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状元相公太黏人怎么办？》 第1章 女儿都是赔钱货 天色朦胧，才刚五更天，宋宝儿就起床了。 她是宋家的长女，平日里负责家中的琐碎活儿。 每日，爹娘和弟弟起床前，宋宝儿要提前做好早饭，然后喊醒家人，伺候家人用饭。 自打宋宝儿懂事起，便日复一日过着这样的日子。 起初，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后来有了弟弟，姐弟俩待遇天差地别。 她永远是干活儿的那个，弟弟只需玩乐。 不管她把家里打扫得有多干净，把饭菜烧得有多好吃，爹娘从不夸她。 弟弟调皮捣蛋，爹娘却夸他机灵，说他将来必定是家里最有出息那个。 各番对比之下，宋宝儿偶尔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一阵胡思乱想后，宋宝儿摇摇头，连忙收回杂乱的思绪。 她穿好衣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梳妆镜前，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布条把头发扎好。 收拾好自己，宋宝儿来到灶房，往锅里扔了一把米，舀上水，立刻有些许稻壳浮起来。 乡下人家吃的米比不得城里人吃得精细，有稻壳是正常的。 宋宝儿仔细将稻壳挑出来，将米搓洗干净，然后把锅放到灶台上，烧柴火煮起粥来。 粥在锅里煮着，宋宝儿弯腰从角落里抱出一个坛子。 这是去年腌的咸菜疙瘩。 如今已经可以吃了。 宋宝儿取出一个咸菜疙瘩，仔细切碎了，和猪油一起翻炒几下出锅。 她爹是农夫，家中有几亩瘦田，种些庄稼维持生计。 一家四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家里的这罐猪油，是唯一的荤腥。 平时做菜时，加一勺猪油，尝个味儿。 其他的荤腥，比如猪肉这些，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炒完咸菜疙瘩，宋宝儿又烙了几个饼。 这时候粥也熟了，该叫爹娘和弟弟起床吃早饭了。 宋宝儿先是走到爹娘屋前，轻轻叩了一下门：“爹、娘，起床吃早饭了。”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掀了被子，下床穿鞋。 “知道了，你去叫乐乐起床。” 她爹宋大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好。” 宋宝儿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她弟宋乐乐的屋前。 她推门进去，从被窝里扒拉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 “乐乐，起床吃早饭。” “别烦我，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宋乐乐不耐烦撇掉她的手。 宋宝儿皱眉退了出去。 宋宝儿和父母吃了一会儿早饭，宋乐乐才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屋里走出来。 早饭过后，宋大成要去田地里忙活。 宋宝儿则留在家帮她娘李氏做一些针线活儿。 宋乐乐无所事事，吃饱了就在院里疯玩儿。 宋宝儿见李氏好像在缝一个小布包，好奇凑过去看。 “娘，你做布包干什么？” “我和你爹商量着，过阵子送乐乐去镇上念书，我给乐乐缝个小布包，让他用来装毛笔、册子。” 李氏抿唇笑了一下，眼里满是对小儿子的溺爱。 “乐乐要去镇上念书？！”宋宝儿惊讶。 附近十里八村都是穷苦地方，没有教书先生，也没有书院。 唯一的一所书院，要去到十里外的镇上。 听说，那所书院收费很贵。 “咱家有钱给乐乐念书吗？”宋宝儿问。 提起这个，李氏幽幽叹了一口气。 “还差一些……” 夫妻俩最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宋宝儿见母亲脸上露出忧愁，便不再多问。 晚上，宋大成回到家，夫妻俩在屋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宋宝儿去厨房倒水喝，回来时路过爹娘屋子，恰好听到了一些。 “孩子他爹，乐乐念书钱的凑不出来，这可咋办啊？！” “我在想法子，你别急……” “你都想了好几天了，还没想出法子，我怎么能不急？！” 门外的宋宝儿听到这儿，便知道父母是在商量凑钱送弟弟去念书这件事。 她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准备走开。 正在这时候，却听见她娘拔尖声音道：“你没法子，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先说说看。”宋大成道。 宋宝儿不由得停下步子，竖起耳朵。 李氏顿了顿，继续道：“咱家宝儿今年十八，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或作别家姑娘早就嫁人了。” “我寻思着给宝儿定一门亲事。” “我听说柳家想给他家小儿子找媳妇儿，那孩子长得俊，还是个读书人，咱家宝儿要是能嫁给他，倒是一桩美事！” 闻言，宋大成默了一下。 “你是说柳玉那个病秧子？”宋大成皱起眉头。 “若不是病秧子，能轮得到咱家宝儿？！”李氏不满地啧了一声。 宋大成有些犹豫，李氏却继续极力劝说着。 “柳家三代屠户，传到柳有财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柳家家底殷实着哩！咱家宝儿能嫁到柳家，那是烧高香！” “柳家那边说，如果咱们愿意把宝儿嫁过去，就给咱们一吊钱！” “这一吊钱，刚好凑够乐乐念书的钱。” “孩子他爹，你可别心疼宝儿舍不得她嫁人，咱们养她十八年，已经是仁至义尽。” “女儿都是赔钱货，越留越不值钱！赶紧趁早把她嫁出去！” 门外的宋宝儿，听到李氏的那些话，心里拨凉拨凉的。 原来，娘心里是这样想她的。 赔钱货，呵呵…… 后面屋里俩人还说了些什么，宋宝儿再也听不下去，红着眼眶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第二天醒来，宋宝儿如往常那样伺候家人用饭。 她的眼睛除了有些红肿，看不出任何情绪。 “宝儿，一会儿你来我们屋里，爹娘有话要跟你说。”宋大成严肃道。 “是。” 宋宝儿垂着眼睫，应了一声。 片刻后，宋宝儿到了屋里。 宋大成沉着脸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他递给李氏一个眼神，道：“你来说吧。” “行。”李氏清了一下嗓子，“宝儿，你年纪不小，该嫁人了，爹娘给你寻了一门亲事。” “柳家的柳玉，你知道吧？” “知道。” 宋宝儿应了一声，仍是低垂着眼睫。 她手指蜷缩着，握得紧紧的。 “柳家家境比咱家好得多，你嫁过去，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 “爹娘为你选这门亲事，是为你好！” 宋宝儿心里悲愤。 明明是为了给弟弟凑钱念书，才将她卖给柳家，却说是为她好！ 她算是彻底看清了爹娘。 爹娘只在乎弟弟，并不在乎她！ 这一刻，宋宝儿心寒到了极点。 第2章 嫁入柳家 宋大成和李氏夫妻俩看见宋宝儿半晌不吱声，俩人对视了一眼。 “宝儿，你娘跟你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宋大成轻咳一声，脸色微冷。 “明白了。” 宋宝儿应了一声。 “明白就好。” 宋大成看了宋宝儿一眼，转开头，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一室沉默。 李氏见父女俩都不说话，连忙接过话头。 “去了柳家，用心伺候丈夫和公婆，别给咱家丢脸，明白吗？！” “明白。” 李氏看见宋宝儿一脸乖顺的模样，没有任何异议，满意点点头。 “行了，你回屋收拾东西吧，晚上柳家会派一个婆子来接你。” “好。” 宋宝儿回到屋里，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实际上，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 家里穷，从没给她置办过任何姑娘家的行头。 收拾起来，左右不过几件旧衣裳罢了。 宋宝儿一边打包行囊，一边眉头紧蹙。 “我真的要嫁给柳玉吗？”她低声喃喃。 她听过一些关于柳玉的传闻，却从未见过他本人。 对于自己即将要嫁的这个男人，宋宝儿对他的了解几乎等于零。 故而，宋宝儿内心惴惴不安。 她不想嫁。 但是爹娘已经收了柳家的钱。 她不得不嫁。 宋宝儿轻叹一声，继续埋头收拾。 傍晚，天黑了下来。 一个婆子找上门。 此人姓王，平日里专门做一些说媒跑腿的杂活儿。 王婆子对宋家夫妻俩笑了笑：“宝儿爹娘，我来接宝儿了！” “诶！好嘞！” 宋大成和李氏对王婆子客客气气，把人请进屋。 李氏轻轻推了对宋宝儿一下：“宝儿，去，进屋拿行囊！” 宋宝儿垂首应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屋里。 拿完行囊，王婆子满意看了她一眼。 “宝儿，跟我走吧，莫要让你婆家久等。” “是。” 于是，宋宝儿便跟着王婆子走出了家门。 走出几步，宋宝儿顿住步子，回过头。 然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以为爹娘弟弟会在原地目送自己。 哪知一眨眼的功夫，院子里早就空了。 宋大成夫妻俩带着小儿子，一家三口回了屋里，继续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一点儿不舍。 宋宝儿心里拨凉拨凉的。 她狠狠心，把头一扭，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走。 宋家和柳家也就隔了几户人家，没多久就到了。 王婆子上前叩门：“徐嫂子，我把人带来了！”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探出头来。 妇人紧抿着唇，将宋宝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宋宝儿捏紧裙摆，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看她。 妇人一双细长柳叶眉吊着，眼底冷冷清清，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人。 “这是你家婆。”王婆子给宋宝儿介绍道。 宋宝儿点点头，对着徐氏行了一礼。 “还算懂事。”徐氏轻哼一声，把目光从宋宝儿身上收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些铜板，塞进王婆子手里。 “辛苦你跑这一趟把人带过来。” “不辛苦，不辛苦！” 王婆子见了钱，两眼放光，笑得合不拢嘴。 二人说了些客套话后，徐氏将王婆子打发走。 “跟我来吧。”徐氏对宋宝儿道。 “是。” 宋宝儿跟在徐氏身后，一路往前走着，同时偷偷打量周围的环境。 柳家真不愧是村里的大户人家，院子里都铺着青砖，打扫得一尘不染。 像她家那样的穷人家是铺不起青砖的，只有泥地。 平日里人进出，扬起一地尘土。 “你既然进了我柳家，往后就是我柳家儿媳，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 徐氏忽然出声，打断了宋宝儿的思绪。 “您说！”宋宝儿连忙应了一声，心里发紧。 “玉儿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人，我原本想着，等他考取功名，再给他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可是他爹说他身子不好，还是尽早娶妻，找个人照顾他比较好。” “若不是这样，像你这样的黄毛丫头，是配不上我家玉儿的。” 宋宝儿听出徐氏的嫌弃，心里一阵气闷。 要不是爹娘卖了她，她才不想嫁呢！ 她也不稀罕攀这高枝儿。 宋宝儿心里生气，但是脸上却不显着。 她不是傻子。 刚嫁入柳家，就和徐氏顶嘴，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于是宋宝儿软软应了一声：“娘，您说的是。” “相公一表人才，能嫁给他，是我天大的福气，往后我一定好好伺候相公，孝顺您和爹。” 徐氏听见她喊自己娘，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但又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挑不出错来，只好沉着脸哼了一声。 “你能明白这些就好。” “玉儿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所以你们婚事从简，摆酒席、宴请亲戚这些就免了，一会儿你和玉儿摆三拜就算礼成。” 徐氏嘴上说是因为柳玉身子不好才婚事从简，实际上，是瞧不起宋宝儿的出身。 宋宝儿心里门儿清，却继续装傻充愣。 “是，一切由娘说了算。” 她低垂着眼睛，扇子般的长睫把那双明亮漆黑的眼眸遮住，同时也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这桩婚事本就不是她自愿的。 从简操办对她来说反而更好。 也省了她在人前强颜欢笑。 徐氏把宋宝儿领到柳家祠堂。 她们去到的时候，祠堂内已经围了好几个人。 供奉祖宗牌位的桌子前，站着一个身长玉立，肤白俊美的男人。 虽然俊美，但是带了些许病容。 他见到宋宝儿，白净的脸上立刻染上红霞。 双眸熠熠，如同繁星闪烁。 “玉儿，这就是你的媳妇儿——宋宝儿！” 徐氏把宋宝儿带到柳玉面前。 “……” 柳玉微微垂眸，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是个安静腼腆的人。 爹娘忽然说给他找了个媳妇儿，让他措手不及。 他听说他媳妇儿是宋家大女儿，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只知道是个体贴懂事的人儿。 今日见了，不曾想，竟长得这么水灵！ 柳玉心跳加速，不敢正眼看宋宝儿。 宋宝儿也眨巴一双大眼睛，大胆观察着他。 “好了，赶紧行三拜之礼，别耽误了好时辰！”柳家家主柳有财轻咳一声，肃穆道。 “对对对！”其他人连忙迎合。 小俩口在祠堂里拜了三拜，然后一同被送进屋里。 门板阖上，宋宝儿和柳玉面面相觑。 第3章 饭桌上的下马威 柳玉是个内敛腼腆的人。 此时此刻，与自己刚过门的媳妇儿独处，羞得他面红耳赤。 宋宝儿先开口：“我今晚睡地上。” 闻言，柳玉愣了一下，连忙道：“不能让你睡地上！” 宋宝儿吓了一跳，以为他想与自己同房，立刻警惕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 柳玉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连忙摆摆手，羞红了脸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的意思是，地上凉，我怎能让你睡地上？！” 闻言，宋宝儿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睡床，我睡地板。”柳玉温声道。 “这样可以吗？”宋宝儿眨眨眼。 她记得柳玉身子不好这件事。 让一个病秧子睡地板，这好像不太厚道。 “你身子不好……” “我身子无大碍，只是每年天转冷会咳嗽，平日里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你爹娘发现就遭了。”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柳玉知道宋宝儿在担心什么。 如果爹娘知道了他俩分床睡这件事，定会责怪宋宝儿。 不过他们二人皆不往外说，不就无人知晓。 柳玉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前，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褥，往地上一铺，迅速和衣钻进了被窝里。 “早些歇息，时辰不早了。”。 “好。” 宋宝儿走到床榻坐下。 她手指搭在衣带上，欲解不解，那张莹白清秀的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她不习惯穿着外衣入睡。 但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有些担心。 宋宝儿转头望向柳玉那边，见他背对着自己，悄无声息，仿佛已然酣睡。 她这才放心解了衣带，脱下外衣上榻睡觉。 一夜无话，转眼天亮。 卯时，天蒙蒙亮。 宋宝儿从榻上起身，转头一看，看见柳玉还在睡觉。 那人双眼紧闭，浓密乌黑的剑眉微微蹙着，仿佛睡得不是很踏实。 柳玉从小到大，不说锦衣玉食，但好歹家里也是当宝贝一样捧着长大的，从未这样席地而睡。 真是难为他了。 宋宝儿挠挠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走过去替他掖了掖被子。 随后，轻手轻脚出了房门后。 宋宝儿稍稍在柳家宅子里逛了一下，摸清了东南西北，也知道了宅子大概的布局。 来到灶房，宋宝儿开始淘米洗菜，准备早饭。 柳家不愧是大户人家。 灶房窗前挂着一串串油光水亮的腊肉，地上码了整整五篮子鸡蛋，圆滚滚的白花花的，煞是惹人喜爱。 方才她看见后院养了不少鸡鸭鹅，几十头猪，还有一匹马。 “当真是大户人家啊！”宋宝儿发自内心感慨。 难怪村里人都说，柳家是整个村最有钱的人家。 也难怪，她婆婆徐氏瞧不上她这个穷酸农户丫头。 柳家家底厚着呢，这就是底气。 宋宝儿轻笑一声，摇摇头，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她手脚麻利地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去请各房的人用早饭。 柳家人陆陆续续来齐。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柳有财露出满意的神色。 徐氏轻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些都是你做的？宝儿你真厉害！”柳玉夸赞道。 “嗯。”宋宝儿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挽了一下鬓发。 小俩口言笑晏晏，眉眼传情。 正在此时，旁边横插进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不就是一顿饭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大嫂不知为家里做了多少顿饭了，怎不见得三弟你一句夸赞？！” 说话的人是二房媳妇儿赵氏。 此女两颊无肉，一双细长眼睛往上吊着，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说起话来，更是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听着让人不舒服。 “二嫂。”柳玉皱眉，露出些许不悦。 “哟，咱们三弟懂得心疼媳妇儿了。”赵氏冷笑。 她转头瞥了大房媳妇儿梁氏一眼。 “大嫂，咱俩以后可得勤快些，不然，再过些日子，家里可就没咱俩的位置咯！” 赵氏是想撺掇梁氏一起挤兑宋宝儿。 但梁氏不是个机灵人。 她埋头吃得正香，完全不理解赵氏的用意。 气得赵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屋子尴尬之时，徐氏轻咳一声。 “够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吃饭！” 饭厅里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宋宝儿扒拉饭粒，眸子转了转，若有所思。 方才赵氏猛地挤兑她的时候，徐氏可没有阻止的意思。 等赵氏挤兑得差不多了，徐氏才出来做做样子。 她这位婆婆这是借他人之口，有心给她下马威呢。 宋宝儿心里冷笑，脸上没表露出来，依旧低眉顺眼，一副乖巧模样。 饭毕，宋宝儿帮忙收拾完碗筷，柳玉把她拉到房里。 “什么事？”宋宝儿问。 “一会儿我要出门。”柳玉道。 “去哪儿？”宋宝儿愣了一下。 “去镇上书院。”柳玉低头在袖子里掏出一个素净的钱袋。 他将钱袋递给宋宝儿。 “我这一去要好几日，这些钱你留着用。” 宋宝儿吃了一惊，连忙摇头拒绝。 “我不要，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咱俩既已成亲，我的钱便是你的钱，不必如此客气，你独自在家，我怕你遇到要用钱的地方。” 柳玉笑容如春风般柔和，手上动作却带了几分强势，硬是把钱袋塞进了宋宝儿手里。 顿了顿，他抬眸望向宋宝儿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空荡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嫂和二嫂有不少头饰，每日换着戴，他娘更是几盒子头饰，戴也戴不完。 可宋宝儿除了捆扎头发的粗布条，什么发饰也没有。 这也太素了些。 “待我去了镇上，为你挑一支簪子，可好？”柳玉轻声道。 宋宝儿没想到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脸颊忽然有些发烫。 “你给了我不少钱，就不要再额外破费了。” “我想给你买。” 柳玉声音里带有几分雀跃。 仿佛给宋宝儿买头饰这件事，让他觉得新奇又兴奋。 “……” 宋宝儿还想说点什么婉拒，外面传来大哥柳年催促的声音。 “三弟，该出发了，一会儿我还要去送货呢！” 柳家与镇上酒楼以及几户人家有长期合作，每隔几日便往镇上送新鲜猪肉。 这次柳年顺带捎上柳玉，送他去书院。 “好，我马上就来！”柳玉连忙应了一声。 第4章 二嫂搞事情 柳玉匆匆收拾了要带的东西，便出门上了马车。 宋宝儿跟到门口送别。 临行前，柳玉向宋宝儿低声叮嘱。 “我不在家时，若娘为难你，你暂时忍耐一下。” “娘人不坏，只是严厉了点。” “我明白。” 宋宝儿笑着点点头。 “还有大嫂二嫂她们，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尤其是二嫂，她……” 宋宝儿笑着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不用担心我。” “快启程吧，别耽误时辰。” 柳玉点点头，落了车帘。 柳年坐在车头，一鞭子抽打在马儿身上，车轱辘轴便咕噜咕噜转动起来。 马车转眼间已走远。 宋宝儿转身回到宅子内，见赵氏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瓜子壳撒了一地。 “二嫂。”宋宝儿与她打了声招呼。 “大哥和三弟他们去镇上了？”赵氏斜眼看她。 “嗯。”宋宝儿点头。 二人聊完这句话，便没了话头。 宋宝儿觉得自己与赵氏也没什么好聊的，便转身想回屋里。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赵氏喝了一声。 “二嫂还有什么事吗？”宋宝儿顿住脚步，微微蹙眉。 她心里警钟大响，觉得这位二嫂准备要搞事情。 果然，赵氏眉尾一挑，指着地上的瓜子壳道：“你把这些扫了。” “二嫂，这是你嗑的，又不是我嗑的，谁嗑谁自己扫。”宋宝儿面无表情道。 “你说什么？！”赵氏一下子就跳脚了。 她阴沉着一张脸，死死瞪着宋宝儿。 “有本事，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宋宝儿迎着她蛇蝎一般的目光，毫不畏惧。 “我说，谁嗑的瓜子谁自己扫。” “反了你了！刚嫁进柳家就在这儿摆谱！我是你二嫂，是你的长辈，让你扫个瓜子壳怎么了？！” “二嫂，咱们同是柳家儿媳，没有谁比谁高贵，我只知儿媳需敬丈夫孝公婆，未曾听说还要孝敬二嫂。” “你你你……” 赵氏向来自持口齿伶俐，却被宋宝儿的一番话怼得还不了口。 “这瓜子壳，你自己扫吧，没别的事我先回屋了。” “你给我站住！死丫头！” 宋宝儿无视身后的怒吼声，径直回了屋里。 她前脚刚走，赵氏后脚就去找婆婆徐氏告状。 “娘！你得管管宋宝儿那个死丫头！我只是让她扫个地，她就拿一堆歪理来怼我，这刚嫁进门没几天，就敢这么目中无人，这么下去还得了？！” 徐氏放下手里的茶盏，皱眉看向赵氏。 “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在院子里，我让她扫地，她说我没资格使唤她，听听！这是什么话？！” 赵氏一番添油加醋，在徐氏面前故意抹黑宋宝儿。 徐氏听着听着，脸慢慢沉了下来。 “她当真说了那些话？”徐氏冷道。 “呃……” 赵氏有些心虚，眼睛不自觉飘忽起来。 她轻咳一声，言之凿凿道：“没错，她说了那些话！” “娘，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咱家没人做主了呢！区区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儿就能翻了天，以后咱家得沦为村里人的笑柄！” 徐氏重重将茶盏砸在桌上，脸上乌云密布。 “她敢？！我这就去找她！” 徐氏说着，起身气冲冲朝宋宝儿的屋子走去。 赵氏看着徐氏裹挟怒火的背影，得意掩唇偷笑。 “死丫头，看你还怎么嚣张！哼！” 宋宝儿刚把柳玉给她的钱袋存放好，房间的门便被人嘭的一声粗暴推开。 “娘……”宋宝儿惊愕看着徐氏。 “我问你，方才你二嫂让你扫地，你是不是顶嘴不干活儿？！”徐氏沉着脸质问。 闻言，宋宝儿立刻心里了然，知道一定是赵氏去找徐氏告状了。 她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娘，您先坐下，此事待我慢慢解释。” 说着，她上前想要搀扶徐氏。 徐氏一把挥掉她的手，冷哼一声走到桌前坐下。 宋宝儿给她倒了一杯茶，乖巧垂手站在她身旁。 “娘，是这样的，方才二嫂在院子里嗑了一地瓜子，让我把瓜子壳扫干净。” “我扫个地也没什么，只是我认为儿媳首要敬丈夫孝公婆，余下的活儿各自分配才算合理。” “若是我把大嫂和二嫂的活儿都揽了，那就没有多余的精力伺候相公，还有伺候您和爹了。” “您让我进门，为的是让我专心伺候相公。” “要是我没精力伺候相公，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徐氏一听，眸子转了转，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认为宋宝儿说的有道理。 她愿意让宋宝儿进门，就是希望宋宝儿尽心尽力伺候柳玉。 要是宋宝儿把精力都分散出去，那还如何伺候柳玉。 “理儿是这个理儿，可那到底是你二嫂，你对她这样顶撞，成何体统？还有没有规矩？！” 徐氏轻蔑扫了宋宝儿一眼，小声嘟囔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野丫头，爹娘也不会教点规矩，啧……” 虽然声音很小，但宋宝儿还是听到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但是没表露出来。 宋宝儿谨慎问道：“娘，二嫂在您面前是怎么说我的？” 徐氏把赵氏的话复述出来。 宋宝儿一听，气极反笑。 这赵氏也太会编瞎话了吧！ “娘，我可没有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只是让二嫂自己把地扫了，别的就没了。” “真的？” “真的。” 徐氏盯着宋宝儿看了好一会儿，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赵氏当刀子使。 “这个不安分的东西……” 徐氏咬牙，憋着一肚子火。 “以后自己注意着点，别再有什么不好的话传进我耳朵里！” 徐氏扔下这句话，便黑着脸走了。 宋宝儿觉得徐氏应该是去找赵氏算账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果然见赵氏低垂着眉眼，一脸晦气。 赵氏隔着饭桌，似乎想瞪宋宝儿，却又不敢明目张胆。 宋宝儿心里忍不住偷笑。 她心道，赵氏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刚进门，从未想与谁为敌。 可惜，有人就是不想让她过安稳日子。 不过她也不怕。 她嫁都嫁进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柳宅这一方小天地，看似平静，底下却有不少暗涌。 第5章 小舅子 水舟镇云林书院。 一辆古朴的马车稳稳停在门前。 两个书童一见这马车，立刻笑着迎上去。 “柳公子，你总算来了！” 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挑开车帘，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是先生让你们二人在此等候？”柳玉浅笑看着二人。 两个书童点头应了一声。 “今日有一批新学子入院，先生在忙别的事，让公子代课一日，为新学子讲一讲书院学规。” “好。” 柳玉应下。 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柳玉是书院先生崔远明的得意门生。 故而，有时崔远明支不开身的时候，会让柳玉代课。 足以见得崔远明多么重视柳玉。 柳玉拿了行囊，与坐在车头的柳年道别。 “大哥，我先进去了。” “好，待休沐日需要我来接你吗？” 云林书院逢五休沐，如五、十五、二十五。 柳玉想了一下，摇摇头。 “不必了，到时我自己找车回去。”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送货去了。” 柳年交代了几句，便驱车离开了书院门口。 柳玉随两个书童转身进了书院。 放好东西后，柳玉稍作休整，来到一间学堂内，里面呜呜泱泱地坐满了一群稚子。 都是几岁到十岁的孩子，一个个扎着冲天髻，模样机灵可爱，正好奇打量着柳玉。 “先生今日有事未能亲自授课，在下柳玉，替先生代课一日，为诸位讲授书院学规。” 底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呼声。 他们未入学之前，便久闻柳玉大名。 附近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柳玉是崔远明的得意门生，是云林书院第一才子。 柳玉摊开一卷书，开始给新学子讲起学规。 学规乏味枯燥，底下一群孩子听得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男孩儿转着眸子，滴溜溜打量着台上授课的柳玉。 “柳玉……柳玉……” 男孩儿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 对了！ 他姐嫁的那个人，好像也叫柳玉！ 难道就是同一个人？！ 宋乐乐吃了一惊，紧接着心里狂喜。 没想到他姐嫁的那个病秧子，居然是云林书院的第一才子！ 有这层关系在，以后他在书院里想必倍儿有面子。 宋乐乐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冗长的学规，待下了课，他连忙上前拦住准备要走的柳玉。 “你、你认识我吗？！”宋乐乐红着脸道。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柳玉不由得顿住脚步，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男孩儿。 “你是……？” “我是宋宝儿的弟弟，我叫宋乐乐！” “原来如此。” 柳玉点点头。 原来是小舅子。 柳玉仔细看了一下，觉得宋乐乐眉眼间果然与宋宝儿有几分相似。 “你初来云林书院，往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多谢姐夫！”宋乐乐嘴甜喊了一声姐夫。 这声姐夫惹得柳玉双颊微微发烫，心里却十分受用。 柳玉对宋乐乐第一印象还不错。 接下来几日，宋乐乐经常下了课就去缠着柳玉，到处跟人吹嘘云林书院第一才子是他姐夫。 原本宋乐乐出身农户，在新学子堆里十分不起眼。 但是攀上这么一个姐夫，让他身价水涨船高。 宋乐乐为此十分得意。 渐渐地，他的心思也就不在课业上。 某日，他与几个小孩儿翻墙出去东游西逛，玩儿了大半日，正要从后门偷偷溜回书院。 不曾想，被看门的书童逮了个正着。 “站住！书院有规定，擅自外出者，罚！” “罚什么罚？你可知我姐夫是谁？！” “你姐夫是谁？” “哼哼，你听好了，我姐夫是云林书院第一才子柳玉！” 书童气得满脸涨红。 柳公子温文尔雅，翩翩俊才，怎么会有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舅子？！ “那也要罚！” “你敢？！” “你你你……你等着！” 书童气冲冲去找柳玉。 “柳公子，方才我抓住几个擅自外出的学生，其中一个说是你的小舅子，态度颇为嚣张。” “你是先生最看重的门生，亦是书院里掌罚的，不知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柳玉放下手里的书卷，两道剑眉蹙起。 “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后门。” “我随你一同过去。” 柳玉起身，冷着脸随书童一同朝后门去。 片刻，他见到了正在后门嘻嘻哈哈，还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几个小子。 “乐乐！”柳玉呵斥一声。 宋乐乐等人立刻耸拉肩膀，心虚垂下脑袋。 “姐……姐夫……”宋乐乐弱弱喊了一声。 “你才进书院几日，就如此散漫没规矩！你们几个！那日我讲的学规可听进去了？！” 柳玉扫了几个小子一眼，气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书童连忙为他轻拍后背顺气。 “……” 几个小子一言不发，盯着脚尖。 “逃学，罚抄学规十遍！擅自外出，罪加一等！再加抄十遍！” 众人哀嚎。 几个人轻轻推攘宋乐乐，压低声音道：“他不是你姐夫吗？快替我们求情！” 宋乐乐心想，也是，都是自家人。 他是他姐夫，肯定舍不得罚他。 只不过是在书童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宋乐乐笑嘻嘻道：“姐夫，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没错没错！”其他人附和。 “看来你们完全没把学规听进去。”柳玉声音微冷。 那张白净俊美的脸，带上几分严厉。 “你们几个去领罚，把学规抄二十遍，抄好了拿给我过目！” 此话一落，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 几个小子垂头丧气散去。 宋乐乐不服气，一路跟着柳玉。 “还不去抄学规，跟着我作甚？”柳玉皱眉。 “你可是我姐夫！怎么能连我也罚！”宋乐乐气道。 “云林书院一视同仁，赏罚分明，谁犯了错都要罚。” 柳玉看他年幼，想与他好好讲道理。 “以后好好念书，不可再顽皮，这样才能让你爹娘放心。” 宋乐乐跺脚，嘴噘得老长。 他翻了个白眼道：“我爹娘才不像你这样严厉，在家时，爹娘最疼我了。” “他们只疼我，不疼我姐，为了给我凑学费，他们把我姐一吊钱卖给你家。” “所以你也该对我好一些才是！” 第6章 羞辱她，亦是羞辱我！ 听到那几句话，柳玉脸沉下来。 宋乐乐才十岁不到，言辞间毫无对长姐的尊重。 尤其是宋家把宋宝儿以一吊钱卖给柳家那句，听得柳玉生起一股无名怒火。 “姐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我才是我家的宝贝儿，所以你最好对我好一些。” “你对我好，我爹娘才会喜欢你这个女婿。” “以后你要是考上状元，我姐是状元夫人，那我就是状元小舅子，嘻嘻。” 宋乐乐还在自说自话，完全没察觉柳玉脸色不对劲。 忽然，一只大掌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捏，疼得宋乐乐惊叫出声。 “啊！疼！你干什么？！” “方才那些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柳玉微微俯身，冰冷望着宋乐乐。 “宝儿是我的妻子，你最好对她放尊重一些！” 说完这句话，柳玉拂袖离去。 宋乐乐到底是个孩子，先是被吓得愣住，然后好半晌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太可怕了！ 刚才那个一脸恨不得吃了他的人，和平时待人温柔的柳玉，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才不要这种可怕的姐夫…… 经过这次教训，宋乐乐再也不敢到处跟人吹嘘柳玉是他姐夫这件事，终于收敛了许多。 就连偶尔在走廊上遇到柳玉，宋乐乐也是吓得拔腿就跑。 转眼休沐日。 柳玉早早完成今日的课业，走出云林书院，来到街上。 他说过他要为宋宝儿挑一支簪子。 家里每个月都有给他月例银子。 平时在书院，他会替崔远明分担一些活儿，所以自己也赚有一些外快。 他的私房钱还是很可观的。 给宋宝儿买一支好的簪子，手头的钱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柳玉来到一家银铺。 他刚进门，老板就热情迎了上来。 “公子，想买点什么？我们这儿各种首饰应有尽有。” “我想为我的妻子挑一支簪子。” 老板一听，笑着拍腿。 “哎哟，那你来得可真巧，我这儿刚打了一批最新款式的银簪！” 老板连忙让伙计把那批银簪拿出来。 柳玉拿起一支又一支，仔细对比挑选。 最后，他选中了一支雕花银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格外精致。 “公子好眼光！”老板夸赞道。 “就这支吧，替我包起来。”柳玉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够了吗？” “够！当然够！”老板笑呵呵接过银子，连忙命伙计把那支桃花簪装进匣子打包好。 买完簪子，柳玉还给宋宝儿买了一些零嘴，然后便乘坐马车回家。 回到家时，柳玉踏进院子里，就听见一阵喧哗声。 好像是二嫂拔尖嗓子，在咒骂着什么。 柳玉心里一沉，连忙循声找过去。 后院。 “让你喂个鸡还委屈你了？！我和大嫂嫁过来这么多年，这些活儿都是我们干的，既然你嫁进来了，那就轮到你干！” “我不是觉得喂鸡委屈，而是方才娘给咱们三个分工，说好了喂鸡是二嫂你负责，我负责出去割草。” 割草主要是喂鸭和鹅，以及两匹马。 家里的草消耗完了，所以徐氏让宋宝儿外出割一些嫩草回来。 谁知，赵氏不满意分工。 等婆婆一走，马上和宋宝儿吵了起来。 “你背篓一背，一出去就是一日，谁知你是干嘛去？！说得好听是去割草，指不定是去哪儿鬼混呢！” “你瞎说什么？！二嫂你不要血口喷人！” “哼，你是想趁着三弟不在家，出去跟村里的哪个野男人眉来眼去吧！” “你！” 赵氏拉着旁边正在喂猪的大嫂梁氏，撺掇道：“大嫂，你觉得我说得有理不？” “我……” 梁氏皱眉，支支吾吾不敢搭话。 正在这时候，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冷冷响起。 “二嫂，注意言辞！” 众人转头，看见柳玉快步走过来。 他一身素净白衣，身形修长，俊美的脸上微微凝结冰霜。 柳玉走到宋宝儿身旁，抬眸冰冷扫了赵氏一眼。 “二嫂，你方才说的话，是对宝儿的羞辱。” “她是我刚过门的媳妇儿，你无端猜测她在外面与别的男人私相授受，这对女子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羞辱她，亦是羞辱我！” “我不介意将你方才的话转述给爹娘，让他们来评评理！” 赵氏此时早已吓得胆颤，脸色发白。 她方才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没想太多，只想着羞辱宋宝儿一番。 若是那些话传进家公家婆耳朵里，那她就惨了。 “三弟，别啊！”赵氏急忙摆手，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她看着柳玉冷冰冰的俊脸，咽了咽口水。 “我胡说八道的，你也知道我这人嘴里没个把门，你别和我计较。” “这种话，别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柳玉轻哼一声，拉着宋宝儿的手，小俩口一起出了门。 “去哪儿？”宋宝儿问。 “陪你去割草。”柳玉答道。 闻言，宋宝儿笑了。 她低头看着两只交握的手，小脸微红。 柳玉反应过来，如烫手一般，连忙松开了宋宝儿的手。 那张如玉石一般秀美白皙的脸，此时红得像滴血。 “我、我……”柳玉手足无措。 “无事，咱俩是夫妻。”宋宝儿娇笑看着他，双眸亮晶晶的。 二人来到离村口不远的一处郊外，这儿的草最嫩。 宋宝儿放下背篓，还是挥着镰刀收割起来。 “我来帮你。” 柳玉说着，挽起袖子想要帮忙。 “不用，你在一旁陪我就好。” 宋宝儿想到他时不时咳嗽，身子弱，哪儿敢让他干粗活。 于是柳玉就乖乖站在旁边陪着，两个人倒是和谐。 “你刚回来的？” “嗯，刚放下行囊，就听到你们在吵架。” “二嫂总是看我不顺眼。” “她那个人就是这样，你别搭理她。” “好。” 柳玉忽然想到什么，高兴笑道：“对了，一会儿割完草回家，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宋宝儿侧过头，好奇打量着他。 “你看了就知道了。” 柳玉双眼弯起，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宋宝儿看他这样，不由得也期待起来。 第7章 簪子 宋宝儿手脚利落，很快就割了满满一背篓的新鲜嫩草。 “这些应该够用几日了。” 她直起身，额头上沾着晶莹的汗珠，想来是刚才干活儿热的。 柳玉连忙递给她一块洁白的帕子。 宋宝儿对他笑了一下，接过来擦干汗水。 “咱们回去吧！” “好。” 小俩口背着一背篓的草，一起回到家里。 到家后，柳玉神神秘秘把宋宝儿拉进房间里，指着桌上的包裹道：“打开看看。” 宋宝儿便走到桌边，打开那个包裹。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零嘴。 都是女儿家爱吃的，例如蜜饯、饴糖、桂花糕等等。 “怎么买这么多吃的？”宋宝儿眸子一亮。 她以前在宋家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长这么大，她从未吃过任何一种零嘴。 看着面前一堆零嘴，宋宝儿满心欢喜。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每种都买了一些。” 柳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你尝尝看。” 在柳玉期待的目光下，宋宝儿捏起一颗蜜饯送到嘴边。 殷红润泽的唇微启，蜜饯滑入口腔内，顿时满嘴甜蜜。 柳玉望着那张樱唇，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像有小猫爪子在挠。 一直挠啊挠…… 他连忙低下头，脸颊发烫，不敢多看一眼。 宋宝儿一连尝了好几种零嘴，每种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就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个小松鼠。 “好吃！”宋宝儿赞叹道。 “你喜欢就好。”柳玉欣然一笑。 顿了顿，柳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这是……” “打开看看。” 柳玉将木匣子递给宋宝儿，眼里带着期待。 宋宝儿接过，小心翼翼打开。 一支银簪静静躺在匣子内，簪子顶端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在阳光映照下亮噌噌的，特别好看。 “这……” 宋宝儿拿起那支银簪，眸底扬起一阵涟漪。 “我说过，我要为你挑一支簪子。” 宋宝儿愕然。 前些日，他离家前说的话，她只当是哄她的，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 柳玉微笑看着她，清秀俊美的脸上一片温柔。 “这支簪子，你可喜欢？” “太贵重了！” 宋宝儿有些慌，她将簪子收回匣子里，然后将匣子放回桌上，不敢再去碰这支簪子。 这支簪子很漂亮，她很喜欢，但是…… 真的太贵重了！ 她不敢接受。 柳玉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宝儿，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簪子？” “不是！” “那为什么不收下？” “这支簪子对我来说太贵重了。” 这银簪这么精致，一定很贵。 宋宝儿从未收到过这么昂贵的礼物。 她是真的不敢收。 “不贵，真的，你信我。”柳玉笑了一下。 “我平日在书院帮忙，赚有一些钱，我是用自己的钱买的，你不要有负担。” 他将簪子从匣子里拿出来，抬眸静静望着宋宝儿。 “让我为你戴上簪子。” 他的眼眸如此澄澈明亮，让宋宝儿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静默片刻，柳玉走到宋宝儿身后，将银簪斜斜插入那头乌黑的秀发中。 “好看。” 柳玉满意端详着。 “是吗？” 宋宝儿抬手轻抚头上的簪子，小脸红扑扑的。 “嗯，很适合你。” “多谢。” 一阵暖流涌入宋宝儿的心田里。 柳玉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成婚以来，短短十来日相处，他待她温柔体贴。 点点滴滴的好，她都记在心里。 起初嫁给他，是父母所迫。 如今想来，若是跟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似乎也挺好的。 宋宝儿这样想着，心中甜蜜羞涩。 晚上，饭厅内。 赵氏眼尖，马上发现了那支银簪。 “哎哟，弟妹，你这簪子亮噌噌的，花不少钱买的吧！”赵氏扯着嗓子道。 她一吆喝，满桌人的目光就全都聚集在了宋宝儿身上。 徐氏微微蹙眉。 “是我买给宝儿的。”柳玉连忙道。 闻言，徐氏更是不满。 宋宝儿娘家穷，徐氏生怕她惦记上柳家的钱，所以时刻提防着。 饭管饱，钱一分不给。 不曾想，这死丫头竟能哄得玉儿给她花钱！ 徐氏眸子转了转，脸色微冷。 她无法容忍这种事。 徐氏清了清嗓子，开始发难。 “玉儿，你念书花多少钱，爹娘都不心疼。” “但是……” 徐氏顿了顿，意味深长看着宋宝儿。 “别把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不该花的地方，当然是指给宋宝儿买银簪。 “娘，我给宝儿买簪子，用的是自己赚的钱，没用家里的钱。” “那也不能乱花！” 赵氏似乎还嫌不够乱，再添了把火。 “弟妹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能哄得三弟给她花钱，真是好本事！我就没这本事了，我那套头面都旧了，我家那位也不懂得去给我打一套新的，哎呀呀……” “二嫂，注意言辞！” 柳玉有些生气地瞪着赵氏。 桌子底下，宋宝儿轻轻拽了一下柳玉的衣袖。 “我没事，你别搭理她。”她压低声音道。 “嗯。”柳玉点头。 一旁的柳江听到自己妻子方才那些酸溜溜的话，眉头直抽抽，心里一股无名怒火。 “你这是嫌我给你花的钱不够多？！”柳江怒道。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羡慕弟妹好本事。” 赵氏翻了个白眼。 “你这嘴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话就说话！” 老二夫妻俩吵吵嚷嚷，饭桌顿时一片混乱。 “够了！都给老子闭嘴！” 柳有财脸上浮现愠怒，一巴掌用力拍在桌上。 ——啪！ 杯子里的茶洒出大半。 饭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一支簪子，买就买了，咱家不缺这点钱！” “为这点破事在这里吵什么吵！” “谁要是不想吃饭，就给老子滚出去！” 徐氏还想说点什么，看见自己丈夫脸色不好，便把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柳有财夹起一个鸡腿，越过半张桌子，将鸡腿放进宋宝儿碗里。 那张三大五粗的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宝儿，你既已嫁过来，便是我们柳家的人，你与玉儿好好过日子，柳家绝不委屈你。” “平日里缺了什么，尽管开口。” 宋宝儿心头一阵暖意。 “多谢爹！”她甜甜应了一声。 柳有财既已表露态度，没人再敢乱说什么。 一顿饭就这么风平浪静地结束。 第8章 一起睡 饭后，某间灯火明亮的屋内。 “当家的，你也太惯着那丫头了！”徐氏不满的声音响起。 柳有财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半晌才抬眸瞥了她一眼。 “一支簪子罢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再说，玉儿花自己的钱，给媳妇儿买东西，这也没什么错。” “你……” 徐氏被气得噎住。 她瞪圆了眼睛，气哼哼道：“岂非我计较，而是我怕惯坏了那丫头，往后她胃口越来越大，把咱家的银子全部往她娘家搬，那可怎么办？！” 闻言，柳有财沉默。 他略作思索，沉吟道：“我看宝儿不像那样的人……” 那丫头低眉顺眼的，看着是个温和的性子。 徐氏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哼！这谁说得好呢！” “行了，你就是爱瞎想。” “当家的……” 此时，另一间屋子内。 “谢谢你，方才在饭桌上替我说话。”宋宝儿郑重与柳玉道谢。 “宝儿，你太见外了。”柳玉无奈一笑。 他其实希望宋宝儿对他更随意一些。 夫妻间太生分，好像外人一样。 “我娘和二嫂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们自己也一堆簪子，凭什么说你。” 柳玉怕宋宝儿因为今晚饭桌的事心情不好。 没想到，宋宝儿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我没放在心上，她们说就说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你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二人相视一笑。 夜深。 宋宝儿沐浴完后，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直接走回屋里。 柳玉一见她这样就直皱眉头。 “不能湿着头发，容易着凉。” 宋宝儿在窗边坐下，不甚在意。 “没事，吹吹风一会儿就干了。” 她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夜里风凉，再加上这头湿漉漉的头发，宋宝儿忽然就觉得身上有些冷了。 “你看，我就说吧。” 柳玉赶紧走过去把窗户合上，从旁边取过一条帕子绕到她身后。 “我替你擦干头发。” “……” 宋宝儿刚想拒绝，一双大掌已经落在她头上，一下一下地替她揉搓着发丝。 他的动作像羽毛一样轻盈，怕伤着她似的。 宋宝儿瞬间整个人僵住，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眼似的。 她能感觉到他手掌落在她头上的重量，也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那么近的距离。 如果再靠近一些，她就要被他整个环抱住…… 宋宝儿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 她根本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男人。 “我弄疼你了吗？” 柳玉见她僵着身子，连忙顿住。 “没有……” “那就好。” 柳玉吁了一口气，手上动作愈发轻柔。 那张白净俊美的脸，浮现一抹淡淡的粉晕。 其实，他也挺害羞的。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 后面擦拭头发的过程，他们都不再说话。 二人相对无言。 屋子内，只剩下柳玉用帕子轻轻揉搓发丝的沙沙沙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柳玉停下动作。 “好了，差不多干了。” “谢谢。” 宋宝儿将头发拢到前面，摸了一下，果然干了。 以前在娘家，她经常最后一个沐浴。 一大锅热水烧开，一家子分着用。 第一个沐浴必定是她弟弟。 再然后是父母。 最后才到她。 等到她的时候，水都凉了一半，夜也深了。 所以她总是急匆匆洗完，半湿着头发就睡了。 家境如此，她也没办法。 如今有个人关心她，替她擦干头发，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柳玉往地上铺被褥。 宋宝儿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身影，红着脸小声道：“要不……别睡地上了，到床上睡吧……” “……” 柳玉整个人呆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别睡地上了，到床上睡，咱俩一起睡。” 宋宝儿说出“一起睡”那三个字，小脸红彤彤的，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怕柳玉误会，连忙解释道：“最近天凉，你睡地上，着凉就不好了。” 柳玉身子不好，天一转凉就咳嗽。 最近夜里，宋宝儿偶尔能听见柳玉咳嗽。 那咳嗽声不大，柳玉怕吵到宋宝儿，刻意压着，但听了也让宋宝儿一阵心疼。 柳玉结结巴巴应了一声：“好、好啊！” 他连忙收起地上的被褥，解了外衣，二人一同在床榻上躺下。 烛火熄灭，屋子里陷入黑暗。 四周静悄悄，二人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只隔了一拳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隔着布料，肌肤传来的炽热。 “宝儿。”柳玉喉结滚动，小声唤了宋宝儿一声。 宋宝儿没有应答，双眼紧闭，假装睡着。 “宝儿，你睡着了？” 还是没有应答。 柳玉静默片刻，然后撑起身子朝宋宝儿凑近。 宋宝儿吓得一个激灵。 他该不会是想…… 还未等宋宝儿胡思乱想，就感觉到被子往上提了提。 原来，他是在给替她掖被子。 掖好被子，柳玉睡下，不一会儿就传出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宋宝儿松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宋宝儿醒来的时候，旁边早就空了。 她要穿的衣裳、鞋袜整整齐齐叠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洗脸水与帕子也准备好在一旁。 如此贴心，也就只有柳玉了。 “柳玉。” 宋宝儿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连忙起床，一番洗漱后，找了出去。 院子里，有个身长玉立的男人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小声朗诵着。 “柳玉。” 宋宝儿笑着朝他走去。 “你醒了？” 柳玉转身，眼底一片柔和。 “嗯，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你干嘛？你总是早起帮忙做事，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男人如墨的眸子里铺满怜惜。 宋宝儿心中涟漪荡漾，娇俏的脸上浮现一抹粉色。 ——扑通扑通。 心脏跳得好快。 她感觉自己实在太不对劲了！ 最近见了这个男人，心脏总是砰砰乱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宝儿不敢再待下去，连忙找了个借口扭身走开。 吃过早饭后，柳玉回屋子里温书，宋宝儿则拿了扫帚走出门口。 最近下了点雨，院子前的柿子树哗哗哗地掉叶子。 一天不扫就满地的树叶。 方才她婆婆徐氏命她把树叶全部扫干净。 交代任务时，徐氏那脸色冷冰冰的，想必还因为簪子一事看她不顺眼。 宋宝儿心想，她可得把地扫干净点儿，省得徐氏借口找她麻烦。 第9章 亲娘上门要钱 宋宝儿正扫着门前的落叶，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忽然靠近，把她吓了一跳。 “丫头，是我！” “娘？！” 宋宝儿惊讶看着来人。 正是她娘李氏。 李氏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眼，看见没人，连忙把宋宝儿拉到一旁。 “宝儿，你在这儿过得还好吗？”李氏挤出一个看似和蔼的笑容。 “挺好的。”宋宝儿点点头。 她心里有些不解。 娘特地跑一趟，难道就为了问她过得好不好？ 以前可没见娘这么关心她啊。 “过得好就行。” 李氏打量了宋宝儿一眼，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比以前在娘家时好得多，又见她头上竟还戴着一支亮噌噌的银簪。 她不禁感慨，这丫头果然是过上好日子了！ “宝儿，你怎么不回娘家看望爹娘和弟弟？” 宋宝儿连回门都省了，自从嫁到柳家，就没回过娘家。 并非她无情，而是一想起她爹娘为了给弟弟凑钱念书，以一吊钱把她给卖了，她心里有一口气堵着。 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一直堵在那儿。 她还记得，她娘说她是赔钱货。 宋宝儿收拢手指，抓紧手里的扫帚，眼底忽明忽暗。 “娘，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宋宝儿冷冷道。 “你这丫头……”李氏噎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 默了一会儿。 李氏轻咳一声道：“那啥，乐乐不是去镇上念书了吗？” “他这回休沐回来，哭着跟我说书院的那群小子瞧不起他，说他是乡下人。” “他们说他穿的衣裳旧，又说他用的笔墨差。” “咱家就乐乐这一个读书人，可不能让人瞧轻了去。” “咱得给他置办几身好衣裳，再买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 宋宝儿面无表情看着李氏。 “那与我何干？” “嘿！你这丫头，乐乐是你亲弟！” “所以呢？” “所以你得出钱啊！” 闻言，宋宝儿怒了。 钱钱钱！ 又是钱！ 她就知道她娘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 宋宝儿心里冷笑，呵呵，也就想到钱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娘，你以一吊钱把我卖给了柳家，给乐乐凑够了念书的钱，这回我爱莫能助，我没法儿再卖第二回。”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卖？！娘这是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你得感谢娘才是！” “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宝儿懒得跟她掰扯，拿着扫帚转身就想走。 “等等！”李氏拉住她，涨红着脸，“你、你嫁过来，过上了好日子，多少也有点私房钱吧，你有多少就给多少吧！” 宋宝儿确实有点私房钱。 上回柳玉留给她的那袋钱，她一分没花，都还在呢。 但她绝不可能把柳玉给她的钱，拿去贴补娘家。 “快！拿出来给娘！” 李氏扯着她的胳膊不放，一直嚷嚷着要钱。 “我没钱。” “不可能！” “没有就是没有。” “爹娘生你养你，把你拉扯大，现如今你自己过了好日子，就要与娘家断绝关系了？！你弟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你别耽误他！拿钱来！” 二人拉拉扯扯，宋宝儿厌烦不已。 她余光瞥见二嫂赵氏从屋里走出来，心想着，那女人最爱嚼口舌。 要是让赵氏看见了，不知又要如何搬弄是非。 宋宝儿脸色一沉，连忙甩开李氏。 “娘！别闹了，赶紧回家去！” “你给我钱我就走！” “你不走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宝儿挥了挥手里的扫帚，做出一副要朝李氏扫过去的样子，吓得李氏连忙往后跳。 “你干什么？！造反了你，你竟敢打自己亲娘！” “你走！” “走就走，没心肝的死丫头，我还会来找你的！” 李氏见她生气，怕真的一扫帚打下来，于是骂骂咧咧走了。 宋宝儿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眉头依旧紧锁着。 看她娘那架势，估计回头还会来找她。 她不可能拿钱贴补娘家。 有一就有二。 这种事，只要开个头，后面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如果以后她靠自己赚了钱，带着娘家一起过好日子，贴补着点娘家，那倒没什么。 但是现在她刚嫁到柳家，过着掌心朝上跟人要钱花的日子。 她再拿柳家的钱去贴补娘家，那要叫人瞧不起。 那种厚脸皮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所以无论她娘来问多少次，她都不能松口。 宋宝儿正出着神，赵氏忽然走出来。 “愣着干什么？地扫干净了吗？哼，我就知道你会偷懒。” “我没偷懒。” “不偷懒，那你为啥跟个木头似的杵着不动？！” 宋宝儿白了她一眼，指着地上道：“地我扫干净了，你想找茬，可以，能找到一片落叶再说。” 扔下这句话，宋宝儿提着扫帚，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赵氏在原地气得歪鼻子斜眼的。 宋宝儿回到屋内，柳玉正在温书，转头见她脸色不大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柳玉露出担忧的神情。 “是不是二嫂又欺负你了？还是娘又为难你？” “都没有，你别瞎担心。” 宋宝儿压下眉间的愁云，朝柳玉笑了笑。 她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字。 墨迹还未干，想必是柳玉刚写下的。 “写的是什么？” “先生让我以民生写一篇文章。” 宋宝儿拿起来扫了一眼，又轻轻放下。 “看不懂。” 她不识字。 顿了顿，她俏皮眨眼。 “不过嘛，我倒是知道何为民生。” “说说看。” 柳玉笑望着她。 “民生嘛，就是填饱肚子。” “哈哈哈……” “你别笑呀，你先听我说完。” “好！” “你想想嘛，民生拆开，就是民和生，老百姓只有填饱肚子了，才能安居乐业。” 柳玉收起笑容，朝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说得很好，宝儿，能如此浅显易懂讲明白一个道理，这一点，我不及你。” 宋宝儿连忙红着脸摆摆手。 “你可别这么说，我大字不识一个，方才那些都是瞎说的。” 柳玉稍作思索，再抬眸时，眼神柔和而清明。 “宝儿，你想学写字吗？” 若她愿意学，他便愿意教。 第10章 山中宝物 “你愿意教我写字？！”宋宝儿眼中泛起惊喜的光芒。 “当然愿意。”柳玉轻点下颚，眼中含笑望着她。 “我要学！”宋宝儿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想，如果学会了识字，她就能做更多的事情。 比如说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要不然连账本都不会看。 “先从你的名字学起。”柳玉执笔沾墨，快速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他落笔行云流水，字迹工整雅正，亦如他这个人一样。 宋宝儿看着纸上自己的名字，心里跃跃欲试。 “给。”柳玉把笔递给她。 宋宝儿有样学样，照着他的字迹描。 可惜，写出来却大相径庭。 “好丑……” 宋宝儿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自己都嫌弃。 “你握笔的方式不对，我教你。” 柳玉绕到她身后，大掌包裹住她的手，连带毛笔也一并握住。 “掌心抬起，不要贴着桌面，要用手腕运力，而不是掌心。” “嗯……” 宋宝儿能感受到肌肤与肌肤相贴时，传来的炽热温度，害得她一阵心猿意马。 她垂下眼睫，莹白紧俏的小脸臊得慌。 柳玉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写了一会儿，便放开她让她自己练习。 宋宝儿练了一个下午，终于把自己的名字写得有模有样。 “写得很好，宝儿，下次我再教你写别的。”柳玉夸赞道。 “教我写你的名字。”宋宝儿侧头冲他一笑。 “好啊！”柳玉也笑了。 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宋宝儿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身上好像卯足了劲儿。 这么继续学下去，假以时日，她会认得越来越多的字。 徐氏来催促宋宝儿做晚饭，宋宝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毛笔。 饭毕，夫妻俩回屋。 宋宝儿帮忙收拾柳玉明日要带的东西。 休沐结束，柳玉又要回书院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 “娘和二嫂她们……” 宋宝儿拍拍柳玉的肩膀，打断他的话。 眼看着乡试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宋宝儿不愿让柳玉分心。 “不用担心我，娘虽然待我严厉，但只要我不犯错，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罚我。” “至于二嫂嘛，我尽量不搭理她就好了。” 听了宋宝儿这些话，柳玉这才松了口气。 他依依不舍望着，轻声道：“乡试将近，先生让我们抓紧做准备，下次的休沐取消了，我没法儿回来了。” “这样啊……”宋宝儿心中亦有些不舍，“那我找机会去镇上看你，如何？” “好啊！”柳玉喜出望外。 翌日早上，柳玉用过早饭后，乘坐马车，由大哥柳年护送去书院。 柳玉走后，大嫂梁氏来找宋宝儿。 这位大嫂平日里几乎不怎么与宋宝儿说话。 她性子温吞，好吃懒做。 但凡没见着她，一定是找地方偷懒去了。 “娘让我与你一起去割草，这回多割些回来存放。” 再过些日子，天儿越来越凉，到时候草黄了，后院养的那群鸡鸭鹅就不爱吃了。 这些畜生别看着生来命贱，但嘴挑得很，不合心意就不吃。 这回多割些草回来，晒干了存起来，能喂好长一段日子。 平日运货的那两匹马，也需要口粮。 于是，宋宝儿和梁氏二人背着篓子，一同出门割草。 她们来到平时割草的地方，不曾想来晚了一步，草不知被谁割走了。 “哎呀，这可咋办！”梁氏郁闷。 完不成任务，回去要被婆婆骂。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道：“大嫂，咱们往山上去吧，山上的草肯定多。” “要上山啊……”梁氏一百个不情愿。 她最怕累了。 上山多累啊！ “这儿的草被人割完了，咱们空着手回去肯定会被骂的，只能上山了。” “那好吧。” 于是，二人朝着山上走去。 她们所在的村子名叫长岭村。 村子前横着一条绵长的山脉，故得此名。 昨夜刚下过一场雨，上山的路格外泥泞，一路上，梁氏时不时抱怨几句。 “哎呀，弟妹啊，要我看，还是算了吧！下了雨这路太难走了！” “大嫂，你再坚持坚持，咱们爬到半山腰就好，那儿就有草。” “哎哟喂，真是累死人了！” …… 二人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终于爬到了半山腰。 宋宝儿找到一处满是嫩草的地方。 “大嫂，咱们就在这儿割草吧。” “好。” 二人放下篓子，手握镰刀，弯着腰开始割草。 才割没多久，梁氏就开始喊累，一会儿说腰酸，一会儿又说腿疼。 宋宝儿实在看不下去，朝她挥挥手。 “算了，大嫂你去一旁歇着，我来割就行。” 这人一把懒骨头，净拖她后腿。 还不如她一个人自己来得快一些。 早些干完活儿早些下山。 梁氏一听，忙不迭点头。 “好啊好啊，那我去旁边歇着了。” 梁氏说完，笑嘻嘻地跑到一处阴凉角落坐下歇息。 宋宝儿无奈摇摇头，继续弯腰割草。 她干活儿干脆利落，不一会儿就割了满满两篓子的嫩草。 眼看着差不多了，宋宝儿心想，应该可以下山了。 正当这时候，宋宝儿不经意转头，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 她走过去，拨开杂草，一堆红菇展露在她面前。 那些红菇个个硕大肥美，鲜红得像滴血似的。 宋宝儿顿时两眼放光。 这可是好东西啊！ 以前她曾听人说，每年各地官员都会四处寻找这种红菇，进贡给宫中各位主子。 这种红菇鲜美无比，是一种珍贵食材，深受宫中主子们的喜爱。 红菇虽珍贵，但不常有。 它们一般长在深山中，每年雨季才会冒出些许。 过了雨季，想找，那就只能等下一年。 如此珍贵难得，想不到今日竟被她找到了。 宋宝儿心中狂喜，直呼自己运气好。 她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将这些红菇采摘下来，又摘了些树叶将红菇包好，放进篓子里。 “弟妹，你在干嘛呢？” 梁氏见宋宝儿似乎在捣鼓什么，连忙跑过来看。 “这是啥？” “红菇。” “摘回去咱们今晚吃？” “不是给咱们自己吃的，留着有别的用处。” “啥用处？” “晚一些你就知道了。” 宋宝儿神秘一笑。 第11章 与知县搭上关系 割完满满两篓子嫩草，又得了意外收获的红菇，宋宝儿觉得差不多可以下山了。 “走吧，大嫂，回去正好赶上午饭。” 二人背着篓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泥巴路往山下走去。 回到家里，宋宝儿先把嫩草拿到后院放好，然后提着篓子去找柳有财和徐氏。 “爹、娘，我在山上找到一样好东西。”宋宝儿道。 闻言，柳有财和徐氏惊讶。 “什么好东西？” 宋宝儿将篓子呈上去，二老翻开盖在最上面的树叶，一堆红菇露了出来。 “这是……” “这是红菇。” “红菇？！” “这……这难道是皇宫里御用的那种红菇？！” “没错！” 这下子，二老彻底惊呆了。 厅里的动静引得其他两房的人都过来围观。 当得知宋宝儿挖到红菇，其他人脸上也露出和二老一样的表情。 “弟妹，没想到这红菇这么珍贵！早知道，咱们在山上的时候多挖一些！”大嫂梁氏嚷嚷道。 “在哪儿在哪儿？！我也去挖！”二嫂赵氏挤开梁氏，凑到宋宝儿跟前，“快带我去！” 宋宝儿笑着摇头。 “红菇稀少，每年就长这么点，能找到的都已经被我挖回来了。”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们以为是杂草呢。 赵氏撇嘴，切了一声，压低声音嘀咕道：“这种好事，怎的偏偏被这死丫头碰上了呢……” 柳有财起身，双手颤抖地捧起那些红菇，脸上难掩激动。 “这些红菇，咱们得交给知县大人！” 知县住在水泽县，离这儿有些远。 不过知县的一位下属曹主簿倒是住在镇上。 曹主簿平日在县衙当差，但他也兼管水舟镇的大大小小事务。 他在镇上有私宅，每隔几日会回来一趟。 柳有财想去镇上找曹主簿，将红菇交给他，再由他转交给知县。 如此一来，柳家就与知县搭上关系了。 有了这层关系，往后对柳家做生意和对柳玉的仕途都是有好处的。 “阿年，明日你护送宝儿去镇上，你俩负责将红菇交给曹主簿！”柳有财交代大儿子。 “是。”二人应下。 添了这么一桩美事，一家子都很高兴。 柳有财特地杀了一头猪，打算晚上做一桌子杀猪菜庆祝。 就连徐氏，对宋宝儿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翌日。 柳年驱车护送宋宝儿出发去镇上。 半个时辰后，二人打听到曹主簿的私宅。 宋宝儿下车，上前叩门。 守门的下人打开门，打量了二人一眼。 “你们是……” “我们是长岭村柳屠户家里的。” “我们这儿没订猪肉。” “我们不是来送货的，而是找曹主簿有要事。” 宋宝儿对那下人耳语一番，下人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连忙点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报我家主人！” 下人匆忙跑去通报，片刻后折返，对二人堆上笑容。 “二位，请进！” 停好马车后，二人随下人一同入内。 进到厅内，总算见到了曹主簿。 “听说你们挖到了红菇？”曹主簿开门见山问。 “是的，大人。”宋宝儿将红菇呈上去， 曹主簿两眼一亮，顿时喜出望外。 “哎呀，真的是红菇！太好了！” “宫中的主子们就好这口，去年干旱少雨，送进宫里的红菇少了一半，主子们可不高兴了。” “这下子终于能交差了！” 曹主簿交代管家：“去拿一袋银子出来给他们！” “是。”管家应下。 不一会儿，管家拿了一袋银子回来，递到二人面前。 柳年给宋宝儿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接下。 宋宝儿便把钱袋接过来，入手沉甸甸，她心里估摸着，这至少有一百两银子。 “咳咳，那个……曹主簿，在下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柳年清了清嗓子。 “你说。”曹主簿点头。 “往后知县大人府里用的猪肉，能否考虑一下订我家？”柳年搓搓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曹主簿爽快应下。 “小事，我跟大人提一嘴，他一定答应，附近几个镇的大户人家们我也帮你提一嘴，让他们帮忙照顾你家生意。” “哎呀，那可真是感激不尽！” 得了曹主簿许诺，柳年高兴得满脸涨红。 二人完成任务，谢过曹主簿后便离开了这座宅子。 “弟妹，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咱们就回去了。”柳年问宋宝儿。 宋宝儿眸子一转，便想好了接下来的去处。 “大哥，我想买点吃的送去云林书院。” “你是想去看望三弟吧？没问题，我带你去。” 云林书院内。 柳玉正在与几位同窗探讨今年乡试可能会出的题。 另一位同窗走过来，挤眉弄眼道：“柳兄，你的小娘子来看望你了！” “当真？！”柳玉瞳孔微张。 周围的人立刻起哄。 “哟，柳兄，你何时娶了一位美娇妻？我们竟不知！” “美不美？娇不娇？走走走，咱们都去看看去！” 柳玉羞得耳根都红透了。 “你们别闹了，别吓着她……”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咱们书院的大才子都会疼媳妇儿了，不得了！哈哈哈！” 对于同窗们的玩笑话，柳玉无奈摇摇头，摆脱了他们起身朝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终于看到了那个挂念的人儿。 “大哥、宝儿，你们怎么来了？” 柳玉对柳年打了声招呼，随后便把目光放在宋宝儿身上，不再挪开。 宋宝儿把红菇的事简单跟柳玉说了一下，柳玉微微惊讶。 “宝儿运气真好。”柳玉道。 “也就这一回，碰巧罢了。”宋宝儿吐吐舌，不好意思笑了。 “哦，对了，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吃的。” 宋宝儿连忙把食盒递给柳玉。 “买这些作甚，书院管饭的。” “难得来看你，想给你买好吃的。” 柳玉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食盒，心底一片柔软。 宝儿好像与他更亲密了一些。 竟主动来看他，还给他买东西。 看来，她也是在意她的。 他真是娶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 这样想着，柳玉心里甜丝丝的，吃了蜜一样。 第12章 分钱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宋宝儿看时辰不早，便与柳玉告别。 “你进去吧，我与大哥回家了。”宋宝儿道。 “好。”柳玉亲自搀扶她上车，并目送他们走远。 一直到马车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了书院。 宋宝儿与柳年二人回到长岭村。 “如何了？”柳有财焦急询问二人结果。 “事情都办妥了，爹，你放心。”柳年笑道。 “曹主簿说了，他会在知县大人面前替咱们美言几句，往后知县大人府里的猪肉就订咱家。” “方圆几里的几个镇上的大户人家也都会订咱家的猪肉。” 闻言，柳有财高兴得直拍大腿。 “好好好！” 满屋子的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有知县这一层关系在，往后柳家的猪肉就能卖得更多了。 宋宝儿上前，将一袋银子呈上去给柳有财。 “爹，这是曹主簿赏的银子。” 柳有财接过来打开数了一下，整整一百两银子。 他将一百两银子还给宋宝儿。 “红菇是你找到的，你立了大功，这银子你留着自己用。” 柳家家底殷实，不缺一百两银子。 宋宝儿为柳家立了功，柳有财也不可能扣下这一百两银子，一点儿奖赏也不给她。 柳有财笑呵呵地将那袋银子塞回宋宝儿手里。 顿时引来满堂惊讶。 “当家的，这不妥……”徐氏皱眉。 “有何不妥？”柳有财不以为然。 “你给她一二两银子当零花钱就好了，干嘛给这么大一笔钱？” 整整一百两银子呢。 徐氏心疼得眉头直抽搐。 老二两口子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心里嫉妒，当即附和徐氏。 “娘说得没错，爹，你这给得也太多了吧！” “弟妹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万一拿去乱花咋办？” “还不如把这一百两给每个人都分一些。” 柳有财冷哼一声，瞥了老二两口子一眼。 “红菇是你们发现的吗？你们就想分钱，也不害臊！” 二人被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句也不敢吭声，连忙低下头当鸵鸟。 “这笔钱我就给宝儿，其他人不许打主意！” 柳有财放了话，没人再敢说什么。 徐氏铁青着脸，憋一肚子气回了房。 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大哥、大嫂，你们先别走！”宋宝儿叫住老大两口子。 “弟妹，有什么事吗？”二人停住脚步。 宋宝儿笑眯眯地从钱袋里分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二人，二人吃惊。 “这红菇是我与大嫂一起上山发现的，我不能独占功劳。” “弟妹，可别这么说……” 梁氏羞得脸都红了。 当时在山上，她偷懒不干活儿，活儿几乎是弟妹一个人干完。 如今弟妹却说她也有功劳。 哎哟喂，这岂不是折煞她…… “还有大哥，咱俩去镇上找曹主簿，你一路上驱车辛苦了，大哥也有功劳。” “弟妹……” 柳年憨厚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五十两，请你们收下。” 迎着宋宝儿真挚的目光，二人心里一阵动容。 “那我们……那我们就收下了。” 二人半推半就地收了那五十两银子，心里美滋滋的。 夫妻俩回房后，说了一箩筐宋宝儿的好话。 “没想到弟妹人这么好，得了钱心里还记挂着咱们。” “是啊，以后有什么事，咱俩也要帮着她说话。” 宋宝儿得了那五十两银子后，一分不动，将银子全部存了起来。 她打算攒攒钱，以后做点小生意。 至于做什么生意，她暂时还没想好。 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一直手心朝上，跟人要钱过日子。 女子还是要自己学会赚钱才好。 赚了钱，在娘家亦或是夫家说话都有底气。 宋宝儿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她心里住下了。 水泽县，县衙内。 知县看着面前的一筐红菇，脸上满是喜悦。 “你说这红菇是长岭村的一屠户送来的？” “是的，大人。” “那户人家姓什么？” “姓柳。” 曹主簿将柳家的请求复述给知县，知县一边听一边点头。 “柳家，我记下了。” 知县交代，以后猪肉都订柳家的。 其他大户人家收到消息后，当即也纷纷跟柳家订猪肉。 柳家一时间生意爆火，每天都要宰十几头猪拿去送货，差点供应不过来。 为此，柳有财特地扩建猪圈。 村里人看着柳家日子越过越红火，好不羡慕。 宋家院子内。 李氏拉着宋大成酸溜溜道：“孩子他爹，你听说没？柳家最近每天要宰十几只猪拿去送货呢，肯定赚了很多钱。” “听说了，不过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宋大成正在打磨锄头，听了李氏的话没什么反应。 “当然有关系！” 李氏上前一把丢掉他的锄头，一脸正色。 “你先别忙活这个了，先听我把话说完。” “行吧。” 宋大成无奈，只好停下手头事情，专心听李氏说话。 “柳家和咱家是亲家，他们家日子过得这么好，不应该拉咱家一把？” “这……” “乐乐去镇上念书，一点件儿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害得他总是被同窗笑话。” “衣裳有得穿就行了，与别人比较什么？” “你懂个屁！”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宋大成好几眼。 “还不都是因为你没本事，让孩子跟着过苦日子！” “……” 宋大成低头，心里一阵难受。 “乐乐是咱家唯一的希望，咱们必须要帮他挣回面子！让他在书院抬起头！” “那你想怎么做？” “咱们去柳家一趟，攀攀亲，说几句好话，跟他们要点钱。” 宋大成想也不想地回绝了李氏的这个想法。 “不行！” “为什么？！” “我拉不下这个脸……” 穷人也有穷人的骨气。 他们上柳家去要钱，那别人会如何看待他们。 宋大成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你拉不下脸？！是你的脸重要，还是乐乐的前程重要？！” 李氏暴怒，揪着宋大成的耳朵骂。 夫妻俩吵了大半天。 宋大成实在拗不过她，终于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第13章 难堪 宋宝儿正在后院喂鸡，忽然听见前边儿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是有客人来了。 “是谁？”宋宝儿嘀咕道。 喂完鸡，宋宝儿走出去，不曾想，竟看见她爹娘站在柳家的院子里。 “弟妹，你爹娘来了。”大嫂梁氏道。 宋宝儿朝他们走去，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爹、娘，你们来有事吗？” 宋大成神色有些复杂，看了宋宝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宝儿，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李氏扯了扯宋大成的衣袖，眼神示意他省了这些场面话。 “我们过来是找亲家有事商量。”李氏清了清嗓子，“他们在家吗？” “在。” 宋宝儿愈发疑惑。 她爹娘找她公婆？ 真是奇了怪了…… “那带我们进去见他们吧。” 几个人进了厅里，宋宝儿给她爹娘倒茶，梁氏则去叫人。 等候之时，宋宝儿试探问：“爹、娘，你们找他们到底有什么事？” “反正是要事。”二老不愿意说。 宋宝儿还想再试探几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亲家久等了！” 梁氏带着柳有财和徐氏匆匆赶来。 赵氏听到动静，也硬要跟来。 “不久不久，我们也是刚到。”宋大成夫妻俩连忙起身寒暄。 众人入座。 一杯茶下肚，寒暄也讲完。 宋大成还是拉不下脸说出来意。 一旁的李氏心里暗骂自己男人没出息，连这点儿胆子也没有。 男人没出息，也就只能她来开口了。 “亲家，不瞒你们说，今日我们夫妻俩厚着脸皮上门，其实是有点小小的忙想让你们帮一下。”李氏笑道。 宋宝儿心里咯噔一下，警钟大响。 她想起上回她娘来找她要钱不成功。 难道这次也是来…… “爹、娘，有什么你们找我，不要麻烦我公公婆婆。”宋宝儿连忙打断李氏。 “宝儿，他们是你爹娘，亦是我的亲家，何来麻烦一说？”柳有财摆手，转头望向宋大成夫妻俩，“亲家请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柳有财是个屠夫，为人粗犷，但是大部分时候很好说话。 徐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宋家这夫妻俩上门，还不知为的是什么事呢。 当家的这就满口应下人，可别被人占了便宜。 “其实……我们最近有难处，小儿刚去镇上念书，需要点钱置办行头，想找亲家帮忙，不知方不方便？”李氏道。 “不方便！”徐氏冷冷回绝。 李氏脸青一阵白一阵，宋大成更是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走。 宋宝儿捏紧衣角，心里气恼。 她爹娘果然是为了钱而来！ “亲家，你怎能如此无情？要不是实在有难处，谁愿意拉下脸来要钱？我女儿嫁过来，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 李氏恼羞成怒，与徐氏吵了起来。 “你女儿才嫁过来多久，你们就上门要钱，真是不要脸！再说我们柳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你？！” 徐氏本就不满意宋宝儿的出身，也不满意自己丈夫对这个儿媳的袒护。 今日宋大成夫妻俩上门要钱，算是彻底点燃了火药。 宋宝儿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刺进肉里，一张清秀小脸煞白无血色。 太丢人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爹娘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堪？！ 但凡为她着想一点儿，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爹、娘，别闹了！快回家去！”宋宝儿吼道。 李氏不理会宋宝儿的怒吼。 “亲家，我们要的不多，十两银子就够了！” 闻言，徐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十两银子？ 做梦！ 当初柳家买宋宝儿的时候，也才花了一吊钱。 如今这夫妻俩竟然一开口就想要十两银子。 而且听李氏的措辞，是要不是借，这十两银子是不打算还回来的。 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十两银子？想都别想，哼！”徐氏狠狠啐了一口。 一旁看戏许久的赵氏趁机拱火。 “哎呀呀，真是大开眼界，从没见过哪家嫁了女儿上门找亲家要钱的，弟妹，这主意该不会是你给你爹娘出的吧？” “我没有！” “我看就是你，别不承认！” “你少趁机拱火！” “我这是实话实说。” 梁氏实在看不过去，站出来替宋宝儿说话。 “弟妹不是那样的人。” 闻言，赵氏白了她一眼。 “大嫂，这丫头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现在竟然开始为这丫头说话了。” “你……” 听了赵氏的话，徐氏看宋宝儿的眼神立刻变了，冷冰冰的，恶狠狠的。 “算了算，不就是十两银子吗？咱家又不是没钱，都是亲家，能帮就帮。”柳有财被一群女人吵得头疼。 他说着，就从腰间解下钱袋。 徐氏一把按住他的手。 “不许给！” “……” 柳有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宋大成幽幽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 “算了算了，是我们考虑不周到，亲家，方才那些话，你就当我们没说过吧。” 宋大成拽着李氏，用蛮力强行把她拖走了。 夫妻俩一走，徐氏当即对宋宝儿发难。 “说！是不是你怂恿你爹娘，让他们上门要钱？！” “不是，我没有！” “那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只是糊涂了……我替他们赔不是……” “糊涂？呵呵，我看是不要脸！” 宋宝儿被一顿数落，脸上苍白得像一张纸。 徐氏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眼神阴冷如蛇蝎。 “记住，你虽是柳家儿媳，但你要是敢把柳家的钱拿去贴补娘家，吃里扒外，我定不会放过你！” 宋宝儿心里有种莫大的委屈，眼眶一阵热流。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忍住眼泪。 “是，我记住了。” “滚回屋里反思，今晚你不用吃饭了！” 宋宝儿再也忍不住，含泪跑回了屋里。 柳有财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背影，无奈瞥了徐氏一眼。 “你这又是何必？唉……” 宋宝儿回到屋里，捂着被子哭了一会儿。 她把哭声全部咽回肚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今日的难堪已经够多了。 她不愿让人窥见她的脆弱。 第14章 宝儿的控诉 晚上吃饭的时候，果然没有人来叫宋宝儿。 徐氏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叫她吃饭，要让她饿一顿反思自己。 宋宝儿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是今日的一幕幕。 她嫁到柳家，处境本就不容易。 她爹娘再这么一闹，往后她愈发举步艰难。 摊上这样的娘家，宋宝儿自己认栽。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靠自己翻盘。 “如果下次爹娘还过来要钱怎么办？他们来了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 宋宝儿咬唇陷入沉思。 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要是她爹娘一直来柳家折腾，那柳家还能容得下她？ “不行，明日我得去找爹娘谈一谈！” 宋宝儿眸子一沉，下了决心。 正当她沉思之际，门口有人轻轻叩门。 “弟妹，是我，大嫂。” 梁氏的声音传进来。 “大嫂！” 宋宝儿连忙起身去开门。 梁氏手里端着一碟馒头，白白胖胖的，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你拿着，可别饿坏了身子！” 梁氏将那碟馒头塞给宋宝儿。 “大嫂，谢谢你。” 宋宝儿心里一阵感动。 没想到大嫂竟然惦记着她没吃饭，怕她饿肚子，还特地偷了一碟馒头给她。 “甭跟我客气，咱们是妯娌，理应互相照顾。” 梁氏幽幽叹了口气，望向宋宝儿时带上同情。 “三弟不在家，你一个人受苦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怕影响他准备乡试。” “也是。” “大嫂，你快走吧，要是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怕连累你。” “好，那你也进屋吧，这馒头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梁氏走后，宋宝儿阖上门。 她把馒头端到桌前坐下，开始慢慢啃起来。 胃填满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翌日。 宋宝儿把徐氏交代的活儿全部干完后，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门。 她来到久违的娘家。 晌午，恰巧宋大成干完农活回来，夫妻俩都在家里。 二人见到宋宝儿走进来，愣了一下。 “宝儿？！” “爹、娘。” 宋宝儿走到二人面前，脸上表情淡淡的，带着疏离。 “丫头，你怎么过来了？你公婆昨日没责怪你吧？！” 宋大成紧张打量宋宝儿，查看她身上有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他们没打我，不过罚我晚上不许吃饭，在屋里反思。”宋宝儿垂眸道。 闻言，宋大成一阵心疼。 都怪他们这当爹娘的！ 昨日他听了妻子三言两语，就与妻子一起去柳家要钱。 如果他们没去柳家要钱，也不会连累宝儿被责罚。 真是糊涂啊…… “宝儿，爹娘对不住你！”宋大成惭愧道。 李氏不满打断他的话。 “什么对不住，我们去要钱，是为了乐乐！柳家真是小气，赚了那么多钱，亲家有难，却不帮忙！无情无义！” 李氏骂完柳家，还不解气，转头又瞪着宋宝儿。 “还有你这丫头，也是个没心肝儿的！上回娘去找你要钱，如果你给了，我和你爹昨日也不用去柳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宋大成听了愣了一下。 “你几时去找宝儿要钱，为何我不知晓？” “也就前一阵，这丫头不仅没给我钱，还拿扫帚撵我咧！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宋宝儿冷冷看着李氏，心里已经由最初的愤怒到麻木。 “娘，其实最狠心的人是你。”她忽然开口道。 “什么？！”李氏拔尖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氏瞪着宋宝儿，脸上浮现怒意。 “娘你偏爱弟弟，不爱我，在娘的心里，弟弟是宝贝，而我是杂草。”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不是说胡话，娘你心里有数。” 宋宝儿呵呵冷笑一声，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宋大成与李氏。 夫妻俩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为了给弟弟凑钱念书，你们以一吊钱把我卖了，如今，又为了给弟弟置办行头，跑来我夫家要钱，让我处境难堪。” “但凡你们为我稍微着想一点儿，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儿，昨日也不会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来！” “你们不是没想到你们去要钱会让我难堪，而是你们根本不在意！” “爹、娘，人心都是肉长的，弟弟是你们的孩子，可我也是你们的孩子！” “你们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宋宝儿字字泣血，听得夫妻俩头都抬不起来。 “……” 冗长的沉默使人尴尬。 半晌，李氏撇撇嘴，嘟囔道：“女儿果然是赔钱货，没给娘家捞任何好处，还反过来责怪我们……” “够了！”宋大成低喝一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李氏吓得一激灵，终于老实闭了嘴。 “宝儿，是爹娘对不住你！爹娘知道错了！”宋大成眼眶湿润，鼻子发酸。 方才宋宝儿的那些话，简直如同刀子，一刀刀割在他心上，让他无比心痛。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窝窝囊囊一辈子，整日守着那几亩瘦田赚不到几个钱，妻儿子女跟着过苦日子。 如今女儿好不容易嫁了个好人家，还要连累女儿。 宋大成心里那个惭愧。 他早就后悔了干的糊涂事。 “宝儿，你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去柳家给你丢脸，让你难堪，哪怕再穷，我们也绝不会问柳家要一分钱。” 宋大成拉拉着宋宝儿的手，做了保证。 “就你最伟大！那乐乐的前程怎么办？！”李氏气得直跺脚。 宋大成不搭理她，直接无视她的话。 宋宝儿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宋大成。 “这是十两银子，是我自己的私房钱，爹你收好。” “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钱我不是白给的，我要你答应我几个要求。” “你、你说……” 宋大成拿了银子，等待宋宝儿继续发话。 “第一，这笔钱要合理使用，不可拿去给乐乐置办行头。” “好。” “乐乐去书院没学会好好念书，却学会与同窗攀比，你们不能再继续惯着他！这是害他！” 第15章 开一间酒楼 “好好好，我们答应你。”宋大成满口应下。 李氏却不太高兴。 “那乐乐被人瞧轻了去怎么办？！”李氏道。 闻言，宋宝儿冷哼一声。 “人的尊严是靠自己挣来的，而不是靠几身好衣裳，亦或是一套顶好的文房四宝，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改变不了什么。” 宋宝儿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第二，你们不准再去柳家闹事，否则，以后你们别想让我再掏一分钱，并且我还要与你们断绝关系！” 宋大成忙不迭答应。 “好好好，没问题，我答应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宋宝儿脸色稍稍缓和。 “今日我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 “记住了。” “好，那就没别的了。” 宋宝儿看交代得差不多，便告辞回柳家，没有多做停留。 她一走，李氏就开始埋怨宋大成。 “你怎么什么都听那丫头的？咱们是她爹娘，找她要钱是应该的，她竟还提那么多要求。” “女儿在柳家过得很不容易，咱们当爹娘的就少拖累她吧！” “你啊你，真是根木头！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根木头！” 李氏闹着要拿钱去给宋乐乐置办行头，宋大成没答应，气得李氏好几天没跟他说话。 宋宝儿给了娘家钱，手头的钱就少了十两银子。 她自己数了一下，曹主簿赏的还剩四十两银子，再加上之前柳玉给她的，总共是四十五两银子。 这笔钱如果去镇上租一个小一点儿的铺面，倒也勉强够了。 不过到底要做什么生意呢？ 这个问题，宋宝儿想了很久。 她没什么特长，唯独做饭好吃。 这是从小在娘家做饭练出来的。 要不开一间小食店？ 早上卖粥、包子之类的，其他时候卖馄饨。 不过单单卖这几样，只怕赚的钱还不够抵消租金呢。 “要不开一间酒楼？！”宋宝儿灵机一动。 前些日，她随柳年一起去镇上送红菇的时候，看到镇上几个大酒楼生意好着呢。 水舟镇是个临水而起的镇，地方虽不大，但是因为常年有过往船只，十分热闹繁华。 民以食为天。 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吃饭。 宋宝儿想着，卖吃的总不能亏钱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生根发芽，牢牢盘踞在宋宝儿心里。 “嗯！没错，开一间酒楼！” 她打算找机会跟柳玉说一下这个打算，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还有就是，看看她公婆又是什么态度。 她公公柳有财还好说话，她婆婆徐氏可就不太好说话了。 估计到时候徐氏会反对。 但是没事，她会想办法说服她的。 酒楼她开定了，她要靠自己赚钱。 开酒楼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 如：找铺子，拟菜谱，招伙计，等等。 得一件件慢慢来。 “等找个机会去镇上逛逛，看一下哪里有合适的铺子。” 宋宝儿想到过几天柳年要去镇上送货。 她脸上一喜。 “有了！到时候我跟大哥一起去镇上！” 几日后，柳年把刚宰杀的猪肉准备运去给知县以及其他几个大户人家那里。 “大哥，我也去！”宋宝儿手脚麻利地上了马车。 “弟妹，送货是男人的活儿，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柳年道。 “我想去镇上逛逛，整日闷在家里太无聊了。”宋宝儿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柳年，“大哥，你就带上我吧！” 柳年想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那好吧。” 于是，二人一同出发。 二人到达水舟镇后，先给镇上的几户人家送货。 “我去送货，你自己逛逛。”柳年在街上把宋宝儿放下车。 “好的，大哥，一会儿我在这儿等你。”宋宝儿道。 柳年点头，随即驱车离开。 宋宝儿一个人自己逛了起来。 她找到最繁华的那条街，打听了一下，发现那儿的租金超出了她的预算。 中间那一段是最好的位置，租金要一百多两银子。 “太贵了！”宋宝儿倒吸一口凉气。 她走到街尾，又打听了一下，最便宜也要八十两银子。 “还是好贵！”宋宝儿顿时垮下小脸。 有个胭脂铺的老板娘听到她在打听铺子，掩唇咯咯笑。 “姑娘，咱这条街是水舟镇最繁华的一条街，租金自然贵咯！你想要便宜的，倒也不是没有……” “在哪儿？！” 老板娘朝着某个方向一指。 “喏，就是那条街，那是水舟镇最冷清的一条街，租金只要三十两银子。” 宋宝儿谢过老板娘，立刻马不停蹄前往那条街。 她逛了一圈发现，这条街偏僻冷清，果然没什么人。 “难怪租金只要三十。” 如果把酒楼开在这个位置，那真是不小的挑战呢。 没人，意味着没生意。 “唔……怎么办？如果开酒楼，位置到底要选在哪里？” 宋宝儿考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酒楼考虑开在租金便宜的这条街。 酒香不怕巷子深。 没有哪条街是一开始就繁华起来的。 先把铺子租下来，后面再想法子把人吸引过来。 等来的人多了，这条街不就繁华起来了吗？ 宋宝儿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 逛得差不多了，宋宝儿回到与柳年约定的地方。 不一会儿，柳年驱车返回接上宋宝儿。 “走吧，咱们去给知县大人送货。” “好。” 二人前往水泽县。 水泽县离水舟镇很近，驱车半个时辰都不用就到了。 二人到了县衙门前，由衙役入内通报。 不一会儿，衙役就出来请他们进去。 “二位请进。” 柳年已经来过几回，轻车熟路，带着宋宝儿一路往前走。 县衙前半部分是处理公务、审犯人的地方，过了二堂，后面的部分才是知县住的地方。 宋宝儿第一次来县衙，忍不住四处张望。 二人走了一会儿，被领到一处厅内。 一走进去，宋宝儿看到一个身材略微丰腴，面白无须，大约三十岁的男人正坐在厅内喝茶。 见他们进来，对他们点点头。 “柳年，你又来送货了？旁边那位姑娘看着面生。”男人道。 “这位就是知县大人。”柳年压低声音对宋宝儿道。 “民妇宋宝儿，乃柳屠户儿媳，今日随大哥一同前来送货。”宋宝儿连忙对知县行了一礼。 第16章 铺子有着落了 “原来如此。”知县听了宋宝儿的话，点点头继续打量她，“本官听闻那些红菇是你发现的，是吗？” “是的。”宋宝儿答道。 知县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来人！给这两位客人赐座、看茶！” 立刻有下人上前帮忙把柳年的货物抬下去，然后又给宋宝儿、柳年二人抬椅子倒茶水。 二人受宠若惊。 柳年来县衙送货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受到客人的待遇。 这都是沾了宋宝儿的光。 柳年暗暗感叹道，弟妹真是厉害！ “那批红菇已经送了宫里，咱们是今年第一批送到的红菇，皇上高兴得很，皇上一高兴，就把今年兴修水利的款项拨下来了。” “宋姑娘，这多亏了你啊！” 附近这一带所属的州是夔州。 夔州多山临水，位于长江上游。 每年逢雨季之时，江水泛滥，总是有大大小小的水灾。 整个夔州百姓对此苦不堪言。 兴修水利的折子呈上去有半年之久，款项迟迟没拨下来。 谁能想到，宋宝儿挖到的红菇让皇上龙颜大悦，皇上一高兴，款项一下子就拨下来了。 知县真是怎么看宋宝儿怎么顺眼，好似看到一位下凡渡世的仙女，浑身冒着仙气儿。 “宋姑娘，今年整个夔州不用再受水灾之苦，你是夔州百姓的恩人！” 这句话太重，宋宝儿恐慌，连忙摆手。 “大人言重，我担不起！我……我只是偶然挖到了红菇……” 知县哈哈一笑，心情十分愉悦。 “我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这么大一份功劳，知县想着，怎么也得给宋宝儿赏点什么。 “宋姑娘，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呃……” 宋宝儿不敢开口。 因为她一介平民，怎么敢开口跟知县要东西。 再说，非要问她想要什么的话…… 那就是一间铺子。 可以用来开酒楼的铺子。 这便是她目前最想要的。 知县见她欲言又止，半晌不开口，于是温和一笑。 “没事，你只管说，不用怕。” 在知县鼓舞的目光下，宋宝儿终于开口了。 “我……我想要一间铺子……” “铺子？” “对。” “要铺子来作甚？” 知县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想在水舟镇上开一间酒楼。” 闻言，知县和柳年都吃了一惊。 “弟妹，此事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柳年道。 “我也是这几日才有这想法的，未来得及和你们说。”宋宝儿答。 “弟妹，开酒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你不出去赚钱，咱家也不会短你吃喝，何必让自己劳累。”柳年实在无法理解宋宝儿。 好好的，开什么酒楼？ 他们柳家世代屠户，家产积累到现在，已经很丰厚。 女人只需在家烧烧饭，做点活儿，伺候男人和公婆就能享清福。 何必跑出来抛头露面？ “大哥，你不理解。”宋宝儿摇摇头，叹了口气，“夫家虽有钱，但那也只是夫家的钱，而不是我的钱。” “我不愿一辈子掌心朝上靠男人养活一辈子。” “我没别的一技之长，唯独做饭好吃，所以我想开一间酒楼，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柳年还是不赞成。 知县却全程耐心听完宋宝儿的话，没有打击她。 “宋姑娘，你想开酒楼，位置可找好了？” “还未确定，最好的地段租金太贵了，租冷清的位置租金是便宜，可我又担心没有客人。” 知县想了想，笑道：“有了！” “祖上留下的产业里，恰好有一间铺子，就在水舟镇最繁华的那条街上。” “本官把那铺子给你拿来开酒楼，如何？” 宋宝儿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真的吗？！太好了！不知租金多少？” “宋姑娘，这铺子给你免费用，不收你租金。” 知县本意就是想奖赏宋宝儿，故而从未想过收她租金。 “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那铺子一直空着，也是浪费。” “那、那民妇就谢过知县大人了！” 宋宝儿连忙起身，郑重对知县行了一礼。 铺子的事情总算解决。 宋宝儿别提有多开心。 回程路上，反倒是柳年忧心忡忡。 “弟妹，开酒楼一事，你还未与爹娘商量，只怕……” “不怕，我会说服他们的。” “那你与三弟商量了吗？” “等他休沐回来，我就跟他说。” “那好吧。” 几日后，柳玉休沐回来。 他依旧买了一堆零嘴回来给宋宝儿。 宋宝儿看着桌上那堆零嘴，甜蜜抱怨道：“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变成一个大胖子。” “宝儿变成什么样儿都好看。”柳玉哄道。 “……” 宋宝儿俏脸浮现一抹红晕。 “咳咳……，那啥，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宋宝儿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 “什么事，你说。”柳玉认真看着她。 “我想在镇上开一间酒楼。”宋宝儿道。 闻言，柳玉吃了一惊。 “开酒楼？” “对。” “为何忽然想要开酒楼？” “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我唯一擅长的就是做吃的。” 柳玉回想之前宋宝儿做的那些饭菜，确实美味。 以前家里是大嫂和二嫂轮流做饭。 但是自从柳玉吃了宋宝儿的饭菜后，都吃不下其他人做的饭菜了。 因为实在太好吃了！ “宝儿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柳玉夸赞，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实在想开酒楼，那就开，我支持你。” “真的吗？你支持我开酒楼？！”宋宝儿惊喜。 “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柳玉微笑点头。 宋宝儿一时心里激动，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柳玉。 “柳玉，你真好！” “……” 香香软软的娇躯在怀，柳玉浑身僵住，简直不知该把手往哪儿放。 他不敢相信，宋宝儿居然主动抱了他！ 萦绕在鼻间的香味儿让柳玉沉醉。 他迟疑片刻，然后伸手环抱住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亲密。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 二人抱了一会儿，宋宝儿才红着脸松开手，稍微后退了一步。 “我我我……抱歉，我一时激动……” “没事，咱们是夫妻。” 柳玉笑望着她，眸色又深又沉。 第17章 我家媳妇儿真厉害！ 二人互相望着，彼此都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四周空气都变得粘稠，好像浸泡在蜜罐里。 宋宝儿望着那张俊脸，心想，自己方才真是大胆。 她竟然主动抱了他！ 真是羞死人！ 柳玉好像看出了宋宝儿的害羞窘迫，他唇角勾起，贴心地为她转移了话题。 “宝儿，铺面找好了吗？” “找好了，今日我与大哥去县衙送货，知县大人说他恰好有个铺子空着，让我拿去用。” 柳玉诧异。 “想不到知县大人竟如此大方。” “是啊，我也吃了一惊，他说我有功，我找到的红菇送进宫里后，皇上高兴，就拨了兴修水利的款项下来，今年夔州百姓不必再受水灾之苦。” “如此说来，知县大人将那铺子给你用，确实是你应得的，我家媳妇儿真厉害！” “你你你……怎么突然说话油嘴滑舌的，不害臊！” 宋宝儿听到那句“我家媳妇儿真厉害”，脸一下子烧得通红。 这是柳玉第一次这么称呼她。 她竟然觉得还挺受用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媳妇儿。”柳玉心里偷偷得意。 “……”宋宝儿干脆不说话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 二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忽然互相噗嗤一声笑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宝儿在饭桌上提出了自己想开一间酒楼这个想法。 一时间，犹如油锅里进了一滴水，一下子炸开了。 “你说什么？！开酒楼？！” 众人惊呼，唯独柳年还算淡定。 因为他白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向宋宝儿递去一个眼神，意思是：看吧，我早就知道大伙儿会是这种反应。 “我看你是疯了！”徐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开什么酒楼？！你一个乡下野丫头，会做生意吗？！”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赵氏连忙附和，同时露出鄙夷的眼神。 “一个女人家，不想着如何伺候丈夫和公婆，竟然想出去抛头露面，啧啧啧。”柳江满脸不屑，他转头对柳玉道，“三弟，我看你该管管你媳妇儿了。” “我为什么要管她，我支持她开酒楼。”柳玉淡淡道。 这话怼得柳江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还击。 柳江从小到大嫉妒柳玉。 柳玉模样长得好，书读得好，样样都比他好。 父母最偏爱柳玉。 柳江怎么看柳玉，怎么都不顺眼。 现在柳玉竟然为一个农户出身的野丫头怼他，这让他心里更气。 “三弟，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女人不能惯着，你得狠狠教训她一顿，这样她就老实了！”柳江激动道。 “她是我媳妇儿，我当然要宠她。”柳玉依旧不为所动。 柳江还想与柳玉争辩几句，徐氏让他闭嘴。 “都别吵了！”柳有财拍桌。 众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柳有财望向宋宝儿，眉头微蹙。 “宝儿，你说你想开酒楼，但是做生意比你想的难得多，你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爹，我知道，但我想试试，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 “难道你觉得柳家短你银子使？” “不是。” 宋宝儿摇摇头。 “那你何必这样折腾？” 这次连一向好说话的柳有财也无法理解。 “爹、娘，我想试试，让我试试吧！”宋宝儿恳求道。 “不行！想也别想！”徐氏拔尖声音，脸黑得像锅底。 她指着宋宝儿的鼻子骂道：“我让你进柳家的门，为的是让你伺候玉儿，不是让你一天到晚出去鬼混瞎折腾！” “从明日起，你不许出门！给我老实待在家！” “娘！”柳玉护着宋宝儿，脸色微沉，“宝儿是我的妻子，请不要这样说她！” 徐氏看见自己宝贝儿子护着儿媳，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真应了那句——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玉儿一定是被这丫头吹枕边风，给带坏了！ 这样想着，徐氏愈发看宋宝儿不顺眼。 “开酒楼，你有钱吗？镇上的铺子，随便一家租金都要一百两银子！只怕你连租金都交不起。”赵氏嘲讽道。 “铺子已经找好了，不用钱。”宋宝儿道。 闻言，众人更是一惊。 “哪个铺子不用租金？我看你是痴人说梦话！”赵氏切了一声。 一向沉默寡言的柳年忽然站出来。 “是真的。” 众人齐齐望向他。 “那铺子是知县大人的，知县大人同意免费把那铺子给弟妹拿去开酒楼。” “什么？！” 众人顿时惊掉下巴。 “阿年，你刚才说什么？！知县大人把铺子免费给宝儿用？！” 柳有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知县大人说弟妹挖到的红菇送进宫里，皇上很喜欢，拨了一笔兴修水利的款项给夔州，弟妹立了大功，这是对她的奖赏。” “哎呀，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柳有财高兴得直拍大腿。 “宝儿，爹同意你开酒楼，就连知县大人都看好你，爹更没理由拦着你！” “可是，当家的……”徐氏眉头拧得紧紧的，“这、这也太惯着这丫头了！开酒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丫头哪儿来本事开酒楼！” “我看宝儿做饭挺好吃的，开酒楼一定也没问题。” “当家的……” 柳有财摆摆手，笑眯眯看着宋宝儿。 “宝儿，爹支持你一百两银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 宋宝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我们也支持弟妹五十两银子！”老大两口子道。 上回宋宝儿分给他们的五十两，现在正好派上用处。 “大哥、大嫂，谢谢你们……”宋宝儿一阵感动。 “宝儿，我还有点私房钱，也给你。”柳玉道。 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宋宝儿开酒楼的钱一下子充足了。 剩下几个不吭声的，一个是徐氏，另一个就是老二两口子。 徐氏此时早就气得说不出话，她两眼发黑，差点晕过去。 而老二两口子则嫉妒宋宝儿嫉妒得发狂，心里酸溜溜的，做梦也想那些银子全部进他们口袋。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宋宝儿开酒楼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18章 床要买大一些 开酒楼一事敲定后，宋宝儿算了一下所有钱。 她自己手头的有四十五两银子。 柳有财支持了一百两银子，老大两口子支持了五十两银子，柳玉支持了三十五两银子。 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三十两银子。 开酒楼的资金一下子就充裕了很多。 宋宝儿想着，这些钱她不白拿。 以后等她酒楼开始盈利，她会把这些钱分给大家。 每个支持她的人，她都会记在心里。 夜深，各屋都睡下了。 宋宝儿夫妻俩也一起躺下。 “柳玉，你说我能成功吗？” 黑暗中，宋宝儿侧过身，一双水眸静静注视着柳玉。 “当然能。” 柳玉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万一我的酒楼开不起来呢？” “别人行不行我不知道，但是宝儿一定能行。” 柳玉轻声笑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温柔和宠溺。 宋宝儿忽然心里一阵暖意。 她觉得，柳玉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可得好好努力！” 宋宝儿唇角翘起，心满意足入睡。 翌日，宋宝儿与柳玉一同去镇上。 二人要一起去看铺面的位置。 知县派来的人领着二人来到水舟镇最繁华的那条街上，找到了那间铺面。 “果然好位置！”宋宝儿看到铺面的一瞬间，立刻发出感慨。 这个铺面位于街道正中心，是人最多的地段。 可以想象得出，如果在这儿开酒楼，生意会有多好。 “宋姑娘，你对铺面位置可还满意？”那人笑问。 “满意！非常满意！”宋宝儿开心地点点头。 那人掏出钥匙，开了门，让宋宝儿和柳玉一起入内考察。 铺子共两层高。 一楼大堂宽阔敞亮，摆十张桌子绰绰有余。 二楼有五个房间，可以用来住人或者是当做库房。 宋宝儿想了下，觉得二楼最大的那间房，可以收拾出来当做她在酒楼的临时住处。 毕竟以后开了酒楼，她就要经常守在这儿，得有个房间睡觉才行。 剩下的四个房间，有两间可以给伙计住，另外两间就拿来做库房。 盘算好后，宋宝儿把自己的想法跟柳玉说了一下。 “嗯，这样安排最合理。”柳玉点头赞同。 二人考察完，十分满意。 “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铺子搁置得有些久，落了灰，得让人来打扫一下。”宋宝儿道。 “宋姑娘不必担心，知县大人早就为你考虑到这一点，一会儿安排人过来打扫。”那人笑道。 “知县大人真是贴心！麻烦替我谢过大人！”宋宝儿一喜，连忙道谢。 不一会儿，知县就派了人过来打扫。 铺子内灰尘扬起，不宜继续待下去。 宋宝儿与柳玉退了出去。 “暂时没别的事了，走吧，我送你去书院。”宋宝儿朝柳玉俏皮眨眨眼。 “好啊！”柳玉勾唇一笑。 二人一同朝着云林书院走去。 “明日我再上来一趟，购置需要的东西。” “到时候我出来陪你。” “不会耽误你吗？乡试越来越接近，你还是专心温书，别陪我忙这些琐事了。” 柳玉忽然伸手握住宋宝儿的手。 入手触感绵软细腻。 她的手好小。 软软的，滑滑的。 刚好被他的大掌一整个握住。 “不耽误，我喜欢陪着你。”柳玉朝宋宝儿温和一笑。 那笑容如春日柳絮般，轻轻掠过宋宝儿的心池。 害得她脸一阵发烫。 “那……那随便你吧……”她垂下头，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不一会儿，来到了书院门口。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一会儿我自己坐马车回家。” “回去路上小心，明日大概几时来？” “大概是午时吧。” “那我到时候去酒楼那边找你。” “好。” 二人依依惜别。 宋宝儿叫了一辆马车。 柳玉亲自送她上车，然后再看着马车走远，才终于转身回书院。 一进去，他看见不远处有个小脑袋躲在旁边的花丛里偷看。 “是谁？为何在此鬼鬼祟祟？！”柳玉喝道。 一个身影慢慢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 “姐、姐夫……” 是宋乐乐。 “原来是你。”柳玉舒了口气。 宋乐乐有些怕柳玉。 上次被柳玉罚了以后，到现在他心里对柳玉还有些打怵。 “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你和姐姐在门口，好奇你们说了什么，所以就躲起来偷听了一会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难道先生没教你这个道理吗？” “……” 宋乐乐撇撇嘴，不愿意听柳玉的这些大道理。 “姐夫，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酒楼，这是怎么回事？”宋乐乐转移话题。 “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柳玉扔下这句话，不再搭理他。 看着走远的柳玉，宋乐乐不甘心跺脚。 “哼！不告诉我，明日我跟着你们，我倒要看看我姐有什么秘密！” 宋乐乐眸底划过一抹狡黠。 第二日午时。 宋宝儿准时来到酒楼。 一下马车，她看到某个身长玉立，白衣飘飘的男人负手立在门前。 那男人正是她的相公。 “你等很久了吗？”宋宝儿笑道。 “没有。”柳玉摇摇头。 宋宝儿掏出钥匙开门，二人走进去一看，里面焕然一新。 “知县大人派来的人打扫得真干净！回头我得好好感谢知县大人！” 宋宝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二人检查完酒楼内部的打扫情况，随后就落了锁，出发去购置物品。 他们没注意到，一路上，有个小小的身影一直尾随着他们。 “首先是桌椅板凳。” 柳玉对水舟镇比较熟。 他带着宋宝儿来到一家木匠铺。 那儿的木匠是整个镇上手艺最好的。 二人在那儿购置了十来套桌椅，数张板凳，还有几张木床。 宋宝儿特地为自己的房间选了一张雕花大床。 “要买大一些，我想着，可能有时你会去我那儿留宿……”她红着脸，小声说出这句话。 “对，床要买大一些。”柳玉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不由得勾唇一笑。 那模样，可口得要命，真想把她一口吞下肚。 第19章 为酒楼开张做准备 宋宝儿对上柳玉那深邃的眼眸，忽然觉得他眸色浓郁得有些不对劲。 那么斯文白净的脸上，此时此刻竟然显露出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神态。 就好像…… 想把她吃掉一样！ 宋宝儿心跳如捣鼓，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好在这窘迫之际，木匠找了过来。 “二位要的东西已清点完毕，这就给二位送到酒楼去。” “好，有劳！” 宋宝儿连忙付了钱，离开木匠铺。 柳玉跟上她的步伐。 “接下来要买什么？”柳玉问。 “厨房要用的锅铲瓢盆，算账要用的算盘，还有碗碟筷子等等。” 宋宝儿列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二人逛了半天才总算买完。 二人回到酒楼，看着酒楼从空无一物，到现在满满当当，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酒楼终于有点儿模样了！”宋宝儿叉腰环视四周，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该招人了。”柳玉道。 闻言，宋宝儿点点头。 “嗯，没错！”她掰着手指头数，“需要一个厨子、一个账房先生，两个跑堂伙计。” “人会不会有点儿少了？”柳玉迟疑道。 “先招这么多吧，等生意好起来，再多招几个。”宋宝儿笑道。 暂时还不知道酒楼的生意会怎样呢。 一下子招太多人感觉有点儿浪费。 “好，你说了算。”柳玉看着，宠溺一笑。 柳玉当即在酒楼里磨墨提笔，为宋宝儿写了一张招人告示。 “字写得真漂亮！” 宋宝儿拿起来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将告示贴在了酒楼门口。 忽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乐乐……” 她揉揉眼睛，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我看错了。” 宋宝儿嘟囔了一句，没放在心上。 另一条街上。 宋乐乐一路狂奔，险些撞到路人。 “哪儿来的孩子？走路看着点！”路人骂骂咧咧。 宋乐乐无视路人的咒骂，继续埋头往前跑。 跑出很远，才终于停下来。 “方才差点让我姐看见，吓死我了……” 宋乐乐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 虽然差点被发现，不过今日大有收获。 没想到，姐姐竟然要开酒楼！ 她哪儿来的钱？！ “我姐啥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竟开起了酒楼……” 他记得他从爹娘那儿听说过，柳家很有钱。 “难道是柳家给她钱开的？” 柳家对她也太好了吧！ 宋乐乐有些忿忿不平。 “家里现在还住破泥巴建的房子，一日三餐吃咸菜疙瘩，她倒好，居然有钱开酒楼！” 宋乐乐心里直冒酸水。 “凭什么她过这么好的日子，也不带上我们？！” 不行，他要把姐姐开酒楼的消息告诉爹娘，让爹娘找姐姐要钱！ 宋乐乐一连憋了好几日。 终于到了休沐日。 他赶忙回到家里，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宋大成和李氏。 “什么？！你说她开了一间酒楼？！”夫妻俩吃了一惊。 “真没想到，咱家丫头有出息了……”宋大成愣愣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就说那丫头有钱吧！上回给那十两银子，可能对她来说啥也不是！”李氏轻哼一声，眸子滴溜溜地转。 她觉得，十两银子宋宝儿给少了。 应该问那丫头要五十两银子才对。 不，一百两银子！ 这些钱，以后要给乐乐的前途铺路用的。 李氏心里打着算盘。 “孩子他爹。”李氏把宋大成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要不咱再去找那丫头要点银子吧，反正她现在有钱的很，都能去镇上开酒楼了。” “不行。”宋大成皱眉。 “为什么不行？”李氏不满。 “上次宝儿已经给了咱们十两银子，你还想再要，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宋大成有些生气。 “你个死脑筋！”李氏伸手戳他额头，“十两银子现在对那丫头来说不算什么。” “咱们乐乐念书，往后还要考取功名，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十两银子能顶一辈子用吗？！” “可是……” “你怎么这么怂，还是不是男人？！你不敢去找那丫头要钱，我去！” 宋大成拍大腿叹了口气。 “这不是怂不怂的问题，你这样逼宝儿给钱，你就不怕万一把她惹急了，她跟咱们断绝关系？！” “咱们是她亲爹娘！打断骨头连着筋！是她说断就能断的？！” “唉……我懒得理你……” 李氏打定了主意再去找宋宝儿要钱。 她让宋乐乐盯着酒楼那边，她打算等开张那日，亲自上门要钱。 此时另一边。 宋宝儿对李氏的盘算毫不知情，还在热火朝天地为酒楼开张做准备。 该置办的东西全部置办完了。 人也招到了。 现在还差酒楼的名字还没想好。 “柳玉，你帮我想一个吧。”宋宝儿拉着柳玉的手臂撒娇。 “好。”柳玉应下。 柳玉托腮沉思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 “醉仙楼，如何？” “醉仙楼……就连神仙闻了我这儿的饭菜香味儿也要陶醉……好好好！就这个！”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将酒楼名字定为“醉仙楼”。 柳玉亲自题匾，在牌匾上用鎏金墨写上醉仙楼三个大字。 牌匾挂在门口上方，用红布盖住，就等着开业那日掀布。 宋宝儿拟定月底开业，离那日还剩几日。 这几日，宋宝儿每日忙着与厨子拟菜单。 厨子姓吴，宋宝儿称呼他为吴师傅。 吴师傅是水舟镇本地人，做菜喜欢放辣子，做出来的菜麻辣鲜香，很是过瘾。 夔州一带的人都喜欢吃辣。 宋宝儿心想，等开业了，酒楼的菜一定符合本地人的口味。 “老板娘，咱们已经拟了二十个菜了，我觉得差不多了。” 吴师傅将二十个菜全部做出来，宋宝儿尝过，都很满意。 “嗯，二十个够了。”宋宝儿点头，“不过嘛，我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吃完大鱼大肉，人容易腻。 总要解解腻。 宋宝儿思索片刻，忽然脑子灵光闪过。 夔州本地有一种小吃，名叫凉粉，是用薜荔果的籽制成。 先将果籽晒干，用纱布包裹起来。 随后，在水中反复将纱布揉搓，果籽逐渐渗出汁液，与水混合。 静置片刻，混合好的汁水凝固。 将其切碎，淋上红糖水，再加一点碎冰。 清爽解腻的凉粉就做好了。 第20章 醉仙楼开张 当一碗晶莹剔透的冰粉呈到宋宝儿面前时，宋宝儿顿时眼睛一亮。 “等一下，我再加点料！” 宋宝儿急匆匆往厨房跑。 “诶……老板娘，你这是要去拿什么？！”吴师傅在后面叫她，她也置若未闻。 过了一会儿，宋宝儿捧着一盘果盘出来。 “我就是为了拿这个！” 她甜甜一笑。 只见果盘里有各种水果，全部都切成小块儿。 宋宝儿将水果全部倒进冰粉里，然后拌匀。 这下子，冰粉卖相让人更有食欲了。 “老板娘，你真厉害，居然能想到往里面加水果！”吴师傅佩服得五体投地。 街上卖的那些冰粉，全都是淋了红糖水就完事了。 再奢侈一些，也就是酒楼里加了碎冰的。 谁能想到，还能往冰粉里面加水果呢？ “我看见厨房里还有一些剩余的水果，想着加水果进去或许更好吃一些。”宋宝儿挠挠头，羞涩一笑。 酒楼众人各尝一小碗，都觉得这冰粉比以往的要好吃，顿时赞不绝口。 “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那就再加一道饭后甜食——水果冰粉！” “我赞成！” “我也赞成！” 这么一来，酒楼的菜单总算是拟完了。 一转眼，五日过去。 终于到了醉仙楼开张的那一日。 一大早，酒楼便开始敲锣打鼓，甚至还有舞狮，好不热闹。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柳玉特地空出一日，前来帮忙。 柳有财和老大两口子也从村里坐车上来，来给宋宝儿捧场。 至于徐氏和老二两口子，全都留在家不愿意上来。 徐氏还在生闷气呢。 而老二两口子心里酸得直冒泡。 “宝儿，时辰到，揭红布吧。”柳玉附在宋宝儿耳边提醒。 “好！”宋宝儿点点头。 宋宝儿拿起一根杆子，将盖住牌匾的红布揭下。 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展露在众人面前。 “醉仙楼！”众人惊呼一声。 原来这是这家新酒楼的名字。 起得真有韵味。 宋宝儿递给两个跑堂伙计大牛和二牛一个眼神，二人会意，连忙点点头。 这俩人是亲兄弟，来酒楼谋事，宋宝儿见他俩机灵又勤劳，便一起收了。 只见大牛和二牛拿着锣鼓走进人堆里。 大牛敲了一声锣鼓，二牛便吆喝道：“来来来！醉仙楼今日开张，吃饭全场半价！” 二人配合得十分有默契。 这么一吆喝，原本在围观的路人全都蠢蠢欲动。 “真的假的？喝酒也半价？”有人问。 “半价，当然半价！”二牛嘻嘻笑道。 开业半价这个法子是宋宝儿想出来的。 她想着，第一日吸引客人进来才是要紧事。 有人来了，生意才能长久。 今日少赚一些没什么。 只要名气打出去了，往后赚钱的日子还多着呢！ “走走走！咱们进去尝尝，看看这醉仙楼味道如何！” 路人鱼贯而入，纷纷涌进醉仙楼里。 “哎呀，第一日就这么多客人，宝儿，你可真能干！”柳有财对宋宝儿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丫头确实有做生意的天赋。 说不定，以后这酒楼的生意比他的猪肉生意还红火咧！ “走！咱们进去帮弟妹招待客人去！”老大两口子撸起袖子，说着就进去帮忙。 宋宝儿忙得晕头转向。 不过好在有柳家几个人来帮忙，她偶尔也能喘口气。 客人们对醉仙楼的饭菜很满意，有的吃完了还要打包带走。 一有人吃完离座，立刻又有新的人进来。 柳玉帮忙算了一下账。 开张短短一个时辰，酒楼就入账五十两银子。 刨去成本，净利二十两。 这对于新开张的酒楼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柳玉将这件事告诉宋宝儿，宋宝儿高兴得小脸涨红。 “不得了！照这样下去，咱们今日能赚一百多两银子呢！” “没错。” 宋宝儿顿时身上更有干劲了，进进出出迎接客人，忙得脚不沾地。 正当酒楼生意红火之时，一个粗衣妇人走到门前，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 看见酒楼生意这么好，妇人狂喜。 “这丫头，肯定赚了不少钱！果然上回和她要十两银子要少了！” 此妇人正是宋宝儿的亲娘李氏。 大牛在门口吆喝引客，看到有个妇人驻足已久。 他走过去堆起笑脸。 “夫人，你是来吃饭的吧，里边儿请！” 李氏轻哼一声，拢了一下耳边杂乱的碎发，又拍了拍裙摆的灰，随后下巴微微扬起。 “我不是来吃饭的客人。”李氏道。 “那你是……”大牛疑惑。 “我是你们老板娘的亲娘！” 李氏得意扔下这句话，抬起脚就往里面走，留下惊愕的大牛。 大牛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进去。 “夫人！等等，夫人……” 李氏一眼看到在大堂忙进忙出的宋宝儿，她立刻走过去一把揪住宋宝儿。 “丫头，你开酒楼这么大件事，怎么不告诉娘一声？” “娘？！” 宋宝儿见到李氏忽然出现在酒楼，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开酒楼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醉仙楼的位置的？” 宋宝儿皱眉，警惕看着李氏。 “你不告诉我，我自有法子知道！” 李氏轻哼一声。 她眸子转了转，对宋宝儿伸手。 “你赚了不少钱吧，再给娘一些。” “……” 宋宝儿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怒火。 又是为了钱！ 她怎么摊上这么个娘？！ 跟伥鬼似的，缠着她不放！ 宋宝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 “娘，有什么回头再说，今日是酒楼开张的第一日，你别来这儿捣乱。” “捣乱？！我是来要钱！” 李氏瞪了宋宝儿一眼。 “你给我钱，我就走，我要的不多，一百两银子！乐乐往后念书、考取功名，还需要很多钱去铺路呢！” “娘！难道你的心里只有乐乐吗？！我也是你的孩子，能不能稍微替我着想一下？！” 宋宝儿又气又伤心，觉得对李氏真是失望透了。 “正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找你要钱，爹娘养你这么多年，你是该回报了！” 李氏不为所动，继续对宋宝儿纠缠不放。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宋宝儿面前，将宋宝儿牢牢护住。 李氏抬头，对上柳玉那双冰冷的眼睛，不由得一颤。 第21章 桂花味儿 “女、女婿……” 李氏看着柳玉冷若冰霜那张俊脸，下意识心里发紧，说话都结巴了。 “岳母，你是来给宝儿道喜的吗？”柳玉问道。 “是啊，呵呵……”李氏心虚道。 “如果已经道完了，那就请先回去吧，今日酒楼客多繁忙，宝儿恐怕没空招待你。” “……” 柳玉俊脸冷得像结了一层霜，他紧紧护着宋宝儿，毫不让步。 李氏被呛得有些说不出来。 她心里直犯嘀咕。 柳家这病秧子，平日里看着一副病恹恹的，怎的突然发起威来，还挺吓人的。 李氏有些怯，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但是她又不甘心。 今日来，她是打定主意非要到银子不可的。 李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个病秧子嘛，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走。”李氏梗着脖子道。 “岳母还有什么事？莫非岳母是想尝尝醉仙楼的饭菜？那好，我让人给岳母留张桌子。” 柳玉说着就要喊大牛过来。 “不不不！我不是来吃饭的！”李氏连忙摆手。 “那是？”柳玉定定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我是来找宝儿要钱的。”李氏讪笑，“那啥，乐乐不是念书了吗？往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嘞，宝儿是他亲姐，总得支持一点吧！” “钱我已经给过你们了，为什么还来要？！而且我说过，那笔钱，你们不许拿去给乐乐置办行头！他小小年纪，你们就教他攀比虚荣，这是害了他！” 宋宝儿愤怒瞪着李氏，眼中有小火苗在燃烧。 “你一个丫头，懂什么？！仕途就是用钱铺出来的！不花钱，咱们乐乐的仕途怎么办？！” 李氏把手往宋宝儿面前一伸：“给钱！” “你不给，我一会儿就让这酒楼里的客人都知道，你嫁了人就忘了娘家，没心肝！” 李氏是村妇，脸皮厚着呢，也不怕丢人。 把钱要到手才是正经事。 “你到底给不给？！” “不给！” 李氏看宋宝儿不打算给钱，把脸一沉，扯着嗓子就开始嚷嚷。 “大伙儿都瞧过来……” 她刚开嗓，柳玉就朝大牛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捂住她的嘴，拖出去！” “是！” 大牛人高马大，一身蛮力。 他上前用手捂住李氏的嘴，用胳膊一夹，李氏就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唔唔唔……” 大牛将李氏拖出醉仙楼，把她扔在地上。 “我是你们老板娘的亲娘，你敢这样对我？！” “哼，管你是谁，谁敢来酒楼捣乱，我就收拾谁！” 大牛把手指捏得咯吱作响，额头青筋暴起。 那粗壮的胳膊，看着能随随便便把人的骨头给折断。 “还不走？！” 李氏差点吓破胆，连忙拔腿就跑。 酒楼内。 柳玉搂着宋宝儿的肩膀，把她带到一旁轻声安慰着。 “宝儿，之前她来找你要过钱？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柳玉问。 “那次你在书院，不在家。”宋宝儿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柳玉板正宋宝儿的身子，让她直视自己。 “宝儿，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我，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解决。”柳玉正色道。 看着柳玉真挚的表情，宋宝儿一阵感动。 “好，我答应你。” 宋宝儿点点头，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 李氏这个小插曲解决后，后面不再有任何风波。 酒楼一直开到天黑，食材全部用光，才终于打烊。 账房先生老郭算了账。 “老板娘，今日净利总共是一百六十两银子。” “一百六十两银子？！” 所有人都吸了口气。 “不得了！不得了！”柳有财对宋宝儿竖起大拇指，“丫头，往后好好干！” “多谢爹夸奖。”宋宝儿羞涩一笑。 “弟妹，你现在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儿媳，我得多向你学习！”梁氏对宋宝儿投去崇拜的眼神。 “大嫂，你也可以来跟我一块儿做酒楼，赚了钱，绝对少不了你那份。”宋宝儿怂恿道。 闻言，梁氏摆摆手。 “嗨，我啥也不会，今日来帮忙，也就会帮着上上菜。” 她可没弟妹这胆量。 宋宝儿见她推辞，也不逼她，于是一笑了之。 忽然，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忙了一日，大家都累了吧，在这儿吃了饭再走。” 宋宝儿让吴师傅做了一桌子菜。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一起吃了顿饭。 饭毕，宋宝儿和柳玉送柳有财和老大两口子出门。 今日柳年是自己驱车来的。 故而回去也方便。 “爹、大哥、大嫂，你们回去小心些。”柳玉叮嘱他们。 “行了，你们进去吧。”柳有财摆摆手，放下了车帘。 柳年一挥鞭子，马儿就跑了起来。 宋宝儿目送车子走远，才转头回到酒楼内。 大牛二牛家就住在附近，二人已经回家了。 老郭的家隔了一条街，也已经回家了。 整个酒楼就剩下宋宝儿夫妻俩以及吴师傅。 吴师傅住二楼最尽头的那个小房间。 宋宝儿住位于中间的最大的那间房。 “柳玉，你今晚还回书院吗？”宋宝儿眨着一双大眼睛，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柳玉。 柳玉忽然心跳漏了一拍，下腹有些燥热。 “我留下。”柳玉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 二人互相望着彼此，一阵脸红心跳。 沐浴过后，二人回房。 柳玉望着坐在床边，正在擦拭头发的人儿。 烛火葳蕤，暖黄色的光，将宋宝儿身躯勾勒得玲珑有致。 柳玉忽然觉得身上那股燥热更甚。 “我来帮你。” 柳玉朝她走去，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为她仔细擦拭着发丝。 香胰的味道传来，萦绕在鼻间。 “今晚用的是桂花味儿的香胰？”柳玉哑声道。 “你能闻出来？！”宋宝儿咯咯笑起来。 “当然能。”柳玉深吸一口气，贪恋着这香味儿。 甜丝丝的，像桂花蜜。 让他很想…… 柳玉脸上神色变幻莫测，眸子忽明忽暗。 他忽然从背后将宋宝儿拥入怀里，使得宋宝儿整个人僵住，完全不敢动弹。 “宝儿，咱们睡觉吧。” 他的声音又沉又哑。 第22章 你今晚好香 “宝儿。” 柳玉又喊了一声，那声音饱含着隐忍和渴望。 听得宋宝儿耳根子发烫。 “睡、睡觉。” 宋宝儿磕磕巴巴地熄灭了烛火，然后浑身僵硬躺下。 “你今晚好香。” 柳玉朝她靠近了一些，伸手轻轻摩挲她的发梢。 “是、是吗……” 宋宝儿身子一激灵，将自己往被子里面缩。 柳玉察觉她的紧张，手上动作顿住。 “你怕我？”柳玉的语气有些伤心。 “没有！”宋宝儿连忙摇摇头。 她侧过头，在黑暗中，对上柳玉一双明亮的眸子，心头一颤。 “我只是……只是不知该怎么做……” 她知道柳玉在忍耐着什么。 但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空白得像张纸，所以柳玉一靠近，她就觉得紧张。 “宝儿，咱俩是夫妻，不必害怕。” 柳玉凑过来，伸手拥她入怀。 宋宝儿感觉到，柳玉也在颤抖。 她想，他应该也很紧张吧。 宋宝儿紧紧闭上双眼，感受着近在鼻息的炽热。 她认命一般，伸出一双玉手，勾住他的脖子。 二人如两尾鱼，紧紧纠缠着，没有一丝缝隙。 也不知是谁先动。 待他们回过神的时候，两双唇已经贴在一起，互相索取着对方的味道。 满是黑暗的屋内，除了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疯狂跳动的心跳声。 不知吻了多久，久到宋宝儿觉得自己快要缺氧晕过去，柳玉终于放开她。 “宝儿，可以给我吗？”柳玉声音已经暗哑得不成调。 “嗯……”宋宝儿双手捂住脸，闷闷应了一句。 柳玉大喜，伸手解她衣带，却发现她身子抖得像筛子。 她还是很害怕。 柳玉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宝儿，算了，等你准备好了，再把你自己给我。” 柳玉替她整理好衣裳，然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睡觉吧。” 他稍微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双手规矩交叠在胸前，不再碰她。 屋内恢复了平静。 宋宝儿呆呆望着床顶，一直睡不着。 方才那些旖旎，好似做梦一样。 只要一想起，宋宝儿就脸颊发烫，连带着身子也发烫。 她居然和柳玉做了那么多羞人的事情。 原来，夫妻间，是这样的啊。 这还只是起了个头，还没做到最后。 要是继续往下做…… 宋宝儿捂脸，不敢继续往下想。 翌日早晨。 二人醒来后，都不太敢看对方。 因为只要目光一对上，二人脸都红了。 “咳咳……宝儿，我先去书院了，有空再来看你。” “好。” 柳玉落荒而逃。 云林书院内。 同窗们看见柳玉终于回来，围着他打趣。 “柳兄，你一夜未归，上哪儿鬼混去了？”有人不怀好意笑道。 “柳兄的那位小娘子在镇上开了间酒楼，柳兄去帮忙，想必昨夜留宿在那儿呢。”另一个消息较为灵通的人连忙道。 “原来如此！改日咱们也去帮衬帮衬嫂子的生意！” “咱们的大才子脸怎么这么红，想必昨夜……嘿嘿嘿……” 这群人私底下读了不少香艳话本，一时间不禁浮想联翩，愈发起哄得厉害。 “你们够了！” 柳玉被他们闹得满脸通红。 “懒得理你们，我帮先生整理书籍去！” 柳玉又羞又恼瞪了这些人一眼，随后便匆匆走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哄笑。 长岭村柳家。 梁氏正在喂鸡。 她抓了把米撒在地上，小鸡们立刻一哄上，围着她疯狂啄米。 “慢点吃，别抢，都有份！” 梁氏抓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把米全部喂光。 她喂完鸡，正准备回屋里。 一转身，赵氏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得够呛。 “啊！你干嘛一声不吭站我身后？！跟个鬼似的，吓死人！”梁氏吓得直拍胸口。 “你骂谁呢，谁是鬼？！”赵氏翻了个白眼。 “下次别再这样吓唬人。”梁氏无语，打算走人。 谁知赵氏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干什么？”梁氏皱眉。 “昨儿你们两口子和爹去帮那丫头的忙，她那酒楼如何？赚了多少钱？”赵氏打听道。 “酒楼生意挺好的，一天就赚了一百六十两银子。”梁氏道。 “啥？！一百六十两银子？！” 赵氏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宋宝儿一个乡下野丫头，肯定不会做生意。 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这么厉害。 赵氏一听到宋宝儿赚了这么多钱，心里酸溜溜的。 “你跟着得意个啥，又不是你赚钱，那丫头赚钱了也不会分给你的。”赵氏呸了一声，“也不知你们两口子眼巴巴贴上去图什么。” “弟妹说了，我们投了钱，以后每个月盈利都分我们一份。” “……” 赵氏酸得说不出话。 她心想，照这样下去，老大两口子只要抱紧宋宝儿大腿，那岂不是往后每个月都有钱分？ 这种好事居然没有她的份。 真是岂有此理！ 赵氏丢了魂一样地回了屋，在屋内来回踱步。 柳江在外面回来，看见她这样，忍不住皱眉。 “你干啥呢，鬼上身啊？！” “不是。” 赵氏拉着柳江坐下，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姓宋的那丫头开酒楼赚了多少钱不？” “多少？”柳江也有些好奇。 “昨儿一日就赚了一百六十两！”赵氏比了一个数字。 “啥？！”柳江吃了一惊。 赵氏拍着大腿直叹气。 “大嫂说了，那丫头以后每个月都给他们两口子还有爹分钱，说是他们给她投了钱。” “早知道这样，咱俩也给她投点儿钱了！” 老二两口子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投一笔钱，往后每个月都有钱分。 这种好事，上哪儿去找啊。 先前宋宝儿在饭桌上说自己要开酒楼的时候，他俩还讽刺打击她。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 柳江眸子转了转，伸手戳了戳赵氏。 “你俩都是女人，要不你找那丫头聊聊呗，问问看现在咱俩投钱还来得及不？” 闻言，赵氏撇撇嘴。 “我和她吵过好几回，她心里指不定记恨我呢。” “啧，你就不会跟她说几句好话吗？” “行吧，那我试试。” 第23章 分一杯羹 老二两口子看着宋宝儿的酒楼赚了钱，心里羡慕嫉妒，又十分后悔之前没有给酒楼投钱。 二人一合计，于是决定找宋宝儿聊一聊，探一探她的口风。 想着现在投钱也不迟，往后分钱也还有他俩的份儿。 打定主意后，二人就等着宋宝儿回来。 过了几日。 柳玉休沐日带着宋宝儿一起回来了。 小两口经过那一夜的进展，如今更是蜜里调油。 宋宝儿整个人容光焕发，小脸儿红润，与之前刚嫁过来时判若两人。 “哎呀，你们回来啦！”柳有财看见二人回来，高兴得不得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小两口跟二老打了声打招呼。 徐氏看见宋宝儿，冷哼一声，依旧没有好脸色看。 她一直对宋宝儿开酒楼这件事很不满。 在她眼里，宋宝儿娶过来，就是为了伺候她儿子的。 可是现在宋宝儿为了那个酒楼，整日往外跑，不着家，真是不像话。 “娘，酒楼开张的时候，你怎么没去呀？”柳玉走上前，对徐氏堆起笑脸。 他知道他娘不待见宋宝儿，所以一直想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有什么好去的，要我说，赶紧把那酒楼关了，老老实实待在家才好！”徐氏冷哼道。 宋宝儿和柳玉对视一眼，脸上皆有些尴尬。 “行了行了，孩子一回来，你就说这扫兴的话。”柳有财回来打圆场。 “我扫兴？是你太惯着这丫头了！”徐氏脸一沉，扭身回了屋里。 众人望着徐氏的背影，一阵无语。 半晌，柳有财无奈摇摇头。 “她这人性子就这样，宝儿，你不用往心里去。” “爹放心，我不会的。” “那就好，难得你们回来，我去后院宰只猪，今晚烤了吃！” 柳有财把柳年也一并叫去后院帮忙去了。 “宝儿，走吧，咱们也回屋里歇一会儿。”柳玉对宋宝儿道。 “好。”宋宝儿点头。 二人提了行囊，转身回屋。 回屋前，宋宝儿发现老二两口子一直在盯着她看。 “那两个人看我干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东西……”宋宝儿摸摸脸，忍不住嘀咕。 晚上。 柳家众人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柳有财特地挑了一只小猪仔，提前用香料腌制，然后再用柴火烤至金黄。 这猪肉烤得又香又脆，一口咬下去，别提有多美。 “爹，这烤乳猪有什么秘诀吗？改日我想给酒楼增加一道烤乳猪的新菜式。”宋宝儿笑道。 闻言，柳有财哈哈大笑。 “这个简单，你听好了。” “嗯嗯！” 柳有财开始一一道来，宋宝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徐氏看见柳有财对宋宝儿这么用心，火气又上来了。 她心里暗骂柳有财老糊涂，分不清亲疏。 这花钱买来的儿媳，说得难听点儿，也就是个粗实丫鬟，唯一不同的是，这丫鬟得下崽。 对一个这样的人，何必这么用心。 不知道，还以为宋宝儿是柳有财的亲生女儿呢。 “行了！饭桌上说这些干什么？！”徐氏不满道。 宋宝儿讪讪一笑，闭了嘴。 饭毕。 宋宝儿拿着换洗衣裳，往浴室那边走去。 一个人影忽然从旁边蹦出来，拦住去路，把宋宝儿吓了一跳。 “啊！” “是我，弟妹。” 宋宝儿听了声音，这才认出那人是她的二嫂——赵氏。 “你干什么？大晚上的吓唬人！” 宋宝儿皱眉瞪着她。 “我不是要吓唬你，我是有事想找你商量。” 赵氏脸上难得地堆起一个谄媚的笑容。 宋宝儿狐疑打量着她。 不对劲。 平日里，赵氏对她没句好话，更别说笑容了。 今晚这是吃错药了？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宋宝儿道。 “那啥……咳咳……”赵氏轻咳一声，“弟妹，听说你那酒楼生意不错呀。” 宋宝儿眯起眼，心里起了警惕。 “你忽然提我的酒楼作甚？” “我和你二哥手里有点儿闲钱，我俩想给你的酒楼投钱，然后你每个月分我们点儿钱，行不？” 宋宝儿一听，立刻明白了赵氏的来意。 “哦？二哥二嫂现在想要投钱了？先前怎地没投呢？” “这……” “哦对了，我记得先前二嫂你说我连租金都交不起，二哥说是怂恿我相公教训我。” “……” 赵氏脸一阵青一阵白，十分尴尬。 她心里忍不住狂骂宋宝儿这个死丫头，赚了点钱就嘚瑟了。 不就是间破酒楼吗？ 嘚瑟啥？！ 赵氏心里虽这么想，但不敢说出来。 她僵硬挤出一个笑容。 “呵呵，弟妹，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着呢，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计较。” “别人骂我的话，我当然记着。” “你……” 赵氏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忍下火气。 “弟妹，我们之前看走眼，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你别跟我们计较行吗？你那酒楼生意这么好，也让我们投点儿钱呗。” “不行。” “为什么不行？有人投钱，你居然还不要？那大哥大嫂不也投了？” “大哥大嫂从未说过我一句坏话。” 赵氏实在憋不住了，脸一沉，双手往腰间一插，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死丫头，你给脸不要脸！我们想投钱，那是看得起你！” “可惜，我不想要你们的钱。” “你你你……” 宋宝儿冷冷扫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二嫂，你们不就是看见我赚钱了，想分一杯羹吗？先前我还没赚钱的时候，可没见你们对我有什么好话。” 宋宝儿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投钱一事，不必再谈，我不会同意的，就这样吧。” 说完，宋宝儿不再给赵氏眼神，直接越过她，朝着浴室走去。 赵氏在后面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姓宋的，咱们走着瞧！” “不就是间破酒楼吗？！我还不稀罕呢！” “我等着你倒闭的那一日！” 宋宝儿对赵氏的谩骂置若未闻，丝毫没有影响心情。 沐浴的时候，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赵氏气呼呼回到屋内。 “怎么样？”柳江立刻迎上来。 “那个死丫头不同意！”赵氏恼怒道。 第24章 敌意 “什么？她不同意？”柳江听了赵氏的话，不禁肝火大动，“咱给她投钱，那是钱！谁会嫌钱多？！” “这死丫头还记恨着咱俩之前在饭桌上打击她这件事呢。” 赵氏越说越火大，连忙给自己倒了杯茶，仰起头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 “不就说她几句，用得着记恨到现在吗？！” 柳江气得拍桌。 “既然那丫头不识抬举，那我去找三弟谈一谈！” 柳江想着，跟女人果然谈不成事儿，谈事儿还是得男人和男人谈。 他转头对赵氏道：“你在屋里等着，我这就去找三弟谈！” “能行吗？” 赵氏露出迟疑的表情。 “我相信三弟一定不会像那个死丫头那么没眼力见。” 柳江扔下最后一句话就走了，前往宋宝儿和柳玉的屋子。 宋宝儿沐浴还未回来，屋里只剩柳玉一个人。 烛火下，他正在挑灯夜读。 忽然，有人在门口叩了几下。 “三弟，你在吗？” 柳玉拿书的手顿住，侧目望向门口。 是二哥的声音。 二哥怎么会这么晚来找他？ 真是稀奇。 “我在。” 柳玉起身开门。 一开门，柳江立刻堆着笑脸挤了进来。 “弟妹不在？” “她去沐浴，你找我，还是找她？” “找你！当然是找你！” 柳玉让开，给柳江进了屋内，并为他倒了一杯茶。 “二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咳咳……那个……” 柳江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大哥大嫂不是给弟妹的酒楼投了钱吗？我和你二嫂手头也有点儿闲钱，我们也想投钱。” 柳玉一听，眸子微沉。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嘿？你是男人，怎么做不了主？” 柳江不乐意了。 三弟这是想拒绝他，故意找的借口呢。 “我还真不信了，难不成，你们屋里，是弟妹做主？” “正是如此。” “……” 柳江脸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心想，三弟这不是耍他玩儿呢吗？ 哪有女人做主的道理？！ “三弟，你是她相公，只要你点头同意让我俩投钱，她敢吭一声？！咱俩是亲兄弟，那酒楼赚了钱，有好处也该想着自己兄弟，凭什么大哥大嫂能投钱，我俩不能？！” 柳玉轻叹一口气，平静望着柳江。 “二哥，这酒楼是宝儿的，自然是宝儿说了算。” “你……” 柳江还未来得及说话，柳玉又继续往下说。 “我相信一定是二嫂已经找过宝儿，宝儿不同意，所以你才会来找我的吧，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 柳江彻底怒了。 方才堆起的假笑早就褪得干干净净，一张脸紧绷着，双眸迸出火花。 “三弟，今晚我算是彻底看透你了！你就是瞧不起我这个二哥！” “我没有这意思。” “那为何不让我投钱？！” “我说了，酒楼是宝儿说了算。” “说来说去，你还是瞧不起我！” 柳江黑着一张脸，腾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怒视着柳玉。 “爹娘从小最偏爱你，你模样比我好，书又读得好，所以瞧不起我呗！觉得我比不上你！” 柳玉愣住。 他从未这样想过二哥。 为何二哥要这样想他…… “二哥，我没有这样想过。” “不用解释了，哼！你俩别以为开个酒楼就能嘚瑟，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二房绝对不会被你们比下去！” 扔下最后一句话，柳江摔门而出。 柳江望着他携着怒火离开的背影，嘴巴微微张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原来二哥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二哥，唉……” 宋宝儿沐浴完，回到屋里，看到桌上放着两杯茶。 一杯是柳玉的。 那么另一杯是…… “谁来过？”宋宝儿问。 “二哥。”柳玉闷声道。 宋宝儿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来干什么？” “他也想给酒楼投钱。” 闻言，宋宝儿轻哼一声。 “哼！我就知道是为了这件事！” 宋宝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露出嫌弃的表情。 “我去浴室的路上，二嫂在那儿拦住我，也是跟我谈这件事，我不答应，所以她又让二哥过来找你谈。” “我没答应二哥，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不会的，嘻嘻。” 宋宝儿走到柳玉跟前，伸出一根葱白手指，轻轻挑起柳玉的下巴。 “那你现在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告诉我。” “我没事。” “还说没事，我都看出来了，快说！” 柳玉将宋宝儿作乱的手拿下来，轻啄了一下，然后将方才柳江说的话复述给宋宝儿听。 “岂有此理！” 宋宝儿听完，气得小脸涨红。 “他凭什么那样说你？！不行，我找爹评评理去！” “别去！” 柳玉连忙拦住她。 “怕什么呀？我相信爹是个公正的人，他会替你做主的！” “宝儿，真的不用了，我不想因为一件小事闹得兄弟之间起间隙。” 柳玉牵着宋宝儿回到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也别为了我生气，乖。” “可是……” 宋宝儿撇撇嘴，她就是舍不得看见柳玉受这种委屈。 “我没往心里去，真的。”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 柳玉照做不误，立刻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如春风拂柳般撩人心弦。 宋宝儿见他笑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二人对今晚的小小不愉快一笑置之。 翌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老二两口子绷着一张脸，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宋宝儿和柳玉当做没看见，小俩口互相夹菜，别提有多甜蜜。 这般无视，让老二两口子差点气得厥过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你方才瞧见没？他俩故意装作看不见咱们呢！”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饭后，赵氏在屋内来回踱步，七窍生烟。 “他们不同意咱俩投钱，那咱俩也没法子。”柳江叹了口气道。 赵氏眯起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她心想，老三两口子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宋宝儿不就是仗着酒楼生意好，才敢嘚嘚瑟瑟吗？ 只要她想法子让酒楼生意不好，那宋宝儿就嘚瑟不起来了！ 第25章 菜里有蟑螂 赵氏心里有了个模糊的主意。 但是她没把这个主意告诉自己的丈夫柳江。 她怕柳江瞒不住，坏她的好事。 赵氏提前在镇上找了两个流氓，给了他们一点儿钱。 “这些钱你们收了，就要帮我把事情办妥，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两个流氓收了钱，满口答应。 “不就是搞砸那个酒楼的生意吗？小事一桩，你就等着看咱哥俩的本事吧！嘿嘿嘿……” 赵氏见两个流氓胸有成竹，一颗心也就落了下来。 又过两日。 宋宝儿夫妻俩一起坐车回到镇上。 柳玉在酒楼门口与宋宝儿依依不舍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回了书院。 “今日也要加油赚钱！”宋宝儿给自己打了气，然后大步走进酒楼内。 “大牛、二牛，开门做生意啦！” “好嘞！” 宋宝儿一声吆喝，店里的人全部开始忙活起来。 大牛、二牛擦桌扫地烧茶水，跑前跑后地忙着准备工作。 老郭在柜台前算着今早采购食材的花销，将所有支出一一记在账本上。 吴师傅则在后厨忙着洗菜、备菜。 经过一早上的准备，醉仙楼终于可以开门做生意了。 早上食客还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几桌人。 宋宝儿正在柜台前与老郭对账，没注意到门口有两个男人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诶，现在看着人还少，咱等人多了再进去。”其中一个高个男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 “行，听你的，咱晚点儿再来，人不多，闹起来效果也不好。”另一个矮个男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悄悄离开。 午时。 食客逐渐多起来。 宋宝儿帮着招呼新进来的客人。 “来来来，客人这边请！” 她刚把几位客人迎进门，一转头，看见有两个男人也走了进来。 那两个男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们身上穿的衣裳灰扑扑，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有钱人。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浑身带着一股匪气。 是那种在街头巷尾混迹多年的匪气，眼底带着阴刻。 宋宝儿皱眉打量这两个男人一眼，在犹豫着要不要招待他们。 “老板娘，客人来了也不招待一下？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高个男冷哼一声，不客气道。 “招待！当然招待！来者是客！”宋宝儿立刻换上笑脸上前招待他们。 她把这两个男人引到其中一桌上，为他们倒茶。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这是我们这儿的招牌菜。”宋宝儿将几块木质菜牌递给二人。 二人扫了一眼，随便瞎点几样。 反正今日吃饭的钱，是那女人包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行了，就这么多吧！” “好嘞！” 宋宝儿将菜牌送至后厨，然后给二人送了两碟小菜。 那两个男人一边喝着茶吃着小菜，一边把头凑在一起嘀咕着。 “蟑螂呢？” “放心吧，在我袖子里。” “一会儿上了菜，咱俩吃得差不多了，然后就把这蟑螂扔进菜里，保准让这酒楼往后没人敢来吃饭。” “这招够狠，哈哈哈！” 二人商量完，继续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菜上齐。 二人夹起菜，狼吞虎咽送进嘴里。 他们这些在街上混的小流氓，平日里兜比脸还干净，没钱来酒楼吃饭。 难得有个女人找上他们，包了他们吃饭的钱，动点手脚，还能拿到一笔酬劳。 赵氏先给他们付了一半的钱。 剩下的另一半，说事成后再给。 二人吃得差不多，高个男给矮个男使了个眼色。 矮个男了然，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死蟑螂，扔进了其中一盘菜里。 “这酒楼饭菜不干净！菜里面有蟑螂！”二人装模作样惊呼起来。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停下筷子，跑去他们那桌一看。 果真有一只蟑螂。 “真的有蟑螂！” “都别吃了，指不定咱们菜里也有蟑螂！” “太恶心了！” 整个酒楼顿时炸开锅。 所有人都不敢再动筷子，生怕自己也吃出一只蟑螂来。 宋宝儿正在后厨催菜，二牛跑了进来。 “老板娘，不好了！有一桌客人菜里面吃出了蟑螂！” “啊？！这不可能！” 宋宝儿大吃一惊。 酒楼出品的菜，她都盯着的。 食材都是当日买的，从不用不新鲜的食材。 而且，每日打烊后，大牛二牛都有将酒楼打扫干净。 怎么会有蟑螂呢？ 正在炒菜的吴师傅一听，也急了。 “这不可能，我做厨子这么多年，从未试过菜里面有蟑螂！老板娘，你信我！” “吴师傅，我信你，一定不是你的问题，你先别急，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宋宝儿安抚好吴师傅，随着二牛一起赶往大堂。 一走出去，只见全部人都围着一张桌子，正吵吵嚷嚷议论这件事。 大牛一个人在那儿安抚着食客们，急得不停地擦汗。 那两个流氓故意对他发难。 “客官们，咱家酒楼的饭菜绝对没有问题，从开张到现在，从未出现过蟑螂。” “那你说说看，我们桌上这只蟑螂怎么回事？！” “这……这……” “哼！说不出来了吧！我看就是你们酒楼的饭菜不干净！” 宋宝儿拨开人群，挤到前面去。 她眯起眼打量这两个男人。 嗯？ 这不是刚才进来那一高一矮的男人吗？ 宋宝儿皱眉，心中疑云升起。 “谁说我的酒楼饭菜不干净？！”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哟，老板娘来了！”高个男冷冷一笑。 他端起那盘菜，用筷子夹起那只蟑螂，凑到宋宝儿面前。 “那可是从菜里面吃出来的，你还能抵赖不成？” 宋宝儿紧抿着唇，接过那盘菜，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蟑螂。 蟑螂虽然已死，但是全须全尾，完好无损。 如果蟑螂是和菜一起炒的，凭吴师傅炒菜那火候，这只蟑螂早就被炒得稀巴烂，绝不可能这样完完整整的。 这便是疑点所在。 “如果蟑螂是和菜一起端上来，早在锅里就被炒烂了，为何这蟑螂这么完整？” 宋宝儿直接提出这个疑点。 围观的其他食客一听，纷纷点头。 “有道理！” 那两个流氓没想到宋宝儿心思这么缜密，心里一慌，额头忍不住哗哗哗地冒汗。 第26章 原来是她！ 两个流氓一慌，脸上难免呈现出一丝心虚。 他们眼神左右闪躲，不敢直视宋宝儿。 支支吾吾半晌，高个男才终于开口。 “这、这我怎么知道，兴许是菜炒好了，那蟑螂才掉进去的！我不管，反正你们酒楼菜里面吃出蟑螂，这是事实，你没得抵赖！” 宋宝儿脸上蒙着一层阴霾。 她紧抿着唇，久久不语，脑子急转，正在想着应对法子。 醉仙楼刚开张，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 如果不能解决好这件事，那以后谁还敢来这儿吃饭？ 没人来吃饭，这酒楼就做不下去了。 她决不允许酒楼倒闭！ 宋宝儿端详着二人的神色，总觉得哪里有古怪。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故意来讹钱的吧？ “我们酒楼从未出现过蟑螂，怎的今日你们一来就有蟑螂？这只蟑螂……” 宋宝儿故意拖长尾音，用冰冷严厉的眼神审视着二人。 “该不会是你们故意放进菜里的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二人后背惊起一层冷汗。 这女人怎么这么敏锐？ 这都能猜到？！ 不过，他们是绝不会承认的！ “你少污蔑人！明明是你们的菜不干净！” “就是就是！还敢反过来赖我们？！” 宋宝儿无意间猜中了真相。 这让两个流氓心慌得不得了。 二人像被踩到尾巴一样一样，一下子就急跳脚了。 那个矮个男嘴比较脏，对着宋宝儿骂了一箩筐的脏话。 要不是大牛二牛拦着，只怕他还想冲过来打宋宝儿。 “你们这么慌，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哼！” 宋宝儿看着二人的反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但是她没有证据。 于是，两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忽然，一个小女孩弱弱开口。 “我刚才看见他们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蟑螂。”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小妹妹，你说什么？！再大声说一遍！” 宋宝儿顿时眼睛一亮，冲过去捏住小女孩的肩膀。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揍你？！”高个男撸起袖子，对小女孩挥了挥拳头。 小女孩吓得连忙躲到自己娘亲身后。 “我在这儿，你们敢动她试试！” 宋宝儿朝二人啐了一口。 小女孩见状，胆子大了起来。 她大声地，一字一句地复述之前的话。 “蟑螂是他们自己扔进菜里面的，我看见了！” 宋宝儿一喜，指着小女孩道：“大家都听见了！事实就是这两个人自己往菜里面扔蟑螂，想讹我们酒楼！” 众人惊呼。 “真不要脸！” 两个流氓见到事情败露，觉得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就往外跑。 “大牛二牛！快追上去！” “是！” 大牛二牛连忙追上去。 他俩人高马大，很快就追上了那两个流氓，把他们抓了回来。 宋宝儿让大牛二牛用绳子把二人捆在后院，她来亲自审问。 “说！你们为什么要来捣乱？是不是想讹钱？！” “……” 二人嘴闭得紧紧的，完全没有回应。 “别以为你们不说话就能逃过去，你们要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县衙去，牢房里的刑具少说也有百八十件，到时候你们不死也脱层皮！” 二人被宋宝儿这么一吓唬，面如死灰，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别别别！老板娘饶命！” “我们说！我们说！” “是一个女人给我们钱，让我们来搞砸酒楼的生意。” “对对对，我们那是拿钱办事，你要找，就找她去吧！” 宋宝儿眉头蹙起，眸底覆盖一层冷霜。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们不知道，她没告诉我们……” “那她长什么样儿？！” 二人描述了一下赵氏的长相，宋宝儿一听，心里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原来是她！” 宋宝儿眯起眼，浑身冒着寒气。 她立刻起身去大堂找账房先生老郭。 “你替我看着酒楼的生意，我回长岭村一趟。” 交代完酒楼的事，宋宝儿叫了一辆车，并且让大牛抓了那两人上车。 半个时辰后。 马车到达长岭村。 宋宝儿揪着两人，来到柳家。 梁氏坐在院子里嗑瓜子，看见宋宝儿忽然揪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回来，吓了一跳。 “弟妹，这是咋回事？！” “大嫂，你先别问了，去叫所有人出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梁氏连忙跑去叫人。 等人的时候，宋宝儿问那两个流氓：“一会儿见了她，你们能认出来不？” “当然能，她还剩尾款没给我们呢，她化成灰我们都认得！” “一会儿我需要你们把她做的事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五一十说出来，只要你们配合，我可以饶了你们这一回。” “好好好，没问题！” 一阵脚步声传来。 宋宝儿抬头望去，看见柳家的人正急匆匆朝她赶来。 “哎呀！这两个人是谁？！” 众人看见这阵仗，纷纷惊呼。 赵氏待看清这两个人的脸后，顿时吓得腿软，想拔腿就跑。 “二嫂，你要去哪儿啊？”宋宝儿叫住她。 “我、我哪儿也没去……” 徐氏上前，皱眉扫了宋宝儿一眼，眼里带着不满。 “你这是又在折腾什么？这两个男人是谁？” “娘，这你可得问问二嫂，问问她在折腾什么。” 宋宝儿呵呵冷笑。 众人听见她话里有话，立刻转头望向赵氏。 “我什么也没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赵氏连忙摆手，抵死不认。 宋宝儿踹了那两个流氓一脚，喝道：“是不是她？！” “就是她！” 二人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就是她给我们钱，让我们去你酒楼捣乱！” 柳家众人震惊，纷纷瞪大眼睛望向赵氏。 “我没有！他们污蔑我！” 赵氏矢口否认。 她悄悄拧了一下大腿，立刻哭了起来。 “我冤枉啊！弟妹，你就这么恨我？特地找了两个人来污蔑我！” 宋宝儿气得想给她两巴掌。 “是你花钱雇人去我酒楼捣乱，这两个人往菜里面扔蟑螂，差点搞砸我酒楼的生意！” “二嫂，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咱们一起去对簿公堂！” 宋宝儿说着，就要去揪赵氏。 二人一阵推攘，其他人手忙脚乱拦着，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第27章 赵氏认罪 “全部给老子停下来！”柳有财一声暴喝。 所有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爹……”宋宝儿蹙眉看着柳有财。 “宝儿，你放心，这件事，如果是真的，爹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柳有财递给宋宝儿一个安抚的眼神。 宋宝儿点点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下。 她知道，柳有财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一定不会包庇赵氏。 “爹，我是冤枉的！宝儿这丫头与我有间隙，所以故意找人来泼我脏水！” 赵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两眼含泪装可怜倒打一耙。 柳江上前一步，护住赵氏。 “爹，我媳妇儿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这是污蔑！” “行了！” 柳有财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脸色阴沉沉地看着赵氏。 “我问你，你有没有找这两个人去宝儿的酒楼闹事？”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赵氏嘴硬不肯承认，眼神却是虚飘的。 宋宝儿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顿时火大。 “爹！你这样是问不出什么的！” 宋宝儿冲过去一把拽住赵氏，眼底划过一抹寒意。 “走，咱们对簿公堂去！我看你敢不敢在知县面前撒谎！” “我不去！” “放手！放开我媳妇儿！” “够了够了！别吵了！” 场面再次乱作一团。 徐氏沉着脸呵斥宋宝儿：“你闹什么？！啊？！我问你闹什么呢？！” “既然你二嫂说了她没做过这件事，那你还闹什么？！你是想把整个家闹散？！” “我早知你是个不安分的，真后悔让你进柳家的门！” 宋宝儿愣愣看着徐氏，眼眶慢慢爬上红血丝。 “娘，是二嫂要搞砸我的酒楼，你为何偏袒二嫂，反过来责怪我这个受害者？” “我知道娘不喜欢我，但也不能是非不分！” “娘要是真这么看我不顺眼，那还不如让柳玉休了我！” “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宋宝儿说着，就要冲进屋里去收拾东西。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 老大两口子连忙帮忙拦着宋宝儿。 徐氏吓得一脸菜色。 她没想到宋宝儿脾气这么倔。 竟然敢扬言让玉儿休了她。 “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玉儿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儿，你却这样待她，你就是这样当娘的？！传出去，村里人还以为咱家虐待儿媳！” 柳有财对着徐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徐氏被骂得不敢吱声，只能垂着头。 训斥完徐氏，柳有财又走到赵氏面前。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有没有让这两个人去宝儿的酒楼闹事？你若敢撒谎，柳家容不得你，不用宝儿送你去县衙，我亲自送你去！” 柳有财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明显在压着怒火。 这些话说得很重。 赵氏听完，顿时瘫软在地。 她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是……是我干的……” “果然是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弟妹不让我给酒楼投钱，我一时气急，就……” 所有人都震惊了。 没想到赵氏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来。 徐氏走过去，想也不想地给了她一耳光。 ——啪！ 这一耳光力道极大，扇得赵氏两眼发黑。 “你个不安分的蠢东西！” “爹、娘，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赵氏一改之前的嚣张，连忙跪地求饶。 柳有财脸色一阵一阵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猪脑子！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拦着你，省得你给我丢人！” 柳江走过去，踹了赵氏两脚。 他气的不是赵氏找人去搞砸酒楼的生意，而是气赵氏瞒着他，没有提前告诉他。 赵氏不仅瞒着他，事情还败露了。 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赵氏被打了一耳光，又被踹了两脚，只是捂着脸哭。 那哭声，惹得所有人心烦。 “爹、娘，现在二嫂也认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宋宝儿直勾勾望着柳有财和徐氏。 “……” 二老沉默了好一会儿。 “要不我还是扭送二嫂去县衙吧。” “不行！” 徐氏皱眉，不满瞪了宋宝儿一眼。 “家丑不可外扬。”徐氏道。 “那我今日吃的亏，只能咽进肚子里？”宋宝儿攥紧手指。 “咳咳，当然不是。”柳有财连忙摆手，“宝儿，你二嫂糊涂，做了错事，该罚！” “但是送她去县衙，这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她是老二的媳妇儿，玉儿与老二又是亲兄弟，你不留一点余地，这让玉儿如何自处？” 柳有财幽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宋宝儿心里呵呵冷笑。 那赵氏想要搞砸她酒楼生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处境？ 宋宝儿看柳有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里有些不忍。 自从她嫁进来，柳有财一直对她很好，甚至比她亲爹还要好。 她知道柳有财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 所以她也不想让柳有财为难。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道：“我不送她去县衙也行，但她要亲自给我赔礼道歉，并且补偿今日酒楼的损失。” “还有，从今往后，她不许踏进酒楼半步！” “行行行！没问题！” 柳有财见宋宝儿松口，连忙一叠声替赵氏应下。 柳有财指着赵氏道：“你，马上进去端杯茶出来，给宝儿赔礼认错！” “是！” 赵氏不敢忤逆，连忙跑进屋里端了杯茶出来。 她恭恭敬敬端到宋宝儿面前，对宋宝儿僵硬挤出一个笑脸。 “弟妹，我知错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宋宝儿接过茶，抿了一口，却一语不发。 柳有财见她紧绷着一张俏脸，就知道她还未消气。 “愣着干什么？！赶紧磕头认错！”柳有财怒道。 “是是是！” 赵氏跪下，不情不愿地对着宋宝儿磕了几个头。 她心里咒宋宝儿不得好死。 脸上却泪眼婆娑，摆出一副可怜样儿。 好似宋宝儿再不原谅她，就是宋宝儿小肚鸡肠。 宋宝儿轻哼一声，淡淡道：“起来吧。” “多谢弟妹原谅！” 赵氏大喜，连忙起身。 第28章 还没考上功名，就狂成这样 赵氏以为这样就结束。 谁知，徐氏指着祠堂喝道：“滚去跪着，今晚不许吃饭！” “娘……” 赵氏委委屈屈去祠堂领罚。 柳江嫌丢人，回了屋里不愿再掺和这件事。 “弟妹，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梁氏指着那两个流氓问。 “送去县衙那儿。”宋宝儿毫不犹豫道。 两个流氓一听，顿时慌了。 “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了，我们将那女人指认出来，你就放过我们，你言而无信！” 闻言，宋宝儿冷笑。 “对你们这种人，我何必信守承诺。” “今日若不是那女孩儿站出来作证，你们就得手，砸了我酒楼的生意。” “就这样，你们还有脸求饶？！剩下的话，你们留着去知县大人面前说吧！” 柳年上前将两个流氓从地上提溜起来。 他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 一边手提起一人，毫不费劲。 “弟妹，我帮你把这二人送去县衙！” “那就劳烦大哥了。” 宋宝儿对柳年道了声谢。 随后，宋宝儿与柳年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镇上，将那二人扭送至县衙。 知县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将两个流氓各打十大板，随后关押在牢房里。 “宋姑娘，以后再有人去你酒楼闹事，你尽管来告诉本官，本官为你做主。”知县道。 “多谢大人！”宋宝儿福了福身。 柳年帮宋宝儿办完事，没有过多停留，当即返回长岭村。 宋宝儿回到酒楼，大牛二牛和老郭立刻迎上来。 “老板娘，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 “揪出幕后之人了吗？” “嗯，但此事我不方便与你们细说，你们就不要再问了，那两个流氓已经被送至县衙关押。” “解决了就好！” 众人见宋宝儿心思重重，不愿多说，就没有继续往下问，各自散开继续忙活。 夜幕降临。 长岭村柳家。 赵氏在祠堂跪了一日，一直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徐氏才让她起来。 “唉呀妈呀！我的膝盖！”赵氏扶着墙，每走一步腿都在抖。 下半身麻得好像没知觉了，特别是膝盖，如万千蚂蚁啃咬一般疼。 赵氏饿得前胸贴后背，去厨房摸了两个馒头就着一瓢水啃下，才终于缓解饥饿。 回到屋内，柳江已经睡下。 赵氏宽衣上榻，朝柳江那边贴过去。 刚贴到手臂，立刻被柳江粗暴推开。 “干什么？！”赵氏吓得尖叫一声。 “滚远点儿，我看见你就心烦！”柳江语气中带着厌恶。 赵氏憋了一日，一肚子的委屈。 本以为回了屋里，自己男人能安慰两句。 谁知就连他也没有好脸色。 “你还是个男人吗？！自己媳妇儿受了委屈，也不知道护着！” 赵氏对着他一顿乱捶。 “你还有脸说？！瞒着我干出这种事，把我的脸丢光！再发疯给我滚出去！” “要滚你滚！” “好，我滚！” 柳江披了外衣下榻，看也不看赵氏就出了房门，打算去空着的厢房凑合一晚。 “你去哪儿？！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屋内只剩下赵氏歇斯底里的叫声。 转眼又到休沐日。 柳玉来醉仙楼接宋宝儿。 “我回去住两日，酒楼就拜托你们了。”宋宝儿交代酒楼众人。 “老板娘请放心，我们一定将酒楼打理妥当！”众人应道。 见此，宋宝儿便放心与柳玉上了马车。 回村路上，小俩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最近酒楼一切可还顺利？”柳玉问。 宋宝儿正小口小口咬着糕点，听见这话，手上动作顿住。 她想了一下，还是如实把前几日的事情告诉柳玉。 因为之前柳玉说过，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不要瞒着他。 宋宝儿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前些日的事情。 柳玉听完，脸倏地沉下来。 “岂有此理！二嫂实在太过分了！”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紧握成拳。 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上浮现怒意。 “你不用担心，事情已经解决了，二嫂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宋宝儿轻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柳玉倏地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紧蹙起。 “她来闹事那一日，你应该去书院找我。” “书院与酒楼隔着几条街呢，我去找你，那两个流氓早跑了。” 柳玉望向宋宝儿，眼里满是心疼。 “一会儿回去，我找二哥聊一聊！” 柳玉想着，他必须找柳江聊一聊，让他管好自己的女人。 事发那日柳玉不在，但他也能想象得到，宋宝儿一个人受了多大的委屈。 半个时辰后。 二人回到柳家。 柳玉半刻不停歇，立刻去找了柳江。 “二哥，前些日的事情，我听宝儿说了，二嫂做出这种事，你事先当真不知情？” 柳江立刻露出不满的表情。 “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知情不报？那蠢女人做出那种事，丢光了我的面子，若我提前知道，我早就拦着她了！” 柳玉默了一下，脸色仍是冰冷。 “还请二哥往后管好二嫂，别让她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再有下次，就算宝儿原谅她，我也绝不原谅！” 柳玉一番敲打后，拂袖离开，留下脸色难看的柳江。 “这小子……这是在威胁我？！” 柳江怒火中烧，狠狠砸了一个杯子。 那双狭长的眼里满是阴冷。 这小子，还没考上功名，就狂成这样。 以后要是真考上功名，那还得了？！ 那岂不是要踩到他柳江的头上来！ 论辈分，是他先出生。 他明明排在他前面，却处处被他压一头。 实在是不能忍！ 柳江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的怒火跳跃着。 此时此刻，他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分家。 “对，必须要在老三考取功名之前分家！” 再不分家，只怕以后爹娘会把家产全部给老三。 到时候他一个子儿也捞不到。 不过，要什么时候分家比较合适呢？ 对了，他得赶紧弄个孩子出来。 如果他先有了孩子，那他的孩子就是长孙。 到时候，他分到的家产才会多一些。 第29章 赶紧给我生个儿子！ 柳江起了分家的念头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策略机智英明。 没错！ 弄个孩子出来，而且还必须是儿子！ “得抓紧办事，让那婆娘怀上！” 柳江当晚就把被子从厢房抱回了自己屋里。 前几日，他因为生赵氏的气，一直在厢房睡。 白日里见了赵氏，也是冷着脸无视她。 赵氏沐浴完，正在梳妆台前梳头。 忽然听到门被人打开，她转头一看，竟是她多日没回房的死鬼男人。 “哟，今晚舍得回来了？”赵氏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幽怨和怒意。 柳江把被子放下，笑嘻嘻凑近到她身旁，双手搭在她肩上。 “几个晚上没有你在身旁，我都没睡好。”柳江嘴甜道。 赵氏一听，心里得意，脸上却还是佯装生气。 “你不是气我吗？回来干啥，继续睡你的厢房去！” “不气了不气了，咱俩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滚滚滚，我可没忘记你前几日没良心的样儿！” “今晚我向你赔罪！” 赵氏冷哼一声，撇撇嘴看着柳江。 “怎么赔罪？” 这死鬼，前些日可没少给她脸色看，还踹了她两脚，可把她气死了。 今晚要是他憋不出几句好话来，那就继续分房睡。 柳江扬起一个坏笑，随后将手顺着衣领子往下滑，一把捏住，赵氏轻轻“啊”了一声。 “这样赔罪，如何？” “死鬼，就会捉弄我！” 赵氏方才的怨愤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额前薄汗淋淋，双颊飞上红晕。 “走，咱们去塌上，让我好好向你赔罪，嘿嘿嘿……” 二人拉拉扯扯，一起滚到了塌上。 浮沉间，柳江喘气道：“赶紧给我生个儿子！越快越好！” 二人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歇下。 柳江心想，如此耕耘十天半个月，应该就成了。 柳家三个儿子虽然都已娶妻，但都还没有孩子。 柳有财和徐氏偶尔也会着急，催促老大和老二。 老三才娶妻不久，暂时催不到他头上。 柳江心想，自己势必要拔得头筹，先生出个儿子出来。 其他人对于柳江分家的打算一概不知。 宋宝儿和柳玉在家里小住了两日。 这两日，徐氏对宋宝儿脸色稍有缓和，不再像往常那样刁难她。 午时，吃了饭后，柳玉独自在屋里温书。 宋宝儿坐在院子里喝茶消食。 “你过来一下。” 徐氏忽然在旁边对她招招手。 宋宝儿诧异，起身跟过去。 徐氏将她带到自己屋里，二人坐下说话。 “娘，你找我有事？”宋宝儿问。 “你……有没有跟玉儿提起那日，我对你的斥责？”徐氏眸子微垂，表情不太自然。 “没有。”宋宝儿答道。 “真的没有？”徐氏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太相信。 “没有。”宋宝儿忽然轻笑一声，“娘是担心我跟相公告状？” “你这丫头！”徐氏一下子脸沉下来，嘴角下沉，“你只需答有没有就行，别来揣测我的心思！” 宋宝儿摇摇头。 徐氏终于松了口气。 这两日宋宝儿和柳玉回来，徐氏一直担心宋宝儿跟柳玉告状。 万一这丫头吹吹枕边风，让玉儿恨上她这个当娘的，那就糟了。 玉儿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是柳家的希望。 她可不想母子间生了间隙。 所以这几日徐氏一直提心吊胆。 今日终于忍不住，把宋宝儿这丫头叫过来问清楚。 得知宋宝儿并没有告状，徐氏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徐氏轻咳两声，板着脸，语气生硬道：“那日，娘对你说的话严厉了些，娘也是一时着急，你别往心里去。” “往后你继续好好与玉儿过日子，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明白吗？” 宋宝儿心里呵呵冷笑。 她这个婆婆真是个拧巴的性子。 既然想道歉，那就真挚一点。 何必这样不情不愿的？ 她才不稀罕呢。 “娘，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独记性好。” “别人对我好，我记着，别人对我不好，我更会记着。” “娘那日对我说的话，我真是想忘也忘不掉呢。” 宋宝儿笑眯眯说完这些话。 “……” 徐氏脸色忽明忽暗，好不精彩。 “不过娘也不用担心，我不是个爱嚼口舌的人，只要往后娘对我好一些，我肯定不会在相公面前乱说话。” 宋宝儿起身，拍拍衣裳的皱褶。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宋宝儿便离开了徐氏的屋子。 徐氏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捏着扶手，那张满是皱褶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死丫头！ 竟敢反过来教训她？！ 徐氏气得胸口疼，喝了好几杯茶才缓过来。 宋宝儿离开徐氏的屋子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柳玉拿着一卷书，正在翻看着。 转头看见宋宝儿笑眯眯走进来，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不由好奇。 “什么事？这么开心。”柳玉笑问。 “没什么。”宋宝儿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你继续教我写字吧，我好久没写字了。” “好啊。”柳玉高兴应下。 柳玉铺纸，宋宝儿则磨墨。 小俩口在屋子里写了一下午的字。 这次宋宝儿又学会了不少新的字。 她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下柳玉的名字，拿起来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柳、玉，真好听，好名字。”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是吗？”柳玉耳根子悄悄染上一抹粉。 宋宝儿侧目看见他在害羞，顿时一阵心痒痒。 她放下纸张，伸手摸了摸柳玉晶莹粉嫩的耳垂。 “呃……” 柳玉身子轻颤，就连纤长的睫毛也在抖动着，像两只蝴蝶停在上面。 “别……别再摸了，不然……” 他声音已然沙哑，带着一丝危险，但是宋宝儿却未察觉，只觉得调戏他很好玩。 “不然怎样？” “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柳玉喝了一声，随之将宋宝儿整个人推倒在书桌上，桌上的书哗哗哗散落一地。 一阵天旋地转，宋宝儿看见柳玉那张俊美的脸逐渐放大在眼前。 紧接着，唇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他的吻没有任何技法，只懂得反复碾压摩挲。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吻，却把宋宝儿吻得身子发软。 第30章 撩拨 “唔……” 宋宝儿被吻了不知多久，感觉逐渐缺氧，身子软绵绵的，头晕乎乎的。 整个人都没法儿思考，只能任凭压在身上的男人肆意掠夺。 炽热的鼻息萦绕在一起，难分彼此。 一股燥热自下而上，逐渐攀升，让人如同漂浮在滚烫的岩浆中。 过了许久，柳玉稍微分离些许，那张俊美清秀的脸上染上红霞一般的颜色。 薄唇轻颤，吐出几口浊气。 “宝儿，咱们……去榻上……”他艰难道。 宋宝儿害羞得不敢看他，只好双手捂住脸，闷闷应了一声。 “好。” 柳玉将她从书桌打横抱起，一步步朝着床榻走去。 他虽是个病秧子，身子比一般男子清瘦，但到底是个男人。 一双手臂稳稳托着宋宝儿，丝毫不颠簸。 宋宝儿蜷缩在他怀里，衬得愈发娇小。 行至榻前，柳玉将宋宝儿轻轻放下，随后覆盖上去。 二人翻滚纠缠，难解难分。 到了最后关头，宋宝儿还是怯了。 “我……我怕……”宋宝儿带着哭腔道。 柳玉停下，轻拍她后背。 “别怕，我等你准备好。” 二人逐渐平静下来。 “我总是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很扫兴？” 宋宝儿撇撇嘴，心里不安。 闻言，柳玉轻笑，伸手挑起她一缕秀发，放在鼻间嗅了一下。 “不会的，你不想，我就不勉强你。” “真的吗？你不生气？” “不生气。” 柳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顿了一下，柳玉声音压低几分。 “不过……宝儿，你如果老是像刚才那样撩拨我，那就说不好了，我到底是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宋宝儿脸腾地红了，双颊发烫，捂着脸埋进了被窝里。 “我知道错了！”她喊道。 柳玉噗嗤一声笑出来。 二人这么一闹腾，转眼就天黑了。 在柳家又住了一宿，第二日早晨，二人一起出发返回镇上。 暑气散，霜露重，已然孟秋。 此时，距离乡试仅剩一个月。 宋宝儿想着，柳玉平日念书辛苦，于是特地亲手做了一些饭菜，用食盒装好，送往云林书院。 到了书院门口，两个小书童在门前守着。 “请问，柳公子在吗？”宋宝儿上前问道。 “……你是？”两个小书童打量着她。 “我是他的妻子。”宋宝儿答。 两个小书童顿时诧异，连忙对她行礼。 “原来是柳夫人，失礼了！我们这就去禀报柳公子，请稍后！” 柳玉正与同窗们在亭子内作诗。 一名书童急匆匆赶来。 “柳公子，您的夫人送了一些吃食过来，正在门口等您！” 柳玉一阵惊喜，连忙放下毛笔，赶往门口。 “咱们还未见过柳兄的这位小娘子，走走走，一起看看去！” 同窗们嬉笑打闹跟了过去。 柳玉走到门口，看见宋宝儿，立刻眉开眼笑。 “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些吃的给你。” 宋宝儿笑着将食盒送到他手里。 她目光往后移，看见有几个青年才俊躲在不远处，正在笑嘻嘻看着他们。 宋宝儿忍不住掩唇偷笑。 “别理他们，他们八卦得很！”柳玉窘迫挠头。 宋宝儿不怎么在意那些人的偷看，依旧大大方方与柳玉说着话。 “乡试越来越近，你最近都在熬夜念书吧？” “你怎么知道？” 宋宝儿伸出一根葱白手指，戳在他胸前。 “我看你说话时，胸膛起伏急促，就知道你肯定在压制着咳嗽，你一熬夜，咳嗽就会加重。” “宝儿，你可真了解我。” 柳玉嘿嘿一笑，心里甜蜜。 宋宝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还笑？都咳嗽了，你还有心思笑？！一会儿我去医馆给你抓药，让医馆的伙计给你送过来。” “多谢娘子，为夫有如此贴心的娘子，死而无憾。” 宋宝儿听到他提到死字，顿时眉毛竖起来，俏脸浮现薄怒。 “不许提死这个字，你再乱说话，我就生气了！” “我、我错了！是我嘴笨，乱说话！” 柳玉低垂眼眸，拉着宋宝儿的手认错。 那模样，可怜兮兮的，就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狗。 宋宝儿看见他这样，一下子就心软了。 “知道错就好，哼。”宋宝儿转怒为笑，“我给你做的饭菜，尽快吃完，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一会儿就吃。”柳玉乖巧点头。 宋宝儿看见后面那群人还在偷看，有些夫妻间的体己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索性作罢。 “行了，你进去吧。” “宝儿，明晚我去醉仙楼找你。” “你要留下来过夜吗？” “嗯！” “好，那我让人提前备好热水。” 二人又黏腻了一会儿，宋宝儿便离开了。 柳玉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才转身回书院。 他刚走几步，一群同窗立刻围过来。 “哎哟喂，柳兄，方才你与嫂子恩恩爱爱的样子，真是羡煞我等！” “是啊，搞得我也想马上成亲娶妻了！” “你那小娘子，果然水灵！柳兄好福气！” 柳玉被他们打趣得脸都红了。 “你们羡慕也没用，她是我一个人的娘子！”柳玉轻哼道。 众人哄笑。 “是是是，我们不跟你抢！” 下午的时候，医馆果然送来了几包药。 柳玉长期吃同一副药，宋宝儿早就将药方背得滚瓜烂熟。 故而去了医馆，她将药材一一念出，医馆照着抓药即可。 “柳公子，这是你夫人让我们医馆送来的药。” “多谢。” 柳玉打发走医馆的人后，找了个炉子，在书院一块空地上煎药。 服药后，当晚熬夜念书，咳嗽也少了许多。 翌日。 崔远明有事外出，柳玉要代课一日。 给低龄学子们授课完，已是下午。 柳玉走出书院，前往醉仙楼。 走到半路，柳玉看见有几个人在空地上搭建木桥。 “为何要在空地搭桥？”柳玉走过去攀谈。 “公子不知道？再过几日呀，就要到七夕节了！我们这是在搭建花桥呢！”一人笑道。 柳玉恍然大悟。 对了，还有几日，就是七夕节了。 夔州当地习俗，在七夕节这日，用木头搭一座桥，并且以鲜花装点整座桥。 互相心仪的男女，若是一同从桥头走到桥尾，就能白头偕老，恩爱美满。 第31章 品尝新菜 花桥的意义如此特殊。 柳玉心想，到时候，一定要牵着宋宝儿从头走到尾。 这走花桥只是七夕节其中一项活动。 到了那天晚上，花桥两侧会支起各种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十分热闹。 男男女女携手夜游，整条街都挤满了人。 “公子可有心上人？到时候，可别忘了带心上人来走一走这花桥！”正在造桥那人呵呵笑道。 闻言，柳玉笑着回以一个拱手。 “一定！一定！” 柳玉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他加快脚步，赶往醉仙楼。 宋宝儿正在招呼客人，看见柳玉走进来，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来啦！” “嗯，今日代课，耽误了点时辰。” “无事，我也还没忙完。” “我来帮你。” “好！” 柳玉卷起袖子，帮忙端茶上菜。 大牛用手肘怼了怼二牛，小声道：“诶，你看柳公子，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可不是嘛，每回过来，柳公子都会主动帮忙做事。”二牛笑着点头。 “别的读书人讲究面子，不会给人端茶倒水，柳公子做起这些事来，大大方方，好像丝毫不在意。” “这才是真男人，配得上咱们老板娘！” 二人默默给柳玉比了个大拇指。 傍晚。 客人逐渐散去，醉仙楼终于打烊。 宋宝儿做了几个菜端上楼，随后又吩咐人提前烧水。 “走，咱们上楼吃去。”宋宝儿对柳玉眨眨眼。 “今日不与伙计们一起吃？”柳玉问。 “他们自己吃一桌。”宋宝儿边说着，边端着托盘踩着楼梯往上走。 柳玉连忙跟上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 “我来吧。” “好。” 二人去了楼上，关上门单独吃一桌。 “尝尝看，这些全都是我新研发的菜。”宋宝儿给柳玉递了一双筷子。 “这是什么？”柳玉指着其中一道菜问。 “这是鱼头粉丝煲。”宋宝儿介绍道。 柳玉听着名字，觉得新奇有趣。 那道菜所用的容器是一个砂锅，模样古朴。 锅里端端正正摆放着对半劈开的鱼头，那鱼头早已蒸得软烂。 顶上撒着葱花和辣椒，热油一泼，激发出浓郁的香味儿。 “鱼头粉丝煲。”柳玉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伸出筷子拨弄几下，然后一喜。 “果然有粉丝，都藏在下面呢！” “嘿嘿，这是当然，没有粉丝，怎么叫粉丝煲。” 宋宝儿得意一笑，催促道：“你快尝尝看，这粉丝吸满汁水，吃起来可香了！” 柳玉不着急吃，而是夹了一一筷子放进宋宝儿碗里，然后才给自己另外夹一筷子。 “一起吃。” “好！” 二人一同品尝这鱼头粉丝煲。 那鱼头蒸得软烂，入口即化，粉丝弹牙入味，更是回味无穷。 “宝儿你真厉害，能想出这么好吃有新意的菜！” “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宋宝儿指着另一道菜继续介绍。 “这是柚子炸排骨。” “柚子可以拿来炸排骨？” “当然可以。” 柳玉更加吃惊。 他觉得，宋宝儿的脑子里好像有用不完的新奇点子。 平日里，柚子都是被当做水果直接吃的，从未有人想过拿柚子做菜。 今日这柚子炸排骨，柳玉还是第一次听说。 宋宝儿见他一脸惊讶与好奇，唇角勾起，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柚子味道清香，只把它当做水果，好似有点浪费，于是我把它的果肉捣成汁水，用来腌制排骨。” “没想到，做出来的排骨带着一股柚子的香味儿，吃起来香而不腻，前所未有的爽口。” “你快尝尝看！” 二人一同品尝了这道柚子炸排骨，果然无比美味。 “宝儿，你真是太厉害了！”柳玉发出一声感慨。 宋宝儿高兴得咯咯直笑。 随后，二人又品尝了好几道新菜。 柳玉对每一道菜都是赞不绝口，吃得停不下来。 “这些菜，我打算过些日推出。”宋宝儿道。 “客人们绝对会喜欢的！”柳玉十分捧场。 二人吃饱喝足，泡了一壶普洱茶消食。 随后，宋宝儿让人抬了一桶热水上来。 柳玉端坐在桌前看书，宋宝儿则隔着一面屏风在沐浴。 二人各做各的，没人说话，但是却丝毫不觉得冷清。 宋宝儿拆了发髻，将柳玉送给她的那支银簪珍重放在一旁。 然后，披散着一头秀发，将自己沉入水里。 雾气氤氲，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将一整日的疲惫驱散。 宋宝儿满足轻叹一声。 她趴在木桶边缘，朝柳玉那边望过去。 “下个月就是乡试了，你有把握吗？” “九成把握。” “……那还有一成呢？” 柳玉轻笑。 “人不可把话说满，说满了，事儿就成不了。” 闻言，宋宝儿也笑了。 如此说来，其实他心里有十成的把握。 也是，云林书院第一才子，若他都不能夺得榜首，那还能有谁。 宋宝儿笑自己多虑了。 “那……考完乡试呢？你有什么打算？”宋宝儿问。 “乡试结束，次年紧接着考会试、殿试。”柳玉答。 宋宝儿将一头秀发拨至胸前，漫不经心地搓洗着，眸子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轻咬下唇，小声道：“我听说会试和殿试要去京城。” “嗯。”柳玉点点头。 “那……到时候咱们岂不是要分隔两地？”宋宝儿想到这里，心里有点儿难受。 柳玉先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宋宝儿忽然提起，他才猛地一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宋宝儿的酒楼开在水舟镇，而他则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和殿试。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若是考取功名，说不定还要留在京城担任职务。 那到时候，宋宝儿怎么办？ “宝儿。”柳玉语气低沉下来，“你可愿随我上京？” “我不知道。”宋宝儿贝齿深陷进红唇里，眉头紧锁。 她的酒楼刚起步，她想把酒楼做好。 可是，她也舍不得和柳玉分隔两地。 这实在太难取舍了。 二人心中煎熬，一起沉默了下来。 宋宝儿怕柳玉情绪低落影响乡试，连忙哄道：“乡试未到，会试更久远，这么久以后的事情，咱俩何必提前烦恼？” “说不定到时候酒楼安排妥当，我与你一同上京，也未尝不可。” “别垂头丧气的，快点笑一个给我看看！” 第32章 七夕节 宋宝儿默了片刻，看见屏风那边毫无动静，就知道柳玉心情还是低落。 她连忙拿过一旁的浴巾随便擦拭了几下，然后披上一件外袍，越过屏风寻过去。 “柳玉，方才我不该提起这件事，你别多想。” 宋宝儿上前握住柳玉的手，眼里带着担忧。 她浑身雾气萦绕，湿漉漉淌着水。 柳玉拉她坐下，拿过帕子替她擦拭头发。 “又这样披着湿发，会着凉的。”他轻声道。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宋宝儿紧张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如何顾全咱们两个人。”柳玉不带任何情绪，一如往常那般。 闻言，宋宝儿悄悄松了口气。 “我想随你上京，在此之前，我得处理好酒楼的事情。” “不着急，离会试还很远。” 柳玉替宋宝儿擦拭完头发，又催促她去换一身衣裳。 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早就被打湿了，夜晚风凉，这样下去得着凉。 宋宝儿沐浴完，换柳玉去沐浴。 二人都洗干净后，熄了灯，一同在床上躺下。 “宝儿，再过几日就是七夕节，那日你有空吗？”柳玉问。 “七夕节……”宋宝儿沉吟一声。 她知道这个节日。 传说，牛郎与织女分别后，只能每年七月初七这日在鹊桥相会。 于是，民间便把这一日视作天下有情人的专属节日。 夔州对七夕节很重视，每一年都过得很热闹。 在七夕节的晚上，男女携手走花桥、放花灯、夜游等等。 “你想出去逛逛？”宋宝儿侧过身看着柳玉。 黑暗中，一双美眸皎洁如月。 “嗯，这是咱们的第一个七夕节，我想和你一起过。”柳玉应道。 宋宝儿想了想，点点头。 “那日我提前打烊，咱们一起出门逛逛。” “好！” 几日后，七夕节来临。 白天的时候，醉仙楼照常开门做生意。 柳玉回云林书院了，说是下午后来找宋宝儿。 七夕节出门的人多，来吃饭的人也多。 宋宝儿一直忙忙碌碌，时间过得也快，一转眼就下午了。 看见差不多，宋宝儿送走最后几位客人，然后打烊。 “今日你们早些回去吧。”宋宝儿对酒楼众人道。 二牛心思活络，立刻对宋宝儿挤眉弄眼。 “老板娘，今日打烊这么早，可是与柳公子约好了去游玩？” 宋宝儿俏脸微红，瞪了二牛一眼。 “少八卦我的事，赶紧回家吃饭去吧！” 大牛往二牛脑袋上敲一记暴栗：“就你嘴多，走走走，回家吃饭了。” 说完，又对宋宝儿憨厚一笑。 “老板娘，那我们走了。” “去吧。” 店里的伙计都走后，宋宝儿将打烊的牌子挂在门口，然后等待柳玉到来。 一盏茶后，柳玉如约而至。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天青色长衫，面料通透舒适，绣着翠竹纹，衬得他整个人温润清雅，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宝儿，我来接你了。”他笑吟吟地朝着宋宝儿走去。 望着那出尘不染的男人，宋宝儿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柳玉走到她面前，看见她呆呆的不说话。 “你今日这身很好看。”宋宝儿羞涩道。 “……是、是吗？”柳玉结巴了一下，然后伸手挠挠脸颊。 他出门前可是特地沐浴过的呢，又精心挑选了一身衣裳。 柳玉得到宋宝儿的夸赞，心里暗喜，心想，不枉他费心思收拾自己。 毕竟，丈夫的容貌也是妻子的荣耀。 “哎呀！”宋宝儿双手捧脸，惊呼了一声，“我还未来得及收拾自己呢！你等我一下！” 说完，宋宝儿蹬蹬蹬就跑开了。 她快速洗漱，挑了一条青色裙子与柳玉相配。 而后，又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指腹从瓷罐中挑了点儿胭脂点在唇上，娥眉轻扫，顷刻间，容光照人。 当宋宝儿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柳玉眼睛都看直了。 “宝儿，你好美……” 他嘴里喃喃着，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眼睛。 宋宝儿俏脸微红，对自己的打扮效果颇为满意。 “走吧！” 她唇角勾起，上前挽住他的手，二人一同携手出了门。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挂起了各色灯笼，人群涌动，嬉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人已经多起来了。”宋宝儿道。 “是啊，都出来过七夕节呢。”柳玉轻点下颚。 “对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呢。”宋宝儿摸摸肚子，好像是有点儿饿了。 柳玉环顾四周，指向一个面摊。 “来两碗凉面，如何？咱们简单吃点儿，一会儿还要留着肚子边逛边吃呢。” “好啊！” 二人走到面摊挑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两碗鸡丝凉面。 那面清爽可口，二人吃了七八分饱。 结账后，二人继续往前逛。 “宝儿，你瞧那是什么？”柳玉指着前面道。 “花桥。”宋宝儿答。 “我们一起走花桥，好不好？”柳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宋宝儿。 那模样，好像在撒娇。 “好啊。”宋宝儿掩唇娇笑。 柳玉高兴地拉着宋宝儿来到花桥前，牵着她的手，郑重地从桥头一步步走到桥尾。 “咱们一起走了这花桥，以后定能白头偕老！”柳玉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宋宝儿微微垂眸，娇笑着点点头。 走完花桥，二人沿着街道一路往前逛，吃了不少小吃。 甜糕、汤圆、糖葫芦，等等。 逛完一条街，二人撑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宋宝儿看见路过有摊子在卖各式各样的花灯。 “走，咱们买花灯去！” 二人走到摊子前，宋宝儿挑了好一会儿，挑了一盏花灯。 那花灯做得栩栩如生，是一朵莲花的造型。 当地有习俗，在七夕节的夜晚，将花灯点燃，放到河里，对着灯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二人带着花灯来到河边，柳玉将花灯点燃，轻轻放到河面上，花灯顺着水波逐渐漂远。 宋宝儿心里默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柳玉高中，仕途顺遂。 如果可以，她还希望能和柳玉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此就好，别无他愿。 第33章 闹市少女 “许了什么愿？”柳玉好奇问。 宋宝儿抬眸扫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笑意。 “不告诉你！” “不能说吗？” “说了就不灵了。” “好吧。” 柳玉也没有追着问，只是对宋宝儿无奈一笑。 放完花灯，天色已晚。 二人一起散步走回醉仙楼。 “今晚就不回书院了吧。”宋宝儿轻轻拉住柳玉的衣袖。 她轻咬下唇，一双水灵眸子巴巴望着他。 被宋宝儿这样看着，柳玉哪里还舍得回去，恨不得一颗心都挖出来给她。 “好，不回。”柳玉点头。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宋宝儿盈盈一笑，牵着柳玉上了楼。 二人沐浴更衣，上榻相拥入睡。 翌日早晨，柳玉吃过早饭后便回了书院。 宋宝儿则照常开门做生意。 午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吴师傅从后厨跑出来，一脸着急对宋宝儿道：“老板娘，食材不够用了！” “素菜和肉菜都不够了？” “正是！” 宋宝儿皱眉。 她侧目看了一眼大堂，看见大牛和二牛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办法让他们出去采购食材。 算账的老郭也是绝对不能走开的，要时时在柜台盯着食客结账。 “今日食材竟消耗得那么快……”宋宝儿沉吟一声，“算了，我出去买吧。” 交代完酒楼的事情，宋宝儿便亲自出门采购食材。 行至闹市，忽然看见前面一堆人围在一起。 “这是在干什么？” 宋宝儿走上前，拨开人群看了一眼。 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被插了草标，跪在地上。 她身上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起来恹恹的没有一点儿精神。 但若是仔细瞧，就会发现其实她模样还算秀丽。 少女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四十左右，一双斜长眼睛，眼底满是精光。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丫头手脚麻利能干活，模样也不错，买回去做丫鬟或者做小妾都不吃亏！” 男人卖力吆喝，吸引着过往路人的注意。 “莫非是人牙子？”宋宝儿皱眉。 有个大腹便便，身着华服，看起来颇为有钱的男人上前粗暴捏住少女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嗯，模样是不错，就是太瘦了，买来做通房丫鬟我都怕压扁她，一身的骨头，抱着硌得慌。”男人嫌弃道。 那人牙子连忙对上讨好的笑脸迎上前。 “哎呀，老爷，您多虑了，这丫头买回去养一段日子就有肉了，绝对让您满意。” “多少钱？” “这个数。” 人牙子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五两银子？” “不不不，是五十两银子！” 听到那个数目，男人青筋暴起。 “啥？！一个豆芽菜似的小丫头，你也敢要五十两银子？！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说着，男人甩袖就走。 人牙子在身后着急大喊：“诶！老爷，价格好商量！你先别走啊……” 围观路人指指点点，都觉得这人牙子是想钱想疯了。 市面上，一个丫鬟也就十几两银子。 姿色稍好的，顶多二十两银子。 这人牙子一上来就喊价五十两银子，不是想钱想疯了是什么。 “哼，你这赔钱货！卖都卖不出去！” 人牙子踹了少女一脚，一脸晦气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别忘了，你那死鬼爹娘还欠我银子呢！” “今儿个，我非要把你卖出去不可！实在不行就卖给青楼！” 少女痛苦沉吟，捂着刚才被踹的地方，眼睛红通通的，却不敢吱声。 宋宝儿实在看不过去，拨开人群上前护住少女。 “不要再对她动粗。” 人牙子上下打量宋宝儿，露出不悦的表情。 “哪儿来的小娘们儿，滚滚滚，别来多事！” “她爹娘欠了你多少钱？” “我凭什么告诉你？！” 人牙子语气不善，宋宝儿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她将少女扶起来，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灰。 “你爹娘欠他多少钱？”宋宝儿问。 “三两银子……”少女弱弱答道。 宋宝儿眉尾一挑，转头怒瞪人牙子。 “她爹娘欠你三两银子，你转手把她卖五十两银子，你个黑心烂肺的！” 人牙子先是脸色一僵，随后涨红脸，面露凶光。 “关你屁事！她爹娘死了，她没钱还我，我就要把她卖了抵债！至于我卖多少，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我买了！” “行啊，先拿五十两银子出来。” 人牙子嘿嘿一笑，满脸贪婪。 宋宝儿眯起眸子，冷冷剜了他一眼。 “最多五两，爱要不要，敢乱开价，信不信我去县衙告你！” “哟呵，还拿知县大人威胁我？我可不怕你！没钱就滚蛋，别来妨碍我做生意！” 人牙子又啐了一口，上前就要推开宋宝儿。 这是有个年轻人路过，被这阵动静吸引。 他看见宋宝儿吃了一惊，连忙上去推开人牙子。 “宋姑娘？！” 宋宝儿打量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曹主簿家的小厮。” 宋宝儿这才想起来，原来他是曹主簿私宅看门的那个小厮。 之前她和柳年去拜访曹主簿，那小厮还亲自引他们进去。 “哦，原来是你！”宋宝儿微笑点头。 “宋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小厮打量四周。 宋宝儿便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听完，小厮瞪了人牙子一眼。 “这位宋姑娘与知县大人相识，你再敢对她动手动脚，信不信我让人扭送你去县衙？！” 人牙子一听，立刻吓得腿软。 没想到这小娘们儿竟真有些关系在身上。 “不敢不敢，方才是小人有眼无珠！”人牙子对宋宝儿赔笑，“姑娘既然想买她，那就给我五两银子就好了，多的我就不要了！” “这还差不多。”宋宝儿冷哼一声，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扔给那人牙子。 人牙子拿了钱就跑了。 没有热闹看，围观的路人一下子就散了。 宋宝儿对替她解围的小厮作了一揖。 “方才多谢了。” “宋姑娘客气，我还有事在身上，就此告辞。” “好，慢走。” 宋宝儿点点头，目送小厮离开。 第34章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目送小厮走远后，宋宝儿收回目光，看着被她买下的那名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宋宝儿柔声问道。 “我……我叫王小霞……”少女垂着眼睛，怯怯的不敢看宋宝儿。 宋宝儿看她这模样，觉得实在可怜，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霞，你回家去吧。” 闻言，王小霞怔住。 她抬头呆呆看着宋宝儿，眼里有抹不去的失落。 “可是，姑娘你买下我了呀。” “我只是想从人牙子手里解救你，并非要买你回去。” “可是……我无家可归……” 王小霞垂下脑袋，不安地揪着破烂的衣摆。 慢慢的，她肩膀轻轻抖动，从嘴里溢出几声哽咽。 “就连姑娘也不想要我么……” 她的声音如此悲伤，让人听了于心不忍。 宋宝儿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姑娘就带我走吧，我给姑娘做牛做马！” 宋宝儿扶额。 她只是出门买个菜，怎么还捞了个人回去。 “你没有家？”宋宝儿扳正王小霞的肩膀，严肃问。 “有一间漏雨的茅屋，我爹娘都不在了，家里也没其他人了。” “好吧……” 宋宝儿又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带这丫头回去了。 不然她就要流落街头。 “行，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多谢姑娘！” “我叫宋宝儿，在镇上开了间酒楼，你以后在酒楼住下，帮忙做事，如何？” “多谢姑娘！啊不，多谢老板娘！我以后一定会勤快干活儿，绝不偷懒！” 宋宝儿与王小霞去采购了食材，然后一同返回醉仙楼。 “老板娘，这小丫头是谁？” 酒楼众人看见宋宝儿领回来一个灰头土脸，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忍不住上前围观。 “她叫王小霞，以后就是咱们醉仙楼的一员了。” 宋宝儿简单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众人听完，看着王小霞的眼神满是心疼和怜惜。 “哎呀，那人牙子也太坏了！” “这丫头怪可怜的，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丫头，你安心住下，咱们老板娘是个大好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没错，咱酒楼的人都好相处，你别有压力。” 众人纷纷安慰王小霞。 王小霞看着周围投来的关心的目光，忍不住眼眶一热。 “谢谢大家！” 宋宝儿微微一笑，将食材拿给吴师傅。 “行了，大家继续忙吧，我先安置好这丫头。” “是。” 宋宝儿领着王小霞上楼，在自己房间里翻找出几套自己不穿的旧衣裳给她。 “一会儿把自己洗干净，换一身衣裳，我的衣裳你穿着可能有点儿大，先凑合一下。” “谢谢老板娘！” 然后，宋宝儿又领着她到二楼的一间空房。 “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目前二楼就住了我和吴师傅，再加上你，就是三个人，你知道吴师傅不，后厨炒菜的那个。” 王小霞点点头。 “行了，一会儿我让大牛给你打桶水上来，你先洗洗，洗干净了下楼找我。” “是。” 宋宝儿安置好王小霞，便下楼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房间内，只剩王小霞一人。 “以后我真的就住在这里了吗？好像做梦一声……” 她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其实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柜，别的就没有了。 但是，对王小霞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每一样家具，她都摸得爱不释手。 今日之前，她住在漏雨的茅屋里，被人牙子抓走，等待着被卖掉的命运。 可是现在她却站在这里，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往后她还能吃得饱穿得暖，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老板娘一定是上天派来救我的仙女。”王小霞这样想着。 在她出神的时候，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在外面轻轻叩门。 “丫头，是我，大牛哥，方便让我进去吗？” “方便！我这就开门！” 王小霞回过神来，连忙去给大牛开门。 大牛提了一桶水上来。 “老板娘让我打水给你。” “多谢大牛哥！” “不客气，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你慢慢洗。” 大牛送完水后就下楼了。 王小霞连忙把自己洗干净，然后又换上宋宝儿给她的旧衣裳。 衣裳果然有点大，袖子长出来一截。 王小霞把袖子卷了两圈，这样就不妨碍做事了。 收拾好自己，王小霞走下楼。 宋宝儿正在与老郭对账，让他把方才采购食材的支出记进去。 转头看见王小霞下楼，宋宝儿温和一笑。 “收拾干净，人都精神了许多。” 王小霞小脸微红，羞涩笑笑。 “老板娘，现在我要帮忙干什么活儿？” “不着急。” 宋宝儿领着她来到其中一张桌子坐下，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两盘菜和一碗饭。 “先吃东西，吃饱了再干活儿。” 宋宝儿料到王小霞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要不然也不会饿得面黄肌瘦。 “这些饭菜，我、我真的可以吃吗？！”王小霞激动道。 “可以，吃吧。”宋宝儿递给她一双筷子。 “多谢老板娘！”王小霞接过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待王小霞吃饱后，宋宝儿才开始给她派活儿。 “以后你就和大牛二牛一起干活儿吧，迎来送往，端茶上菜，他们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 “很好。” 王小霞立刻跑去上菜，大堂后厨来回跑，像个小陀螺似的。 宋宝儿见她手脚勤快，满意点点头。 从此，醉仙楼就添了员。 某日柳玉过来，看见多了个小丫头，好奇去问宋宝儿怎么回事。 宋宝儿将王小霞的来历告诉柳玉，柳玉直夸宋宝儿正直善良。 “你不反对我擅自买下这丫头？其实我觉得自己当时有些冲动了。”宋宝儿观察柳玉神色。 “这是你的酒楼，你说了算，我怎么会反对呢？你救了这丫头，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柳玉笑道。 顿了顿，柳玉又伸手轻点宋宝儿额头。 “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万一当时那人牙子对你动手，那怎么办？有事来记得先来找我，我会保护你。” “好！” 第35章 靠自己赚到了一千两银子！ 醉仙楼一转眼已开张一个月。 晚上打烊后，宋宝儿让老郭算一下账，看看这个月总共盈利多少。 “多少？”宋宝儿看着老郭噼里啪啦拨算盘。 “总共……是一千百二百两银子！”老郭惊呼一声。 宋宝儿也吓了一跳。 酒楼的生意不是每一日都很好，有时人多，有时冷清。 故而，宋宝儿心想，撑死了应该也就五六百两银子。 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这是刨去成本的？” “是的，老板娘，这是刨去成本，纯盈利的钱。” “我了个老天爷……” 宋宝儿简直高兴得想尖叫。 一千两银子！ 她居然靠自己赚到了一千两银子！ 宋宝儿忽然觉得，自己是有点儿运气在身上的。 “这些钱，得分一分。” 当初她说要开酒楼的时候，柳家人支持了她不少钱。 现在是分钱的时候了。 宋宝儿将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分为二。 自己留下六百二十两银子，作为酒楼运转的资金。 然后将剩下的六百两银子分为三份。 柳有财分得三百两银子，老大两口子分得二百两银子，柳玉分得一百两银子。 这个分法是最公平的，他们当初投多少钱，如今就分多少钱。 算清楚账目后，宋宝儿打算下次回长岭村，将钱带回去。 她想了想，又从自己那六百二十两银子里抽出五十两银子。 “娘家的房子太破了，该给他们盖个新房子了。” 那房子是爷爷那辈留下来的，如今已有三十年的房龄。 每逢下雨天的时候，房子有几处位置总是漏雨。 爹娘总归养大了她，她不能光顾着自己过好日子，却让他们一直住在破房子里。 给娘家盖新房子，宋宝儿觉得理所当然。 但如果是她娘来要钱，想吸她的血贴补弟弟，那她绝不可能给钱。 做好打算后，宋宝儿就等着柳玉休沐日的到来。 三日后，柳玉休沐，来醉仙楼接宋宝儿。 小俩口约好了，每次柳玉休沐一起回去。 “宝儿，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我都收拾好了。” 宋宝儿抱着一个箱子从酒楼走出来，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放着我来吧！” 柳玉连忙上前接过那箱子，帮忙抬上马车。 “是酒楼盈利的钱，我打算拿回去分一分，也有你的份儿。”宋宝儿压低声音道。 柳玉眸子掠过一丝诧异，随后笑了。 “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分给我，你自己留着吧。” “那不行，别人都有，我相公自然也要有。” 宋宝儿嘻嘻一笑，伸手捏了一下柳玉的脸颊。 细腻光滑。 嗯，手感不错。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柳玉落了车帘，把那作乱的小手抓到唇边啄了一下。 “多谢娘子赏赐！” “哈哈哈！”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把家还。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抵达长岭村。 柳有财看见老三两口子回来，顿时笑容满面。 “回来啦！” “爹。” 二人对着柳有财喊了一声。 徐氏从后面走出来，看见柳玉笑容满面，转头看见宋宝儿，却又收了笑容，脸色淡淡的。 宋宝儿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没往心里去。 “玉儿，最近夜里凉了些，可有咳嗽？”徐氏上前对柳玉关心询问。 “前阵子稍有咳嗽，多亏宝儿及时给我抓药，已经好了。”柳玉答道。 闻言，徐氏扫了宋宝儿一眼，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 “算她体贴。” 这丫头自打过门起，她就从未喜欢过。 但现在看来，伺候她儿子也算尽心尽力，暂时挑不出错处。 这样想着，徐氏心里对宋宝儿的厌恶淡了几分。 其他两个屋子的人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连忙出来看热闹。 “哟，三弟和弟妹回来啦！”梁氏笑着打了声招呼。 “最近在镇上一切可好？”柳年问道。 柳玉和宋宝儿点点头，回以一个微笑。 “一切都好，多谢大哥大嫂关心。” “都好就行。” 老二两口子走出来，看见宋宝儿脚边放着一个箱子。 “那是什么？”赵氏指着箱子，好奇问道。 “银子。”宋宝儿如实答道。 “银子？！”赵氏瞪大眼睛。 “哪儿来的银子？一共有多少？！”柳江也来劲儿了。 宋宝儿看见这两口子，听见钱两眼放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里暗暗吐槽，激动个啥，这银子又没你俩的份儿。 “财不外露，有什么话，进屋再说！”柳有财道。 众人移步到厅堂。 宋宝儿把箱子打开，满满一箱的银子，亮噌噌的，简直要闪瞎众人的眼睛。 “这么多银子？！”老二两口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要是这些银子，全都进他们的口袋，那多美啊…… “这是酒楼一个月赚的银子，我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带回来分给你们。” 宋宝儿将银锭子从箱子里抓出来，分成三份。 “爹，这是你的，总共是三百两银子。”宋宝儿将三百两银子递给柳有财。 柳有财笑呵呵接下。 “大哥、大嫂，这是你们的，总共是二百两银子。”宋宝儿将二百两银子递给老大两口子。 二人呆呆望着那堆银锭子，高兴得半晌缓不过神来。 “这、这么多……”柳年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当初大哥大嫂给酒楼投了钱，这是你们应得的，收下吧。” “那就谢过弟妹了！” 老大两口子眉开眼笑地接受了那二百两银子。 “剩下的一百两银子是相公的，给。” 宋宝儿将最后那一百两银子递给柳玉。 “谢过娘子。” 柳玉温和一笑，大大方方地收下了。 徐氏和老二两口子着实被这豪横的分钱场面吓到了。 特别是老二两口子，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要是当初他们也投钱那多好啊，那现在也能分钱了。 这么多钱，居然没有一分是他们的。 真是气人！ “弟妹……”柳江讪笑，“那啥，我俩也想投钱，你就让我们投呗……” “不了，现在酒楼已经不缺钱了。”宋宝儿摇摇头，直接给拒绝了。 霎时间，老二两口子脸色精彩极了。 看起来像憋了一肚子的脏话，却又不敢当众骂出来。 宋宝儿心里窃笑。 憋死你俩得了。 当初冷嘲热讽，如今分钱可没你俩的份儿，哼！ 第36章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老二两口子巴巴地望着那些银锭子，眼中露出羡慕。 被宋宝儿拒绝后，他们仍不死心。 “弟妹，你咋这么小心眼儿，咱们都是一家人。” “对啊，你愿意带上大哥大嫂赚钱，为啥不能带上我俩呢？” 宋宝儿，微微眯起眼，眼中有冷意流淌。 “二哥二嫂，你们莫不是失忆了？当初我说要开酒楼的时候，你们是如何冷嘲热讽？” “还有，二嫂还找了两个流氓来我酒楼闹事，这些你们全都忘了？” “呵，现在看到其他人有钱分，你们就眼红，想要分一杯羹，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两个人被宋宝儿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怒。 柳江是个本事不大，但是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他冲到柳有财和徐氏面前，大声嚷嚷道：“爹、娘，你们看看弟妹，赚了点钱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们可是她的二哥二嫂！” 徐氏瞥了宋宝儿一眼，眼中有些不满。 “他们到底是你二哥二嫂，你跟他们记什么仇？”徐氏道。 “就是就是，这丫头如今眼睛长在头顶，瞧不起我们呢！”赵氏附和道。 闻言，宋宝儿气笑了。 “我眼睛长在头顶？我看是你们眼红别人分钱，恶人先告状！” “爹、娘！快瞧瞧这丫头！” 老二两口子开始抹起眼泪装可怜。 “弟妹这般羞辱我们，还请爹娘做主！”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呜呜呜……” 柳玉皱眉，眼中浮现怒意。 他走上前挡在宋宝儿面前，冷冷看着在演戏的那两人。 “二嫂，上回你雇两个流氓去宝儿酒楼闹事的时候我不在，这回我在，谁也别想欺负宝儿！除非从我身上踩过去！” “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 “按照我朝条律，恶意闹事者，杖二十。” “……” 柳玉搬出了当朝条律，老二两口子顿时不敢吭声。 半晌，柳江讪笑两声。 “三弟，我们刚才与弟妹闹着玩儿呢，别当真。” 说完，就拖着赵氏回了自己屋里。 宋宝儿悄悄伸手握住柳玉的手，柳玉回过头，二人相视一笑。 “老二两口子真是让人不省心。”柳有财揉揉眉头，叹了口气。 “照我说，是宝儿这丫头太计较了，既然赚了钱，那就带上全家人，她非要把老二两口子隔绝在外，不起矛盾才怪！”徐氏阴阳怪气道。 “我……” 宋宝儿刚想说点什么，柳玉轻拍她手背，示意她不要着急。 “娘，此话不对。”柳玉眸色微沉，俊脸凝结寒霜，“酒楼是宝儿的，她让谁投钱，不让谁投钱，是她的自由。” “再者，二哥二嫂有错在先，宝儿不让他们投钱合情合理，并非宝儿计较。” “宝儿是我的妻子，我很珍重她，也请娘同样珍重她。” 一番话铿锵有力，直击要害。 徐氏微微张嘴，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玉儿，娘不是那个意思……” “没别的事的话，我与宝儿先回屋里了。” 柳玉牵着宋宝儿，二人直接回了屋里，留下神色复杂的徐氏。 等小两口走后，徐氏才回过神。 “当家的，你看看你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徐氏对柳有财告状。 柳有财拧紧眉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自找的！宝儿那么好的儿媳，你老是挤兑她干什么？！” “我哪里挤兑她了？她做得不好的地方，还不许我说？！” “你瞧瞧你，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才让儿子儿媳离你越来越远！” “当家的，连你也不帮我！” 两个老人拌起嘴来，老大两口子苦着脸在旁边劝着。 晚上，柳有财特地吩咐几个女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为了给老三两口子接风洗尘，同时也为了庆祝宋宝儿的酒楼第一个月赚得满满当当。 “把我那竹筒酒拿来！”柳有财对柳年道。 去年他在山上砍了几根竹子，用竹筒酿了一批酒。 此酒带着竹子特有的清香，入口醇香绵柔。 故名为竹筒酒。 “爹今晚好兴致，我这就去拿酒。”柳年笑着应下，连忙起身去拿酒。 待酒拿来后，柳有财给每个儿子倒了一杯，也给宋宝儿倒了一杯。 “丫头，喝一杯，如何？”柳有财看着宋宝儿笑道。 “好呀！”宋宝儿点头。 剩下几个女人以茶代酒。 “来来来，咱们干一杯，庆祝宝儿酒楼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柳有财一声吆喝下，众人纷纷举杯。 宋宝儿从未喝过酒，抿了一小口呛得咳嗽几声。 “你别喝了，我替你把剩下的喝完。”柳玉压低声音道。 说着，便拿过宋宝儿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瞧瞧，这就叫疼媳妇儿！你们两个都学着点！”柳有财哈哈一笑，对另外两个儿子打趣道。 老三两口子对视一眼，纷纷脸红。 饭桌上美酒佳肴，欢声笑语。 满桌子的人，唯独老二两口子兴致不高。 “有什么好神气的，切！”赵氏低声咒骂一句。 赵氏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毫无胃口，甚至闻着有点想吐。 她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满桌的人都被吓到了。 “怎么了？！” “我……我有点犯恶心……” 赵氏感觉还想吐，连忙捂着嘴跑了。 “诶！你去哪里？！”柳江对她背影喊道。 “老二，你媳妇儿怎么回事？”柳有财皱眉。 “我也不知道啊……”柳江一脸茫然。 徐氏眸子转了转，感觉赵氏这个样子有些熟悉。 难道是…… “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她。” 徐氏说完，就追了过去。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徐氏在厨房里找到了赵氏，赵氏正用瓢从水缸舀水漱口。 “你怎么回事？” “娘，我……我也不知道，刚才闻着那肉味儿我就犯恶心……” “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差不多一个月。” 徐氏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 她感觉十有八九就是她猜的那样。 “你回去歇着，一会儿我让你大嫂熬点粥给你，明日我请大夫来看看。” “是。” 第37章 是喜脉！ 翌日，徐氏请了个村里的大夫来家里。 “大夫，这边请。”徐氏领着人朝着老二两口子那个屋子走。 行到门口，徐氏敲门。 “把门开开，我把大夫请来了。” “娘，我这就来！” 赵氏急急忙忙跑来开了门。 三人进到屋内。 大夫将药箱放下，拿出一块帕子，对赵氏道：“把手伸出来。” 赵氏便挽了一下袖子，将手伸出去。 大夫隔着帕子，用三指仔细听着赵氏的脉象。 听了一会儿，大夫微微一笑。 “是喜脉！” “喜脉？！” 赵氏吃了一惊，转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喜脉！”她又重复了一遍。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喜。 看来前些日，那死鬼男人每晚在她身上辛勤耕耘，功夫没白费。 “太好了，咱家终于要有孩子了！”徐氏满脸笑容，“如果是个孙子，那就更好了！” 赵氏愣住，连忙问大夫：“大夫，脉象能听出是男是女吗？” “不能。”大夫摇摇头。 赵氏与徐氏二人皆露出失望的神色。 “只有生出来了才知道男女。” “好吧……” 大夫开了一张保胎的方子，并且对赵氏做了一些叮嘱。 “你刚有身孕，头三个月尤其重要，平日少走动，尽量静养，饮食荤素搭配得当，不宜过量食用荤菜。” “还有就是注意保暖，情绪平和，忌恼怒。” “差不多就是这些，保胎药记得早晚各饮一次。” 大夫交代完所有事，徐氏谢过大夫，结了诊金。然后送他出去。 赵氏得知自己有喜，想赶紧将这个消息分享给自己男人知道。 柳江正在后院修缮猪圈。 赵氏急急忙忙朝着后院跑去。 跑了两步，又想起自己刚有身孕，连忙减缓步子。 “你先别忙活了，我有事要告诉你！”赵氏走到柳江面前，笑嘻嘻道。 “有事赶紧说，没见我正忙着？”柳江停下，不耐烦皱起眉头。 赵氏压低声音，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有身孕了！” “真的？！” 柳江瞪大眼睛，转而哈哈大笑。 “不枉我夜夜耕耘，终于有了！” 他心里得意极了。 “等咱们儿子出生，到时候他就是柳家的长孙，爹娘的财产还不是都归咱们的？！哈哈哈！” 柳江已经在做着分家产的美梦。 “还不知是男是女呢。”赵氏讪笑道。 闻言，柳江白了她一眼。 “尽说扫兴话！咱们的孩子，必须是个男孩儿！” “对对对，一定是男孩儿！”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氏在饭桌上宣布了赵氏有身孕这件事。 众人纷纷送上祝福。 “哎呀，太好了，咱家终于有孩子了！”柳有财高兴得不得了，笑得胡子乱颤。 “真好，我还不知道啥时候呢。”梁氏向赵氏投去羡慕的目光。 “大嫂，这种事看运气，你羡慕也没用。”赵氏下巴微微扬起，颇为得意。 梁氏与柳年对视一眼，二人皆看懂了彼此的眼神。 意思是，今晚回屋里，咱们也得努力努力。 “恭喜二嫂。”宋宝儿与柳玉对赵氏送上祝福。 赵氏倨傲地从鼻间挤出一声轻哼，没做任何回应。 宋宝儿一阵无语。 她与柳玉是真心祝福，结果赵氏却这个态度。 刚怀了身孕就这么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氏怀的是仙胎呢。 宋宝儿收回目光，默默喝茶，懒得搭理赵氏。 这种人，越搭理她越得意。 “大夫有说是男娃还是女娃吗？”柳有财问道。 “看不出来，等生了才知道。”徐氏轻叹一口气。 柳有财默了一下，然后继续笑呵呵。 “不管男娃还是女娃，我都喜欢，这可是咱家的第一个孩子。” “爹放心，一定是孙子！”柳江连忙道。 “你咋知道？”柳有财瞥了他一眼。 “呃……我猜的……”柳江有些尴尬。 “行了行了，孩子没生出来之前，谁知道呢，等生了再说吧。”柳有财摆摆手。 此后，赵氏开始了养胎的日子。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什么活儿也不用干了。 原本属于她的活儿，全部堆给了梁氏。 于是，梁氏便一个人干两人份的活儿。 这对于梁氏这么一个懒人来说，简直苦不堪言。 “大嫂，我来帮你吧。” 宋宝儿走进厨房，看见梁氏又是挑水又是劈柴的，连忙上前搭把手。 她提起水桶，将水缸续满。 “多谢你啊，弟妹，还是你最贴心。”梁氏擦汗，对宋宝儿笑着道谢。 宋宝儿看见灶台上放着一堆切好的食材，有些吃惊。 “大嫂，这不是刚吃过饭，怎么又要煮吃的？” “嗨，你二嫂不是有身孕了吗？她说想吃鱼羹还有馄饨，我就给她做呗。” “大晚上的，她吃得了这么多吗？” “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是要比往常多吃些。” 宋宝儿倒觉得赵氏挺会折腾人。 大晚上的，让大嫂一个人弄这么多吃的。 宋宝儿看不下去。 她卷起衣袖，走过去从梁氏手里接过铲子。 “我来吧，我做吃的比你在行。” 梁氏挠挠头，憨厚一笑。 “说的也是，弟妹你毕竟是开酒楼的，做吃的确实比我在行。” 宋宝儿盯着锅里翻滚的馄饨，一阵出神。 片刻，她轻声道：“大嫂，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把活儿全部自己揽了，反正娘闲着也是闲着，你忙不过来就叫她帮忙。” 徐氏平日里吃饱了就窝在屋里嗑瓜子喝茶，要么就是去串门闲聊。 反正活儿都是几个儿媳干，她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嗨，我哪敢使唤娘干活儿，不被她骂死才怪。”梁氏嘟囔道。 “你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宋宝儿轻哼一声，“二嫂肚子里的可是柳家的第一个孩子，她这个做婆婆的，也该出一份力照顾有身孕的儿媳吧。” 梁氏想了想，觉得也是。 “弟妹说的在理。” 以前宋宝儿没嫁过来之前，梁氏连大声跟徐氏说话都不敢。 但现在宋宝儿这么一撺掇，梁氏感觉徐氏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梁氏心里暗暗嘀咕，这丫头真神奇。 只要她在，好像能鼓舞到身边的人，能给人勇气。 第38章 你叫我什么？ 宋宝儿帮梁氏煮完宵夜，见她一脸疲累，于是赶她回去休息。 “大嫂，你去歇着吧。” “那这些宵夜怎么办？” “我去送给二嫂。” “行，那就辛苦你了。” 梁氏谢过宋宝儿，便回去休息了。 宋宝儿端着一托盘宵夜，朝着老二两口子的那个屋子走去。 走到门口，宋宝儿空不开手来叩门。 于是，她在门外喊了一声：“二嫂，我是宝儿。” “你来干什么？” 赵氏冷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似乎很不待见宋宝儿。 “我替大嫂送宵夜来了。” 赵氏懒洋洋躺在床上，她伸脚踢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去，给她开门。” 柳江嘟嘟囔囔起身，去给宋宝儿开门。 宋宝儿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就想走。 “站住！”赵氏出声喊她。 宋宝儿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赵氏。 “二嫂，还有事吗？” “我没让你走。” 赵氏眸子滴溜溜转了一下，然后指着自己的腿笑道；“有了身孕，腰酸腿酸，你来给我捶捶。” 宋宝儿秀气的眉毛拧起，樱唇抿着。 “二哥不是在屋里吗？你让二哥给你捶呗。”宋宝儿淡淡道。 赵氏见她不听话，立刻眉毛一扬，狠狠瞪了她一眼。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怀有身孕。” “娘说了，往后我不用干活儿，想使唤谁就使唤谁。” “你到底给不给我捶腿？不捶我这就去告诉娘，就说你顶撞我，害我动了胎气！” 赵氏脸上满是得意和嚣张。 宋宝儿袖子底下的手，默默紧握成拳，忍了又忍。 她想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 此时与赵氏发生冲突不是聪明的做法。 赵氏若真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屎盆子可就全部扣她头上了。 宋宝儿黑着脸走过去，给赵氏捶腿捏肩。 “对对对，就是这儿，啧……你没吃饭啊？使点劲儿！” “哎哟喂！这么大力干什么？！你想捏断我肩膀？！轻点儿！” “笨手笨脚，这点事都做不好！” 赵氏百般挑剔，嘴里唠叨个没完。 宋宝儿知道她是有意折腾自己，仗着有身孕，觉得自己是整个家地位最高的人。 捶了一会儿，赵氏终于满意。 “行了，你出去吧，我乏了。” “哦。” 宋宝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才你瞧见没？那死丫头脸黑得跟炭似的，愣是不敢吭声，真是天道好轮回，哈哈哈！” 赵氏在柳江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得意。 “她活该，你就该往死里折腾她，谁让她之前那么嚣张，哼！”柳江勾唇冷笑。 “行，那我下回变个法子继续折腾她。” 赵氏躺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嘿嘿一笑。 “你可得争气些，一定要是个男孩儿，往后咱们娘俩就能在家里横着走了！” 赵氏和柳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做着生儿子的美梦。 柳玉在屋里温书，久不见宋宝儿回来，正打算出去寻她，她就推门走进来了。 “怎么这么久？” “方才我替大嫂送宵夜给二嫂去了。” 柳玉惊讶，连忙拉着她转悠了一圈。 “二嫂可有为难你？！” “哼，用脚想就知道，她现在怀了身孕，得意得很！” “她对你做什么了？我这就找她去！” 柳玉坐不住，说着就要去找赵氏质问。 宋宝儿连忙拉住他。 “别去，左右不过是使唤我做一些小事罢了，不用和她计较。” “可我见不得你受气……” 柳玉伸手轻抚宋宝儿脸颊，一脸心疼。 “她刚怀有身孕，我让让她呗，只要她别太过分就行。” 宋宝儿见柳玉皱着眉头，眼巴巴看着她，知道他心疼得不行。 她顿时心情就好了。 “相公心疼我，我什么气都消了。” 宋宝儿踮起脚，往柳玉脸颊亲了一口。 “你……你叫我什么？” 柳玉伸手摸自己的脸，觉得方才被亲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相公。”宋宝儿道。 “再叫一声。” 柳玉压制着呼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相公相公相公！” 宋宝儿一连叫了好几声，干脆一次满足他。 柳玉满脸红通，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以后也这样叫我，可好？” “你喜欢，我便这样叫你。” “喜欢，很喜欢。” 二人一番情浓意蜜的调情后，早就把什么狗屁二嫂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彼此。 翌日。 今日是宋宝儿和柳玉待在村里的最后一日，明日他们就要回镇上了。 宋宝儿心里还惦记着有件事没做——那就是拿钱给娘家盖新房子。 吃过早饭，宋宝儿就出了门。 她走过几户人家，终于来到娘家。 “爹、娘，你们在吗？”宋宝儿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没人。 过一会儿，有人蹬蹬蹬从屋子里跑出来。 是她娘李氏。 “宝儿？”李氏皱眉看着宋宝儿，“你回来干什么？难道是被柳家撵出来了？” “娘，你想到哪儿去了？就不能念着自己女儿一点好吗？”宋宝儿无语。 她环视四周，没看见她爹宋大成的身影。 “爹不在家吗？” “去田地干活儿去了，要一会儿才回来。” 李氏狐疑打量着宋宝儿，像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窟窿。 “到底有什么事？非要找你爹，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行，等爹回来再说。” “你这丫头……” 李氏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堆不太好听的话。 宋宝儿没放在心上，自顾自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等她爹回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旁边窜出来，差点把宋宝儿吓一跳。 宋乐乐手里拿着个刚捏好的泥人，一看见宋宝儿，小脸就沉下来。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家，不是你家。”宋乐乐嫌弃道。 “什么你家我家，这是咱们共同的家，你读书读傻了？” 宋宝儿伸手想摸他的头，宋乐乐却冷脸躲开了。 让宋宝儿的手尴尬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 “不要摸我的头，先生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宋乐乐哼了一声。 闻言，宋宝儿笑了起来。 “哟，去书院还是学到了东西嘛。” “娘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房子以后要留给我，所以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宋宝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来，她面无表情看着宋乐乐。 片刻，又转头望向她娘，眼底带着讥讽。 “娘，你当真这样跟乐乐说的？” 第39章 我亲我娘子，不犯法 面对宋宝儿的质问，不知为何，李氏莫名有点心虚，竟不敢与之对视。 “我、我说的也是实话嘛……你都嫁出去了，娘家的房子以后要留给乐乐的……” 李氏说着说着，又愣了一下。 自己心虚个啥。 这本就是事实。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样想着，李氏轻咳一声，拔高了音量。 “娘说的有错吗？！你这丫头，既已嫁人，没事就别往娘家跑，省得村里人说咱家闲话！” 宋宝儿看着李氏与宋乐乐，忽然冷笑几声。 一双漆黑眸子里泛着冷冽的光芒。 “娘，你可不要后悔！” 宋宝儿起身往外走，不打算继续等宋大成回来。 “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氏追出去。 宋宝儿顿住步子，回过头冷冷瞥了李氏一眼。 “我今日带了五十两银子过来，本来想着把这银子给你们拿来盖新房子用。” “不过既然娘说了，我嫁出去后与娘家无关，那么这笔钱我就不给你们了。” 宋宝儿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 李氏愣住，然后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拔腿追上去。 “等等！丫头，等等！” 五十两银子？！ 这丫头竟然要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可不能让这银子白白跑了！ 宋宝儿失望又心酸，胸口一阵闷疼。 她埋头一股脑地往前跑，不曾想竟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哎呀！” 额头传来一阵疼痛。 宋宝儿抬头，看到那人竟是她爹。 宋大成刚忙完田里的活儿，扛着锄头回头，结果看见自己女儿脸色发白，失了魂似的从家里跑出来。 “宝儿，你来啦！” “爹，我先回去了。” “诶！等等！” 宋大成拉住宋宝儿，仔细打量，然后皱起眉头。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爹。” “无事。” 宋宝儿垂下眼睫，扇子一般的睫毛掩盖住她的情绪。 刚好这时候李氏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孩子他爹，还好你拦住这丫头，她跑得可快了，我都追不上她！” 宋大成皱眉看着李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丫头说要给咱们五十两银子盖新房呢！” 宋宝儿哼了一声，甩开宋大成的手，然后抬眸冷冷看着李氏。 “那五十两银子，我不打算给了。” “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不算数，快把银子拿出来！” 李氏上前与宋宝儿拉拉扯扯，宋大成好不容易才分开两人。 “我说话不算数？娘，你方才用那些话捅我心窝子，居然还有脸让我掏钱？没门！” “死丫头，娘说你两句怎么了？！你至于这么记仇吗？！” 宋大成扫了李氏一眼，横在二人中间，生怕娘俩打起来。 “你对她说了什么？”宋大成问李氏。 “我……我……”李氏支支吾吾，半晌，用细若蚊子的声音道，“我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这房子以后是留给乐乐的，让这丫头没事别往娘家跑。” “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宋大成听完也生气。 “我哪里说错了？！” “哪里错，你自己想，别让女儿寒了心！” 宋大成轻叹一声，然后对宋宝儿摆摆手。 “宝儿，你先走吧，我与你娘有些话要说。” “好。” 宋宝儿离开娘家，回了柳家。 “你让她走干嘛？！还没拿到钱呢！”李氏气得直跳脚。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宋大成怒瞪李氏，“你眼里还有没有宝儿这个亲生女儿？！她是你的女儿啊，又不是钱袋子！” 夫妻俩进了屋子，关上门吵翻天。 宋大成狠狠训斥了李氏一顿，并且好几日没搭理她，李氏这才抹着眼泪服软，承认是自己错了。 但是那笔未到手的钱，李氏念念不忘。 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 李氏想着，等找个时机，再去镇上找宋宝儿要钱。 经过这么几回，李氏也算有点儿摸清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 这丫头，吃软不吃硬。 只要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再不行抹点眼泪，她总会心软的。 宋宝儿和柳玉在柳家留宿最后一晚，然后便启程回镇上。 路上，柳玉看见宋宝儿闷闷的，不怎么说话，心里有些担心。 “宝儿，你有心事？” “没有。” “那今日怎么闷闷不乐？” 宋宝儿挤出一个笑脸，敷衍道：“刚吃过早饭，再加上马车颠簸，我有些犯困了。” 闻言，柳玉将她身子放下，把她头枕在自己膝上。 “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醒你。” “好。” 宋宝儿闭上了眼睛。 原本她只是假寐，但睡着睡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柳玉轻轻推了她一下。 “宝儿，到醉仙楼门口了，快醒醒。” “唔……到了？” 宋宝儿揉着惺忪的眼睛醒来。 柳玉牵她下车，送她进去。 “送你到酒楼，我也要回书院了。” “好，路上小心。” “等我不忙，再来找你。” “没问题。” 柳玉左右张望了一下，二人此时在一个角落里说话，酒楼其他人没人往这边看。 他放心下来。 然后弯下腰，快速地在宋宝儿额头上轻啄一口。 “……” 宋宝儿捂着自己额头，瞪大眼睛看着柳玉。 “好啊你，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人来人往的地方也敢亲我！” 柳玉清秀莹白的俊脸染上一抹粉晕，唇边却铺着羞涩的笑意。 “我亲我娘子，不犯法。” 宋宝儿忍不住笑了。 “是不犯法。” 说着，宋宝儿也踮起脚快速亲了他脸颊一下。 “我亲我相公也不犯法！” “宝儿……” “行了行了，快去书院吧。” “好。” 柳玉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 宋宝儿笑吟吟收回目光，开始忙酒楼的事。 两日后。 宋宝儿正在后厨清点菜贩送来的一批新鲜蔬菜。 王小霞跑进来找她。 “老板娘，有人找你？” “谁？” “一个有点年纪的夫人，她自称是你娘。” 宋宝儿停下手头的活儿，眉间拧出一道沟壑。 “她又来干嘛？” 前几日，她们娘俩刚不欢而散。 今日过来，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40章 盖新房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决定出去会会自己的亲娘。 “我知道了，你出去干活儿吧。”宋宝儿对王小霞道。 “是。”王小霞应下，回到大堂继续干活儿。 宋宝儿没有立刻出去见李氏，而是故意晾了她一会儿。 等差不多了，才走出门口。 “哎呀，丫头你总算出来了！”李氏一见到她，立刻激动迎上去。 “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宋宝儿神色冷淡，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李氏堆起一个看似和蔼温和的笑。 “前几日是娘说话过分了，这几日娘老是想起你，吃不好睡不好，想着，不管怎样，也要来跟你道个歉。” 宋宝儿略有些吃惊。 她娘这是转性了？ 居然会对她内疚。 “那些话，你说都说了，还能收回去不成？”宋宝儿讽刺一笑，“道歉我收到了，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进去继续忙了。” “丫头！先别走！”李氏连忙拉住宋宝儿，死也不放手。 她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泛起水光，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你对娘这样冷淡，心里一定还在怪娘，对不？丫头，你就原谅我吧，娘知错了，不该对你说那些捅你心窝子的话！” 李氏说着，就低头抹起眼泪来。 门口人来人往，有些食客经过，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宋宝儿觉得丢人，连忙拉着她上了酒楼二楼，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再说话。 “你哭啥，我原谅你不就是了！” 宋宝儿看着坐在对面，还在抹眼泪的李氏，忍不住皱起眉头。 明明被捅心窝子的人是她，怎么现在搞得反倒好像她在欺负她娘。 “宝儿，你和乐乐都是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娘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娘也一样爱你。” 李氏拉住宋宝儿的手，哽咽倾诉内心话。 当然，这些所谓的内心话都是为了后面要说的话做铺垫。 “娘之所以说咱家房子留给乐乐，是因为咱家就一个房子，还是你爷爷留下来的，总不能把房子掰开两半儿分给你们姐弟俩吧？！” “娘倒是有这个心，但没有这个本事啊！” “你如今嫁了个好人家，过上了好日子，咱家这破房子，只怕你也看不上！” 宋宝儿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有些难受起来。 她娘说的没错。 家里就一个破房子，不能掰成两半儿分了。 她其实也从未去打过娘家房子的主意。 她心里有怨气，是因为上回她娘说的话太让她伤心了。 如今她娘来服软，在她面前抹眼泪，她一下子就气消了。 “行了，别哭了。”宋宝儿递给她一条帕子，“我原谅你了。” “真的？你不怪娘了？！”李氏眼泪瞬间就止住了，换上了一个笑脸。 宋宝儿愣了一下，心里暗道，她娘这眼泪收得也太快了吧。 真叫一个收放自如…… “丫头，咱家那房子建了也有几十年了，一下雨就漏水，天冷时还漏风。” 李氏顿了顿，小心翼翼观察着宋宝儿的脸色。 “你上回不是说，要给五十两银子，盖一个新的吗？” 宋宝儿想了想，点点头。 “嗯，房子是该盖个新的了。” “那你把那五十两银子给我吧！” “不行。” “为什么？” “把钱给你，谁知道你拿去盖房子还是拿去干嘛？” “你信不过娘？” 宋宝儿轻哼一声，不说话。 那眼神明显是信不过李氏。 李氏顿时有些恼火，心里在暗骂宋宝儿。 这死丫头，她是她的亲娘，居然信不过她？！ “那你说怎么办？！”李氏绷着脸道。 “我打算在镇上亲自去挑选瓦匠、石匠、木匠等等，然后让他们去村里给你们盖房子。” “这样一来，花多少钱我可以自己把控，多了我收回来，少了我自己添上。” “我也不用防着你拿我的钱去做别的。” 李氏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五十两银子，她原本打算私吞一部分，当做私房钱存起来。 将来宋乐乐考取功名，娶妻生子都可以用。 现在宋宝儿却说她亲自去挑选匠人，盖房子的钱不给其他人经手。 那李氏哪里还有机会中饱私囊？！ “丫头，你每日打理酒楼已经够辛苦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咱家盖新房的事儿？再说，请镇上的匠人花钱也多一些，不如把钱给娘，娘去村里找人。” 李氏撑起一个僵硬的笑脸，苦口婆心劝说宋宝儿。 “不。”宋宝儿摇摇头，口气不容商量，“我信不过娘。” “……你？！”李氏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死死瞪着宋宝儿，“我是你娘！你信不过我？！” “对，我信不过你。” “……” 李氏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她低下头，又开始哭哭啼啼抹眼泪。 “我真是命苦啊！女儿好不容易养大了嫁人，结果却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宋宝儿反问她。 “你不给我钱！”李氏气道。 “上回你要钱，想把我的钱全部拿去贴补乐乐，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宋宝儿哼了一声，眼底泛起一阵冷意。 她指着门口，一字一句道：“盖房子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若不愿意，那就走，我不出钱给你们盖新房了。” 李氏顿时噎住，不敢吱一声。 好半晌，李氏讪讪一笑。 “行行行，那就按你说的来。” “嗯，你先回家，明日我就去挑选匠人，让他们去村里给你们盖新房。” “好吧……” “盖新房估摸也得个把月，你们记得把空的屋子打扫出来，给匠人们落脚，他们的伙食费我包了。” “知道了。” 李氏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有气无力地离开了醉仙楼。 翌日，宋宝儿交代完酒楼的事情，外出挑选匠人。 柳玉听说她打算给娘家盖新房，便陪着一起去。 二人逛了半日，终于把匠人全部挑好。 宋宝儿提前给了一半的工钱和材料钱，以及一个月的伙食费。 剩下那另一半的工钱，要等到房子盖好才结算。 “宋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帮你把新房子盖好。” “嗯，那你们现在就出发去长岭村吧。” “好嘞！” 匠人们乘坐马车，带着盖房子的材料，即刻赶往长岭村。 第41章 女儿有出息 匠人们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长岭村，引得一群村民围观。 “哟，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啥？” “不知道呀，这些车全都停在了宋家门口。” “走走走，咱们瞧热闹去！” 车队为首一人是队长。 队长指挥着其他人将盖房子的材料搬进宋家院子里。 “快快快，全部搬进去，小心些，别磕碰坏了。” 宋大成和李氏听到动静，走出来吓了一跳。 “这是干啥呢？你们是谁？！”宋大成道。 “我们是宋姑娘雇佣的匠人，来给你们家盖新房。”队长笑道。 闻言，宋大成了然。 昨儿个，李氏回来后，跟他说了盖新房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来得这么快。 “那行，辛苦你们把材料搬进来。” “客气。” 队长继续指挥其他人搬材料。 材料全部是在镇上采购的，顶好的材料，村里那些没法儿比。 围观的村民们听到宋家要盖新房，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哎哟，大成，你们家有出息了，居然能盖得起新房了。”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他女儿去镇上开了一间酒楼，赚了不少钱。” “我前阵子去镇上卖鸡蛋，路过那酒楼，哎哟，不得了，气派着咧！” “宋家有这么出息的女儿，真是祖坟冒青烟呐！” 宋大成听到别人在夸他女儿有出息，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他哈哈一笑，高兴道：“是啊，我女儿可有出息了！这个你们羡慕不来！” 宋大成心里感慨，一双儿女，还是女儿最让他有面子。 当初那个在他怀里撒娇的黄毛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就长大，并做出了一番事业。 反而小儿子去了书院念书，也没见念出个什么门道来。 村民们堵在门口围观了一会儿就散了。 匠人们手脚利落，第一日就完成了开挖槽基、筑基砌磉这两步。 这两步是最基础的，后面那些步骤才是大工程。 眼看日落，没法继续干活儿，工匠们只好停下，打算明日再继续。 当晚，宋大成和李氏夫妻俩做了不少好菜招待那群工匠，并且打扫出空房让他们住下。 宋家旧房子的空房不多，只能几个人挤一间。 但是工匠们也不在意，毕竟宋宝儿给的酬劳很丰厚，他们没什么好抱怨的。 柳家。 赵氏吃过晚饭后，抓了一把瓜子，跑到门口找隔壁家的小媳妇儿闲聊。 “柳二嫂，你听说没，宋家要盖新房啦！”小媳妇儿故作神秘道。 “哪个宋家？”赵氏问。 “还有哪个宋家？就你弟妹她家呗！”小媳妇儿咯咯直笑。 闻言，赵氏吃了一惊。 小媳妇儿继续往下说。 “你是没看到，今日好大的阵仗，好几辆马车从镇上过来，不停地往宋家搬盖房子的材料。” “她在镇上请的匠人？” “是啊，听说全是镇上手艺最好的匠人，现在就住在她家咧！我看得盖个把月！” 赵氏恶狠狠咬着瓜子壳，就像在啃咬宋宝儿的骨头一样。 她啐了一口，把瓜子壳往地上吐。 “不就是盖个新房吗？有啥好嘚瑟的！” 赵氏说话时好似冒着酸水，整个人都是酸溜溜的。 小媳妇儿也听出了，笑得更大声。 “柳二嫂，话不能这么说，人家盖房子，用的全是顶好的材料，村里可没几户人家能这样豪横的。” “等我男人挣大钱了，我也回娘家盖新房子！” “那可不知道啥时候咯！” 赵氏被人比下去，心里不服气。 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扬起下巴，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 “盖新房有啥了不起，要我说，有个争气的肚子才是正经事，我肚子里怀了柳家的长孙，她怀得了吗？！” 小媳妇儿连忙一叠声附和。 “是是是，还是柳二嫂你争气，如今你有了身孕，你婆婆待你与往常都不一样了，生怕你累着，疼你疼得紧咧！” “这是自然！” 赵氏被小媳妇儿一番吹捧，心里飘飘然。 她心想，宋宝儿赚了点钱又如何，给娘家盖新房又如何？ 生不出儿子，还不是被人瞧不起。 等她儿子生出来，那是柳家名正言顺的长孙。 分家产的时候，都要比其他两个屋子的分得多。 这样一想，赵氏心里平衡了许多。 晚上回屋里。 赵氏与自己男人商量分家这件事。 “诶，你说咱们啥时候提分家比较好？”赵氏问。 柳江思索了好一会儿。 他原本想等赵氏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再提分家。 不过，眼看着乡试越来越近。 柳江知道自己弟弟的实力。 这次乡试，一定是柳玉夺得榜首。 若是等到柳玉夺得榜首再提分家，那情况就对他不利了。 说不定，爹娘一高兴，就把家产大半分给柳玉。 柳江这样一想，顿时沉不住气。 “等下回人到齐，咱们就在饭桌上提这件事！” 也就是下回老三夫妻俩回来的时候。 “好，现在我有了身孕，爹娘一定向着咱们，到时候，让爹娘多给点钱，咱们自己盖个大房子去！” “嗯，就这么定了！” 夫妻俩一合计，便拍板定好了主意。 一觉睡到天亮。 赵氏懒得去膳厅用早餐，便扯着嗓子在屋里嚷嚷起来。 “大嫂！大嫂，你人呢？！” “来了来了！我正端着菜呢！” 梁氏急吼吼地跑进来，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她刚烧好早饭，正把厨房里做好的菜一样样往膳厅运。 谁知，这时候赵氏就鬼吼鬼叫起来。 “弟妹，啥事啊？就不能一会儿再叫我，我正忙着呢！”梁氏撇嘴。 “不能，我肚子饿了，一刻也等不了！”赵氏大声道。 梁氏一阵无语。 “肚子饿了，就起床去膳厅吃早饭啊，我刚做好早饭。” “我懒得出去，你匀一份端过来给我吧！” “弟妹，你咋懒成这样？连吃饭都懒得走出屋子。” “我有身孕，大夫说了，让我少走动。” 赵氏有些不耐烦瞪了梁氏一眼，催促道：“还不快去把饭菜端过来给我？！你是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饿着吗？！” “我这就去！” 梁氏可不敢招惹她。 现在赵氏就是整个家里最大的。 她说啥就是啥。 第42章 梁氏反抗 赵氏自从有了身孕后，一手不伸，家里的活儿全部撂担子给梁氏。 平日里，要吃饭喝水，就扯着嗓子叫唤。 有时就连吃撑了，也要使唤梁氏搀扶着她走路。 梁氏伺候她，感觉就像伺候老佛爷似的，心里别提有多大的怨气。 “大嫂，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我端饭去呀！”赵氏喝道。 “我这就去！” 梁氏苦着脸从老二两口子的屋子里退出来。 走到半路，梁氏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 明明同样是柳家的儿媳，凭啥待遇差别这么大？ 一个天，一个地。 她被赵氏使唤得就跟个丫鬟似的。 “唉！要是我也怀上孩子就好了……”梁氏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不怀孕也没事，要不就像三弟妹那样。 开间酒楼，整日忙着赚钱，那多好啊！ 想着想着，梁氏又摇摇头。 “那是三弟妹有本事，我能有人家那本事吗？还是算了吧！” “我啥也不会，看来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 梁氏忽然想到，之前宋宝儿曾让她去酒楼帮忙，不过当时她拒绝了。 现在想来，梁氏有些后悔。 “难道我要一辈子伺候人？如今二弟妹拿我当丫鬟使唤，我实在太窝囊了！” 梁氏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要不跟着宋宝儿学点本事吧。 有本事傍身，自己赚钱，以后就不用窝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更不用给人当丫鬟了。 “大嫂，我的饭呢？！你想饿死我啊！快点把饭端来！” 老二屋里又传来赵氏的叫唤声。 梁氏收回思绪，赶紧去端饭。 赵氏吃完早饭后，又嚷嚷着嘴里没味儿。 “大嫂，你给我砸几个核桃，听说吃核桃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我还得去喂鸡呢，哪有这闲工夫！” 赵氏见梁氏不从，细长的眉尾一挑，脸沉下来。 “这点小事你都不帮我？好，你等着！” 赵氏说着，立刻起身走到屋子门口大喊大叫起来。 “我的命好苦啊，有了身孕，想吃几个核桃都没人给我砸！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嫁过来！” 徐氏闻声赶来。 “这是怎么了？” 赵氏指着目瞪口呆的梁氏，向徐氏告状。 “娘！我想吃核桃，让大嫂帮忙砸几个核桃，大嫂不愿意！” 徐氏拧起眉头，警告地瞪了梁氏一眼。 “你明知她有身孕，就不能帮着点儿？砸几个核桃能累着你还是怎么地？” “娘……” 面对婆婆的指责，梁氏嘴笨，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辩解。 她感到莫大的委屈，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赶紧给她砸核桃！做事总是偷懒耍滑，真不知当初老大是怎么看上你的！” “……” 对着这一通无端指责，梁氏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有点儿想哭。 她连忙吸鼻子，不想这么丢人。 “娘，这些日，家里的活儿都是我一人在干，我实在累得很。” “干点活儿就喊累？！你装什么装！” “不是装，是真的累，有时手里的活儿还没忙完，二弟妹又叫我过去，这么折腾，谁受得了。” 赵氏立刻拔尖嗓子：“娘，你看她！我就是想吃个核桃，她就这样，搞得好像我欺负她似的！” “别废话，赶紧给你弟妹砸核桃！”赵氏怒瞪梁氏。 梁氏感到一阵心寒。 自己方才说的这些肺腑之言，婆婆全都没听进去。 她说她累，她说她忙不过来。 但是无人在意。 梁氏忽然有股无名的怒火升起，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她想起前几日宋宝儿对她说的话。 忙不过来时，可以让婆婆搭把手。 “娘，你整日吃完饭就是在屋里喝茶嗑瓜子，难道你就不能搭把手吗？凭什么啥都让我去做？！” “……你说什么？！” 徐氏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平日里怂不拉几的大儿媳，今日居然敢顶嘴了。 “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敢使唤我干活儿！” “娘偏心，心里只有二弟妹，反正今日我不伺候二弟妹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 梁氏说完，扭身就跑。 “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徐氏气得直跳脚。 “你胆子肥了？！一会儿我要跟老大说说，让他收拾你！” 说着，徐氏怒气冲冲地走了，要找柳年告状去。 屋内只剩赵氏一人。 “诶！核桃！人全跑了，谁给我砸核桃？！” 柳年正在帮柳有财杀猪，却见他娘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跑过来。 “老大，你管不管你媳妇儿？！” “娘，怎么了？” “她胆儿肥了，竟敢顶撞我！” 柳年和柳有财愣住，停下手里的活儿。 “咋回事？大儿媳平日里是最温顺的。”柳有财皱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徐氏。 徐氏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温顺？我呸！我看她以前都是装的，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娘，你好好说话，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氏将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二人听。 二人听完，沉默了。 “就为这点事，你就气成这样？”柳有财沉声道。 “当家的，你到底向着谁？！”徐氏气得眉头直抽抽。 “我对事不对人，谁有理，我就向着谁。”柳有财一脸平淡。 徐氏见柳有财不帮着她，转头向柳年告状。 “儿啊，你媳妇儿这是没把娘放在眼里！你赶紧收拾她一顿，收拾完，她就老实了！” “娘……你别激动，我一会儿去跟她好好聊一聊……” 柳年叹了口气，把杀猪刀递给柳有财。 “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找我媳妇儿聊一聊。” “去吧。” 柳年离开后院，回到自己屋里。 一进屋，看见梁氏捂在被子里偷偷哭，那哭声听得他心疼死了。 “怎么了这是？哭啥呢？” 柳年走过去，掀开被子，梁氏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露出来。 “你瞧瞧你，眼睛都哭肿了，跟个核桃似的。” “别再跟我提核桃！” 梁氏生气夺过被子，把脸埋进去，不想搭理柳年。 柳年愣了一下，不明白为啥一提核桃她就突然生气。 第43章 家都要被吵败了 “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柳年上前剥开被子，把梁氏扶起来。 梁氏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肩膀仍在轻轻耸动着，抽抽搭搭的停不下来。 “娘不是说去找你告状么，你一定知道了咋回事，还来问我作甚？” “那是娘的说辞，我想听你自己说。” “你信我？” “当然，你是我媳妇儿。” 梁氏便把今日之事，以及自己这些日积压的怨愤，一并说了出来。 柳年听完，一张刚毅粗犷的脸绷得紧紧的。 “这二弟妹，确实太过分了些！” “是吧，我也觉得她越来越过分，使唤我不带眨眼的，把我当她丫鬟一样。” 柳年轻拍她后背以示安慰。 “以后她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不必事事顺着她，她若有什么不满，让老二亲自来找我要说法！” 柳年说着，愤愤哼了一声，脸色有些阴沉。 自己的媳妇儿，心疼都来不及，让人这么糟蹋。 老二媳妇儿算什么东西？ 真当自己怀了仙胎？！ 他媳妇儿好歹是大嫂，是长辈，竟对她一点尊重也没有！ 这个家，不是他们老二两口子说了算的！ 柳年心里又气愤又心疼。 他这媳妇儿，虽然性子温吞，做事散漫，但十分合他的意，他是打心里疼着她。 以后老二媳妇儿再敢像今日这样，他绝不客气！ 至于他娘那里，爱怎么想怎么想，他不在意。 护住自己媳妇儿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儿。 “别哭了，一会儿我打盆热水给你洗洗脸。”柳年低声哄着梁氏。 “嗯……” 在柳年的安抚下，梁氏情绪逐渐平缓下来。 晚上一家子坐下吃饭时，老大两口子和老二两口子，互相看着彼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气氛诡异尴尬。 赵氏翻了个白眼，开始作妖。 “大嫂，你怎么还有脸吃晚饭？我还以为你要被大哥收拾一顿，关在屋里思过呢！” 梁氏无视她，继续夹菜。 反而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柳年发了话。 “你想收拾谁？！”柳年略带怒意道。 “……”赵氏尴尬在原地。 柳江看自己媳妇儿被呵斥，一下子就炸了。 “大哥，你这是几个意思？我媳妇儿得罪你了？！她可是怀有身孕的，你把她吓着怎么办？！” 徐氏不满瞥了大儿子一眼。 “白日你媳妇儿把老二媳妇儿气得够呛，现在又轮到你，你俩是怎么回事？！我让你收拾你媳妇儿，让她长长教训，你倒好，反过来纵着她！” “娘，这事儿我了解过，不是我媳妇儿的错。” 柳江青筋跳动，拍桌大声道：“那大哥的意思是，这是我媳妇儿的错咯？！” “老二，你不必摆这副脸色给我看，这些日，我媳妇儿伺候你媳妇儿已经够多了，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满，自己花钱请个婆子去，别拿我媳妇儿当丫鬟使唤。”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晚饭看着是吃不下去了。 柳有财忍了很久，脸色黑如玄铁，他腾地起身，走过去对着两个儿子一人一巴掌。 ——啪！ 那大掌势如疾风，抽得二人耳朵嗡嗡作响。 “都给老子闭嘴！” 柳有财一声爆喝，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脸色难看得可怕的柳有财一阵胆颤。 “家都要被你们吵败了！像什么样子！” 柳有财指着老二两口子道：“这些日，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大嫂尽心尽力伺候，已经很够意思了。” “以后再有什么不满，就像老大说的那样，你们自己花钱请婆子去！” 老二两口子被骂得不敢吱声，缩着脖子低着脑袋，像鸵鸟似的。 柳有财手调转方向，指向徐氏。 “还有你！越老越糊涂！” “我……我怎么了……” 徐氏错愕惶恐。 “你拉偏架，以为老子看不出来？！哼！以后再这样瞎了眼似的不分是非，这个家不用你打理，你滚回娘家去！” “我……” 徐氏气红了眼，却不敢顶嘴。 柳有财是个屠户，大字不识的粗人，性子直来直去，简单粗暴。 平日里还算和善，不过一旦发起火来，那是相当可怕。 任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他。 “全部坐下，继续吃饭！” 经过柳有财这么一顿收拾，所有人都老实了。 饭桌上静悄悄的，只听见筷子碗碟碰撞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 饭毕。 各人回各屋。 梁氏拉着柳年回到屋子里，拿灯仔细照了一下他的脸，看见一个巴掌印赫然印在上面，脸颊肿得老高。 “哎呀！爹下手可真够狠的！” 梁氏心疼得不行，赶紧拿消肿药膏给他抹上。 “没事，经过爹这么整顿，往后二弟妹不敢再欺负你了。”柳年憨厚一笑，“这巴掌，我挨得值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梁氏娇嗔道。 “能护住媳妇儿，我高兴。”柳年道。 闻言，梁氏红着脸垂下眸子。 二人皆是憨厚老实的人。 成亲了这么久，柳年极少对她说什么肉麻腻歪的话。 方才那一句，听得梁氏身子酥软。 柳年上前搂住她，在她耳边沉声道：“媳妇儿，二弟妹怀孕有什么了不起，咱们也怀一个给他们看看，到时候，是谁先生出儿子还说不好呢。” “怎、怎么怀……”梁氏耳根子发烫，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我努力努力。” 柳年说着，落了床帘。 尔后，两人不再多言。 因为他们都在哼哧哼哧地努力着。 烛火摇曳，人影交叠。 如此这般，一夜过去。 水舟镇，醉仙楼。 已是中午。 宋宝儿站在柜台前，单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过往路人。 今日是中元节，来吃饭的人不多。 宋宝儿算过，从早上到现在，总共进来十几个客人。 “老板娘，要不今日早些打烊吧！”大牛道。 “行，那开到下午就打烊。”宋宝儿点点头。 反正也没什么人，不如提前让伙计们回家吃饭。 中元节晚上不宜出门，早些各自回家也好。 第44章 王小霞失踪 转眼下午。 太阳沉甸甸悬挂在地平线上，半遮半掩，好像随时要坠落下去。 宋宝儿看见时候不早，于是吩咐道：“收拾一下，准备打烊。” “是。” 大牛二牛送走最后几位客人，然后开始擦桌扫地。 老郭在柜台前噼里啪啦敲着算盘，清点今日的账目。 王小霞则跑去后厨给吴师傅搭把手，两人一起收拾后厨。 大家分工合作，很快便手脚麻利地把酒楼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大家早些回家，今晚别出门乱逛。”宋宝儿道。 “老板娘，今晚就算你让我们出门，我们也不敢啊，谁知道会不会撞见什么。”二牛嘻嘻笑道。 大牛用手肘怼了一下他的腰，瞪了他一眼。 “少说这些吓唬人，你没见小霞这丫头脸色都白了吗？！” “好，我不说了。” 二牛看见王小霞确实有些害怕，于是连忙打住。 中元节，俗称鬼节。 乃是亡者重归阳间的日子。 在这一日，诸事不宜，特别是晚上，更不能出门闲逛。 就怕冲撞了那些亡者，惹祸上身。 宋宝儿伸手捶了二牛一下，嗔道：“不许欺负小霞，你俩赶紧回家吃饭吧！” “是，老板娘，那我们哥俩就先走了。” “好，明日见。” 大牛二牛哥俩先一步离开了酒楼。 老郭算完账后也告辞。 剩下宋宝儿、王小霞、吴师傅三个人，都是住在酒楼里的。 “打烊了，吴师傅，把门拴上吧。”宋宝儿交代吴师傅道。 “好嘞！”吴师傅说着去拿门栓。 “诶！等等！”王小霞忽然大喊一声。 宋宝儿和吴师傅愣住，不明所以。 “怎么了？”宋宝儿歪头看她。 “老板娘，我、我想出去一趟。”王小霞道。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天马上就黑，你还要去哪里？今日可是中元节。”宋宝儿肃穆道。 “我……”王小霞低头，轻咬下唇，“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你不是说，你家里早就空了吗？”宋宝儿觉得奇怪。 “家里是没人了，但屋子还在，今日中元节，我想回去给爹娘烧点纸钱，烧完了我就回来。” 王小霞垂着眸子，声音有些哽咽。 宋宝儿心想，可怜见的。 人人都避着中元节这一日。 但王小霞父母双亡，估计触景生情，想烧纸钱寄托哀思。 这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宋宝儿想了一下，点点头。 “行吧，既然是你的一份心意，那就去吧，不过记得早些回来，我让吴师傅给你留门。” “多谢老板娘！” 王小霞得了宋宝儿准许，便挎着个篮子离开了酒楼。 那篮子里的，是她提前买好的纸钱。 王小霞的家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从头一路走到巷子尾，最后的那一户人家便是她家。 王小霞爹娘死后，家里就空了。 破破烂烂的茅屋，甚至没人上锁。 不过这样的屋子，就连飞贼都懒得光顾，上不上锁也没有区别。 王小霞走在幽深的巷子里，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昏暗，距离天黑估摸还有一个时辰。 她心想，烧完纸钱，走回酒楼，一个时辰也够了。 走着走着，王小霞觉得身后好像有个人影。 她倏地回头，却又什么也没见有。 王小霞心里有些发毛。 “奇怪，难道是我想多了……” 王小霞嘀咕一声，挎着篮子，连忙加快步伐继续往前走。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王小霞推门走进去。 看着空荡荡的破茅屋，王小霞鼻子发酸，忍不住大颗眼泪砸下来。 “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今日女儿给你们烧点纸钱，希望你们在那边能过得好。” 王小霞在院子的空地上蹲下，开始烧起纸钱。 没等她伤感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哼，你还敢回来？！这回你跑不掉了！” 王小霞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浑身寒毛竖起，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没等她回过头看，后脑勺就被敲了一闷棍，身子软软倒下。 来人迅速将她拖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一堆没烧完的纸钱。 宋宝儿在酒楼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没见王小霞回来。 她心里开始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这丫头，出去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板娘别担心，那丫头说不定是路上贪玩，回来迟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吴师傅安慰宋宝儿。 宋宝儿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但愿如此……” 二人在酒楼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王小霞回来。 “这都戌时了！不行，我得出去找她！”宋宝儿彻底坐不住了。 “老板娘，你知道那丫头的家在哪儿？”吴师傅问。 这个问题把宋宝儿给难住了。 她从未问过王小霞家在哪儿。 因为王小霞家里没人了，她还以为那丫头再也不会回去，所以懒得多问。 “要不去县衙，让衙门帮忙找人！”宋宝儿灵光一动，拍手道。 是了，人丢了，找县衙最管用。 再说，她与知县大人还有些交情，想必知县大人一定会帮这个忙。 “哎哟喂，老板娘，县衙离咱们镇有十几里地呢！天都黑了，要不算了吧！” “不行，万一那丫头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许是……许是她想在家过夜，打算明日再回来呢……” “那丫头出门前答应得好好的，她不是那样不靠谱的人，她说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宋宝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她心里笃定，王小霞一定是出事了。 “吴师傅，你在酒楼守着，如果我太晚没回来，你就把门拴上。” “啊？那老板娘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找我相公，让他陪我去县衙！” “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在这儿守着就行，就这样吧。” 宋宝儿交代完，立刻赶往云林书院。 书院已经关门，宋宝儿上前敲门。 “劳烦开开门！我有急事要找我相公！” “是谁如此无礼？！大晚上的来敲书院的门！” 守夜的书童嘀嘀咕咕，小声咒骂着跑出来开门。 “柳夫人？！” 看见是宋宝儿，书童吃了一惊。 第45章 叶捕头调查失踪案 “柳夫人，您大晚上来书院，所为何事？”书童问。 书院里都是男子，不可能放宋宝儿进去的。 “我有急事找我相公！”宋宝儿声音带着焦急。 “柳公子或许已经歇下了。”书童有些为难。 “是很重要，很着急的事，麻烦你，现在进去帮我叫他！”宋宝儿坚持要让书童去叫柳玉。 书童见她神色焦虑沉重，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急事，于是也不敢怠慢。 “好，我这就去叫柳公子，夫人请稍等。” 书童说完，连忙跑进去叫柳玉。 不一会儿，书童便带着柳玉出来了。 柳玉身上披着一件外袍，衣带未系，一头墨发披散在肩上，几缕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头上，看得出是匆忙跑出来的。 “宝儿，出什么事了？！”柳玉担心问道。 “我酒楼里的那个小丫头不见了！”宋宝儿道。 “你可知她的行踪？”柳玉拧起眉头。 “今日中元节，她说回家给爹娘烧纸钱，说好了天黑前回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回来，我想她一定是出事了！” “你别急，我陪你一起去找。” 柳玉伸手摸了一下宋宝儿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正在发抖。 他用大掌紧紧包裹住她的手，为她驱寒。 那温热通过皮肤传达过来，稍微驱散了宋宝儿心头的焦虑不安。 “你陪我去县衙，咱们找知县大人帮忙找人。” “好，我陪你去。” 柳玉转头交代书童：“借用一下书院一匹马，还有，今晚我不回来了，一会儿落锁，不必等我。” “是，柳公子，我这就去牵马过来。”书童应下。 书童去牵了一匹马出来，借给二人。 二人谢过书童后，便同骑一匹马离开了。 柳玉把宋宝儿抱上马，让她坐在前面，然后自己从后面环抱住她，手里握着缰绳。 他双腿稍微夹住马腹，马儿便跑了起来。 夜里的风有些凉，直往人的衣领子灌。 柳玉怕宋宝儿冷，于是把她抱得更紧。 让她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你会骑马？” 宋宝儿有些惊讶。 “家里有马，你忘了？”柳玉轻笑一声，柔声道。 “对哦，但平日里都是大哥驱车，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骑马。” “只要想学，就能学会，不难，有空我教你。” 宋宝儿点点头。 柳玉不是那种传统的文弱书生。 他个子很高，就是清瘦了些，手劲儿也挺大。 而且，他除了念书，还会很多东西。 宋宝儿心想，自己对相公的了解，似乎还不够深。 “相公，去县衙还要多久才到？” 宋宝儿望着四周浓郁的夜色，心里沉甸甸的。 “快了。” 柳玉说着，再次夹了一次马腹，催促马儿跑得更快些。 不久，二人终于抵达县衙门口。 柳玉把宋宝儿从马背上抱下来，然后拴好马儿，陪着宋宝儿一起上前敲门。 “何人夜闯县衙？！”一个衙役开门出来，严厉呵斥。 “是我。”宋宝儿开口道。 衙役挑灯照看，待看清宋宝儿的脸，态度缓和了许多。 “原来是宋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麻烦你进去通报知县大人，我酒楼的一个小丫头失踪了，我想劳烦大人帮忙找人！” 有人失踪，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衙役连忙进去通报。 片刻后，知县请宋宝儿和柳玉入府。 知县问了一下情况。 王小霞姓甚名谁，什么身份，今日几时出的酒楼，去的什么地方，出门时可有不同寻常之处，等等。 知县问得很详细，宋宝儿也耐心一一作答。 镇上人丁的详细情况，在县衙都记录在册。 知县翻了一下册子，得知王小霞的家所在之处。 了解完情况，知县沉吟片刻，然后侧头唤道：“凌风，你带一小队人马去调查王姑娘的下落。” “是，大人。” 一个身材修长，个子高大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两道剑眉直插入鬓，大有冲上云霄之势。 一双眸子又深又沉，如同冷冽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一个男人，当他站在面前的时候，十分有压迫感。 “这位是我们县衙的捕头——叶凌风，大大小小案件都是由他来调查。”知县介绍道。 宋宝儿和柳玉对他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叶凌风当即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发，前往王小霞的家，看看能否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大人，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宋宝儿指着自己和柳玉。 “二位先坐下等着吧，稍安勿躁。”知县命人给他们夫妻俩赐座斟茶。 “我们不跟过去？”宋宝儿皱眉。 闻言，知县摇摇头。 “凌风能力很强，你们放心，失踪案他擅长，你们跟过去，反而会影响他办案。” “一个人不会凭空消失，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只要找到这些线索，顺藤摸瓜，就能找到王姑娘。” 二人听知县这么说，稍微安心了些。 过了没多久，有个衙役回来汇报进展。 “大人，有消息了！” 众人眼睛皆是一亮。 “快说！”知县催促。 “叶捕头在王姑娘家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还有一根沾了血迹的木棍，猜测有人将王姑娘敲晕后拖走。” “小霞……小霞她不会死了吧？！”宋宝儿顿时紧张起来。 “没死，现场没有大片血迹，木棍上只沾了少许的血迹，叶捕头判断王姑娘只是晕过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宋宝儿听完，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柳玉握住她的手，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自己吓自己。 “那小霞她现在在哪儿？！” “回宋姑娘，叶捕头正在追踪，应该很快就有结果，还请二位继续耐心等候。” 宋宝儿和柳玉只好待在县衙，继续等待消息。 此时另一边。 叶凌风带着人马一路追踪到了渡口。 他们发现，有一艘船正准备摸黑渡江。 一般来说，很少有船会在夜里渡江。 夜里四周昏暗漆黑，不好看清前方，容易翻船。 可这艘船却反之而行，如此说来，十分可疑。 第46章 可疑的东瀛商船 叶凌风死死盯着渡口那艘船。 那艘船是一艘商船，体型比一般的船大许多，可载重五百石左右。 这只是小型商船规模，但装一百人绰绰有余。 四周漆黑，船上却只在船头点了一盏昏暗的灯。 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盏灯，根本看不清船里面是什么情况。 叶凌风带着一小队人马，躲在草丛后面，悄无声息地紧盯着那艘船。 等了好一会儿。 船上终于有两个男人走出来，一个身穿东瀛服饰，说着一口带有浓厚东瀛口音的夔州官话。 而另一个，看起来则是本地人。 “老爷，那丫头我卖给你了，按约定，你得付给我一百两银子。”本地人搓着手，笑得无比谄媚。 东瀛商人斜眼看他，冷笑一声，眼里带着鄙视。 “呵，这点小钱，你还怕我赖账不成？给你！” 说着，扔过去一个钱袋。 本地人打开钱袋，数了一下，顿时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 “老爷大方！不过……其实我很好奇，您花大价钱搜罗来这么多丫头，是要干嘛？” “不该问的事，别问！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我不问了……” “拿了钱，赶紧滚蛋！” “是是是！我这就滚！” 二人交易达成，正要一拍两散。 这时候，叶凌风带着人马冲出来，将那艘商船团团围住。 “全部站住，不许动！谁敢跑，别怪我的刀不长眼！” 叶凌风抽出腰间佩刀，跳上船，一下子将刀架在那东瀛商人脖子上，吓得那东瀛商人两股颤颤。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不给那两个人反应的机会。 那个本地人急眼了，竟往旁边一跳，扎进了水里。 “以为这就能逃？！哼！” 叶凌风让一个水性好的手下立刻跳下去捉拿那人。 那人没游出去多远就被逮住了。 “你们看好这两个人，我进船里面看看。”叶凌风交代手下们。 “是！” 众手下拿了手铐将二人铐住，又将他们压在船板上不得动弹。 这下子，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叶凌风走进船内，里面没亮灯，一片漆黑，但他在黑暗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 待看清船内情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船内，竟有几十名少女，全部被捆着，嘴里塞了布条。 有的已经昏迷过去，有的甚至被打伤，身上流着血。 “全部给我带回衙门！” 叶凌风阴沉着脸，发出一声爆喝。 那两个男人和几十名少女全部被带回了县衙。 知县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连忙让人安排好那些少女。 宋宝儿在这群少女中，找到了王小霞。 “小霞！快醒醒！” 王小霞被敲了一闷棍，仍在昏迷中，被宋宝儿一阵摇晃，终于幽幽转醒。 “唔……我的头好痛……这是在哪儿？” “小霞，你终于醒了！” “老板娘，还有柳公子。” “我们现在在县衙。” “县衙？” “没错，你被人敲晕带走，是叶捕头找到你的。” 王小霞不认识什么叶捕头。 但是她猛地想起，自己原本在家里烧纸钱，然后被人往后脑勺一敲，后面就不省人事了。 她记得敲晕她的那个人的声音。 “是那个人牙子！” 宋宝儿一惊，连忙问知县：“大人，可否将那两个犯人带上来给我们看看？” “没问题。”知县立刻让人把两个犯人押上来。 宋宝儿和王小霞一看，立刻认出了那个本地人正是先前的人牙子。 “是你敲晕我！你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王小霞指着人牙子激动道。 人牙子紧闭着嘴，不打算交代实情。 知县冷哼一声，眸子里闪过杀意。 “以为不说就没事了？来人，押下去严加拷问！不论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是！” 两人脸上血色全无，一副死到临头的模样，被衙役像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看来衙门有得忙了，你们先带王姑娘回去吧，等有结果我再告诉你们。” 知县看着衙内人来人往，知道这必是一桩大案子，估计要忙几个通宵。 “知县大人辛苦了，那我们就先告辞。” 宋宝儿谢过知县，和柳玉一起带着王小霞离开了县衙。 走出县衙时，已是天光破晓。 街上依稀有了人影。 由于来的时候，柳玉只借了一匹马，如今三个人回去坐不了那么多。 “宝儿，我给你们叫一辆马车，让车夫送你们回酒楼，我独自骑马回书院。”柳玉道。 “好，这样最合适不过。”宋宝儿点头。 柳玉叫了一辆马车，帮着宋宝儿搀扶身子仍然虚弱的王小霞上车。 等她们走后，柳玉才骑马回书院。 回到酒楼，宋宝儿敲了敲门，吴师傅急急忙忙跑出来给她们开门。 “哎哟喂，老板娘你一夜未归，我也一夜睡不踏实！” 吴师傅转头看见宋宝儿身旁那个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王小霞，惊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搭把手扶住她。 “哎呀！这丫头总算找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瞧这可怜见的！”吴师傅心疼看着王小霞。 “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再慢慢告诉你，咱们先扶她进去。”宋宝儿道。 “好！”吴师傅连忙点头。 二人一起搀扶王小霞进酒楼。 王小霞被带回房间里躺下，宋宝儿叫了大夫过来给她瞧。 “王姑娘后脑勺遭受棍子击打，表面看起来伤势不重，但也不排除脑髓被震伤的可能。” “那怎么办？”宋宝儿忧心忡忡站在床边。 “一会儿我开一副方子，照着抓药，让她连续喝五日，且这五日要静养，不可下床走动，五日后没事，那就是痊愈了。” “好，我记下了。” 送走大夫后，宋宝儿又让吴师傅打一盆热水送上来，她亲自给王小霞擦脸。 “头还疼吗？” “疼。” “等会儿喝完药睡一觉。” “老板娘，我给你添麻烦了。” 王小霞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她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人牙子敲晕抓走了。 老板娘为了她，一宿没睡，跑这跑那的。 “净说傻话，你是我醉仙楼的人，说什么添不添麻烦的，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 宋宝儿笑了下，眸光温柔平静，完全没有责怪王小霞的意思。 第47章 这是人干的事吗？！ 王小霞喝过药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好好睡一觉吧。” 宋宝儿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随后拿着空碗走下楼。 “老板娘，那丫头怎么样了？！” 酒楼里的伙计们都很关心王小霞。 “后脑勺抹了膏药，又喝了一碗药，睡下了。” 宋宝儿把昨晚的事跟众人说了一下，众人听完，纷纷震惊愤怒。 “这人牙子太坏了！希望知县大人不要放过他！” “还有那个东瀛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这丫头真可怜，平白无故挨了一棍子，唉……” 宋宝儿摆摆手，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静养几日就好了。” 吴师傅看见宋宝儿一脸倦容，连忙劝道：“老板娘，你昨儿个也是一宿没睡，要不今日你好好休息吧，酒楼交给我们就好了。” 宋宝儿打了个哈欠，确实觉得有些累了。 “那行，我上楼去睡一觉，如果有什么事，你们随时可以上来找我。” “好。” 宋宝儿稍微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楼上房间补了一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你醒了？” 柳玉坐在窗边看书，看见宋宝儿醒了笑着朝她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个时辰了。” “那怎么不叫醒我？” 柳玉伸手轻抚她睡得凌乱的秀发，替她把碎发挽至耳后，眼神里满是怜惜。 “我不舍得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宋宝儿撑起身子，伸手搂住柳玉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里。 “……” 柳玉愣住，然后唇角勾起。 “怎么了？” “无事，就是想抱抱你。” 二人抱了一会儿，宋宝儿才羞涩离开柳玉的怀抱。 她挽了一下发丝，不好意思道：“昨晚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找那丫头。” “你能想到来找我，我很高兴。” 柳玉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二人腻歪了一会儿。 柳玉帮宋宝儿穿衣起床，然后又下楼端了饭菜上来。 小俩口一起在房间里用了晚饭。 “对了，衙门那边审出眉目了。”柳玉道。 “是吗？”宋宝儿眼睛一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东瀛商人，是专门拐卖少女的人，他到处搜罗，并且花大价钱买下那些少女，打算悄悄把她们带回东瀛。” “他买这么多少女来作甚？” “东瀛有些青楼，会专门为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准备一些肢体残缺的少女，以供他们亵玩。” “这……？！” 宋宝儿瞬间瞪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被绑上船的那些少女都是肢体健全的啊！” 闻言，柳玉眸色渐冷，眼中带着浓郁的厌恶，似乎在遏制着恶心与愤怒。 “在船上时，她们是肢体健全，可是等到了东瀛就未必了。” “你……你是说，那些混蛋打算把这些少女的手脚砍断？！” “嗯。” 宋宝儿忽然一阵恶心，方才吃下去的东西想如数吐出来。 “这也太恶心了！这是人干的事吗？！这简直是畜生行为！” 柳玉倒了杯茶给她：“缓一缓，你要是难受，我就不说了。” 宋宝儿接过来，喝了一口，胃里稍微舒服了些。 “不，我要听，你继续说。” 柳玉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那个人牙子，你先前花了五两银子从他手里买下王姑娘，他一直不甘心，所以蹲守了许久。” “中元节那日，他看见王姑娘独自行动，便一路尾随她到家，敲晕了她，把她以一百两银子转卖给那东瀛人。” 宋宝儿气得攥紧拳头，眼里迸出怒火。 “这个天杀的！早知当初我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如果当时我把他扭送去衙门，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 “不用担心，这回他逃不掉。” 柳玉冷哼一声，眼中冷意倾泻而出：“这是桩大案子，那个东瀛人和人牙子会被押送至京城，由大理寺接手。” “他们会怎样？！”宋宝儿连忙问道。 “一个字——死！”柳玉脸色冷淡，声音却带着一股杀意。 宋宝儿满意拍手。 “死得好！” 这两个坏蛋，死了才好！ 做了这么多坏事，死了才能抵消他们造的孽。 “那些少女如何处置？” “她们是从全国各地被绑来的，知县大人安排了人手，一一送她们回家。” “呼……那就好……” 宋宝儿松了口气。 她心想，好险。 如果那晚再迟一步，王小霞还有那些少女就要被带走。 等王小霞被带到东瀛，宋宝儿不敢想她会遭受怎样残忍的对待。 那她一辈子就完了。 多亏了叶捕头，行动迅速，及时把人救了回来。 如果有机会，宋宝儿打算亲自谢过叶捕头。 五日后。 王小霞终于可以下床了。 她静养了五日，观察了五日。 “感觉脑袋疼吗？”宋宝儿问。 “不疼。”王小霞摇摇头。 “大夫说，五日过后，如果身体没有异常情况，那就没事了。”宋宝儿欣慰一笑。 王小霞忽然在宋宝儿面前扑通跪下。 “这是做什么？！”宋宝儿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起来！” “老板娘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这份大恩，我怎么也还不完！这辈子我誓死追随老板娘，为老板娘做牛做马！” 王小霞激动说完这番话，然后对着宋宝儿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别磕了！你刚养好身子，也不怕把脑袋磕坏了！赶紧起来！” 宋宝儿一把把她拽起来，气得瞪了她一眼。 “老板娘……” 王小霞眼眶微红，泪眼汪汪地看着宋宝儿。 “我不喜欢别人动不动给我磕头，也受不起，你要想报答我，那就好好干活儿，帮我一起打理好酒楼。” “就算给老板娘干一辈子的活儿，我也愿意！” “真的啊？” “真的！” “哪怕我不给你工钱？” “呃……那也没事……” 宋宝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王小霞呆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她额头。 “傻丫头，逗你玩儿呢，我不会短你工钱的，你啊，只需认真勤快地给我干活儿就好了。” “是！” 第48章 分家 几日后，东瀛人与人牙子一同被押送前往京城。 叶凌风负责这次的押送。 几名衙役协助，一行人出发前往京城。 宋宝儿做了几样好菜装进食盒里，又买了些好茶，前往县衙登门道谢。 她选的这些礼品，虽不贵重，但心意难得。 知县乐呵呵地收下了。 “咦，叶捕头不在吗？”宋宝儿环视一圈，没看见叶凌风的身影。 “他押送犯人上京，宋姑娘找他有事？”知县笑问。 宋宝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我是想亲自对叶捕头说一声谢谢。” “哦，原来如此，等他回来，本官替你转告给他。” “那就谢过大人了。”宋宝儿笑着应下。 送完礼，宋宝儿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 王小霞身体好了以后，干活儿十分卖力，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她都抢着去干。 宋宝儿看在眼里，愈发喜欢这个小丫头。 转眼又到柳玉休沐的日子。 一大早，柳玉就来酒楼接宋宝儿。 宋宝儿交代完酒楼的事情后，小俩口坐车一起回长岭村。 马车在柳家门口停下。 梁氏在门口扫地，一见到他们回来，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去。 “三弟、弟妹，你们回来啦！” “大嫂。” 几日不见，宋宝儿见梁氏精神气比前些日好许多，肤色红润，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大嫂，你近来似乎心情不错。” “这是自然。” 梁氏贴在宋宝儿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按你之前教我的，还击了一回，现在我对二弟妹爱搭不理，伺不伺候她，全凭我心情。” “是吗？大嫂你真厉害！”宋宝儿笑着竖起大拇指，“娘没为难你吧？” “爹把娘骂了一通，娘不敢为难我。” “那就好。” 妯娌俩人对视一眼，掩唇咯咯笑。 两人闲聊完，梁氏帮忙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每回老三小俩口回来，都会买些吃的用的给家里。 晚上，柳家又是一桌丰盛的饭菜。 “这竹笋焖肉好吃，你俩快尝尝，这笋是我前几日去砍的，我们在家都吃了好几顿了，就剩你俩没尝了。” 柳有财把那道竹笋焖肉推到老三两口子面前。 “这鲫鱼豆腐汤，是我亲手熬的，鲜得很，玉儿，你快趁热喝了。” 徐氏舀了一碗鱼汤放到柳玉面前。 才一会儿的功夫，宋宝儿和柳玉的碗就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每次他们回来，两个老人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部堆在他们面前，生怕他们饿着。 当然，徐氏有好东西也只给柳玉独一份儿，完全无视宋宝儿的存在。 老二两口子看着这场面，心里酸溜溜的。 爹娘真是偏心！ 柳江心里生闷气，只要三弟在，爹娘就会格外偏爱三弟。 同样是儿子，待遇差别真大。 必须要分家，不分家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爹、娘，今晚大家都到齐，我想说个事儿。”柳江轻咳一声道。 众人齐齐看向柳江。 “啥事？”柳有财问。 “俗话说，树大分杈，子大分家，我们三兄弟如今都长大了，我觉得是时候分家了。” 此话一出，饭桌上一片寂静。 “你说啥？分家？！”柳有财吃惊。 “分啥家，现在不挺好的。”徐氏皱眉，不太赞成。 “爹、娘，你们放眼瞧瞧，哪一户人家不都是这样，儿子大了，肯定要分家自立门户。” “我媳妇儿有了身孕，等孩子出生后，难道我们一家三口还要挤在那么小的屋子里？我打算分家出去，自己盖个房子。” “我希望你们同意我分家。” 柳江极力游说着。 他与赵氏早就商量好，等这回老三两口子回来，他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分家。 “你要是嫌屋子小，回头我把旁边空着的屋子打通，两个合并成一个不就宽敞了？用不着为了这个分家。”柳有财拧起眉头。 柳江摇摇头，拒绝这个提议。 他想要的，何止是一个宽敞的屋子。 他想要的是分家出去，自己盖新房，自己当家做主，不用再事事被柳玉压一头。 况且，只有分家，才能从爹娘手里狠狠宰一大笔银子。 “不，我一定要分家，今晚谁劝我也没用！” 对此，老大两口子与老三两口子全程不发表意见。 分不分家是老二两口子自己的决定，他们不插手。 “哎呀！分什么家？！分了家，分开住，以后我去看我大孙子都要多走几步路！像现在这样，一家子住在一起不好吗？！”徐氏着急道。 “都在同一个村，离不了多远，娘多走几步路，权当是锻炼腿脚呗。”赵氏掩唇笑道。 徐氏当即瞪了她一眼。 二老劝说许久，柳江也不改变主意，坚持要分家。 半晌，柳有财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分家，那就随你！” 柳江一喜，连忙殷勤给柳有财夹了一筷子菜。 “爹，我们盖房子需要钱，养孩子也需要钱，你得多给点钱！” 柳有财沉吟片刻，点点头。 他把家产粗略算了一下，然后匀出一部分给老二两口子。 “咱家在村东头有一块地，你俩非要分家的话，那我就把那块地给你们拿去盖房。” “我再给你们三百两银子，够你们分家后好长一段日子过活儿了。” “另外，再分你们五头猪，十只鸡十只鸭。” 柳江和赵氏一听，当即不乐意了。 这么点家产，打发谁呢？！ “爹，这也太少了！”柳江抱怨道。 “这还少？你去问问，村里哪户人家能给分家的儿子这么多家产？！知足吧你！”柳有财哼了一声。 “可是……才三百两银子……”柳江撇撇嘴，“这哪儿够用啊？等孩子出生，我们是三张嘴要吃饭呢！” “没错没错，养孩子可费银子了！”赵氏连忙点头附和。 夫妻俩合计了这么久，想要的可不止这点家产。 “爹，再多给点钱吧！”二人哀求。 柳有财看着这两口子贪得无厌的样子，气得眉头直抽抽。 “分家出去，你自己去赚钱！要不然，你想坐吃山空？！银子只会越花越少，就算给你们一千两，一万两银子，我看你们也不会知足！”柳有财怒道。 第49章 三个儿子，就属你最不争气！ “爹，这、这实在太少了！我是你亲儿子，难道你不心疼我吗？！”柳江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柳有财。 柳有财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老二，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当老子的最了解儿子。” “平日里，养猪、杀猪、送货，这些活儿都是你大哥在帮着做，你呢？！吃饱了翘个二郎腿，无所事事！” “三个儿子，就属你最不争气！这回分家也好，让你自立门户，自己赚钱养家，唯有这样，你才知道钱来得不容易！” 柳有财指着柳江的鼻子，沉着脸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把柳江骂得抬不起头。 “爹，你说三个儿子就属我最不争气，那三弟呢？！他整日关在屋里念书，啥事也不管！他不也一样？！”柳江不服气道。 “你还敢顶嘴？！”柳有财气得想抽他，“老三和你能一样吗？他是家里唯一一个读书人，以后是要走上仕途的，咱家就指望他给家里长脸呢！” 柳江低垂着脑袋，拳头握得紧紧的。 呵，唯一一个读书人了不起？ 说不定以后他比老三更有出息！ 柳江暗暗啐了一口。 “反正分给你的家产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收回！” “要！我要！” 柳江连忙应下。 得了这点家产，总好过没有。 柳江不敢再顶嘴，生怕柳有财真的把家产全部收回。 那到时候，他和赵氏，以及未出生的孩子，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翌日。 柳江与赵氏一起去看柳有财给他们的那块地。 位置很好，日出的时候，太阳最先照到这边，所以就算是冬天也能晒到太阳。 夫妻俩又商量着去找人来盖房子。 “咱们一定要盖得比宋家更气派！”赵氏道。 她对宋宝儿出钱给娘家盖新房耿耿于怀，总想着与宋宝儿比较。 “这是自然，宋家一个穷酸农户，凭什么跟咱们比。”柳江不屑哼了一声。 两人当即去找人、买材料，忙着盖房子的事情。 宋宝儿吃过早饭后，去帮着梁氏干活儿。 有人搭把手，活儿很快就干完了。 “活儿都忙完了，大嫂，咱们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聊聊天呗。” “好啊！” 妯娌俩人往院子里搭了桌椅，又拿了茶和零嘴过来。 俩人往那儿一坐，别提有多舒服。 宋宝儿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气，舒了口气，然后开始起话头。 “大嫂，昨儿个二哥二嫂闹分家，你怎么看？” “我看他们蓄谋已久。” “哦？此话怎讲？” 梁氏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往下讲。 “之前我撞见好几回，他俩老是躲在角落嘀嘀咕咕的，我隐约听见‘分家’二字，便知道早晚有这一出。” 宋宝儿笑着点头，暗道，看来，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错过了不少好戏。 “他们为啥非要分家？”宋宝儿问。 “你嫁过来的日子不长，你不知道，二弟嫉妒三弟嫉妒得紧，他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实际我和你大哥都看出来了。” 宋宝儿听到这儿顿住，微微皱起眉头。 “所以，他因为嫉妒我相公，就要闹着分家？我相公又没得罪他！” “他觉得自己被三弟比下去，不得劲呗，二弟这个人，自尊心强得很。” 梁氏无奈摇摇头：“要我说，是二弟这个人心胸狭窄，像你大哥，他光长一身腱子肉，只会干点粗活儿，比不上三弟有出息，但你大哥从不嫉妒三弟。” “大哥大嫂心胸宽广，才不会像二哥二嫂那样呢！”宋宝儿笑道。 闻言，梁氏也笑了。 “你这丫头，嘴比蜜饯还甜！真是讨人喜欢！” 说着，往宋宝儿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宋宝儿笑嘻嘻咬开，蜜饯融化在嘴里，甜滋滋的。 妯娌俩人其乐融融，聊得好不畅快。 此时另一个屋子内。 “当家的，你真让老二分家出去啊？！”徐氏紧锁眉头，脸上愁云不散。 “儿大不中留，他要分家，那就让他分。”柳有财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眸光凝重。 “可是，万一另外两个儿子有样学样，也要闹着分家，那怎么办？！”这是徐氏最担心的。 儿子全都分家，家就散了呀。 到时候，家里只剩两个老的，冷冷清清的，想想就凄惨。 柳有财摆手，慢悠悠从嘴里吐出一阵白雾。 “哼，你当每个儿子都像老二那么没心？！老子拉扯大三个儿子，每个儿子啥样，老子清楚得很！” “老大憨厚老实，他是绝不会分家的，就算给他多少钱，他也不愿意，因为我知道他不图那点家产。” “再说到老三，他的心思全扑在念书上，对分家没兴趣，等他考取了功名，在京城捞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要常驻京城。” “但这孩子有孝心，肯定会时常回来看咱们的。” 柳有财提起自己的三儿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以后老三要住在京城？不行，那我得跟着去！”徐氏连忙道。 柳有财扫了她一眼。 “你去干啥？去了也是拖儿子后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 徐氏顿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死老头子，等着瞧！ 等玉儿考了功名，当了官，她死活也要跟着一起去京城！ 三个儿子就属玉儿最有出息，她肯定要跟着去享福。 徐氏早就忘了分家一事，思绪逐渐飘远，做着自己跟柳玉去京城享福的美梦。 下午。 宋宝儿帮忙喂完鸡，没别的事要忙。 她想起自己娘家正在盖房子，盖了有一段日子了，也不知盖得怎样，于是打算过去瞧瞧。 宋宝儿来到娘家，看见匠人们正在忙着，没有一个人偷懒。 她满意点点头。 “宋姑娘！”匠人们看见她过来，纷纷与她打了声招呼。 “嗯，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宋宝儿摆摆手，走进屋去。 她看见她娘拉着队长，正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宋宝儿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你把那些青砖换了吧！” “啊？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村里大把石头，不用花钱，敲碎了一样能用的，你把那些青砖留给我。” “夫人想做什么？” “我们乡下人家，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我打算把青砖拿去卖了换钱！” 第50章 失望攒够了 宋宝儿听了半晌，默默攥紧拳头，脸上覆盖一层阴霾。 她娘死性不改，竟敢背着她做这些小动作。 在她努力赚钱，想拉娘家一把，让娘家也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她娘想的却是从她这里搜刮点钱。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宋宝儿甚至有些麻木了。 气过头，反而想笑。 “夫人，我不能这样做，万一宋姑娘发现了，我没法儿交代！” 好在队长还保持着理智，没有答应李氏这荒唐的要求。 “啧，你这人死脑筋，她又不经常回娘家，只要你不说，她怎么会发现。”李氏不满道。 正当这时候，宋宝儿从一旁走出来，冷冷盯着二人。 “谁说我不经常回来的？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啊！” 李氏和队长被突然出现的宋宝儿吓了一跳。 “宋、宋姑娘，你都听到了？！这事与我无关，都是夫人的意思！而且我没有答应她！”队长吓得脸色惨白。 宋宝儿对他摆摆手。 “我知道，你下去干活儿吧，我与我娘单独说几句话。” “是！” 队长连忙撒丫子跑了。 李氏立在原地，呆愣看着宋宝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丫头，你听我解释……”她紧张咽了咽口水。 “不必了，方才你们的话，我全都听到了。”宋宝儿勾唇冷笑，走到李氏面前，“这些材料都是我出钱买的，你敢动一下试试！” 李氏愣住，转而脸色涨红。 被宋宝儿当面揭穿，她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剜了宋宝儿一眼。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对自己的亲娘说话？！” “正是因为你是我亲娘，所以我才多次给你机会，但你不知悔改，实在让我失望透了。” 宋宝儿脸上没有半点温度，一双眸子泛着冷冽的光芒。 “那些青砖，回头我会让人清点，少一块我都要跟你算账！” “还有其他材料，也是一样，我要看到它们完完整整，一点也不能少。” “你要是敢把材料偷偷拿去卖，我就让人把盖到一半的新房推倒，你继续住那漏雨漏风的破房子去吧！” 宋宝儿实在气极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她娘说这么重的话。 别怪她心狠，是她娘让她太失望。 失望攒够了，就不需要留情面了。 李氏嘴唇哆嗦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哭着回自己屋里去了。 “我的命好苦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狠心的女儿？！” 宋宝儿对她的哀嚎充耳不闻，内心毫无波澜。 她走到外面，扫了匠人们一眼。 “以后每日收工，你们要清点一遍材料，用了多少，剩余多少，全部记下来，回头我会核对数目。” 宋宝儿冷哼一声。 “若是让我发现有谁敢偷材料，我直接将他扭送衙门！” 开了一段日子的酒楼，宋宝儿竟练出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场。 众人心里一颤，连忙大喊“不敢”。 一番敲打后，宋宝儿离开了娘家。 回到柳家，宋宝儿灌了一壶茶，才逐渐平息怒气。 经过这一回，她彻底对她娘不抱有任何期待。 帮扶娘家可以，但以后得看紧些，留个心眼。 不然，她娘迟早又钻着空子来坑她。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宝儿和梁氏摆好碗筷。 众人都到齐，唯独还差老二两口子。 “不等了，咱们自己吃。”柳有财哼了一声。 “还是等等吧，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徐氏道。 于是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老二两口子终于姗姗来迟。 “二弟，你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柳年问。 “大哥，我分家出去，一堆事要忙呢，我又不像你，整日除了喂猪、杀猪、送货，就没别的可以忙。”柳江阴阳怪气道。 柳年哽住，像吃了一口苍蝇似的。 他不再吭声，沉着脸扒饭。 梁氏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他碗里，然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与柳江计较。 柳江也不管有没有人搭理他，继续眉飞色舞地往下说。 “今日我和我媳妇儿去找了一堆匠人，订了一批顶好的材料，快的话，三日后就可以开始盖新房了。” “那材料，相当的好！比三弟妹娘家用的还好，等房子盖好，一定很气派！” “到时候外来人经过咱们村，一眼看到最气派的房子，那肯定就是我柳江的房子，哈哈哈！” 柳江讲得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别提有多得意。 忽然，柳有财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请人、买材料，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呃……” “说啊。” “不多。” “不多是多少？” “也就……也就一百五十两银子吧！” 柳有财一听，顿时怒了。 “什么？！老子给你三百两银子，你一下子就花出去一半？！你个混账东西！” 柳有财怒而拍桌，桌上的汤洒出来大半。 “就你这样，我看没多久银子就被你全部花光了！” “爹，盖新房肯定要花钱啊，这没法儿省！” “你盖这么好的房子干什么？就为了走出去有面子，让村里的人觉得你有本事？！” “男人嘛，面子最重要，没面子，走出去谁瞧得起我啊。” “什么混账话？！” 柳有财说着，就想起身去抽他耳光，众人连忙拦住。 “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柳有财指着柳江，气呼呼道：“等你银子花完，别来找我要，老子一个子儿都不会再给你！” 柳江心想，这会儿你说狠话不给我银子，等我儿子出生了，我不信你不给。 到时候带着儿子到爹娘面前，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他们肯定就心软了。 别说是一点银子，只要他儿子成为柳家长孙，等两个老的百年后，留下的所有家产都该是他柳江的。 不过这些话，柳江可不敢现在当着柳有财的面说出来。 生怕他爹发起火来，把他打个半死。 柳江和赵氏快速扒了几口饭就开溜了，生怕柳有财发火继续逮住他们骂。 宋宝儿看他俩那怂样，忍不住掩唇偷笑。 就这点出息，还闹着分家。 往后不知还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 反正与她无关，只要不牵连到她和柳玉就好。 至于别的，她权当看戏好了。 第51章 大嫂开窍 翌日，老二两口子依旧吃过早饭后就往外跑，继续忙活着盖房子的事情。 柳有财已经懒得理柳江了，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就三百两银子，随他糟蹋去吧，糟蹋完了自己看着办。 赵氏不在家，宋宝儿和梁氏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妯娌俩人在院子里晾衣裳，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上回被二弟妹欺负，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哦？” 宋宝儿抖了一下衣裳的皱褶，把衣裳挂在架子上，然后侧过头看着梁氏。 “什么道理？” “女人还是得学会赚钱的本事，不能一辈子窝在内宅。”梁氏一本正经道。 宋宝儿微微一笑，露出赞许的目光。 “大嫂，不错嘛，你好像开窍了。” “那啥……”梁氏压低声音，脸上有些腼腆，“三弟妹，你之前说想让我去酒楼帮忙，这话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宋宝儿笑着点头，“只要大嫂你愿意，随时都可以过去，我还乐得多个人帮忙呢。” “酒楼忙起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脚不沾地，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很辛苦的。” “大嫂你可要想好了，真的想去酒楼帮忙吗？” 宋宝儿知道梁氏性子有些懒散，怕她去了不习惯，做不来，故而要提前问好。 “嗨！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姐，怕什么！”梁氏咯咯笑着，“三弟妹你放心，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肯定不偷懒！” “我就是想着，跟着你能学点赚钱的本事，往后不必看婆婆的脸色过活。” 梁氏仰头看天，幽幽叹了口气。 “女人呐，得学本事，有钱傍身，不然活得没尊严……” 宋宝儿看着梁氏，心里感慨万千。 没想到短短一段日子，大嫂竟想明白了这么多道理。 所以说，人遇了挫折，才能成长。 “那大嫂你跟家里面说一下，等你准备好了就来镇上找我。” 宋宝儿跟梁氏说了一下醉仙楼的大概位置。 梁氏点点头，记了下来。 两日后，宋宝儿和柳玉回镇上。 老三两口子走后，梁氏去找自己男人商量事情。 “我想去酒楼帮弟妹的忙。” “你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柳年皱眉，似乎不太愿意让她去。 “先前酒楼刚开业的时候，弟妹就跟我提了这件事，当时我拒绝了。” “那为何你现在又想去了呢？” 梁氏撇嘴。 “我不想一辈子窝在家里，整日喂鸡做饭洗衣裳。” 柳年为人思想古板老旧，无法理解梁氏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你要是觉得家里的活儿太多了，我跟娘说一声，让她帮着分担一些。”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 “哎呀，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梁氏气得伸手捶了柳年一下。 力道不大，捶在柳年身上不痛不痒，就跟撒娇似的。 “我就是想跟着三弟妹学点本事，靠自己赚钱！我不想一辈子窝窝囊囊的！” 柳年抓住她的手，皱眉看她。 “以后我每个月的银子全给你。” “……” 梁氏两眼一翻，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晚上夫妻俩正在尽兴之时，梁氏又趁机提起这件事。 “你就让我去嘛，我真的很想去酒楼帮忙……” “你真的很想去？” “没错！” “那好吧。” “你同意了？！” “嗯。” 柳年看着自己妻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不禁无奈一笑。 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梁氏搞掂了柳年，接下来要搞掂柳家二老。 徐氏一听梁氏也想去酒楼，顿时炸了。 “不行！” 徐氏想也不想地拒绝。 她瞪圆眼睛，呼吸沉重，伸手指着梁氏的鼻子骂道：“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长了翅膀想飞了是吧？！镇上到底有什么勾着你，让你一定要去？！” “娘，你别这样说她。”柳年皱眉，护在梁氏面前。 “你就纵着她吧，总有一日，她的心野了，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就知道错了！” “娘！” 梁氏垂下眸子，不安地抠着手指头。 柳有财抽着旱烟，透过氤氲白雾瞥了梁氏一眼。 那双浑浊老眼似乎看透一切。 “你想去跟着宝儿学本事？”柳有财沉声道。 “是！”梁氏连忙点头。 “你性子温吞散漫，人又迟钝，你与宝儿不一样。” “要知道，酒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去玩的地方。” “你去了，当真做得来吗？” 梁氏又连连点头。 “我能！爹，你相信我，我去了，一定改掉以前那些毛病，不给弟妹拖后腿！” “我这回是下定决心去跟弟妹学本事的，绝对认认真真地学！” 柳有财沉默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 “好吧，我给你一个月，要是做不下去，一个月后你就老实回来待着。” “那要是我能做得下去呢？！” “那就随你，你想继续留在那里，那就继续留在那里。” “多谢爹！” 梁氏高兴得简直想蹦起来。 “当家的，你干嘛同意她去？！她去了，家里的活儿谁干啊？！”徐氏十分不满。 “不是还有你么？”柳有财道。 徐氏气得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哪有让家婆干活儿，儿媳自个儿逍遥的？！” “我看你整日吃饱了也是躺着，干点活儿还能锻炼身子骨，省得老了一身毛病。” “……” 徐氏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十分精彩，愣是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狠狠一跺脚，转身跑回屋里。 就这样，梁氏去醉仙楼帮忙的事敲定了下来。 第二日梁氏便收拾东西去镇上了。 “大嫂，你来啦！” 宋宝儿看到她来，十分高兴。 “弟妹，往后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就指出来，不要因为我是你大嫂就对我松懈。” “这是自然。” 宋宝儿拉着梁氏上楼想安置她。 很快，宋宝儿遇到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让梁氏住哪个房间好呢？ 楼上共五个房间。 有两间当做库房，另外三间都已经住了人。 是把其中一间库房收拾出来给大嫂住呢？ 还是让她跟自己挤一间房呢？ 少一间库房的话，酒楼的东西恐怕不够地方放。 让大嫂跟自己挤一间房的话，有时柳玉要来过夜，实在不方便…… 第52章 乡试 正当宋宝儿头疼之际，王小霞找了过来。 “老板娘，如果嫂嫂不嫌弃的话，可以跟我挤一间房。” 梁氏看着那小丫头，觉得面生。 上回酒楼开张的时候，她没见过这丫头。 “她是我最近新招的，叫王小霞。”宋宝儿介绍道。 “哦哦。”梁氏点头。 “嫂嫂你好。”王小霞甜甜地叫了一声。 梁氏顿时笑容满面，觉得这小丫头挺讨人喜欢的。 “大嫂，你愿意和小霞挤一间房吗？”宋宝儿问。 “我愿意！”梁氏答。 宋宝儿伸手摸了摸王小霞的头发。 “那以后我大嫂就与你住一间房啦，你可要担待着点哟。” “嗯！” 就这样，梁氏被安置了下来。 王小霞的房间稍微小了一些，但是住两个人没问题。 梁氏把行囊拿到房间放好后，开始撸起袖子去楼下大堂帮忙。 中午来吃饭的客人最多，才一会儿大堂就坐满了人。 梁氏进进出出地帮忙上菜，一刻也没歇着。 她虽是刚来，但也做得有模有样。 宋宝儿看在眼里，忍不住连连点头，感到很满意。 好不容易等中午那波客人走后，酒楼众人才终于有功夫停下来喝口茶歇一歇。 梁氏揉着发酸的腿，心里感慨，这醉仙楼生意可真好！ 难怪弟妹之前说，忙起来的时候连喝口茶的功夫也没有。 原本她还觉得夸张，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宋宝儿笑吟吟走过来，把梁氏拉到一桌坐下。 “大嫂，累了吧？” “有点儿。” 宋宝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碟芝麻饼，然后泡上一壶茉莉花茶。 “先用这个垫一下肚子，离晚饭还有好久呢。”宋宝儿笑道。 梁氏闻着那芝麻饼的香味儿，竟觉得肚子真有些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氏拿起一块芝麻饼咬了一口，甜香酥脆，满口芝麻的香味儿。 “这芝麻饼比我以前吃过的都好吃！” 梁氏顿觉惊艳。 “这是我自己做的。”宋宝儿勾唇，“我把传统配方改了一下，往里面加了蜂蜜。” “难怪我吃起来觉得有一股蜂蜜的味道，好吃！” 梁氏心想，三弟妹在做吃的这一方面确实有天赋。 她总是能把普通的食物，稍微改动一下配方，就能变得不一样。 梁氏就着茶水，一连吃了四五个芝麻饼，一边吃一边赞叹美味。 吃完后，觉得浑身有劲儿，又可以继续干活儿了。 宋宝儿把剩下的芝麻饼拿去分给其他伙计，每个人吃了都觉得很好吃。 转眼日落。 忙碌的一日终于过完。 晚饭的时候，宋宝儿特地交代吴师傅多加两个菜。 吴师傅做了整整十个菜，皆是色香味俱全。 众人落座，宋宝儿以茶代酒。 “从今日起，我大嫂加入醉仙楼，成为咱们的一员，大家一起欢迎她！” “欢迎柳大嫂！” 众人很捧场，纷纷举杯欢迎梁氏。 梁氏看着众人，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心里一阵感动。 她从未被这样隆重欢迎过。 来了醉仙楼，竟觉得比家里的感觉还好。 “多谢诸位！”梁氏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柳大嫂，你不用拘着，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你是老板娘的大嫂，也就是我们的大嫂。”二牛嘻嘻笑道。 老郭伸手拍了一下二牛后脑勺。 “你这小子，嘴里不着调！整个酒楼，我年纪最大，难不成我也叫她大嫂？！这不乱了辈分！” “嗨，这有啥，那你叫她大妹子不就好了！” 众人顿时哄笑成一团。 梁氏在酒楼干了几日活儿，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伙计们都是随意好相处的人，又爱说笑又互相帮衬。 整个酒楼氛围特别好。 梁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而宋宝儿有了梁氏来帮忙后，很多事不必再亲力亲为，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醉仙楼迎来送往，忙忙碌碌，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眼看着离乡试还有几日，宋宝儿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这几日我要陪我相公，不开门做生意了，给大伙儿放几日的假。”宋宝儿对酒楼伙计们宣布道。 众人平白无故得了几日的假，高兴地各自回家去。 柳玉搬来醉仙楼备考。 宋宝儿每日变着法子给他做美味又滋补的饭菜。 终于，到了乡试的前一日。 乡试需到夔州贡院参考。 从水舟镇去到那儿，一日的路程。 故而柳玉要提前一日出发。 “娘子，等我回来。” “好。” 二人依依惜别一番，柳玉便上了马车。 乡试考三场，每场考三日，也就是共九日。 这九日，对其他考生来说，是一场艰难的试炼。 但柳玉却格外淡定，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最后一场考完，柳玉从贡院走出来。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很想宋宝儿。 “该回去了。” 柳玉当即叫了马车，一刻不停地赶回水舟镇。 宋宝儿正心不在焉地翻着酒楼账本，忽然看见一个白皙俊美的男人走进来，她立刻激动迎上去。 “相公！” “宝儿，我回来了。” “考完了？” “嗯。” “一切还顺利吗？” “顺利。” “呼……那就好……” 宋宝儿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柳玉将面前这个娇小的人儿搂进怀里，附在她耳边沉声道：“这么多日没见，我都想你了。”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宋宝儿莹白的耳垂上，让她浑身酥酥麻麻。 “我……我也想你……” 她轻咬下唇，用细若蚊鸣的声音羞涩说出这句话。 说完，她将头埋在他胸前，耳根子都红透了。 柳玉低声轻笑，吻了吻她的发丝。 这些日的相思之苦，终于得到了解脱。 “咱们一会儿回家，爹娘应该也很关心我考得如何。” “好。” 夫妻俩坐上马车，回了长岭村。 柳家一家子见到他们回来，都很高兴。 “玉儿，考得如何？！”柳有财紧张问。 “不错。”柳玉言简意赅。 听到“不错”二字，柳有财就知道这次稳了。 “哎呀，太好了！祖宗保佑我儿！”徐氏双手合十，对着祠堂拜了拜！ 柳有财笑得乐不可支，对柳年道：“走，给我搭把手，咱们杀猪去！今晚做一桌好菜庆祝一下。” 第53章 脱，还是不脱？ 当晚，柳有财杀了一头猪，做了满桌的美味佳肴，全家热热闹闹地庆祝着。 “来来来，让我们敬老三一杯！”柳有财给每个儿子都倒了一杯酒。 “爹，放榜要到下个月，现在庆祝会不会太早了？”柳玉无奈一笑。 “我相信我儿一定夺得榜首！咱们今晚自家人提前庆祝一下，等放榜了，再摆个十桌八桌，请村里所有人过来吃饭！” 柳有财说罢，将酒一饮而尽，别提有多高兴。 “对！到时候让父老乡亲们看看我儿子多有出息！”一向绷着脸的徐氏，今晚也是满脸笑容，和蔼可亲。 “来来来！吃菜、喝酒！” 饭桌上，碗碟杯子碰撞声不绝于耳，柳家众人言笑晏晏，敞开了肚皮吃喝。 每个人都替柳玉高兴，唯独柳江，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柳江从头到尾不说一句话，只是闷声喝酒。 柳玉还没放榜，家里就如此大张旗鼓给他庆祝。 这实在让柳江太不爽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柳江随便吃了几口，就拉着赵氏起身，黑着脸走了。 宋宝儿和梁氏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心里所想。 她们知道，柳江一定又在嫉妒柳玉。 “三弟妹，别管他们，咱们继续吃。”梁氏笑着给宋宝儿夹菜。 这顿晚饭吃到很晚，一直吃到亥时才散场。 柳玉喝得有些醉了，宋宝儿搀扶他回房。 “相公，喝点醒酒茶吧。” 宋宝儿把一杯醒酒茶喂到柳玉嘴边，柳玉张嘴喝下。 喝了几口，柳玉摆摆手就不愿意喝了。 他是真的醉了。 身子软弱无力地靠在床头，一双眸子水润朦胧，半睁半闭，眼神毫无焦距地看着宋宝儿。 薄唇微启，粉色在俊脸上晕开，衬得他有种慵懒性感。 宋宝儿靠近他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眉。 “相公，你身上酒味儿太重了，得洗过后才能上榻睡觉。” “我……我洗，我这就去洗……” 柳玉说着，摇摇晃晃起身。 刚走了几步就跌倒在地，把宋宝儿吓了一跳。 “相公！” 宋宝儿吃力把他搀扶起来，让他坐回床上。 “你这样怎么洗啊，我怕你把自己给淹死在浴桶里。” 宋宝儿扶额叹气。 无奈下，宋宝儿只好打了一桶水到屋里来。 “算了，我帮你洗吧。” 宋宝儿像剥洋葱似的，把柳玉身上的衣裳一层层脱下来。 脱到最后，只剩下最里面的中衣中裤。 宋宝儿的手顿住。 再往下脱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 宋宝儿俏脸微红，贝齿陷入樱唇里。 到底是脱，还是不脱呢？ 一时间，天人交战，痛苦纠结。 犹豫了很久，宋宝儿还是决定脱了。 不脱的话，没法儿洗干净酒味儿。 “脱就脱吧！” 宋宝儿把心一横，半闭着眼睛往柳玉身上一阵乱摸，终于艰难地帮他把所有衣裳除净。 一副成年男子的身躯展露在她面前。 清瘦却结实，白得有些晃眼。 宋宝儿如同被火舌烫伤一般，连忙撇开脸不敢多看。 她吃力地将柳玉搀扶进浴桶里，然后开始为他清洗身子。 大部分位置都洗完，就差下面。 宋宝儿手一路往下，心虚地避开了那处，移到别处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宋宝儿终于把柳玉洗干净，为他换上干净衣裳，然后扶他回床。 “累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喝酒了。”宋宝儿捏了一下柳玉的脸。 睡梦中的柳玉被人捏脸毫无反应，一脸乖巧恬静的模样。 好似任由她搓扁捏圆，也绝不反抗。 宋宝儿看着那人，实在喜欢得紧，于是俯身往他脸颊啄了一口。 翌日。 柳玉醒来，感觉头痛欲裂。 身旁已经空了，宋宝儿不在屋里。 他想起昨晚自己陪着爹喝了不少酒，然后好像是他媳妇儿扶他回屋里的。 再然后，他想不起来了。 柳玉看见自己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再低头嗅了一下，没有任何酒味儿。 很明显是洗过的。 “难道……是宝儿帮我洗的？！” 一阵燥热浮上心头，使得他心脏砰砰乱跳。 柳玉连忙掀了被子下床，穿好衣裳后出去找宋宝儿。 宋宝儿就在不远处扫地。 柳玉冲过去，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宝儿，昨晚是你帮我洗干净身子的吗？！” “……” 宋宝儿低垂着眼眸，耳根子发烫。 她又羞又恼。 这人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居然来问她这种事。 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嘛…… “你还问！”宋宝儿瞪了柳玉一眼，把扫帚塞进他手里，娇嗔道，“昨晚你可没少折腾我，帮我把地扫了，当做是昨晚的补偿！” 然后宋宝儿红着脸跑了。 柳玉低头看着手里的扫帚，嘿嘿一笑，不知为何心情莫名很好。 媳妇儿愿意照顾醉酒后的他，还愿意帮他洗身子。 看来媳妇儿是真的很喜欢他。 柳玉一边扫着地，一边胡思乱想。 不知昨晚媳妇儿看了多少？ 难道是全部看光了？ 若是这样，媳妇儿会不会嫌他太瘦？ 以后得多吃一点，再练结实一点。 说不定媳妇儿会更喜欢呢。 往后几日，柳家的人都发现柳玉饭量变大了。 而且饭后，柳玉还偷偷把柳年拉到角落里，向他讨教如何让身体变得更结实。 柳年虽有些惊讶，但也一一传授方法。 宋宝儿在家住了几日，就要回到镇上去了，梁氏也一同乘车回去。 醉仙楼还等着她们回去开门做生意呢。 至于柳玉，乡试已结束，不用再回书院，留在家里温书，为后面的会试做准备即可。 “宝儿，要不我也一起去吧。”柳玉眼里露出不舍。 这一走，夫妻俩就要分开好些日子呢。 “你去干嘛？”宋宝儿问。 “我去酒楼帮忙！”柳玉连忙道。 “不用，我酒楼人手已经够了。”宋宝儿摆手拒绝。 随后，宋宝儿与梁氏一起上车走了。 柳玉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马车逐渐走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车厢内，宋宝儿和梁氏闲聊。 “弟妹，我咋觉得，三弟方才那眼神幽怨得很，好像你抛弃了他似的。” “咳咳咳……”宋宝儿差点被口水呛到，讪笑几声，假装没听到梁氏的话。 第54章 学人精 回到镇上后，宋宝儿把醉仙楼重新开门做生意，休假的伙计们也都回来了。 宋宝儿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对面，发现对面的铺子正在修缮。 那个铺子原先是一间胭脂铺，但是生意不怎么好，开了没多久就倒闭了。 胭脂铺搬走后，铺子空了好长一段日子。 没想到，今日竟看见铺子在修缮。 “难道有人租下了这铺子？”宋宝儿嘀咕。 也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 宋宝儿心想，等对面开张了，过去打个招呼，搞好关系。 毕竟是门对门，搞好关系总没错。 “老板娘，菜贩送了一批新的菜过来，你清点一下，看看数目对不对！” 王小霞过来喊宋宝儿，宋宝儿收回了思绪。 “好，我这就去清点。” 宋宝儿跟着王小霞去后厨清点蔬菜，很快便把对面铺子的事抛在了脑后。 几日后，对面锣鼓声震天响。 “这是开业了？也不知对面是做什么的……”宋宝儿惊讶。 “老板娘，我去替你打探情报！”二牛最爱凑热闹，说着拔腿就往对面跑。 过了一会儿，二牛黑着一张脸回来了。 “老板娘，对面也是酒楼！”二牛道。 “哈？”宋宝儿感到意外。 没想到对面竟然也是开酒楼。 这有点不妙啊。 同行相争，又是门对门。 “这还没完，最可气的是，她家居然叫入仙楼！” 二牛气愤拍桌。 “……” 酒楼众人一片死寂。 半晌，宋宝儿眉尾轻轻抽搐。 “叫什么不好，叫入仙楼！”宋宝儿咬着后槽牙，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怒火，“咱家叫醉仙楼，她家叫入仙楼，故意的吧？！”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肯定是学咱家！” “不行，我得亲自去会会这入仙楼的老板娘！” 宋宝儿说着，提起裙摆，快步朝对面走去。 大牛和二牛连忙跟上去，怕她一个人吃亏。 走到对面，宋宝儿抬头一看，见那牌匾上果然写着金灿灿三个字——入仙楼。 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转头看到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门口。 那女人穿着极为张扬，红的绿的全往身上穿。 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腮上两坨没晕开的胭脂。 再加上她唇边一颗硕大黑痣，整个人看起来又艳又俗。 她身旁还带了两个丫鬟，主仆三人正卖力吆喝揽客。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过来瞧瞧，入仙楼新开张，每桌送好酒一壶！点满一两银子的，再送烧鸡一只！” 不少路过的人听到送的东西这么诱人，纷纷往入仙楼涌进去。 “走走走！咱们进去吃饭！” “这儿送酒还送烧鸡，真划算！” 还有一些原本打算去醉仙楼的人，脚都迈进去一半，又撤回来改去入仙楼。 宋宝儿看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你是这间酒楼的老板娘？”宋宝儿黑着脸上前道。 “没错，是我！”女人扬起下巴，用一种挑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宋宝儿，“你是对面醉仙楼的老板娘吧，找我有事吗？” “我家叫醉仙楼，你家叫入仙楼，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宋宝儿眯起眸子，冷冷盯着那女人。 “哟，敢情是来砸场子的，怎么着，我家叫入仙楼有问题吗？！” 女人勾唇冷笑，完全不把宋宝儿放在眼里。 “你我两家门对门，你偏要起这个名字，这不是在学我家？！”宋宝儿怒道。 “谁说我学你了，我给酒楼起名叫入仙楼犯法吗？哼！有本事，你让官差老爷拘了我！我倒要看看，我犯的是哪条律法？！” “你？！” 那女人一副蛮不讲理，目中无人的样子，把宋宝儿气得七窍生烟。 她还真没遇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明是学她，还不承认！ 最可恶的是，确实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能起相似的名字。 所以那女人才敢这么嚣张。 宋宝儿咬牙，心里默念三个字——学人精！ “老板娘，要不咱们去找知县大人，让他来评评理。”大牛对宋宝儿附耳道。 “她没有违法，知县大人也治不了她。”宋宝儿摇头。 二牛性子急躁，又是个嘴上不能输的人。 听到那女人挑衅自家老板娘，立刻挽起袖子上前跟她吵起来。 “我们家酒楼先开的，醉仙楼这个名字也是我们先起的，你的酒楼开在我们家对面，又起个这么相似的名字，当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呢！” 那女人火冒三丈，双手叉腰跟二牛对骂：“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心思？！” “你就是存心学我们酒楼呗，还不承认，我呸！真是老婊子立牌坊——装正经！” “你、你说我是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 二牛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臭小子，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那女人骂不过二牛，气得冲上去要打他。 “你敢动我弟试试？！” 大牛往前一站，兄弟俩居高临下看着那女人，那女人顿时怯了。 兄弟俩人高马大的，就算加上她两个丫鬟也打不过啊。 女人强装镇定，梗着脖子道：“还是那句话，有本事让官差老爷来拘我，没那本事，咱就公平竞争！” 说完，女人带着两个丫鬟一溜烟缩进了酒楼里。 “嘿呀，跑得真快，跑慢一点看我怎么收拾她！” 二牛对着她们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宋宝儿带着大牛二牛兄弟俩回了醉仙楼。 整整一日，对面的锣鼓声吆喝声不断，抢走了不少客人。 搞得醉仙楼冷冷清清的，只有往常一半左右的客量。 “老板娘，这可怎么办啊？！” 酒楼众人眼巴巴等着宋宝儿出对策。 宋宝儿眸子微沉，眼中有冷意流转。 “她家不是靠送东西吸引客人吗？好啊，那咱们也送！看谁送得过谁！” 这点吸引客人的小手段，谁还不会呢。 当初醉仙楼开张的时候，也送过东西。 宋宝儿当即琢磨了几个凉拌小菜。 翌日。 醉仙楼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入内吃饭者，送凉拌菜和凉粉各一份。 二牛跑到门口大声吆喝：“烧鸡有啥好吃的，吃多了还长胖！来我家吃凉拌菜和凉粉解腻，只要进来吃饭的都送，人人有份，千万不要错过！” 第55章 自取餐 对面老板娘听到二牛的吆喝声，探头出来看。 看到原本要去入仙楼的客人，又纷纷改去醉仙楼。 把她给气得脸都扭曲了。 “气死我了！给我等着！”女人咬牙道。 二牛看她吃瘪，忍不住捂嘴偷笑。 他跑进去对宋宝儿道：“老板娘，你的法子起作用了！” “很好！”宋宝儿递给他一个眼神，笑道，“你看，今日客量回升了不少。” “太好了！” 就这样，醉仙楼暂时取得了一次小小的胜利。 宋宝儿去打听了一下对面那女人的来头。 得知她原是秦淮河上小有名气的歌妓，名叫艳娘。 艳娘人如其名，张扬艳俗，行事放荡大胆，虽姿色中等，但客人偏偏就好她这一口。 攒钱赎身后，艳娘带着两个丫鬟一路南下，四处寻找落脚地。 无意间发现了水舟镇这一处繁华小镇。 落脚地找好了，艳娘就开始琢磨着做什么营生。 如今她岁数上来，干老本行也不好干了。 某日，艳娘逛街时，看见了醉仙楼这间酒楼，生意红火，客源不断。 艳娘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我也开间酒楼！” 于是，艳娘就照着醉仙楼的样子，自己开了一间入仙楼，还特地开在醉仙楼对面。 “哼，原来是烟花之地的女子，怪不得手段这般卑劣。”宋宝儿不屑哼了一声。 醉仙楼客源回升只维持了一日。 因为第二日入仙楼又出了更损的招儿。 “来入仙楼吃饭者，免费赠送一壶好酒，一只烧鸡，外加一碟凉拌菜和一碗凉粉！” 艳娘把醉仙楼赠送的东西也照搬了过去。 客人一听，在入仙楼吃饭能送这么多东西，送的比醉仙楼还多，于是又马上跑去对面。 醉仙楼众人气得简直想冲过去撕了艳娘。 “卑鄙！” “无耻！” “不择手段！” 宋宝儿攥紧拳头，重重捶在桌上，额头青筋绽出。 “欺人太甚！” 二牛着急道：“老板娘，要不咱们也送更多的东西！” 宋宝儿沉着脸摇摇头。 “不行，这样陪她耗下去，咱们酒楼就要入不敷出了，送出去的比赚到的还多！” “这倒也是……可是，咱们要怎么办呢？” “让我仔细想一想。” 宋宝儿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半日，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她噔噔噔下楼，对大牛道：“等这几桌客人吃完，在门口挂个歇业的牌子。” “啊？老板娘，这大白天的就不做生意了？”大牛困惑。 “因为我要召开一个集议！”宋宝儿微笑道。 众人虽不解，但是还是照做。 待最后几桌客人吃完离开后，大牛出去挂了歇业的牌子，并且把门关上。 “来，大家都聚过来！” 众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宋宝儿清了一下嗓子，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众人齐声问。 “明日起，咱们酒楼推出一个全新的东西，我给它起名叫自取餐！” “自取餐？” 众人满头雾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没错，自取餐，顾名思义就是，来吃饭的客人，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吃到饱为止。” “我搞不明白。”吴师傅挠挠头，“老板娘，照你这么说，岂不是乱套了？” 来酒楼吃饭，一直是客人先点菜，然后后厨再把菜做出来。 哪有客人想吃什么就拿什么的。 “如果客人贪心，样样都想拿，人人如此，咱们岂不是亏大了吗？”吴师傅皱眉道。 “是啊！”其他人点头附和。 宋宝儿笑着摆手：“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放心吧，咱们怎样都不会亏的，你们且听我说完。” 众人安静下来，听宋宝儿继续往下说。 “这自取餐呢，首先每人进门要交二两银子。” “咱们提前做好十来二十样菜，每样菜做一大锅，量要管够一日的。” “然后将这些菜全部摆在几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上，客人想吃什么便自己逛自己拿。” “菜的数量我列出来，吴师傅你记一下，分别是：凉菜五个，荤菜五个，素菜五个，汤三个，甜粥两个，咸粥两个，另，水果攒盘与酸梅汤不限量。” “具体做什么菜，你自己决定。” 吴师傅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一处不妥。 “老板娘，这样咱们每日消耗的食材就会增加许多，若是客人贪多吃不完，亏的还是咱们。” 众人一听，觉得有道理。 人嘛，都是贪心的。 肯定有不少人为了吃回本，会多拿。 拿多了吃不完，不是白糟蹋食物？ 到头来，亏钱的还是酒楼。 宋宝儿眸光微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好了，那就定个规矩，贪多余食者罚钱，每剩一碟罚十文钱，这样一来，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老板娘，你也太聪明了，竟想出这样的点子！” 众人纷纷鼓掌赞同，被宋宝儿的绝妙点子给惊艳到。 宋宝儿当即张罗着采购食材，为明日做准备。 翌日一大早，醉仙楼门口又贴了一张新的告示。 而且这张告示比之前的告示还大了一倍。 路人们上前围观。 “醉仙楼今日推出自取餐，每人收费二两银子，二十多种美食不限量，吃够为止！”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新奇的东西，不禁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只要二两银子随便吃？！” “那像我这种饭量大的，岂不是赚了？哈哈哈！” “走走走，咱们都去尝一下这自取餐！” 醉仙楼一下子涌进来百来个人。 “老板娘，我们要吃这自取餐！给，这是二两银子！” 客人们把柜台围得水泄不通，纷纷掏出银子抢着要交钱。 “好好好，大家排号交钱！一个个来，不要挤！”宋宝儿看着眼前这盛况，笑得合不拢嘴。 宋宝儿交代老郭收钱，然后又跑去叮嘱大牛二牛去库房取些桌椅出来。 因为看眼前这情况，座位肯定是不够了。 只能临时再搭一些。 这一日，醉仙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槛差点被踩烂。 从早上到天黑，客人一直没断过。 反观对面入仙楼，只有零星几个人，而且吃到一半还跑了。 艳娘气得两眼一黑，直挺挺倒下，吓得两个丫鬟手忙脚乱给她喂救心丸。 第56章 便宜没好货 醉仙楼推出自取餐的第一日生意火爆，来吃饭的人源源不绝。 直到天黑后，食物卖光，宋宝儿才不得不打烊。 有一些排在后面没吃上的人忍不住抱怨。 “这就打烊了？搞什么啊？” “客人，请明日再来，明日还有。” “那好吧。” 劝走那几人后，宋宝儿关上门，走到柜台边上。 “算算今日的进账。”宋宝儿对老郭道。 “好的，老板娘。”老郭立刻噼里啪啦地拨算盘。 算了好一会儿，才把账理清。 “今日进账总共是六百两银子。”老郭道。 宋宝儿吓了一跳。 “六百两银子？！净利吗？” “是的，老板娘，这已经是除去支出的净利。” 宋宝儿实在吃惊。 酒楼平日里生意好的时候，一日顶多也就进账二百两银子左右。 没想到推出自取餐，第一日就赚了以前三天才能赚到的钱。 这自取餐也太受欢迎了吧…… 要是长期做自取餐，酒楼岂不是赚翻了？ 宋宝儿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现在来吃的人多，是因为大家图新鲜。 等新鲜劲儿过了，大家对自取餐的热情肯定没那么高了。 自取餐消耗的食材多，后面来吃的人少，剩得多，如此一来，会造成不必要的亏损。 一番考虑后，宋宝儿认为，自取餐只是短期内用来回升客源的手段，并不适合长期做。 若以后还想做自取餐，一个月做几次即可。 翌日。 醉仙楼一大早开门做生意。 今日依旧做自取餐。 刚开门，宋宝儿就发现艳娘在对面吆喝。 “入仙楼推出自取餐，而且比对面更便宜，大家快来尝尝！” 宋宝儿俏脸微沉。 这个学人精又开始了！ 醉仙楼昨儿刚推出自取餐，入仙楼今日马上有样学样。 “老板娘，她又学咱们，怎么办啊？！”二牛着急道。 闻言，宋宝儿冷哼了一声。 “学得了样式，学不了精华，我倒要看看她能学多久！” 自取餐是醉仙楼先推出的。 很多人都尝过醉仙楼的自取餐，再去尝对面的，肯定就尝出了差别。 食客不是傻子。 哪家好吃，食客自己心中有数。 艳娘得意扬起下巴，挑衅看着宋宝儿，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宋宝儿不屑与她纠缠，收回了目光。 “走吧，二牛，咱们继续忙自己的，不用搭理她。” “是！” 入仙楼的自取餐比醉仙楼价格便宜一半。 只要一两银子。 看那架势，似乎想要以低价吸走醉仙楼的客人。 起先，有些贪便宜的人一听，立刻跑去了入仙楼。 但是尝过后，纷纷感到失望。 “这啥啊？！真难吃！” “果然便宜没好货！” “人家叫醉仙楼，你叫入仙楼。” “人家做自取餐，你也做自取餐。” “敢情全是学醉仙楼的呗！” “大家以后都别来这儿吃了，这就是家冒牌货！” 刚被低价吸引来的客人立刻一哄而散。 “诶！客人别走啊！这顿我不收钱还不行吗？！”艳娘上前挽留，却一个也没留住。 一转眼，所有人都跑光了，酒楼里空荡荡的。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艳娘哭天喊地，又直挺挺倒了下去。 几日后，入仙楼再也开下去，宣布倒闭。 艳娘带着两个丫鬟狼狈离开了水舟镇。 醉仙楼众人拍手叫好。 “让她老是学咱们酒楼，活该！” “做酒楼得有自己的特色，不能一味学别人，不然只能落得艳娘这样的下场。”宋宝儿勾唇。 自取餐做了几日后，宋宝儿宣布暂停，恢复往常那样。 有些客人还想再吃。 宋宝儿告诉他们以后每个月有几日会做自取餐，那些客人便又期待了起来。 宋宝儿算了算最近一个月的进账。 总共是一千八百两银子，比上次多了六百两银子。 宋宝儿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照这么下去，很快就突破两千两！” 宋宝儿给酒楼众人发了工钱，然后又取了九百两银子，打算明日拿回柳家分钱。 下午的时候，宋宝儿正在柜台打盹。 王小霞跑进来对她附耳道：“老板娘，门外有人找。” “谁？”宋宝儿问。 “呃……我不认识，一个男的，个子高高大大，脸很冷，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算了，我自己出去看看。” 宋宝儿说着，走出了酒楼。 一出去，看见竟是多日不见的叶凌风。 他依旧是那身黑色暗纹衣袍，腰间配一把弯刀，双臂交叉横在胸前，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叶捕头？！”宋宝儿吃了一惊。 “宋姑娘好。”叶凌风朝她轻点下颚。 “你找我有事吗？”宋宝儿疑惑。 叶凌风顿了顿，眉头微蹙。 片刻后，道：“我听大人说，之前你找我。” 听到这里，宋宝儿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找过叶凌风。 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眉眼弯起：“哦，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抱歉，最近太忙，我差点忘了。” “我找你，是因为你救了我酒楼里的小丫头，上回我去县衙想亲自对你说声谢谢，却没见你。” “我押送犯人去京城了，今日刚回来。” 宋宝儿点点头，然后郑重道：“叶捕头，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救了那丫头，恐怕她早已被人卖到东瀛。” “不必客气。” 叶凌风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一阵沉默，二人相对无言。 宋宝儿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叶捕头，要不进去坐一会儿吧，我请你吃顿饭，就当做是答谢。” “不必，我有公务在身，没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叶凌风朝她双手抱拳，随后大步离去。 宋宝儿目送叶凌风走后，回到了酒楼内。 “老板娘，那个男人是谁啊？”王小霞凑过来问。 “他啊，他就是上次救了你的叶捕头。”宋宝儿笑道。 “啊……原来是他！我方才没有对他道声谢，真是失礼……”王小霞懊恼。 “没事，我已经替你道过谢了。”宋宝儿笑着揉她头发。 第二日，宋宝儿和梁氏乘车回长岭村。 柳玉在屋内练字，一听宋宝儿回来，赶紧扔下毛笔飞奔出去迎接。 “宝儿，你终于回来了！” 柳玉上前激动握住宋宝儿的手，双眼亮晶晶看着她。 “咳咳……大伙儿都在呢，你收敛一点儿。”宋宝儿俏脸微红，压低声音道。 柳玉连忙收回手，但是眼睛始终黏在她身上。 才分别了几日，他却感觉像过了好几年。 每晚独守空房，想媳妇儿想得睡不着。 真是难熬。 他希望可以每时每刻与媳妇儿待在一起，不离开她半步。 第57章 这是憋坏了？ 柳有财看到两个儿媳回来，非常高兴。 “快，进屋喝口茶！”柳有财连忙招呼道。 众人一起进到厅堂里坐下。 柳年泡了一壶茶出来，给每个人斟满，随后在梁氏身边坐下。 “你在酒楼还好吗？”柳年小声问。 “挺好的，弟妹很照顾我，昨儿还给我发了工钱呢。”梁氏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柳年点点头。 他觉得梁氏似乎比在家里时更精神了，脸色红润，满脸笑容。 既然她喜欢在酒楼帮忙，那就随她去吧。 媳妇儿高兴，他也高兴。 宋宝儿抿了一口茶，然后打开自己带回来的那箱银子。 满屋子人差点被那一箱沉甸甸的银锭子闪瞎眼。 “这是酒楼最近赚到的钱，又到分红的时候了。” 宋宝儿拿出四百五十两银子分给柳有财。 “爹，这是你的。” “哎哟，比上次还多呢！” “最近酒楼比之前赚得多，哈哈！” 宋宝儿又拿出三百两分给老大两口子。 “来，大哥大嫂，这是你们的。” 梁氏摆摆手：“我们不用分那么多，你昨儿不是给我发了工钱吗？” “工钱是工钱，分红是分红，这是两码事儿。” 宋宝儿强行把那三百两银子塞到老大两口子手里。 夫妻俩笑呵呵接下，对宋宝儿谢了又谢。 “最后，这是相公你的。” 宋宝儿转头对身旁的柳玉俏皮眨眼，拿出最后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给他。 “多谢娘子！” 柳玉起身，笑着对宋宝儿作了一揖。 每个分到钱的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唯独徐氏和老二两口子没钱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每次宋宝儿带着一箱子钱回来，他们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三人又嫉妒又后悔，想着，要是当初他们也投钱就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赚了几个臭钱就在这儿显摆！”赵氏小声啐了一口。 说是这样说，实际她清楚自己眼红得快要发狂。 晚饭过后。 宋宝儿沐浴完回到屋里，看见柳玉直勾勾望着她，好像在等她回来。 “干嘛这样看着我？”宋宝儿觉得有些好笑。 “多日不见娘子，感觉怎么看也看不够。”柳玉道。 宋宝儿脸颊飞上红霞，娇俏瞪了他一眼。 “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是真的。” 柳玉起身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仔细擦拭一头湿漉漉的头发。 “你不在，我晚上睡觉总觉得空荡荡的，好不习惯。”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柳玉撇嘴。 “可是你过几天又要回酒楼了。” 他扳过宋宝儿的肩膀，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宝儿，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酒楼嘈杂，影响你温书，你还要为会试做准备呢。” “影响不到我，多吵我都能看得进去。” 宋宝儿想了一下，问道：“你真的想跟我去酒楼？” “想！”柳玉连忙点头。 宋宝儿无奈一笑。 “好吧，那你就一起去吧。” “媳妇儿最好了！” 柳玉高兴极了。 终于不用分隔两地，孤家寡人独守空房了。 给宋宝儿擦干头发后，柳玉拉着宋宝儿熄灯上榻，少不了又是一番搂搂抱抱，亲亲啃啃。 虽没到最后那步，但柳玉也把宋宝儿折腾得够呛。 宋宝儿整个人被吻得浑身发软，只能软绵绵靠在柳玉怀里。 “这是憋坏了？”宋宝儿暗暗嘀咕。 看来以后不能憋着柳玉。 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柳玉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无非是“我想你”、“媳妇儿最好”之类的。 宋宝儿听着听着，眼皮逐渐沉重，不知不觉在柳玉怀里睡着了。 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翌日早上。 宋宝儿和梁氏一起把早饭做好。 赵氏依旧是一手不伸，只等着吃。 她的肚子又大了一些，稍微隆起一个弧度，已经显怀了。 宋宝儿懒得跟一个有身孕的人计较。 柳江和赵氏每日吃完饭往外跑，去监督工匠盖房子。 想来，他们也不会在老宅这边住多久了。 等房子一盖好，他们就搬出去住。 宋宝儿想，以后能减少和这两口子打照面的次数，倒也挺好。 眼不见心不烦。 吃完早饭后，宋宝儿打算去娘家看看。 柳玉见她往外走，连忙跟上去。 “宝儿，你要去哪里？” “我回娘家看看，看房子盖得怎样。” “我陪你去。” “好啊。” 夫妻俩一起朝宋家走去。 走进宋家院子，二人看见新房已经盖得差不多了。 宋大成正好在院子里劈柴，看见小两口来了特别高兴。 “哎呀，宝儿、女婿，你们来啦！” “爹。” “岳父。” 二人对宋大成打了声招呼。 “爹，新房快完工了吧？”宋宝儿问。 “是啊，我问过匠人，他们说后日就能完工。”宋大成点头。 新房盖到一半的时候，匠人们把旧房打通连接起来，然后把旧房也翻新了一下，让它成为新房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整座房子宽敞又明亮，比原先大了足足两倍。 “走，爹带你进去看看！” 宋大成领着二人走进屋里参观。 李氏和宋乐乐也在屋里。 看见他们来，李氏敷衍打了声招呼。 宋乐乐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低头玩泥人。 “乐乐，你姐和姐夫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真是没规矩！”宋大成骂道。 “姐、姐夫。”宋乐乐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宋宝儿和柳玉点点头，没跟他计较。 宋大成叹了口气，对自己儿子有些失望。 “走，爹带你们继续参观新房。” 三人继续往前走，一路参观了厅堂、膳房，还有几间屋子。 宋乐乐鬼鬼祟祟跟在后面。 行至一间宽敞的大屋子前，宋大成笑道：“宝儿，这屋子留给你如何？哪日你想娘家了，可以回来小住，当然，女婿也可以一起回来。” “好啊……” 宋宝儿话还没说完，宋乐乐就跳出来大喊大叫。 “不！这屋子是我的！” “乐乐！” 宋大成怒斥一声，眉梢吊起，狠狠瞪了宋乐乐一眼。 “爹，这屋子大，我想要这个！”宋乐乐指着那间大屋子嚷嚷道。 宋大成脸色微沉，已有几分不悦。 “分有一间屋子给你了，别胡闹！” “我两间都要！” “你一个人还能住两间屋子不成？！” 宋大成简直被他气笑了。 “我住大的这间屋子，小的那间拿来当书房，两间都是我的，反正不给姐姐！她已经嫁出去了，咱家不留屋子给她！”宋乐乐大言不惭道。 第58章 他是孩子，又不是傻子！ 宋乐乐的胡搅蛮缠，让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宋大成直接走过去，一把揪住宋乐乐的耳朵。 “给你姐赔不是！”宋大成怒道。 “我不！”宋乐乐仇视瞪着宋宝儿，“你都嫁人了还回来干什么？难道是想跟我抢东西吗？！” 宋宝儿面无表情看着宋乐乐，觉得他小小年纪却已经无可救药。 “呵，谁说嫁出去就不能回来的？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 “你知道新房是谁出钱盖的吗？这儿的每一块地砖，每一片瓦，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匠人也是我花钱请的。” “认真说起来，这整座房子都是我的，何来抢东西一说？” “抢东西的是你才对！” “如果我想，甚至可以把你赶出去！” 宋宝儿声色俱厉，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宋乐乐看着面前的长姐，感觉她短短一段日子好似变了个人，让他打心里畏惧。 “我……我……” 宋乐乐说不过，眼眶一红，嘴一扁，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娘，快来帮我！呜呜呜……” 李氏闻声赶来，看见宋乐乐在哭，吓了一跳。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告诉娘，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 “娘！姐姐欺负我！”宋乐乐指着宋宝儿告状道。 闻言，李氏皱起眉头，不满看了宋宝儿一眼。 “你回来一趟，就把你弟弄哭，这是做姐姐的样子吗？！太不像话了！” 宋宝儿看见李氏不分是非护着宋乐乐，心里一阵窝火。 “乐乐不哭，娘在这儿呢，没人能欺负你。” 李氏哄完宋乐乐，转头又瞪了宋大成一眼。 “还有你，你是乐乐他爹，乐乐哭成这样，你就不能帮一下吗？跟个死人似的！” 宋大成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你可知他方才说了些什么？！他竟想抢占宝儿的屋子，还说宝儿已嫁人，不该留屋子给宝儿！” “你瞧瞧这像话吗？！咱家这新房是宝儿出钱盖的，没有宝儿，咱们还住在以前漏风漏雨的旧房子里！” “小小年纪，心性就这般坏，全是被你惯的！” 宋大成火大，把李氏也一起骂了。 “怎么就是我惯的了？乐乐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你们跟他计较什么？！”李氏抱着宋乐乐，眸子微红。 娘俩这般模样，倒像是宋宝儿和宋大成欺负了他们似的。 以前宋宝儿或许还会心软自责，但现在不会了。 她早就对她娘和她弟失望透了。 宋宝儿冷笑一声，眼底带着讽刺。 “你也知他是个孩子，那更要从小引导向善！他是孩子，又不是傻子！难道教也教不会吗？！” “今日他对我不敬，我尚且看在他是我弟的份上忍他，日后他长大了，在外面对别人也是这样蛮横撒泼，迟早被人打死！” “这间屋子我要了，他再敢吭一声，我马上赶他出去！以后他别想住新房了！” 宋宝儿一番炮轰，竟说得李氏半晌不知如何还嘴，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宋乐乐看见自己搬来的救兵不起作用，着急跺脚。 “娘，你说话呀！替我狠狠教训姐姐一顿！” 李氏皱眉，不敢动宋宝儿。 新房是宋宝儿出钱盖的。 她哪儿敢动她？ 上回她想偷偷卖掉几块砖，这丫头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要是她敢动手，这丫头不得把她和乐乐一起赶出去？ 李氏怂了。 “娘！”宋乐乐又喊了一声。 “乐乐，这……”李氏为难。 陪在宋宝儿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柳玉忽然说话了。 “小婿并非想插手家事，不过，有些话不得不说。” “乐乐小小年纪，性子就如此顽劣，现在不教，将来恐出大事。” “之前乐乐刚入书院时，曾在我面前对宝儿出言不逊。” “宝儿是他的长姐，他对她却没有半分敬重。” “我想问一下，这是宋家的家教吗？” 宋大成和李氏一听，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 夫妻俩没想到，还有书院这一出。 今日被女婿告状告到面前来，就算是再厚的脸皮也挂不住。 “臭小子！你当时说了什么对姐姐不敬的话？！老实交代！” “我没有！姐夫冤枉我！” 宋大成实在生气，直接一巴掌扇过去。 “你怎么能打乐乐？！” 李氏想拦着，却被宋大成狠狠瞪了一眼。 “你再护着他，休怪我不顾夫妻情分！” 这话的意思是，你敢护着，我连你也一起扇。 李氏顿时不敢乱动。 “爹打我！爹是坏人！呜呜呜……” 宋乐乐捂着脸嚎啕大哭。 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打。 都是因为姐姐！ 他简直恨死了这个姐姐！ “给你姐赔不是！” “我不！” 宋大成扬起手，又是一巴掌过去。 “赔不是！” “呜呜呜……” 宋乐乐感觉两边脸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 片刻后，他捂着脸嗫嚅说了一声：“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宋宝儿故意问。 “不敢说你坏话。”宋乐乐小声回答。 “还有呢？”宋宝儿又问。 “不敢跟你抢东西。”宋乐乐委屈撇嘴。 宋宝儿满意点头。 “行了，爹，别打了，我想他应该也长教训了。” 宋大成见宋宝儿不生气，这才放了宋乐乐一马。 “带他去洗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难看死了！”宋大成对李氏道。 李氏牵着宋乐乐走了。 经过这一出闹剧后，宋宝儿已经没有心情待在娘家。 夫妻俩和宋大成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宋宝儿朝柳玉眨眼，柳玉知道她有话要说。 “宝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书院那件事，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怕你不开心。” “这么体贴？” 宋宝儿伸手挠挠柳玉下巴，一脸笑眯眯的。 那只作乱的小手，好似挠在柳玉心上，让柳玉一阵心痒痒。 “相公最好了，总是为我着想，方才护住我的样子十分威武霸气。” “真……真的吗……” “嗯！” 柳玉垂下眸子，羞涩一笑。 媳妇儿在夸他。 好开心。 柳玉抓住宋宝儿作乱的小手，一连啄了好几下，把宋宝儿逗得咯咯直笑。 夫妻俩一起手牵手，有说有笑地回了柳家。 第59章 抓小偷 在柳家小住了两日后，宋宝儿就要回镇上。 柳玉跟柳家二老说也要跟着一起去，徐氏立刻不高兴了。 “玉儿，你跟着去干什么？” “我想和宝儿待在一起。” 徐氏看见柳玉这么黏宋宝儿，心里不太舒服。 她的儿子，应该跟她更亲近才对，凭什么总是黏着这个丫头。 “你是个读书人，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乡试过后还有会试，不可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 宋宝儿听见徐氏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立刻不乐意了。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人”？！ 她可是柳玉的娘子！ “娘，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宝儿眨巴一双水润眸子，一脸无辜懵懂。 “这无关紧要的人，难道指的是我？” “娘觉得我影响相公考取功名？” 徐氏没想到宋宝儿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一时间尴尬无比。 “我、我可没这么说……” “娘不让相公跟我一起去酒楼，又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不是指我还能指谁？” “……” 柳玉立刻向徐氏投去不满的眼神。 “娘，不要这样说宝儿，她是我的妻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希望娘能对宝儿好一点。” 一旁的柳有财啧了一声，对徐氏道：“就你事儿多，宝儿和玉儿是两口子，想待在一起很正常。” “行了行了，算我多事！我懒得管你们！” 徐氏气呼呼转身走开。 宋宝儿转头看着柳玉，对他俏皮眨眼。 “唉，估计在娘的心里，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拐着她的宝贝儿子跑了。” 柳玉听了，勾唇一笑，眼里有化不开的情愫。 “宝儿，你这样说得好像咱俩要私奔……” 这样腻歪的话，再加上他深情的眼神，让宋宝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宋宝儿觉得柳玉简直是个天生的情种。 随便她说什么，柳玉都能往暧昧的方向想。 “打住！” 宋宝儿连忙伸手堵住柳玉的嘴。 随后夫妻俩和梁氏，三人一起坐马车回到镇上。 回到酒楼后，宋宝儿交代酒楼里的伙计们，无事不要上二楼。 更不要敲她房间的门，省得打扰柳玉温书。 伙计们一一应下。 宋宝儿见王小霞还穿着刚来时，她给的那几件旧衣裳。 那些衣裳王小霞穿着大，每次都要卷裤腿和袖子。 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不精神。 宋宝儿想了一下，对王小霞招招手。 “小霞，过来。” “什么事？老板娘。” 王小霞连忙跑过去。 “今日我给你放一日的假。” “啊？老板娘，我不累，我可以干活儿。” “前几日不是发工钱了吗？你自己去买几身合身的新衣裳，别再穿这些旧衣裳了。” 闻言，王小霞低头摸摸衣角。 “我觉得老板娘给的这些旧衣裳挺好的呀，穿着挺舒适的。” “听话，让你买你就买，哪个姑娘家像你这样整日穿旧衣裳？你要是觉得钱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些。” “不不不，钱够了！” 宋宝儿半推半哄着，把王小霞送出门。 王小霞来到街上，想着，一会儿去了成衣铺随便选两身衣裳，买完了就回酒楼。 她下午还想继续帮忙干活儿呢。 老板娘待她这么好，她可不能偷懒。 王小霞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个人从身后冲过来，撞了她一下。 “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不看路啊？！疼死我了！” 王小霞揉着发疼的肩膀，正打算跟那人理论一下。 谁知那人撞了她，逃也似地跑了。 王小霞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一摸腰间，空荡荡的。 方才挂在腰上的钱袋不见了。 “有小偷！” “来人呐，帮忙抓住那个人，他偷了我的钱袋！” 王小霞追着那人身后跑。 那人跑得飞快，她怎么也追不上。 眼看着那人越跑越远，王小霞彻底绝望了。 “我的钱……我刚发没几日的工钱……” 王小霞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难道她的工钱就这样没了吗？！ 正当这时候，一抹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很快就追上了那人，将他按倒在地上。 “光天化日，竟敢在我的地盘偷东西，我看你是想死！” 说着，黑衣人将他胳膊用力一拧。 只听见咔嚓一声，胳膊竟被生生拧脱臼了。 “啊！” 小偷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这……这是我方才偷来的钱袋，给你……” 小偷颤颤巍巍把钱袋递给黑衣人。 王小霞追到二人面前，气喘吁吁停下。 “那钱袋是我的！”王小霞着急道。 黑衣人回过头，二人目光对上，王小霞露出诧异的表情。 “叶捕头！” 没想到，那个帮她抓住小偷的黑衣人，竟然是叶凌风。 “王姑娘。” 叶凌风略一颔首，把钱袋抛给她。 “给你。” 王小霞接住钱袋，连忙鞠躬道谢。 “多谢叶捕头出手相助！” 一个衙役从旁边追上来。 “叶捕头！” “将这小偷带回去关押。” “是！” 衙役将小偷带走了。 此时，只剩下叶凌风和王小霞二人面面相觑。 “叶捕头，你怎么在这儿？”王小霞问。 “今日我负责巡逻。”叶凌风道。 王小霞点点头，随后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是叶捕头第二次对她出手相助。 她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叶捕头，上次你救了我，今日又帮我从小偷手里拿回钱袋，我想好好感谢你。” 叶凌风抬手，一脸淡漠。 “不必。” 王小霞看他冷冷地拒绝自己，不免有些伤心失落。 “叶捕头，我不习惯受人恩惠却不报答，这让我心里不安……” 她垂下眸子，一脸失落的样子。 叶凌风看见她这模样，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以前遇到的一只淋了雨蜷缩在巷子里的野猫。 竟让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沉默片刻，叶凌风道：“那你想如何？” 闻言，王小霞抬头，眼睛一亮。 “如果叶捕头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吧！” 片刻后。 二人出现在一家面摊前。 叶凌风死活不接受王小霞请他下馆子。 他觉得王小霞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在醉仙楼做工赚点钱不容易。 他是个大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钱。 一番拉扯之下，两人决定到路边面摊吃面。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 “好嘞！” 二人入座。 不一会儿，两碗香喷喷的牛肉面被端上桌。 第60章 栽培 二人安静吃着面，无人开口，只有吃面时吸溜吸溜的声音。 王小霞透过升腾的雾气，悄悄打量着叶凌风。 她发现他长得很好。 挺鼻薄唇，剑眉星目，身材修长。 普普通通一身黑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他格外挺拔。 这样出色的外貌，被他肃杀冷漠的气质给压住了。 以至于很多人看到叶凌风只会感到畏惧，却忘了他其实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王小霞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奇怪，难道是辣椒放多了？ “怎么了？”叶凌风看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王小霞连忙低下头吃面，不敢再看。 吃完面，结了账，叶凌风起身告辞。 “面很好吃，谢谢。” “是吗？我还想着，你会不会觉得在路边吃面太寒酸……” “不会，你多虑了。” “那就好。” “我还要有公务在身，告辞。” 叶凌风朝她摆摆手，随后离去。 王小霞一直看着叶凌风的身影消失在街头，然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好了，接下来去成衣铺，赶紧买完衣裳回酒楼。” 王小霞来到成衣铺，挑了两身最便宜的衣裳，总共花了二两银子。 她每个月的工钱是十两银子。 买完衣裳，还剩八两银子。 王小霞打算把剩下的钱攒起来。 以后每个月发了工钱，她都攒一些。 以防有什么事，还有钱可以傍身。 买完衣裳，王小霞回了酒楼。 宋宝儿见她这么快回来，惊了一下。 “回来这么急干什么？我给你放了一日的假，这才半日不到。” “买完衣裳，没别的想买，想回来继续干活儿。” “还有半日，你可以歇一歇。” 王小霞笑着摇摇头。 “多谢老板娘，但我不累，让我继续干活儿吧。” “好吧，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 宋宝儿无奈一笑。 王小霞上楼，把新买的衣裳放好后，就下楼继续干活儿了。 宋宝儿见她如此勤快，不禁满意点头。 这丫头倒是个实在人。 自从来到酒楼后，从未偷过懒，活儿也干得很仔细，每日桌椅擦得噌亮，地扫得干干净净。 而且还很机灵，有时遇到一些难缠的客人，她也能应付得来。 有个这样靠谱的丫头在酒楼，宋宝儿感到宽心。 宋宝儿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既然王小霞这么有潜力，那可以栽培一下。 在柳玉上京赶考之前，把王小霞栽培成酒楼的一把手。 再加上大嫂的辅佐，到时候二人一定能将酒楼打理好。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安心随柳玉上京。 “诶！这是个好法子！” 宋宝儿越想越觉得可行。 当晚，宋宝儿来到王小霞与梁氏的房间找二人谈话。 “你们都知道，明年三月就是会试，我相公要上京赶考。” 二人点头，不明白宋宝儿为何突然与她们聊起这个。 “我打算到时候随相公一起上京。” 二人闻言，十分惊讶。 “啊？那到时候，酒楼怎么办？弟妹你就扔下酒楼不管了？！”梁氏道。 “这正是今晚我要找你们谈的事。”宋宝儿莞尔一笑，“我打算教你们如何打理酒楼，等你们上手了，我就能安心离开了。” “这……这……老板娘，我做不到啊！”王小霞惶恐。 “弟妹，我也做不到，我这人脑子笨，不比你聪明。”梁氏急忙道。 二人一阵慌乱。 宋宝儿笑着拍拍二人肩膀，语气坚定道：“不，你们可以的！” “我开酒楼之前，不过是个乡下野丫头。” “可是现如今，我却是这间酒楼的老板娘，每个月能赚一千多两银子。” “既然我能做到，你们也能做到，我相信你们！” 然后，宋宝儿教给二人一些打理酒楼的法子。 如采购食材、招待客人、处理突发情况，等等。 宋宝儿全都详细教给她们。 二人听得很认真，一一记在心里。 不知不觉，几个时辰过去。 宋宝儿竟讲了一个晚上。 有人在门外轻轻叩了几下。 “宝儿，你还没聊完吗？” 是柳玉的声音。 宋宝儿一看天色，吃了一惊。 “哎呀！这怕是已经亥时了！我竟讲了这么久！” 想来是柳玉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不见她回来，所以找了过来。 宋宝儿连忙朝门外道：“聊完了，我这就来！” 随后，她起身对王小霞和梁氏笑了下。 “一个晚上是讲不完的，下次我再慢慢教你们。” 宋宝儿与二人道别，然后走出了这间房。 柳玉就在门口等着。 看见她出来，柳玉连忙迎上去。 “我看你好久都没回来，所以就过来找你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好。” 柳玉牵着宋宝儿的手，二人一起走回房间。 沐浴后，二人熄灯上榻。 柳玉搂着宋宝儿的细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宝儿，你今晚跟她们聊什么？聊这么久，我一直在等你呢。” 那语气酸溜溜的。 “哎哟，房间里好大的醋味儿，是谁打翻了醋坛子？”宋宝儿忍着笑。 “……” 柳玉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气哼哼一口咬在那娇嫩的唇瓣上。 “唔唔……” 宋宝儿气息絮乱，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分开些许。 “没错，我吃醋了。”柳玉闷闷道。 “你呀，竟连女人的醋也吃，实在可爱！” 宋宝儿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我今晚教小霞和大嫂如何打理酒楼，想着等她们上手了，我就当个甩手掌柜，随你一起上京。” 闻言，柳玉一阵狂喜。 “宝儿，你愿意随我一起上京？！” “当然愿意。” “太好了！” “我不看紧你，万一你到了京城，拈花惹草怎么办？” “不会的！我只要你，其他人我都不稀罕！” “傻子，逗你的，我随你上京，是因为我舍不得你，想与你待在一起。” “我也是，时时刻刻都想与娘子待在一起。” 二人听到对方的话，心里皆是一阵甜蜜。 情到浓时，气氛逐渐焦灼。 柳玉一个翻身，将宋宝儿压在身下。 “宝儿，我想亲你。”柳玉哑声道。 “那就亲……”宋宝儿脸颊发烫。 柳玉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愈发沙哑低沉。 “我想……亲遍你全身。” “……” 宋宝儿已经羞得说不出话了。 柳玉飞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然后是挺翘的琼鼻。 再然后是润泽的唇。 好像有一簇火在宋宝儿体内燃了起来，将她炙烤着。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任由他一路往下。 第61章 够了吗？ 八月，天气变化无常。 方才还是知了声声，现在又是一阵突来的秋雨。 雨水打湿窗外的合欢花，铺天盖地的粉色花瓣旋转而下，落了一地。 电闪雷鸣时，白光勾勒出床帘后面二人的身影。 片刻后，又是无尽的黑暗，好似将二人困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中。 柳玉不知在宋宝儿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声音极尽温柔耐心。 尔后，伺候着。 无比虔诚。 新奇的感觉让人目眩神迷。 如同浸泡在热水里，浮浮沉沉。 暖意在四肢百骸游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破碎甜腻的哭声溢出，被淹没在了雨声中。 “够了吗？” “嗯……” 柳玉轻笑，亲了亲宋宝儿的额头，随后取过一旁的帕子替她擦拭。 待擦干净，一抬头，那人竟已经沉沉睡着。 “……” 柳玉无奈。 今晚让她尝了些滋味儿，反倒苦了自己。 他虽笨拙，不过好在她似乎很满意。 这就足够了。 “唉，娘子，你让我怎么睡？” 柳玉低头看了一眼，长叹一声。 随后起身下楼，走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一下，才逐渐冷静下来。 回到楼上时，雨还在下着。 柳玉轻手轻脚把窗户关上，然后重新躺下将宋宝儿搂入怀里。 片刻后，他也逐渐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 宋宝儿醒得比往常晚了一些。 梁氏想过来叫她，柳玉支开一条门缝，对梁氏摇了摇头。 “大嫂，你先下去，她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好吧。” 梁氏噔噔噔下了楼。 此后，无人再来打扰。 又过一个时辰，宋宝儿终于幽幽醒来。 “嘶……我的腰，怎么这么酸……”宋宝儿扶着腰坐起来。 一转头，对上柳玉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她想起昨晚的一切，脸腾地烧起来，红得像要滴血。 “我替你揉揉。”柳玉伸手替宋宝儿揉着后腰。 他下手很轻，很温柔。 一下又一下，打着圈。 过了一会儿，宋宝儿缓解了许多。 “都怪你！”宋宝儿红着脸娇嗔道。 “是，都怪我。”柳玉宠溺一笑，然后开始伺候她穿衣洗漱。 二人在楼上吃过早饭，宋宝儿才终于下了楼，开始一日的忙活。 忙到中午，宋宝儿实在撑不住。 “现在人不多，我回楼上睡个午觉，有什么事，你们上来叫我。” “好。” 宋宝儿打着哈欠上了二楼。 “老板娘这是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以前不见她这样。”王小霞小声道。 梁氏已为人妇，自然看出些蹊跷。 她戳着王小霞的额头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啊？明白什么？” 王小霞一脸茫然。 梁氏笑呵呵的，懒得给她解释。 宋宝儿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后精神了许多。 下午她如往常那样，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 一直忙到天黑，送走最后一批客人，酒楼才关门打烊。 晚上大牛、二牛还有老郭他们不在酒楼吃饭。 他们都是家住附近。 有时打烊得晚，便留下来与其他人一起吃，有时打烊得早，自然是回家吃。 “吴师傅，你把今日剩下的鸡骨头加些佐料熬一锅鸡汤，再简单炒几个小菜就行了。”宋宝儿交代吴师傅。 “是。”吴师傅点点头，连忙去准备晚饭。 平日里，酒楼做菜用的鸡鸭，都是取其肉去其骨。 骨头很少有客人愿意吃。 宋宝儿不想浪费，所以经常让吴师傅把鸡骨头拿来熬汤，留着自己人喝。 鸡骨头还好，熬成汤香浓好入口。 但是鸭骨头宋宝儿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鸭的腥味儿重，连带骨头也有味儿。 丢了吧，感觉怪可惜的。 留下又不知怎么烹饪。 宋宝儿忽然想起，之前有一回她在渡口散步，遇到一艘岭南来的商船。 商人们从船上抬下来几箩筐香料在渡口那边卖。 那香料长得很奇特，是八角形的。 味道也很奇特，浓郁辛辣，让人闻过后就忘不掉。 宋宝儿忍不住凑过去看。 “姑娘，要买一些吗？”商人笑问。 “这是什么？我从未在夔州见过这种香料。”宋宝儿道。 商人拿起一个放在她手心。 “这个叫八角，也叫大茴香，是我们岭南特有的香料。” “哦？要怎么用呢？” “味道重的家禽家畜肉，放几颗八角熬煮或者腌制，这样就可以去掉味道了。” 宋宝儿记得自己当时买了一小包。 她放在哪里来着？ 对了！ 在灶台旁边的一个角落里！ 宋宝儿连忙跑进后厨，蹲下身一通翻找。 “老板娘，你在找什么？”正在炒菜的吴师傅好奇问。 “我之前买的一包香料。”宋宝儿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翻找。 找着找着，她眼睛一亮。 “找到了！” 宋宝儿欣喜拿出那包香料，打开给吴师傅看。 “这是啥呀？” “这是岭南特有的一种香料，名叫八角。” 宋宝儿又找出另外几种香料，一并交给吴师傅。 “一会儿你用这些香料腌制鸭骨头，然后再把腌制好的鸭骨头与辣椒一起油炸，这是我刚想出的一道新菜。” “如果成功，以后剩的鸭骨头就不用再扔掉了。” 吴师傅心情也很激动，连忙点头，一叠声应下。 “好好好，等我炒完这几个小菜，我马上做新菜！” 吴师傅手脚利落，快速将鸡汤和几个小菜做好，然后开始着手处理鸭骨头。 鸭骨头用各种香料腌制了一会儿，宋宝儿与吴师傅闻了一下，果然没有腥味儿了。 最厉害的要数那八角。 八角的香气实在太浓郁，只放几颗，就能完完全全将腥味儿盖住。 鸭骨头腌制好后，吴师傅将鸭骨头与红彤彤的辣椒一起下锅油炸。 锅里热油翻滚，滋滋作响。 一股勾人的香味儿飘散开。 原本坐在大堂里的几个人全部跑了进来。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所有人都使劲嗅着那香味儿。 “这是我刚想出来的新菜，名字叫做香酥鸭骨！”宋宝儿得意叉腰道。 “香酥鸭骨？！”众人顿感新奇。 鸭骨头炸至金黄，沥干油后装盘，被端上了饭桌。 炸得黄灿灿的鸭骨头搭配红彤彤的辣椒，看起来格外诱人。 众人望着面前这道美味的香酥鸭骨，馋得差点流口水。 第62章 香酥鸭骨 宋宝儿看着众人一副馋得流口水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 “动筷子吧，都尝尝这道新菜，然后告诉我味道如何。” 每个人夹了一块香酥鸭骨仔细品尝。 “好吃！” 众人惊叹。 那妙不可言的味道，让人吃完一块，竟然还想再吃第二块。 简直停不下来！ 宋宝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然后微微眯着眼，仔细品味其中滋味儿。 咬下去的第一感觉是酥脆。 嘎嘣嘎嘣的清脆声特别好听。 骨头炸得很酥脆，嚼起来毫不费劲。 再然后，一股浓郁的八角味，伴随着其他香料的味道，还有辣椒的辛辣，各种味道一起在嘴里散开。 层层叠叠的味道十分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好吃！”宋宝儿露出满意的表情，转头对吴师傅道，“明日我去渡口那边再多买点八角，屯着备用，然后咱们就可以正式推出这道新菜了。” “好！”吴师傅咧嘴一笑。 这一顿晚饭，大家吃得很满足。 将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一点儿也没有剩下。 第二日早上，大牛二牛和老郭他们回来后，宋宝儿让他们也尝了一下香酥鸭骨这道新菜。 三人吃完，也纷纷赞叹美味。 “老板娘，你也太聪明了！别人不要的鸭骨，你竟能想到法子将它做成一道美味的菜！” 二牛对宋宝儿竖起大拇指。 “我也是偶然想到的，本想着随便试试，没想到真成功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大牛在一旁闷头啃鸭骨，很快就将鸭骨扫完了大半。 “诶！你别吃完了，给我留一些！” 二牛连忙去抢盘子，兄弟俩都争着抢着吃。 宋宝儿被他们逗得咯咯直笑。 上午忙完后，宋宝儿打算去渡口那边逛逛。 那艘岭南商船只是偶尔拉货来卖，不是一直在的。 “去碰碰运气吧！” “娘子，你要去渡口吗？我陪你一起去！” 柳玉从楼上走下来，连忙追上宋宝儿。 “好啊，那咱们走吧。” 夫妻俩一起朝着渡口走去。 渡口有点儿偏僻，二人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到了渡口，宋宝儿远远地就看见了上次那艘岭南商船。 “运气真好！快看，那些岭南商人正在卖八角呢！” 宋宝儿拉着柳玉兴奋跑过去。 “卖八角咯！卖八角咯！岭南特产香料，炖什么都香！” 商人们在吆喝着。 夫妻俩走到其中一个摊位面前。 “客人，你们要买八角吗？”那个商人问道。 宋宝儿点点头，指着其中一箩筐。 “这一箩筐八角多少钱？” “哎哟，买这么多？你用得完吗？” 商人有些惊讶。 “我是开酒楼的，用得完。”宋宝儿笑道。 闻言，商人点头。 “原来如此，这一箩筐八角原本卖四两银子，我看姑娘是个爽快人，那我就收你三两银子吧！” 普通香料，便宜的几文钱，贵的十几文钱就能买到。 八角卖三两银子，在香料里面已经算很贵了。 但是没办法，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八角是岭南特有的香料，夔州没有，所以卖贵一些也正常。 “好，给你三两。”宋宝儿从钱袋里掏出三两银子给那商人。 商人乐呵呵收下。 柳玉扛起那箩筐八角，还要分出另一只手来牵着宋宝儿。 “重吗？我来帮你吧。”宋宝儿道。 “不用劳烦娘子，我扛得动。”柳玉摇摇头。 柳玉心想，前阵子按照大哥教的法子来练，身体果然结实了许多。 这么一箩筐八角单手扛着轻而易举。 以后抱媳妇儿更是不在话下。 夫妻俩买完八角，回到了酒楼。 宋宝儿让柳玉把那箩筐八角扛到后厨去放。 “哎哟，买这么多！”吴师傅惊呼。 “等推出了新菜，每日都要用的，看着多，但是也很快就用完。”宋宝儿笑道。 “这倒也是。”吴师傅点头，然后又问，“老板娘，你打算几时推出这道菜？” “明日。”宋宝儿道。 当晚，吴师傅把一堆鸭骨头提前用香料腌制好。 腌一晚上会更入味。 炸出来会更香。 翌日早上。 柳玉帮忙写了一张告示贴在酒楼门口。 告示上写着：“酒楼今日推出新菜香酥鸭骨，欢迎各位客人入内品尝！” 路过的人驻足围观。 “香酥鸭骨？第一次听说这道菜。” “这鸭骨头，能吃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走走走，咱们进去试试醉香楼的新菜！” 有不少人被吸引进来，点了这道香酥鸭骨。 尝了以后，客人们顿时被惊艳到。 “这香酥鸭骨简直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越吃越过瘾，又香又辣！是上好的下酒菜！” “一盘不够吃！小二，我还要再来一盘！” “还有我！一会儿给我另外打包一份带走！” 大牛和二牛连忙应道：“好嘞！” 香酥鸭骨推出后广受好评，短短几日内就在镇上刮起了一股风。 不少人呼朋唤友，拖家带口，一起去醉仙楼吃饭就为了尝这道香酥鸭骨。 就连那些甚少出门的夫人小姐们，也是约了女伴一起前来尝个鲜。 宋宝儿看见酒楼生意火爆，乐得合不拢嘴。 忙过一阵后，宋宝儿到柜台与老郭算了一下账。 “老板娘，这几日净利翻了整整两倍咧！”老郭敲着算盘道。 “是吗？太好了！”宋宝儿眉眼弯起。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走进酒楼。 宋宝儿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叶捕头！” 宋宝儿连忙上前跟叶凌风打招呼。 “真是稀客啊，没想到叶捕头居然会来我们醉仙楼，上次请你进来吃饭，你说要忙。” “要不今日你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答谢你之前对小霞的救命之恩。” 叶凌风抬手：“已经答谢过了。” “……啊？”宋宝儿顿时一脑袋问号。 什么叫已经答谢过了？ 她明明没请叶凌风吃饭啊…… 叶凌风环视一圈，目光与不远处的王小霞对上，然后唇边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王小霞心跳得很快，小脸红扑扑的。 她连忙低头转身去别处继续忙，不敢多看叶凌风一眼。 宋宝儿看着二人这微妙的氛围，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丫头请叶凌风吃了饭。 难怪叶凌风方才会那样说…… 第63章 承包宴席 宋宝儿看着这两人，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叶捕头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大人听闻醉仙楼近来有一道很受欢迎的菜，叫做香酥鸭骨，让我过来打包一些拿回去给夫人尝尝。” 叶凌风看见周围每一桌食客几乎都点了这道菜，整个酒楼里都飘散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儿。 他心想，看来这道菜确实很受欢迎。 这位宋姑娘，当真是个有生意头脑的人。 竟能想到把鸭骨做成这样的美食。 宋宝儿一听，原来是知县想给自己夫人打包香酥鸭骨，当即大方一挥手。 “大人平日里没少照顾我，今日这香酥鸭骨不用付钱，就当是我请了！” “这……” 叶凌风正要掏银子，一听宋宝儿不收钱，顿时有些为难。 “叶捕头不必拘着，这是我对大人的一份心意。” “好吧。” 宋宝儿立刻让吴师傅做了三份香酥鸭骨装进食盒打包好。 “这儿一共是三份香酥鸭骨，一份是给大人的，一份是给夫人的，还有一份是给叶捕头你的。” 宋宝儿把食盒递给叶凌风。 “我也有份？” 叶凌风听到自己也有份，有些惊讶。 “是的，收下吧，一点心意。” “那就多谢了。” 叶凌风接过沉甸甸的食盒，最后再扫了一眼四周，没看到王小霞，于是就转身离开了。 目送叶凌风走后，宋宝儿走到一旁的角落里把王小霞揪出来。 “好啊，你这丫头，居然背着我偷偷和叶捕头吃了饭。” “不……不是饭，只是吃了一碗面……不过，老板娘你怎么知道的？！” 王小霞红着脸，不好意思挠挠头。 “猜的。”宋宝儿冲她眨眼，唇边含笑。 “那日我出去买衣裳，钱袋被人偷了，是叶捕头帮我拿回来的，我就顺便请他吃了一碗面。” “嗯，很好，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宋宝儿笑着摸摸她头发。 不过，这丫头看见叶凌风，怎么动不动就脸红呢。 难道是…… 宋宝儿心里窃笑。 想着，等找个机会审审她。 叶凌风将香酥鸭骨带回了县衙。 知县和知县夫人尝过后，都很喜欢这道菜。 “这醉仙楼的菜确实好吃！”知县夫人周氏赞叹道。 “夫人喜欢，下回再买一些。”知县笑道。 周氏眸子微垂，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过几日是我的诞辰，不如直接订醉仙楼的菜，让他们做好了送上门，如何？”周氏道。 “好啊，回头我让人去跟醉仙楼那边说一声。” 翌日。 知县派了个小厮到醉仙楼跟宋宝儿说了这件事。 “宋姑娘放心，不用你们做完所有菜，你们只需做送十个菜过来即可，剩下的菜由我们自己的厨子来做。” “这没问题，你回去告诉大人，就说那日我一定把十个菜送到。” 宋宝儿笑着应下。 小厮将酬金提前给了她，然后便回去复命了。 宋宝儿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心想，或许往后醉仙楼也可以承包一些宴席的菜。 就像现在这样，做好了给人送过去。 能赚不少外快。 不过这样的话，得再多请一个厨子，不然吴师傅一个人做不过来。 宋宝儿心随行动，立刻与吴师傅商量这件事。 “老板娘若想多招一个厨子的话，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吴师傅道。 “哦？你说说看。”宋宝儿浅笑。 “我在乡下老家有个侄儿，从小跟着我学做菜，得我几分真传，不如我把他叫上来帮忙。” 宋宝儿一听，是吴师傅的侄儿，那就更放心了。 “行啊，那你叫他上来吧。” 吴师傅应下，当即写了封信托人带回乡下老家。 两日后，一个皮肤黝黑，眼神明亮清澈的小伙子背着个包袱走进酒楼里。 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手里拿着吴师傅给的那封信。 “那啥……请问这儿是醉仙楼吗？”他怯怯问。 宋宝儿走过去，看了下他的信，然后笑了。 “你是吴师傅的侄儿吧！” “是的。” 小伙子有些腼腆，紧张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放。 “我是这儿的老板娘，走吧，我带你去见吴师傅。” “多谢！” 宋宝儿领着他穿过大堂，来到后厨。 吴师傅一见那小伙子，立刻笑着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虎子，你总算来了！” “叔父！” 小伙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吴师傅跟宋宝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这个侄儿。 宋宝儿得知，小虎子本名吴小虎，是吴师傅哥哥的儿子。 “老板娘，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厨艺很不错的。” 吴师傅说着，拿过旁边一盘香酥鸭骨给吴小虎尝了一口。 “你现在把这道菜做出来。” 吴小虎放下包袱，立刻卷起袖子洗手做菜。 不一会儿，他重新做出了一盘香酥鸭骨。 “老板娘你尝尝看。” 宋宝儿尝了一下，顿时惊讶。 这小子确实有点本事。 做出来的味道，竟然和吴师傅做的大差不差。 “小虎子，你可愿意成为我们醉仙楼的第二个厨子？”宋宝儿笑吟吟看着吴小虎。 “愿意！”吴小虎忙不迭点头。 叔父在信里跟他说过，这酒楼开的工钱不低，老板娘又是个好说话的人，还包吃包住。 能在这儿当厨子，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差事。 宋宝儿安排吴小虎与吴师傅住一间房，叔侄俩以后也有个照应。 安顿好吴小虎后，宋宝儿向酒楼众人介绍了这位新成员。 众人纷纷表示欢迎。 酒楼多了一个厨子，宋宝儿就不用担心吴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 当即让柳玉写了一张告示贴在门口。 让路过的人都知道，酒楼可以承包宴席菜肴，欢迎所有人来订菜。 几日后，周氏诞辰。 吴师傅和吴小虎叔侄俩一大早开始忙活，手脚利落地做了十个菜，然后大牛和二牛负责把菜送到县衙那边。 席上，客人们尝过醉仙楼的菜后，个个赞不绝口。 “这酒楼的菜不错，是夔州地地道道的本地味儿！” “夫人好品味，能找到这么好吃的酒楼，我们也跟着沾光！” 周氏一听，顿时开怀大笑，别提多有面子。 第64章 宋家入宅饭 周氏诞辰宴结束后，给宋宝儿介绍了不少客人。 随后，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找醉仙楼订做宴席的菜。 如此一来，醉仙楼每日净利便又翻了几倍。 宋宝儿看着账本上飙升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她估算了一下，觉得这个月酒楼净利能破两千。 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在她心里生起。 这日，宋宝儿正在招待客人，有个村里的熟人来找。 是她娘家隔壁邻居。 “婶子，你怎么来了？” 宋宝儿连忙把她迎进来给她倒茶。 那婶子喝完了一杯茶后，用袖子擦擦嘴，笑道：“你家新房盖好了，你爹娘算了日子，打算明日摆几桌请人来吃饭呢。” “今日我到镇上来买东西，你爹娘让我给你捎句话，让你与女婿明日回娘家吃饭。” 宋宝儿笑着点点头。 “好，我记下了。” 送走那婶子，宋宝儿上楼与柳玉说了这件事。 “娘子想今日回去，还是明日回去？”柳玉问。 “明日早上吧，不着急。”宋宝儿道。 夫妻俩合计好，明日一早乘坐马车回村，去吃宋家的入宅饭。 第二日早上，宋宝儿交代好酒楼的事情后，就与柳玉一起乘坐马车回去了。 二人提前在镇上买了一些糕点、饴糖，还有一盒好茶。 虽说是宋宝儿娘家的入宅饭，但也不能空着手去。 到了长岭村后，二人先回了柳家。 “爹、娘，宝儿娘家今日入宅饭，你们去吗？”柳玉问柳家二老。 “昨儿宝儿她爹倒是来说了这事儿，亲家的入宅饭当然要去，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柳有财哈哈笑道。 徐氏不屑轻哼一声，烦躁摆摆手。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娘，为什么不去？” 柳玉皱眉。 徐氏不愿意去，自然是因为她从以前就看不上宋家。 不过在柳玉面前，她不会这么说。 只是含糊找了个托词：“娘今日身子乏，不去了。” “那好吧。” 于是，宋宝儿与柳玉夫妻俩，还有宋大成，三个人一起提着礼物上宋家吃饭。 到了宋家，宋宝儿看到来了好多亲戚。 有一些甚至是以前不怎么走动的亲戚。 她记得以前家里穷的时候，这些人逢年过节不愿意与她家走动。 在路上偶遇，也是假装没看见转头走开。 如今她家盖了新房，过上了好日子。 这些人就巴巴的来了。 宋宝儿心里冷笑。 宋大成正在招呼亲戚们，转头看见宋宝儿三人来了，立刻高兴迎上去。 “哎呀，你们总算来了！快坐下喝茶！” 柳玉把礼物交给宋大成。 “自家人，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宋大成啧了一声，不过脸上却是笑着的。 “爹，我娘呢？”宋宝儿问。 “在灶房里和几个婶子忙着呢。”宋大成答道。 “我去看看。” 宋宝儿径直朝着灶房走去。 一进去，她看见她娘和几个婶子正在择菜，有说有笑的。 至于做菜，宋家花钱请了村里的几个婆子来做。 “哟，宝儿来啦！”一个婶子道。 众人齐齐看向宋宝儿。 “来了多久了？”李氏问。 “刚来。”宋宝儿答。 “女婿和你公婆来了吗？”李氏又问。 “柳玉和我公公在厅堂里坐着喝茶，与爹在聊天呢。”宋宝儿走过去蹲下，帮忙择菜。 李氏顿了一下，眉头微蹙。 “亲家母没来？”李氏试探问。 宋宝儿摇摇头。 “她说身子乏，不来了。” 李氏就有些不高兴了。 身子乏？ 骗谁呢。 平日里看她生龙活虎的，偏今日就身子乏。 不想来就直说呗，还找借口。 李氏知道徐氏那人眼高于头顶，看不上她们家。 她忍了忍，没发作。 旁边几个婶子手里忙着，嘴里也没闲着，凑过来找宋宝儿搭话。 “丫头，听说这新房是你出钱盖的？” “是啊。” “哎哟喂，可不得了，盖这么气派的房子，得花不少银子吧？” “还行。” 其中一个婶子掩唇咯咯笑：“你们不知道？这丫头可有本事咧，在镇上开了个酒楼，想必盖新房的钱，就是开酒楼赚来的。” 众人一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甚至有人心里暗自懊悔，早知这丫头这么有本事，当初就该多走动。 让自己儿子娶了这丫头，那肥水不都得往自己家流？ 不过哪有那么多早知。 如今这丫头早已嫁做人妇。 可惜呀可惜…… 方才掩唇笑的那婶子又继续道：“宝儿她娘有福气，有这么争气的丫头帮忙分担着，以后乐乐娶媳妇儿就不愁了。” “什么意思？”宋宝儿择菜的手顿住，皱眉看着那婶子。 她记得这人姓陈，是个多事又碎嘴的人。 “我的意思是，有了这新房，以后你弟找媳妇儿就容易多了。” “到时候，你再添点银子，帮你弟娶媳妇儿，你娘不用愁了哇！” 那陈婶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高见”，没察觉宋宝儿的脸越来越黑。 “谁说这房子是给我弟的？！”宋宝儿大声道。 一群婶子顿时诧异。 在她们的观念里，房子肯定是留给儿子。 难不成，还能留给丫头？ “当然是给你弟了，你都嫁出去了，娘家房子哪有留给嫁出去的女儿这个道理？我看你是傻了，呵呵。”陈婶子笑道。 宋宝儿忽然站起身，冷着脸，居高临下看着陈婶子。 李氏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劲，连忙拉住宋宝儿。 宋宝儿一把甩开李氏的手。 “我告诉你们，这房子是我出钱盖的，是给我爹娘住，而不是为了留给我弟娶媳妇儿用！” “嘿！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宝儿她娘，你看看你女儿，像什么样子！” 李氏脸色发白，既生气宋宝儿当着这么多人让她下不来台面，又生气那陈婶子挑起这个话头。 “我……我管不了她，她出钱，她说了算……”李氏嗫嚅道。 陈婶子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丫头赚了点钱，就上天了不成？你们做爹娘的，居然管不住自己女儿，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第65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猪！ 陈婶子的那些话让宋宝儿感到冒火。 这大好日子，有这么个人在家说三道四。 真是晦气！ 既然她非要来犯这个贱，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宋宝儿把手里的菜用力往盆里一扔，双手叉腰，开始对着陈婶子一番炮轰。 “陈婶子，我记得你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疼得跟什么似的，从小喂得肥头大耳。” “走近了看才知道是个人，离远了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猪！” “你儿游手好闲，整日在家里躺着，老大不小了，也没个姑娘看得上他。” “他能像我这样有能耐，给家里盖新房给父母钱花？” “我看不是他养你，而是你养他！你就活该养这么一个废物儿子一辈子！” 陈婶子这辈子恐怕从未像现在这样，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过。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宝儿，嘴巴半晌合不上，满脸憋得通红。 “你……你……” 她捂着胸口，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我说得有道理吗？陈婶子。” 宋宝儿笑眯眯看着陈婶子。 “你这死丫头，居然敢骂我儿子是猪？！看我不打死你！” 陈婶子气急败坏，冲上来要打宋宝儿。 李氏和其他几个婶子手忙脚乱拦住。 “怎么，你想打我？来，往这儿打！” 宋宝儿指着自己的脸。 “你们放开她，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打我！” “今日是我家大好日子，这么多人在外面，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以后没脸再出来见人！” 陈婶子忽然愣在原地，半晌也不敢吭一声。 李氏上前拉了一下宋宝儿的袖子，眼眶通红。 “丫头，你给娘一点儿面子，你把话说得这么绝，以后哪个亲戚还敢跟咱家来往啊？” “出去吧，这儿不用你帮忙，你出去喝茶去吧。” 宋宝儿瞪了陈婶子一眼，然后离开了灶房。 众人见宋宝儿走了，松开了手，不再拉着陈婶子。 陈婶子朝李氏嚷嚷道：“宝儿她娘，你到底管不管你女儿？！一个小辈，指着长辈鼻子骂，这是什么道理？！” “行了行了，回头我说说她。”李氏一阵头疼，“你也是的，方才起那话头作甚？那丫头最讨厌别人说房子是留给儿子这种话。” “谁家房子不是留给儿子？我说的是事实！”陈婶子不服气，问旁边几个婶子，“你们说，我说的对不？！” 几个婶子咳嗽几声，低下头沉默择菜。 “你少说几句吧！”李氏骂道。 宋宝儿从灶房出来，回到厅堂，挨着柳玉坐下喝茶。 柳玉看见她绷着一张小脸，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柳玉压低声音问。 “方才在灶房与一个婶子吵了一架。”宋宝儿闷声道。 柳玉惊讶。 这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跟人吵架了呢？ 况且这大好日子，是哪个没眼力见的，上赶着和他媳妇儿吵架。 柳玉也不问什么原因，直接笃定道：“那一定是那个婶子的错。” 宋宝儿抿了一口茶，顿时乐了，捧着茶杯笑眯眯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错？” “我媳妇儿永远也不会错。” “油嘴滑舌。” 宋宝儿放下茶杯，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悄悄挠了一下柳玉的手心。 两人对视一眼，像偷吃糖的孩子，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宋宝儿看到陈婶子故意挑离她最远的那桌坐，忍不住勾唇冷笑。 哼！ 怕就对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多嘴！ 入宅饭热热闹闹吃到了晚上，宾客满意散场。 宋大成和柳有财都喝多了。 两个人攀着肩膀，说着醉话。 “亲家公，我这女儿能嫁到你家，是她的福气。” “诶！哪里话？玉儿能娶到宝儿才是好福气！” “我这女儿，别看长得乖巧，其实是个倔脾气，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亲家公担待些。” “没有没有，我对这个儿媳很满意，玉儿也疼她都来不及。” “那……那就好……嗝……来，咱俩再喝几杯！” 宋宝儿连忙上前夺走二人的酒杯。 “别喝了，你们都醉了！” 喝醉的人最不喜欢被人说他醉了。 二人竟齐齐瞪了宋宝儿一眼，让宋宝儿有些哭笑不得。 宋宝儿让李氏把宋大成搀扶回屋里睡觉，然后又让柳玉把柳有财扶起来，准备回柳家。 “宝儿，你等等！”李氏扶完宋大成回屋，连忙追出来叫住宋宝儿。 宋宝儿顿住脚步，回过身看着她娘。 “娘，你是想说陈婶子那件事？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你……” 李氏拧紧眉头，不满看着她。 “咱家的事，轮不到那些旁门亲戚来嚼舌根，我不骂她，她会以为咱家都是包子。” “那你也不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嫌话难听，那她就别多嘴，是她先起的头。” 李氏还想说什么，宋宝儿摆摆手让她打住。 “行了，以后少跟这种亲戚来往，都是一群捧高踩低的犀利眼，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扔下最后这句话，宋宝儿就和柳玉一起搀扶柳有财回家去了。 李氏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眉头拧得更紧。 回到柳家，徐氏看着醉醺醺的柳有财，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喝这么多，你们怎么不拦着？” “爹与岳父喝高兴了，拦不住。” 柳玉把柳有财放到了床上。 徐氏嗅着那股酒味儿，立刻捏住鼻子。 “死老头子，喝死你算了！” 徐氏自己卷了另一床被子，跑去厢房凑合一晚上。 最后，还是宋宝儿和柳玉两口子给柳有财打水洗脸盖被子。 第二日早上，柳有财醒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昨晚喝多了，辛苦你们夫妻俩照顾我。” 徐氏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你喝多了？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酒味儿，臭死人！” 大早上的，柳有财懒得跟她吵架。 他转头对宋宝儿和柳玉两口子笑道：“没多久就是中秋了，你们到时候记得回来，捎上老大他媳妇儿一起回。” “是，我们记下了。”二人点头应下。 第66章 中秋 吃完入宅饭的第二日，宋宝儿两口子就回到镇上去了。 “昨日我不在，酒楼生意如何？”宋宝儿问老郭。 “挺好的，又来了两家定宴席菜的，给钱也大方。”老郭笑道。 宋宝儿点点头。 酒楼里的伙计们各司其职，偶尔她不在几日，酒楼也能照常做生意。 等她把王小霞和梁氏教会了，就能彻底当个甩手掌柜了。 目前她们二人就差不会看账本，还有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稍微弱一些。 往后几日，宋宝儿与老郭对账时，便让二人过来，让她们跟着学习如何对账。 转眼月中。 宋宝儿看到街上不少铺子在卖月饼，她掐指一算，还有几日就是中秋了。 “别的铺子卖月饼，要不醉仙楼也卖月饼？！”宋宝儿眸子转了转，一拍大腿，“是了！我也做点月饼来卖！” 宋宝儿找到吴师傅和吴小虎叔侄俩。 “你们会做月饼吗？”宋宝儿问。 “老板娘，做菜我们在行，做糕点是真不会。”二人为难道。 宋宝儿略有些失望。 “算了，我自己琢磨。” 传统月饼来去就那几种。 馅儿要么是核桃，要么是杏仁，要么是芝麻。 奢侈一点的，就往里面加点儿火腿。 年年吃这几种月饼，也是腻味。 宋宝儿想着，自己能不能做出不一样的月饼来呢？ 传统月饼是金灿灿的颜色。 如果，她能做出五种颜色的月饼，一定让人眼前一亮。 宋宝儿当即去收集了两种可以给月饼染色的植物，分别是姜黄、红蓝草。 姜黄可染黄色。 红蓝草可染红色、蓝色、紫色三种颜色。 最后的绿色，宋宝儿打算用蔬菜汁来染。 如此一来，五种颜色就集齐了。 “光是给月饼染色，似乎有点太单调，还得再加点什么东西……” 宋宝儿问酒楼众人有谁会简单的木工。 大牛立刻举手。 “老板娘，我会！” “很好！” 宋宝儿立刻买了木材和工具给他。 “你帮我做几个月饼模。” “图案要什么样的？”大牛问。 宋宝儿分别说了几个动物的名字。 大牛立刻动手去做，花了半天，就全部做出来了。 宋宝儿去集市买了做月饼的食材，然后把王小霞与梁氏叫进后厨，三个人一起动手做月饼。 当做出成品后，三人纷纷惊叹。 “好可爱！” 看着面前这些生动有趣的月饼，三人喜欢得不得了。 “尝尝看。” 宋宝儿把一块月饼掰成三份。 三人仔细品尝。 “好吃！”王小霞吃得停不下来。 “这五色月饼加入了植物的汁液，比传统的月饼多了一份清香。”梁氏道。 “嗯，我觉得，咱们做的这五色月饼肯定能卖得很好！”宋宝儿笑着点点头。 三人手脚利落将五色月饼一份份打包好。 打包盒是宋宝儿专门订做的，是很精致的雕花木盒。 一个盒子放五个月饼，刚好是五种颜色。 翌日。 醉仙楼门口支起了一个小摊，上面堆放着一盒盒月饼。 “卖月饼咯！醉仙楼有五色月饼出售！”二牛卖力吆喝着。 路过的人被吸引，停下脚步。 “五色月饼是什么？”有人问。 “自然是五种颜色的月饼。”二牛笑道。 众人表示怀疑。 “月饼哪有五种颜色，不都是金灿灿的吗？” “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二牛说着，打开其中一盒月饼。 众人顿时惊讶。 “哎呀，这月饼可真好看，真有五种颜色！而且还是各种动物的模样！有趣极了！” “给我来一盒！” “我要两盒！” “我要五盒！” 第一日出摊的五色月饼很快就卖光了，十分抢手。 宋宝儿算了一下，今日卖月饼总共赚了五十两银子。 有些人买完月饼，还顺便进醉仙楼里坐下点几个菜。 如此一来，酒楼今日的净利达到了三百两银子。 “哇！没想到这五色月饼这么受欢迎！” 宋宝儿与王小霞、梁氏又连夜做了不少月饼，第二日继续卖。 几日下来。 宋宝儿靠月饼赚到了一笔丰厚的外快。 中秋的前一日。 宋宝儿特地留了几盒月饼发给自己人。 “老板娘，这是给我们的？！” “是啊，一人一盒，谁都有份。” 宋宝儿笑眯眯给众人发月饼。 发完月饼，宋宝儿还给每人发了二两银子。 “这些钱你们拿着，明日就是中秋了，自己加几个好菜！” “多谢老板娘！” 每个人得了一盒月饼，又得了过节费，个个都是笑容满面。 宋宝儿把另外两盒月饼交给大牛：“你替我跑一趟县衙，这两盒月饼分别送给知县大人和叶捕头。” “是。” 大牛当即把两个月饼送往县衙，二人收到后都对宋宝儿表示了感谢。 终于到了中秋那一日。 宋宝儿给大家放了一日的假。 大家各自回家陪家人过节去了。 就连吴师傅叔侄俩，也要回乡下老家。 一时间，整个酒楼只剩王小霞一人。 出发回长岭村之前，宋宝儿担忧看着王小霞。 “就剩你一人，怪可怜的，要不你随我去长岭村过节吧。” “不了不了！” 王小霞连忙摆手。 老板娘一家子团聚，她哪儿好意思去打扰。 “那你怎么过节？”宋宝儿皱眉。 “放心吧，老板娘，你给我发了过节费，我出去好好吃一顿，绝不亏待自己。”王小霞笑道。 宋宝儿一听，当即也笑了。 “那也行，你自己看着办，我们走了。” “老板娘、柳公子，慢走！” 宋宝儿与柳玉大包小包上了马车，王小霞目送他们远去。 所有人都走完了，王小霞站在酒楼里。 看见平日里喧嚣热闹的酒楼，此时冷冷清清的，心里有些难受。 “出门逛逛，找个地方吃饭！” 王小霞给酒楼落了锁，揣着宋宝儿发的过节费上街去。 “去哪里吃好呢？” 王小霞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叶捕头？！” “王姑娘。” 叶凌风手里拿着几盒糕点，看见王小霞，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会在街上？” “大家都回家过节去了，就剩我一个人，我出来找地方吃饭。” 叶凌风听完王小霞的话，垂眸沉思片刻，然后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 “诶？去哪儿？！” 王小霞还在愣神，人却已经被叶凌风拖走了。 第67章 差三岁，正好 西街某巷子的一间民宅内。 一位妇人正在饭桌前张罗着摆菜摆碗筷。 她四十来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 脸上虽有细微皱纹，但一头秀发依旧乌黑浓密，双眸清澈明亮。 隐约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秀丽的美人。 她时不时朝门口的方向张望，嘴里嘀咕着：“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县衙里有什么事耽搁了？” 刚说完，门口便响起吱呀一声。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朝着饭厅这边走来。 “凌风，你回来了？”妇人喊了一声。 “娘，多添一双筷子！”叶凌风远远喊道。 妇人正待要说些什么，却见叶凌风拉扯着一个少女来到她面前。 “这位姑娘是？”妇人吃了一惊。 “一位朋友。”叶凌风淡淡道。 说完，他松开了手。 王小霞连忙挽了一下凌乱的碎发，朝着妇人羞涩一笑。 “夫、夫人好……”她磕磕绊绊打了声招呼，“我叫王小霞。” “王姑娘好。”妇人看看叶凌风，又看看王小霞，嘴角压制不住地往上扬。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他带哪个姑娘回来，这王姑娘还是第一个。 妇人姓尤，三十年前嫁给叶凌风的父亲，然后诞下独子叶凌风。 叶凌风还小的时候，父亲因病去世。 于是，尤氏就成了一名寡妇，独自将叶凌风拉扯大。 看着儿子越长大越英俊，还在县衙谋了个好差事，尤氏心里欢喜。 但是这小子性子冷淡，从未与哪个姑娘亲近，这又让尤氏发愁。 就在尤氏担心自己儿子是否孤独终老的时候，却见他拉回来一个姑娘。 尤氏高兴极了。 “来来来，坐下！王姑娘，我这就去拿碗筷给你！” 尤氏乐呵呵跑去灶房拿碗筷。 饭厅里，只剩下王小霞和叶凌风两个人。 “叶捕头，你带我来你家是什么意思？”王小霞小心翼翼瞥了叶凌风一眼。 “吃饭。”叶凌风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啊？” “你不是要找地方吃饭吗？” “哦……” 王小霞心里嘀咕，可我也没说要来你家吃饭啊。 一定是叶捕头看她大过节的，孤零零一个人太可怜了，所以才带她来家里吃饭的。 王小霞觉得叶凌风真是个好人。 片刻后，尤氏拿了碗筷过来，给每个人打了满满一碗饭。 “王姑娘，别客气，想吃什么就夹，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 尤氏热络地往王小霞碗里不停地夹菜，很快就把她的碗堆成一个小山包。 “多谢夫人。”王小霞感动看着尤氏，鼻子酸酸的。 她好久没试过这样。 坐在一个温馨的家里，有人给她夹菜，对她关心备至。 王小霞看着尤氏，觉得她很和蔼，心里竟不知不觉与她亲近起来。 “抱歉，夫人，我没买礼物过来，空着手就来吃饭，实在是太失礼了。”王小霞难为情道。 尤氏笑着摆摆手，指着一旁叶凌风买来的那几盒糕点。 “凌风已经给我带了礼物了，你就不用了。” 王小霞咬着筷子，偷偷瞄了叶凌风一眼。 不曾想被叶凌风察觉，她连忙红着脸收回目光，只埋头扒饭。 尤氏拉着王小霞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说自己一个人把叶凌风拉扯大是如何不容易，叶凌风又是如何让她操心。 又说叶凌风虽然性子冷，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实在孩子。 尤氏话里话外，暗戳戳地撮合这二人。 可惜王小霞性子单纯，没听出来。 “王姑娘，我家里很久没来客人了，我心里高兴，你可别嫌我啰嗦。” “不会不会！” “不知王姑娘今年芳龄多少？” “我今年十六。” 尤氏沉吟了一下，托着下巴思索些什么。 “十六……十九……差三岁，嗯，正好……” “啊？” 王小霞呆愣愣的，不明白尤氏这是什么意思。 “娘！”叶凌风黑着脸扫了尤氏一眼。 尤氏掩唇偷笑。 哟，这小子还害羞了。 不过这俩人看起来还没到那一步。 她太着急，会不会把人小姑娘吓跑？ 算了，还是慢慢来吧。 “不说了，吃饭，吃饭！” 此时另一边。 宋宝儿、柳玉夫妻俩，带着梁氏一起回到长岭村。 柳年一看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帮忙搬东西。 “回来吃饭，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柳年道。 “今日中秋，买了些糕点瓜果还有螃蟹回来。”柳玉笑道。 “还有螃蟹？”柳年把其中一个袋子打开看，看见里面果然装着螃蟹。 一只只肥硕无比，还在生龙活虎挥舞着钳子。 “这是宝儿买的，一会儿咱家留一半，剩下一半拿去给我岳父岳母。”柳玉道。 秋风起蟹腿痒。 八月到十月，是吃螃蟹最好的时候。 宋宝儿买的这些螃蟹，是最早的一批，虽不及九月十月的膏多，但胜在肉质鲜嫩。 几个人说完话，一起把东西抬了进去。 放好东西后，宋宝儿匀了一半的螃蟹出来，再拿上一盒月饼，还有一些糕点瓜果，然后往娘家走去。 到了娘家，院子里不见有人。 宋宝儿猜测她爹娘弟弟应该在屋内。 她先去灶房把螃蟹倒进盆里，然后往盆里倒了点水，确保螃蟹在上锅之前活着。 “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宋乐乐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把宋宝儿吓了一跳。 “别老是鬼鬼祟祟跟在人后面，跟个贼似的！”宋宝儿皱眉训斥。 宋乐乐撇嘴，假装没听见。 他走过去看见盆里有螃蟹，立刻咧嘴一笑，拿小棍子去戳螃蟹。 “你干什么？！”宋宝儿生气打掉他手里的棍子，“这些螃蟹是留着晚上要吃的，你玩死了，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姐姐是坏人，每次回来就知道欺负我！”宋乐乐不服气哼了一声。 宋宝儿懒得跟这个死孩子计较。 “爹娘呢？”宋宝儿问。 “在厅堂里。”宋乐乐答。 “在干嘛？”宋宝儿又问。 “家里来客人了。” 宋乐乐手里闲不住，对着宋宝儿拿回来的东西翻翻拣拣，往嘴里塞了不少好吃的。 “哪个客人？” “陈婶子，上次来吃入宅饭那个。” 宋宝儿一听，立刻眯起眼睛。 大过节的，陈婶子来干什么？ 有古怪。 第68章 借钱 宋宝儿越想越不对头，连忙朝着厅堂走去。 刚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窸窣谈话声。 “宝儿她爹娘，我也是实在想不到别的人，才来找你们帮忙，大家都是亲戚，你们就帮一帮吧！” 这是陈婶子的声音。 “可你说的这个事……我们得和宝儿商量一下。” 宋大成略有些为难。 “商量啥呀，那丫头把钱给了你们，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钱了，该怎么花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儿。” 陈婶子咯咯笑着，阴阳怪气道：“我还未听说过哪家父母花钱，还得提前请示女儿的。” “可是你要借二十两银子，这不是个小数目！” “哎哟，这不是要花钱的地方多嘛。” 陈婶子看见宋大成夫妻俩沉默，连忙继续游说。 “媒人好不容易给我儿子说了一个姑娘，可女方家说要一头牛、一头猪、一头羊，还要五匹布、两袋米、一坛好酒、一盒好茶，不给就不嫁。” “我们家哪儿给得起这么多东西，这不，就想到找你们帮忙来了。” “我儿的终身幸福可就靠你们了！” 陈婶子正在对宋大成夫妻软磨硬泡，一个娇俏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 “哟，打主意打到我家来啦！” “宝儿？！” 宋大成和李氏吃惊。 “你什么时候来的？”宋大成问道。 “来了有一会儿了，方才在灶房放东西，听乐乐说你们在这儿，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陈婶子也在。” 宋宝儿笑眯眯看着陈婶子，陈婶子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抬手擦了擦汗。 这丫头上回骂她之前，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陈婶子一看见她这样，不自觉心里就发憷。 “宝……宝儿，你来了……”陈婶子讪笑。 “是啊，难道陈婶子不希望我来？”宋宝儿反问。 “没有没有！”陈婶子连忙摆手。 宋宝儿走到她爹娘旁边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婶子。 “方才我听了一些，陈婶子是打算找我爹娘借钱给你儿子娶媳妇儿？你可知，我爹娘的钱，都是我给的？” 宋宝儿轻哼一声，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 “也就是说，你在对我的钱打主意！” “……” 陈婶子额头冒出大颗汗珠，眼睛四处乱飘，不敢直视宋宝儿。 “上次入宅饭，你大言不惭说出那番话，如今又来厚着脸皮找我家借钱。” “真是人越老脸皮越厚！” “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踏进这个门！” 陈婶子心里恼火，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她对宋宝儿赔着笑脸道：“哎哟，你这丫头，怎么还跟婶子记仇呢？我好歹是你长辈。” “我儿子跟你算是表兄妹，表哥娶媳妇儿，你作为表妹，怎么也该帮着点呀！” 宋宝儿心里冷笑。 这旁得不能再旁的关系，还攀起亲戚来了？ 她可没有那样肥头大耳的废物表哥！ “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儿子娶不娶得到媳妇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走吧，我家不借钱！” “嘿！你这丫头，真是铁石心肠！” 陈婶子转头对宋大成夫妻俩道：“宝儿她爹娘，丫头不懂事，你们当爹娘的总该懂事吧？都是亲戚，别做太绝，这回你们帮我一把，下回你们家有事，我也会帮你们的！” 李氏想了想，拉了一下宋大成的衣袖，然后压低声音道：“孩子他爹，要不……就帮这一回，不然传出去，以后亲戚们不跟咱家来往怎么办……” 宋宝儿一直竖着耳朵听着。 她一听她娘犯糊涂，马上竖起眉毛，用力一拍桌。 “不许借钱给她！家里的钱是我赚来的，我说不许借就不许借！” “你这孩子，一点儿也不懂人情世故！亲戚之间得互相帮忙，这样关系才能长久！”李氏不悦道。 “我只知道，以前咱家穷的时候，这群亲戚一个两个躲着咱们，如今咱家有钱了，就开始打咱家主意！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宋宝儿指着门口，对陈婶子冷脸呵斥道：“你马上走！以后不许再来！” 陈婶子老脸挂不住，转身气呼呼走了。 临走之前，还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 “宋宝儿你这个死丫头，别以为赚了点钱就了不起！” “还有宋大成你们夫妻俩，连一个丫头也压不住，我呸！孬种！” “今儿个我出了这个门，我就替你们到处宣传宣传，我看以后还有哪个亲戚敢跟你们家来往！” 宋宝儿气得直接抄起扫帚追过去，吓得陈婶子拔腿就跑。 一直追到门口，宋宝儿才停下。 “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宋宝儿冲着陈婶子的背影大声骂道。 陈婶子走后，宋宝儿回到厅堂内，把扫帚往角落里一扔。 “爹、娘！以后她再来借钱，你们直接赶她走！” 宋大成看见自己女儿气得不轻，连忙倒了杯茶给她。 “行了，消消气。” 李氏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丫头，你今日这样，咱家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有钱就有名声，完个啥。” “……” 李氏一下子被噎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李氏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别理她，她是个死脑筋。”宋大成安慰宋宝儿。 “还是我爹明事理。”宋宝儿勾唇一笑。 “对了，丫头，今日中秋，你留下吃饭不？”宋大成问道。 宋宝儿摆摆手。 “不了，我就是拿东西过来给你们的，马上就走。” “那好吧。” 宋大成依依不舍把宋宝儿送出门。 回到柳家，饭菜已经做好了。 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特别是那几盘鲜嫩肥美的螃蟹，不敢想一口咬下去有多香。 宋宝儿洗完手坐下准备吃饭，赵氏不满翻了个白眼。 “一回来就往外跑，也不帮忙做饭，饭做好了就凑过来吃，啧啧啧。” 宋宝儿夹菜的手顿住，转头冷冷瞥了赵氏一眼。 “这螃蟹是我买的，有本事你别吃。” “你！” 赵氏气得要死。 一桌子菜，她最馋的就是螃蟹。 “不吃就不吃！” “二嫂你要是馋，我吃给你看。” 宋宝儿嘿嘿一笑，当着赵氏的面有滋有味吃起螃蟹来，把赵氏馋得直咽口水，心里对宋宝儿又气又恨。 第69章 交杯酒 吃得差不多了，宋宝儿就找了个借口拉着柳玉先走了。 “宝儿，走那么快干嘛？”柳玉问。 “我不拉你走，一会儿爹就要把你留下来喝酒了。”宋宝儿捏了一下他的脸。 上回柳玉喝醉，宋宝儿伺候他，累得半死，她可不想再来一回。 宋宝儿没猜错。 他们走了之后，柳有财把柳年和柳江留下来陪着喝酒。 父子三人边喝边聊。 柳江话里话外暗示钱不够用，少不了又被柳有财一顿骂。 那骂声，哪怕宋宝儿夫妻俩走出去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 “咱们去哪儿？回屋里吗？”柳玉问。 “不，咱们去院子里赏月！”宋宝儿朝他眨眼。 夫妻俩来到院子里，搬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宋宝儿像变戏法似的，从角落里拿出一盒月饼、一盘水果，还有一壶酒。 “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柳玉诧异。 “和我喝可以，月色这么美，咱们小酌一下，赏赏月。”宋宝儿笑着往两个酒杯里面倒酒。 一股清香的桂花味儿飘散开。 “这是桂花酒？”柳玉笑道。 “没错。”宋宝儿把其中一杯酒递给他，“给。” 柳玉接过，仰起头准备要喝，宋宝儿连忙叫住他。 “诶诶诶！慢着！” “怎么了？” 柳玉顿住，侧目看她。 宋宝儿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羞涩。 “咱俩成亲的时候，都没喝过交杯酒呢……” 柳玉眸子里掠过一丝波澜，然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泛开。 “那今晚咱们填补这个遗憾。” 二人手绕过对方，交叉在一起，手里各自拿着一杯酒。 一轮满月悬挂在半空，银霜一般的月光铺满整个大地。 连带着映照在那一对璧人身上。 如梦如幻，似画一般美好恬静。 二人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凝望着彼此，眼底皆有化不开的情愫。 如此月色，能和自己爱的人共赏。 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随后，二人一同坐在院子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一转眼，竟几个时辰过去。 看见时候不早，二人把桌椅收了。 “走吧，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柳玉道。 宋宝儿愣了一下，不明白柳玉的意思。 “什么事？” 柳玉附在宋宝儿耳边，悄声道：“喝了交杯酒，接下来就是入洞房。” 宋宝儿听完，脸颊迅速发烫。 “走咯，入洞房！” 柳玉直接将宋宝儿一把抱起，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可是……可是咱俩还没沐浴！”宋宝儿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喊出这一句。 “那就一起洗！”柳玉笑得更开心了。 二人回到屋内，柳玉打了一桶水进来，二人剥光了一起沉进水里。 一番嬉笑玩闹，桶里的水直接渗出来大半。 洗得差不多，柳玉将宋宝儿抱上榻。 “娘子……” 柳玉看着那个妖精似的人儿，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她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在床上散开，一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正湿漉漉看着他。 此时不必再说什么，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柳玉伸手熄灭烛火，然后俯身亲了下去。 床帘后面，温度逐渐攀升。 沉闷的喘息。 甜腻的哭腔。 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一阵刺痛让底下的人儿惊叫出声。 随后，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开。 “宝儿，我终于彻底拥有你了。”柳玉喘着气道。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却带着极大的满足感。 上一次，只是用唇舌让她尝了点滋味儿。 这一次，他们才算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稍作停歇，二人继续。 被浪翻滚，床架摇晃。 窗外月色皎皎，今夜还很漫长。 翌日。 宋宝儿醒来，觉得腰比上一次还酸，整个人好似被车轱辘轴碾过一样。 她看着一旁被染红的帕子，脸颊发烫，羞得垂下了眸子。 柳玉听见动静，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还疼吗？”柳玉柔声问。 “不许问！”宋宝儿伸手捶打他。 “好好好，不问。”柳玉在她腮边啄了一口，眼里满是笑意，“你若是不舒服，要不咱俩在家多住一日，明日再回酒楼。” 宋宝儿摇摇头。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耽误正事儿。 “我没事，一会儿吃了早饭咱们就回去。” 柳玉知道她性子倔，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应下。 早饭过后。 宋宝儿夫妻俩与梁氏一起坐车回到镇上。 中秋过完，伙计们也都回到酒楼继续忙活了。 宋宝儿坐在柜台前翻着账本，柳玉站在一旁给她揉着后腰。 王小霞经过，宋宝儿叫住她。 “昨日过节，你有没有好好去搓一顿？可别是随便吃一碗面敷衍着过。” “老板娘放心，我吃得很好，那是我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王小霞满脸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 宋宝儿听她这么一说，被勾起了好奇心。 “哦？你去哪家酒楼吃的饭？难道那家酒楼的饭菜比咱们酒楼的饭菜还好吃？” “我……我……” 王小霞垂下脑袋，捏着衣角，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宋宝儿觉得有些古怪。 看着这丫头半晌不吭声，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算了，你下去干活儿吧。” “是！” 一直忙到中午，宋宝儿有些困乏。 昨晚折腾到半夜，夫妻俩都没睡好。 柳玉牵着宋宝儿上楼，二人回房一起补睡。 “下次不许折腾我这么久，搞得我今日老是打瞌睡！”宋宝儿不满道。 “娘子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柳玉温柔替她掖好被子。 二人睡了一个时辰，总算精神了一些。 宋宝儿下楼继续忙，而柳玉则留在房间内温书。 打烊后，宋宝儿让吴师傅把今日剩的食材随便做几个清淡小菜，就当做是晚饭。 “老板娘，今晚我不在酒楼吃饭。”王小霞从楼上走下来。 宋宝儿发现她换了一身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编了一个可爱乖巧的发髻。 “你要出门？” “是的。” “那行，自己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得了宋宝儿同意，王小霞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这丫头，有秘密。”宋宝儿望着那背影，露出一个深邃笑容。 王小霞在路上买了一些蜜饯，然后来到西街巷子里，叩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夫人，是我。” “哎呀，你总算来了！我还怕你不来了呢！” 尤氏笑吟吟把王小霞迎进门。 昨日吃完饭后，尤氏让王小霞今日也要过来吃饭。 王小霞原本不好意思，但是实在架不住尤氏的热情，于是就答应了。 第70章 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王姑娘，来，吃菜，别客气！”尤氏热情地往王小霞碗里夹菜。 王小霞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夫人，不用等叶捕头回来吗？” “不用，今晚他在县衙有案子要忙，不回来吃饭了。” “哦，好吧。” 二人边吃边聊，相处起来很和谐。 尤氏厨艺不错，做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但是非常可口。 王小霞也很赏脸，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尤氏看见她这样，心里愈发喜欢。 吃完饭后，二人移步厅堂。 尤氏泡了一壶茶，然后把王小霞带来的蜜饯装盘端上桌。 “陪我喝喝茶，聊会儿天，你不着急回去吧？” 王小霞想着，西街离醉仙楼不算太远，于是摇摇头。 “不着急。” “那就好。” 尤氏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茶，然后道：“我听凌风说你在醉仙楼做工。” “是的，夫人。” 王小霞点头。 “很少见姑娘家去酒楼做工，一定很辛苦吧！” “其实做惯了也还好，酒楼的老板娘待我很好。” “小小年纪就要出来赚钱养家，我要是你爹娘，肯定舍不得。” “我爹娘他们……” 提及爹娘，王小霞脸色黯淡下来，低垂着眸子，手指轻轻摩挲在杯子上。 尤氏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问：“怎么了？！” “我爹娘他们都不在了。” “啊……” 尤氏掩唇惊呼一声，看向王小霞的眼神满是心疼和怜惜。 “哎呀，瞧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抱歉，凌风没告诉我这个……”尤氏有些惭愧。 “没事。”王小霞温和一笑，并没有因此生气。 尤氏伸手摸了摸王小霞的头发，像一个长辈那般安抚着她。 “丫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酒楼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工钱拿。”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打算一直在酒楼做下去？” “只要老板娘不赶我走，我就一直做下去。” 尤氏默了一下，然后试探道：“等你再年长一两岁，到时候就是个大姑娘了，要不要考虑找个好夫家？” 闻言，王小霞脸红了起来。 “我……我暂时还不考虑这件事……” 尤氏有些惋惜，但又立刻笑道：“没事，等你考虑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哦……”王小霞挠挠头，虽不明白尤氏是何意，但还是应下了。 二人家里长短地聊了一个时辰，眼看时候不早，王小霞起身告辞。 “天色不早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要不我叫一辆马车送你回去。”尤氏道。 王小霞摇头，不想麻烦尤氏。 “不是很远，不用叫马车。”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走夜路。” 尤氏正愁怎么送王小霞回去，正当这时候，叶凌风刚好从县衙忙完回来了。 “王姑娘？” 叶凌风看见王小霞在，有些惊讶。 “是我让她来陪我吃饭的。”尤氏笑着解释，“对了，凌风，你送王姑娘回去，天色不早了，她自己回去不安全。” 叶凌风轻点下颚应下。 二人一起出了门。 天黑以后，小镇像笼罩了一层黑纱。 街上偶有一两个人走过，但不是很多，四周静悄悄的。 每走几步，就有宅子在门前悬挂一盏灯笼，昏暗的灯光将二人身影拉得很长。 二人相对无言，有些尴尬。 半晌，叶凌风先开了口。 “我娘有些自来熟，以后她让你来吃饭，你若不想来，可以不用勉强。” “不不不！我没有勉强！” 王小霞连忙摆手。 “你误会了，叶捕头，夫人做饭很好吃，人也很亲切，她让我来吃饭，我一点儿也不勉强！” 闻言，叶凌风勾起唇角。 “是么？” “是的！” “那……以后你想来便来。” “好！” 二人边走边聊着。 王小霞悄悄侧目打量了一下叶凌风。 她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这人怎么这么高啊？ 她心里这样想着。 “你说什么？”叶凌风顿住脚步，一双深邃眸子注视着她。 “没、没什么！”王小霞窘迫捂住自己的嘴。 该死！ 她竟然不知不觉说出口！ 好丢人啊…… 叶凌风平日里办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耳朵灵敏得很，早就把她方才嘀咕的话听清楚了。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心里有什么都藏不住。 太好懂了。 “你现在在酒楼如何？”叶凌风转了个话题。 “挺好的，老板娘对我很好，其他人也很照顾我。” “那就好。”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醉仙楼门前。 “到了，多谢叶捕头送我回来。” “不必客气，既然已经把你送到，那我就回去了。” “好，叶捕头慢走。” 王小霞目送叶凌风走后，一转身，发现宋宝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正笑容深邃看着她。 “叶捕头送你回来的？” “呃……是啊……” “我竟不知，你们何时变得这么亲密。” “哪、哪有的事……” 宋宝儿把王小霞拉进来，拴好门后，把她按在椅子上，打算好好审一审。 “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老板娘！我和叶捕头才不是那种关系！” “上回请人家吃面，这回大晚上一起回来，还说不是？！” 宋宝儿嘿嘿一笑，伸手挠王小霞咯吱窝。 “小丫头不老实！” “哈哈哈！老板娘饶命啊！” 王小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红得跟个熟透的番茄似的。 “你俩真没好上？” “没有！” “啧，可惜了。” 宋宝儿停下，一副颇为可惜的表情。 还以为这俩人好上了呢。 害她白高兴一场。 叶凌风为人靠谱，模样也长得好。 要是王小霞与他好了，宋宝儿觉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俩人没到这一步。 可惜呀可惜…… “小霞，我问你，你觉得叶凌风如何？”宋宝儿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 “他……”王小霞垂下脑袋，轻咬下唇。 她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好像被火烧了一样。 一抹娇俏的红，由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说话呀。”宋宝儿轻轻推了她一下。 “他很好。”王小霞小声道。 叶捕头自然是很好的。 他高大英俊，又在县衙谋有一份好差事，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 而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靠在酒楼做工养活自己。 两人一个天一个地。 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里，王小霞心里闷闷的。 第71章 双喜临门 宋宝儿见王小霞低垂着脑袋，神色恍惚，许久不语，连忙推了她一下。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王小霞勉强撑起一个笑容。 “老板娘，我与叶捕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请老板娘以后别再这样说了。” “是吗？那好吧……” 宋宝儿心想，会不会是自己玩笑开过头，这丫头不高兴了。 她连忙道：“小霞，方才我是逗你玩儿，你别往心里去。” “以后我再也不问你和叶捕头的事了。” “没事，老板娘，我有点困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房歇息了。” “去吧。” 宋宝儿目送王小霞上楼，一双娥眉微微蹙起。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这丫头心情有些低落呢…… 宋宝儿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这丫头脸皮薄，算了，以后还是少开这种玩笑……” 此后，宋宝儿没有在王小霞面前提过叶凌风。 月末。 几场大雨过后，天气开始转凉。 沿街的银杏树被雨水击打，掉了不少树叶在地上。 有些叶子还未来得及变黄，一眼看上去，黄绿交接，铺满一地，像盖了一层被子。 宋宝儿早上起来，觉得冷飕飕的。 “换件厚点的外袍。” 柳玉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稍厚的外袍给她披上。 “我相公真贴心。”宋宝儿笑嘻嘻亲了他一口。 换好衣裳后，宋宝儿走下楼，推门一看，发现街上行人也都纷纷换上了厚衣裳。 有句俗话叫“秋风起，贴秋膘，冬去春来身体好”。 意思是到了秋天，就要开始进补，这样才能抵御寒冬，来年身体更好。 宋宝儿想着，要不多加几个秋日进补的菜谱。 她找大小吴师傅商量了一下，二人也同意这个想法。 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几个菜谱。 分别是：莲藕排骨汤、香菇炖鸡、桂花蜜蒸山药、蟹蒸蛋、梨羹。 莲藕排骨汤不用说，到了秋天是夔州百姓家家户户必喝的一道汤。 夔州有一种特产莲藕，叫做白藕，长得白白胖胖，很是讨人喜欢。 其口感甘甜清爽，不管是炒菜还是炖汤，都十分美味。 再就是香菇炖鸡。 进补少不了鸡肉，将鸡肉、香菇还有其他香料一起炖，直至鸡肉烂熟，一口咬下去鲜得掉眉毛。 至于桂花蜜蒸山药嘛，山药被称为“秋日第一补”，蒸好后切成条，再淋上香甜的桂花蜜，滋阴又补脾，很受女子喜爱。 再往下是蟹蒸蛋，往螃蟹身上打一两个鸡蛋一起清蒸，便成了一道简单又美味的菜肴。 最后这个梨羹，是一道止咳平喘的甜食，将将梨肉切丁，与红枣、枸杞、冰糖一起熬煮至软烂即可。 宋宝儿当日增加了这几道菜。 来吃饭的客人果然很喜欢，吃了这些菜，觉得身子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晚上打烊。 宋宝儿看见还剩有一些排骨，就让吴师傅炖一大锅莲藕排骨汤。 “今晚咱们也补补！”宋宝儿对众人笑道。 吃饭的时候，众人喝汤喝得津津有味。 梁氏尝了一口，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连忙捂着嘴跑到后院打水漱口。 众人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们继续吃，我去看看大嫂。”宋宝儿对众人道。 宋宝儿立刻追到后院，看到梁氏弯着腰，正拿瓢舀水漱口，脸色发白。 “怎么了？” 宋宝儿走过去，帮她轻轻拍着后背。 “我也不知道，忽然觉得犯恶心……”梁氏道。 宋宝儿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她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对了！ 之前二嫂有身孕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难道，大嫂也有身孕了？！ 宋宝儿一惊，连忙跟梁氏说了自己的猜测。 “我、我有身孕了？！”梁氏又惊又喜。 “这只是我的猜测，明日我请大夫来给你看看。”宋宝儿道。 梁氏点头。 翌日。 宋宝儿请了大夫过来，大夫把脉后，连连道喜。 “恭喜恭喜，这位夫人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太好了！” 宋宝儿与梁氏握住彼此的手，二人都激动得不行。 “我给夫人开一些进补保胎的药。” 大夫说着，立刻写了一张方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 送走大夫后，宋宝儿对梁氏笑着道贺：“恭喜大嫂，你和大哥要有孩子了！” “我真是没想到啊……我、我竟然有身孕了！”梁氏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似乎还没从惊喜中缓过来。 “你与二嫂有身孕前后不过差了一个月左右，到时候，二嫂生完，马上就到你生，咱家真是双喜临门。”宋宝儿笑道。 “是啊，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柳年和爹娘！”梁氏激动道。 宋宝儿手按在她肩膀上，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 “明日我托人带口信回去，让大哥来接你回家养胎，等生完了，你想来酒楼帮忙，还可以继续来。” “啊……我现在肚子还没大起来，可以继续留下帮忙的！” 梁氏不想回家。 宋宝儿笑着摇摇头，伸手温柔抚摸梁氏尚且平坦的小腹。 “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我可不想我未出世的侄子或者侄女有任何差池。” 第二日，宋宝儿托人去通知柳年。 柳年一听到自己媳妇儿有身孕，高兴得不得了，立即驱车来接媳妇儿。 宋宝儿和柳玉亲自送梁氏上车，梁氏看着酒楼，眼里露出不舍。 “别担心，大嫂，等生完孩子，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宋宝儿看出她的忧虑。 梁氏一听这话，立刻安心下来，笑着点点头。 老大两口子走后，柳玉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宋宝儿问。 “娘子，我好羡慕大哥和二哥，咱们什么时候也可以有孩子？”柳玉眨巴眼睛道。 “……” 宋宝儿俏脸通红，半晌不语。 孩子是想有就能有的吗？ 那不是得勤快耕耘，才能有结果。 他们才耕耘了一次，哪儿能那么快…… “你喜欢孩子？”宋宝儿红着脸小声问道。 “喜欢！”柳玉忙不迭点头。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然后踮起脚，附在他耳边羞涩道：“那今晚，咱们努力一下。” “……！！！” 柳玉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亮起来。 第72章 奇怪的梦 当晚，宋宝儿夫妻俩努力耕耘了一番，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宋宝儿浑身软得跟块豆腐似的，一闭眼，很快就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夜，宋宝儿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在梦里看见一阵白雾，紧接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出现在那片白茫茫的雾里。 两个小娃娃一个是男娃，另一个是女娃。 宋宝儿只能大概看见轮廓，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好像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宋宝儿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 只听见女娃着急道：“快点快点！我要下去找娘！” 男娃拉住女娃，道：“不行，现在还未到时候。” 女娃一听，不高兴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那哭声，听得宋宝儿心疼死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去找娘？！” “很快的，妹妹乖。” “呜呜呜……” 女娃在男娃的耐心安抚下，渐渐停了哭声。 宋宝儿心想，这两个娃娃，应该是兄妹俩。 过了一会儿，女娃又道：“万一娘认不出我们怎么办？” “我有办法！”男娃得意一笑。 随后，男娃从身上掏出一支金光闪闪的毛笔。 那毛笔不似凡物，倒像是什么厉害的法器。 “这是我在泰山娘娘那里拿来的毛笔，笔尖上沾了朱砂，我给咱俩身上各做一个记号，这样娘就能认出我们了。” “好耶！哥哥真聪明！快快快！给我做个记号！” 男娃用毛笔在女娃眉间点了一下。 一抹殷红浮现，如红宝石一般。 然后男娃又用毛笔在自己手臂上点了一下，也同样浮现出一抹殷红。 二人看着彼此，乐得咯咯直笑。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宋宝儿醒来，不知为何，对那两个娃娃念念不忘，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心想，如果自己以后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宋宝儿无奈一笑。 “我真是被相公给影响了，居然满脑子都是孩子。” 宋宝儿看太阳高悬半空，时候不早，连忙洗漱下楼，开始一日的忙活，很快就把这个梦抛在了脑后。 此时另一边。 长岭村柳家。 自昨日柳年把梁氏接回来，并且在家里宣布梁氏怀有身孕这件事后，整个柳家都沸腾了。 “哎呀，真是太好了！咱家很快就有两个孩子了！”柳有财高兴得不得了。 就连刻薄的徐氏，对梁氏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是刚有一个月吗？”徐氏问梁氏。 “是的。”梁氏点头。 “第一个月最要紧，要养好身子，一会儿我杀只鸡，晚上给你煮汤喝。” 徐氏当即去后院挑了一只老母鸡，留着晚上做鸡汤用。 梁氏心里暖烘烘的。 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样。 娘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她受宠若惊。 有人欢喜有人忧。 一旁的老二两口子脸色不太好。 赵氏刚有身孕不久，梁氏就有身孕。 这不纯粹给他俩添堵吗？ 二人回屋，关上门说话。 “大嫂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时候怀！万一……她先生了，咱们儿子岂不就失去长孙的地位？！”柳江怒道。 “放心吧，我比她先怀，要生也是我先生。”赵氏轻哼一声。 柳江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孕妇需怀胎十个月，足月才能生产。 他媳妇儿抢了先机，必定是他媳妇儿先生。 这样一想，二人皆松了一口气。 晚上，徐氏熬了一大锅鸡汤。 还往里面放了许多进补保胎的药材。 “你俩分着吃，多吃点鸡肉，多喝点鸡汤。”徐氏对两个儿媳道。 “是！”二人笑着应下。 赵氏故意把两个鸡腿全部捞进自己碗里。 徐氏看了，立刻皱起眉头。 “一只鸡就两个鸡腿，你分给你大嫂一个！”徐氏道。 “娘，大嫂她不爱吃鸡腿，我帮她吃了。”赵氏撇嘴。 “她不爱吃，她肚子里的孩子爱吃！”徐氏说着，把其中一个鸡腿夹给梁氏。 “多谢娘。”梁氏笑呵呵接受。 赵氏气得翻了个白眼。 以前梁氏还未有身孕的时候，家里有什么都是给她吃。 如今梁氏也有身孕，她就不能占这份独宠了。 这种落差，让赵氏心里很不爽。 赵氏心里的这些小九九，梁氏根本不知道。 哪怕知道了，梁氏也不在意。 她怀这个孩子，又不是为了争宠争利。 而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 梁氏回家几日，孕吐得厉害。 几乎每日都要吐一次。 “老二他媳妇儿刚怀上的时候，也没吐得这么厉害啊。”徐氏嘀咕道。 徐氏实在不放心，让村里的大夫来给梁氏看。 大夫看完，笑道：“不必担心，一切正常，每个人刚怀上时都不一样，有的人吐得厉害，有的人不怎么吐。” 徐氏把大夫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大夫，吐得厉害，是不是表示，她肚子里的是儿子？” “这说不好。”大夫摇摇头。 闻言，徐氏有些失望。 两个儿媳目前都有身孕，就是不知道哪个怀的是儿子。 如果两个人争气，都怀儿子，那就好了。 徐氏此人古板迂腐，重男轻女。 哪怕是柳有财思想都比她开明一些。 送走大夫后，徐氏让梁氏喝了药歇下。 柳年推门走进来，守在床边担心看着梁氏。 “方才听说你吐得厉害，很难受吗？” “现在好一些了。” 梁氏笑了笑，脸上有点疲惫。 柳年伸手轻轻摸着梁氏的肚子，佯装生气道：“你这孩子，一点也不让你娘省心！才一个月就这么折腾你娘！” 梁氏被他逗得直笑。 柳年索性蹬掉鞋子，上榻陪她午睡。 “你不用去忙吗？”梁氏问。 “方才喂了猪，没别的要忙了，送货是明日的事情。”柳年道。 梁氏默了默，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好好的叹气作甚？” “没什么，我在酒楼忙惯了，一下子让我闲下来，整日吃完了就躺着，我竟有些不习惯。” 闻言，柳年笑了。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样，什么活儿也不干？” “那是以前，我去了酒楼后，发现能靠自己赚钱的感觉真好，比在家里好多了。” 梁氏窝进柳年的臂弯，柔声道：“等我生完孩子，我还要回去的，这个你不反对吧？” 第73章 乡试放榜 柳年默了一下，然后无奈一笑。 “你喜欢去酒楼做工，我自然不会拦着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得等孩子断了奶才能去，不然孩子怎么办？” 梁氏点点头应下。 “这是自然的。”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二人皆有困意，便一起睡了个午觉。 梁氏离开酒楼后，宋宝儿少了一个人手，但也忙得过来。 王小霞勤快机灵，一声不吭地就把梁氏的活儿揽过去一起干了。 宋宝儿发现，这丫头最近身上长了些肉，个子也抽条了不少，干起活儿来愈发有劲儿。 转眼九月。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乡试放榜了！ 放榜地点在贡院。 所以，柳玉又要往贡院跑一趟。 宋宝儿满心焦急地在酒楼等了一日，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柳玉才回来。 “如何？！”宋宝儿连忙问道。 柳玉勾唇一笑，一脸志在必得。 “自然是榜首——解元！” “太好了！” 宋宝儿高兴得蹦起来，一把扑进柳玉怀里。 当晚，宋宝儿买了许多菜回来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为柳玉庆祝。 酒楼众人纷纷为柳玉道贺。 翌日，柳玉托人传口信回家，告知家里人自己考中解元这件事。 柳家人得知这件事后，简直要高兴疯了。 柳有财立刻张罗着宴请全村乡亲们来吃饭庆祝这件事。 就等着老二两口子回来了。 水舟镇醉仙楼。 知县派了辆马车过来。 “柳公子，我家大人有请。”衙役对柳玉毕恭毕敬道。 “好。”柳玉应下，转头对宋宝儿道，“娘子，我去一趟县衙。” “去吧。”宋宝儿笑着对他摆手。 柳玉坐上马车，前往县衙。 到了县衙，穿过走廊，下人引着柳玉一路直达厅堂。 “哎呀，咱们的解元来了！” 知县看见柳玉来，立刻笑着起身迎接。 “见过大人。” 柳玉对知县作了一揖。 “来，坐下聊！” 二人坐下，立刻有人上前斟茶倒水，呈上瓜果点心。 “考了解元，感觉如何？”知县笑呵呵问。 “心情还算平静。”柳玉露出一个温润浅笑。 知县点点头。 “先前我与你们书院的先生聊过，问他此次乡试，谁最有希望，他想也不想，就说必定是你。” 知县抿了一口茶，哈哈大笑。 说着，又拍了一下柳玉的肩膀，问：“接下来，有何打算？县丞一职尚且空缺，若你愿意，可来担任这一职位，协助我治理水泽县。” 柳玉起身对知县又是一揖。 “多谢大人赏识，可我志不在此，还请见谅。” 知县有些遗憾。 柳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能来县衙协助他，不知让他省多少心。 知县顿了顿，缓声问：“那么，你是打算参加明年的会试？” “是的。”柳玉答道。 “也好，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拘在这一方小天地反而是浪费了。” 知县并没有因为柳玉的拒绝而生气，反而是大手一挥，让人抬上一箱银锭子。 “这是一百两银子，是给你考中解元的奖赏，收下吧！” “多谢大人！” 半个时辰后。 柳玉带着一箱银子回到酒楼。 宋宝儿吃了一惊。 “这是大人给的？” “是啊。” “大人可真大方！” 柳玉淡然一笑，脸上并没有多少波澜。 “娘子，这些银子你拿去花。” “啊……这、这怎么行？！这是大人赏给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你我是夫妻，何必分这么清楚。” 柳玉抬眸看了一眼宋宝儿头上的银簪。 那是她刚嫁过来时，他送给她的簪子。 宋宝儿一直很宝贝这根簪子，天天戴着。 如今一看，柳玉反而觉得素了些。 “你把这些银子拿去置办首饰和衣裳吧，我喜欢娘子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宋宝儿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 “真乖。” 柳玉凑近她，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几日后，夫妻俩一起回长岭村。 柳有财敲锣打鼓去通知每个乡亲：“诸位乡亲，都来我家吃饭，我儿子考中解元，大家过来热闹热闹，沾沾喜气！” 柳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乡亲们很给面子，几乎每户人家都派了人过来出席。 “来来来，今日大家吃好喝好，别跟我客气！” 众人纷纷与柳有财道贺。 “哎呀，老柳，你儿子真是争气啊！咱们村出了一个解元，全村人也跟着沾光！” “别说解元，我看以后说不定还能考上状元呢！” “就是就是！咱们就等着村子里出第一个状元！哈哈哈！” 众人的赞美之词，让柳有财高兴得合不拢嘴，满面红光，别提多有面子。 他一把揽住柳玉肩膀，笑道：“老三，三个儿子你最争气，明年，考个状元给爹瞧瞧！” “儿子一定尽力。”柳玉谦虚道。 旁边席位上的柳江，脸色阴沉，眸子忽明忽灭。 柳家有三个儿子，为何所有人只看得到柳玉。 难道他就不是柳家的儿子吗？！ 为什么他不像柳玉那样生得白净俊美？ 为什么他不像柳玉那样会读书，能考取功名？ 为什么他不像柳玉那样得到爹娘的偏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柳江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人和人生来就不一样，真不公平。 他永远成为不了柳玉。 那种永远比不上弟弟的滋味儿实在太糟糕。 这让柳江更加恨柳玉。 他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掩盖住了一腔的恨意。 “别喝了！”赵氏皱眉拦住他。 “走，回屋去，老三的庆祝宴，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柳江起身，拉着赵氏一起回了屋里。 宋宝儿和梁氏看在眼里，二人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 “二弟还是这样钻牛角尖，随他去吧，别让他扫了你们的兴。”梁氏对宋宝儿道。 “我才不在意二哥二嫂怎么想呢。”宋宝儿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是二哥自己非要跟我相公比，人比人气死人，他迟早气死算了！” 有的人生下来就是长得好，脑子又好，就算嫉妒也没用。 第74章 讨债鬼 柳家这场庆祝宴，从早开到晚，热闹了一整日。 最后，宾客尽欢，吃饱喝足各自回家去。 柳江夫妻俩在屋里听到动静逐渐小下来，脸色才转好。 “不就考个解元，至于这么大排场吗？三弟真是好大的面子！”柳江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 如果可以，他也想这样风光。 对柳江来说，有面子才是天大的事儿。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新房好像快要收尾了。 “咱们的房子过些日应该可以入住了，到时候，咱们也风风光光摆个十桌二十桌！” “好啊！” 夫妻俩一合计，于是决定过几日办一场隆重的入宅饭。 盖新房花了他们不少银子。 目前，他们手头就只剩下一百两银子了。 “摆二十桌，每桌做十个菜，准备好茶好酒，瓜果点心，还要请几个婆子来做饭，我估摸也要花个八十两银子……”柳江沉吟一声道。 赵氏一听，顿时瞪大眼睛。 “啥？！办个入宅饭要花这么多银子？！那咱们就只剩下二十两银子了，以后咋办啊？！” 她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以后孩子生出来，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二十两银子哪够用？！ “先不管了，入宅饭我肯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大不了钱花完了，再想法子找爹娘要，我就不信他们不给。”柳江沉着脸道。 赵氏不语，神色忧虑。 几日后，柳江和赵氏两口子搬进新房，邀请全村人来吃入宅饭。 柳江自然也邀请了自己的兄弟，柳玉和宋宝儿夫妻俩。 他还想着在柳玉面前炫耀一番，找回面子呢。 “恭喜二哥！”柳玉递上礼物，真诚道贺。 “多谢三弟。”柳江接过礼物，看也不看，随手扔到一边。 他指着新房，得意道：“三弟，你瞧我这新房，够宽敞，够气派吧？比弟媳娘家的新房气派多了！” “我可是买的顶好的材料，请的手艺最好的匠人！” “整个长岭村，只怕没有谁家房子比我柳江的更气派，哈哈哈！” 宋宝儿听柳江暗戳戳贬低自己娘家，眉尾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就盖个新房，至于这么嘚瑟吗？！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柳江手里的钱应该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她倒要看看，他能嘚瑟多久。 宋宝儿轻哼一声，撇开头懒得搭理柳江。 对于柳江的自吹自捧，柳玉脸上神色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 “是，二哥的新房很气派。”柳玉敷衍应了一句。 柳江看见宋宝儿两口子的神色，以为他们在嫉妒他，于是心里愈发得意。 他心想，终于把三弟比下去一回了！ 柳江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今儿个是二哥的大好日子，你们别跟二哥客气，吃好喝好！我要招待其他客人去了，就不与你们继续聊了！” 柳江哈哈一笑，转身去与其他客人攀谈。 这一场入宅饭办得很张扬，确实让柳江长了不少面子。 不过，柳江风光没几日，就又灰头土脸跑回老宅去找柳有财要钱去了。 “爹，你再给我一点儿钱呗，我盖新房和办入宅饭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柳有财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得脑瓜子嗡嗡地疼。 “我怎么说来着？啊？！我早就说过，你花这么多钱去盖新房，用不了多久就把我给你那三百两银子花光！” “这也没办法啊，不是我乱花钱，而是盖房子实在太费钱！” “你还狡辩？！” “爹，你再给点钱吧！” “不给！” 柳有财黑着脸转身就走，理都不理柳江。 “爹可真狠心，要不……找娘要钱去！” 他知道徐氏这么多年来，自己攒了点私房钱。 少说也有个二三两银子。 柳江带着赵氏，一起来到屋里找徐氏。 “娘，你帮帮我们吧！” “咋了这是？” “我们钱花完了，想再要点钱。” 闻言，徐氏拧起眉头，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你爹早就说，不要往新房那边砸这么多钱，你不听！” “房子盖都盖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娘，你再给点钱呗，我知道你自己攒了不少私房钱。” 徐氏愣了一下，然后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她戳着柳江脑门，骂道：“老娘攒私房钱都让你给知道了，老二，你可真不是东西，天天盯着我兜里这点钱！” “别人家儿子想着怎么孝敬爹娘，你倒好，整日想着从爹娘兜里掏钱！”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面对徐氏的一通责骂，柳江只低着头不还嘴。 柳江给赵氏使了个眼色，赵氏连忙上前低眉顺眼地给徐氏斟茶。 “娘，喝口茶消消气。” 徐氏哼了一声，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柳江上前给她揉肩捶腿，赔着笑脸：“娘你再生气，也得考虑还未出生的大孙子。” “你看我媳妇儿，肚子越来越大，没钱怎么行？” “我得买好吃的给我媳妇儿补身子，等孩子出生了，还得养孩子，哪一样都要用到钱。” “娘，你就看在大孙子的份上，再给我们一点钱呗！” 提到孙子，徐氏心软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赵氏的肚子。 微微隆起，有西瓜这么大。 她的大孙子就在这肚子里面呢。 徐氏无奈叹了口气。 “行吧，那我就再给你们一百两银子，这事儿可别让你们爹知道，不然他得骂死我。” “娘你放心，我们绝不让爹知道！” 徐氏从床底下取出一个上了锁的箱子，用钥匙开了锁后，取出一百两银子给老二两口子。 两口子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这一百两银子，又够他们挥霍好长一段日子了！ 二人要到钱，便欢欢喜喜回家去了。 “造孽啊造孽……” 徐氏看着二人的背影，失望摇摇头。 “三个儿子，老大像个木头桩子，光长个子不长脑，老二是个没出息的讨债鬼，整日只知道伸手要钱，还是老三最争气最让人省心。” 徐氏心想，以后还是得指望柳玉。 等柳玉考上了状元，她就跟着去京城过好日子去。 才不要留在村里，整日替另外两个儿子操心。 第75章 自家白菜长大了 水舟镇醉仙楼。 中午，正是最忙的时候。 吴师傅急匆匆从后厨跑出来。 “老板娘，做菜的辣椒用完了！” “啊？那得去买才行了。”宋宝儿皱眉。 酒楼主要做的是夔州本地菜。 几乎每道菜都要用到辣椒。 没有辣椒是不行的。 宋宝儿原本想自己出去买，但是有一批米刚送来，她正忙着清点呢。 王小霞看见宋宝儿走不开，连忙道：“老板娘，我出去买吧！” “好，那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 王小霞挎了个篮子就出门了。 走到半路，王小霞遇到叶凌风。 “好巧，叶捕头，又遇到你了。”王小霞笑道。 “嗯，我刚办完事，正准备回县衙。”叶凌风顿了顿，忽然道，“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去我家吃饭？” 王小霞愣住，表情有些尴尬。 自从上回宋宝儿问她与叶凌风是不是那种关系之后，她就没去过叶家了。 一来，她心烦意乱，自己也想不明白对叶凌风是什么感觉。 二来，她怕老是往叶家跑，让人误会，会给叶凌风带来困扰。 她想，她身份低微，叶凌风一定不希望被人误会和她是一对。 “我、我最近有点忙。”王小霞垂下眸子，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这样。”叶凌风似乎有些惋惜，“那……晚上你忙完，我去接你，如何？” “我娘好几日没见你，一直问我你为什么不来，还说是不是她做的饭菜不合你口味。” “不是这样的！” 王小霞连忙摇头。 “那我晚些去接你，就这样说定了。” 叶凌风勾唇，对她摆摆手，随后心情大好地走了。 王小霞立在原地，轻咬下唇，望着叶凌风离去的背影出神。 她应该拒绝他的。 他们不该再有任何来往。 可是…… 她说不出口。 王小霞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前往集市去买辣椒。 傍晚，醉仙楼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挂上打烊的牌子。 叶凌风不早也不晚地掐着点来了。 “来找小霞？”宋宝儿一见他就笑了。 “是的。”叶凌风点点头。 宋宝儿朝楼上喊了一声：“小霞，快下来，叶捕头找你！” “来了！” 不一会儿，王小霞就噔噔噔下楼了。 宋宝儿也不问叶凌风要带王小霞去哪里，只是笑眯眯地叮嘱道：“叶捕头，你把我家小霞带走，可要全须全尾地把她送回来呀。” “这是自然。”叶凌风应下。 王小霞瞥了宋宝儿一眼，然后红着脸垂下脑袋。 二人走后，宋宝儿坐在柜台，单手撑着脸颊，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柳玉走过来，恰好看见自家娘子在傻笑。 “笑什么呢？” “没啥，就是觉得自家白菜长大了。” “啊？” 柳玉一头雾水。 宋宝儿依旧笑笑，懒得跟他解释。 王小霞跟着叶凌风，再次来到叶家宅子。 尤氏看见王小霞过来，高兴得不得了。 “哎呀，王姑娘，总算把你盼来了！这些日怎么不过来吃饭呀？！” 尤氏亲昵地拉着王小霞的手。 “酒楼有些忙。”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来了呢。” “没有这回事。” 尤氏对叶凌风道：“你带王姑娘到处转转，陪她解解闷，我去做饭。” “好。” 尤氏独自去灶房忙活去了。 叶凌风带着王小霞在宅子里逛了一下。 叶家宅子不大。 三个房间、一个厅堂、一个灶房、一个浴室。 以及，一前一后两个院子。 二人一路踱步至前院。 那儿栽种了一棵桃树，以及一些自家种的小菜。 叶凌风指着那棵桃树道：“这是我爹还在的时候种下的。” 王小霞心想，那也有十几年了。 “我娘爱吃桃子，我爹为她种了这棵桃树，他说这样以后我娘每年都有桃子吃。” “不过还没等到桃树结果，我爹就不在了。” 王小霞眼中划过一丝波澜。 她连忙安慰道：“那个，叶捕头，你不要太难过……” 谁知，她侧头一看，发现叶凌风脸上并没有任何悲伤的神情。 “你是在安慰我吗？” “……” “我爹走了这么多年，我和我娘早就习惯了。” 叶凌风那张冰山似的脸上忽然泛起淡淡的笑容。 他伸手揉了一下王小霞的头发。 “不过，还是谢谢你安慰我。” 王小霞顿时窘迫。 她心里暗道，既然不难过，干嘛突然提起桃树的由来。 叶凌风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内心所想。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棵桃树，是想告诉你，这棵桃树今年结了不少果子，果子已经熟了，一会儿摘一些给你带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 王小霞一阵无语。 叶凌风伸手摘下一个熟透的桃子递给王小霞。 “尝尝看。” 王小霞咬了一口，甘甜如蜜的汁水四溢，桃子的香味儿在嘴里散开。 “好甜！” 尤氏走过来，看见王小霞在吃桃子，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我正想着，一会儿让凌风摘一些桃子给你带回去，没想到你这就吃上了。” 王小霞羞涩一笑。 “好了，先别吃桃子了，咱们吃饭去。” “是，夫人。” 三个人一起朝着饭厅走去。 尤氏做了一桌子可口的菜肴，王小霞吃得很香。 看着埋头吃饭的小丫头，尤氏越看越喜欢。 不管她做什么菜，每回王小霞过来都很捧场，吃得特别香。 这样讨喜的小丫头，如果能成为她的儿媳就好了。 尤氏心里千回百转，转了不知几个弯。 “王姑娘，以后有空，要常来我家吃饭呀，平日里就我和凌风娘俩吃饭，怪冷清的，家里多个人多点人气。”尤氏笑道。 “呃……”王小霞不知该不该答应这个邀请。 “怎么了？” “没、没什么！有空我一定来！” 饭毕。 叶凌风摘了满满一箩筐桃子给王小霞带回去。 “这么多？！”王小霞吃了一惊，“要不留一些给你和夫人吃。” “我们吃不了多少，这些你全部带回去，和酒楼其他人一起分着吃。” 在叶凌风的强势要求下，王小霞只好答应收下这满满一筐桃子。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么重一筐桃子，你自己拿不动。” “好！” 第76章 王小霞解开心结 叶凌风如约把王小霞送回醉仙楼。 宋宝儿看见那满满一箩筐桃子惊呆了。 “哪儿来这么多桃子？！” “这是叶捕头家里自己种的，他摘了一些给我，让我拿回来和大家分着吃。” 宋宝儿抬头看了一眼王小霞，打趣道：“你这丫头，去人家家里连吃带拿，真不害臊。” 闻言，王小霞小脸立刻浮现一抹红晕。 “王姑娘既已送到，那我就先回去了。”叶凌风对二人抱拳，随后转身离去。 “叶捕头慢走。”二人目送他消失在街道尽头。 待叶凌风走后，宋宝儿连忙让吴小虎出来帮忙把那箩筐桃子抬进去。 “叶夫人应该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老是叫你去吃饭。”宋宝儿对王小霞笑道。 “是吧……”王小霞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说，家里两个人吃饭冷清，让我有空就过去吃饭。” 宋宝儿默了默，然后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霞，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叶夫人只叫你去吃饭，而不是叫别人？” “啊？” 王小霞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宋宝儿。 “我觉得叶夫人这是看上你了。” “看、看上我什么？我不明白……” “傻丫头。” 宋宝儿无奈一笑。 “我的意思是，叶夫人想让你给她当儿媳。” “啊？！” 王小霞瞪大眼睛，震惊在原地。 她觉得一定是宋宝儿搞错了。 叶夫人怎么会想让她当儿媳呢。 “不可能！叶夫人看不上我的！再说，叶捕头对我也不是那种……” “你怎知叶凌风对你没意思？他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却时常来找你，这还不够明显吗？” “……” 一时间，王小霞竟无言以对。 她捧着滚烫的脸颊，一脸呆呆的表情，似乎没缓过神来。 宋宝儿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多嘴，上回提到叶凌风，你难过了好几日。” “但看你不开窍的样子，又怕你错过良缘。” “老板娘……”王小霞红着脸，垂下眸子，“我配不上叶捕头。” 宋宝儿拉住她的手，放缓声音。 “为何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凌风？嗯？” “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能在酒楼做工赚钱养活自己。” “然后呢？” “叶捕头家世好，模样好，哪里都比我好，我怎敢肖想他。” 宋宝儿听她贬低自己，心里一阵抽痛，甚至有些生气。 “傻丫头，就为了这个，你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凌风？” “嗯……” “谁说你无依无靠了，咱们整个酒楼的人都是你的依靠！” 闻言，王小霞眼眶微红，鼻子发酸。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以后别再自轻自贱，你是个很好的姑娘，若想别人看得起你，首先你要看得起自己，明白吗？”宋宝儿严肃道。 “嗯！”王小霞激动点头。 “至于你和叶凌风以后会怎样，这就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宋宝儿伸手揉了揉王小霞细软的发丝，扬起一个柔和的笑。 二人聊了许久。 在宋宝儿的开导下，王小霞解开心结，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记住，以后不许再看轻自己。” “我明白了，多谢老板娘！” “时候不早，赶紧回房睡觉。” “好！” 翌日早上。 大牛和二牛来到酒楼，看见一筐新鲜桃子，顿时两眼放光。 “哇！哪儿来这么多桃子？！” “别人送给小霞的。”宋宝儿说着，对王小霞眨眨眼。 “哎哟，小霞有情郎了，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二牛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 他这样说着，却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有得吃就闭嘴，就知道嘴贫！”大牛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王小霞温和一笑，“别听他胡说，酒楼里的人都当你是妹妹一样疼着，你要是有情郎，大家都替你开心呢。” “才没有什么情郎！” 王小霞红着脸跺脚，娇嗔着跑开了。 酒楼的人一连吃了几日的桃子，也没能消耗完那一箩筐桃子。 宋宝儿怕桃子再放就坏了，也挺浪费的。 于是她把剩下的桃子切块，起锅烧水，水开后加糖一起煮。 桃子熬煮直变软，然后捞起来放凉，最后装进几个罐子里存放。 “用糖熬煮过的桃子不易变坏，这样一来，等到冬天咱们也有桃子吃。”宋宝儿对王小霞道。 王小霞笑着点点头。 九月九日，秋菊绽放。 今日是九九重阳节，不少文人骚客相约着登高。 云林书院的一群同窗约了柳玉一起去登高。 “娘子，你要去吗？”柳玉问宋宝儿。 宋宝儿笑着摆摆手。 “你们一群臭男人，我跟着去干什么。” “也是。” 柳玉心想，要是宋宝儿去了，那些同窗少不了又拿宋宝儿打趣。 他才舍不得让别人多看他娘子一眼呢。 “来，把菊花酒和重阳糕带上，登高怎么少得了这些。”宋宝儿把一个包裹塞进柳玉手里。 醉仙楼今日有菊花酒和重阳糕售卖，为了应景，宋宝儿甚至还让大牛把一束茱萸插在门口。 “还是娘子最贴心！” “快去吧，别让你的同窗们久等了。” “好。” 柳玉带着包裹离开酒楼，去与同窗们汇合。 随后，一行人一起来到郊外的一座山上登高。 爬了一个时辰，总算登顶。 “看，山上有一座亭子，咱们去那儿坐着歇一会儿。” 一人指着不远处的亭子，兴奋嚷嚷着。 众人来到亭子歇下。 “柳兄，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有人盯上柳玉的包裹。 柳玉把包裹打开，众人凑过来围观。 只见里面放着一坛菊花酒、几个酒杯，还有一盒重阳糕。 “哎哟，还是柳兄想得周到！咱们居然没想到要带这些来！” “是我娘子给我准备的。”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柳兄这位小娘子真是没得说，相貌出众，又会赚钱，还细心体贴！” “我等就没有柳兄这样的好福气咯，真是羡煞旁人！” 柳玉听到其他人夸他娘子，顿时得意扬起下巴，心里美滋滋的。 一人忽然道：“柳兄的娘子是没得挑，就是那小舅子不成器，都是亲姐弟，怎么会差这么多……” 第77章 宋乐乐被停学 柳玉见那人忽然提起宋乐乐，又听他话里有话，连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兄，你不知道吗？！”那人惊叫道。 旁边其他人也有些诧异。 柳玉感觉愈发奇怪。 “知道什么？” “你的小舅子被停学了！” “啊？！” 柳玉瞬间瞳孔微微张大，吃了一惊。 宋乐乐被停学了？ 他怎么没听娘子提起这件事？ 难道……连娘子也不知情？！ “他为什么会被停学？这些日我没去书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快告诉我！” 众人看见柳玉真的毫不知情，立刻涌上来七嘴八舌地告诉柳玉关于宋乐乐的事。 “前几日，你那小舅子与王员外的儿子打了一架，先生很生气，所以就勒令他回家反思一个月。” “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回书院念书，这可不好说咯……” 听完，柳玉皱起眉头：“既然是两个人打架，那为何只让乐乐停学？” 最先挑起话头的那人啧了一声。 “自然是因为你那小舅子先打的人，可怜王员外的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 “王员外可生气了，说回头要去找你岳父岳母算账，当面问问他们怎么教的儿子。” “还说，要让你岳父岳母赔医药费！” 柳玉听完，眉头紧锁，早就没了登高赏景的心情。 “这事儿我娘子不知情，我得回去告诉她！”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往山下跑。 “诶！柳兄，咱们酒还没喝呢！” 众人在身后叫他，他充耳不闻。 下了山，柳玉直奔醉仙楼。 宋宝儿正在招待客人，看见他回来，吃了一惊。 “怎么回来这么快？” “先别管这些了，娘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宋宝儿见他神色肃穆，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头对王小霞招招手：“小霞，这一桌客人你来招待。” “好！” 宋宝儿与柳玉上了楼，关上房门谈话。 “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回来。” “娘子，方才我听同窗们说，乐乐因为打架被先生停学了。” “什么？！和谁打架？！” 宋宝儿瞪大眼睛，声音瞬间拔高几度。 “和王员外的儿子，是乐乐先动的手。” “这、这我怎么没听爹娘提起？！” “也是这几日的事儿。” “那要停学多久啊？！” “先生说让他回家反思一个月，至于什么时候能回书院继续念书，这还不好说。” 宋宝儿跌坐在椅子上，铁青着脸，呼吸有些急促。 她手指攥紧，捏得咯吱作响，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怒火。 片刻后，她再也忍不住，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怒骂道：“宋乐乐这个死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柳玉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哄道：“娘子，别着急，我去找先生谈一谈，看他能不能给乐乐一个机会。” 宋宝儿一想到，柳玉这个云林书院的第一大才子，刚考上解元，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结果却要为了宋乐乐这个不争气的小舅子，去对先生低声下气赔不是。 宋宝儿替宋乐乐臊得慌，同时也很心疼柳玉。 “先生会不会为难你？”宋宝儿担心看着柳玉。 “不会，先生虽严厉，但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不会为难我的。”柳玉道。 “相公，要不还是算了吧……”宋宝儿皱眉。 柳玉握住宋宝儿的手，脸上浮现一抹浅笑。 “娘子是觉得这样有损我颜面？” “嗯……” “读书人不在意这些虚名。” “相公……” 宋宝儿眼眶微红看着柳玉，心里实在难受。 她不想让柳玉去丢这个脸，可是也不想宋乐乐再也不能回书院念书。 当初为了让宋乐乐去书院念书，她爹娘费了多少心思。 宋宝儿可以想象得到，现在爹娘肯定伤心坏了。 “好了，娘子，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回书院一趟，找先生谈一谈。”柳玉轻拍宋宝儿手背，用眼神安抚她。 宋宝儿点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翌日。 柳玉前往云林书院。 自从他考完乡试后就没回来了。 两个在门口当值的书童看见他，连忙对他笑脸相迎。 “柳公子，你回来啦！” “嗯，先生在吗？” “在的，请随我来。” 其中一个书童引着柳玉来到茶室。 崔远明正端坐在茶几旁，优雅地煮茶焚香。 看见柳玉来了，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柳玉过来坐下。 柳玉走过去，刚想开口，崔远明却递了一杯茶给他。 “尝尝看，一位朋友送的新茶。” 柳玉捧起茶盏，抿了一口。 “如何？”崔远明问。 “茶香浓郁，回甘生津，好茶。”柳玉道。 崔远明笑着点点头。 默了一下，崔远明道：“我知道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先生……” 柳玉拿着茶盏的手顿住。 “你那小舅子，实在顽劣，我看，他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回家种田算了！” 崔远明说着，火气就上来了。 “乐乐此次确实过火了些，是该罚，但……还请先生再给他一次机会。” 柳玉放下茶盏，低垂着眉眼，语气中满是恳求。 崔远明看着他这般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若轻易放过他，书院其他小子们效仿，以后岂不乱套？！” “那先生的意思是？” “就让他在家反思一个月。” “一个月后，先生可还愿让他回来？” 崔远明考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沉重点头。 “记住，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我爱屋及乌，再有下次，他以后不必再回书院。” “柳玉谢过先生！” 柳玉起身，郑重对崔远明行了一礼。 离开云林书院，柳玉回到醉仙楼。 宋宝儿看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先生说，让乐乐在家反思一个月，一个月后可以继续回书院念书。”柳玉道。 宋宝儿听完，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宋宝儿以为这件事已经解决了的时候，柳玉又抛出一枚惊雷。 “娘子，此事还没完，王员外只怕要去村里找岳父岳母的麻烦，咱们得回去一趟。” “好，一会儿咱们就叫马车回村！” 夫妻俩连忙交代好酒楼的事，然后叫了一辆马车，忙不迭赶往王长岭村。 第78章 王员外上门找麻烦 半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长岭村。 宋宝儿和柳玉一下车，远远的就看到宋家门口围了一群村民，似乎正在看热闹。 “相公！咱们快点！”宋宝儿着急道。 “好！”柳玉沉重点头。 夫妻俩连忙加快步伐，朝着宋家走去。 俩人一走近，就听见那群村民正在七嘴八舌讨论。 “那位老爷是哪儿来的？穿得这么气派，还带着这么多人。” “听说是从镇上来的。” “来干啥？” “不好说，看着像是要找宋家麻烦呢。” “哎呀，宋家这是惹上什么麻烦了，怕是要糟啊……” 宋宝儿和柳玉撇开堵在门口的人群。 “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村民们一看见俩人，连忙让开。 “哎呀！是宋家的丫头和女婿来了！” “你们快进去看看吧，有个老爷带了一群人来找你爹娘麻烦呢！” 宋宝儿小脸阴沉，咬牙道：“我知道。” 说完，她快步朝屋里走去。 柳玉连忙跟上。 厅堂内。 王员外带着一群家丁，把宋大成、李氏、宋乐乐一家三口堵在一个角落里。 王员外伸出一根带着硕大金戒指的手指头，指着宋大成怒气冲冲道：“你儿子把我儿子打得鼻青脸肿，这个事儿，怎么解决？！” “是我儿子不对，我替他道歉！”宋大成苦涩道。 闻言，王员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 “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了？！” “那、那我们赔您医药费！” “我不缺那仨瓜俩枣！” “那……您想怎么解决？” 宋大成夫妻俩低垂着脑袋，背脊都直不起来，好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闯了祸的宋乐乐，瑟缩在爹娘身后，一脸恐惧。 “我想怎么解决？哼！好说！” “你儿子怎么打的我儿子，我今日就怎么打回去！并且，我要你全家对着我磕响头，磕到我满意为止！” 王员外话音一落下，那群家丁立刻紧逼上前，一个个摩拳擦掌，眼里闪烁着凶光。 那些家丁都是成年男子，牛高马大的。 要是他们把宋乐乐打一顿，宋乐乐不死也得残。 宋大成和李氏自然不愿意看自己儿子挨打。 “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替我儿子受了！”宋大成急忙跪在王员外跟前，拉着王员外的裤腿哀求道。 李氏在一旁搂着宋乐乐，母子俩边瑟瑟发抖，边抹着眼泪。 王员外一脚踹开宋大成，不屑哼了一声。 “别跟我讨价还价，这小子我今日必须要收拾！” 说着，王员外递给那群家丁一个眼神。 “动手！” “是！” 正当那群家丁准备动手时，宋宝儿和柳玉及时赶到。 夫妻俩挡在前面，寸步不让。 “谁敢动手？！”宋宝儿喝道。 王员外眯起眼，将宋宝儿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哪里来的臭丫头？！” “我是宋家长女宋宝儿！” 王员外一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好呀，自己送上门来了。”王员外转头看向柳玉，“这小子又是谁？” “我是宋家女婿柳玉。”柳玉冷声道。 “柳玉？”王员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原来是云林书院第一大才子。 “原来是云林书院的大才子，啧啧，你挑女人的眼光可真差，居然挑一个这种家庭的女人。” 柳玉不语，冷冷看着王员外。 “我管你们是谁，今儿个，我非要收拾那小子不可，谁敢拦着，我就一起收拾了！” 王员外一挥手，那群家丁再次紧逼上前。 “动手！” “你们敢！” 宋宝儿眼里拉满红血丝，用一种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王员外。 王员外哈哈一笑，挑衅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弟打了我儿子，我现在打回去，有什么问题？你最好识相点，赶紧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我弟打了你儿子，是他不对，我让他给你磕头认错！”宋宝儿转头对宋乐乐道，“滚过来！磕头认错！” 宋乐乐哆哆嗦嗦，一脸惨白地爬到宋宝儿旁边。 然后，对着王员外一边磕头，一边大哭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打人，再也不敢了！” “我弟已道歉，令郎的医药费我全包了，再加一百两银子作为补偿，给令郎买补品。”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宋宝儿冷冷看着王员外。 “我呸！你以为这就完事儿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 王员外又是狠狠啐了一口。 “想一笔勾销，很简单，只要让我打断这小子两条腿即可！” 宋乐乐一听王员外要打断他两条腿，吓得裤裆一热，竟然当场尿了出来。 他哭着爬回李氏怀里，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王员外，得饶人处且饶人。”柳玉冷声道。 “我偏不！”王员外森然一笑。 一群家丁逐渐逼近，宋宝儿脸色阴沉。 “我与知县大人有几分交情，王员外，你敢动手试试？！”宋宝儿大喊道。 闻言，王员外愣了一下。 “你想用这种话来唬我？” “信不信由你，但你想好了，今日你若动手，有理也变成没理，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按我朝条律，恶意伤人者，杖八十，并且罚银二百两！” “……” 王员外顿时憋得一脸涨红。 半晌，王员外试探道：“你……当真与知县大人有交情？” “千真万确！醉仙楼的铺子，就是大人给我的！” 王员外眸子转了转，似乎在斟酌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是恨宋家恨得牙痒痒，但是他怕知县。 知县是个好官，嫉恶如仇，惩恶扬善，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水泽县附近一带，不管是谁犯了事，他一定将人抓回县衙严惩。 如果王员外动手打人，就像宋宝儿说的，有理也变成没理。 到时候，他就要生生挨八十板子。 那可是八十板子啊！ 打完直接成一摊肉泥了。 那还有命在？！ 王员外咽了咽口水，心里直打退堂鼓。 “那……那就看在知县大人的面子上，饶了你们这一回！哼！” 宋家人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 宋宝儿变脸跟翻书似的，立刻换上笑脸，上前好声好气替宋乐乐赔不是。 然后又拿出二百两银子给王员外，当做是医药费和补品费。 王员外拿了钱，黑着脸，带着一群家丁不甘心地走了。 第79章 让他长点记性 王员外走后，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去把被踹倒在地的宋大成搀扶起来。 “爹，你没事吧？”宋宝儿担心道。 宋大成揉了一下腰侧，觉得隐约有些疼，但是不严重。 “没事。”宋大成拍掉衣裳上的鞋印。 宋宝儿走到李氏和宋乐乐面前。 “带他去换裤子，真丢人！”宋宝儿对李氏道。 “好。” 李氏牵着宋乐乐回屋换裤子。 换完后，二人重新回到厅堂。 宋宝儿扫了宋乐乐一眼，冷声道：“过来！” 那声音里好似夹杂着冰碴子，冷得让人打颤。 宋乐乐脚下生根似的，半晌不动。 “我再说一次，过来！” 宋宝儿拔高音量，脸色愈发阴沉。 宋乐乐心头一颤，不情不愿地走到宋宝儿面前。 下一刻，宋宝儿扬起手。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宋乐乐脸上。 “你打我？！” 宋乐乐愣住，紧接着哇的一声哭出来。 “对，我打的就是你！” 宋宝儿神色凌冽，眼里没有任何温度。 宋大成和李氏上前想劝阻，却被柳玉拦住了。 “岳父、岳母，乐乐闯出这么大的祸来，是该管教管教，宝儿是长姐，长姐如母，就让她代你们管教一回吧。” “这……” 夫妻俩顿时立在原地，不敢轻易上前。 “我问你，为何要与王员外的儿子打架？！” 宋宝儿继续审问宋乐乐。 “他……他整日在我面前炫耀，说他衣裳比我贵，文房四宝比我好，还嘲笑我是乡下人……”宋乐乐捂着脸委屈道。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跟他打架？” 宋宝儿眯起眼眸，眼中冷意流转。 “他活该！我就是要打他，谁让他瞎嘚瑟！” “蠢货！” 宋宝儿扬起手，对着宋乐乐又是一巴掌。 “爹娘送你去书院念书，是为了让你学知识明事理，你倒好，整日想着攀比，被人一激，就跟人打架。” “你把王员外的儿子打得鼻青脸肿，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我……” “现在你被先生勒令停学一个月，还连累爹娘被王员外上门找麻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打这一架很威风？嗯？！” 宋乐乐被一连串的质问呛得说不出话。 “我……我……” “说话啊！哑巴了？！” “我没有……” 宋乐乐哭花一张脸跪在宋宝儿面前，拉扯着宋宝儿的裙角求饶。 “姐，我知道错了！别再骂我了！呜呜呜……” 李氏看见自己儿子哭成这样，心里揪着疼，连忙上前道：“好了好了，宝儿，乐乐已经知错了，你就别说他了。” “光嘴上说知道错没用，得让他长点记性。” 宋宝儿双手交叉在胸前，撇开脸冷哼了一声。 一旁的宋大成沉吟片刻，开口问：“宝儿，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不珍惜得来不易的读书机会，那就让他体会一下爹娘的辛苦，让他知道，不读书他能干什么。” “爹，从明日起，你带他一起下地干活儿！” 宋乐乐听到这里，吓得哭都忘记了。 “什么？！姐姐，你太狠了！” 宋乐乐跑去抱住宋大成大腿哀嚎：“爹，不要啊，你替我说句话！” “我在家反思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回书院念书，我保证再也不跟人打架了！” 宋大成看看宋乐乐，然后又转头看看宋宝儿，左右为难。 “不行，从明日起，你必须跟着爹下地干活儿！干满一个月，少一日都不行！” “爹，你替我监督他！” 宋宝儿的语气不容商量。 宋大成想了想，叹了口气，然后一拍大腿：“行吧，就按你说的做！” “……爹？！”宋乐乐傻眼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姐已经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乐乐悔得肠子都青了，忽然很想回书院继续念书。 解决完宋家的事，宋宝儿和柳玉返回镇上。 “娘子，你说，王员外会不会趁我们不在，继续去找麻烦？”柳玉不放心道。 “不会，他不敢。”宋宝儿冷哼一声，“别看这些乡绅土豪们平日里横着走，但是他们很怕知县大人。” “也是。”柳玉点头，“有娘子和大人一层关系在，想必以后王员外不会再去找岳父岳母的麻烦了。” 宋宝儿眼眸微垂，扇子般的羽睫遮住她的情绪，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王员外不敢去找她爹娘麻烦，但梁子已结下，以后说不定会来找她麻烦。 算了，见招拆招。 她才不怕。 翌日。 长岭村宋家。 宋大成让宋乐乐跟着一起去田地干活儿。 宋乐乐赖着不出门。 “爹，我不要去下地干活儿！反正姐姐不在，你和娘不说，她也不知道！” “臭小子，你意思是，让我和你娘包庇你？！想也别想！” 宋大成强硬拖着嗷嗷嚎叫的宋乐乐去了田地，让他锄草犁地。 正午，太阳高悬头顶，晒得人头晕目眩。 才干了一会儿活，宋乐乐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索性把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开始耍赖。 “累死我了，我不干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干过活儿。 平日在家里，扫帚倒下都不带扶一下。 现在被抓来下地干活儿，简直要他的命。 “不许偷懒，继续干！”宋大成黑着脸瞪他。 “爹，我真的干不动了，下地干活儿也太辛苦了吧！” “哼，你现在知道爹娘不容易了？！” 宋大成捡起工具，塞进宋乐乐手里。 “继续！” “不要啊……” “再耍赖，今日别想吃饭！” “呜呜呜……” 水舟镇醉仙楼。 一连几日，王员外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过来吃饭。 不是嫌菜太辣，就是嫌菜太咸。 反正总能挑出毛病。 宋宝儿看着那尊瘟神，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她猜的果然没错。 王员外有气没地儿撒，找不了她爹娘的麻烦，果然来找她的麻烦来了。 “这是给人吃的吗？！这么难吃，我看是给猪吃的还差不多！” 王员外嘭的一声，把一盘菜倒扣在桌上。 “你！” 大牛和二牛忍了好久，撸起袖子想上前收拾他。 王员外旁边几个家丁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挡在王员外面前。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宋宝儿连忙把大牛和二牛拦下。 “我来解决。”宋宝儿压低声音道。 第80章 山猪吃不来细糠 宋宝儿让大牛和二牛下去招待其他客人，然后笑吟吟地朝着王员外那一桌走去。 “王员外，你一连来了几日，怎么着？我们酒楼就没一个菜让你满意？”宋宝儿笑道。 “一个也没有！哼，饭菜这么难吃，还好意思开酒楼？！我看你迟早关门大吉算了！”王员外毫不客气道。 宋宝儿心里在骂娘，不过脸上依旧笑笑。 “奇怪了，我酒楼里其他客人都觉得我这儿饭菜挺好吃的，唯独王员外你不满意。” 宋宝儿上下打量了王员外一眼，然后视线停留在他的大肚子上。 “方才王员外说我们酒楼的饭菜不是给人吃，是给猪吃，我瞧着王员外的身形，确实和猪有几分相似。” “你骂我是猪？！” 王员外立刻怒目圆瞪，眼睛几乎要喷火。 “我可没这样说。” 宋宝儿掩唇偷笑。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猪吃不来细糠，如果一只猪觉得饭菜不好吃，证明是他有问题，而不是饭菜有问题。” “你？！你！” 其他桌客人一听这话，立刻哄堂大笑，对着王员外指指点点。 “不许笑！谁敢笑，看我怎么收拾他！”王员外憋得满脸涨红。 “哟，王员外，你这是在威胁我酒楼的客人们呢？信不信我一会儿去县衙告你一状！”宋宝儿收起笑容。 王员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宋宝儿，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是来给宋宝儿添堵的。 没想到这死丫头伶牙利嘴，他竟说不过他，自己心里反而堵得慌。 “你敢骂我是猪？！” “没有。” “你就有！” “没有。” “……” 听着耳旁的嘲笑声越来越大，王员外实在受不了，最后带着一群家丁落荒而逃。 酒楼众人对宋宝儿竖起大拇指。 “老板娘，还是你厉害！” “承让承让，嘿嘿。” 宋宝儿挠挠脸颊，羞涩一笑。 经过这一回，王员外好久一段日子没出现在醉仙楼，宋宝儿悄悄松了口气。 转眼一个月过去。 宋乐乐在家跟着宋大成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农活儿，晒得黑黝黝的，一咧嘴，只看见一排大白牙。 宋宝儿和柳玉拿当月分红的钱回长岭村，还特地去了宋家一趟。 看见宋乐乐晒成这样，宋宝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姐！你还笑！都怪你，害我晒得这样，等回了书院，同窗们肯定要笑话我！”宋乐乐恼怒道。 “笑就笑呗，又不会少块肉。” “他们要敢笑我，我就……” “就这么着？又想打架？” 宋宝儿狠狠瞪了宋乐乐一眼，宋乐乐立刻怂了。 柳玉站出来缓解气氛。 “我问过先生，乐乐明日就可以回书院念书了。”柳玉笑道。 “真的？！太好了！”宋大成和李氏欣喜落泪。 “明日让乐乐跟着我们一起坐车回镇上，爹，你不必跑一趟送他回去了。”宋宝儿对宋大成道。 宋大成点点头应下。 晚上。 宋宝儿在柳家给众人分了当月的分红。 每人拿到手里，发现比上个月还多几十两银子。 “哎哟，每次拿这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了！”柳有财咧嘴笑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初你们给我投了钱，如果没有那些钱，我的酒楼开不起来，所以说这些分红是大家应得的。”宋宝儿淡然一笑。 一旁的徐氏看着众人数钱，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可惜，她从一开始就和宋宝儿把关系搞得那么僵。 现在再想分一杯羹，她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每回分钱，她只有羡慕的份儿。 宋宝儿正与众人说说笑笑，留意到一旁神色复杂的徐氏。 她眸子转了转，忽然拿出一袋银子。 “娘，这是孝敬你的。” 说着，她把那袋银子递给徐氏。 徐氏愣住。 “给我？可是，我没投钱啊……” “这不是分红，这是我单独孝敬你老人家的。” 宋宝儿笑得一脸乖巧。 她不喜欢徐氏。 不过徐氏到底是柳玉的亲娘。 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花一点小钱能缓和关系，那也挺好。 徐氏连忙接过钱袋子，打开数了一下，好几十两银子。 “当真是给我的？” “是，我与相公平日不在，都是娘在操持这个家，这点钱，娘你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徐氏顿时激动。 前阵子，老二两口子从她这里搜刮走了一半的私房钱。 那是两个只会伸手要钱的讨债鬼，从未给过钱孝敬她。 面前这个自己万般嫌弃的儿媳，反而懂得来孝敬她。 一番对比，徐氏忽然觉得宋宝儿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我就收下了！”徐氏乐呵呵道。 宋宝儿勾唇，嘴边铺着点狡黠的笑意。 钱是可以收买人心的。 但对徐氏这种人，不能给太多。 偶尔给点甜头，让她记着她的好就行了。 晚上，徐氏亲自做了一桌饭菜。 “这鸡汤是给老大他媳妇儿补身子用的，宝儿你也喝点。” “你这么瘦，一定是平日里忙酒楼的事情，太辛苦了。” “来！吃个大鸡腿！” 徐氏破天荒地亲自给宋宝儿盛了一碗鸡汤，还特地夹了个大鸡腿放进碗里。 这种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这是头一回。 宋宝儿笑吟吟接过那碗鸡汤。 “多谢娘！” 柳玉看见徐氏和宋宝儿关系变好，也跟着高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翌日。 宋宝儿夫妻俩接上宋乐乐，三人一起乘坐马车返回镇上。 “娘子，你忙吧，我送乐乐去书院。”柳玉对宋宝儿道。 “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宋宝儿笑着点头。 柳玉带着宋乐乐前往云林书院。 一到书院，一群小子们看见晒得黑黝黝的宋乐乐，立刻围过来嬉笑取乐。 “我就说他们会笑话我！”宋乐乐撇嘴。 “由他们去吧。”柳玉拍拍宋乐乐的肩膀，“走，我带你见先生去，一会儿见了先生，知道该说些什么吗？” “跟先生保证再也不打架。”宋乐乐道。 柳玉满意点头。 二人来到茶室。 崔远明如往常那般焚香煮茶。 看见宋乐乐，崔远明立刻从鼻间挤出一声轻哼，脸色微沉。 第81章 哮病 崔远明只扫了宋乐乐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当宋乐乐不存在似的。 “你来了。”崔远明对柳玉道。 “先生。”柳玉对崔远明行了一礼。 柳玉轻轻推了一下宋乐乐，递给他一个眼神，压低声音道：“向先生问好。” “先生好！”宋乐乐连忙作揖。 崔远明又是一声轻哼，若无其事地煮茶。 宋乐乐十分尴尬，向柳玉抛去求救的眼神。 “先生，乐乐在家反思一个月，他已经知错了。”柳玉道。 闻言，崔远明顿住手，抬眸严厉注视着宋乐乐。 “你不要帮他说话，让他自己说！” 宋乐乐连忙上前。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在书院打架，我再也不敢了！” “书院是读书明理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 “先生说的是！” “再有下次，你不必回来，就算是我的得意门生替你求情也没用。” “是！” 崔远明不耐烦对宋乐乐摆摆手：“下去。” 宋乐乐退下。 茶室内，只剩下崔远明和柳玉二人。 柳玉走到桌前，毕恭毕敬地给崔远明斟茶。 “坐吧，又不是外人。” “是，先生。” 师生二人对立而坐。 香炉升起袅袅白烟，升腾至房梁，尔后慢慢散开，如梦如幻，整个茶室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二人饮茶闲聊了一会儿。 崔远明问起柳玉以后的打算。 “你明年会试，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差不多二月就该启程上京了。” “是，学生明白。” 崔远明沉吟片刻，又问：“会试有几分把握？” 当年崔远明就是在会试被刷下来的。 失败回乡后，崔远明开设云林书院，广招学子。 这么多年来，崔远明一直对未能达成夙愿耿耿于怀。 于是，便将这份期待，寄托在了柳玉身上。 他相信，他的得意门生一定比他走得更远。 柳玉的天赋，崔远明看在眼里。 此子非池中之物。 只需一点时机。 “学生不敢妄言，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柳玉谦虚答道。 “你一定可以的。”崔远明拍拍他的肩膀。 柳玉淡然一笑，作了一揖。 师生二人聊了一个下午，柳玉看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 离开书院后，柳玉回到醉仙楼。 “如何？”宋宝儿见他回来，连忙问道。 “没事了，乐乐已回到书院，先生没有继续追究。”柳玉道。 “那就好。”宋宝儿松了一口气，“希望这小子以后不要再闯祸。” 以前宋宝儿觉得宋乐乐还小，再顽劣也不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可是她错了。 这次的事，且当做是一个教训。 以后看来得严加管教宋乐乐。 直到把这孩子教好为止。 宋乐乐回书院后，好长一段日子确实老实了许多。 不与人吵架打架，也不翻墙出去瞎逛。 每日听先生授课，然后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崔远明看他这样，满意点头，觉得这孩子也不是无药可救。 王员外的儿子王鑫来挑衅了宋乐乐几回。 “晒得这么黑，果然是乡下人。” “瞧瞧这一身粗布衣裳，真是穷酸。” “乡下人念书有什么用，赶紧滚回老家种田。” 宋乐乐攥紧拳头，气得火冒三丈。 王鑫连忙跳到其他同窗身后，虚张声势道：“又想打我？你来呀！” 说是这样说，其实王鑫心里挺害怕的。 上回宋乐乐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到现在眼角的乌青还未完全褪掉呢。 再挨上几拳，他肯定疼得哭爹喊娘。 宋乐乐捏了捏拳头，好不容易才压住火气。 “我不打你。” “你怕了？” “没有。” “你就是怕了！哈哈哈！” 王鑫叉腰，得意狂笑。 “我爹可是员外，我家里的钱多得数不完，像你这种没钱没势的乡下小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以后见了我绕道走！” “有钱又如何？我姐夫可是解元，以后说不定还会考中状元，你有这样的姐夫吗？！” “……” 王鑫一听这话气势就弱了一半。 他家说白了就是个暴发户。 他爹的员外，还是花了好大一笔钱买来的。 家中没出过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 他爹就指望他呢。 可是…… 他的书念得还不如宋乐乐。 如果说宋乐乐是一滩烂泥，那他就是一滩狗屎。 “等你姐夫考上状元再来吹牛吧！哼！”王鑫扔下这句话，然后气急败坏地跑了。 宋乐乐有种出了一口气的畅快感。 “打架果然不如读书有用，以后我也要像姐夫这么有出息！” 此后，宋乐乐发奋读书，功课大有长进。 柳玉去书院看望，崔远明甚至还当着柳玉的面夸了宋乐乐。 宋宝儿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 几场大雨过后，天气转冷。 深秋来临。 柳玉近来又开始咳嗽。 之前一直用的药方，似乎不怎么管用。 没有变好，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咳嗽虽然不致命，但也很折磨人。 柳玉每晚总是睡不好。 咳嗽时，胸腔还会隐隐作痛。 宋宝儿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也跟着难受起来。 “娘子，要不……我回书院住吧，省得吵到你。”柳玉皱眉道。 宋宝儿摇摇头。 “傻子，这时候还想着吵到我，我明日陪你去看大夫。” “好。” 翌日。 宋宝儿交代好酒楼的事，然后和柳玉一起出了门。 他们来到镇上最好的一家医馆。 大夫给他看过后，皱起眉头。 “怎么了，大夫？” “柳公子此症已有多年，并非受寒导致。” “那是……” “方才我给他把了脉，见他喘息不调，咽喉有声，此乃哮病也。” 宋宝儿与柳玉二人对视一眼。 “哮病？” “是的。” 宋宝儿连忙道：“请大夫治好我相公！” “此病非我所擅长。”大夫无奈叹了口气，“我只能开些缓解的方子。” 听到这里，夫妻俩有些失望。 “哮病一直是个棘手的病，并非鄙人医术浅陋，而是天下名医都拿它没辙。”大夫轻咳一声，挽尊道。 顿了顿，大夫又说：“不过呢，我倒是听说京城有位名医能根治哮病。” “谁？！”宋宝儿眼睛一亮。 “陆玄。”大夫道。 第82章 陆神医 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宋宝儿嘴里默念了一遍：“陆玄……”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追问道：“这个陆玄是什么来头？！” “陆神医来头可不小。” 大夫捋着胡子神秘一笑。 “京城陆家可以说是御医世家，从开国到现在，陆家少说也出了有十来位御医。” “如今侍奉皇上的这一位，乃是陆家家主陆丰源。” “陆丰源膝下有一独子，名叫陆玄。” “此子聪慧过人，五岁起就能熟背各种医书，十岁起就能行医救人，其天赋只怕连他的父亲都比不上呐！” 二人听大夫一说，暗暗惊叹。 “这么说来，我相公的哮病可以找陆神医帮忙治好。”宋宝儿欣喜道。 大夫摆手，啧了一声。 “哪有这么简单？你当陆神医是寻常大夫吗？” “陆玄性情古怪，做事没有章法，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听说陆丰源想让他继承家业，入宫当御医，但是陆玄不愿意。” “陆丰源气得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关在柴房里饿了好几日，陆玄仍是不屈服，最后还是皇上惜才，亲自劝过陆丰源，陆玄这才免去了责罚。” 大夫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古怪，似是羡慕，又似无语。 “天底行医者，哪个不想侍奉皇上，为皇家所用？” “但那陆玄竟说，深宫如樊笼，他只想当个闲散野医，不愿被关在樊笼里。” “这人当真是个怪人！” “若不是皇上惜才，他说出这话，只怕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大夫捋着胡子，又是呵呵一笑。 “所以说，你们能不能请到陆玄看病，这还真不好说。” 宋宝儿听了这话，细长的娥眉拧起，脸上露出忧愁的神色。 “算了。”柳玉安慰她，“反正我这病也就偶尔咳一阵，等天气暖和就好了。” “但是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啊，每次你咳起来，我都替你难受。”宋宝儿撇嘴。 “我不难受。”柳玉撑起一个笑容。 宋宝儿伸手捏了一下他脸颊：“又在逞强。” 二人在医馆拿了一些药回去，宋宝儿亲自给柳玉熬药，看着他喝下。 喝完药后，柳玉还是咳，但咳得没那么频繁，胸腔也没那么痛了。 晚上睡觉时，宋宝儿又提起那位陆神医。 “相公，咱们明年二月不是要上京吗？等到了京城，咱们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请陆神医为你治好哮病。” “可以一试。” “好，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咱们去找陆神医！” 陆玄就是治好柳玉的希望。 宋宝儿想到这个，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为了让柳玉病情缓解，宋宝儿特地研究了好些药膳。 早上醒来，先是让柳玉用一碗参苓粥。 将党参、生姜切片，茯苓捣碎，然后将这三样与米一起熬煮至软烂。 参茯粥能平喘补气，对哮病患者来说是很好的一道药膳。 到了晚上，必不可少的是一锅虫草炖鸭汤。 当日宰杀一只新鲜鸭子，拔毛洗净切块，与虫草、红枣小火慢炖两个时辰。 吃其肉，饮其汤。 可养肺补肾，有助于缓解咳嗽。 除了吃这方面，在其他方面，宋宝儿也是体贴入微。 她特地买好布料，订做了几套厚衣裳给柳玉，不让他受一点儿风寒。 所有的一切，柳玉看在眼里，心里暖洋洋甜滋滋的。 如此调理了一阵子，柳玉终于不怎么咳嗽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酒楼的生意比之前差了许多。 炒出来的菜端上桌，没一会儿就不热了。 客人们吃得不高兴。 因为这个原因，来酒楼吃饭的人比之前少了。 宋宝儿心想，既然如此，那就让客人随时能吃到热乎的食物吧！ 夔州当地有一种美食，名为暖锅。 把一个赤色铜锅架在一小盆炭火上，然后往锅里倒汤。 汤分两种，白汤和红汤。 白汤即鸡汤、猪骨汤等，味道醇香浓郁。 红汤则是用辣椒熬煮，红彤彤的，麻辣过瘾。 炭火不断烘烤着，汤逐渐沸腾。 在这个时候，把想吃的食材放入锅中涮几下，煮熟后捞出蘸酱料食用。 这种美食就叫暖锅。 到了秋冬两季，天气足够冷了，夔州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吃暖锅。 宋宝儿看见最近炒菜冷得快，于是决定推出暖锅。 “熬白汤，一定要用最新鲜、最大块的猪骨头，千万不要舍不得。” “红汤呢，要多放点花椒和辣椒，要保证汤底够麻够辣。” 宋宝儿交代大小吴两位师傅。 “是，我们明白。”二人点头应下。 几日后。 醉仙楼的菜牌上多了一道暖锅。 食客们约上三五位好友，点一道暖锅，边吃暖锅边聊近来镇上发生的奇闻趣事。 有的人还要叫上一壶好酒加热，暖锅和暖酒下肚，整个人身上都暖和了。 其他酒楼也有暖锅。 但用料小气，味道也不如醉仙楼。 故而，吃暖锅的人还是选择去醉仙楼。 看着酒楼生意又恢复以往的火爆，宋宝儿笑得合不拢嘴。 晚上打烊后。 宋宝儿看见还剩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食材，便让吴师傅洗了端出来。 “今晚咱们吃红汤暖锅，如何？” “好啊！” 众人一听有暖锅吃，齐声欢呼。 锅子端上来后，众人围坐在一起。 宋宝儿看见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连忙起身出去喊人。 “叶捕头，这是去哪儿？” 叶凌风顿住脚步，扫了宋宝儿一眼。 “办事，恰好路过。”叶凌风淡淡道。 宋宝儿偷笑。 是恰好路过，还是故意路过？ “咳咳……叶捕头若是忙完，不如进来一起吃个暖锅，我们正要开饭呢。”宋宝儿轻咳一声道。 说着，她又笑眯眯补充了一句：“小霞也在。” 闻言，叶凌风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与我们都这么熟了，还说这种见外的话。” 宋宝儿不由分说地把叶凌风往酒楼里面拽。 叶凌风虽面上为难，但两只脚却老老实实地迈过了门槛。 宋宝儿暗暗吐槽，这人挺闷骚。 他牛高马大，武力不凡。 如果他不愿意，她一个小女子能拽得动他？ 说白了，还是他自己想进来。 第83章 叶捕头多体贴 酒楼众人正围着准备吃暖锅，结果看见宋宝儿突然急匆匆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看见她拽了一个人回来。 “叶捕头！” 众人看见那个人，纷纷朝他打了声招呼。 叶凌风不自在地点点头，作为回应。 “大伙儿说巧不巧，咱们正要吃暖锅呢，叶捕头恰好路过，我就把他请了进来。”宋宝儿笑道。 “这就叫，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二牛嘿嘿一笑。 “小霞，去给叶捕头拿碗筷！”宋宝儿转头对王小霞道。 “诶！”王小霞甜甜应了一声，然后连忙跑进后厨去拿碗筷。 宋宝儿指着王小霞旁边的位置道：“叶捕头，你坐那儿吧。” “……” 叶凌风轻咳一声，走到王小霞旁边的位置上落座。 不一会儿，王小霞拿了碗筷回来，又热心地替叶凌风调好了蘸料。 “来来来，大家开吃！” 宋宝儿一声招呼，众人纷纷举起筷子，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放进锅里。 “叶捕头，你吃呀，不要客气，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帮你烫。”王小霞对叶凌风道。 “我自己来。”叶凌风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暖锅里。 宋宝儿看见二人关系这么好，忍不住勾起唇角。 “我们家小霞去你家吃了这么多顿饭，你好不容易来我们这儿一回，千万别客气！”宋宝儿笑道。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王小霞脸颊发烫，小脸浮现一抹粉晕。 “叶捕头，上一回送小霞桃子的人就是你吧？”二牛对叶凌风挤眉弄眼，脸上扬起一个坏笑。 “是我。”叶凌风点头。 闻言，二牛笑意更深，还朝王小霞眨眨眼。 王小霞想起之前二牛调侃自己的话。 二牛说那箩筐桃子是她情郎送的。 也就是说，叶凌风是她的情郎。 想到这里，王小霞红着脸，气急败坏瞪了二牛一眼。 “二牛哥，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东西，别说了！” “哟，小丫头不好意思了，哈哈哈！” 叶凌风听着他们调笑的话，也不恼，反而嘴角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一桌人说说笑笑，围在一起吃了顿热闹的暖锅。 吃饱喝足，该回家的回家。 王小霞送叶凌风出去。 二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 “你喜欢吃暖锅？”叶凌风问。 “喜欢。”王小霞点头。 叶凌风垂眸片刻，好像在思考什么。 “回头我买个锅子放家里，下次你过来的时候，我和我娘，还有你，咱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吃暖锅。” “好呀！” 王小霞笑着应下。 叶凌风也笑了，然后朝她摆摆手。 “我回去了。” “好，叶捕头慢走。” 王小霞目送叶凌风走远。 待叶凌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王小霞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回到酒楼里。 “叶捕头走了？”宋宝儿凑过来问。 “走了。”王小霞点头。 “你们方才聊了什么？”宋宝儿燃起八卦之魂。 “呃……就是……叶捕头见我喜欢吃暖锅，说回头他也买一个锅子放家里，好让我下次过去有暖锅吃。” “瞧瞧叶捕头多体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叶家未过门的小媳妇儿。” “老板娘，你讨厌！不跟你说了，我回房休息！” 王小霞被宋宝儿调笑得满脸羞红，娇嗔一声，扭身噔噔噔上了楼。 柳玉走过来，笑着搂住宋宝儿的腰身。 “娘子你想撮合他们二人？” “不用我撮合，有些事，水到渠成。” “这倒也是。” 月末。 宋宝儿买了一些好布，然后和柳玉一起回村。 “爹、娘，这几匹布是给你们的，冬天快要到了，拿去做几套冬衣。” “大哥、大嫂，这几匹布是给你们的。” 宋宝儿把布发给柳家众人。 “哎哟，这布料可真好，摸着滑溜溜软绵绵的！”徐氏惊喜道。 村里可买不到这么好的布。 老三这媳妇儿挺有心的，还惦记着买布回来给他们做冬衣。 徐氏看见宋宝儿手里还剩几匹布，于是道：“还剩几匹布，正好，我一会儿拿去给老二两口子。” 闻言，宋宝儿尴尬笑笑。 “这……这几匹布我是打算拿去给娘家那边的……” 柳有财不高兴瞪了徐氏一眼。 “剩下这些布是宝儿给娘家的，你倒替那两个讨债鬼惦记上了！哼！” “我、我这不是以为恰好有多的么……” 徐氏缩着脖子，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阵子，老二两口子没少来要钱。 柳有财一提起他俩就恼火。 “爹，二哥和二嫂分家出去后，最近过得如何？”柳玉问。 “还能怎样，大手大脚花完了钱，又想着来坑自己老子呗！”柳有财脸色微沉。 “二弟也来问过我们。”柳年插话。 闻言，柳有财脸色更加难看。 “你没给他们吧？！” “没给。” “那就好。” 柳有财转头叮嘱老三两口子：“如果他们找你们要钱，你们也别给！” “是。”夫妻俩应下。 徐氏全程当个透明人，不敢吱声。 她可不敢让柳有财知道，她拿出私房钱贴补了老二两口子一百两银子。 要是柳有财知道，得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晚上吃过饭后，宋宝儿拿了剩下的那几匹布来到娘家。 宋乐乐去了书院，不在家。 家里就剩两个老的。 “我买了些布，给你们做冬衣用的。” 宋宝儿把布递给李氏。 李氏爱不释手摸着那几匹布，嘴里不停夸着好布。 “何必大老远的扛回来，村里也有布卖。”宋大成道。 闻言，李氏瞥了他一眼。 “你懂啥，村里的都是粗布，还是镇上的布好。” “是是是，我不懂你们女人家的这些东西。” 宋大成吐了一口烟圈，懒得与李氏拌嘴。 “对了，乐乐最近在书院表现得怎样？”宋大成转头问宋宝儿。 “最近他表现得挺好的，先生夸他功课有进步。”宋宝儿笑道。 闻言，宋大成和李氏脸上皆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臭小子总算懂事了！” 之前他们还觉得，宋宝儿管教宋乐乐太严厉。 如今看来，宋宝儿的法子才是对的。 想让一滩烂泥上进，要么不管，要管就往死里管。 第84章 古怪的二哥二嫂 “爹、娘，有件事你们要答应我。”宋宝儿道。 宋家二老见她神情肃穆，不由得心头一凛。 “你说。”宋大成应了一声。 “往后在管教乐乐这方面上，由我说了算，他若犯浑，我要打要骂，你们也别心疼。” 宋宝儿眉宇间透出一股威严，语气极其认真、郑重。 “这……万一你下手太狠了怎么办？乐乐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打他一下。”李氏皱眉，似乎不太满意。 闻言，宋宝儿哼了一声。 “就是因为娘你一直惯着他，他才会养成这副泼皮性子！” “最近我好不容易把他纠正过来，娘你要是再惯着他，别怪我不客气！” 李氏听着这些话，顿时不敢吱声。 “宝儿，以后你按自己的法子去管教那小子，要打要骂，我们绝不心疼。”宋大成沉声道。 “这就对了！”宋宝儿勾唇，“男孩儿就是要严加管教才有出息！” 对此，二老不再有异议。 宋宝儿在娘家待了一会儿，看见天色不早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柳家，柳玉已经打好了一桶热水在屋子里等着她。 “怎么，今晚想一起洗？”宋宝儿走过去勾起他的下巴，扬起一抹坏笑。 柳玉眼巴巴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眼里露出渴望。 “我……我伺候你洗……”他哑声道。 宋宝儿歪头思索片刻，然后笑着伸手去解柳玉衣带。 “还是一起洗吧，节俭热水，哈哈哈！” 二人除去身上所有衣物，一起沉进了水里。 自从上次一起沐浴后，柳玉似乎喜欢上了这件事。 然后，总是找着机会黏着宋宝儿一起沐浴。 每次沐浴完，柳玉会把宋宝儿抱到榻上，二人一番亲热。 几次下来，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当成了一种暗示。 洗完后，柳玉将宋宝儿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相公，把烛火吹灭。”宋宝儿捂着脸，羞涩道。 柳玉低低笑了一声，随后吹灭了烛火。 屋子里陷入一片昏暗。 娇俏人儿被轻轻放到榻上，紧接着，另一个身影覆盖了上来。 起风了，窗外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 今晚的月亮像笼罩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衬得夜色愈发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宋宝儿哼了一声，然后轻颤着抱紧了柳玉。 “相公……” “娘子，我在这儿呢。” 柳玉一下下轻抚她后背。 “大嫂和二嫂都有身孕了，你说，我是不是也快了呢？” 宋宝儿越说越小声，声音里带着雀跃和羞怯。 “说不准呢。” 柳玉往她脸颊啄了一口，发出一阵低沉笑声。 “娘子，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都喜欢，如果可以，我想要儿女双全。” “等缘分到了，一定会有的。” “嗯！” 宋宝儿趴在柳玉身上发呆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奇怪的梦。 那两个娃娃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她知道很可爱。 如果以后有孩子，她希望她的孩子也这么可爱。 这样想着，宋宝儿一阵困意上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二人相拥而眠。 一夜过去。 翌日早上。 起床时，宋宝儿感觉腰肢发酸。 柳玉给她揉了好一会儿，然后二人一起去用早饭。 饭桌上，全是大鱼大肉。 一大早的吃这些，宋宝儿觉得有些发腻。 自从梁氏怀孕，几乎都是这些菜。 “弟妹，你也吃，咱俩一人一个鸡腿！”梁氏热情招呼。 “不了，我吃清粥小菜就好。”宋宝儿连忙摆手。 随后，她打了一碗粥，就着几碟小菜吃起来。 宋宝儿见梁氏一手一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不禁感叹她胃口真好。 “大嫂，是不是有了身孕，胃口会变好？” “是啊，自从肚子里有了个小的，我总是容易饿，每日能吃好几顿呢。” “这是好事，能吃是福，以后孩子一定随大哥，长得又高又壮。” “但愿如此，哈哈哈！” 吃过早饭，宋宝儿想帮忙喂鸡。 谁知，徐氏却摆手。 “不用了，我来就行，你去歇着吧！” 宋宝儿有些意外。 “真的不用我来？” “不用。” 宋宝儿挠挠头走了。 她心想，徐氏竟然变得这么体贴儿媳。 这得多亏上回那几十两银子。 宋宝儿勾唇一笑：“这几十两银子花得真值得！” 不用喂鸡，宋宝儿也没别的要忙，于是拉着柳玉一起出门。 “咱们去哪儿？”柳玉问。 “随便走走，就当消食。”宋宝儿笑道。 二人在村里漫无目的地逛着，偶尔遇到一两个村民，二人笑着打一声招呼。 柳江新房门口。 赵氏搬了张小板凳坐着，正与隔壁小媳妇儿嗑瓜子聊八卦。 猛地看见不远处两个人，眼睛瞬间亮起来。 她把手里的瓜子往地上一扔，对小媳妇儿道：“先不聊了，有客人来了！” 说着，起身跑到二人面前。 “三弟，你们回来啦！” “二嫂。” 宋宝儿悄悄瞥了赵氏一眼，发现她肚子又大了一圈。 “你们二哥在家呢，进来坐会儿喝口茶呗！” 赵氏格外热情，不由分说地拽着两个人往房子里走。 宋宝儿心里暗道奇怪。 赵氏这是吃错药了？ 二人随赵氏进去后，看见柳江懒洋洋歪在椅子上，抽着旱烟喝着茶，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看见他们来，柳江连忙端正身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三弟、弟妹，你们来啦！稀客呀！” “我们恰好路过。”柳玉道。 柳江与赵氏对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来来来，坐下喝茶！不用着急回去！” 柳江连忙斟茶招呼二人。 宋宝儿觉得愈发古怪。 喝了一会儿茶，柳江使劲找着话头与柳玉聊天。 忽然，柳江一拍大腿，叹了一口气。 “三弟，二哥最近心里苦啊！” “怎么了，二哥？” “为了盖这房子，我把钱花光了，如今你二嫂大着肚子，我俩捉襟见肘，这可怎么办……” 宋宝儿心里冷笑。 难怪今日这俩人这么热情。 原来是为了这个。 柳江见柳玉不上钩，继续唉声叹气。 “你二嫂没几个月就要生了，我们一家三口着急用钱！” “三弟，我知道你和弟妹靠酒楼赚了不少钱，你们帮我们一把呗！” “不用太多，三百两银子就够了！” 第85章 你骂谁没良心？！ 柳玉听完柳江的话，只是手捧着茶杯，低头望着里面漂浮的茶叶，许久不语。 那张白净俊美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 柳江看不出，他是愿意借钱呢，还是不愿意借钱呢。 “三弟，借不借钱，你倒是说句话啊！”柳江不耐烦催促道。 “二哥。”柳玉放下茶杯，抬眸冷冷看着柳江，“我不会借钱给你的，你死心吧。” “你？！”柳江一下子就恼了。 好声好气哄了这小子这么久，结果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以为考了个解元就了不起么！ “你又不是没钱！借给我点儿钱怎么了？！好，就算你没钱，弟妹也一定有钱，你让她借给我们不就得了！”柳江大言不惭道。 一旁的宋宝儿眉尾轻轻抽搐了一下。 这人真是不要脸。 谁说有钱就一定要借给他？ 好像别人不借钱给他，就成了别人的错似的。 “不管是我，还是宝儿，都不会借钱给你们。”柳玉看着老二两口子，毫不留情道。 “三弟，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和阿江是亲兄弟，借我们点儿钱怎么了？！” 赵氏跳起来，指着柳玉破口大骂。 “再说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亲侄儿，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好歹也看在孩子的份上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都说你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我看你是读书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这么抠门，算什么读书人？！我呸！” 赵氏大字不识一个，说出来的话又尖酸又粗鄙。 宋宝儿一听她这样骂自己相公，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你骂谁没良心？！骂谁读书读进狗肚子里？！”宋宝儿怒道。 “我骂的就是三弟，怎么着？！”赵氏翻了个白眼。 宋宝儿气得肺都要炸了。 欺负她相公是读书人不会吵架？ 好啊，那就由她来吵。 宋宝儿叉着腰，指着对面俩人，开始一连串轰炸。 “真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和嫂嫂，两个有手有脚的人，不去干活儿赚钱，就想着从自家人身上坑点钱混日子！” “分家的时候，爹可是给了你们三百两银子！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也会好好为以后做打算，你们倒好，一下子把那三百两银子挥霍掉！” “现在没钱了来我们面前卖惨说自己苦，这不是你们应得的吗？！” “我开酒楼赚钱，跟你们有关系吗？我赚多少钱都是我自己的，你们别妄想从我这儿借到一分钱！” “还有，我相公的钱也是我在管着，你们不用打我相公的主意！” “爹说了，谁也不许借钱给你们！你们要是不学着自己赚钱养家，那就饿死算了！” 老二两口子被宋宝儿轰炸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憋得满脸涨红，又气又恼。 宋宝儿白了他们一眼，把柳玉从椅子上拉起来。 “相公，我们走！” 等二人出了门口，柳江才反应过来，铁青着脸抄起一张凳子朝那个方向砸去。 凳子没砸中宋宝儿和柳玉，反倒把地板砸出一个坑来。 “宋宝儿你个死丫头！有种回来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别以为你是三弟的媳妇儿我就不敢收拾你！” “你俩都给我回来！” 宋宝儿和柳玉无视柳江在身后的愤怒咒骂嘶吼，径直离开了这个房子。 回到柳家，宋宝儿把老二两口子借钱一事告诉了柳有财。 柳有财当即脸就黑了。 “这两个讨债鬼竟盯上了你们，我就知道会这样！哼！”柳有财怒而拍桌。 “爹放心，我们没借钱给他们。”宋宝儿连忙道。 “很好！” 柳有财扫了众人一眼。 “以后谁也不许给老二两口子借钱，听到没有？！” “是！”众人连忙应道。 给钱只会助长他们好吃懒做的恶习。 谁都不给钱，他们的钱就会越用越少。 等钱彻底用得精光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靠自己去赚钱。 柳有财沉下眸子，做好了打算。 家里有这样两个讨债鬼，会拖累全家人。 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改正过来。 翌日早上，宋宝儿和柳玉吃过早饭后回了镇上。 回酒楼后，二人又开始忙了起来。 一个忙着酒楼的生意，一个专心温书为会试做准备。 一来二去，逐渐把老二两口子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再次听说老二两口子的消息是半个月后。 柳年来镇上送货，顺便进酒楼喝口茶。 “这是家里做的熏肉，爹让我带一些给我你们。” “是用自家猪肉做的，爹用干柴火熏了好几日呢。” 宋宝儿接过来嗅了一下，笑道：“好香啊，今晚有口福咯！” 一会儿去集市买点笋，晚上做熏肉炖笋。 做出来一定很好吃！ “大哥，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明日再回去。”柳玉挽留柳年。 “不了。”柳年摆手，“爹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家里乱糟糟的，我还是回去帮衬着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柳玉连忙问。 柳年喝了口茶，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还不都是因为二弟！” “二哥他又怎么了？” “前几日，二弟和二弟妹来家里闹了一通，说是钱用光了，求着爹再给他们支几百两银子。” 闻言，宋宝儿和柳玉对视一眼，二人皆有些无语。 柳年哼了一声，继续道：“爹当然不可能给他们钱，还把他们臭骂了一顿。” “娘心疼二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就替他们求情。” “爹更生气了，连带娘一起骂。” “然后呢？”宋宝儿连忙问。 “那两口子在家里又哭又嚎，赖着不走，爹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就说，钱是不可能给的，但是可以给他们指一条活路。” “爹让二弟以后负责给两家主顾送货，剩下的几家，还是继续由我来送。” “这样一来，二弟能靠自己赚钱养家，不必再伸手跟爹娘要钱。” 宋宝儿转了转眸子，问道：“二哥愿意？” “不愿意，但也没办法，钱用光了，不赚钱就等着饿死呗。” 宋宝儿想想，觉得也是。 这两口子好吃懒做，要不是山穷水尽，哪里愿意自己干活儿赚钱。 “希望二弟以后踏实做人，别再让爹娘操心。”柳年幽幽叹了口气。 “会的。”柳玉安慰道。 柳年看见时候不早，于是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告辞。 “不聊了，我要回去了，那些熏肉吃不完的话，记得找个通风的地方晾起来，别放坏了。” “好，我们记住了。” 宋宝儿和柳玉一起把柳年送出了门口。 第86章 赊账 晚上打烊，宋宝儿买了一些笋来炖熏肉。 大牛和二牛原本要回家吃饭，看见端上来的热腾腾的熏肉炖笋，立刻馋得流口水。 “我们要留下来吃饭！”兄弟俩齐声道。 “好。”宋宝儿掩唇偷笑。 那熏肉实在香得很。 就连一向不怎么喝酒的账房先生老郭，都忍不住就着熏肉多喝了一杯酒。 众人吃饱喝足，该回家的回家。 住酒楼的就帮忙着收拾残羹。 宋宝儿和柳玉沐浴完回到楼上房间，柳玉如往常那般仔细帮宋宝儿擦拭着一头湿发。 “相公，你说，爹让二哥帮忙送货，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总觉得二哥不靠谱。”宋宝儿嘀咕道。 柳玉默了一会儿。 “只是送两家的货，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柳玉露出略有所思的神色。 “是我多虑了。”宋宝儿笑了下。 夫妻俩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从柳江的事，转而聊到明年上京这件事。 “到时候，咱们要雇一辆马车，还有一个车夫。” “这没问题。” “对了，还有准备换洗衣裳，路上吃的干粮。” “好。” 柳玉耐心听着宋宝儿的絮絮叨叨，唇边铺着温柔的笑意。 此时另一边。 长岭村。 柳江独自在屋里喝着闷酒。 赵氏刚和隔壁小媳妇儿闲聊完回来，一推开门，闻到好大一股酒味儿，立刻嫌弃掩住鼻子。 “这天都黑透了，喝什么酒！”赵氏皱眉道。 “我想喝就喝，你少管！”柳江哼了一声。 赵氏走到他旁边，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酒杯。 “行了，不就是从爹那儿要不到钱吗？！拿我撒什么气！” “把酒杯给我！” “不给！” 柳江瞪了赵氏一眼，从旁边拿了另外一个杯子又继续喝起来。 “你？！我懒得管你，喝死你算了！” 赵氏气哼哼把鞋一蹬，躺进被窝里，背对着柳江生闷气。 “爹不是让你去送货吗？还答应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作为工钱。” 闻言，柳江把酒杯往桌上一砸，哼了一声。 “十两银子顶什么用？！” 他想要的是更多的钱。 越多越好！ 柳江心里愤愤不平。 十两银子！ 敷衍谁呢？！ 老三两口子每次回来，带着一大箱白花花的银锭子，少说也有几百两。 人家从手指缝随便漏一点，也是他的好几倍。 这么一比较，他这十两银子工钱实在显得寒酸。 人比人，气死人！ “不行，不能这么窝囊下去！” 柳江仰起头，又往肚子里咕噜咕噜灌了一杯酒。 烈酒入喉，带着一股子辛辣味儿。 正所谓酒壮人胆，柳江心里竟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柳家给主顾送货，都是现结的。 每次送货，一家结十几两银子左右。 一个月下来，两家总的至少有一百多两银子。 如果他…… 柳江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几日后，柳江开始了第一次送货。 他先是回到老宅那边，拿了当日宰杀的猪肉。 将猪肉装车，然后驱车前往水舟镇。 第一家主顾是镇上的一个富商，姓薛。 薛老爷是做茶叶生意的，富得流油，宅子里乌泱泱养了几十号人。 每隔几日，柳家就要送一只宰杀好猪去薛宅。 柳江把那只猪扛进去交给下人，薛老爷见了他，愣了一下。 “今日送货这位小哥有些面生啊！”薛老爷道。 “薛老爷好，我是柳家的二儿子柳江。”柳江堆上笑脸。 “往常都是你大哥送来的，这次怎么换了你来？”薛老爷问。 “呃……我大哥最近有事来不了，我替他来。”柳江答道。 闻言，薛老爷点点头。 “那行吧，这是猪肉钱，你拿好。” “诶！好嘞！” 薛老爷掏了银子给柳江，柳江笑嘻嘻收下。 走出薛宅，柳江满脸笑容。 “有钱在身上就是痛快！” 柳江拍拍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笑得好不得意。 紧接着，柳江继续驱车，赶去给第二家主顾送货。 第二家主顾是一个戏班子，班主姓陈。 梨园人多且杂，吹拉弹唱的，端茶跑腿的，加起来有二十来号人。 故而，每次订的猪肉也不少。 “陈班主，我是柳家二儿子，给你送猪肉来了。”柳江对陈班主道。 “哟，这次换人送货了。”陈班主扫了他一眼。 柳江便把先前对薛老爷的那套说辞，又对陈班主说了一次。 “原来如此。” 陈班主没有多问，收下猪肉后，直接爽快地结了钱。 柳江觉得腰间的钱袋子愈发沉，心里简直乐开花。 他收完钱，在梨园蹭了一杯茶、一碟花生，看了一出戏，然后才慢悠悠地回了村。 回到村子后，柳江先把钱藏好，然后空手来到柳有财面前。 “爹，薛老爷和陈班主说快到年关了，要用钱的地方多，最近订猪肉先跟咱家赊账，等过阵子再结钱。” “哦，行吧。” 柳有财应了一声，也没有起疑心。 和柳家长期订猪肉的这些主顾，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一直以来从未拖欠过货款。 所以这一次赊账，柳有财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行了，送完货你就回去歇着吧。” 柳有财对柳江摆摆手。 “是。” 柳江应了一声，走出老宅，回了自己家。 赵氏看见柳江一改昨日的黑脸，满脸得意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赵氏问。 柳江啪的一声，把钱袋子甩到桌上。 赵氏连忙上前打开数了一下。 三十几两银子！ “哪儿来这么多钱？！”赵氏惊讶道。 “送货结的钱呗。”柳江道。 闻言，赵氏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江。 “可、可是，送货结的钱不是要给爹么……” “我跟爹说，那两家主顾赊账，爹不知道钱在我这儿。” “你可真大胆！” 赵氏吓得差点叫出声。 她没想到自家男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柳有财的眼皮底下私吞货款。 “你疯了！回头被爹发现，爹非打死你不可！” “你不说，我不说，爹怎么会知道？” “可、可是……”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我告诉你，你别大嘴巴往外说，你要敢往外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不说……” “这就对了。” 第87章 事情败露 柳江尝到私吞货款的甜头后，一下子打开了欲望的闸口。 一开始，柳江也会害怕被柳有财发现。 第一次送完货回来，柳江把银子揣在兜里没敢花出去。 但过了几日，他发现柳有财并没有起疑心，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拿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银子，叫上几个酒肉朋友，一起花天酒地，喝酒吹牛。 “阿江，你最近手头宽裕了啊？一连几日叫咱哥儿几个出来喝酒。” “瞧瞧这满桌子的好菜，要不是阿江请客，咱们平时可吃不上。” “还是阿江阔绰！” 众人一顿吹捧，让柳江心里飘飘然。 一杯酒下肚，柳江得意一笑。 “没错，我最近是发了点小财！” 几个朋友连忙凑过来追问。 “在哪儿发的财？！有门路也捎上咱哥儿几个呗！” 柳江摆手。 “秘密，不能说。” “切！瞧他那小气劲儿！” 几人抱怨他不厚道，发财不带上兄弟。 不过吃人嘴短，几人也就嘴上抱怨几句，很快又嘻嘻哈哈转移了话题。 有一就有二。 有了第一回私吞货款的经验后，后面几次私吞货款，柳江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在柳有财面前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如此反复一个月，转眼便到了年底。 十二月下旬。 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张罗着准备年货。 柳有财带上大儿子柳年一起去镇上采购年货，猛地想起薛、陈两位主顾已赊账一个月有余。 还有几日就是年三十。 那两位主顾还是没有动静。 难道…… 他们是不打算结货款了？！ 柳有财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 于是，柳有财带上柳年打算登门问清楚，看看这两位主顾到底是几个意思。 父子俩先来到薛宅。 薛老爷看到他们，有些惊讶。 “今儿个不是送货的日子啊……” 柳有财搓着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薛老爷，我们爷俩不是来送货的，就是……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你说吧。” 薛老爷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看着父子俩。 柳有财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继续往下说。 “这不是还有几日就年三十了嘛，这个月你订猪肉赊的账，呃……打算什么时候结呢？我也不是催你，就是想结完账好踏踏实实地过年……”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委婉客气。 但薛老爷听了，还是皱起了眉头。 “我何时赊过账？我怎么没印象？” 闻言，柳有财和柳年父子俩瞪大眼睛，默默对视了一眼。 柳年上前道：“薛老爷，这个月你跟我家订猪肉都是赊的账啊，难道你贵人多忘事，给忘了这一茬？” “不可能！”薛老爷把茶盏往桌上一砸，从鼻尖挤出一声轻哼，“我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订猪肉还用赊账？！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 “你们柳家的那个谁……哦对了，柳江，每回他送猪肉来，我都是当场结钱的，不信你问问府里的下人，他们也都看见了！” “什么？！” 柳有财和柳年一听，吃了一惊，脸上纷纷露出错愕惊讶的表情。 薛老爷是个精明的商人。 一看这情形，心里已经摸清了个大概。 “看来，柳江瞒了你们不少事儿啊。”薛老爷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们最好回去跟他当面问清楚。” 离开薛宅时，柳有财神色恍惚，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眉宇间隐隐郁结着怒意。 “爹，该不会是二弟私吞了那些钱吧？！”柳年着急道。 柳有财抿唇不语，攥紧拳头，额头青筋砰砰跳动，已在爆发的边缘。 他沉默好一会儿，然后黑着脸咬牙道：“走，去下一家！” 父子俩继而来到梨园。 陈班主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也是吃了一惊。 “我没赊账啊，每回都是现结的。” “这样，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弄错了。” 柳有财一张老脸火辣辣，感觉丢尽了颜面。 父子俩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梨园。 两位主顾都说没有赊账，那么是谁在撒谎，答案显而易见。 “这个畜生！不长进的玩意儿！竟敢私吞货款，还对我撒谎？！老子这就回去打死他！” 柳有财携着一肚子怒火，急匆匆赶回长岭村。 一回到村里，柳有财就直接去了柳江的房子。 赵氏正坐在门口和隔壁小媳妇儿嗑瓜子聊天，看见自家公公黑着脸朝这边走来，吓得心脏差点掉出嗓子眼。 “柳江人呢？！”柳有财大声问。 “在、在屋里和几个朋友喝酒。”赵氏说话都结巴了。 柳有财立刻黑着脸朝里面走。 走到院子的时候，他扫了周围一圈，然后从柴堆里抄起最粗的一根棍子。 “哎呀，柳二嫂，情况不妙啊！你公公抄了棍子，怕是要去打你相公呢！”隔壁小媳妇嚷嚷道。 “完了完了！肯定是那件事败露了！”赵氏捂着嘴，声音抖得不像话。 看柳有财那个架势，她男人今日不是被打断一只手，就是被打断一条腿。 反正肯定要被狠狠收拾一顿。 “柳二嫂，啥事败露了？” 隔壁小媳妇儿还想八卦几句。 但赵氏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提着裙摆就往家里跑，哪里还有心情陪她闲聊。 柳有财抄着棍子，一路找到饭厅。 柳江和几个狐朋狗友正喝得开心，却猛地看见他爹怒气冲冲地抄着棍子走进来，吓得他当场腿软。 “爹……” 他刚喊了一声，柳有财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直接一棍子打过去，疼得柳江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几个狐朋狗友看见情况不对，连忙拔腿跑路。 “爹，你为什么打我？！” 柳江逃命似的闪躲，柳有财拎着棍子在后面追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子俩在玩猫抓耗子。 “你私吞货款，对我撒谎，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你？！” “我、我没有啊！” “今日我去要账，两位主顾说钱早就结清了，钱都在你手里！你还敢装？！啊？！” “……” 柳江一听这话，就知道瞒不住了，只能逃命。 “爹，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老子辛苦拉扯大三个儿子，你就这么报答老子？！今日我非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 柳有财杀了一辈子的猪，腿脚利索，手上劲儿大，很快就逮住了柳江。 他一手摁住柳江，一手拎着棍子狠狠往柳江身上抽打。 几棍子下去，柳江皮开肉绽，疼得哭爹喊娘。 第88章 这种畜生，不打死留着干什么？！ “啊！爹，别打了！好疼！” “啊啊！感觉骨头要断了，别打了，别打了！” “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棍子落在身上沉闷的声音，与柳江的惨叫痛哭声交织在一起。 柳江跪在地上，后背的衣裳早已被打烂，露出模糊的血肉。 柳有财拿着棍子，咬着后槽牙，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抽打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宛如屠宰现场。 赵氏跑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阿江！” 赵氏吓得差点晕倒，连忙尖叫着跑过去护在柳江前面。 “爹，别打了！” “你让开！” “我不让！” 柳有财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视线落在赵氏隆起的肚子上。 赵氏已有六个月身孕，肚子有一个西瓜这么大。 柳有财因为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暂时停了手。 “你护着他干什么？！他私吞货款，撒谎瞒了我一个月，这种畜生不打死留着也是拖累家人！” “这件事是阿江不对，爹你饶了他这一回吧！” 柳有财眯起眼睛，把沾了血的棍子调整方向，指向赵氏。 他脸色阴沉，呼吸沉重，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怒火。 “我问你，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我、我……” 赵氏垂下脑袋，慌张盯着自己的裙摆，完全不敢直视柳有财的眼睛。 她支支吾吾半晌，答不上话。 看见赵氏这样，柳有财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也是。 两口子睡一个被窝。 她怎么可能不知情。 “好啊，你们两个！一个敢私吞货款，一个敢帮瞒着！你俩是想合起来气死我？！” 柳有财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有身孕，我不打你，你让开，我只打这小子！” “爹，阿江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当真要打死他？！” “这种畜生，不打死留着干什么？！以前只会伸手要钱，现在还学会撒谎骗人！” “爹！他真的知错了，你饶了他这一回吧！” 柳有财把赵氏推开，摁着柳江继续打起来。 “啊啊啊！” 柳江疼得浑身抽搐，脸色惨白如纸，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这阵动静把周围的邻居吸引过来，全都堵在门口围观着。 “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啊，好像是柳老头在打他二儿子。” “叫得这么惨，听着怪吓人的。” “这样下去，人都要打死吧……” 柳年带着柳家其他人匆匆赶来，拨开人群挤进了房子里。 “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 徐氏看见柳江那血肉模糊的惨样儿，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连忙扑过去护住柳江。 梁氏站得远远的，闻到那股血腥味儿，涌上一阵恶心，连忙掩住鼻子撇开脸不敢多看。 柳年上前拉住柳有财，劝道：“爹！别打了，再打真的要出事了！” 柳有财还想继续打，却被被柳年用蛮力强行拦住。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与我一起去镇上，也知道这畜生干了什么好事！拦着我干什么？！让我打死他！” “爹！左右不过一百多两银子，何必为了这点银子打死二弟？！” “这是钱多少的问题吗？！我打他，是因为他品行不端，让我心寒！” “二弟已经知道错了，你饶了他吧！” 柳有财的咒骂声，柳年的劝解声，柳江的痛苦哀嚎声，女人们的哭声。 以及，门口乡亲邻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一时间，闹哄哄的，乱得不可开交。 柳有财打累了，也骂累了，索性一把扔掉手里的棍子。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柳江骂道：“今日老子留你一条命，再有下次，直接打死！” 说完，便气呼呼地离开了这个房子。 柳有财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柳年和徐氏连忙查看柳江的伤势。 柳江前胸和后背都挨了打，腿上也挨了几棍子。 最严重的是后背，血淋淋的，衣裳直接被打烂与皮肉粘在一起。 柳江紧闭着眼睛，早已疼得晕了过去。 “这个狠心的老头子，怎么把自己儿子打成这样？！他不心疼，我心疼！”徐氏抱着柳江痛哭。 “阿江！阿江你醒醒啊！”赵氏也在哭。 她心想，糟了。 柳江该不会是死了吧？ 难道她成了寡妇？ “你们让开，我背二弟去大夫那里疗伤！”柳年大喊一声。 三个女人连忙让开，给柳年腾出地方来。 柳年小心翼翼把柳江背起来，拔腿就往大夫房子那边跑。 “大夫，快救救我二弟！” 大夫被吓了一跳。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我爹打的，你快救他！” “好好好！” 大夫用剪子把柳江身上的衣裳剪成碎片剥下来，然后打了一盆水给他清理伤口。 清澈的水很快就被染红，变成一盆骇人的血水。 足足用了三盆水，才勉强清理完伤口。 清理完伤口后，大夫拿了创伤药给柳江撒上。 药粉接触伤口的一瞬间，柳江疼得痛苦嚎叫起来。 “啊！疼死我了！不要啊！” 嚎了几声，他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副惨样儿，就连大夫看了都忍不住摇头。 帮柳江包扎好伤口后，大夫叹了口气道：“他伤势这么严重，今晚一定会发高烧。” “而且接下来几日，他会反复发冷发热，伤口溃烂蓄脓，一直拖下去的话，恐怕性命有危险。” “那、那怎么办？！”柳年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还是带他去镇上的医馆吧，那儿的大夫医术比我好，用的药也比我的好。” “嗯！” 柳年谢过大夫，付了诊金后，把柳江背回柳家宅子。 “怎么样？！”三个女人围上来问。 柳年把大夫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他去镇上！”徐氏大喊道。 柳年点头，立刻把柳江放进马车里，然后独自驱车赶往水舟镇。 半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水舟镇。 柳年带着柳江来到镇上最好的一家医馆。 “大夫，快救救我弟！” 大夫连忙指挥医馆伙计：“快，把人抬进去！” 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把柳江抬进一个隔间里。 大夫查看过柳江的伤势后，连忙给他换了另一种效果更好的创伤药。 然后又让徒弟去煎退烧药，备着一会儿用。 第89章 柳江疗伤 大夫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给柳江处理完身上几处伤口。 柳年在一旁紧张陪着。 “好了，暂时就这样。”大夫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转头对柳年道。 “病人伤势比较严重，暂时不能回家，要在医馆接受几日的治疗。” 柳年点头应下。 “好的，大夫。” 付完诊金后，柳年走出医馆，朝着醉仙楼的方向走去。 宋宝儿正在柜台前与老郭对账，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酒楼里。 “大哥！” 宋宝儿连忙迎上前。 “你今日是来镇上送货的吗？” “不是。” 柳年摇摇头。 宋宝儿看见柳年耸拉着眉眼，一脸疲惫的样子，连忙把他带到其中一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发生什么事了？大哥，你看着脸色不太好。” 柳年把柳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宝儿。 宋宝儿大吃一惊。 想不到她和柳玉几日没回去，家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柳江竟然这么大胆，瞒着柳有财私吞货款。 不过转头一想，宋宝儿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 因为这确实是柳江能干出来的事。 当初柳有财让柳江去送货，宋宝儿就觉得不妥。 如今她的直觉终于应验了。 “二哥现在如何了？”宋宝儿问。 “伤口处理完了，在医馆躺着呢，要在医馆住几日。”柳年伸手抹了一下脸，连连叹气。 “家里乱糟糟的，爹还在生气，我没法儿在镇上待太久，此时此刻，我真是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柳年从未觉得这么累过。 今日一大早，柳年先是陪着柳有财来镇上采购年货。 紧接着，从两位主顾那里得知了柳江私吞货款的事。 然后就是柳有财往死里打柳江，柳年手忙脚乱地拦着。 再然后，柳年又带着柳江匆匆寻医。 一连串事情下来，不累才怪。 宋宝儿看他这样，顿时有些心疼。 “大哥，你回去吧，二哥有我和相公照顾。”宋宝儿缓声道。 “真的吗？！那就麻烦你们了！”柳年激动看着宋宝儿。 他心想，还好有三弟和三弟妹在镇上，不然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柳年把医馆名字告诉了宋宝儿。 宋宝儿一听，巧了。 那家医馆正好是前阵子柳玉去看病的那家。 柳年稍作歇息后，很快就离开了。 宋宝儿上楼找到柳玉，把柳江的事告诉他。 “二哥竟做出这种事来……”柳玉眉间拧出一道沟壑，“爹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很少下这样的重手，这一回，二哥真把爹给气狠了。” “二哥私吞货款时，就该想到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向来贪心，这一回权当是给他一个教训。”宋宝儿哼了一声，对柳江感觉一言难尽，“下午客人少，咱们去医馆看看他吧。” “好。”柳玉点头。 还有几日就是年三十了。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实在让人心烦。 因为柳江这件事，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下午。 酒楼客人只剩下零星几桌。 “我们有事出门一趟，你帮忙看着酒楼。”宋宝儿交代王小霞，“有什么事应付不来的，就找你大牛哥和二牛哥，知道了吗？” “好。”王小霞应下。 交代完酒楼的事，宋宝儿和柳玉就出门了。 二人来到医馆，大夫看见他们，立刻笑着打招呼。 “柳公子，今日又来拿治哮病的药？” “不是，我来看望我二哥。” “你二哥？” 大夫思索片刻，然后脑子里灵光闪过。 “哦，是方才送来的那个吧！难怪我说你俩名字这么像呢，原来他是你二哥！” 大夫连忙领着二人来到隔间。 推门进去一看，只见柳江闭眼躺着，脸色潮红，额头渗出大颗汗珠。 “他脸怎么这么红？”宋宝儿皱眉。 “伤势太重引起的高烧，已经喂了退烧药了。”大夫道。 “宝儿，你去屏风那边坐着，我查看一下二哥的伤。”柳玉对宋宝儿附耳道。 男女有别，这种场合需要避讳一下。 宋宝儿点点头，随即走到屏风后面坐下等着。 柳玉解开柳江的上衣，看到伤口后吃了一惊。 “想不到爹下手这么狠……”他薄唇微张，小声喃喃道。 “他身上这些伤得十来天才能好全，怕是过不了一个安生的年咯。”大夫摇头叹气，“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算他运气好。” 大夫顿了顿，又道：“今晚最难熬，他会持续高烧一整晚。” “后面几日说不好还会反复烧几次。” “但是你们放心，我这儿用药是最好的，等头几日熬过去，烧退了，他的伤就开始慢慢好起来了。” 柳玉为柳江穿好衣裳，然后塞了一个银锭子给大夫。 “劳烦大夫多多费心，用药和吃食上，都给我二哥最好的。” 医馆是管吃管住的，有专门伺候病人的伙计，也有给病人做饭的婆子。 在这儿住上几日，倒不用担心什么。 只不过嘛，多塞点银子，吃穿用度上肯定会更好一些。 大夫收下银锭子，笑道：“柳公子请放心，你二哥在我这儿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看望完柳江，宋宝儿和柳玉离开医馆。 夫妻俩朝着酒楼的方向慢慢往回走。 “家里现在不知怎样了，我有些担心。”宋宝儿脸上浮现一抹忧虑。 “等过几日，咱们送二哥回家的时候，一起劝劝爹。”柳玉沉声道。 “好。”宋宝儿应下。 眼看着快过年了，现在乱糟糟的，家不成家，这样下去不行。 夫妻俩合计着，等回去了哄哄柳有财，让他消了气，好歹一家子先过个安生年。 剩下的等过完年再说。 后面几日，夫妻俩每日都会抽空去医馆一趟。 柳江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人都烧迷糊了，俩人跟他说不上几句话。 熬过了前几日，柳江终于退烧，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 大夫派人来通知宋宝儿和柳玉，说是可以把柳江接回家了。 “回家后，尽量别下床走动，一走动伤口就会渗血。” “还有，伤口别沾水，吃得清淡些。” “这几副药，每日煎给他喝，早晚各一次。” 大夫一一交代注意事项，二人应下，然后接走了柳江。 第90章 往后就当没这个儿子 宋宝儿和柳玉叫了一辆马车，夫妻俩一起送柳江回村。 路上遇到一段石子路，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柳江原本挨着车窗，结果被颠簸得后背撞到车板上，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哎哟！我的后背！” 柳玉连忙扶住他。 “二哥，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方才撞那一下疼死我了！要不换你试试！”柳江嚷嚷道。 他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 宋宝儿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道，撞死你得了。 她和相公照顾了他好几日，结果换来这种态度。 真是白眼狼。 “二哥，你不要挨着车窗，趴下吧，这样会舒服点。” 柳玉给柳江垫了一个软绵绵的垫子，然后扶着他趴下。 宋宝儿阖上眼睛，养精蓄神，看也不看柳江一眼。 她才懒得搭理那个白眼狼。 半个时辰后。 马车稳稳停在柳江房子门口。 宋宝儿提着裙摆先一步跳下车，给车夫结了钱。 柳玉紧接其后，搀扶柳江慢慢下车。 赵氏在屋里打盹，听到动静走出来，看见柳江回来了，连忙激动跑上前。 “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爹打死了呢！”赵氏哽咽道。 柳江一听这话，立刻骂了起来。 “说什么晦气话！你就这么盼着自己男人死？！” “我又没咒你，我是担心你，一回来就拿我撒什么气！” 夫妻俩一见面就吵了起来。 宋宝儿在一旁听得头疼。 “行了，二嫂，赶紧搀扶二哥进去吧。”宋宝儿不耐烦道。 “哦哦，好！”赵氏连忙搭把手，与柳玉一起搀扶柳江进去。 安置好柳江后，宋宝儿和柳玉离开了柳江的家，来到了柳家老宅。 柳年看见他们回来，连忙问：“二弟怎样了？！” “退烧了，身上的伤也在慢慢好转，我们刚送他回家。”柳玉道。 闻言，柳年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爹呢？” “在屋里生闷气呢，这几日都不怎么搭理人。” “我去看看。” 柳玉让宋宝儿回屋歇息，然后自己去找柳有财。 柳有财盘着两条腿坐在床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看见柳玉回来，抬眸瞥了他一眼。 “回来了？” “嗯，和宝儿一起回来的。” 柳玉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二哥在镇上的医馆治了几日，已无大碍，我和宝儿刚才把他送回家。” 提起柳江，柳有财立刻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沉了下来。 “送他去医馆干什么，让他死了算了！” “爹，别这么说。” “那不是嘛，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这种专门坑自家人的畜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爹……唉……” 柳玉无奈叹了口气。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二哥知道错了，爹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老子要是知道他长大后是这副德行，当年他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该活活掐死他！” “爹……” 柳有财说着说着火气就上来。 “罢了，我不想提这畜生，提了我心烦！往后我就当没这个儿子，他再跟我要钱，我一分都不会给，让他自生自灭！” 先前让他送货，是看他没个正事儿干，媳妇儿又大着肚子。 想着每个月给他固定的工钱，好歹能糊口养家。 没想到他竟胆大包天，私吞货款，还撒谎骗人。 柳有财真是对这个儿子失望透了。 往后再也不想管他。 就连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柳玉看柳有财气得不轻，不敢再提柳江，连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 “好，不提二哥了。”柳玉转移话题，“快要过年了，家里还缺什么吗？你告诉我，回头我和宝儿在镇上买回来。” “家里啥也不缺，都买齐全了，年三十那日，你和宝儿早点回来吃饭就是了。” “好。” 柳玉离开柳有财的屋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发现宋宝儿没在，于是就找了出去。 结果走到院子里，远远地看见宋宝儿和大嫂围在他娘旁边。 徐氏眼睛通红，在低头抹着眼泪。 两个儿媳簇拥在身旁，似乎正在低声安慰她。 “别家都在热热闹闹准备着过年，咱家却这样，老二被那狠心的老头子打得半死不活，这还怎么过年啊？！” 徐氏怨柳有财下手太狠。 柳有则骂徐氏惯坏儿子。 这几日，两个老人见了面都是黑着脸，谁也不搭理谁。 “娘，二哥已经没事了，身上的伤也在慢慢好起来，你不用太担心。”宋宝儿安慰道。 “我怎能不担心？！那日你和老三不在，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老二被打得浑身是血，我当时还以为他活不成了！”徐氏哭了起来。 “大夫说没伤着骨头，养个十来天就能痊愈了。”宋宝儿给徐氏递帕子。 徐氏接过，擦了一下眼泪，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宋宝儿。 “当真？” “当真。” “太好了！” 一旁的梁氏也连忙安慰徐氏：“娘，我就说二弟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柳玉朝她们三人走去。 “娘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可以去看看二哥。”柳玉对徐氏道。 “好，我这就去杀只鸡，煮一锅鸡汤带过去给老二，他伤成这样，得好好补身子。” 徐氏说着，就跑去后院抓鸡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气氛有些沉闷。 每个人都是沉默吃饭，没人说话。 夹菜时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声音惹恼柳有财。 宋宝儿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先一步开口打破寂静。 “爹，过几日我买几坛好酒回来，给你年三十晚上喝！” “不用了，家里还剩几坛自己酿的酒。” “那能一样吗？我买酒送给爹，是为了讨好爹的，爹一高兴，说不准还能多给我一些压岁钱呢！” “你这丫头！” 柳有财被宋宝儿逗乐了。 那张紧绷的老脸放松下来，唇边挂着笑容。 “好，爹一定给你最多的压岁钱！” “谢谢爹！” 宋宝儿的这番玩笑话，使得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活络了起来。 柳玉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宋宝儿的手。 “谢谢你，宝儿。”柳玉悄声道。 “空口白牙，不如来点实际的。”宋宝儿朝他俏皮眨眼。 柳玉顿了一下，笑问：“娘子你想要什么？” “过年的时候，相公也要给我压岁钱。” “好，没问题！我的钱都归娘子所有！” 柳玉勾唇，心里甜滋滋的。 他心想，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媳妇儿真好。 他娶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 第91章 相公是在撒娇吗？ 宋宝儿和柳玉只在家住了一晚上，翌日早上吃过饭后就回镇上了。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宋宝儿有一堆事要忙，没办法在家待太久。 她要和老郭对账，要给伙计们发这个月的工钱。 到了最后一日，还要把整个酒楼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做好最后的收尾。 路上，车厢内。 “相公，其实你可以待在家里，不用跟我去镇上，我过几日就忙完回家了。”宋宝儿对柳玉道。 “不要，我就是想和娘子待在一起。” 柳玉眉眼弯起一个弧度，微笑着把头靠在宋宝儿的肩膀上。 他个子高，这样侧着头，弓着身，依偎着宋宝儿，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他的衬托下，宋宝儿显得愈发娇小。 宋宝儿心想，相公是在撒娇吗？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词——大鸟依人。 “那好吧。” 宋宝儿轻咳一声，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不多久，马车抵达醉仙楼。 柳玉上楼回房温书。 宋宝儿开始招呼来吃饭的客人。 中午人少一些后。 宋宝儿来到后厨，检查了一下剩余的食材。 “应该够用到打烊。”宋宝儿小声嘀咕。 这几日是吴小虎负责采购食材。 宋宝儿对吴小虎交代道：“后面几日你也按这个量来买，不用买太多。” 镇上的人们最近都在忙着准备过年，来酒楼吃饭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采购太多食材，剩的也多，放坏了白白浪费。 吴小虎听完点点头。 “是，老板娘，我记住了。” 宋宝儿交代完事情后，回到大堂继续忙去了。 转眼到了年三十的前一日。 宋宝儿让王小霞看着酒楼，然后拉着柳玉出了门。 “娘子，咱们要出来买什么？”柳玉问。 “给爹买几坛好酒，再买些吃的用的。”宋宝儿答道。 除了给柳家买东西，宋宝儿还要给娘家那边买东西。 两边一碗水端平，这样才不会落下话柄。 小两口在街上逛了起来。 把该买的买完后，宋宝儿拉着柳玉逛了一下成衣铺和脂粉铺，给自己买了新衣裳和胭脂水粉。 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娘家穷，她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更不会有闲钱给自己置办这些东西。 整日粗布裹身，素面朝天，整个人灰扑扑的。 后来嫁了人，开了酒楼，靠自己赚了不少钱。 现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提有多爽！ 逛了半日，两个人手里挂满了大包小包，再也拿不下更多的东西。 “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宋宝儿道。 “好。”柳玉点头。 二人一起回到了酒楼。 晚上打烊的时候，酒楼众人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暖锅。 “这是今年咱们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等明日打扫完酒楼，大家就可以各自回家过年了！”宋宝儿笑道。 “日子过得真快啊，这一年就到头了！”吴师傅抿了一口酒，很是感慨。 他从醉仙楼刚开张的时候就在这儿干活，满打满算干了整整一年。 后面还把自己侄儿也拐了过来。 吴小虎在他的栽培下，厨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厨子。 “吴师傅，你明日和小虎一起回乡下老家吗？”宋宝儿问。 “是啊，我把这小子拐到醉仙楼，自然得全须全尾地把他带回去。”吴师傅哈哈一笑。 “你们家远的可以早些回去，我们家住镇上的，可以留到最后收尾。”大牛道。 “没错。”二牛对宋宝儿挤眉弄眼，“老板娘，我们哥儿俩这么勤快，有没有什么好处啊？” 宋宝儿从暖锅里夹起一块肉放进二牛碗里。 “好处就是这个！” “啊？就一块肉？！老板娘真小气！” “竟敢说我小气，一会儿发钱没你的份儿。” “不敢了不敢了！” 二牛立刻求饶。 众人哄堂大笑。 老郭伸手敲二牛脑袋，笑骂道：“整个酒楼，就数你嘴最贫！” “老郭，别敲了，再敲会变笨的。”二牛捂着脑袋道。 “我瞧你平时也没多聪明。”老郭哼了一声。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锅里的东西吃了大半。 宋宝儿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转头问王小霞：“你家里没人，过年打算怎么过？” “我……我自己一个人过……”王小霞停下筷子，神色有些黯淡。 “那怎么行？！”众人异口同声。 “过年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过呢？多冷清啊！”宋宝儿拉着她的手，语气温和，“去我家过吧。” “不了，平日里老板娘已经很照顾我了，我怎么好意思在过年的时候去打扰。”王小霞摇摇头。 “打扰啥啊，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你说是吧？相公。”宋宝儿递给柳玉一个眼神。 “没错。”柳玉点头附和。 王小霞还是摇头。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邀请王小霞到自己家过年。 王小霞一一拒绝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忽然扬起一个坏笑。 “你不愿意跟我回村就算了，反正明日某人也会来邀请你一起过年。” 某人指的自然是叶凌风。 “老板娘真坏，老是拿我开玩笑！”王小霞娇嗔道。 “真的，不信明日等着瞧。”宋宝儿坏笑着眨眼。 二牛跟着拍桌起哄。 “哦，难怪谁邀请你都不接受呢，原来是在等叶捕头！” “才不是呢！你们坏死了！” 王小霞捂脸不想再搭理这群坏人。 一抹娇羞的粉，从脸一直蔓延到耳根。 饭毕。 宋宝儿给大伙儿们发了当月的工钱，而且每个人还额外多给十两银子。 “怎么多出十两银子？”众人感到奇怪。 “这是给你们的过年费。”宋宝儿笑着解释。 众人连忙道谢。 方才还说宋宝儿小气的二牛，立即改口说宋宝儿是天底下最大方的老板娘。 宋宝儿被二牛的变脸逗得咯咯直笑。 翌日。 大年三十。 众人一大早集合，撸起袖子准备一起打扫酒楼。 宋宝儿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 大牛、二牛负责打扫大堂，大小吴两位师傅负责打扫后厨，老郭和宋宝儿夫妻俩负责打扫二楼。 “开始吧！” “是！” 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忙活起来。 第92章 年夜饭 众人花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把酒楼打扫干净。 宋宝儿把酒楼钥匙交给大牛。 收尾是由大牛和二牛兄弟俩负责。 “一会儿你们把该扔的扔掉，然后锁好门，初八那日早上，记得早些回来开门。”宋宝儿交代道。 “是，我们记住了。”二人应下。 交代完事情，宋宝儿和柳玉带着一堆东西，乘坐马车回村。 前几日，柳有财叮嘱过，让他们年三十早些回来。 二人不敢耽搁。 马车里。 宋宝儿托腮笑道：“不知家里年夜饭做好了没有。” “应该差不多了吧，咱们回去搭把手。”柳玉道。 宋宝儿点点头。 年三十这一日，村里大部分人家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杀鸡杀鸭，拔毛下锅，准备各种菜。 还要上香祭祖。 这些繁琐的事情，做完要很久。 镇上的人因为做生意，要等打烊了才能开始张罗年夜饭，所以会比村里人吃得晚一些。 半个时辰后。 马车终于到达长岭村。 宋宝儿和柳玉下了车，柳年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搬东西。 “家里该买的都买了，你们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以后别乱花钱。” 柳年嘀咕了几句，然后手脚利落地帮他们把东西全部搬进去。 “过年嘛，高兴就好。”宋宝儿嘿嘿一笑。 柳有财正在后院杀猪，柳玉想去帮忙，柳有财不让。 “你一个读书人，别碰这些脏东西，一边待着去！” 柳玉无奈一笑，转身去了灶房。 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边忙着手里的事。 “我也来帮忙。” 柳玉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徐氏撵了出去。 “这些是女人的活儿，不用你帮忙！” “那我能干嘛？” 柳玉撇嘴。 宋宝儿走到他跟前，附耳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回屋写春贴，写好一些，拿去贴在门口。” “记得多写一幅给我家那边，写完后，把我买的那些吃的用的，连带春贴一起拿去给我爹娘。” 柳玉听完眼睛一亮。 写春帖，这个他在行。 终于有他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了。 “娘子放心，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说完，一溜烟跑了。 宋宝儿看着他的背影，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柳玉回了屋里，立刻磨墨铺纸。 写春帖用的纸与平时用的纸不一样。 这种纸色泽鲜红，不易褪色，名为“正丹纸”。 柳玉把笔尖吸饱墨水，然后开始提笔书写。 他下笔行云流水，文思泉涌，很快就写好了几幅春帖。 黑色字迹印在红色的纸上，显得格外好看。 “好了！” 柳玉拿起一张春帖，对着未干的墨迹吹了吹。 待墨迹干透后，柳玉拿着春贴和浆糊走到门口，把春贴端端正正地贴好。 春贴一贴上，马上有了过年的气氛。 “不错。”柳玉满意勾唇。 随后，柳玉把宋宝儿买给娘家的那堆东西还有春贴，一起拿到了宋家。 宋家二老看见柳玉过来，立刻笑脸相迎。 “女婿你来啦！” “岳父岳母好。” “来来来，坐下喝茶，一会儿在我们这儿吃饭吧。” 二老盛情邀请。 “不了，我就是过来送东西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柳玉指着那堆东西道：“这些是宝儿买给你们的，还有一副春贴是我方才写的，可以拿去贴在门口。” “这丫头又买一堆东西，我们哪儿吃得完啊？！”宋大成道。 他刚说完，宋乐乐立刻凑过来翻翻找找，挑自己喜欢的吃。 “谁说吃不完，不是有我在？我帮你们吃完！” 说着，扔了几块糕点进嘴里，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就属你最馋！”宋大成道。 柳玉笑笑。 宋家二老再三挽留吃饭，柳玉还是婉拒了。 “那好吧，你送完东西赶紧回去吃年夜饭，我就不留你了。” 宋大成转头对李氏道：“去把香肠和笋干拿来，给女婿带回去。” “好！”李氏立刻去拿东西。 “这香肠和笋干是我们自己做的，好吃得很，你拿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宋大成对柳玉笑道。 “多谢岳父岳母。”柳玉作了一揖。 柳玉拿着宋家给的东西回了柳家。 “回来了？准备吃年夜饭了。”宋宝儿道。 “嗯，这些是岳父岳母给的。”柳玉把东西交给宋宝儿。 宋宝儿一看，立刻笑了。 “哎呀，这是我最爱吃的麻辣香肠，是我娘做的！” 只有她娘能做出那个味道，在别处都吃不到。 一定是爹娘知道她爱吃，所以让柳玉带回来。 宋宝儿把那几串香肠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悬挂起来，打算留着以后慢慢吃。 挂好香肠，夫妻俩一起来到饭厅。 菜都已经上齐了。 五荤五素一汤一凉拌，总共是十二道菜。 “来来来，都坐下吃饭！”柳有财招呼道。 众人陆续入座。 柳家所有人，除了老二两口子，其他人都来齐了。 徐氏心里不是滋味儿。 “要不……我去叫老二他俩过来吃饭吧……”徐氏对柳有财道。 “叫他们干什么！”柳有财哼了一声，“他们既已分家，就不必和咱们一起吃年夜饭！” 再说，他也不想看见柳江那混小子。 看了他就来气。 好好的年夜饭，把那两个玩意儿叫过来那不是扫兴么。 徐氏一看柳有财又要发火，连忙住了嘴。 她幽幽叹了口气。 心想，算了，当下还是不要惹恼柳有财。 等一会儿吃完饭，再把剩下的菜带过去给老二两口子吧。 宋宝儿把自己买的几坛好酒拿出来。 “爹，这是孝敬你的！” “还是你最贴心！” 柳有财哈哈一笑，欣然接受。 “老大、老三，你俩陪我喝！” 柳有财开了其中一坛酒，给两个儿子各自斟满一杯酒。 柳玉转头看向宋宝儿，用唇语示意道：“我可以喝吗？” 宋宝儿点点头。 “可以，但不能喝太多。” “娘子，你放心，我只喝一杯。” 柳玉笑着应下。 大好日子，宋宝儿也不想拘着自己男人。 大不了喝醉了，她扶他回屋。 男人完全不喝酒是不可能的。 偶尔喝一点，小酌怡情，宋宝儿还是能接受的。 只要不是喝得昏天暗地的那种酒鬼喝法就行。 第93章 早日拐来当儿媳 就在柳家一家子其乐融融吃着年夜饭的时候。 与此同时，水舟镇。 王小霞忙完酒楼的事情后，独自一人踱步回到那个早就空了的家。 路上，她在一家小馆子里打包了两个菜。 打算就这样随便凑合着，把年夜饭应付过去。 回到家里，王小霞先从角落里摸出两支香，点燃后对着父母的灵位拜了拜。 “爹、娘，今日是大年三十，不知你们在那边过得怎样？” “年夜饭只有我自己，我随便吃点，如果你们在就好了。” “女儿想你们了……” 王小霞说着说着，鼻头发酸，心里有种莫大的孤独感。 别人阖家欢乐的时候，她孤零零一个人。 这种感觉实在难受。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王小霞连忙吸了一下鼻子，抬手揉眼睛，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 她转身来到饭桌前，打包来的饭菜一一摆好。 王小霞正准备吃饭，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谁？！” “是我。” 叶凌风的声音响起。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叶凌风走进来，目光落在桌子上。 他扫了一眼那两盘菜，立刻蹙起眉头。 “大年三十，你就吃这个？” “我……” 王小霞窘迫，有种被人当场抓包的心虚感。 她连忙站起身，双手无措地抓着裙摆。 那张清秀的小脸红得像滴血似的。 “我家里没人，简单吃点……”王小霞嗫嚅道。 闻言，叶凌风轻哼一声。 他早就猜到这丫头会这样。 “我娘让我来请你去我家吃年夜饭。” “这样不太好吧，大过年的，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闻言，叶凌风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沉了下来。 他懒得废话，三步作两步走到王小霞面前，直接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跟我走！” “诶？！叶大哥，等等！” “走！” 叶凌风不由分说地拉着王小霞往外走。 “我的菜！我的菜！这是刚买的……” “别管了，两盘菜而已，跟我走！” “诶……” 一盏茶后，王小霞已经端坐在叶家饭厅里。 “王姑娘，你终于来啦！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和凌风呢！”尤氏热情道。 “夫人，大过年的来打扰你们，我实在过意不去。”王小霞轻咬下唇。 “客气啥，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尤氏笑了笑，“我怕你年夜饭自己一个人瞎凑合，所以交代凌风一定要把你请来。” “夫人……” 王小霞扑闪着眸子，心里一阵感动。 叶凌风夹了一块肉放进她碗里。 “吃饭！”他板着脸道。 “多谢叶大哥！”王小霞默默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尤氏全程笑容和蔼地看着王小霞，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很快就把她的碗堆成一个小山包。 “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嗯！” 这一桌年夜饭是尤氏自己一个人做的。 整整十个菜。 虽说费了些功夫，但是她看见王小霞吃得这么香，觉得一切都值了。 尤氏心想，她得多做些好吃的投喂这丫头。 这样才能早日把这丫头拐来给她当儿媳。 她可盼着能快点抱上孙子呢。 尤氏这样想着，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这顿年夜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 吃完饭后，尤氏拉着王小霞来到厅堂，又端来几盘瓜果点心。 夔州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下雪，今年也不例外。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雪花，不停地有冷风灌进来。 冷嗖嗖的，容易把人手脚冻麻。 尤氏提前备了一盆炭火，此时火烧得正旺。 厅里被烘烤得暖洋洋的，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 俩人一边吃着瓜果点心，一边闲聊，和谐又温馨。 “叶大哥呢？” 王小霞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叶凌风没跟过来。 “我让他洗碗去了。”尤氏笑道。 闻言，王小霞“啊”了一声。 “叶大哥自己一个人洗？我去帮忙！” 她来人家家里吃饭，还让主人家洗碗，这多不好意思。 王小霞起身要去帮忙，结果却被尤氏拉住了。 “让他洗，你在这儿陪我聊天。”尤氏道。 “这不太好吧……”王小霞难为情道。 “有什么不好，脏活累活给他干，这样以后他才懂得疼人。” 尤氏捏起一块糕点，悠然自得咬了一口。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心疼自己儿子，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王小霞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夫人说的有理！” 二人在厅里聊了一会儿，叶凌风洗完碗也过来了。 “叶大哥，快坐下烤火！”王小霞招呼道。 叶凌风点点头，挨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我可以叫你小霞吗？老是王姑娘王姑娘的叫，怪生分的。”尤氏对王小霞道。 “可以！”王小霞点头。 “小霞！”尤氏立刻改口。 “诶！”王小霞甜甜应了一声。 叶凌风看见两人相处得这么融洽，忍不住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小霞，你们酒楼放几日的假？”尤氏问。 “放到初七，初八就要回去干活了。”王小霞答道。 “这样啊……那后面几日，你也要来吃饭呀，我们家就我和凌风娘俩，你来了才有点人气，你就当是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呃……好的……” 尤氏语气真挚又诚恳，眼神里带着期待。 王小霞实在不忍心拒绝，迷迷糊糊地就点头答应了。 尤氏掩唇窃笑，心里暗道，小丫头真好哄。 三个人坐在厅里聊了一会儿天，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声，他们连忙起身出去看。 只见忽然出现一阵彩色烟火，直冲云霄，在半空中绽放成各种花朵的模样。 有的像菊花，有的像牡丹，有的像梅花。 绚烂缤纷，十分漂亮。 “快看！是烟火！”王小霞一阵惊喜。 “是镇上那些富商老爷们放的。”叶凌风道。 水舟镇是个富饶的小镇。 每年过年的时候，放烟火是必不可少的节目。 富商老爷们互相比着谁家的烟火更漂亮、更气派。 普通人跟着沾光，也能欣赏到这番美景。 绚烂的烟火为水舟镇添上了浓厚的过年氛围。 三个人安静欣赏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第94章 照顾她一辈子 王小霞在叶家赏完烟火后，天已经黑透了。 看见时候不早，王小霞起身告辞。 “凌风，你送小霞回去。”尤氏对叶凌风交代道。 “好。”叶凌风应下。 就算他娘不交代他，他也会送王小霞回家的。 “夫人，那我就告辞了。”王小霞对尤氏行了一礼。 “去吧，明儿记得也要来吃饭呀。”尤氏笑道。 “好。”王小霞乖巧点头。 随后，王小霞和叶凌风一起出了门。 二人沿着街道走着，王小霞也不着急回家，故而走到很慢。 一边走着，一边慢慢欣赏街景。 除夕夜的水舟镇比往日还要热闹。 街道两侧，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口贴上春贴，显得十分喜庆。 商铺虽已关门，但仍有不少卖吃食的小贩出来摆摊。 耳边偶尔传来一两声小贩的吆喝声，显得无比亲切。 不远处，几个孩子蹲在地上，头并着头，凑在一起正在玩炮竹。 嘭的一声，炮竹炸开，响起阵阵欢笑声。 王小霞看着这一切，脸上浮现笑意。 这样极具烟火气息的小镇，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 她爱这里的一切。 “我感觉自己能在水舟镇待一辈子。”王小霞笑道。 她是个没什么远大志向的人。 外面的世界如何繁华，她一点儿也不好奇。 宁愿在这小镇寻一良人，安居一隅，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凌风侧头看着她，眼中有幽光闪烁。 清瘦秀丽的少女，不知为何，总能激起他的保护欲。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可以照顾她一辈子。 可是他忍住了。 若是他说了，他要以什么身份，才能照顾她一辈子。 这个问题，他暂时还没想明白。 长岭村柳家。 吃完年夜饭后，众人散去。 徐氏悄悄夹了一些剩菜装进食盒里。 年夜饭这么多道菜，吃不完，剩的还挺多的。 徐氏专拣荤菜装。 “老二他们不知吃了没有，大过年的不能回来吃饭，怪可怜的。”徐氏自言自语道。 把食盒装满后，徐氏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出了门，朝着柳江的房子走去。 “老二，我给你们送菜来了！” 徐氏走进房子里，没看见人，于是就喊了起来。 柳江和赵氏正在屋里吃着饭。 柳江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大夫交代不能下床，赵氏只好把饭菜端进屋里吃。 年夜饭是赵氏自己做的。 她大着肚子，只是做三个菜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两口子在别人大鱼大肉的时候，吃着三个菜作为年夜饭，实在有些寒酸。 听见徐氏的声音，柳江连忙回应：“娘，我们在屋里呢！” 徐氏朝着他们的屋子走去。 推门进去，徐氏看见桌上寒酸的三个菜，顿时一阵心酸。 “我给你们带了好菜过来！” 徐氏连忙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 菜都是好的，但是柳江也看得出是别人吃剩下的。 “娘，你就给我们吃剩菜？”柳江不满道。 “我原想叫你们过去吃饭，但是那老头子不让，我只好等大伙儿都吃完了，才偷偷地装菜带过来。” “臭小子！你以为我拿这几个菜过来容易啊？！有得吃你就知足吧！” 徐氏瞪了柳江一眼。 “爹气性可真大，都这么久了还在生我的气，他把我打成这样，我还没生他的气呢！” 柳江不服气哼了一声。 徐氏沉着脸拍他脑袋。 “你爹为什么生气，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吗？！都是你自找的！” “行了行了，娘，大过年的，别说这些扫兴的话！” 一旁的赵氏连忙道：“来来来，吃饭吃饭！不吃一会儿菜就凉了！” 徐氏陪着两口子吃完饭，又叮嘱柳江要注意伤口，然后才提着空了的食盒回家。 她刚回到家，不曾想，竟迎面碰上柳有财，吓得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你去哪儿才回来？！” “我、我没去哪儿，随便瞎溜达。” 柳有财沉着脸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走开。 “哎呀妈呀，我怎么送个菜，跟做贼似的……”徐氏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翌日。 宋宝儿和柳玉起了个大早。 二人一起给家里人拜年。 “爹、娘，过年好！” “祝爹娘福寿安康，事事如意！” 二人朝着柳家二老拱手一拜。 “好好好！” 二老十分高兴，笑呵呵地给他们发了压岁钱。 拜完父母，紧接着拜大哥大嫂。 小两口朝着柳年和梁氏也是拱手一拜。 “大哥、大嫂，过年好！” “祝大哥大嫂恩爱美满，早生贵子！” “好，借你们吉言！” 老大两口子露出憨厚的笑容，立刻给弟弟和弟妹发了压岁钱。 拜完年，宋宝儿和柳玉回到屋里。 “发财了发财了！” 宋宝儿笑嘻嘻把压岁钱往床上一洒，坐在床上开始数起钱来，活脱脱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娘子，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柳玉从一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匣子，交到宋宝儿手上。 宋宝儿打开一看，吃了一惊。 嚯！ 整整一百两银子！ “给这么多？！” “不多。” 宋宝儿捧着柳玉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响。 “真乖！我就喜欢你这样！” 柳玉脸红了一下，小声道：“那我以后给你更多的钱，所有的钱都给你，你是不是会更喜欢我？” “傻子！”宋宝儿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笑红了。 等笑够了，她伸手戳了一下柳玉的额头，娇嗔道：“就算你不给我钱，我也喜欢你，谁让你是我的相公呢！” “娘子……” 柳玉眼睛一亮，立刻激动朝宋宝儿扑过去。 二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亲了好半晌。 “好了，别闹了，起来，一会儿还要去我娘家拜年呢！”宋宝儿气喘吁吁推开身上的男人。 “好。”柳玉起身，顺便把宋宝儿也拉起来。 二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和头发，然后出门去宋家。 “爹、娘，过年好！” “你们来啦！快坐！” 宋家二老看见他们过来，高兴得不得了。 又是倒茶，又是端上果盘。 二人说了一些吉祥话，宋家二老笑着给他们发了压岁钱。 “姐夫，我的压岁钱呢？”宋乐乐朝柳玉伸手。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柳玉笑了笑，拿出压岁钱发给宋乐乐。 宋乐乐数了一下，高兴得蹦起来。 “姐夫给的压岁钱竟比爹娘给的还多！” 第95章 咱俩凑合凑合 “他还是个孩子，给这么多干什么？随便给个十文钱就好了。”宋大成道。 “过年嘛，没事儿。”柳玉淡然一笑。 李氏把宋乐乐的压岁钱拿过来数了一下，柳玉给了好几两银子。 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确实太多了。 “压岁钱娘帮你存放，等你有用到的地方再给你。”李氏道。 “我不要！”宋乐乐跺脚，嘴噘得能挂二两肉，“给娘存放，放着放着娘就不给我了！” “嘿！你这孩子，我还能昧了你的压岁钱不成？！”李氏瞪了宋乐乐一眼。 宋宝儿站出来劝架。 “算了，娘，你给他自己放着吧，这是他的压岁钱。” “我这不是怕这小子拿去乱花吗？” 宋宝儿转头看向宋乐乐：“你会乱花吗？” “我不会！真的！”宋乐乐连忙道。 “娘，你也听到了，给他吧。”宋宝儿笑道。 李氏皱眉，犹豫了一下，把压岁钱还给了宋乐乐。 宋宝儿和柳玉在宋家小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便打道回府了。 后面几日，陆陆续续有亲戚来柳家拜年。 柳家那些亲戚，宋宝儿不认识几个。 她只出去露个脸，打个招呼就回屋继续歇着了。 反正那些亲戚有其他人招待，不必她费心。 初二到初七这几日，宋宝儿几乎不出门。 吃过饭后，基本在屋里待着。 要么是有太阳的时候，她就搬张凳子去院里坐着，和梁氏一起边晒太阳边聊天。 “大嫂，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宋宝儿笑嘻嘻伸手摸了一下梁氏的肚子。 “是啊，身子沉了许多呢。”梁氏羞涩一笑，“我有时能感觉到孩子在里面踢我。” “你与二嫂前后也就差了一个月，二嫂四月生的话，那你就是五月生。” “没错。” 宋宝儿忽然叹了口气，露出惋惜的神情。 “可惜那时候我与相公已经到京城了，不能亲眼看看刚出生的侄子或者侄女。” “这有什么，你们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等回来了不就能看到了。” “说的也是。” 梁氏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 她身上有种为人母的慈祥和温柔。 这是她以前还未有身孕时所没有的气质。 宋宝儿想，是不是有了孩子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以后她也会这样吗？ 宋宝儿忽然期待起来，希望能快点怀上一个。 要是有孩子，孩子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柳玉多一点呢？ 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 宋宝儿托腮傻笑，思绪越飘越远。 转眼到了初八那一日。 宋宝儿和柳玉起了个大早。 二人吃过早饭后，就要回到镇上了。 因为今日是酒楼开门做生意的日子。 宋家二老给他们打包了不少吃的。 “这些你们全部带过去，留着慢慢吃。”宋大成道。 “谢谢爹。”宋宝儿笑着应下。 柳年从外面走进来，催促道：“马车已备好，可以走了。” 宋宝儿和柳玉上了马车，柳年亲自送他们去镇上。 半个时辰后。 马车到达水舟镇，稳稳在醉仙楼门口停下。 “到了。”柳年道。 “辛苦大哥跑一趟。”柳玉对柳年作了一揖。 “没什么。”柳年憨厚一笑。 柳年帮忙把东西抬进酒楼里。 宋宝儿走进去，看见人都回来了，满意点点头。 “老板娘，过年好！”众人跟她打招呼。 “过年好！”宋宝儿笑着回应。 “老板娘，我们哥儿俩今早第一个到，开了门就开始打扫，你瞧瞧，这桌子擦得亮噌噌的！你就说我们勤快不勤快？！”二牛跑过来嬉皮笑脸地邀功。 “勤快！”宋宝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扔给二牛，“这是给你们的辛苦费，晚上自己加个菜！” “老板娘大方！多谢老板娘！”二牛笑着收下。 “你们这年都过得怎样？”宋宝儿随口问道。 “过年时，有人给我哥说了一门亲事，他呀，应该好事将近了！”二牛道。 众人惊讶，连忙对大牛道喜。 “恭喜恭喜！” “多谢！” 大牛挠挠头，羞涩一笑。 “哎呀，我哥的终身大事是解决了，可我的还没着落呢。”二牛啧了一声。 他转头朝王小霞挤眉弄眼：“要不……小丫头，咱俩凑合凑合算了……” “我才不要呢！谁要和你凑合？！二牛哥真坏，老是拿我开玩笑！” 王小霞羞得小脸通红，伸手要去捶二牛。 二牛哈哈一笑，连忙躲开。 “也是，你已经有情郎了，还是算了吧，我再找别个凑合，嘻嘻！” “什么情郎，才没有！不许笑我！” 二人一番打闹，逗得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柳年帮忙把东西搬进来后，向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告别。 “我要回去了。” “大哥，不留下喝杯茶吗？” “不了，我还要赶回去帮爹杀猪呢。” “那好吧。” 夫妻俩送柳年到门口，目送他驱车离开。 初八是大部分人复工的日子。 镇上的店铺都重新开门了。 醉仙楼也忙碌起来。 “刚过完年，人们大鱼大肉吃腻了，咱们调整一下菜牌，出一些清淡可口的菜。”宋宝儿对大小吴两位师傅道。 “是！” 三个人凑在一起谈论了一个下午，研究出几道新的素菜和凉拌菜。 客人点菜时，宋宝儿让伙计们给客人推荐这几道新菜。 “正好，过年大鱼大肉吃腻了，那就试试你们酒楼的这几道小菜。” “好嘞！” 后面一连几日，来吃素菜的人，竟然比吃荤菜的还多。 醉仙楼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 过完年不久，很快又迎来一个盛大的节日。 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日，宋宝儿给众人放了一日的假。 “相公，今晚街上有猜灯谜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啊！” 宋宝儿和柳玉俩人吃过晚饭后，一起来到街上。 “来来来，猜灯谜！猜中有奖！”有人摆起一个灯谜的摊子，正在卖力吆喝。 摊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宋宝儿拉着柳玉，拨开人墙，努力挤了进去。 “猜中有什么奖励？”宋宝儿朝那老板问道。 “猜中一道谜语，奖彩灯一盏。” “猜中两道谜语，奖扇子一把。” “猜中三道谜语，奖文房四宝一套。” “猜中四道谜语，奖……” “要是全部猜中了呢？！”宋宝儿道。 “呃……”老板愣住，片刻后哼了一声，“不可能！从来没有人能猜中所有谜语！” “如果谁能猜中所有谜语，我这儿的奖品全部送给他！” 宋宝儿狡黠一笑，眼里闪烁着精光。 “这可是你说的！” 第96章 出发去京城 宋宝儿与老板打赌，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整个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相公，就靠你了。”宋宝儿压低声音对柳玉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把所有奖品赢回去。”柳玉露出一个浅笑，一脸志在必得。 柳玉走到一串串贴了谜语的彩灯前，随手摘下其中一盏。 他看了一眼，然后道：“这是一个字谜。” “谜题是——酉时一到自然醒。” 围观的人听完后，纷纷交头接耳讨论。 “这到底是什么字啊？” “难道是西？” “不对不对，我看是四。” 老板听了那些人的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得意一笑。 “都不对，让这位公子接着猜！” 柳玉眸子一转，心里立刻有了答案。 “是星字！” 老板一听，脸都黑了，气哼哼道：“猜对了，不过嘛，猜中一道没什么了不起，我看你是侥幸罢了！” “有本事，继续猜其他谜语！” “切，猜就猜！”宋宝儿叉腰，转头对柳玉道，“相公，继续！” “好。” 柳玉随即又取下一盏谜语彩灯。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纸条。 “一块变九块，打一成语。” 这次是个成谜语。 “这算什么谜语，听得人摸不着头脑。”围观众人抱怨。 “我这可是正经谜语，猜不出只能怪你们笨。”老板得意道。 众人一听，顿时火大。 “公子，快猜出来，杀一杀这老板的气焰！”有人叫嚷道。 “别急，我已经有眉目了。”柳玉笑道。 他薄唇微张，缓缓道出谜底。 “这个成语是‘四分五裂’，我猜得没错吧？” 柳玉一双漆黑眸子平静看着老板。 “……” 老板气得直拍大腿。 好半晌，才不甘心道：“又被你猜中了，公子，看来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为什么是四分五裂呢？”围观众人不解。 “你们看，谜题是‘一块变九块’，四分五裂，四和五加起来不就是九？”柳玉笑着解释。 众人一听，“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公子聪明！” “再来再来！” 柳玉又取下一盏谜语彩灯。 这又是一道字谜。 不过这道字谜要比之前的难许多。 “左绿右红，左右相逢起凉风，绿喜雨，红怕水，打一字。” 众人一听，立刻惊呼起来。 “这也太难了吧！” “就是就是，这么长一串，谁能猜出来啊？！” “这位公子怕是要被难倒了。” 就连宋宝儿也皱起眉头，心里有点没底。 她凑到柳玉身边，悄声问道：“相公，这道谜语你能猜得出来吗？” “能，先让我想一想。”柳玉轻点下颚。 宋宝儿得了柳玉的回答，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她的相公这么聪明，才不会被一道谜语难倒。 “公子，猜不出就认输吧！” 老板哈哈大笑，脸上表情颇为得意。 柳玉不搭理他，继续垂眸思索。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是秋字！” 秋字拆开，分别是“禾”和“火”，这样一来，与谜题就一一对应上了。 “你……你居然能猜得出来？！” 老板震惊在原地，心里有点慌。 他暗暗嘀咕道，这小子脑子也太好使了吧。 难道，他真的能猜对所有谜底？！ 完了完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 柳玉把所有灯谜解开，众人一片叫好。 “老板，你可要兑现承诺哟！”宋宝儿冲老板俏皮眨眼，揶揄道。 “好吧，既然这位公子猜对了所有谜题，那这些奖品全部归你们了。”老板愿赌服输。 他一改最初的嚣张模样，此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了下来。 宋宝儿和柳玉高高兴兴地抱了一堆奖品回酒楼。 “相公，你简直太厉害了！”宋宝儿亲了柳玉一口。 “你相公我怎么说也是云林书院第一大才子，区区灯谜，难不倒我。”柳玉得意扬起下巴。 宋宝儿看他那小模样，心里愈发喜欢，捧着他的脸又亲了好几口。 元宵过后。 宋宝儿忽然有种紧迫感。 她感觉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快要到二月了。 会试在三月中旬。 她和柳玉在二月初就要出发去京城。 夔州离京城很远。 乘坐马车，最快也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到达京城。 离一月结束还有几日的时候，二人开始着手准备行囊。 他们雇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 宋家那边放心不下，派柳年到镇上与宋宝儿夫妻俩汇合。 “到时候，我骑马跟着你们，护送你们出夔州，爹娘说了，一定要让我亲眼看着你们出夔州才能放心。”柳年道。 “好，那就劳烦大哥了。”柳玉对柳年道了声谢。 “到了京城，找好落脚的地方，记得写信回来。”柳年叮嘱。 “好，我记下了。”柳玉点头。 几日后。 宋宝儿与酒楼众人道别。 “小霞，我不在的时候，酒楼就交给你打理了，遇到事情你别怕，大家会帮你的。” “我大嫂说了，等她生完孩子，孩子断奶了会上来协助你一起打理酒楼。” 宋宝儿对王小霞细细叮嘱。 王小霞上前抱住她的腰身，眼睛红彤彤的。 “老板娘，我舍不得你！” “傻丫头，我还会回来的，哭啥？！”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呀，呜呜呜……” 宋宝儿拍拍王小霞的后背，轻声安抚她。 随后，又转头交代大牛和二牛哥儿俩。 “你俩身强力壮，个子高大，凡事多帮小霞担待着点，遇到闹事的，直接扔出去。” “是，老板娘！” 兄弟俩郑重点头。 宋宝儿对其他人也交代了一番。 让老郭记得每日对账，每一笔支出和进账都要仔细记下。 又让大小吴师傅缺什么食材尽管买，酒楼不差那点钱。 柳年和柳玉兄弟俩在外面整理行囊和检查马车。 做好一切准备后，柳玉走进来揽住宋宝儿的肩膀。 “娘子，咱们该出发了。” “好。” 酒楼众人走到门口，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老板娘、柳公子，一路顺风！” 众人泪目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宋宝儿坐在车里，挑起车帘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酸酸的。 她舍不得酒楼里的每个人。 也舍不得家里的爹娘和弟弟，还有柳家那边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等到了京城，不知会看见什么样的风景，遇见什么样的人。 车轱辘轴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宋宝儿的思绪随着这声音逐渐飘远。 第97章 奇怪的村民 马车出了水舟镇后，来到官道上。 宋宝儿原本想抄近路走林间小道，但是车夫说那样不安全。 “一些偏僻的路段可能会有劫匪，那群劫匪盯准了上京赶考的人，所以还是走官道吧，虽然多费些时日，但是好歹安全。” 车夫经验老道，宋宝儿等人自然听他的。 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北上。 花了两日，终于走出了夔州的地界。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柳年停住，与宋宝儿和柳玉道别。 “大哥，辛苦你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柳玉道。 “嗯，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好。” 柳年夹了一下马腹，调转方向，往回折返。 宋宝儿等人则继续前进。 离开夔州后，一行人进入雍州。 雍州人文地貌与夔州大相径庭。 此处土壤肥沃，大片大片的黄土地，到处种满稻谷，可见农业有多发达。 除此以外，雍州还是有名的蚕桑之地。 一路走着，宋宝儿挑起帘子到处张望，啧啧称奇。 “雍州真是个好地方！稻谷长得好，人也是高高大大的！”宋宝儿兴奋道。 “娘子你有所不知，雍州官仓储粮一千多万石，哪怕敌国进犯封城，雍州官兵百姓也可靠这官仓粮食支撑三年。”柳玉道。 宋宝儿惊讶得嘴巴张开，眼睛瞪圆。 “天哪……这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相比之下，夔州多山临水，夏季暴雨，冬季下雪。 故而粮食产量要比雍州少一半。 宋宝儿是土生土长的夔州人，在这次之前，从未踏出过夔州。 第一次见识到别处不同的人文地貌，让她兴奋不已。 “你若感兴趣，以后咱们找机会一起游山玩水，看看其他地方的风景。”柳玉含笑看着宋宝儿，一双眸子里满是温柔。 “好啊！”宋宝儿高兴点头。 马车行驶了一日，日落时，一行人在雍州一个小镇的客栈落脚。 稍作休整，一行人翌日早晨继续前进。 马车走了几日，离开了雍州，紧接着，他们来到了冀州。 在这儿，他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村子。 冀州是个富饶的地方。 可是宋宝儿等人路过的那个村子，村民们却衣衫褴褛，身形枯瘦，脸色蜡黄。 一副人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宋宝儿等人原本只是想停下稍作休整，结果那群村民却突然围上来，拦住马车不让他们走。 “求求好心人给些吃的吧！” “哪怕半个馒头也好，我们实在太饿了！” “求求好心人大发慈悲！” 村民们苦苦哀求着。 “都滚一边去！别挡道！”车夫扬起鞭子吓唬驱赶。 宋宝儿连忙制止车夫。 “别这样！” “姑娘，他们这样拦着，咱们走不了啊！” 宋宝儿想了一下，然后从车上翻找出一个包裹。 那里面装的是路上吃的干粮，是一些馒头、饼之类的食物。 “相公，这些人太可怜了，咱们把这些食物分给他们吧。”宋宝儿对柳玉道。 “好。”柳玉点头。 夫妻俩一起下了马车，把粮食分给村民们。 “是吃的！” “有吃的了！” “多谢好心人！” 村民们一哄而上，抢着领取食物。 “别抢！都有份！”宋宝儿连忙道。 分到食物后，村民们狼吞虎咽，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一样。 柳玉一直在观察这些人。 他留意到这些人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太像冀州本地的口音。 “你们不是冀州人吧。”柳玉试探道。 “公子你怎么知道的？！”一人惊讶。 “口音不像，长相也不像。”柳玉道。 那人手里拿着没嚼完的馒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诚实点点头。 “对，我们不是冀州人。” “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从漠南边境过来的。” 闻言，宋宝儿和柳玉对视一眼，皆是吃了一惊。 “漠南边境……我听说那边有几个零散的小村落，你们是那儿的人？”柳玉又问。 “是的。”那人点头。 听了那人的话，柳玉垂眸沉思。 冀州位置特殊，紧挨着漠南。 所谓漠南，就是出了边境后，大片大片的沙漠戈壁地带就称为漠南。 漠南是匈奴人的地盘。 边境的老百姓竟然逃到了冀州。 难道是有战事发生？！ “你们为何逃到冀州来？是打仗了吗？！”柳玉连忙问。 村民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讲了起来。 “公子有所不知，近来匈奴人频频骚扰边境，那群人凶残嗜血，见人就杀，杀完人，再把值钱的东西抢光。” “他们就是一群野兽！一群没人性的畜生！” “我们心里苦啊，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只好逃到了冀州。” 村民们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响起阵阵哽咽声。 宋宝儿一行人听了，也是一阵心酸。 “真是没王法了！匈奴人这么嚣张，难道没有朝廷官员去镇压他们吗？！”宋宝儿气愤道。 “原本有个大将军镇守在边境，他在的时候匈奴人不敢来犯，但是几个月前他被召回了京城。”有人答道。 “为何？”宋宝儿问。 “听说是涉及什么来着……哦，涉及党争，被召回审问调查。” “党争……”宋宝儿皱起眉头。 她还想再问下去，但是更深一层的机密，村民们也不知道。 他们是最底层的小人物，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今连果腹都做不到，哪里有机会知道那些朝廷机密呢。 宋宝儿看着那群村民可怜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 她从腰间解下钱袋，给每个村民分了点钱。 “这些钱你们留着，以后别再拦马车要吃的了。” “今日遇到我们，算你们运气好，要是遇到冷血无情的人，马车直接从你们身上碾过去怎么办？” 她给每人发了几两银子，虽不多，但至少接下来一段日子他们不用饿肚子了。 村民们齐齐跪下，对宋宝儿和柳玉磕头。 “多谢好心人！” “你们就是活菩萨啊！” “大伙儿都给活菩萨磕头！” 夫妻俩连忙把村民们扶起来。 “都起来，别这样。”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你们保重。” 柳玉扶宋宝儿上了马车。 车夫一挥鞭，马儿继续跑动起来。 村民们站在路边，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马车消失在尽头。 第98章 到达京城 马车走出好远，早已离开了之前那个村子，宋宝儿心情还是沉甸甸的。 “普通百姓真可怜，国与国之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遭殃的总是他们。” “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想活着！” “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宋宝儿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肉里，胸腔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柳玉沉默片刻，然后缓声道：“朝廷不会一直放任那些匈奴烧杀掠夺的，迟早会派人去镇压。” “等镇压住匈奴，方才那些村民就可以重新回到他们的家乡了。” “但愿如此，唉……”宋宝儿沉重叹了口气。 马车继续走了十来日。 宋宝儿忽感不适。 她从未出过这么远的远门。 新鲜劲儿过后，剩下的只有舟车劳顿积攒的疲惫。 不知怎么了，宋宝儿忽然觉得身上没劲儿，胃里犯恶心。 “宝儿，很难受吗？”柳玉看着宋宝儿发白的小脸，十分心疼。 “没事，我就是头晕犯恶心，继续走吧，咬咬牙再坚持几日就到京城了。”宋宝儿虚弱依靠在柳玉怀里，有气无力道。 “不行，你身子要紧！”柳玉挑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道，“停下，找个客栈暂时休息几日！” “是，公子。”车夫应下。 三人来到一个小镇，找了家客栈住下。 柳玉去找了大夫来给宋宝儿看。 大夫把完脉后，说宋宝儿只是累着了，身体无大碍，然后开了一些调理的药给宋宝儿。 宋宝儿在客栈休息了几日，又喝了药后，慢慢地恢复了精神。 “娘子，现在感觉如何？” “已经没事了，咱们出发吧。” 马车继续前进。 又过几日，他们终于到达京城。 宋宝儿给车夫结了钱后，夫妻俩和车夫分道扬镳。 越过外城门，繁华的街景映入眼帘。 “这儿就是京城！” 宋宝儿感觉自己两只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京城街道宽敞气派，可同时容多辆马车并行。 随处可见的高耸楼宇如峰峦一般，层叠交错矗立着。 街道两侧布满了各种铺子，酒楼茶馆鲜艳的幌子迎风飘扬。 饭菜味儿、酒香味儿、茶香味儿交织在一起，让人舍不得挪步。 就连摆摊的小贩，都要比其他地方气派些，吆喝的嗓子十分响亮。 这便是天子脚下的繁华盛景。 “娘子，咱们先找家客栈落脚。”柳玉道。 “好啊！”宋宝儿笑着点头。 夫妻俩一连问了几家客栈，竟然发现都住满了。 “客人，真是对不住，最近上京赶考的人太多了，我们这儿已经住满了，您再到别处看看吧！” “好吧……” 二人又问了几家，终于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栈。 “还剩最后一间房了，房间稍微有点小，不知两位客人可否介意？”掌柜道。 “没事，就这间吧，我们订了！”宋宝儿付了几日的房费。 “这是房间钥匙，您拿好，上了二楼左拐，走到尽头那间就是了。”掌柜把钥匙交给宋宝儿。 “好。”宋宝儿收下，无奈笑了笑，“没想到上京赶考的人这么多，我们差点没地方住。” “嘿！客人您不知道，有些人提前两个月就来了！到了这时候，可不就挤满了吗？！”掌柜笑道。 “……” 宋宝儿和柳玉顿时大眼瞪小眼。 “相公，早知道咱们早点来了。”宋宝儿对柳玉附耳道。 “没事，现在也刚刚好。”柳玉道。 夫妻俩走上二楼，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店小二跟在后面帮忙把行囊拿上来。 宋宝儿给店小二塞了点碎银作为辛苦费。 “辛苦小哥跑一趟。” “客人您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一会儿让后厨做几个菜，给我们端上来。” “不知客人想吃什么菜？” “来几个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吧。” “好嘞！” 店小二退下。 宋宝儿环顾一圈，然后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通风。 “这个房间小是小了点，但是挺安静，不会有杂音打扰相公温书。”宋宝儿回过身对柳玉笑道。 “我倒无所谓，只要心静，去哪儿都能温书，就是怕委屈你。”柳玉走过去，伸手环住宋宝儿的细腰。 他们在醉仙楼的房间，都要比这个房间大许多呢。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要挤在这个小房间里，柳玉觉得有些委屈宋宝儿。 “我哪儿有这么矫情？”宋宝儿笑了下。 她是乡下粗糙养大的野丫头。 以前娘家没翻新的时候，那时她的小屋子又漏风又漏雨的，不也一样住过来了。 所以这个客栈的房间她觉得已经很好了。 “娘子不觉得委屈就行，这客栈咱们只是暂时住着，如果要在京城待很久的话，到时候咱们再去租个宅子。”柳玉道。 “好啊。”宋宝儿点头应下。 整理好行囊，二人稍作休息。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了饭菜上来。 “客人，你们的饭菜做好了，请慢用。” “多谢！” 送完饭菜，店小二悄声退下。 “娘子，吃饭吧。” 柳玉招呼宋宝儿坐下。 “嗯。” 二人来到京城的第一顿饭，就这样简单解决了。 吃完饭后，二人补睡了一觉。 醒来后，这些日在路上积攒的疲惫都消除了。 下午，柳玉在客栈里温书。 宋宝儿说想自己出去逛逛。 “要不，我陪你？”柳玉眼里有几分担忧。 “不用了，相公你温书吧，我不走远，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宋宝儿道。 “你一个人出门，我怕不安全。”柳玉蹙眉。 宋宝儿伸手捏他的脸，眉眼弯起，一脸笑眯眯。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用担心我。” “可是……” “好啦，就这样吧。” “那你早些回来。” “知道了。” 宋宝儿走出客栈，在附近逛了起来。 京城的小吃和许多小玩意儿，是宋宝儿以前没见过，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宋宝儿几乎每个摊位都逛过一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不知不觉间，竟买了不少东西。 逛累了，宋宝儿找了个茶馆，打算坐下歇一会儿。 点完茶水和小吃，宋宝儿来到雅间。 她刚坐下，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紧跟着闪了进来。 “啊！” 宋宝儿吓了一跳。 “别出声！” 一只冰冷的手掐在她脖子上。 宋宝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是谁……” “闭嘴！” 一阵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很快，有人在外面叩门。 “谁？！”宋宝儿颤声道。 “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了伤的男人？”外面的人问。 宋宝儿侧头，想看清身后男人的长相。 察觉到她的动作，男人立刻把手收紧了几分。 宋宝儿忽然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告诉他们，你没见过我！敢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拧断你的脖子！”男人附在宋宝儿的耳边，压低声音道。 他声音里透出的杀意，让宋宝儿不寒而栗。 第99章 茶馆遇险 宋宝儿察觉身后男人来者不善，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清了一下嗓子，朝门外道：“我没见过你们说的男人，雅间里只有我一人。” 门外那群人默了一下，然后响起嘀嘀咕咕的讨论声。 “不可能啊， 明明看见他往这边跑的。” “难道是里面那小娘们儿在撒谎？” “推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最后一句，宋宝儿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 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但是…… 很明显，她身后这个男人不想让外面的人发现他的踪迹。 而外面的人则一副势要抓到这男人的架势。 万一外面的人硬闯进来，两边打起来，那她说不定会被连累到。 “几位爷，我说了，雅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你们要找的是谁，但与我无关！” “你们要是硬闯，那我可就扯开嗓子喊了，让大家看看你们一群大男人是如何欺负一个小女子！” 外面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奉自家主子的命令秘密执行这个任务。 主子的身份特殊，要杀的那个男人的身份也特殊。 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 几个人怕宋宝儿真喊起来，引起骚乱，连忙道：“姑娘，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几个人迅速撤退。 听到外面的人走了以后，宋宝儿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满意了吧？”宋宝儿冷声问身后的男人。 男人不语。 片刻后，宋宝儿感觉到脖子上的窒息感消失了。 男人放开宋宝儿，推开窗，一跃而下。 “诶？！” 这可是二楼…… 那人竟然就这么跳下去？！ 宋宝儿连忙追到窗边，但还是慢了一步。 男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得这么快，从二楼跳下去也毫发无伤，难道他会武功？”宋宝儿皱眉收回目光。 忽然，她感觉脚边踢到了一个什么质地坚硬的东西。 宋宝儿连忙低头看，竟然是一枚玉佩。 她捡起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鱼……” 这枚玉佩是一条鱼的造型，鱼身向左弯曲，雕刻得栩栩如生。 宋宝儿不懂玉，但也看得出这枚玉佩质地上乘，肯定是名贵之物。 “这人……该不会是个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宋宝儿眉头拧得更紧。 可惜，她没能看见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若不然，哪天再遇到，还能认出来。 “呸呸呸！”宋宝儿连忙摇头。 她才不要再遇到这尊瘟神。 收好玉佩后，宋宝儿结账离开了茶馆。 回到客栈，柳玉见宋宝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娘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 宋宝儿收敛神色，露出如往常那般的笑容。 “瞧，我在街上买了好多东西呢！” 柳玉拉着她坐下，帮她揉捏肩膀。 “下次去逛街，带上我，我帮你拿东西。” “好啊。” 宋宝儿笑着应下。 二人在客栈住了几日，把周围好吃的、好玩的都逛一遍。 宋宝儿逐渐把茶馆那日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没有对柳玉提起那件事。 因为她不想让柳玉担心她。 至于那枚玉佩，她收好放在了一个匣子里。 宋宝儿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再把玉佩物归原主。 这日，柳玉在房间里写信。 夫妻俩已到京城多日，该给家里报个平安了。 宋宝儿在旁边给柳玉补衣裳。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我离开后，不知酒楼如何了。” “娘子放心，小霞这丫头靠得住，你不在，她一定帮你把酒楼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再说还有大牛二牛照应着呢。” “哦对了，还有家里那边，大嫂和二嫂肚子大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在信里添上一句，告诉他们，如果生了，告知一声，我在京城买些顶好的补品寄回去。” “好！” 二人正聊着天，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怎么回事？” “不知道，咱们下楼看看。” 宋宝儿和柳玉走到楼下，看到两个年轻男子正在大堂里激烈争吵。 其他人在旁边看戏，周围一片闹哄哄的。 “沈文，你书念得再好，也不过是个穷酸书生，付完房费，连一顿饭都吃不起，整日窝在房间里啃馒头，笑死人，哈哈哈！” 一个身材丰腴，塌鼻子吊梢眼的青年先开口。 他从神情到外貌，都给人一种刻薄傲慢的感觉。 “潘阳，你、你别太过分！比对子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说好了，我赢了，你给我一两银子，现在我赢了，你却不认账，还要出口伤人！” 另一个白净单薄的青年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向对面那人，显然气得不轻。 柳玉和旁边看戏的人打听了一下，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胖的那个青年叫潘阳，比对子是他提出来的挑战。 瘦的那个青年叫沈文，是迎战的人。 两个人是从不同地方来到京城参加科举考的考生，恰好都住在这个客栈里。 正所谓，同人不同命。 潘阳的父亲是某州知州。 所以潘阳生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知州少爷。 显赫的出身，让潘阳养成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 而沈文是生于一个略有点清贫的家庭里。 来京城的路上，已经花了他大半的盘缠，付完房费，兜里更是一个子儿也不剩。 他虽有才华，却囊中羞涩。 所以在潘阳提出比对子时，沈文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潘阳。 因为他真的很想要那一两银子。 二人比了几轮。 潘阳惨败，恼羞成怒出言羞辱沈文。 于是，就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切，本少爷有的是钱，我会赖你这一两银子？！” 潘阳把一枚碎银狠狠扔在地上，然后一只脚覆盖上去，把银子踩在脚底下。 “喏，银子就在这儿，你来拿啊！哈哈哈！” 潘阳双手叉腰，仰头得意狂笑。 他周围几个随行的小厮也跟着一起笑。 沈文看着他们这群人，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你当我看不出这是在羞辱我？！潘阳，你别太过分！我宁愿继续啃馒头，也不要你这脏钱！” “说我钱脏？装什么清高！穷书生就是穷书生，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你就等着会试被刷下来吧！” 第100章 京城命案 “你……你……欺人太甚！”沈文脸色惨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一个文人，被几番羞辱，已在承受的极限，看起来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忽然，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有人在耳边压低声音道：“沈兄，不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沈文转头，看见对方是个长相清秀俊美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边跟着一个同样相貌出众的年轻女子，二人看起来像是夫妻。 “……你是？”沈文露出疑惑的表情。 “在下柳玉，夔州人士，和你一样是进京赶考的考生，旁边这位是我的妻子。”柳玉道。 沈文对二人作了一揖。 “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滚开，别妨碍小爷我取乐！” 潘阳瞪了柳玉一眼，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你与沈兄比对子，输不起，还要羞辱他，枉为读书人！” 柳玉冷冷看着潘阳，坚定站在沈文旁边，丝毫不挪动。 “与你无关！”潘阳恼羞成怒，“谁说我输不起的，银子不是给他了么，就在这儿呢，他倒是来拿啊！” 沈文看着被潘阳踩在脚底的银子，默默攥紧拳头。 “你的银子，我不稀罕！”沈文怒道。 “你就装吧，实际上你很想得到这银子，哈哈哈！穷书生死要面子活受罪！”潘阳得意狂笑。 柳玉看着潘阳，眼中冷意更深。 这种败类，仗着有知州少爷这个身份，肆意羞辱其他读书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柳玉看不惯潘阳的这种行为，于是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 “沈兄，今日你我相识，算是缘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 沈文惶恐，连忙推辞。 “你收下吧。”柳玉强行把银子塞进沈文手里，“有的人用一两银子羞辱人，那我便用十两银子买下你不屈服于淫威的骨气！” “柳兄……”沈文眼眶微红，大为感动。 旁边原本只是围观看戏的人，听了柳玉的一番话，纷纷指责起潘阳来。 “不就是仗着自己爹是知州么，有什么了不起！” “没错，知州少爷就能欺负人？！” “比对子是他提出的，输不起还要羞辱人，啧啧！” “卑鄙！无耻！” “枉为读书人！” 潘阳听着周围的指责声，脸涨红得跟猪肝似的，拳头捏得咯吱响。 “不许说我们少爷！”几个小厮大声喊道。 “就说！有本事别住这客栈！”众人立刻拔高音量，嗓门完全盖过了那几个小厮。 潘阳主仆几人怕被唾沫淹死，心里有些怂了。 “什么破客栈，我不稀罕住！”潘阳气急败坏，大喊大叫，“一群穷酸书生，连这客栈也是一股穷酸味儿！小爷我要退房！” 潘阳退了房，带着几个小厮落荒而逃。 “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还不是仗着有一个当知州的爹嘛！” “这种人迟早被人打死！” 众人把潘阳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们那般义愤填膺，好似一个个都是正义勇士。 可是他们忘了，在潘阳欺辱沈文的时候，并没有人站出来为沈文说话。 后来柳玉站了出来，风向才转变。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读书人也不例外。 “柳兄，今日真是多谢你！”沈文对柳玉郑重道谢。 “不客气，咱们都是这一届的考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柳玉道。 沈文对柳玉一谢再谢，还说要请柳玉和宋宝儿夫妻俩吃饭。 他是个穷书生，夫妻俩哪儿能让他请吃饭，所以很干脆地拒绝了。 “日后你若高中，兜里了有闲钱，再来请我们吃饭吧。”柳玉笑道。 “好！那这顿饭，我就先欠着！”沈文也笑了。 双方告别，各自回房。 晚上，柳玉温书到半夜，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他想给自己倒杯茶，结果发现茶壶空了。 柳玉刚要开口喊店小二，但转头看见宋宝儿睡得正香，怕吵醒她，于是止住了口。 “算了，我自己下楼找店小二吧。” 柳玉摇摇头，提着茶壶走出房门。 来到走廊上，他发现不远处有一间房也还亮着灯。 “那是……沈兄的房间，想不到这么晚了，他也还在温书。” 科举考越来越近，看来，大家都卯足了劲儿。 柳玉拾阶而下，找到值夜班的店小二。 “麻烦替我续一壶茶。” “好勒！” 翌日，柳玉携宋宝儿下楼吃饭。 有人匆匆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京城出命案了！”那人喊道。 “谁死了？！”其他人连忙问。 “是、是……是潘阳！” “什么？！” 周围响起一片哗然声。 柳玉和宋宝儿也吃了一惊。 “相公，我没听错吧？潘阳死了？！可他昨儿还好好的呢……”宋宝儿掩唇，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怎么会这样……”柳玉皱眉，脸色微沉。 那个嚣张跋扈的知州少爷，昨儿还站在客栈里，与沈文比对子，与众人对骂。 可是今日他就死了…… 几个昨日咒骂潘阳“迟早被人打死”的书生，一个个脸色惨白，连忙撇清关系。 “跟我们没关系呀，可不是我们咒死他的！” 方才跑进来那人道：“当然不是咒死的，他呀，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啊！” 又是一片哗然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好的大活人，竟被人勒死了。 这也太恐怖了！ “到底是谁勒死潘阳，谁跟他这么大的仇啊？！” 有人指了指楼上客房，意有所指道：“难道是……” “不是沈兄！他是个斯文读书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柳玉生气道。 “谁知道呢，昨儿他和潘阳闹成那样，说不好，啧啧……” “哦，对了，还有你，你为了帮沈文出头，也和潘阳结仇了，你也有嫌疑。” 宋宝儿怒了，嘭的一声把茶杯砸到那人的脚边。 “不许你诋毁我相公！” “哇！这茶水烫到我脚上了！” “烫死你活该，谁让你乱嚼舌根！” “你你你……你这个疯婆娘！” 宋宝儿又倒了一杯茶，拿起准备砸过去，那人吓得连忙逃走。 第101章 太子设局 潘阳一案迅速在整个京城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一来，他死法极其残忍，在几里外的京郊被人活活勒死。 二来，他是知州少爷，身份特殊。 案发后，立刻有官兵带着仵作前往现场验尸。 经检验，确认死者生前曾与人搏斗。 随后被凶手用一截三尺长的粗布条勒死，布条弃于尸体旁。 潘阳的尸身检验完后，被暂时收殓于义庄内。 皇宫金銮殿。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上，朝龙椅上那人进行三叩九拜，庄严肃穆，不敢有半点不敬。 那人开口，喊了一声“起”，声音犹如洪钟。 众人这才敢起身。 今日的早朝也如往常那般。 礼毕后，各个官员出列奏事。 待其他人都奏完，太子顾景元缓缓出列。 “启禀父皇，儿臣听闻昨日京城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应届考生，且还是知州之子，此事影响甚大，搅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得早些处理才是。” 皇帝一听，微微蹙眉。 “此案如今谁负责？”皇帝沉声问。 “回皇上，此案是微臣负责。”京兆尹邓宗道。 “可有眉目？”皇帝又问。 “呃……”邓宗额头冒汗，舌头有些打结，“尚、尚在调查中……” 闻言，皇帝哼了一声，似乎对邓宗的办事能力有些不满。 邓宗顿时吓得腿脚发软，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龙颜。 一旁的顾景元勾唇冷笑，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父皇，儿臣有一提议。” “你说。” “不如将此案交给端王去办！” 此话一出，让旁边一直垂手静听的男人眸光闪了闪。 男人身材高大，眉目深邃，长相与皇帝有五分相似。 但是细看之下，却又比皇帝多了几分冷冽。 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端王。 皇帝有五子。 大皇子为原皇后所生，年幼夭折。 大皇子夭折后不久，原皇后也郁郁而终。 此后，大皇子成为皇帝的心病，无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 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顾景元，为当今皇后所生。 十岁那年被封为太子，移居东宫，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三皇子顾景曜，为已逝妃子昭妃所生，十五岁移居宫外，开府赐封号端王。 四皇子顾景珩，封号静王。 人如封号，安静似水。 常年深居府中不轻易走动，十次早朝有七八次托病请假。 五皇子顾景淳，封号惠王，憨厚木讷，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朝中大大小小的党派多如牛毛，但大抵分为两派。 一派是太子党，人数众多，且有不少身居高位的大官。 另一派是端王党，此派要比太子党人数少一些，多为韩老将军的旧部。 韩老将军是昭妃之父，也就是端王的外公，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 当年韩老将军统领十万玄甲军，平定匈奴，重振朝纲，拥皇帝登基上位。 人人都以为韩老将军功不可没，整个韩家必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没想到，昭妃生下端王不久就死了。 韩老将军痛失爱女，次年积郁吐血身亡。 随后，玄甲军解散，在朝中各自担任职位。 这些官员，便是如今拥护端王的端王党。 “太子殿下，京城案件应由邓大人负责，若是邓大人查不了，就由大理寺接手，再怎样，也轮不到本王插手。”顾景曜冷声道。 “怎么？端王没信心？” 顾景元嗤笑一声，眼中有几分挑衅。 “前阵子，端王涉嫌指使林将军勾结匈奴一事，令父皇十分失望，本宫让你负责此案，是想让你好好表现，挽回父皇的心，你可别辜负本宫的一番好意啊！” “太子殿下！端王从未指使下官勾结匈奴！那些全是朝中某些人的胡言乱语，不可当真啊！”边境将军林苍连忙道。 “林将军，你自己都还未摘清呢，就不要来蹚浑水了，哼！”顾景元拂袖，狠戾瞪了林苍一眼。 “可是……” “够了！” 皇帝大声拍桌，整个殿内安静了下来。 “既然太子提议此案由端王去办，那就这样吧！”皇帝道。 “父皇，办案要有期限，不然，谁知端王要猴年马月才能了结此案。”顾景元道。 皇帝想了想，觉得太子说的是。 “那就十日，端王，朕命你十日内查出凶手，否则治你办事不力之罪！” 端王党众人一听，纷纷大声反对。 “皇上，不妥！” “就算是大理寺办案，也要好几个月呢，有的较为复杂的案件甚至还要三五年！” “就是就是！让端王十日内了结此案，实在过于勉强！” “还请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眯起眸子，扫了一眼那些人，眼中怒火迸出。 “全部给朕闭嘴！此事谁再有异议，直接拖出去砍了！”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早朝散后，文武百官从金銮殿鱼贯而出。 太子党与端王党等人狭路相逢。 视线一对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太子殿下，您让端王负责此案，到底是何用意？！”林苍愤怒看着顾景元。 “本宫说了，本宫是一番好意啊！”顾景元阴恻恻冷笑，视线落在顾景曜身上。 顾景曜站得笔直，英俊深邃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那本王就收下太子殿下‘这番好意’了，他日有机会，再一一奉还。”顾景曜眸光闪烁，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闻言，顾景元不屑一笑。 “好，本宫等着！” 扔下这句话，顾景元在太子党众人的簇拥下离开。 顾景曜望着那个背影，眼中冷意更深。 “太子实在太过分了！” “他对端王做的过分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皇上为何要立这种人为太子，要我说，还是端王更加……” “嘘！你不要命了？！别乱说话！” 端王党众人压低声音，窸窸窣窣交谈着。 顾景曜对耳旁的这些声音不为所动。 林苍看着顾景曜，露出担忧的神色。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一会儿你去大理寺，找他们借些人手，本王要开始调查此案。” “是！” 顾景曜薄唇勾起一个弧度，眸色浓郁深邃，如一口不可见底的古井。 太子想借此案对他发难，他偏不如他的意！ 只要查清此案，找出凶手，一切迎刃而解。 第102章 声音很耳熟 顾景曜与众人在宫门口分别。 林苍前往大理寺调用人手，而顾景曜则乘坐马车返回王府。 回到王府后，顾景曜径直回到自己房间里，合上房门，命任何人不得过来打扰。 他解下衣袍，露出上半身。 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左肩上。 如果再往下移几寸，就是心脏的位置。 这道伤口最近新添上的。 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想要愈合至少还要好几日。 顾景曜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口，眼底浮现一抹杀意。 “顾、景、元……” 他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几日前，他外出办事。 因厌烦身边跟着一大群人，所以他遣散了随身侍卫。 不曾想，顾景元竟抓住这个机会，派了几名杀手来暗杀他。 他武功不低，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且穷追不舍，十分难缠。 一个不注意，便被其中一名杀手刺中了左肩。 那人原本想直接刺入他的心脏。 还好他反应及时，堪堪躲开了致命处。 受伤后，顾景曜躲进了一家茶馆的雅间内。 他还记得，当时雅间里有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不知那女人看清我的长相没有……”顾景曜皱眉嘀咕。 他觉得应该没有。 因为当时他一直在她身后，掐着她的脖子。 她根本不敢回头，自然也没机会看清他的长相。 顾景曜忽然低头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玉佩，脸色阴沉下来。 这玉佩是一对双鱼玉佩。 一左一右两条鱼，凑成一对。 那日他仓惶逃走时，弄丢了其中一枚，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这是他娘的遗物，他一定要找回来。 “会不会是丢在了茶馆里？”顾景曜这样想着。 他打算过几日派人去找。 就算把整个茶馆翻一遍，也要找到那枚玉佩。 顾景曜收起思绪，从桌上拿起一瓶极好的金疮药，拔开塞子，往伤口处洒药粉。 药粉接触伤口的一瞬间，顾景曜拧起剑眉，额头渗出几滴冷汗。 这瓶药是从神医陆玄那儿得来的。 陆玄改了配方，使得这金疮药的药效提升了十倍。 药效虽好，但沾在伤口上却很疼。 这几日每回上药，对顾景曜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受伤一事，他不想让府里人知道。 所以也不让下人伺候他上药。 上完药后，顾景曜整理好衣裳，脸色平静如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府内管家来到门外禀报事情：“启禀王爷，林将军来了。” “让他在茶室候着。”顾景曜道。 “是。”管家应下。 片刻后，顾景曜来到茶室。 林苍连忙起身行礼。 “王爷。” “坐吧。” 二人坐下。 有下人上前斟茶。 “如何了？”顾景曜抿了一口茶，问道。 “大理寺那边下官已经打过招呼了，大理寺卿严良挑选了最得力的十名手下来协助王爷查案。”林苍道。 “嗯。”顾景曜听完，满意点头。 林苍顿了一下，继续道：“王爷，下官在大理寺那边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说。” 顾景曜抬眸瞥了林苍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闻，死者在遇害前，曾住在一家名叫‘悦来居’的客栈，并且在客栈与人发生口角。” “立刻让人封锁客栈，明日本王亲自过去审问。” “是！” 此时另一边。 悦来居客栈。 一部分人正闹着要退房，结果忽然涌进来一群士兵。 “谁都不许走！”领头大声道。 “凭什么？！”众人不服。 “我等奉端王之命，前来封锁客栈，在找出杀害潘阳的凶手之前，你们都有嫌疑，所以谁都不许走！” “什么？！” 众人一听，立刻闹了起来，推着挤着想要离开客栈。 “谁再敢往前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领头噌的一声拔出佩剑。 那佩剑泛着冷光，看着让人心生畏惧。 一群书生立刻怂了。 柳玉正在房间里温书，宋宝儿急匆匆跑进来。 “相公，不好了！客栈被一群士兵封锁了，现在谁也出不去！” “那群士兵是谁派来的？” “听说是端王。” 宋宝儿也不知这个端王什么来头。 总之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柳玉放下书卷，露出沉思的表情。 “应该是为了潘阳一案来的。” “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直不能出去吗？！” “稍安勿躁，等查出凶手，封锁自然会解除。” 比起能不能出去，此时柳玉更担心住在同一客栈的沈文。 潘阳死后，不利于沈文的声音越来越多。 大家都说沈文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 那样斯文瘦弱的一个书生，怎么可能杀人？ 柳玉相信沈文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翌日。 顾景曜带着林苍以及大理寺的人一起来到悦来居客栈。 掌柜惶恐迎接。 “小人参见王爷！” “把住宿的人全部叫下来，本王一一审问！” “是！” 掌柜立刻让几个伙计上楼叫人。 众人三三两两走下来，在大堂内站好，惶恐对端王行礼。 顾景曜扫了一眼这群人，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她？！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也住在这客栈里。 顾景曜留意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想来应该是她的丈夫了。 “前夜亥时，潘阳在京郊被人勒死，那个时候，你们在何处，在做些什么？！可有人证？！全部老实交代！” 林苍声色俱厉，把佩剑拔出半寸。 “谁要敢说谎，我就割下他的舌头！” 众人吓得连忙撇清关系，都说自己不是凶手。 “安静！一个个来！”林苍呵斥道。 众人排着队，一个个交代自己当时的情况。 轮到宋宝儿和柳玉时，顾景曜目光在宋宝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宋宝儿察觉到这抹凌厉的视线，用疑惑的目光悄悄打量这位端王。 端王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真是奇怪。 而且，方才他说话时，她总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 “那一夜我在房间里温书，直到四更天听到鸡打鸣才睡下，我的妻子也在房间里，我俩一直在客栈没出去过。”柳玉道。 “没错，是这样。”宋宝儿点头。 “除了你们彼此，有谁可以作证？”林苍问。 柳玉想了一下，指向其中一名店小二。 “当时是这位小哥值夜班，我中途下楼要了一壶茶，他可以作证。” “没错没错，柳公子句句属实，小人可以作证！”店小二连忙道。 第103章 字条 听完店小二的话，林苍不耐烦摆摆手：“行了，那就下一个。” “沈文！” “其他人已经问完，就剩你了。” “听说潘阳被害那日，曾与你发生口角，此事属实？” 林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文。 沈文身子一颤，有些紧张起来。 “是的，那日他与我比对子，他输了以后恼羞成怒，出言羞辱我，我们便吵了起来。” 闻言，沈文眯起眸子，眼中审视的意味更浓。 “如此说来，你与他结仇，整个客栈你最有嫌疑！” “冤枉啊！” 沈文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否认。 “我虽与他吵了几句，但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杀了他啊！再说，我是个读书人，平时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怎么杀人？！” “那你说说看，为何你们吵完架当晚，潘阳就被勒死在郊外？！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这、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有杀人！” 沈文被林苍步步紧逼，吓得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脸色惨白如纸。 柳玉连忙上前扶住沈文，对林苍道：“大人，人不是沈文杀的！” “哦？你有何证据？”林苍哼了一声。 “潘阳死的那晚，沈文和我一样，在房间里温书并没有外出，我去和店小二要茶的时候，出门看见沈文的房间亮着灯。”柳玉铿锵有力道。 还好那晚他下楼时，朝沈文房间看了一眼，能为他做不在场证据。 闻言，林苍沉默，似乎在辨别他的话是真是假。 顾景曜冷着脸，缓缓开口：“你只是看到沈文的房间透出烛光，这并不能解除沈文的嫌疑。” “如果，他事先点好蜡烛，营造出他人在房间的假象，然后再悄悄离开客栈呢？” “这……” 柳玉竟无言以对。 “柳兄！连你也不相信我吗？！”沈文带着哭腔喊道。 “我相信你，可是……”柳玉眸色黯淡下来。 可是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要是那晚，他上前敲一敲沈文的房门，确认沈文确实在房间里那就好了。 沈文也是有够倒霉的。 客栈里其他人都有不在凶案现场的证据。 偏偏他嫌疑最大，还没人能为他证明。 属实是雨夜偏逢屋漏雨——倒霉到家了！ 不过，更倒霉的还在后头。 “王爷，就算您怀疑沈文，可也只是您的猜测，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他杀了潘阳。”柳玉沉声道。 “没错没错！”沈文连忙附和。 二人刚说完这话，一名侍卫忽然从外面匆匆赶来。 “王爷，大理寺那几位在凶案现场发现了这个！属下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给您送来了！” 侍卫将一张皱巴巴的字条恭敬递给顾景曜。 顾景曜扫了一眼，脸色忽变，立刻转头瞪着沈文。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顾景曜怒道。 林苍拿过来，念出上面那行小字。 “亥时京郊竹林再决高下，独身前来，沈文亲笔。” 周围惊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来真的是他！” “是他把潘阳约到京郊勒死！”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客栈众人对沈文指指点点。 “这、这不可能！我没有写过这张字条！也没有约潘阳去竹林！”沈文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根本没杀人！ 为何会有这字条…… “来人！将他带回大理寺关押地牢！” “是！” 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沈文，将他拖死狗一样拖走。 “冤枉！我冤枉啊！”沈文一行热泪滚落，“我没有杀人！就算是死，我也死得不瞑目！” “王爷！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沈文不可能杀人的！” 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上前为沈文求情。 “你们的意思是，本王判断有误？！哼！”顾景曜看着二人，俊脸凝结寒霜。 “王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柳玉皱眉。 “那就不要再为这个杀人犯求情！否则，本王连你们也一起治罪！” 顾景曜一拂衣袖，阴沉着脸离开。 在他转身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层层叠叠的衣袍间露出来，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虽然只短短一瞬，但是宋宝儿看清楚了。 那是一枚玉佩。 与她收在匣子里的玉佩一模一样，是一条鱼的造型。 她捡到的那枚玉佩鱼身是向左弯曲。 而端王身上的那枚玉佩，鱼身是向右弯曲。 这看起来，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两枚玉佩是凑成一对的！ 难道那日闯进雅间的那个神秘男人，是端王？！ 宋宝儿惊呆在原地，久久不能消化这件事。 端王的人已经走远。 客栈也解除了封锁。 柳玉一脸忧愁地收回目光，发现宋宝儿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们先回房吧，沈兄那边，回头我再想法子替他求情。” “好……” 杀害潘阳的凶手已被捉拿的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没想到凶手竟是个白面书生。” “人不可貌相，越是这种长得斯斯文文的，杀起人来越凶残。” “听说犯人暂时关在大理寺，大理寺审完，要移交刑部再审一次。” “等犯人认了罪，就能判刑了！” “我看呐，不用多久，这白面书生就要人头落地了！” “杀人偿命，该！” 后面几日，宋宝儿听着那些议论声，心里难受极了。 她和柳玉一样，相信沈文绝对不是杀人凶手。 可那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想为沈文洗脱罪名，必须先弄明白这件事。 “相公，如果沈文被移交到刑部，是不是就无法挽回了？”宋宝儿问道 “嗯，大部分人到了刑部，扛不住严刑逼供，不招也得招。”柳玉点头，眸色沉下来。 刑部里的刑具多得数不清。 只要犯人还有一口气没断，刑部就有法子让犯人认罪。 杖刑是最轻的。 十杖皮开肉绽，二十杖血肉模糊。 打晕了，泼了冷水，继续打。 如果能扛住杖刑，往下还有更厉害的。 什么鞭刑、夹棍、烙铁烫等等。 宋宝儿听完，一身冷汗。 像沈文这样白净瘦弱的读书人，哪里扛得住这些酷刑。 只怕还没认罪，就死在牢里了。 不行！ 她要为沈文做点什么！ 第104章 物归原主 潘阳一案，疑点甚多。 宋宝儿觉得沈文不是凶手。 既不是凶手，自然不能让沈文含冤而死。 此案是端王负责，想救人的话，就得找端王。 宋宝儿眸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相公，我出门逛逛。”宋宝儿道。 柳玉正在冥思苦想，想着如何为沈文求情。 宋宝儿说要出门，他也没在意，只含糊应了一声。 “好，早点回来。” 宋宝儿从匣子里拿出那枚玉佩，揣进袖子里，然后出了门。 她打听到端王府的位置后，直奔那处。 片刻后。 宋宝儿来到端王府门前。 两个当值的侍卫立刻拦住她。 “站住！此乃端王府，闲人不得靠近！”侍卫呵斥道。 “我找王爷有事。”宋宝儿道。 两个侍卫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你是何人？可有拜帖？”侍卫问。 “我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子，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拜帖。”宋宝儿尴尬笑了下。 听完她的话，两个侍卫立刻板起脸。 “去去去，滚远点！” “王府重地，岂容你撒野！” 宋宝儿从袖子里摸出那枚玉佩。 “你们可认得此物？！” “这是……王爷的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认得就对了，劳烦通报一声，告诉王爷，有人想要物归原主。”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转身进到王府内通报。 不一会儿。 那个侍卫返回，对宋宝儿道：“姑娘，请随我来。” 宋宝儿跟着侍卫走进王府。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打量着。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京城皇族的府邸里。 目之所及，无一不气派磅礴。 白玉为砖，琉璃为瓦，透出一种内敛的贵气。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更是让宋宝儿有种怎么也逛不完的感觉。 侍卫领着宋宝儿，穿过长廊，来到一处院子里。 “王爷，那位姑娘到了！” “进来。” 侍卫把宋宝儿带到茶室，随后退下。 “民女参见王爷。”宋宝儿行了一礼。 “玉佩呢？”顾景曜抬眸冷冷看着她。 “在这儿呢！”宋宝儿连忙拿出玉佩。 顾景曜看到那玉佩，瞳孔紧缩。 没想到，他的玉佩竟然被这女人捡到。 “把玉佩留下，然后你可以走了。”顾景曜道。 “王爷，那日在茶馆里的人是你，对吧？”宋宝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非但没有把玉佩放下，反而收回袖子里，贴身藏好。 “……” “王爷不回答，看来就是了。” 顾景曜眯起眸子，眼中有冷意流转。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日我帮了王爷一回，今日还特地把王爷弄丢的玉佩送回到王爷手上，王爷打算怎么报答我？” 闻言，顾景曜勾唇冷笑。 原来这女人是为了讨赏。 又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一千两银子，够不够？”顾景曜问。 宋宝儿摇摇头。 “那么，两千两银子？”顾景曜又问。 宋宝儿还是摇摇头。 顾景曜握着茶盏的手顿住，掀起眸子扫了宋宝儿一眼，眼底带着冷意和厌恶。 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更贪婪。 “三千两银子！” 若她还不知足，那就是不知好歹。 “王爷，我不要你的银子。”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景曜砰的一声把茶盏砸在桌上，茶水溅出了几滴。 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我想要王爷给沈文一个机会。”宋宝儿语气无比认真、坚定。 顾景曜愣了一下，对于宋宝儿的要求有些意外。 “你是来给沈文求情的？” “没错。” 顾景曜蹙眉。 想不到这女人是为了这个而来。 “犯人已收押至大理寺，此案由本王全权处理，容不得你一介平民插手，你最好换另一样讨赏！” “此案疑点重重，沈文很可能是被冤枉的！王爷，难道误杀一个好人，你也无所谓吗？！” “大胆！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办案能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景曜倏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宋宝儿。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掐在了宋宝儿细嫩的脖子上。 “你最好能给出一个让本王满意的答复，否则，本王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他声音冒着寒气。 “王爷，你怎么老喜欢掐人啊，咳咳……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宋宝儿心里暗暗骂娘。 顾景曜默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手，重新坐回位置上。 宋宝儿摸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等喘匀了气，才重新开口。 “如果我能找到证据帮沈文洗脱罪名，到时候请王爷放了沈文！” “今日我过来，不是想邀功，不是想讨赏，更不是想威胁王爷。” “我想要的，不过是给沈文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顾景曜看着宋宝儿，眼中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冷声道：“行，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只要你能证明不是他杀的人，本王就放了他。” “多谢王爷！”宋宝儿大喜过望，连忙伏地叩谢。 得到自己想要的，宋宝儿这才把玉佩还给顾景曜。 “民女没别的要说了，那就先告退了。” 宋宝儿转身要走，顾景曜却叫住了她。 “站住！” “王爷，还有什么事？” 宋宝儿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顾景曜。 “那日在茶馆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 “王爷放心，我绝不跟任何人提起！” 宋宝儿连忙保证。 顾景曜终于满意点头，放她离开。 回到客栈。 宋宝儿对柳玉欣喜道：“相公，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柳玉问。 “方才，我去见端王，求他给沈文一个机会，端王答应了。”宋宝儿笑道。 “娘子你一个人去了端王府？！守门的侍卫怎么会放你进去？！而且，端王竟然答应了你的请求！” 柳玉大吃一惊，感到非常困惑。 “呃……”宋宝儿哽住。 茶馆的事，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就连相公也不行。 宋宝儿脑筋急转，连忙道：“可能是王爷也觉得案件疑点重重吧！” “万一抓错人砍错脑袋，王爷一世英名就毁了！” “王爷这是在为自己考虑呢，你说是吧？！” “……是吗？” 柳玉仍觉得宋宝儿的解释有些牵强。 “哎呀，相公，你就别纠结这些了！反正王爷说了，只要咱们能证明沈文没有杀人，他就放了沈文！” “那咱们得赶紧找到证据。” “对对对！” 第105章 字条上的破绽 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一番讨论。 他们认为，想要查出真相，首先从那张字条入手。 “沈兄口口声声说那张字条不是他写的，他没有约潘阳去京郊竹林，可字条署名确实是他的名字。” “那么很有可能是有人模仿沈兄的字迹，写下那张字条，以他的名义把潘阳约到了京郊。” 宋宝儿听了柳玉的分析，觉得句句在理。 “那只要咱们证明那张字条是仿写的，这样就能解除沈文的嫌疑了。”宋宝儿眼睛一亮，拍手道。 “每个人在写字时都有一些小习惯，比如，下笔的力度，或者是笔锋的走势，这些小习惯可能就连本人都未必察觉。”柳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讲。 “这些小习惯，使得每个人的字迹都是独一无二的，哪怕仿得再像，但只要仔细辨别，就能辨别出细微的差距。” “咱们去沈兄的房间找一找，找他写过的字帖，然后拿去与那张字条作比较。”柳玉道。 宋宝儿点头。 “还是相公聪明！那现在咱们就去找字帖吧！” 二人来到沈文的房间里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一叠沈文练字的字帖。 “字条在端王手里，咱们得去端王府一趟。”宋宝儿道。 柳玉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太阳已下山，整个京城披上了一层黑纱。 街上的景色朦朦胧胧的，有几家商户已经挂起灯笼，透出一点儿昏黄的灯光。 现在不是去端王府的好时候。 “天都黑了，还是等明日再去吧。”柳玉道。 “那好吧。”宋宝儿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二人拿着从沈文房间里找到的字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真相未水落石出，夫妻俩没心情下楼吃饭。 于是让店小二送饭菜上来，在房间里简单吃了顿晚饭。 翌日上午。 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带上字帖，前往端王府。 顾景曜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忽然，管家来报：“王爷，昨日那位姑娘又来了，这次她还带了一个男人过来，说是有要事找王爷。” “男人……”顾景曜皱眉。 难道是她的丈夫？ 她带那小白脸一起过来作甚？ “王爷，要放他们进来吗？”管家小心翼翼观察着顾景曜的脸色。 顾景曜想，那两个人应该是为了沈文而来。 “放他们进来。” “是。” 片刻后。 顾景曜在厅堂接见了宋宝儿夫妻俩。 “今日又是为何而来？”顾景曜淡漠道。 “王爷，能否让我们看一下在京郊竹林找到的那张字条？”宋宝儿问。 顾景曜眯起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字条是证物，岂能轻易让你们看？！” 顾景曜拧起剑眉，脸上有几分不悦。 “我们怀疑那字条是仿写的，并非沈文本人亲笔所写。”柳玉道。 “哦？有何证据？”顾景曜冷哼一声。 “我们带了沈文的字帖过来，只要与字条一对比就知道了。”柳玉道。 顾景曜沉吟片刻，似乎正在思索。 顿了顿，他对旁边一个侍卫道：“去把字条拿来。” “是，王爷。” 侍卫立刻去拿。 片刻后，侍卫把字条拿来，呈到顾景曜面前。 顾景曜把沈文的字帖和在京郊竹林找到的字条拼在一起，仔细看了一下，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并无区别。”顾景曜道。 “王爷，请让草民看看。”柳玉上前。 “嗯。”顾景曜让开，给柳玉腾了点地方。 柳玉俯下身逐字查看，一番对比斟酌后，他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找到了！” “什么？！” 众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柳玉指着其中一个字道：“你们仔细看，字条上的这些字，每当写到捺这个笔画时，都会有些许锯齿状。” “尽管写字的人已经极力掩盖，但还是没能完全掩盖住。” “这说明，那人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写捺这个笔画，因为方向相反，所以要比寻常人费劲一些，笔画不顺，于是就会出现锯齿状。” “但是沈文并不是左撇子！他是用右手写字的！” “也就是说，这张字条不是沈文写的！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故意栽赃陷害他！” 顾景曜瞳孔骤然紧缩，连忙上前查看。 宋宝儿也一起上前。 二人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柳玉所说的那样。 每当写到捺这个笔画时，就会出现锯齿状。 “天哪，字条上的字真的有锯齿状……”宋宝儿掩唇惊呼，指着沈文的字帖道，“你们看，这张字帖的捺就没有锯齿状，每一笔都很流畅。” “王爷！你看到了吗？！沈文他是冤枉的！”宋宝儿转头朝顾景曜激动道。 顾景曜脸色凝重，薄唇紧抿，心中怒火迸发。 伪造笔迹的那人，真是心思巧妙。 要不是柳玉看出了破绽，恐怕所有人都被蒙蔽过去。 如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砍了沈文的脑袋，那么这桩冤案就成为他端王一生的耻辱。 届时，太子借题发挥，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该死！” 顾景曜抄起一个茶杯狠狠砸在地上，眸子阴沉冰冷，周身灌满戾气。 “马上封锁所有城门，把可疑之人通通捉拿审问！” “是！” 端王府精锐部队立刻出动，联合巡捕营，快速封锁了所有城门，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京城。 宋宝儿和柳玉离开王府，去了另一家客栈。 他们来这里是要找人。 找的是之前与潘阳一起的那几个小厮。 远在千里之外的潘父得知自己儿子死后，悲愤欲绝，加急传书到京城，命几个小厮守好潘阳的尸身和遗物。 潘父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他在信中警告几个小厮，若他到达京城之前，潘阳尸身有损，几个小厮就等着给他们的少爷陪葬。 “你们来干什么？！” 几个小厮看见宋宝儿夫妻俩，态度不是很好。 “我们有事要问你们。”宋宝儿道。 “不管你们问什么，我们无可奉告！赶紧滚！” “哦？那要是我们能帮忙抓住杀害你们少爷的凶手呢？” “少来诓我们，凶手早就抓到了，正关在大理寺里呢！” 闻言，宋宝儿笑着摇摇头。 “不对，凶手另有其人，现在京城所有城门都封锁了，王爷正在寻找真正的凶手呢。” “啊？！” 几个小厮吓了一跳，连忙跑到门口一看。 街上果然乱糟糟的，到处都有官兵在抓人。 第106章 凶手抓到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小厮大吃一惊。 杀害他们少爷的凶手不是沈文吗？！ 他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里了呀。 现在怎么又蹦出另一个凶手…… “沈文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 宋宝儿表情凝重。 “今日我们来找你们是要询问一些事，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们要问什么？”其中一个小厮道。 “潘阳被害那日，不是收到了一张字条吗？我想问一下，那张字条是谁送来的？”宋宝儿沉声问。 小厮想了一下，答道：“我记得……呃……好像是个孩子送来的。” “孩子？” 宋宝儿和柳玉对视一眼，心中疑云升起。 “是的，一个男孩儿。”小厮点头。 “他长什么样儿？你再仔细想想。”宋宝儿继续追问。 几个小厮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似乎在回忆那个孩子的特征。 “我记得那孩子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浑身脏兮兮的，应该是个小乞丐。” “对对对，我也记得是这样，看个头的话，唔……大概七八岁吧。” “哦，对了，他左脚有点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几个小厮七嘴八舌描述出那个小乞丐的模样。 宋宝儿和柳玉听完，心里了然。 他们觉得，一定是凶手给了这个小乞丐什么好处，让他送字条过来。 只要找到这个小乞丐，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了。 “多谢几位小哥，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夫妻俩离开客栈，找到端王，将调查到的事情告诉端王。 “一个七八岁，左脚有点跛的男孩儿。” 端王听完，下令道：“立刻找到这个小乞丐！” “是！” 半个时辰后。 侍卫们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小乞丐，将他带到端王面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放我走！” 小乞丐激烈挣扎。 “放肆，不得在端王面前喧哗！”端王的一个贴身侍卫呵斥道。 小乞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抬起头来。”顾景曜冷声道。 小乞丐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气质尊贵的男人，心里害怕极了。 “本王问你，前几日，是不是有个男人让你送一张字条？”顾景曜问。 “是的。”小乞丐紧张点点头。 “你认识那个男人？他现在在何处？！” 顾景曜陡然拔高声音，俊脸阴沉冰冷。 小乞丐吓得一哆嗦，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帮他送字条而已，他说只要我帮这个忙，就给我买一只烧鸡！” “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别打我，呜呜呜……” 顾景曜无语。 谁说要打他了。 他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别哭了，小弟弟。” 宋宝儿走上前，掏出帕子给小乞丐擦眼泪。 “没有人会打你，我们只是想找到那个男人，你把知道的说出来，我们就放你走。”宋宝儿柔声安抚他。 小乞丐抽噎几声，止住眼泪。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儿？”宋宝儿问。 “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上有一道疤。”小乞丐仔细回忆着男人的长相。 “啊，对了，我注意到他是用左手拿东西的，好像是个左撇子。” “就是他！”宋宝儿激动拍手。 顾景曜眸子沉下来，周身灌满冷意。 “马上去找这个男人！就算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 所有城门已经封锁。 凶手应该还在城里。 只要仔仔细细把整个京城搜一遍，一定能找到他。 端王府和巡捕营的人马四处搜索，每个角落也不放过。 终于，在天黑之前有了消息。 “王爷，抓到凶手了！” 一个男人被带到了顾景曜面前。 “是你杀了潘阳？”顾景曜问。 “……”男人一声不吭。 “不说话？哼，本王自有法子让你开口！” 顾景曜拂袖，脸上浮现愠色。 他转头交代手底下的人：“带下去审问！” “是！” 男人被带了下去。 审了两天两夜后，男人终于扛不住了。 “王爷，他招了！潘阳确实是他杀的！”有人来禀报。 闻言，顾景曜眸子一亮，立刻亲自前往地牢。 幽暗阴冷的地牢里，男人被绑在架子上，身上有几十道深深浅浅的鞭痕。 他低垂着脑袋，一脸灰败之色，好像一个将死之人。 “你为何要杀潘阳？！”顾景曜冷声问。 “那个畜生，他死有余辜！哈哈哈！”男人忽然抬起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狂笑。 他神色癫狂，眸子里拉满血丝，眼底有遮不住的恨意。 随后，男人一字一句道出来龙去脉。 原来，男人名叫杨晋，与潘阳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杨晋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名叫杨倩。 两年前，杨倩独自上街，被潘阳遇到。 潘阳当场看中杨倩，强娶回家为妾。 杨家自然是不愿的。 但遭不住潘家的威逼利诱，同时也忌惮潘父的身份。 几个月后，杨倩吊死在潘家。 潘家在郊外随便找个地方，草草把杨倩埋了。 杨晋上门讨要说法，却被潘家打了一顿撵出去。 此后，杨晋彻底恨上了潘阳这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潘阳，他的妹妹就不会死！ 杨晋发誓，他一定要为妹妹报仇。 平日里，潘阳身边带了不少小厮，杨晋无法近他的身。 杨晋一直蛰伏着，等待着机会。 很快，他的机会来了。 潘阳上京考试，只带了几个随身小厮。 杨晋心想，只要用点手段让他们主仆几人分开，他就有机会对潘阳下手。 “那日我混在悦来居客栈的人堆里，潘阳与沈文吵架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 杨晋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老天爷也在帮我，给我找了沈文这个替死鬼。” “我模仿沈文的笔迹，把潘阳约到京郊竹林，然后用布条把他勒死。” “我的妹妹是上吊死的，我也让这个畜生感受一下，一点点窒息死去是什么滋味儿！” 顾景曜听完，抬起腿狠狠踹了杨晋一脚。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没错，你错在不该嫁祸给他人！” “杨晋，若不是有人发现字条上的破绽，本王真是被你耍得团团转！” “来人！将他移交大理寺！” 第107章 潘知州被贬 杨晋被捉拿后，潘阳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在京城再次掀起一阵热议。 而先前被误认为是凶手的沈文，终于沉冤得雪，无罪释放。 大理寺门口。 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翘首以待。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大理寺里走出来。 短短几日，沈文好像又消瘦了一些，白净的脸上冒出些许青色胡渣。 “沈兄！”柳玉喊了一声。 “柳兄，还有嫂子。”沈文激动看向他们。 夫妻俩连忙迎上去。 “你终于被放出来了，太好了！”柳玉上下打量他，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有没有。”沈文连忙摆手，“大理寺还算是个讲理的地方，他们只是审问我，每日审问三轮。” “那也是够折腾的。”宋宝儿叹了口气。 “出来就好，走，回客栈，我们请你吃饭，为你接风洗尘。”柳玉笑道。 闻言，沈文不好意思挠挠头，脸上浮现一抹羞涩。 “原本是我欠你们一顿饭，现在反而是你们请我，罢了罢了，就当我欠你们两顿饭，回头补上。” “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回了客栈。 沈文洗干净身上的污秽，换了一身衣裳，就连下巴底下的胡渣也仔细刮掉，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三个人下楼点了一桌饭菜，以此庆祝沈文出狱。 “我还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多亏有二位我才得以洗脱冤情，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沈文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沈文说到激动的地方，一掀衣袍朝宋宝儿夫妻俩跪下。 夫妻俩吓得连忙搀扶他起身。 “别这样！” “快起来！” 俩人把沈文扶起重新坐回位置上。 “二位，这杯酒，我敬你们！” 沈文红着眼眶，对宋宝儿夫妻俩敬了一杯酒。 “好。”柳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尽数喝下。 “好了好了，吃菜，把气氛搞得这么悲壮干嘛？”宋宝儿笑道。 “对对对，吃菜！吃菜！”沈文和柳玉相视一笑。 三人吃吃喝喝，把酒言欢。 沈文被关押的时日不长。 不幸中的万幸是，此时离考试还有些日子，并没有因此耽误到考试。 重新回到客栈后，沈文每日勤奋温书，做好迎接科举考的准备。 几日后。 有个侍卫来客栈找宋宝儿和柳玉夫妻俩。 “二位，王爷有请。” “端王？” “正是。” 夫妻俩跟着侍卫，再次来到端王府。 侍卫领着他们，一路行至茶室，然后退下。 茶室内，熏香袅袅，白色烟雾缓慢上升，随后在半空中散开，化为乌有。 端王顾景曜正端坐在茶桌前，优雅地烹煮着茶水。 看见他们来，只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淡声道：“坐吧。” 夫妻俩入座。 顾景曜给二人每人倒了一盏茶。 “这是潘知州孝敬给本王的好茶，你们尝尝。” 顾景曜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 听到“潘知州”三个字，夫妻俩顿了一下，然后端起茶盏尝了一口。 “好茶。” “自然是好茶。” 顾景曜脸上带着浅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老东西想让本王手下留情，可不得拿出最好的东西来孝敬本王。” 他从鼻间挤出一声冷哼。 还未等夫妻俩发问，顾景曜便顺着继续往下讲。 “杨晋虽已伏法，但同时也揭露出潘知州仗势欺人，纵容其子强娶良家女子一事。” “皇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将那老东西贬为知县，并且罚俸禄一年。” “那老东西来求本王，让本王去皇上面前替他求情，简直痴人说梦。” 顾景曜本就厌恶这种强权欺压百姓之事。 潘父死了儿子，又被贬职，一时急昏了头，竟来求顾景曜。 结果，自然是被打一顿撵了出去。 “潘父纵容自己儿子作恶，贬职罚俸禄都算便宜了他，他竟然还有脸来求王爷？！哼！”宋宝儿气愤道。 柳玉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在端王面前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顾景曜将二人的细微动作收进眼里，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宋姑娘真性情。”顾景曜道。 “王爷请恕罪，民女一时心直口快，在王爷面前失了仪态。”宋宝儿尴尬笑笑。 “无妨。”顾景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看着宋宝儿，“本王很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了。” 他身边的人，要么缄默不语，要么只挑好听的话来说。 像宋宝儿这样，直率表露情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倒是让他觉得很不错。 “你们对此案贡献不少，想要什么奖赏，说吧。”顾景曜道。 “王爷，我们不要奖赏。”宋宝儿道。 顾景曜看着二人，眼底掠过一丝微光。 “不要奖赏？” 往常身边的人可是上赶着到他这儿讨赏的。 这两个人却说不要赏。 “是的，王爷，我们不要奖赏。”宋宝儿点头，“我们之所以帮忙查案，是因为沈文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想还他一个清白，仅此而已。” 顾景曜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低笑了几声。 “行吧，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本王也不勉强。” 顾景曜目光转向柳玉：“还有几日就要考试了，你可有信心？” “回王爷，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如何，在下只能说是尽力赴考，不论结果如何，都无愧于心。” 柳玉回答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这让顾景曜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原先他以为宋宝儿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个无用的小白脸，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学识和智慧。 “行，那你努力吧，朝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顾景曜心中感慨，如今的朝廷如同一棵腐朽的老树，身上满是被蛀虫啃咬的虫洞。 是时候输送一批新血液，把这些蛀虫取而代之。 像柳玉、沈文这样有才华又不随波逐流的人，正是朝廷所需要的人才。 顾景曜收回思绪，对宋宝儿夫妻俩道：“你们初到京城，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本王，就当本王还你们一个人情。” “多谢王爷！”夫妻俩连忙起身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