,傅家的人是不是拿夏伯伯威胁你了?” 夏凝摇摇头:“哥,你别管这些了,你帮我照顾好爸爸就行了,其他的我自己来解决吧。” “阿凝,我是你哥,不可能不管你的。” 她低着头,掰了掰手指头,笑道:“我知道,但有的事终究是需要我自己去解决的,和傅时墨以后会怎么样,哥哥你帮不了我。” 她打开门,下了车:“哥,快点回去吧。” 辞遇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烦躁。 她开始排斥他了,是因为他逼她太紧了么? 辞遇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他也想隐忍,可这些年的等待真的让他有些没了耐心,变得急躁了。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慢慢地来,可他又总害怕她会和傅时墨和好,害怕错失良机…… 辞遇再次抬头看去,就见夏凝站在门口笑着朝他招手,于是他敛了敛眸色,也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目送着夏凝进屋,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 他要早夏凝一步找到傅时墨才行。 …… 夏凝回家之后,一边泡澡一边想傅时墨可能去哪里,但好几个地方她都去问了那边的物业,都说没见过傅时墨。 但她总觉得,傅时墨一定在他们之前去过的地方。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想着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 忽然,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五年前,傅时墨出事完全康复之前,夏凝怕他在家里呆的闷,就特意带他出去散心,散到海市附近的一个小村镇的时候,找到了一处有山有水,人又少,空气清新的地方,当晚就住在了山下的小木屋里。 后面他们找人将小木屋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又去住过一段时间。 但那边没有物业,也没有留人照看,所以要想确认必须亲自去一趟。 夏凝想都没想,换了外套,拿上了周姐准备好的饭菜就开车出了门。 冬天晚上的路上人和车都不太多,尤其是往村子的方向去,就更是人迹罕至,甚至有的路段连路灯都没有,还有些吓人,可夏凝只要想起那段和傅时墨住在那里的岁月,便也不觉得害怕。 就这样一路开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快要到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夏凝本就不太会开这样的山路,雨水一下,泥泞的山路就更加难开,尤其是进村那一段,路又窄,又蜿蜒,下雨后还有些滑,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再继续开下去,只能找了一处还算开阔的位置,将车停在了那里,步行继续向里走。 冬日的风雨一吹,就连伞也成了摆设,她只好裹着衣服,戴着帽子。 走到房子前,看到里面有一处微弱的灯光,夏凝心中一喜,立马上前敲了敲门。 “傅时墨?” 但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反倒是屋内的灯光也跟着灭了。 “傅时墨?” 夏凝有些急了,大力地敲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许是被风雨淋得,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打了一个喷嚏。 等她吸了吸鼻子,刚要继续敲门的时候,里面猛地亮起了灯,门忽然一下在她面前开了。 傅时墨披着一件外套站在她的面前,灯光在他的脸上一晃一晃,让人看不清他的眸色。 他看着浑身湿透的女人,皱了皱眉,声音沙哑低沉:“你怎么来了?还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