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白月光的小叔后,他后悔了》 第一章 祸不单行 “凯凯,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念远姐!” “有什么可面对的,我这就跟她分手,佳佳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爱她,我们连吻都没接过,我发誓。” “凯凯,我只是,只是害怕,念远姐对我还是蛮好的,上次酒局她还帮我挡了酒。” “佳佳你不要这么善良,顾念远才没你想的那么好。” 走廊转角,顾念远手里捏着一叠缴费单据,冷眼看着从妇产科走出来的两人。 她今天真是好运气。 先是上班路上遇到个失智受伤的老人,还只肯来这家贵的离谱的医院医治,她后脚交完费,就撞见了男朋友和自己老板的独生女出轨。 亏她出门前还看了星盘,上面怎么说来着? 说她今日贵人运和感情运极旺,若能抓住,一生幸福。 狗屁。 她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她。 孙凯是她通过相亲认识的,因为长得有几分像那个人,舅妈又一直催她嫁人,所以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交往。 如今还不到一年,他就攀上高枝,搞大了盛维佳的肚子…… 要知道盛维佳才上大四,又是老板的独生女,未婚先孕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而对象是她的男朋友,在盛氏的工作恐怕保不住了。 真是……晦气。 她转过身往急诊室走去。 急诊室里,医生已经替老大爷处理好了伤口,并让顾念远放心,他身上有家属联系方式,他们已经联系上他的家人了。 “顾小姐,不处理一下吗?”说着,医生指了指额头和手肘。 顾念远叹了口气:“那麻烦了。” 她的手肘上的擦伤红了一片,额头上是凝固的血渍,这是她见义勇为的代价。 上药时有些刺痛,她习惯性忍着,这是父母走后,长期寄人篱下养成的本能。 哭喊只对关心你的人有用,她没有。 “好姑娘,谢谢你啊。” 老大爷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看她皱眉隐忍的样子非常心疼。 “我孙子快过来了,等他来了肯定会好好谢你的。” “嗯,好的好的,老爷爷您先休息。” 这句话在来的路上,老大爷就跟她重复无数遍了。 她倒不指望他孙子怎么谢她,只要把垫付的医药费给她就可以了,真的很贵。 没过多久,和容私立医院的急诊室就迎来了大人物。 大人物是院长陪同一起来的,值班医生刚入职不久没见过这个阵仗,紧张地站起身。 院长没有理他,而是先一步把碎碎念的失智大爷请了出来,对身后的大人物躬身道: “岑总,小董新来的不懂事,不知道这是岑老太爷,那边VIP病房已经准备好了。” “我不走我不走,小姑娘呢,小姑娘去哪里了?”岑老太爷一屁股坐在地上闹腾起来。 岑总皱了下眉,旁边的许特助连忙使眼色,立时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就窜了出来,将岑老太爷搀了起来。 “什么小姑娘?” “可能是顾小姐吧。”小董医生插话道,“就是救了老爷子又送他来医院的姑娘。” “安杰。” “我这就去查。”特助许安杰迅速闪出了门。 “剩下的有劳院长了。”岑总嘴角挂起一抹笑,“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我们应该做的。”岑总的笑容反倒让院长更加惶恐。 真是奇怪,岑老太爷出事,论亲疏论孝心也该是老太爷的亲孙子,岑清钰过来才对。 怎么会是当年亲手送老爷子退休的岑寂呢? 这家伙可不好得罪。 还好,岑寂对老太爷的关心很有限,见他安安稳稳被送去病房便离开了。 第二章 初遇岑寂 今晚岑寂还有局,刚在迈巴赫中坐定,岑清钰的电话就到了。 “六叔,爷爷没事吧。” “没事。” “真是麻烦你了,我这边临时有事走不开,还好你在贝市,真是太巧了。” “清钰,希望我来看他可以直说,不必这样拐弯抹角。” 岑清钰不想他这么直接,被噎的半响才道:“我……我爸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六叔,你别生气。” “不会。”见对方还没要挂的意思,岑寂道,“还有事?” 岑清钰默了一会儿,迟疑道:“六叔,那个……我爸还有三姑四叔他们把小奶奶请来了,说是这回要把你的婚事定了。” “……”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是……小奶奶都来了,估计你跑不了了,所以……你准备好,别说我说的哈。” “知道了。” 岑寂沉着脸放下手机,车内气压低的宛如冰窟,司机不明所以但大气都不敢出。 红亭,贝城顶级会所。 顾念远在服务生专属休息间里等闺蜜柳兰下班。 虽说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孙凯,但毕竟相处了近一年,回想起走廊听见的那些话心里还是堵得慌。 加上她果然失业了,要是被舅妈知道,肯定又得提卖房子的事了。 父母去世后,舅舅一家成了她的监护人,也顺利接手了她家所有的存款和唯一的房子。 舅妈一直想把房子租出去,顾念远拼命打工,月月上缴房租,才暂时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后来她去了盛氏工作,舅妈打听了她的月薪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暗示她外面租金又涨了,为了保住这个回忆里的家,她工资年年涨,生活却越来越拮据。 前阵子表妹要结婚,舅妈更是动了卖房子的念头,想到这她愈发烦躁,随手开了一瓶酒就开始喝。 红亭今晚只开了三桌,堪比清场。 岑寂来的最迟,自罚了一杯,红亭老板陈宇风见他爽快,笑道:“难得啊,今天心情不错?” “禅城那边的收购项目进展顺利,贝城这边地皮也拿下了,赚的盆满钵满啊六公子。”席间另一个男人笑道。 岑寂也笑,像是真的很高兴又赚钱了:“王少会说话,下月你的婚礼,我封个大礼。” 王少闻言乐的开怀:“好好好,我媳妇今年刚毕业,您可给她开开眼。” 大家都是商界老友,酒局气氛热烈,很快就有了满意的成果。 “我失陪一下。” “岑总请便,请便!” 顾念远喝多了,她一腔子憋屈无处诉,必须要找到柳兰,可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这地方九曲回廊,令人目眩。 她晕的厉害,不得不停了下来,一手撑住墙壁一手扶着额头,试图清醒。 可惜,这墙壁并不如看上去那样牢靠,它忽然毫无征兆的凹陷下去。 顾念远连声啊都没来得及喊,整个人就摔了进去,摔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岑寂他们的局设在红亭极为私密的小花园里,若是要来前头,就得从一扇隐蔽的门进出,无巧不巧,正是顾念远按着的这扇。 顾念远摸索着那个接住她的怀抱,浑浊的醉眼扫过去,喃喃道:“学……学长?” 第三章 意外过夜 岑寂漠然望着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果断推离。 没想到,这人软如烂泥根本立不住,摇晃着又倒下来,岑寂本能的接住,眸子仿佛结冰。 顾念远朦胧着双眼跟着那张脸,又喊了一声:“学长。” 然后,哇的一声,吐了。 自岑寂以岑家六公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中开始,他纵横商界十年,堪称算无遗策滴水不漏,那份掌控力完美的好似他素来剪裁得宜的西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没想到,今天在红亭,他的西装被破坏的如此彻底。 这幕罕见的盛况,当然没有被人错过。 许特助得到岑寂的消息知道他要走,正巧赶来,席间诸人,见岑寂都要走,自然是跟着送。 大家悉数相逢于这道门,眼睁睁看着一个妆容可怖的女人吐了岑总一身。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几秒,顷刻间炸开了锅。 “岑岑岑……总”陈宇风结巴道,“这这这快快来人。” 许特助眼疾手快,上前把已经吐晕的顾念远拽过来,别的客人纷纷后退,服务生冒着冷汗连忙给岑寂擦拭脱衣。 一团乱中,岑寂倒是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生气,他只是语带森寒:“这女人是谁?” “……应当不是客人,可我们没有这样的服务生啊。”陈宇风叫来当班经理,“你认识吗?” “唔,不认识,要不先拖下去?” “这年头追咱们岑六少的人手段都这么新奇了吗?”一旁的王少对秘书悄声道。 “偶像剧看多了吧。”秘书嗤笑。 当班经理说着就要从许特助手中接人,没想到许安杰忽然道:“岑先生,我好像认识,这,这就是救老太爷那个顾小姐,顾念远。” 岑寂已经脱下了外套只着一件衬衫,闻言瞥了一眼靠着许安杰睡的天塌不醒的女人,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怎么在这,不清楚,但是,确实跟资料上的人一模一样,应该是顾念远没错。” 难不成又是岑家那些人的手笔? 岑寂默了一会儿道:“带回去。” 顾念远全然无知的做着梦。 梦中的她年方六岁,与父母在公园里玩耍,那时她的家不在贝市,而是贝市旁的枫叶镇,镇子很小,只有一个公园,公园里的设施老旧。 小时候,她最爱玩的是滑梯,那是个大象造型的滑梯,从大象的尾部钻进去,从它的长鼻子上滑出来,据说滑梯的历史悠久比爸爸年纪都大。 梦中她就在重复滑滑梯这个游戏,妈妈和爸爸站在象鼻子的两边给她鼓掌,也护着她不要磕碰,她尽情的笑着,发自肺腑。 可滑着滑着,妈妈消失了,接着是爸爸,画面一转就到了墓地,她头戴白花,迷茫的看着爸爸墓碑上的照片,她觉得那照片有些吓人,不像爸爸,爸爸很和气的。 最后,她独自在滑梯前蹲下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顾念远醒来时,天已大亮,她睁开红肿的双眼迷茫的看向窗外明亮的日光,就是说,她的卧室……什么时候采光这么好了? 床好像也变软变宽了,枕头高低合宜很是舒适。 卧室的面积是不是也过于大了? 不对,这不是她家! 第四章 请问这是哪里 顾念远蹭的坐起身,发现身上穿着宝蓝色睡裙,触手丝滑,她慌忙爬下床,奈何宿醉的效力尚未褪干净,脚下一软发出了响动。 外面立刻传来问候:“小姐?您醒了吗?” “醒……醒了。” 那边诶了一声,接着就是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外走进来两个中年妇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应该是这里的女佣,她们面容和蔼,声音也和蔼:“哎呀,小姐怎么摔倒了。” 佣人将她扶起来,又倒了水,这才道:“小姐,您的衣服已经清理干净了,待会就可以换上。” “谢谢……请问这是哪里?” “依山名居。” 顾念远没听过,露出疑惑的神色,另一位笑着解释:“是岑先生的家,您昨晚喝醉了,他带您回来的。” 顾念远第一反应就是酒后乱性,她的脸刷一下惨白,声音发颤:“我……你……岑先生他……这睡衣是谁换的?” “是我们换的,小姐昨天实在是醉的太厉害了,怎么都叫不醒,小姐不要介意。” 她手脚干净,面容整洁,看来也是拜这两位所赐,顾念远一把握住其中一个妇人的手,感激的笑道:“谢谢!” “小姐真是太客气了,都是岑先生吩咐的,您既然醒了,就洗漱一下去见他吧,早餐都备好了。” 顾念远连连点头,她昨日穿的是套装,白衬衫配鹅黄色的包臀半裙,它们现在被打理的平整服帖,还带着淡淡木质香水味,足以说明这家佣人训练有素。 待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便被引着下了楼,穿过镶着全景落地窗的大厅,来到餐厅。 餐厅里摆着白色大理石长桌,桌子一头坐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棉质V领白T,修长的手握着一柄银质餐叉,显得那条从小臂蜿蜒而上的曲线,优美流畅,宛如刚被打磨过。 听见她来了,他进餐的速度并未迟滞,只是淡淡道:“顾小姐请坐。” 顾小姐忙要拉开椅子入座,没想到佣人早已经为她摆好。 她讪讪的收回手,拘谨的坐下,脊背挺的笔直,微笑道:“岑先生早上好。” 佣人在她面前放了一份早餐就退下了,诺大的餐厅瞬间只剩两个人。 顾念远不准备吃,她清了清嗓子:“岑先生,我昨天喝醉了,不知……” “顾小姐醉的厉害,缠着我不肯走,还弄坏了我的外套。”岑先生知道她的意思,爽快的总结了一下昨晚的罪行。 听罢,顾小姐蹭的站起来鞠躬九十度,大声道歉:“对不起!” 长发从紧绷的肩头滑落,双腿笔直并拢,歉道的诚意满满。 岑寂想起许安杰给的资料,下个月满二十五,A大城规专业毕业,第一份工作就是现在这份外贸公司的工作,她兢兢业业干了三年。 想来是已在职场上摸爬出了经验,保持微笑,礼貌问好,立即道歉,三板斧使的熟练。 “顾小姐先坐。” 岑先生没有说没事,也没有指责,这让顾念远心里越发没底,她惴惴不安的又坐了下来,偷偷瞧了一眼对面。 第五章 我们应该没有缘分 岑寂已经放下刀叉抬起头,他面色极白,便显得五官尤其深刻,鹰眸亦发犀利,展露出的肌肉线条有精心锻炼过的痕迹,这样的人,若是抹上发蜡穿上贵价西装,一定威势逼人。 当然,即便现在蓬松着头发,几缕还搭在额前,也丝毫没折损他的威势。 “顾小姐可能忘了,你昨天救的老人是我的父亲,也是岑家的老家主,所以是你有恩在先。” “啊?”他这样讲反倒更让人惶恐,毕竟真感激的人一般不会这样讲话,顾念远只得继续微笑,“这么巧,岑先生说笑了,什么恩不恩的,我只是碰巧遇见罢了,老人家没事就好。” “顾小姐昨晚为何去红亭?” “哦,是这样,我……嗯……我是去找朋友,但是她还在工作,我只能在休息室等,恰好,我心情不大好多喝了两杯……就……”顾念远诚恳解释,“非常抱歉岑先生,如果弄坏了什么我一定赔!” “不错,顾小姐很诚实。不过……你昨天刚被解职,为救我父亲,还垫付了不菲的医药费,怎么赔?” 顾念远的笑容有一点点凝滞:“岑先生怎么知道……您调查过我?” “毕竟很巧,不是吗,顾小姐白天救下我父亲,晚上就醉倒在我怀里,实在让人有些害怕。” 您看着一点都不害怕,顾念远心想,但她还是耐心解释:“岑先生,您误会了,这真的是赶巧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倒霉不是。” “确实倒霉。”岑先生淡笑一声给与肯定。 “是啊,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岑先生放心,不论是什么我一定会赔的。” “赔就不必了,我这里有个项目,想跟顾小姐分享一下,如果你愿意,咱们可以合作。” “……什么项目?” “结婚。” “啊?”顾念远愣愣的重复,“结婚?谁跟谁结?” “这里没有别人,当然是我跟你。” 岑寂见女人的笑脸一点点崩塌,忽而又恢复,然后急道:“岑先生您在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 “可……” 顾念远连哑口无言时都在试图保持笑容,好像奋力维持着什么金钟罩铁布衫一样。 “顾小姐很爱笑吗?” “啊?” 岑寂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他道:“顾小姐,结婚的意思是我雇你做妻子,为期一年,在此期间,你只需要保持单身,并在必要的场合里,同我一起进行一些简单的社交。” 岑寂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游客在观赏动物园的动物。 顾念远知道自己就是那只动物,所以,她快要笑不下去了: “岑先生是小说看多了吗,想结婚干嘛不去相亲?我不觉得自己符合您的择偶标准。” “这是合作项目,并非真正的婚姻,不需要择偶标准。” “好,那么我不觉得自己够格做您的合作伙伴。” 女人的声音渐渐冷下来,笑容也越来越浅,这反倒让岑寂来了些兴致。 “顾小姐出身清白,五官端正,无不良爱好,还能见义勇为,是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毕业生,哪里不够格?” “也……也许我有爱人了呢?” “你的男友孙凯昨天带着你们盛总怀孕的女儿跟盛总摊牌,怎么,你没收到消息?” 收到了,还是第一现场的一手消息呢,顾念远默然。 “与我合作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在外贸公司的月薪是五千,我这里可以开到百万年薪,考虑一下?” “岑先生的价值观真是令人难以苟同。”顾念远站起身冷冷的望着岑寂,“您喜欢这样侮辱您父亲的救命恩人吗?” “如果你觉得这是侮辱那也没有办法,选你合作,不过是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合适,你的品行合适,年纪也合适,我确实可以有别的人选,但是偶尔相信一下缘分亦无不可。” “那么抱歉,我相信我们应该没有缘分。”顾念远鞠了一躬,扭头便走。 第六章 我跟你结婚 “岑先生,您之前的心理价位应该不止这些,怎么会才百万?”许安杰扶了下眼镜。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百万还有可能,千万怕是直接吓跑了。” 许安杰似懂非懂的点头,只觉老板兴致很好嘴角都带着笑意,他遂壮着胆子又道:“可……顾小姐还是吓跑了啊。” “会回来的,去起草合同吧。” “好的。” 顾念远走的腿快断掉才赶上一辆旅游大巴,她的手机早已自动关机,回到市区又去便利店充电,一直折腾到下午。 柳兰给她发了很多微信,也打了很多电话,昨晚岑先生把她带走的事,显然吓到了她。 在这些电话里,舅妈的未接来电格外醒目。 她抿了下唇,正要回拨过去,又见到一条短信弹了出来,号码陌生,内容莫名。 【试试演个好外甥女。】 什么鬼?顾念远果断划掉。 下一秒,表妹的视频电话拨了过来,她赶忙接通,噩耗迎面而来。 “表姐,那房子终于卖掉啦!” 视频里不止有表妹,舅舅、舅妈乃至她的准未婚夫都在,想来是刚签下合同,合家欢庆。 顾念远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质问,忽而想到了那条短信。 “念远,你得体谅体谅舅舅,这年头工资追不上房价,不卖那套房,你表妹结婚总不能睡大街嘛。”舅舅肖一鸣语重心长。 这一家人前年才换了一套三室两厅,竟然来跟她哭穷,顾念远荒唐的笑了: “那套房子还能发挥余热真是令我欣慰。” “瞧,贵珍,我说念远懂事,能体谅吧。” “我们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要懂得感恩”舅妈贵珍撇着嘴嘟囔,“也就卖了五十万,真不值钱。” “舅妈说得对。”顾念远深吸了口气,“对了,公司要给我们办护照,待会儿我得去拿一下户口本。” 肖一鸣没想到外甥女突然如此好说话,连连答应,可表妹还意犹未尽。 “哎呀表姐,差点忘了,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上月初我在电影院看到孙凯哥搂着个女孩,穿的很时尚,明显不是你,你们没事吧?” 所谓吃瓜之心人皆有之,但表妹已经进阶。 上个月没立刻通知顾念远,当然不是怕可怜的表姐难过,只是希望表姐被绿的再深一些,那么瓜,就能吃的更开心。 “真的?我……我不知道……” 顾念远明白,极力配合。 结束通话前,那小小的屏幕里,舅舅皱眉关切,舅妈比他更关切,最关切的还是表妹,表妹关切到已经掩饰不住愉悦的嘴角。 这一家人喜闻乐见她受挫,只要外甥女一直孤立无援,就会继续为他们驱使,他们当然没什么不得了的坏心思,他们只是不把她当个活生生的人。 她突然彻底看透。 顾念远的家在老城区一条逼仄的巷子里,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老房,她住在顶层,一路爬上去拧开房门,才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 与豪宅相比,四十来平的老屋还不如依山名居的卫生间大,但这是她自己的。 母亲在她八岁时病逝,父亲在她十岁时身故,父母来去匆匆留下的东西不多,大部分的都在这里了。 真是……舍不得啊。 拿到户口本,她立刻咨询了律师,房产证上没有她的名字,如果从非走法律途径,胜算微乎其微。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 岑先生,岑寂。 可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不,等等。 顾念远翻出那条奇怪的短信,试着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 男人声音低沉悦耳,“想好了?” “嗯。” “岑先生,我跟你结婚。” 第七章 岑太太真有趣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顾念远还有点懵。 她要结婚了,跟岑寂。 坐在车上,她抚摸着那个巴掌大的小红本,想着怎么开口跟岑寂讲借钱的事。 她想把房子重新买回来,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按照和岑寂的协议,他会每个月支付二十万,如果现在就想把房子拿回来,就只能跟他提前预支。 领证前她不好意思说,毕竟什么都没做就开口要那么大一笔钱,有占便宜的嫌疑。 岑寂像是来办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务,上车后只斜斜撩了一眼,便将本子扔给了助理。 “岑先生,我有不情之请,不知道……” “讲。” “年薪能不能预支,比如提前支给我五十万或者六十万这样。” “原因?” “我……家的房子被卖了,我想再买回来。” “这不是个好办法,不论是你舅舅还是买了你家房的人,都没有你更在意这套房,你在劣势,只会被吃定。” “可,我没别的办法,我也咨询过律师,打官司胜算不大。” “非要不可吗?” “那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岑先生或许不能体会,但确实非它不可。” 岑寂见顾念远慢慢将头低了下去,一直强撑的防御仿佛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既然是岑太太的坚持,我或许可以帮忙。” 顾念远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明确的危险,但时至今日他没有干一件对她不利的事情,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终究是对她表达了善意。 所以,她由衷道:“麻烦了,岑先生,日后我一定尽心工作。” 岑寂靠着椅背正在看手机,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淡淡道:“我要是你,就会想,原来我这么有身价,以后定要善加利用博取更大的利益。” “所以岑先生是个成功的商人。” 岑寂挑了挑眉伸出手道:“手机。” 顾念远忙把手机递过去,他输入了一串数字又扔回给她道:“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微信同样,以后你就住在南松嘉境。” “好的,岑先生。” 岑先生沉默片刻,转头盯了她一会儿,盯得顾念远浑身发毛,他才开口:“已经是夫妻了,你该叫什么?” “嗯……老公?” “……” “老爷?” “……” “亲,亲爱的?” “岑太太真有趣。” “对了,有件事提醒你一下,晚上手机最好关机。” 在顾念远拖着行李来到南松嘉境后没过太久,她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手机新闻里正蹭蹭蹭地弹出无数的提醒,讲的都是同一件事。 【突发,和容集团总裁岑寂携神秘女友现身街头!】 【千亿身价继承人突传婚讯,疑似奉子成婚!】 【商业大佬形象崩塌,雨中诱拐纯情少妇!】 点开新闻配图大差不离都是那几张。 岑寂撑伞许安杰开门,从拍摄角度来看两人正护着一个女人上车。 岑寂的伞遮住半边脸看不真切,她虽有模样,但不知是下雨还是怎样,图片分辨率不高,只能模模糊糊辩清五官轮廓。 这正是岑寂接她签婚前合同的时候拍的,那天的雨下的很大。 不论如何,这是岑寂作为和容集团总裁最为清晰的形象展示,涉及的还是最喜闻乐见的情感八卦。 第八章 太太会习惯的 热情的吃瓜群众一扫工作日的萎靡,敲着键盘贡献了无数热搜屠榜。 顾念远刷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还未等她点开评论,手机就响起来,先是柳兰,接着是舅舅,以前的同事同学,甚至还有孙凯和盛维佳。 岑寂不在家,顾念远拿不准接不接,只得看向正准备走的许安杰。 “太太,先生说了,不知道怎么办,就关机。” 顾念远摇头叹道:“你老板做事都是这么飘忽不定吗?我还以为他要隐婚。” “太太会习惯的。” 没有经验的岑太太在给柳兰回了一句【别担心。】后,选择关机,然后,开始对着那硕大的衣帽间发愁,衣帽间长得太过矜贵,让她的衣服们有些尴尬。 同样发愁的还有肖一鸣,他们一家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女儿向来把热搜当课文背诵,第一时间就惊叫出声。 “不可能,怎么会?爸爸,这不会真是表姐吧!” “这看着确实是她,神态,身材都像,虽然看不清细节。”贵珍端着一盘水果,一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滚出两颗苹果。 “不可能!”表妹依旧尖着嗓子,她是个娃娃脸,现在五官挤在一起,像是揉皱的纸巾,显然是气急了,“她上个月还在被姓孙的绿呢,怎么就勾搭上别人了?” “难道这妮子跟人家睡了?”舅舅反应也不小,他素来四平八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不会,那家伙没那么沉得住气,平时逼她逼急了都会叫嚣两句,真有总裁男友撑腰了,那天还会那么温顺?” 这话在理,一家人都沉默下来,盘算着记忆里顾念远的行为逻辑,怎么都不理解。 表妹还在不断地刷新闻,越看越吃味。 原来表姐傍上的还不是普通的纨绔,说是这人二十一岁就拿到了双硕士学位,二十六岁就执掌了整个和容集团,以往从未爆出过女友,神秘非常,是个真材实料的豪门贵胄。 照片里的男人身高腿长一身贵气,以她的经验,那种侧脸线条一定有着精致的五官。 她咬着牙对妈妈道:“我还是不信,表姐运气哪有那么好,明明孙凯都不要她。”顿了顿,她忽地惊恐,“表姐之前来拿户口本不会是为了结婚吧。” “猜个屁,我打电话问问她。”舅妈恨声举起手机。 电话那头一开始还是响铃,后面就只剩机械声回复: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顾念远是从不关机的,她的工作经常加班,老板需要24小时都可以召唤到她。 关机意味着果然出了事。 舅妈的怒意无法压抑,拼命拨打了十几通才被丈夫按下,舅舅摇头道:“算了,明天我去打听打听,要是真有事,我可是他们老总女友的舅舅,他们肯定不敢怠慢。” 顾念远最终决定将她的衣服悉数放进靠边的衣柜里,那些最贵不超过五百的衣服们聚集在一起,靠着团结力量大应该能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码放完,她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有些明白这地方为何那么为显贵们钟爱,至少在顶层,十四米的全景阳台是可以俯瞰这座城市最活色生香的景观的。 第九章 爱情来的比较突然 顾念远吹着夜风,浅浅品尝了一下这难得一见的夜景,转头回了房。 鉴于开不了机,她的睡前活动少了大半,操劳一天也是疲惫的很,洗漱一番便入睡了。 另一边的岑寂并未休息也没关机,但他的手机没有爆掉,毕竟,只有一通电话能顺利联系到他。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接了起来:“二哥。” “阿寂啊,你看新闻了吗?” “今天忙,没怎么关注。” “……你有女友了?” “嗯,二哥才知道?” “呵呵,前段时间还说不想找对象呢,保密工作做的不错。” “还行,呦,原来是被拍到了。”岑寂站在集团大楼的总裁办公室,远眺玻璃窗外的迷离夜景,眸色冷然,语气快活,“爱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来的比较突然,爸遗传的好基因我肯定也要继承的。” “咳,这条新闻你预备怎么处理?” “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用结婚的消息来压吧。” “你要跟她结婚?阿寂,交朋友可以,结婚还是要回家里来好好聊一聊,明白吗?” “二哥说得对,过段时间我就带她回家。” 岑家二公子岑宏呵呵笑了说好,然后神色阴沉的结束了通话,对旁边人喝道:“怎么回事?我让你找人跟着他,是为了搞到他那些事的把柄,你们倒好,怎么爆出这种东西?” “这,二少,肯定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我这就去查,您别急……” 岑宏气性大,抬腿踹了那人一脚,啐道:“不中用的东西。” 岑清钰站在书房门口便能听到父亲在里面大发雷霆,他缩了缩脖子,对管家道:“钱叔,你们多担待,爸爸上了年纪就是这个脾气。” “我明白,清钰你要不晚点再来?” “过两天再来吧,我去找六叔,都是亲戚,什么事不能和和气气呢。” 岑清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唇红齿白,笑起来没人不觉得如沐春风,钱叔立刻就被他暖化了,频频点头。 翌日,顾念远起了个大早。 她的生物钟精准,早七必然睁眼,虽说暂时没有班上,但还是起身做早餐,这里的厨房宽敞明亮,各色器具一应俱全,很能让人发挥。 正在煎蛋时,门口有了响动,是岑寂回来了。 顾念远将蛋放在盘子里,又拿起面包水果等粗粗摆了个造型,迎了过去。 岑寂脱去外套正在松袖扣,转头便看到顾念远。 她穿着印花兔子的棉质睡衣,踩着兔子造型的粉色拖鞋,手里捧着一盘五颜六色的吃食。 阳光正好,从落地玻璃窗外毫不吝啬的洒进来,将这兔子挂满身的女人笼罩进去,和煦的像是兔子成了精来慰问小朋友。 兔子精期待的看着他:“岑先生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正好做了早餐。” 他喉结动了一下,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好。” 顾念远提供的早餐毫不特别,不比他雇佣的大厨搭配更健康摆盘更精巧,但是岑寂的目光扫过那煎的不甚均匀的蛋,勾起嘴角:“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嗯,自己做,健康卫生还省钱,也比较合口味。” 岑寂咬了一口煎蛋,竟然还是个五分熟,看来样子虽不漂亮,技术还是到位的。 第十章 你居然抛弃我 顾念远也很满意,拜工具好使环境优美的缘故,她煎的蛋不多不少刚刚好,堪称完美,所以她不觉有几分得意,询问道:“岑先生觉得怎么样?” “不错。”岑先生瞧着顾念远鼓鼓的脸颊,补充道,“念远……喜欢这种风格的睡衣?” 顾念远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衣衫不整,睡衣上的兔子头各个精神,虽然不算新衣,但两个月前才被她缝制出来,并不陈旧,睡衣不都这个风格吗。 那么,岑寂这话是有什么深意? 陷入分析难题的顾念远完全忽略了念远这个称呼,她最终没能分析出不凡的深意,只得道: “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随口寒暄。” 岑寂垂头吃饭,她长着一张典型的闺秀脸,甚是端正,不做表情时,眼尾上挑,嘴角略略向下,散发着精致的清冷,这样的姑娘却穿着小兔子百褶边的睡衣,实在冲突的有些好笑。 但她自己不觉得。 “岑先生,我等下预备开机了,不知你这边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如果你不嫌麻烦大可以一一回复,只是这段时间不要联系你舅舅。”岑寂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户口本过几天安杰会给他。” 顾念远点头,默了半晌问道:“恕我见识浅薄,岑先生这样的人私生活也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原本不需要,只是心血来潮。” 岑寂微笑,在清晨暖阳下显得十分良善,但顾念远已经明白,这家伙说话半真半假,看起来肆意妄为,实际上未必如此。 既然他不愿意讲,她也只能识趣的不要打听。 顾念远便另起话头:“岑先生,我家房子的事……您打算如何操作呢?我需不需要……” “你不需要做什么,很快就会得到满意的结果,不用急,岑太太,咱们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赴宴。” 在绯闻热度正高的时候男女主人公嚣张的出入公开场合,听起来不是很聪明的行为。 可直到顾念远穿着墨绿色小礼服挽着岑寂的手臂迈出车门时,才发现这不是公开场合。 宴会的场地设在百年历史的私家洋房,有自己的私家停车场,不需要抛头露脸,最重要的是,没有允许不会有媒体擅自发声。 之前工作时她也参加过几个高端酒会,对这种场合倒是不陌生,顾念远拿出自己恰到好处的微笑,做岑寂手边敬业的花瓶,效果似乎不错。 “你可终于找女朋友了,还以为要过两年才收心呢。”洋房主人陆鹤之笑眯眯的举着酒杯,“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您好,我姓顾。” 她正要自报家门,却被打断。 “阿寂!你怎么忽然搞个大新闻!”来人拍着岑寂的肩膀,看起来关系很好,“顾小姐,你好,我是陆习之。” 来之前,顾念远从许特助那边见过宾客名单,并没有陆习之,但他既然跟陆鹤之是同款姓名,恐怕有些关系。 这人生着一双桃花眼,个子不高,穿着正装但眉飞色舞全无板正的样子,跟她招呼完又对岑寂撒娇道:“你居然抛弃我!” 第十一章 你喜欢这种类型 “习之,你怎么来了?”陆鹤之皱眉。 “大哥,我一听说他要来哪里还坐得住,哇,可算被我抓到了吧。” 难不成……这就是岑寂的择偶标准?怪不得他不要相亲。 顾念远的目光忽而深邃,她贴心地看向岑寂:“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 见人走远,陆习之啧啧了两声道:“你喜欢这种类型?” “你觉得她是什么类型?”岑寂睨着他。 “像个女秘书,微笑都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清晨会兢兢业业送上装订整齐的文件报表给你签,里面还夹着每日必须的维生素片,不会吧,你这么无趣的吗?” “是因为你爸要你上班,还要给你配个厉害的秘书,陆二公子才这么舌灿莲花吗?” “老岑,你这样讲话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诶,不好意思,我已婚了。” 这话差点让陆习之惊掉下巴,他浮夸的打量了两遍岑寂道:“没事吧,真结了?” 岑寂淡淡嗯了一下,陆习之终于站直身体,双手搭在好友肩膀上由衷钦佩:“有勇气,是个勇士,在下佩服,岑家那些人要是知道了,不闹的人仰马翻我就不姓陆。” 岑寂后抬手挡掉好友的魔爪,眼角擒着蔑视:“迫不及待。” “这女孩子你哪里找的,撑不撑得住啊。” “天上掉下来的。” “啧,林妹妹啊。” 林妹妹现下正站在景观水池旁看手机。 早餐之后她开了机,诸多人中只联系了柳兰,既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自然不能再瞒着好友。 柳兰听罢难得的严肃起来。 她并不为顾念远飞上枝头而欣喜,反倒担忧:“念远,岑寂这人……我听说过,他头脑很好,双学位读的分别是数学和心理学,又是岑家这种高门出身,妥妥的优质男人,但是他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他爸岑令诚也是个传奇人物了,都斗不过他。” 柳兰向来消息灵通,如她所说,也符合顾念远这几天的观察。 所以,她叹了口气道:“我跟他只是合作又没有冲突,他再怎么古怪总不会比我前老板还难伺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没事的。” “不,你不明白,性格古怪的普通人可没他的能力和手段,要是你早跟我讲就好了,就算借钱咱们也不能跳这个坑。”柳兰顿了顿,“就譬如,这种花边新闻他想摁下来肯定摁的下来,他要广而告之,必定是有利可图,可他不说,咱们就猜不到,我是真怕你被他玩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也是人又不是妖怪,我警醒着呢。” 费了好一阵功夫她才安抚了柳兰,到了晚上对方又发了微信过来。 说是约时间见面详谈工作的事情,早日找到工作也是顾念远另一件心头大事,她垂着头跟柳兰你来我往,浑然不知有人靠近。 “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前女友念远吗?” 这个男声时隔多日再次响起,竟让顾念远有些恍惚,明明没过多久,她好像已经有些想不起孙凯了,大约是最近比他重要的事实在太多。 第十二章 撒撒气 “你好。”顾念远收起手机,挂出微笑。 “顾小姐想装作不认识我吗?也对,如今爬上了岑总的床了,还以为你多清高呢,也就是个下流货色。”孙凯应该也是受邀而来,穿着礼服打着领结,表戴的都是限量款,他歪着嘴笑的很开,“你说岑寂知不知道你的过往啊。” “孙先生,看样子你应该有正事要办,不需要浪费时间与我追忆往昔吧。”顾念远压住怒气依旧微笑着。 这毕竟不是一般的场合,如果因她的私事闹出乱子,让岑寂败了兴,她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完顾念远扭头要走,不防孙凯一把拉住她道:“顾小姐对岑总也会丧着脸不耐烦吗?” “你,你应该是跟着盛维佳来的吧,与我在这里拉拉扯扯,不怕她生气吗?”顾念远大惊,压低声音道,“放开。” “那小妮子可比你听话多了,啧,现在穿衣服都舍得露了,我觉得这件裙子不适合你。”孙凯的眼神在顾念远的身上黏黏的划过。 “我觉得蛮合适。”岑寂的声音骤然响起,目光落在顾念远的手腕上,“孙先生不大懂礼貌。” 孙凯比他矮了半个头,被那森冷的目光一扫,竟下意识的松了手。 顾念远急忙退了两步,却被岑寂长臂一伸捞进怀中,他身上带着淡淡木质香味,霸道的侵入她的鼻息。 岑寂拍哄着她,像是在安抚情人:“不想笑的时候就不用笑,岑太太不高兴的时候可以生气。” 顾念远怔然的抬眸,见他弯起凉薄的唇角,眸中闪烁着戏谑:“让你家亲爱的给你撒撒气。” 说完,他上前两步走到孙凯身前,礼貌招呼:“孙凯是吧。” “你想怎样?” 孙凯嘴上强硬,但身体却不住后退,岑寂笑着跟上,步子迈的稍稍大了些,一脚踩在对方的脚背上。 孙凯的痛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岑寂又迅速伸手,使力向前一推。 他整个人立时便摔进了清可见底的水池中,扑通一声激荡出硕大的水花,吓得游鱼四散奔逃。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干完,岑寂潇洒后退,滴水不沾身。 顾念远瞠目结舌,理解了什么叫撒气。 这样大的动静势必惊动了在场诸人,无数目光投射而来,可他们大都窃窃私语无人肯为难罪魁祸首。 敢于凑上来的也都是关切:“岑总,顾小姐,你们没事吧,伤到没?” 顾念远跟在罪魁祸首身后,见迎面而来的盛维佳先是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跑去捞孙凯。 那池子不深,但孙凯不会游泳坐在池底扑腾了好半天,活活吓掉半条命。 工作人员将他拉上来,他抖的话都说不全,当然,陆鹤之不打算让他喘到能讲话,挥挥手叫人扶了出去,随即看向岑寂:“这是?” “你的局怎么连这些货色都有。”岑寂理直气壮。 “哎,盛小姐的爷爷跟我家老爷子沾亲,她说想来见见世面,我想着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谁知道不是一个人来。”陆鹤之歉意的摊手,“后面清净,要不你带顾小姐去休息一下?” 岑寂回头看向顾念远,道:“我们还是先走了。” 顾念远闻言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摇头道:“我没事。” 岑寂眸色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你有事。” 第十三章 可以不笑 返回南松嘉境的路上,两人各自沉默。 顾念远当然不是被吓到了,她只是不知道是要先说谢谢还是先说抱歉,好半晌,她来到吧台找到岑寂,诚挚道:“抱歉,谢谢。” 岑寂拿着高脚杯倒的却是白水,悠哉的看向她道:“为什么要抱歉?” “不论如何都是因为我的私事影响了你。” “所以,为了不影响我,你准备跟孙凯手拉手调情吗?” “当然不会!”女人瞪圆了眼睛,“嗯……他也不会在那种场合真做什么,或许有比较理性的方式处理,现在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怎么不好?” 其实顾念远没觉得不好,相反,她觉得痛快极了,如果不是拿不准岑寂的脾性,她恨不得给他呐喊助威帮他多踹两脚,但正常的成年人,老谋深算的成功人士,一般不是这个做派。 岑寂瞧着她神色变换,浅饮下一口白水道:“你明明觉得挺好的,为什么要掩饰?” "我觉得挺好就是好吗?" 岑寂被这话逗乐了:“不然呢?做我的太太不用事事周全,不高兴可以不笑” 顾念远今晚第二回听到这话,依旧心弦一颤。 自懂事起,几乎所有人都告诉她,做人不可以太任性,最好每日三省吾身,时刻保持理性,才算是聪明成熟,令人满意的。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是小孩子,成年人必须在恰当时候做恰当的事,不能行差踏错。 顾念远是听话的践行者,哪怕是对着柳兰,大部分时候,她扮演的角色也是温和冷静的倾听者。 所以,岑寂竟是第一个对她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不用勉强的人。 她眼眶发红喉中哽咽,为了掩饰只得转头看向窗外,这条墨绿色的吊带长裙,将她漂亮的锁骨和雪白的脖颈勾勒的甚是曼妙,一缕长发堪堪垂落折在锁骨窝上。 岑寂的目光扫过停了瞬间,也转头看向窗外。 不远处的河岸在做活动,放了些烟花,夜空中时不时炸出一片绚烂。 “岑先生做事真是出人意表。” “习惯就好。” 夜深,顾念远躺在床上辗转,她觉得自己对柳兰的保证有些托大,什么不会的,什么她警醒着呢,面对岑寂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委实很难。 她可以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可要如何对这些切切实实的善举警惕呢? 即便外界都说岑寂性格古怪狠辣又薄情,她却已经隐隐拿他当个好人了。 归根究底,这么多年来,对她这样好的实在很难再找出几个。 顾念远翻了个身,暗暗下了决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定会好好配合岑寂。 洗过澡,岑寂来到书房准备开视频会议,许安杰的视频申请率先递了过来。 “岑先生,顾家舅舅,就是肖一鸣今天上午来过了,按照您交代的,他信了。” “嗯。” “岑先生,其实要帮太太把那套房子拿回来,有许多更快捷的办法,比如直接买回来或者用些非常手段,这样费心思设局似乎不是最优解。” 第十四章 你是他六婶 “安杰,你跟我也有几年了,应当明白最合适的解法才是最优解。不论是花钱还是施压,过程太轻松不会让人记忆深刻,顾念远只会觉得欠我物质上的东西,总有价格,倒不如曲折一些,她才会觉得无价。” 岑寂难得有耐心跟他解释这些,许安杰听得醍醐灌顶,同样也听得心头一惊,有价的东西好偿还,可无价的东西该怎么还? 面对这样的岑先生,顾念远必然只有一个想法一条路,那就是为岑先生马首是瞻再无二心。 岑寂向来是不介意在某些外人看着没必要的地方,费时费力费心思的。 这是他的驭人之术。 所以,他手底下的人大都极为忠心,即便最终道不同也甚少出现背叛和插刀,许安杰见识过许多回,向来佩服,却学不来。 能把一切当作棋子,是种天赋。只是,对待自己的妻子也要这样吗? 许安杰有些迷惑,或许这就是契约婚姻吧,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真实的契约就是这样冷冰冰的。 希望那位顾小姐到时不要被伤了心才好。 顾小姐一夜好梦,她早早起身做餐食,还哼着歌,正操作着,手机传来提示音。 打开微信,柳兰又刷屏了,还是从昨夜积压到今早。 【念远,大消息,我刚刚听说你暗恋那个学长,岑清钰,他也是岑家的,天哪!大家还真的岑到了一起啊!】 【要命了,我又去确认了几遍,没错的,就是岑清钰,他是岑寂他二哥的孩子,岑老太爷的嫡亲大孙子,一个开文化公司混娱乐圈的,竟然能把身份保密的这么好,不愧是岑家的人,啧啧。】 【念远?你睡了?你怎么睡的这么早哇,我不行我睡不着,太狗血了。】 【你是你暗恋对象的六婶了!】 【六婶,太阳出来了,你快回句话,我害怕……】 岑寂没有在家中吃早餐,他洗漱完就匆忙出了门。 顾念远愣愣然吃下双份早餐,依然不觉得饱,她又一次拿起手机把柳兰的信息看了一遍,还是难以置信。 岑清钰竟然是岑寂的侄子,虽说在得知岑这个姓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过,但记忆中的岑清钰向来是没什么豪门做派的。 大学时他是登山社社长,社团的各项事宜都甚是上心,做公益时身先士卒,照顾新社员时友善和气。 他朋友多,什么出身的都有,连学校政务大楼的保洁大婶都跟他关系很好,没事就给他带自家蒸的包子,岑清钰便拿来跟干事们分着吃。 顾念远清楚的记得她大一时第一回见到岑清钰的情景。 那时社团纳新,在大道的一棵老树下支着一个宣传席位。 顾念远与舍友走过时正听见岑清钰豪言:“同学们,你们放心,我们社什么不多就是钱多,我在钱在!” 舍友笑说这是哪家傻子社长这么讲话,拉着顾念远挤进去瞧热闹,拨开人群,便见到了树影下说大话的男生,斑驳的阳光晃动在他光洁的脸上,眉清目朗的令人炫目。 顾念远记得自己当时就发出了哇的一声,引得一众人侧目。 第十五章 六婶还活着 岑清钰笑说:“怎么,这位学妹不信吗?” “学妹,你可真别不信,咱们社长靠脸就能搞钱。”一旁的学长勾住岑清钰的脖子嬉闹着解释。 顾念远红着脸奋力点头,当然是信的,她要是老师,她也要拨款。 大四的时候岑清钰就已开始混娱乐圈,但是他混的随意,很快就开了公司做老板捧新人,只偶尔拍些小众电影或是上两档综艺,可人有才华是藏不住的,这么佛系的营业,他的粉丝依旧不减反增。 大学四年里,顾念远一直注视着岑清钰却从来不敢说,不完全是因为羞涩,主要是时机总对不上。 刚进登山社时,岑清钰已经有了女友,女友是校花又出身名门哪哪都好,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大三时,两人分手,顾念远也孜孜不倦的奋斗到了宣传部长的位置,想着终于能跟社长一起开闭门小会了,但岑清钰也是时候卸任了。 没了登山社给他操心,又是学文的,工科的顾念远一个月都碰不上他一面,没多久他因为一支广告一炮而红,成了圈内新人,距离拉的更大。 毕业后,诸事繁忙,顾念远便把这段心事深埋心底,不再多想,没想到有朝一日兜兜转转还能碰上,且还是这种碰法。 窗外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很像她与学长初见那天,顾念远叹了口气回微信。 【六婶还活着。】 柳兰那边几乎是秒回,两人定在粤菜馆子喝午茶,顾念远到时柳兰菜都点完了,见她来,半是沉痛半是好笑的挤眉弄眼。 “亲爱的,要不你今天开始写自传吧,拍出来绝对叫座,没准还能让你的白月光演一演呢。” “亲爱的,咱们友谊的巨轮快翻了。” “行行行,哎,这事吧我还特地问了我家里人,牺牲可大了。”柳兰捧着头喝茶,“他们的话肯定是没错的。” “怪不得我觉得岑寂跟学长有一点点像。” “我还没见过你老公长什么样呢,狗仔那图真够糊的,不过如果跟岑清钰像……那很帅啊。” 顾念远诚实的点头:“岑先生确实很帅,不过大家帅的方向不一样。” “听你这个口气,对他挺满意的?” “他……”顾念远犹豫了一下,“其实是个好人。” “不会吧,这就被攻略了?冷静啊念远。”柳兰一把握住顾念远的手,“他比你大七岁,手段高深着呢,我爸知道我打听他,还嘱咐我别惹他呢,说这厮睚眦必报,手底下各个都是狠人。”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爸跟他是商业关系当然觉得他不好惹,我跟他就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我的意思就是他对员工挺好的,是个良心老板。” 柳兰看顾念远神态如常,两人中向来也是她比较冷静拿得住事,便放下心来夹起一只虾饺道:“倒也是,这回你跟他在热搜上挂了这么久,竟然都没人扒你的底细,只可能是他要求的,还算保护员工隐私吧。” 顾念远拿勺子搅着粥,嗯了一下。 第十六章 他俩还没成呢 “说起来,没人扒你,但是有人扒岑清钰。” 柳兰说着笑起来,“也不知道岑寂爆绯闻这事最后怎么歪到了岑清钰身上,他被人扒出他是岑家的人,被黑靠家世买资源,粉肯定是不承认的,掐的昏天黑地,现在还在屠榜呢。” 说着她就划开手机要给顾念远看,顾念远却推开道:“所以你是看到他们扒才去问你爸的?” “是啊,不然我才懒得联系他们,一联系肯定是让我回家。” 回家继承家业做一个安稳的富二代吗? 这种对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对于柳兰就仿佛毒蛇一样避之不及,她连家里给的零花钱都不肯要,非要靠自己,大学开始就在勤工俭学,什么脏的累的都干过,现在在会所开开心心做服务生,美名其曰自由。 顾念远明白她的倔强,不会劝她,只道:“不是说你后妈又生了个小继承人吗?以后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希望吧,哎呀不说这个了,差点忘了要跟你讲工作的事呢。” 顾念远赶紧放下勺子,郑重起来。 柳兰给她找的工作机会是去一家设计工作室做学徒,老板是去年底拿奖拿到手软的朱丹青,主做影视舞台的服装造型设计,就是实习期工资较低,闲的时候很闲,忙的时候又很忙。 “我原本觉得不靠谱,毕竟薪资太低了都不知道养不养得活自己,但你现在年薪百万了,这一年既然不差钱,倒不如试试这个机会,以后如果做出成绩了,也能自己开工作室多好。” 顾念远听得一脸欣喜,像是得了个千载良机,兴奋道:“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可以去吗?太好了。” 她大学学的虽然是工科,但业余爱好是服装设计,到现在衣服大半是自己设计缝制的,也曾想过要不要转行到相关行业,可是没学历没经验实在没有好机会,柳兰是知道的,这才会帮她留心。 “我肯定去,朱丹青诶,我才看过一部她做服装指导的古装片,那片烂归烂,美术真是没的说,男女主全靠造型在撑。” “噗,你要是没问题,我就跟那边回复了,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你准备下作品集。” 工作有了着落,六婶的愁绪暂时放到了一边,顾念远胃口大开连吃了好几个虾饺。 她舅舅肖一鸣这两天食欲却不大好,从和容大楼回来之后他就时不时发呆,让妻子十分担忧。 “你们到底聊什么,两天了还不肯跟我讲?” “哎,跟你讲也行,但你不能急。”肖一鸣点了支烟,“我没见到岑总,但是见到了他的助理一个姓许的小伙子。” 许特助将肖一鸣请到了二十二层的会客室里,肖一鸣的鞋底摩挲着厚厚的地毯,满脸堆笑说出了来意。 许特助态度和善,只管点头,末了才有些为难道:“把您请上来的意思,肖先生您肯定也懂,我们岑总最近被这事烦的不行,事实上,他俩还没成呢。” 第十七章 搏一把吧 “哎呀!是我外甥女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顾小姐最近为家事操心不大理会岑总。”许特助压低了声音打探道,“叔叔,您知不知道她家的房怎么了,听说最,近是在为难这个事,但她不肯多说,岑总也不好多问的。” 房?难道那妮子表面恭顺其实还在为那套房想办法? 是了,很有可能,拿走户口本没准也是为了找律师操作法律的事情。 这套房毕竟是他爹妈留下来的,以顾念远的孝心不可能几天就想通了。 肖一鸣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他面上却做出疑惑的样子:“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念远是我们带大的,向来听我们的,我回去问问她,出了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这就太好了,叔叔你知道的,我们做助理的,肯定要替老板分忧,你那边要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真有事咱们一起想办法,顾小姐舒心了,岑总就舒心了,我们工作就更好做了。” “我明白我明白,小许,你放心,这事好办。” 肖一鸣挺起胸膛叫着小许,小许恭敬的应着,亲自把他送出了门,还给他叫了车。 “事情就是这样。” “你是不是不想卖那套房了?” 到底是多年夫妻,肖一鸣一撅屁股,妻子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你想用房子讨好那丫头,我告诉你,那丫头要是真做了总裁夫人未必会想着我们呢。” “啧,贵珍,你怎么不动脑子,顾念远这么在意这套房,咱们要是把它拿在手里,以后她不论飞得多高,为了这套房也得照顾着我们几分,你目光长远点,那可是和容集团!”肖一鸣两眼放光,“你是没进过他们大楼,真是金碧辉煌。” “可,我还是不舒服,她哪哪都比不上我女儿,怎么就搭上总裁了?” “就不许人家山珍海外吃腻了想吃点素嘛,念远肯定是嫁不进豪门的,但是跟岑总一段时间,薅点羊毛下来总是行的,咱们有她的房子在手,让她做事她敢不做?” 妻子被说服了,脑中浮现起对于未来的畅想,但还犹豫:“你说的有点意思,就是已经签合同了,人家定金都打过来了,现在毁约还得赔钱啊。”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要做大事咱们不能爱惜这点小钱,到时候让念远找总裁要点,不就补回来了。”肖一鸣拍拍妻子的手,“为了闺女的未来,搏一把吧。” 不久,许特助就接到了肖一鸣的电话,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人想买顾家的老房子,但作为疼爱外甥女的好舅舅,他肯定不会让顾念远伤心,即便人家开价上百万,他也没有动心,果断拒绝了,让岑总放心,顾念远肯定不会再不开心了。 在许特助的千恩万谢里,肖一鸣放下电话,又给顾念远打了过去。 顾念远正在家中赶制面试所需的作品,看也没看就接起来,这是几天里肖一鸣第一回接通这个号码,他温声道:“念远啊,在忙吗?” “什么事?” 第十八章 第一眼看到岑清钰 外甥女连称呼都不叫态度明确,但肖一鸣忍了下来:“念远,你家那套房,舅舅已经拿回来了,咱们不卖了!” “……”顾念远并未觉得惊喜,依旧冷着,“嗯,所以呢?” “念远,我知道你不高兴,这事是你舅妈冲动了,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爸妈留给你的,舅舅想哪怕违约赔钱,也不能让你伤心,念远,咱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我是你亲舅舅,你难过,舅舅也难过。” 如果放在以前,舅舅这样讲顾念远定然是会有几分感动的,但现在,她只猜岑寂在这件事的变化里起了什么作用。 “我知道了。” “现在呢,你就好好过日子,想住回去就住回去吧,以后没你同意,舅舅肯定不卖了!那个……岑总是个不错的选择,比什么孙凯强多了,念远你要珍惜啊,别没事甩脸子给人家看。” 果然,顾念远嘴角浮出冷笑:“好的,舅舅。” “哦对了,念远啊,那个户口本你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啊。” “办护照,过两天办完了就还给你,舅舅放心。”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那你先忙。” 见丈夫结束通话,贵珍忙凑上来询问,肖一鸣哼了一下,面色不虞:“那丫头果然很介意房子的事,还好咱们拿回来了,有了这张牌,不怕她不跟咱们和和气气。” 顾念远挂了电话,点开岑寂的微信,发了一个谢谢过去,停了一会儿又发了个怎么办。 发完就后悔,没头没脑的显得她很不成熟。 等他回来再说好了。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那边竟然回信了。 【把你舅舅全家拉黑】 顾念远举着手机愣了半晌,对岑寂的料事如神有了新的认识,抓紧回复。 【没了?】 【没了。】 对面没有立刻回应,岑寂都能想到她咬着嘴唇迷惑的模样,他本不需要解释,但他还是敲了手机。 【晚上我会回去,到时再问】 【好的!岑先生吃牛肉贺胡萝卜吗?有忌口吗?】 【都行】 穿着满身兔子的睡衣做胡萝卜吗?倒是和谐,岑寂勾了下嘴角,重新看向会议室里的众人。 “怎么停了,继续。” “哦哦,该张经理了。” 张经理被推了一下慌忙走出来。 其余人皆松了一口气,今天是季度大区会议,已经开了一个钟头,大家在岑总的威势之下喘息不能,没想到岑总忽然低头敲了两下手机,接着,诡异的笑了。 这笑容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意味,唯一相同的是大家都觉得这很罕见。 岑总几乎不会在开会的时候回信息或者接电话,除非出了极大的事情,但能让他觉得重大的事情也没多少,自己不该不知道。 只有许特助猜出一些端倪,会议开始前他无意中看见了岑寂的手机屏幕,他来了一条微信,头像旁边的备注显示是太太。 所以,在许特助的眼中,这一闪而过的笑容的意思是岑太太相声讲得好逗乐了岑先生。 顾小姐真厉害,许安杰心想。 然而厉害的顾小姐最终没能让岑先生享用到罐闷牛肉。 一场不得不去的宴会横空出世干扰了他们的既定行程。 岑家主母的邀请,即便是岑寂也不好推辞,何况他并不打算推辞。 当顾念远穿着绛紫色小礼服迈进这座豪宅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岑清钰。 第十九章 夫妻情趣 时隔四年,又一次见着活生生的岑清钰,顾念远瞬间有些发蒙,岑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岑清钰正好回头。 “六叔,你来啦!” 他穿着绸领西装打着小领结,头发都梳了上去,眉眼与岑寂有两分相似,但没有岑寂那种不可一世的桀骜感。 因为他笑的爽朗,自如的握手,大方的招呼,阳光明媚。 “你好,我是岑清钰,怎么称呼?” “顾念远。” “哦,哪三个字?” “顾况的顾,满目山河空念远的念远。” 这个自我介绍是她在加入登山社前专门想的,就为了给历史系的岑清钰留个好印象,当时他坐在下面听完就称赞:“很有意境的名字。” 嗯,时隔七年,他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还是这样夸。 “还好。”顾念远自然只能继续这样回。 “看起来六叔是定了?” “嗯。” 岑清钰又把目光转回来,在顾念远脸上定了片刻,奇道:“准六婶,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虽说早有准备,但被暗恋七年的白月光叫六婶还是过于刺激。 “咳,我是A大毕业的,听说你也是,或许在学校中偶遇过。” “这样说,我有印象了。”岑清钰其实没印象,但他还是眯起眼眸,“念远学妹。” 学妹两个字讲的轻柔带着一点上挑的尾音,挑的顾念远指尖缩了一下。 他当年这样称呼过她,她很喜欢。 岑寂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他的眸光凉飕飕扫过两人,慢慢勾起嘴角:“清钰,你爸没有教过你,对长辈要礼貌吗?” 说完,他侧过身在顾念远耳边低声道:“岑太太,对晚辈可不该有这种表情。” 顾念远寒毛都要竖起来,推说要去补妆,岑寂像是舍不得似得捏捏她的手心道:“去吧。” “六婶好像有些紧张。”岑清钰望着那抹窈窕背影,“您是不是管的太严了。” “这就是夫妻情趣,你还小,不明白。” “六叔也就长我五岁而已,何必说的好像差距很大似得。”他笑着回过头,冲着后面的人示意,“小奶奶叫我们了。” 小奶奶沈景芬是岑老太爷的第二任太太,只有两个女儿,所以既不是岑寂的妈也不算岑清钰的亲奶奶,可没人敢怠慢。 “啧,年过半百还能有这个身材这个样貌,真是值了。”席间女眷对朋友啧啧称赞。 “你要是手里头有钱还有权膝下还有女,你也做得到。”朋友一语道破。 沈景芬举着酒杯见岑寂上前,眼中溢出关爱:“阿寂,我听老二说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段日子了,最近才确定。”岑寂双手插袋微微颔首,典型的有孝心但不多。 “不是二哥说你,芬姨本来就在急这件事,你倒好,还瞒着,好像我们会对你那小女友做什么似的。”岑宏比岑寂矮了一头,不得不仰视他。 “二哥不懂,我打了三十几年光棍难得遇上真爱,肯定得格外小心,万一出个意外什么的,多不好。” “阿寂,你怎么说话的?” 岑宏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着。 岑清钰只得圆场:“六叔就爱开玩笑,小奶奶,顾小姐温温柔柔的,跟六叔蛮配的,待会您也见见,肯定喜欢。” “见就不必了,阿寂啊,咱们这种人家,玩玩可以,结婚还是要心里有数才行。”沈景芬浅抿了一口酒,“老二,脾气别那么冲,学学你儿子,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帮阿寂。” “芬姨,三姐不来吗?” “你三姐历练的还不够,再等等。”沈景芬的目光投向众人身后,忽然格外慈爱的招手,“瑶瑶快过来,阿寂在这呢。” 第二十章 实在过于般配 岑寂还没来得及回身,肩膀就被撞了一下,沈西瑶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歪着头甜笑:“六哥。” 沈西瑶粉腮杏眼,饱满的身材裹在礼服中,宛如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走在她身后的顾念远觉得她玫红色的礼服与岑寂暗紫色的西装,实在过于般配,像是说好了似的。 眼见两人如此亲昵,她不预备前去讨嫌便刹住了脚步,准备往摆着水果糕点的长桌转。 没想到,刚一扭头,岑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念远?” 随着话音,他毫不犹豫的抽出手臂,大步上前拉过了念远。 岑寂修长的手指顺着顾念远的小臂一路滑到手掌,然后十指交扣,握紧,甜声蜜语: “来见见长辈。” 沈西瑶年纪轻挑了眉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沈景芬的笑容则一分没减。 她打量着顾念远,温声道:“顾小姐不大上相,明明很漂亮。” “这是芬姨。” “芬姨好。” “哎,真是乖巧的孩子。”芬姨慈爱应声,“瑶瑶,看到了吗?这才是大家闺秀呢,哪像你,毛毛躁躁的,以后多跟顾小姐学学。” “小门小户的才爱装大家闺秀,我又不用。”沈西瑶斜斜瞥着顾念远,“没准过两天岑寂哥哥换了口味,喜欢活泼的呢。” 她声音好听,字像豆子似的蹦出来,逗的大家笑作一团。 但岑清钰没笑,他冲着顾念远做了个不要在意的表情,眉宇间依旧是那个处处体贴的学长。 “沈西瑶今年21了吧。” “六哥,我今年都23了。” “不像,23岁,大学都要毕业了,还不如小学生懂礼貌讲文明。”岑寂就着那十指交扣的手,将顾念远往怀中带,“芬姨,瑶瑶这样混娱乐圈,容易吃亏啊,你说对吧,清钰。” 沈西瑶的经纪约挂在岑清钰的传媒公司旗下,但两年来不温不火。 “是,不过现在圈子越发多元了,喜欢瑶瑶这样真性情的女孩子也有不少。” “真性情,好词。”岑寂咂摸着,给人一种可笑的错觉。 沈西瑶委屈的鼓着脸,沈景芬拍拍她的手,转而看向顾念远:“顾小姐现在何处高就?” “准备往设计行业发展。” “挺好,准备的意思是,现在还没工作吗?有些女孩子啊家世平平,天天只想着交个有钱男友坐享其成,多会为自己打算。” 沈景芬叹了口气:“不像瑶瑶,跟阿寂一样倔,家里什么都有还非要出来打拼,傻乎乎的也不会为自己操心,真让人发愁,哦,顾小姐不要多想,我不是在说你。” “怎么会,芬姨说的有理,他们这样的人事业心重,尤其瑶瑶年轻正是该奋斗的时候,又在娱乐圈,近十年估计是不能想感情的事了,所以呀,家人更要理解支持,千万别发愁,他们心里有数着呢,最怕催了。” 顾念远深情的望着岑寂,素手搭在他胸前:“像阿寂,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岑寂笑的宠溺:“念远说话真好听。” 芬姨终于拉下了嘴角,淡淡道:“阿寂有顾小姐疼,我就放心了。” 第二十一章 念远很嫌弃我 顾念远的手心全是汗,以前出席类似酒会,她只需要做个傻笑的挂件,现在还得下场战斗。 退出战场,她拿出纸巾擦手。 岑寂见状皱眉:“念远很嫌弃我?” “误会了,岑先生,我这明显是紧张,总不好往裙子上抹吧。” “刚刚还在叫阿寂呢,宴会没结束,坚持一下。” 岑寂端起一杯香槟品了一口:“怎么样,我们岑家是不是很有趣。” “确实是能培养出您这样人物的家庭。” “诚实的评价。你跟清钰认识?” 顾念远眉心一跳,也喝了一口酒:“就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以前……是一个社团的,不过,没什么交流。” “念远真是宝藏。” “什么?” “没什么。” “对了,岑先生,阿寂。”顾念远压低声,“我舅舅那边,他不会吃亏的,为何?” “念远,徐徐图之,方能成势,人只有在充满妄想的时候才会摔得够痛,摔得痛,自然就懂得害怕了。” 岑寂运筹帷幄时会不自觉的挑起眉峰,露出势在必得的狠意。 顾念远初看觉得可怕,现在却觉得格外衬他狭长的眸子,像个君王。 “对了,你今晚原本要做什么菜?” “罐焖牛肉,已经炖的差不多了。” “等下回去吃。”岑寂将余酒饮尽:“这里的菜不合我的胃口。” 沈西瑶也捧着一杯酒,眼看岑寂携着美人亲昵的离去她喝的迅速,几口就饮完了一杯,她伸手就要再拿一杯,不想却被岑清钰挡下来。 “岑清钰,你干嘛!” “若不是有份亲戚关系在,你这样跟老板讲话,很难混的。” 岑清钰无视她的不满,将那杯酒放了回去。 “老板不肯捧我,我还怎么笑脸相迎。” “瑶瑶应该反思一下,除了摆拍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让我捧。” 沈西瑶怒视岑清钰,他眸光流转,像是聚满深情,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她翻了个白眼:“真该让姑姑瞧瞧你这不说人话的样子。” “开玩笑啦。”岑清钰噗嗤笑了出来,露出虎牙,“讲真,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六叔可不是那些围着你团团转的男同学,小奶奶这步棋走不下去的。” “不就是那个顾念远嘛,我看过她的资料了,什么垃圾出身,我家保姆都比她像样,六哥也就图口新鲜。” “他不是图口新鲜,他只是不想任你们摆布罢了。”岑清钰顿了顿,“顾念远,这名字真耳熟。” 沈西瑶睨着他,忽而凑近:“要不,咱俩合作,姑姑可是支持你爸的,我要是成了你六婶,对你只有好处。” “怎么合作?” “你负责顾念远,我负责岑寂,一起拆,效率不就高了。” 闻言岑清钰转眸过来,眸色冷然,可还笑着,令沈西瑶莫名发怵。 “那我倒宁愿那位顾小姐做六婶,好歹是个正常人,爸和六叔的事,我都懒得搅合,你喜欢搅合就去,出事了可别回来哭。” 说完,有朋友叫他,他挂上招牌笑容走开了。 沈西瑶冲着他的背影哼唧:“就会装乖讨巧,还不是想渔翁得利。” 第二十二章 她动容的停不下来 岑寂当真吃了一碗罐焖牛肉,这是顾念远跟着食谱学的,见他这样捧场,备受鼓舞。 关于六婶的纠结因此减轻了许多,说到底,她与岑清钰至多只会在家宴上碰见,岑家肯定不会闲到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办家宴。 可岑寂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来在红亭你叫的学长就是他。” “啊?我……叫过学长?” 岑寂没再多说,他垂着眼皮看着汤碗:“你跟清钰既然是同学,之后要是碰见了,没必要避嫌,该交流就交流,对外我们只是男女朋友罢了,你很自由。” “……那岑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呢?” “很快,不会太久。” 顾念远搅着汤匙,想的却是,难道她与岑清钰还能有除了宴席以外的见面机会吗? 三天后,她就发现,确实是有的。 工作面试的地点,位于城北创意园区。 负责面试的是朱丹青工作室的二把手谢厢。 助理设计师的要求不高,所以看到顾念远带来的作品谢厢很是惊喜。 他是个保养精致的中年男人,还画着淡妆,捻着顾念远的针脚感叹:“小兰这回挺靠谱,倒是介绍了个人才过来,听说你没什么经验,最开始杂活儿可能比较多。” “我明白,学习重要。” 两人聊了一会儿,谢厢便带着人参观工作室。 整个工作室的办公区并不大,最大的是工坊,堆着各种布料,模特,桌案上摆满了各种设计图,谢厢有些尴尬:“有点乱,别介意。” “咱们这儿呢,平常没事的时候晚点来早点走都没问题,主要看项目需要。” 谢厢拿起一张图纸,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便见朱丹青带着客户走了进来。 客户正是岑清钰。 顾念远僵住身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岑清钰几步迎上:“好巧,你怎么在这。” “清钰,你朋友?” “我……”是他六婶,顾念远嘴巴张开又闭上。 “我学妹。”岑清钰笑着打量顾念远,“这就是你要从事的设计行业吗?” “嗯。” “不错,丹青姐,你这边果然人才济济。” 朱丹青被他哄笑了:“好了,别夸了我都答应了,具体的方案过几天出一版你看看。” “好,你说一声我就过来,这次是我们公司头一回参与制作,还得找你我才放心。” 两人说笑着走出去,临出工坊前,岑清钰悄悄回头眨了一下眼。 顾念远明白他的意思。 面试结束,她走出工作室所在的小楼,岑清钰果然在喷水池前头坐着。 他不知在想什么正闭着眼沐浴日光。 他今天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古巴领白衫,阳光可以轻松的掠过整条修长的脖颈,让那白净的耳垂泛出暖光。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睁开眼,笑出两颗虎牙道:“念远学妹,你来啦。” 这样的场面实在很难不让人动容,顾念远简直动容的停不下来。 她嗯了一声,磕磕巴巴道:“岑……学长,有什么事吗?” “噗,咱们这关系真是麻烦,叫你六婶,太奇怪,可你叫我学长也很奇怪。”岑清钰抿嘴,“还是互称名字吧,我叫你念远,你叫我清钰,怎样?” “好。” 女人微微垂首,阳光下发际的绒毛颤动着,羞涩中带着憨直,岑清钰越发觉得眼熟。 “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第二十三章 她是冲着你入社的 岑清钰是自己开车来的,两人离了园区,找了家淮扬菜馆。 “你也喜欢淮扬菜?” “嗯。” 顾念远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喜欢。 点单时,岑清钰将菜单递给顾念远:“我都行,看你爱吃什么。” “狮子头、白袍虾仁、平桥豆腐,哦对了,平桥豆腐少放香菜。” 顾念远轻车熟路的点出了岑清钰钟意的菜品,甚至,她还神奇的知道他不爱吃香菜。 “没想到,咱们的口味很相似。”岑清钰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念远在A大是读什么的?” “城规,我读工科。”顾念远紧紧捂着茶杯,“你呢?” “文科,历史系,哦,你记不记得有年我们学院办了个话剧巡演,就是我们班搞得。” “记得,我去看过,那时候你是不是读大三?” “是啊,到了大四我几乎就不在学校了,真想念二食堂的清炒虾仁。” 二食堂的清炒虾仁是小锅菜,价格不便宜。 顾念远那时很拮据,但知道岑清钰爱吃后,她曾节衣缩食好一阵,就为点一道来尝尝,仿佛吃过同一道菜就会有特别的缘分似的。 “还以为以你的成绩会留校读研呢,没想到竟去了娱乐圈。” “人生际遇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就像六婶忽然成了学妹,很神奇。”岑清钰顿了顿,“你跟六叔什么时候认识的?” “三个月前,不算久。” “六叔此前可从未有过确凿的女友,难不成你们是初恋?” 顾念远放下茶杯,真情实感的吃惊:“不会吧,他看起来……” “看起来身经百战吗?”岑清钰眨了眨眼睛,“也没准谈过,只是他向来不爱分享私事,不论如何,念远都是他第一个带到人前的女孩。” 其实不算女友,证都领了,对着岑清钰,顾念远不免有些心虚:“哈,是吗。” 说着,菜上齐了,豆腐里的香菜果真很少,顾念远更是及时的将有香菜的地方舀走,岑清钰心下了然。 “念远之前也是做设计的吗?” “不是,我之前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 “这跟你的专业不大相符。” “总得先糊口才是。” 顾念远舀了一勺豆腐放进嘴里,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景观宜人,令她越发心情好:“清钰是要与朱丹青合作吗?” “嗯,有部新戏,公司要参与制作,说起来,你既然要在这里工作,以后咱们倒是能经常见面。” 岑清钰笑眯眯道:“希望六叔不会介意。” “啊?” “开玩笑的。” 吃过午饭,两人作别,顾念远没有让岑清钰送,她要搭地铁去找朋友。 岑清钰回到车上,拨通了老友电话:“郝明,跟你打听个人,顾念远,听说过吗?也是咱们A大的。” 郝明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听过啊,哇,不是吧,这你都不记得吗?她以前是咱们登山社的宣传部长啊。” “你说她是咱们社的?我们说过话?” “说过不少呢,不过你不记得也正常,你身边那么多人,她又是那种清冷挂的小姑娘,开会的时候几乎不发言,但是做事很靠谱。”郝明挠头,“我记得当年毕业你的送别酒,她也来了,说了好多感谢的话,那是我见过的,她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了。” “怎么了?她当年还蛮有希望做副社长的,不过大三的时候这女孩忽然就不积极社团事务了,挂着名没多久就退了,咦,这么说,她别是冲着你入的社吧。” 第二十四章 圣洁又孤傲 顾念远哼着歌与柳兰喝咖啡。 柳兰见她春风满面,奇道:“助理设计师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 “我……我见到岑清钰了。”她说着脸唰的红了。 柳兰的大学是A大隔壁的C大,曾跟着顾念远追着岑清钰跑。 见她这样,仿佛一秒回到大学,不禁嗤笑:“喂喂喂,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哪哪有,学长还是那么温柔。” “顾念远,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注意一点。”柳兰端起咖啡杯,“岑清钰应该还不知道你俩都领证了吧。” “不知道。”顾念远的眸光暗了下来,“我也没想什么,只是很高兴见到他,之前在宴会上都没好好说过话。” “我问你,你对他真的没什么了吗?” “……还能有什么。” “警告你,虽说只是契约婚姻,可是没人会喜欢戴绿帽的,尤其是岑寂,你千万得把持住,不然就他的行事风格,我真怕你死无全尸。” “你实在太夸张了,昨天岑先生还特意跟我说,不必跟岑清钰刻意避嫌,他为人蛮不错的,没外面说的那么可怕。” 提起岑寂,顾念远是另一副神情,虽不会脸红,眸中却闪亮。 柳兰心头一跳,好姐妹素来比她更理性,似乎不该担心。 “你说是就是吧,总而言之,谨慎点还是没错的。” “我懂,今天只是凑巧遇见吃个饭,以后合作也是朱丹青跟他对接,轮不到实习生,而且吧,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岑寂的毕业酒,是柳兰陪着顾念远去的,那天她说了许多话,但只有感谢和惜别,直到结束,深夜走在校园寂寥的大道上,才开始哭,说一切都结束了。 此后,她确实没再多提岑清钰。 回到家顾念远就接到了面试结果,入职时间定在下周。 工作定下,免不了要庆祝一番,中午的淮扬菜并不对她胃口。 加之岑寂说不回来,她放松地烧了一桌子咸鲜的家常菜一扫而空,吃的十分幸福。 直至凌晨,岑寂的迈巴赫才驶上公路,许安杰划着手机道:“岑先生,肖一鸣今天又来了,还要继续敷衍回去吗?” “嗯。” “岑清钰去找了朱丹青商量合作的事,他们下部戏沈西瑶应该是女主。” “挺团结,终于要捧她了?” “男主还没确定,不排除会是岑清钰自己来。” “他应该不会随便蹚浑水,不过……” 岑寂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指尖互相敲打着,出神微笑,许特助见他这样,心知怕是又有人要倒霉了。 回到南松嘉境时,已经凌晨1时。 没曾想推开门,灯竟然还亮着,从玄关一路亮到餐厅。 岑寂便随着指示走到餐厅,终点处的长桌上摆着一小块巴斯克蛋糕,小蛋糕下面压着一张便签。 【岑先生,我今天应聘成功啦,想要与你分享一下,我做的,希望你喜欢!】 落款不是人名,而是个吐舌头的简笔兔子。 餐厅的灯带原本设计的金碧辉煌,但顾念远只留了一盏顶灯,把那块巴斯克渲染的仿佛博物馆的珍宝,圣洁又孤傲。 这女人真的很会做些奇怪的蠢事,岑寂把便签折好放进口袋,不自觉想笑。 然后,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慢慢品尝起来。 第二十五章 放尊重点 早起时,顾念远在餐桌上发现了现成的早餐,是粤氏早茶。 看包装应该是附近一家颇有历史的粤菜馆子出品,只是这家店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线,没听过还做早茶。 有钱果然为所欲为。 顾念远毫不客气的一扫而空,最后才在花瓶底下发现了一张便签。 【投桃报李】 钢笔写就龙飞凤舞,没有落款,毫无疑问是岑寂。 她不禁失笑,难以想象那张锐气逼人的脸俯首写便签的样子。 一天的好心情从早餐开始。 岑寂的笑意从南松嘉境一直维持和容大厦,让许安杰极度惶恐。 总裁不是个爱笑的人,大部分时间他笑只有两种可能,愚蠢的可笑以及准备玩死某人。 是有多愚蠢才能这样持久,或者说是某人要被玩的多惨,才能激发出这种级别的笑容呢? 许安杰准备为不知名的人默哀,然后他看到了二公子岑宏。 岑宏顶的是沈景芬的席位,强行进入了董事会,所以,他的招呼很倨傲:“阿寂,来的够早。” “比不上二哥,你这么卷,让我们这些普通打工人很难做。” 岑宏哼了一声:“跟那个姓顾的小妞同居了?别玩的太真,要是爆出点什么,集团的公关部才是真的难做。” 岑寂双手插袋俯视岑宏:“二哥还是先管好自己,二嫂一把年纪了还被气的回娘家,要是爆出点什么,公关部应该会集体辞职。” 说完,他大步流星越过岑宏。 岑宏被噎的你了半天,又见他从电梯前回过头,眼神锐利的像箭:“二哥,她有名有姓,是我的人,放尊重点。” 助理一把拉住要上前呵斥的岑宏,安抚道:“二公子,他一向这样目中无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野鸡贱种,早晚要你好看!”岑宏极小声啐了一口,“让沈西瑶快点,人家都同居了。” 接下来一周,顾念远都在缝扣子和车边线,以及端茶送水,仿佛刚入职场,她虽有准备仍不免有些郁闷。 索性,工作室各类项目资料俱全,每天阅读有不少收获。 不久,岑清钰就再次登门,谢厢带着顾念远旁听了整个研讨会,期间除了工作上的收获,还有别的收获。 岑清钰与登山社社长那时的张扬有所不同,他沉稳许多,虽说跟朱丹青是朋友,但谈项目时计算的很明白。 这种场景下,他和岑寂血缘上的相近就亦发明显,不知岑先生开会时会是怎样,顾念远想着,听到身后有人叫:“顾小姐,麻烦帮我冲杯咖啡。” 说话的是个男人,但嗓音优柔,发油抹的层次分明,他平常一般叫小顾,现在改口顾小姐,完全是因为岑清钰来了。 “好的。”顾念远应声准备去茶水间。 “早听说你们工作室咖啡不错,我也试试。”岑清钰几步跟上,“念远,爱喝什么咖啡?” 岑寂打人,顾念远没车,工作互动,顾念远要在岑清钰的公司遇见沈西瑶。这样为以后沈西瑶偷拍两人做铺垫。 第二十六章 一眼就能望到底 身后传来一声不满的哼唧,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出的,顾念远有些好笑。 “笑什么?” “清钰,你要喝咖啡可有的是人等着给你泡呢,何必亲自来。” “谁,你吗?”岑清钰头也没抬随口道。 顾念远不防他这样说,慌张的转头启动咖啡机,没有立刻回话。 “开玩笑啦。” 岑清钰靠在吧台边,见她一身标准套装,长发盘起,侧脸对着他,那丹凤眼眼尾上挑着,像朵清清淡淡的雏菊。 这样的女孩子在身边几年,他竟从未注意过吗? “你总穿套装,虽然很得体,但我很少见设计师这样正式。” “之前的职场一直要求这样穿,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看外面那些姹紫嫣红的,除了是工作室没有着装要求以外,还是设计师的一种个性展示。”岑清钰凝视她的侧脸,“既然做这个行业,大可以张杨一点。” 这个建议有道理,顾念远揣摩着,认真道谢。 岑清钰闻言笑起来:“你跟六叔的口味真是南辕北辙。” “他的口味很特别吗?” “其实他的口味到底是什么我也摸不清,你能想象他这样的人爱玩跑车吗?” 岑清钰见她懵住,立时明白几分,他举起咖啡杯:“他是个复杂的人,而念远你,倒是一眼就看到底了。” “你像是在说我会被他骗。” “噗,我可没这样说,别冤枉我。” 两人正说笑着,朱丹青和谢厢也走了进来。 “你俩聊的倒是投契,正好下面有些工作,没必要亲自跑来跑去的,到时念远跟你对接好了。” “丹青姐可不要看我的面子给她机会,我会骄傲的。” 朱丹青故作生气的拍了一下岑清钰:“小顾工作踏实,也该跟一跟项目流程了,小厢也这么说。” 谢厢自是点头:“不过,日常的工作还是要做,所以,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岑清钰跟朱丹青合作的这个项目是部古装剧,背景放在唐朝,女主是沈西瑶,男主暂未官宣,社交平台都传会是岑清钰亲自出山带自家艺人。 虽说顾念远被加入了项目组,但现阶段只是个跑腿的,她并不觉得大材小用,反倒兴致勃勃将项目资料反复揣摩。 有时太过忘我,竟比岑寂还要晚归。 到了女主沈西瑶初步试装的日子,因为不是正式定妆,只由谢厢带队拿着衣服上门,岑清钰的环和传媒坐落在老城区的洋房,停车场在院子里。 顾念远正招呼着工人搬衣箱,见洋房里走出一个熟人,盛维佳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踩着高跟鞋就扭了过来。 “念远姐,怎么这就被岑总抛弃了?改行做搬家公司了?” “盛小姐是有家要搬吗?没有的话,就让一让。” 顾念远不欲废话,带着工人绕过了她。 一起来的同事转着眼珠:“你们认识?” “前同事。” “念远人脉真广,那位好像是沈西瑶的朋友,得罪了她没准沈西瑶给你穿小鞋。” 同事正是那位没事就爱指使她的男同事,英文名南希。 顾念远见南希果然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心道,不需要盛维佳助攻,沈西瑶恐怕也不会看她顺眼的。 第二十七章 小顾惹沈小姐生气了 沈西瑶倒比想象中能忍,她早就认出顾念远,但直到谢厢接了个电话出去,才走到顾念远身前道:“呦,这就是顾小姐的工作啊,打杂?” “任何事业都是从小事做起的,沈小姐出身零售业巨贾,一定比我懂。” 说着,顾念远手上也没停,抱着衣服走到另一边衣架一一摆出。 “西瑶,你们也认识?”盛维佳凑了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孙凯的前女友。” “就是她?天哪,六哥知不知道这事啊,该不会被她骗吧!” 盛维佳睨了一眼沈西瑶道:“我觉得吧,你的六哥应该知道,他为了她可是在酒会上重伤了孙凯呢,哎,凯凯现在想起就心悸呢。” 沈西瑶瞪圆了眼睛,狐疑的看着盛维佳:“我不信,六哥从来不用蛮力解决问题,该不会是孙凯碰瓷吧。” “西瑶,凯凯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倒是岑寂向来无法无天谁不知道,你滤镜也太厚了!”盛维佳嘟着嘴,“总之,我就提醒你一句,那女人心机深着呢,你抢不过她的。” 沈西瑶看着顾念远,冷哼了一声:“你这种水平都能抢走她男朋友,我当然更没问题。” 两位好姐妹聊的不大愉快,不一会儿便散了。 试装很快开始,初唐的妆容加上鲜亮的襦裙,衬得沈西瑶珠圆玉润,活脱脱一位唐朝小娘子。 顾念远瞧着只觉恰到好处,怪不得她的第一部主演剧集会选这个朝代,原来是量身打造。 可刚试了几套,沈西瑶就一把推开正给她挂披帛的顾念远道:“走开走开,笨手笨脚的。” 南希赶忙上来讨好,沈西瑶捻着裙摆:“料子不行,设计也不好,我不要试了!” “沈小姐是觉得哪里不满意?” “布料不飘逸,颜色也土,一点都不贴身,怎么突现我的身材?” “沈小姐,是这样,剧的背景是初唐,基调是正剧,所以,整体设计会更贴近历史一些,你放心,上镜时会很有质感。” “我是女主,我觉得不好就是不好!什么历史,又不是出土文物。” 顾念远正要再解释,南希却打断:“就是,小顾别乱说话,沈小姐要改那肯定得改,你看这个方向怎么样?” 南希拿起手机划出图片,那是他找的几张热播仙侠剧的剧照,沈西瑶面色稍霁:“就是这种才像话嘛,还是你上道。” “沈小姐要是喜欢这种,我们……” “南希,要不等谢哥回来问问他怎么看?”顾念远望住南希,“咱们说的不算,对不对。” “顾念远。”沈西瑶挺起胸,“不过就是个打杂的,还敢反驳客户,等你们谢总监回来我肯定要好好问问他。” 她话音刚落,谢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停了?” 南希先一步窜上前告状:“谢哥,小顾惹沈小姐生气了。” 谢厢皱了眉,看向顾念远。 “谢哥,沈小姐对咱们的设计不满意,她更喜欢南希找的仙侠剧造型,我就解释了一下咱们的设计理念,可能言语上不太注意,是我的问题。” 解释完,顾念远对沈西瑶微笑:“沈小姐,你别介意,说来说去,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工作室的专业。” 岑清钰是跟着谢厢一起回来的,听完,他才推门进来。 第二十八章 他什么档次 顾念远的话听起来是客气道歉,但字里行间都在指责身为女主的沈西瑶外行指导内行,不够专业耍脾气,还顺便点了南希的奉承没有职业素养。 只要谢厢不傻当然明白怎么回事。 他冲着顾念远略一点头,准备开口,不想岑清钰先道:“瑶瑶,有什么想法该提就提,试装嘛,本来就是要让你提意见。” 沈西瑶心下一喜以为岑清钰是要帮她,正要发难。 没想到,他接着道:“这是你第一部做主演的剧,想法多也很正常,只是丹青姐的口碑你应该知道,要尊重信任她。” 这是在给沈西瑶台阶下,谢厢明白,但沈西瑶不明白,她鼓着脸哼道:“我很尊重啊,这位南希也是丹青姐的人吧,很有才华嘛,可以给他个机会试试啊。” 这下连南希都慌了神,他忐忑的看向谢厢,支吾道:“谢哥,我只是随便找了点图而已。” 岑清钰一直是和颜悦色的,现在淡了笑意:“瑶瑶今天既然不想试装,那就改天吧。” 他说着便招呼着工作人员带人下去换装。 沈西瑶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了解他的性格,没有强抗,只狠狠瞪了顾念远一眼才仰着头走掉。 “谢总监,抱歉,沈西瑶主要是为私事心烦,迁怒了,我替她道歉。”岑清钰又望向顾念远,“还有顾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辛苦了。” 顾念远早有准备沈西瑶会给她好看,并不生气,反倒是岑清钰的道歉让她无措,只得微笑。 试装匆匆结束,谢厢带着人离去,车上他对南希费劲唇舌的解释一概不理,只冷着脸抽烟。 回到工作室,他拉着顾念远跟朱丹青汇报。 “事就是这么个事儿,丹青姐,你能别把那傻比塞给我吗?我是真的烦他,蠢气外露,不是第一回这么蹦跶了。” 关上门谢厢拼命倒起苦水,顾念远这才知道,原来南希是朱丹青亲戚家的儿子,本名张德贵。 “你烦我也烦,但我妈不烦啊,这样吧,让他以后多搞行政,不给你当助理添堵行了吧。” “不是我说,那回岑清钰来,他绕着人家打转,恨不得把人衣服扒了,吓得人家好久不敢上门,真是供了个丧门星。” “噗。”顾念远一时没忍住,她忙捂住嘴,朱丹青见她笑,也憋不住笑起来。 “好了,抱怨也抱怨过了,反正我现在也开不了他,你先忍忍,念远,带你谢哥出去喝茶消消气。” 谢厢哼哼唧唧来到茶水间,意犹未尽的对顾念远抱怨:“你说,他什么档次,竟然跟我用同一款香水!” 顾念远将茶递到他手上:“他喷的太浓,体现不出香水的意思,还是谢哥你的好闻。” “那是!” 受了恭维谢厢面色稍霁,语气放缓:“今天表现不错,以后跟着谢哥混,谢哥带你奔小康。” 南希扒在门外正好将这句听了个全乎,他恨恨的跺脚,扭身回到工位,对旁边的同事嘟囔:“那个顾念远仗着跟岑清钰是同学,走后门攀关系,我真看不上她!” 第二十九章 这种经验没有也罢 同事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不接话由他阴阳怪气。 原本的行程空出来,顾念远没有提前走,反倒是踩着缝纫机一不小心就踩到深夜。 她按照这个项目的要求自己也做了一版设计,虽与朱丹青有明显的差距,但还是打算做出来看看。 谢厢乐于指导新人,到时可以让他品评。 她做的沉浸错过了地铁,只能搭公交,但公交站点距离南松嘉境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大约是觉得高档小区的住户不需要公交。 夜深人静,四周只有路灯在闪,顾念远从包里掏出圆珠笔,摁出笔尖握在手里,快步疾走。 走到一段窄巷时,身后隐隐传来不寻常的响动,有脚步声跟在她身后,她走得快,身后脚步也快,她走得慢,脚步也慢。 顾念远以前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形,瞬间心提到嗓子眼,步子迈的更大又不敢跑,没想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超过了她的步速。 没办法了,顾念远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肘往后击去,同时回身就要踹。 不想那人身形一晃,借势贴到她身侧,一把架住她的胳膊。 “身手不错。” “岑先生?” 岑寂半圈着人,居高临下的审视:“念远回来的真晚。” “你……你你怎么也走这条路。” “你可以走我不可以吗?” 顾念远从他怀里退出来,奇道:“你也坐公交?” 岑寂的眼神骤然飘远:“嗯,坐。” 不远处,隐在黑暗里的许安杰知道,停在巷口的车可以开走了,怪不得老板忽然要下车,原来独行暗巷的那个身影是太太。 许特助机灵的钻进副驾对司机道:“走吧,夫妻团聚了。” 团聚的夫妻隔着一人的距离,双双走在巷子里。 顾念远今天穿着件牛油果绿的复古长裙,耳朵上挂着的也是同色大耳环,与她往日商务秘书的风格极为不同。 “几天不见,念远越发像个设计师了。” “有个朋友说,我们这行可以穿的张杨些。”顾念远说着笑起来,“虽然我还不大习惯。” 这笑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羞怯的暧昧,仿佛那个朋友是她隐秘的小男友似的,岑寂不大舒服。 “不必勉强自己,如果只是为了标榜是个设计师就穿的很设计师,岂不是舍本逐末?”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如果按照我的爱好穿衣打扮,总觉得不大像个职场人士。” 她的睡衣除了卡通兔子还有卡通草莓和卡通熊猫,手机上挂着的是毛绒球,确实不像职场人士。 岑寂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岑太太爱怎么穿就怎么穿,没人规定职场人士只能黑白灰。” “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 “嗯……你一直支持我做自己,是对我好,当然要道谢。” 她望着他的目光充满真诚,岑寂却转过头:“会开车吗?” “我有驾照。” “明天找安杰选辆车,省的圆珠笔保平安。” 顾念远的圆珠笔还拿在手里,闻言赶忙放进包中:“我也不是天天都这么晚,地铁和公交都很方便,而且走夜路这种事我很有经验。” “这种经验没有也罢。” “唔,那我以后一定注意不晚归。” 第三十章 怕六叔不高兴 她的逞强大概是本能,岑寂无意勉强:“随你。” 两天后,岑清钰带沈西瑶主动登门要求试装,女主角这回态度和善没再为难顾念远,工作自然顺利结束。 只是一不小心下班又晚了,顾念远急匆匆要去赶地铁,一出门便见岑清钰冲她招手。 “上次瑶瑶没礼貌,一直想跟你道歉。” “你太客气了,客户有想法很正常,没必要道歉的。” “因为六叔的事她心里不痛快,我都知道,你不必替她遮掩。”岑清钰歪头,“我送你,顺便吃个宵夜。” 顾念远咬着下唇,她其实并不想与岑清钰有过多亲近,毕竟有个岑清钰铁粉南希没事盯着,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怕自己胡思乱想。 岑清钰见她犹豫,轻轻叹了口气:“是怕六叔不高兴?” 顾念远连忙摆手,对方垂头丧气,俨然是有些委屈。 人家光明正大自己还这样推三阻四,好像真的有什么似的。顾念远越发觉得自己心思龌龊。 “吃宵夜没问题,就是别替沈小姐道歉了,又不是大事。” “好,听你的。” 车停的有些远,两人边走边聊绕了停车场半圈才找到那辆保时捷卡宴。 岑清钰拉开车门,一手护着头将人送进副驾,然后,他似有若无瞥了一眼旁边,俯身坐进车中。 “这回吃日料好了。” 岑寂靠在车旁,看着那辆保时捷扬长而去,面无表情。 “岑先生,岑清钰真的对太太出手了,装的多么风轻云淡,还不是利用自家婶婶……”许安杰忍不住发表鄙视,不料却收到老板凉凉的眼风,他立刻闭嘴。 岑寂半眯着眸子,嘴角慢慢勾出讥诮的弧度:“沈西瑶呢?” “走了有一个小时了。” “给她去电话,说我请她喝晚茶。” “是!” 沈西瑶几乎是秒接,毫无疑问她欣喜不已,许特助对这通操作一头雾水,他原以为岑寂只是来接太太下班的。 “岑先生,肖一鸣今天下午来了,闹了好一阵。” “下次再来不用挡,让他来见我。” “好的。” 许安杰偷偷瞄着后视镜,见岑寂用力的扯开领带,车窗外的炫彩霓虹投射在他紧绷的脸上,能明确感觉到总裁心情不佳。 许久没有吃日料,顾念远不免多吃了两口,第二天肚子就有些不舒服,折腾了一上午才终于好一些。 熬到午休,她翻着外卖软件琢磨着叫点粥水补一补。 “念远,门口有人找。” 同事没细说,只拉了她出门。 门口站着一群服务生,戴着白手套穿的很隆重,为首的那位殷勤的鞠躬:“您就是顾小姐是吧,有人点单请贵公司所有人吃午餐,您看是摆在哪里好呢?” “这个制服,你家是不是那个叫初雪的日料店。”同事吃惊。 “是。” 今天朱丹青和谢厢都不在,同事们热情的指挥着服务生把送来的日料摆满了会议室,堪称天降日料自助。 临走前服务生又向顾念远鞠了一躬,奉上一张卡片。 卡片上的署名是:顾小姐某位热切的追求者。 第三十一章 他吃醋了 “念远,你男友?”同事端着酱油盏凑上来,“厉害了,初雪人均三四千呢,从没听过还做外卖啊。” “不会是岑清钰吧,他跟念远挺不是挺熟,或许……” “呸呸呸,我男神才不会这么没品味!”南希举着一盘子三文鱼表示抗议,“这种暴发户行为,男神才不会做呢!” “是啦是啦,有本事你别吃啊,吃着人家的东西还骂人家暴发户。” 南希不服气的与同事你来我往,气氛快活无比,只有顾念远夹着寿司,有些食不下咽。 肯定不是岑清钰,昨晚他们才吃过日料,没头没尾为什么要再请一回。 但具备让初雪这种店做外卖还亲自送来的能力的人,她的认知范畴里只有姓岑的,不是岑清钰的话,显然只能是另一个岑。 这种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古怪行为,也只有岑寂干得出来。 那么,岑寂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匿名请工作室的人吃日料? 有钱人的心思令人头痛,顾念远决定向同为有钱人的柳兰请教一下。 “我觉得,他是吃醋了。” “小兰,说人话。” “不是,你看啊,你前一天刚跟他侄子深夜聚餐,吃的日料,第二天,就收到了他送的日料大礼包,高端日料店顶级出品,人手一份,即蔑视了情敌,警告了爱人,同时又给足了爱人面子,哇,高明啊!” 电话那头的柳兰兴奋不已:“这是教科书级别的宣誓主权了,有意思呀,念远,你吃下的鱼生没准充满了他的怨念啊。” 顾念远忐忑不安根本没吃几口,现在只觉胃痛。 “小兰,清醒一点,我跟他只是纯洁的雇佣关系,又不是真夫妻。” “那又怎样,小说里电视里不都那么演,什么先婚后爱,日久生情,没准你是女主角呢。” “……”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开开玩笑嘛,现实点讲,可能是觉得你不遵守合同,跟他侄子勾勾搭搭,生气了?” 顾念远也这么想,她已经尽量与岑清钰保持距离,但工作关系实在避无可避。 “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跟他解释?” “他那种人,万一你马屁拍到马蹄上岂不是更惨?” 柳兰冥思苦想也没有好办法,顾念远挂了电话,点开微信,看着岑寂的头像发呆。 岑寂的微信头像很深邃,是漆黑的夜空中一个熹微的蓝点。 顾念远百度了一下,方知这是当年旅行者号太空漫游时拍下的地球,名叫暗淡蓝点。 要不先假装跟他聊一聊太空宇宙,再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的态度? 她在输入框里敲了删,删了敲,最终点开了许安杰的信息框。 【许特助,你好,请问,岑先生是不是点了日料到工作室这边?】 【嗯,太太觉得味道还行吗?】 【挺好的,那个……他有提过为什么这么干吗?】 许安杰思考了一会儿,敲下回复。 【没提,只说太太你会喜欢的。】 顾念远看着这条信息,决定还是不猜了,晚上回南松嘉境直接问本尊吧。 然而,早早下班做好甜品的顾念远没等来岑寂,只等来热搜。 #沈西瑶小三 #沈西瑶单身骗局 #沈西瑶和容总裁 第三十二章 六叔睚眦必报 这回不用柳兰通知,等人等到百无聊赖的顾念远就在第一时间进行了围观。 狗仔放出的是一段十来秒的视频,摄像头设在树丛里。 深夜,一男一女从灯火辉煌的别墅里走出来,女人不知踩到什么歪了一下,男人扶住。 视频到此结束,卡点卡的令人浮想联翩。 分辨率是一如既往的糊,但顾念远还是认出了两人,确实是岑寂和沈西瑶。 女明星跟富豪互动本不是新鲜事,之所以刷上了热搜,主要还是各有前情。 男主岑寂不久前才被爆出有女友,女友显然不是沈西瑶,那么,沈西瑶可能是小三。 女主沈西瑶在两天前的综艺里才呼吁过,不能让狗男人阻扰姐姐搞钱的速度,姐妹们快来一起单身万岁。 所以,粉丝们前两天还在高喊,姐姐独美姐姐搞事业,现在就得面对姐姐不但可能有姐夫还是个插足小三的现实。 塌房令人心碎。 按说沈西瑶只是个不温不火的新人,哪怕直播翻跟头也不至于有这样的热度,但她是岑清钰的艺人,还即将跟岑清钰有合作。 万一再被扒出点违法犯罪,岑清钰没事也得惹一身腥。 几方混战之下,热搜自然高居不下。 岑清钰放下电话,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沈西瑶窝在沙发里,正在欣赏新做的指甲:“跟六哥吃了个饭,那地方你也熟,谁知道被拍了。” “小姐,我是问为什么让人放出去?怎么不跟你经纪人说一声。” “放出去就放出去咯,六哥既然都无所谓,我就更无所谓啦。”沈西瑶摇头晃脑,不自觉笑出声来,“就说他对那个顾念远不当回事的,前天是他邀的我。” “前天?” 岑清钰扶住额:“就是说,两天前你们才吃饭,今天就迫不及待放料?哪怕等上十天半个月呢,你到底记不记得公司给你的人设?” “恃宠而骄的豪门千金嘛,很符合我本人啊,豪门千金就是做事全凭心情啦,哪里不对?” “我要是岑寂,哪怕娶许安杰也不会娶你。” 岑清钰带着经纪人出了办公室,再待下去他可能要被沈西瑶蠢哭。 “岑总,你叔叔肯定扒不出东西,背景又是饭店,内容也挺正常的,热度好压。”经纪人思索着,“等这事过去,让西瑶发条微博解释一下就好了。” “倒不是平息这件事麻烦,而是……” 这是岑寂的警告。 公司要捧沈西瑶,目前给她的第一部重头戏是量身定做,配着豪华阵容,图的就是口碑。 叫座当然好,但叫好更重要,所以,必须严格控制负面舆情。 如经纪人所说,压下去不难,可舆情就是这样,热度最高的时候永远是吃瓜传谣的时候,这是戏还没拍,先被泼一盆脏水。 没准还会被怀疑,脏水是他们自导自演炒作。 事情不大,但恶心人。 今天多云,后花园的花开的臊眉耷眼,岑清钰倏然笑起来:“就按你说的办吧,瑶瑶实在不听话,得长点教训,戏开拍前,就别给她通告了。” 经纪人应声下去了。 岑清钰坐下来倒了一杯花茶,前天停车场的身影果然是岑寂。 他的这位六叔,还是那么睚眦必报。 第三十三章 是她摆错了位置 顾念远是翻着手机睡着的,醒来时她还趴在餐桌上,岑寂没有回来。 下午发过去的数条信息,直到半夜才有一条的回复。 【嗯】 简短,有力。 顾念远歪着落枕的脖子,艰难地把甜品放进冰箱。 沈西瑶跟岑寂搅在一起并不令她惊讶,唯一惊讶的是竟然可以爆出来。 不知是哪里出的手,以岑寂在宴会上的表现不该是他,或许是沈西瑶自导自演? 顾念远接了杯白水走到阳台。 天蒙蒙亮,可以看清那条泛着水雾的大河,河两岸有早起的人在晨练,还有人在吹萨克斯,一段曲调反复吹送,浪漫又飘渺。 顾念远揉着脖子听曲,听着听着就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把岑寂当朋友了。 因为摆错了位置,所以他客气两句她就信了。 前段时间过于良好的互动,让她一时放松了警惕,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是白字黑字的雇佣关系,岑寂是不容忤逆的老板,不是朋友。 想一想,自己身为婶婶,跟年纪相仿的侄子过从甚密,放哪里都不好听。 对于岑寂这样的人物,他肯定介意,再说岑家那种家庭,万一有心人拿这事做文章岂不是扯了他的后腿? “可是都是正常的社交……实在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念远喃喃自语,岑清钰是她少女时代几乎全部的梦想,承载着将近七载的光阴,即便她什么都不求,只对着他,就很难心如止水。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得打听出岑寂的虚实,如果确实有什么误会,必须说清。 结果岑寂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 顾念远决定还是自己跑一趟和容大厦。 和容大厦坐落于贝市的市政广场旁边,大楼的设计师多年前曾凭借这件作品拿到设计界的大奖,主体是三座不规则的大楼,连着绿地花园,悬空桥梁,以及下沉广场组成建筑群。 顾念远在贝市住了这么久也是第一回来,绕的晕头转向,还是问了附近游人才认清了门。 刚一踏入,保安就皱着眉打量她,走到前台,前台小姐客气的起身。 “这位小姐,景观和商铺不在这边,您可以从那边过去。” 顾念远穿着田园小碎花裙,外罩开衫,刚洗了头,虽然编着辫子拿大蝴蝶结别在脑后,但短毛乱翘,像个来毕业旅行的学生。 “您好,我想找你们岑总。” “哦,小姐有预约吗?” 约了,但是没回复,前台小姐见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毫不意外:“小姐,是这样,我们总裁对访客有一定要求,你看……” 她说着举起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那,许安杰,许特助能不能帮我联系看看?” “抱歉,许助理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见得,要不您报一下身份,我登记一下,按照排期的话……”前台眼神猛地一亮,“许助理,早上好。” 许安杰冲前台点了下头,看向顾念远:“顾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岑先生的,微信他没有回……正想联系你,是不是不太方便?” “岑先生这几天都在出差,刚回来,这边走。” 许安杰说着躬身将顾念远请进电梯,那部电梯通常只有总裁使用。 前台小姐惊讶的捂住嘴,身旁同事狐疑道:“有这个面子怎么身上连个牌子都没有?” 她们向来靠牌子认高低,头一次走眼。 第三十四章 跟念远联络感情 许安杰带着顾念远直奔27楼的总裁办公室。 “岑先生今早刚下飞机,现在还没到,顾小姐要是不着急,先等等?” “他……最近很忙吗?” “挺忙的,飞了趟卡塔尔。” 原来不是刻意不回信息不回家,只是出差,顾念远稍稍放心,点头道:“好,我在这边等就行。” 这间总裁办公室整体是个弧形,陈设考究,有着上位者喜闻乐见的全景玻璃窗,采光好的仿佛置身云端。 朝北的一处置着几列黄花梨的博物架,摆的不是古玩,而是奖杯和书籍。 顾念远正要凑近细看,身后忽然传来响动,是门开了。 她回过头,恰与岑寂撞了对视,两人俱是一愣,顾念远忙招呼道:“岑” 先生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岑寂就把门又关上了。 ……! 作为和容总裁,应该不至于生气的这么外露吧。 顾念远慌张来到门前,外头传来的竟是舅舅的声音。 “岑总,岑总,哎呀你们别拦我,岑总,我可算见着你了。” 肖一鸣挣脱保安,笑眯眯的搓手:“岑总,我是顾念远的舅舅。” “顾念远?”岑寂做思索状,“哪位?” 这话把肖一鸣问蒙了。 “就就是你女友啊!” “岑先生,就是前段时间的顾小姐。”及时赶来的许安杰解释道。 “哦,什么事。” “是这样,额。”肖一鸣左右瞧了瞧,觉得堂堂舅舅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被保安围着,不大像样,“要不进去坐着聊?” “这里挺好,有话快说。” “这就说这就说,那个……我们家的号摇下来了,湖岸美居,两百平那套,首付还差一点,那个……”肖一鸣本来理直气壮,说着说着声音放低了下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外甥女跟你相处的不错,你看能不能……念远可是我们一手带大的。” “所以呢?”岑寂懒懒瞥着肖一鸣,“我要因为恋爱关系就提携女友身边的鸡犬?”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肖一鸣伸长了脖子,“岑总,念远那套房子还在我手上呢,您要是想她开心,是不是该对我更有礼貌!” 岑寂骤然失笑:“肖先生,你能影响她?” “你什么意思?” “首先,你的外甥女已经不认你这个舅舅了,不然你也不用来堵我,其次,如果你善用搜索引擎,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如果我真的愿意用一栋破房子讨好女友,会有很多方法。譬如,电视剧里怎么演来着,把那些绊脚石埋进工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最后一句岑寂说的慢条斯理,像是怕人听不懂似的。 肖一鸣忍不住缩了半步:“你,你不怕我向媒体曝光吗!” “肖先生,你猜……那个被你违约的买家,是怎么有本事在各个平台诋毁你的?再猜猜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一年后,能不能从主任的位置上顺利退休?你女婿银行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 岑寂眯了狭长的眸子:“你该庆幸,顾小姐现在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不然那套房你握的越久,越危险。” 肖一鸣浑身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他的脸涨的通红,半晌讲不出一个字。 岑寂转过身示意保安把人赶出去,肖一鸣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 “他提醒我了,要跟亲爱的念远联络感情了。” 第三十五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亲爱的念远扒着门听得出神,不料那门被骤然拉开,她猝不及防往前倒去,正好倒进岑寂怀里。 “第二次了,顾念远。”岑寂搂住她的腰,轻佻扬眉。 他用香水,木质调里杂糅进半丝甜果,极淡的复合味,上瘾又提神,顾念远站直身体:“抱歉。” “听完全程有什么感想?” 岑寂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抛在沙发上。 “我舅舅不是好人,这样恐吓他,或许没什么用。” “你错了,好人不怕恐吓,只有坏人才会。”岑寂走向吧台,“想喝什么?” “可乐。”顾念远脱口而出,但立刻意识到不对,“随便。” “可乐和随便都没有,气泡水吧。” 接过加了冰的气泡水,顾念远感叹:“从小到大都是我舅舅威胁别人,今天头一次见别人能威胁他。” “所以有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的意思是,他惧怕比他更恶的人,譬如你吗?” “我比他有权有势,还比他更没底线,多吓人。” “那你真的会做那些事吗?” “你觉得呢?”岑寂摇着红酒杯,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我觉得不会,因为你是好人。”顾念远双肘撑着吧台,眼眸清澈。 她今天画了淡妆,唇色是豆沙色,岑寂垂下眼停了一秒,笑道:“顾小姐误会了,如果我是好人,你何必因为一顿外卖就这么紧张。” “只是怕你误会我跟学长,岑先生你放心,合同条款我一定会严格遵守。” “岑清钰可是你的梦中情人,把持得住?” “都已经过去了,有什么……” 顾念远倏地红了脸,好吧,岑寂连她曾经暗恋过谁都一清二楚。 “总而言之,岑先生,请你相信我的职业素养。” 她严肃时,散发着拒人以千里的冷冽,很能唬人,但在岑寂看来,不过是兔子竖起了耳朵。 “好,我相信。” 对方答应的痛快,让顾念远开始疑惑那顿外卖的意义。 或许不是警告,只是岑寂的兴之所至,凑巧选了日料。 万一她跟柳兰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多不好意思。 顾念远小口抿着水,加上刚刚刁难舅舅的滤镜,岑寂的形象重新伟岸高大起来。 不能当朋友,但当个有良心的老板还是可以的。 “岑先生,其实只要舅舅能把那套房子卖回给我就好,你不让我与他联系,最后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马上就会知道了。” 肖一鸣回去时没开车,他手抖的厉害,只能搭地铁。 他把所有搜索引擎都拿来搜岑寂,越搜手越抖,之前,他只会注意他公司的股价以及他本人的身价。 现在终于有精力关注到其他版块。 娱乐版块里,岑寂在幽会女明星。 社会版块里,岑寂对手公司的老板在直播求饶。 比较可怕的还是各种社交平台,详细描绘了这位弑父杀兄逼走功臣的恶霸。 最新鲜的事迹是,某无辜路人只是在社交平台骂了一句岑寂不得好死,就被和容的公关部捕捉到,接着法务团队下场,将此人告的倾家荡产,至今还游荡在东南亚不敢回国。 肖一鸣坐在楼下抽完半包烟,方才冷静下来。 他不可能真的那么无法无天,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一定只是吓唬他。 第三十六章 这是阳谋 但,如果是真的呢? 他带着浓郁的烟味回到家,妻子和女儿得知他的战果,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女儿见多识广,翻墙出去搜,越搜脸越白,原来恶霸在大学和女友一起创业时就已经是个恶霸了。 “我觉得没准都是瞎编的呢,他不是长得挺……” “贵珍,他知道咱家所有的事,上次这么跟我说话的还是巡视组呢。” 贵珍瑟缩了下去,女儿咬着唇:“爸,我害怕。” 肖一鸣佝偻着身体,脸上的肉耷拉下来。 即便岑寂没说他会做什么,但肖一鸣年过半百,什么风浪手段没见识过,想象得出他能做什么。 是,或许只是说说而已,但他不敢赌。 辛苦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安逸,不可能豁出去赌岑寂有没有底线。 这是阳谋,肖一鸣避无可避。 “贵珍,算了,咱们玩不起,这不是咱们能惹的人。” 贵珍咬牙切齿:“捞不到好就算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捞什么好,及时止损吧。”肖一鸣搂住妻子安抚,“我们斗不过,顾念远那丫头更斗不过,早晚被抛弃一分都捞不到,有她哭的时候。” 沈西瑶哭了整整一晚,没有通告,她新做的发型、新买的包包都无处炫耀,比杀了她难受多了。 岑清钰这个人阳光、和气又正派,社交上没有死角,即便他爸跟岑寂多年势同水火,他也有本事在中间保持平衡,做人无可挑剔。 但沈西瑶莫名有点怕他,她说不清,跟怕岑寂不是一回事。 独自品尝苦果不是沈大小姐的习惯,她把通讯录从头翻到尾挑中了盛维佳,闺蜜虽然多,但有共同敌人的闺蜜,此时此刻会更有共同语言。 盛维佳清宫手术做了没几天,其实应该多休息,但她急着给孙凯讨出路,对闺蜜有求必应。 “你们沈家跟岑家本来也是世交,你也算他长辈了,怎么由着他管你。” “可别提长辈,人家是岑家长孙,他家老爷子没出事前,他才是老爷子心中最属意的接班人。”沈西瑶满上酒杯,仰头灌酒,“不过,他最近总找我不痛快,确实很烦。” “你不是说他跟顾念远走的很近吗?该不会是这贱人敲得边鼓吧。” 沈西瑶难得沉默下来,姑姑和岑宏都催她,本来不用急,但岑寂不知打哪天降了一个女友打乱了所有部署。 原以为就是只流萤,没想到,流萤心气高,嘴上也不饶人,是个有脑子的。 盛维佳打量着她,探寻道:“这么忍气吞声真不像你,对付不了姓岑的,连姓顾的都顾忌着,成熟了啊瑶瑶。” 沈西瑶最受不得激,立时炸起来:“谁顾忌了!就她这种级别,拉低我的档次!主要……重了吧怕六哥嫌我不稳重,轻了吧没意思。” “顾虑真多。” “我要是跟你似的找个赘婿我也不顾及,想做岑太太可不得内外兼修嘛。” “我的赘婿听我话,你的六哥看都不看你。”盛维佳刺了一句就往回收,“这事还不简单,中和一下,什么能即讨好岑寂又让顾念远好看。” 沈西瑶嘟着嘴看她,忽然福至灵心。 第三十七章 从没见过的傲傲慢姿态 这天之后,岑寂又照常回南松嘉境,顾念远并没有跟岑清钰刻意避嫌,毕竟沈西瑶最近很听话,不再需要老板出面,两人的交集已经没有以前多。 午休时,顾念远约柳兰喝下午茶,正好是她的发薪日,自然豪气请客。 “念远你太抠了,加上你老公给的那份,至少该是人均五百以上的吧。” “那个我预备留着以防万一。” “怎么,你家的房有眉目了?” “嗯,我听岑先生的意思,舅舅应该会有动作。” “老实讲,要么打官司抢回来,要么直接买回来,我确实想不到还有第三条路。” 顾念远也想不到,她预计不论怎样都得掏钱,所以岑寂的那份工资还是能不动就不动。 这家店的半熟芝士做的不错,她一边吃一边盘算着。 突然啪!的一声 两个大小不一的本子被扔在眼前,一本是户口本,一本是房产证。 柳兰惊道:“你舅舅。” 肖一鸣穿着短袖Polo衫,脖子上淌着汗,显然是刚进店。 “明天下午,把手续办了,房子还你。” 顾念远狐疑的翻开那两个本子,确实没问题,她皱了眉:“你要多少?” 肖一鸣的喉咙呼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一分不要。” 说完,他往门口瞟了一眼。 顾念远顺着望去,店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宝马,车窗关着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 肖一鸣被送来主要就是为了干这件事。 虽说他已经接受消财免灾,但见着外甥女还是怒从心头起,恨声道:“别得意,他今天不让你吃亏,明天更不会让自己吃亏,你还以为真能嫁入豪门做岑太太吗?人家前女友可是秦家的,团拜会坐前排的秦家,你配吗?” “只是做情人就这么快活,我很知足了,不需要肖先生操心。” 顾念远的下巴抵在手背上,小叉子悠闲的摆弄着蛋糕,这是肖一鸣从没见过的傲慢姿态。 不过短短时日,这个想来谨小慎微的外甥女真的变了很多。 肖一鸣愤而摔门离开,他没有重新登上宝马,而是自己打车,维持仅剩的自尊。 顾念远也走了出来,宝马摇下车窗露出的是许安杰的脸。 “太太,他不会做什么,明天安心办手续就行。” “我知道了,替我……算了,你等一下。” 顾念远说完走进店里,很快又拎着袋子走出来,打包了咖啡和甜品。 “麻烦你了,这家店甜品不错,许助理也尝尝。” “小事,太太不必客气。” 许特助接了袋子,与柳兰打了个招呼才走,礼貌恭敬。 柳兰咬着叉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盘了一下,从头至尾,岑寂什么事都没干,就是等到最后,讲两句话,是这样吗?” “看起来是。” “然后,你这个贪心舅舅就把房子双手奉还了?” “对。” “念远,咱有点害怕,你舅舅什么货色,天上下雨他都要捞两点尝尝咸淡,竟然能让他往外吐真金白银。” 顾念远摸索着房本,原来舅舅的动作是举双手投降。 “他的心理学硕士学位真不是白拿的,明天不还是你身份证生日吗,我都要被攻陷了,念远,这要真是你老公多好。”柳兰捧着拿铁喝了两口压惊,“岑寂……难不成真是个好人。” “可又不对呀,好人哪来的那些恶名呢?” 顾念远默然,她一度也奇怪,现在却有些懂了。 岑寂是愿意恶名随身的,对他来说,那些恶名脏水是很好用的武器。 至少能斩落肖一鸣这类宵小。 第三十八章 送你上路 第二天下午,肖一鸣准时抵达,手续齐备流程很快,顾念远的户口终于从肖家脱离出来单独挂在老房里。 可以说是达成完美结局。 再次拧开房门,顾念远只觉恍若隔世,肖一鸣为了卖房打扫过,如今落了灰,更显败落, 住惯了南松嘉境,兀一进门,老房的逼仄腐朽甚是冲击。 冲的她湿了眼角。 顾念远将那套残破的真皮沙发擦拭干净躺了上去,熟悉的气息又回来了。 这套沙发是父母花大价钱买来的二手货,刚搬来时被他们珍而重之的塞进小客厅里,差点摆不进茶几。 作为家中最贵重的家具,妈妈特地勾了针织薄垫盖在上面。 夏天时,她经常一身汗臭就往沙发上滚,妈妈会嫌弃的把她赶起来招呼她去冲凉。 她站在水管下被冷水浇的咯咯直笑,妈妈就说这么皮一点不像个女孩子,但还是笑着陪她玩水。 手机的提示音时不时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各类注册平台或者银行发来的生日祝福。 这套承载了她人生中大部分温暖回忆的房子,能在生日到来前回来,她很感激。 即便岑寂只是因为合同,顺手照拂契约太太。 “他实在帮了我很多。” 但这样的大恩无以为报,究竟该怎么感谢? 顾念远犯了难。 办完事,许特助回到和荣大厦与岑寂做了汇报。 “都交割清楚了,太太跟肖一鸣不会再有牵扯。” “好。”岑寂站在博物架前找书,没有回头。 “岑先生,岑清钰最近小动作不少,没准是要入场了。” “未必,他比他爸冷静,没有咬顾念远这个饵。” 许安杰对顾念远颇有好感,她不卑不亢,为人正直,长得也拿得出手,在岑寂为了她做些没必要的事情时,他曾有瞬间觉得两人是般配的。 但也只是瞬间,岑寂如果要女人,候选队伍顷刻就能排到江边,排在最末的也比顾小姐更有竞争力。 只因一时兴致就买一个华而不实的花瓶回来摆着,是他们这种家庭的大忌。 在他们精心计算好的世界里,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 所以,顾念远只会止步于此,做个幌子,当个钓饵,但岑寂是个好棋手,送你上路前,会喂饱饭。 傍晚的时候岑寂才收到顾念远的信息,按照以往的风格,她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分享喜讯,但她没有。 所以,顾念远发过去没多久就得到了回音,比以往都快上一些。 【你定】 【岑先生能接受吃路边小摊吗?】 【可以】 【好勒,地方不远距离和容不到一公里,9点我去找你!】 比想象中顺利,顾念远长出一口气,把忙了一下午做好的礼物放进包装盒里。 她无以为报,终究没想出合适的方法,只能抱着忠心随缘。 岑寂是八点五十下到一层大厅的,刚迈出玻璃门他就瞧见了顾念远。 女人穿着花裙子斜挎着布包,蹬着共享单车风驰电掣的飚了过来,以一个利落的甩尾急停在他的面前。 岑寂高扬起眉,为这一式完美的漂移鼓掌。 第三十九章 以后带你去 “抱歉,周五这里实在太堵了,公交堵了半个小时都过不来。” 顾念远利索的从车上下来,瞬间恢复斯文。 “等会可能还得排队,不过九点刚营业,就算等也等不了太久。” 顾念远絮叨着将岑寂带进一个破旧的巷子,巷子烟熏火燎,摆了长长两排桌椅,堵的客人只能侧身出入。 她将岑寂安置下来自己去前面点单。 回来时发现桌前已经围了好几层,全是要联系方式的,或许是为了配合她,岑寂只穿了简单的白T,清爽和气,像刚入行的男模。 顾念远奋力挤进,娇嗔道:“老公,打包好了咱们走吧。” 人群顿时发出伤心的哎呀声,顷刻散了大半。 “不在这里吃吗,老婆。” 顾念远被这声老婆叫的手抖。 “这里太挤了,空气不好,咱们去河边,夏夜的烧烤就应该喝啤酒吹河风。” 贝市的河名叫清水河,穿城而过,河东早年是一片滩涂,几十年下来已然是高楼林立成了知名景观。 河西这边的下沉广场此时已经聚了好些人,跳广场舞的,遛孩子的,拍照打卡的,嬉闹非常,顾念远拉着岑寂挑了一处赏景绝佳的露天茶座,将烧烤摆开,又叫了啤酒。 准备停当,她一拍手:“好啦,请岑先生享用。” “我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又有喜讯,怎么也能吃点好的。” “其实明天才是我正经生日,我爸办出生登记时口误早了一天。” 顾念远将招牌烤串摆在上面。 “原本也想挑个贵价的私房菜,可那些我实在没什么积累,还是对烧烤比较擅长,这家绝对是贝市第一名,你试试看。” 岑寂选了一串烤小牛肉,不油不柴,咸辣合宜,边角有微微的焦意,恰到好处,顾念远确实会吃。 “不错。” “你喜欢?”顾念远绷直的脊背瞬间放松,“太好了!” 老板又将啤酒送了上来,厚重的玻璃杯里泛着雪白泡沫,顾念远捧起其中一杯,率先抿了一口,满足的眯眼:“这家扎啤的水准是附近几家最好的。” 岑寂瞧着她那沾了一线白沫的唇道:“喜欢喝啤酒?” “只是吃烧烤的时候喜欢。”顾念远也拿起一串,“岑先生是不是更喜欢喝红酒?” “我对酒没有研究,有什么喝什么,以前在德国喝过他们的黑啤,也不错。”他喝了一口,“以后带你去尝尝。” “好呀,我其实还担心你会接受不了这种模式,但是小时候,家里如果有喜事要庆祝都要来大排档吃一顿,爸妈他们会点酒,给我喝饮料,烟熏火燎吵吵嚷嚷的,一不小心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她筛选出几串成色最好的放进岑寂的餐盘。 “担心还要做?” “你帮了我很多,我无以为报,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生活体验,也算是能想到比较特别的方式了。”顾念远半杯扎啤下肚底气很足,“岑先生,我们普通人的世界也是很有趣的对不对?” “有趣。” 河边的凉风吹个不停,撩动岑寂额前几缕短发,顾念远瞧着瞧着就伸出手,想将那发丝拨开,这个行为来的突然,岑寂本能的抓住她的手腕,两人莫名对峙起来。 第四十章 你生日我收礼 女人的体温低,那截腕子捏在手中,像是滑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触手生温。 顾念远懵然眨眼,突然恍然大悟:“对了,我差点忘了。” 羊脂白玉骤然抽回,她从包中翻出个小布袋递到岑寂面前:“送你的。” 布袋用红绳系着,像是装着什么玉石翡翠,顾念远介绍:“这个月的礼物,柿柿如意。” 布袋里是线编的两颗顶着绿叶的小柿子,坠在合金环扣上,圆圆滚滚摇一摇就撞在一起,是个钥匙扣。 “你生日……我收礼?” 岑寂两指拎着那钥匙扣似笑非笑。 “嗯,岑先生给我的生日礼物太大,这是我的回礼。” 顾念远郑重点头,“以后,每个月都有,直到……直到咱们合同到期!虽然可能大多数是小玩意,不过心意绝对是满满的!” 摇晃碰撞的小柿子球被岑寂一把握在手心,他胳膊搭在桌上,嘴角勾出优美的弧度:“送男人的礼物一般是打火机或者领夹,念远倒是别出心裁。” 顾念远捧起酒杯干掉了杯底的最后一口,做悲伤状:“没办法,你不抽烟,限量款领夹我又买不起。” 她喝酒上脸,一杯下去,脸颊红的不成样子,将往日娴静驱散殆尽,但她酒胆雄壮,举起手对老板道:“再来一杯!” “岑寂,我跟你讲,当年A大毕业季很多人都爱在这边办毕业酒,学长也是,我就是那回喝到这家的扎啤,惊为天人。” “岑清钰吗?” “对,我那时候难受,只能不停喝酒,嗝。” “怎么不表白?” 顾念远咯咯笑起来,捧着头喃喃:“他不喜欢我,他甚至都记不住我的名字,毕竟我俩差距太大了,那————那么大。” 她夸张的比划,忧愁地补充:“现在倒是近了,可近的不对啊,婶婶和大侄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老跟男神阴差阳错。” 岑寂不自觉捏紧了那对绒线柿子,面上仍是四平八稳:“又不是真的婶婶,岑先生的合同里没写不能喜欢假侄子。”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顾念远竟然颔首,她的眼神虚虚放在岑寂身上,“唔,你跟学长有点像。” 都是那么帅,她想这么说,可脑子打架话卡在舌尖,她只能捧起酒杯灌了两口企图润一润,没想到更糊涂了。 眼见女人的身子越来越低,最后沉沉趴在桌上,岑寂的下颌线紧绷,半晌,他才掏出手机叫车。 许安杰拉开车门,岑寂先将顾念远抱进后座,拿过毯子盖住她裙下光洁的小腿,这才冷着脸钻进去。 酒如果品质好,并不会闹胃,只会闹人。 顾念远睡的不大老实,岑寂比她体温高,她扒着不放手,一个劲往人家怀里蹭。 岑寂只能使力箍着她,哑声道:“别闹。” 气氛诡异,许安杰不敢往后瞄,只能当自己是块石头。 好不容易撑到南松嘉境,石头急忙上来帮忙,却被岑寂挡开,他将顾念远一把捞了出来,嘴角抿的很死。 希望太太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许安杰诚心祝福。 小区一梯一户,电梯入门,岑寂长腿不停,径直走进卧室将顾念远扔在床上。 大床松软有弹性,顾念远顿时找到了新乐子,兴奋的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揪住了岑寂的领口。 第四十一章 你猜 岑寂顺着她的拉扯俯身,双臂陷在床榻上,正好将顾念远拢在身下。 顾念远气势汹汹将岑寂的领口扯的大开,发出撕拉声。 他颈侧的肌肉是一条潇洒的斜线,沿着锁骨一路往下,没入若隐若的精壮胸膛。 顾念远吞了下口水,“你是不是价格挺高的。” 岑寂眸底闪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望着她翕张的红唇:“还知道这个?” “嗯,小兰说,越漂亮的越贵,身材好的也贵,你两个都占了,肯定是头牌吧,我目前账上只有一万,可能买不起。” 岑寂额头的青筋直跳,嗓音更加沙哑:“那怎么办?” 两人离得很近,简直呼吸相闻。 女人不爱喷香水,她的身上只有洗衣液的果香,像是饱满欲滴的桃子,诱人品尝。 “要不……就卖艺不卖身吧。” 什么卖艺不卖身? 疑问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解答。 顾念远往前一挺亲了一口,她很狡猾,几乎是一触即离,端得是个迅雷不及掩耳。 偷袭成功后,还恬不知耻的点评道:“唔,没感觉。” 可惜,未等她想清楚要不要再来一下加深体会,岑寂就覆了上来。 他一手捧住她的后脑,恶狠狠的吻上去,捻磨伴着啃咬,毫不客气的蹂躏那不识好歹的唇,顾念远的声音被尽数掩在口中,只剩呜咽。 额头鼻尖脸颊,岑寂甚至没有只留恋一处,他雨露均沾。 直游走到颈旁时,才倏然顿住。 顾念远的呼吸变得又沉又缓,是彻底睡着了。 真够,可以。 岑寂撑在她上面深吸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浴室走去。 水流很大,冲的人彻底清醒。 他带着水汽走出浴室,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柿柿如意。 填塞充足的小柿子捏起来手感很好,让岑寂想起顾念远絮叨岑清钰的那副嘴脸。 眼里闪着憧憬,酒精刺激下又带着迷离,脸是红的,姿态是扭捏的,她对他不会这样。 即便有了大恩。 岑寂眯着眼,冰凉从眼尾流淌到嘴角,他鼻底轻哼,抬手把柿子扔了出去。 合金环扣带着柿子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落在地上。 岑寂瞧也不瞧回房去了。 早上十点,顾念远才睁开眼,多云天气,非常适合睡觉,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发觉不大舒服。 糟糕,没换睡衣。 昨天的记忆回归,顾念远蹭的坐起身,知道又喝醉了。 她慌忙跑进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毫无疑问一片狼藉。 开衫落在手肘上,裙子皱皱巴巴,唇上像是狠狠蹭过似的,口红被蹭到一边,沾了满脸。 头发更是不消说,鸡窝一样。 顾念远忍不住抱住头,懊悔万分。 洗漱完毕出来,正巧碰见岑寂,他穿着睡袍,腰间的系带随便勾着,领口松垮。 顾念远仿佛见到鬼似的,连退三步,颤声问候:“岑先生,早。” “快中午了。” “……岑先生,我昨天……没做什么吧?” 岑先生微笑:“做什么?” “我……我真的又吐了?”顾念远的手焦虑的握在一起,“抱歉。” “……没有吐。” “太好了。”顾念远呼出一口气,“岑先生今天竟然没出门。” “今天周末。” “你平常周末也不怎么在家。” 岑寂翻着手机,听见她已然放松,忽然起了恶念。 “岑先生,你要吃点吗?” “顾念远,虽然没有吐,但你干了别的。” 顾念远正在冰箱挑拣食材,随口问道:“干了什么?” 后头没有回应,直到一片阴影笼罩过来,顾念远才转过头,岑寂不知何时走到身后, 他贴的近,眸光在她脸上梭巡,悠悠念出两个字: “你猜。” 第四十二章 出来度个周末 成功让女人懵掉之后,岑寂神清气爽。 “别弄了,等会出门。” “去哪?” “安市。” 安市在北方的北方,坐高铁去耗时也不短,所以他们坐的飞机。 下了飞机,有几个人来接,但岑寂选择自己开车,并不是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而是宾利,顾念远见车钥匙上挂着小柿子,有些高兴的拨了两下。 “下个月要送什么?给车钥匙们一些心理准备。” 顾念远正要讲,想了想哼了声:“你猜。” 目的地在安市的郊区,有森林有湖泊有湿地,自然还有度假村,这里要办慈善拍卖,为期两天一夜。 许安杰临时被通知要来,这原本是已经推掉的邀约,但岑寂变了卦,还很有兴致的自驾,他紧赶慢赶终于赶上。 拍卖主办方是安市的荣家,荣大少专程候在门口。 “稀客啊,六少,邀了你多少次了,这就是顾小姐?”荣大少不需要顾念远自我介绍,热情握手。 顾念远是在车上才知道有正式场合要出席,她几乎什么也没带。 好在一进套房就有服务生送东西上来,是长短不一成套配好的礼服。 设计考究,质料上乘,上身后极其贴合尺寸,顾念远常年关注各种设计品牌,从风格认出了几件。 应该出自几个意大利老牌子,只是不走量,所以不是大众熟知的那类奢牌。 先前两次穿的礼服是直接拿的成衣,远不如这次合身,像是特地定做的。 “喜欢哪件?” 顾念远挑出几件,服务生一一记下后道:“岑总,要再给顾小姐详细量个尺寸。” 折腾完,顾念远越发迷惑:“这次拍卖会是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 “那怎么这么大阵仗?” 岑寂也迷惑:“哪里大?量尺寸吗?之前忘了,临时想起来而已。” 顾念远低头看裙子,她选了条海蓝色的长裙,搭配岑寂同色系的西装。 “今天既然是你生日,就出来度个周末,放轻松。” 然而,顾念远没能放松。 他们的套房临湖,风景不错,赏景时她看到楼下走过一个刚窜红的顶流。 赴会前,在餐厅吃自助,隔壁桌坐的是退圈的一代影后和两朵当红小花。 可此地没有媒体,活动是私人的。 晚宴正式开始,她挽着岑寂应酬,才发现娱乐圈的那些人是冲着这些客人来的。 陆习之也在,他这次没那么跳,等到顾念远去洗手间才来跟岑寂打趣。 “你不是一向不爱来荣家的场子吗?” “这次拍品有点意思。” “难道是那颗红宝石?”陆习之挤眉弄眼,“脱胎换骨啊。” “怎么说?” “头回看你学圈里人的做派,砸钱讨女孩子欢心。” “礼尚往来罢了。” 陆习之啧了一下,低声道:“冲你二哥来的吧。” “我二哥在我爸跟前表孝心呢,来不了。” “他没来,你二嫂来了,你侄子也来了。” 二嫂来得晚,一眼瞧见岑寂,很热情的来打招呼,她身边没跟着岑清钰,岑寂没有问,她主动提起:“他去洗手间了,马上来。” 第四十三章 有六叔,也有我 洗手间回会场要走一条深长的走廊,灯带设计的半亮不暗,烘托出悠远古旧的格调。 岑清钰便在这里与顾念远碰个正着,她的长裙是曳地的,因为这个牌子的高跟鞋踩的不熟练,走的慢,反倒婀娜,发尾在脊背勾来挑去,引人上前。 “要不要我帮忙?” 顾念远猛然回头,岑清钰今天是一身薄丝绒西装,复古领结,特别适合走廊的打光,像是上世纪走出来的洋行少爷。 “不用,清钰你也来了?” “陪我妈。”岑清钰一只手环在她背后但没近身,防着出意外,“六叔竟会带你来,或许是要送礼。” “送礼?” “慈善拍卖会,岑家既然来人了,不会空手。” 顾念远哦了一下,没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以前也有跟老板一起去过商务酒会,这种还是头一次,除了笑真不知道做什么,大家好像都认识我,倒是省事了。” “笑就行了,不说不错,错了也没关系,有六叔,也有我。” 他眸光温润,笑意明朗纯粹,看的人想跟他一起笑,岑寂就丰富多了,会错意跟着一起笑,很危险。 怎么就对比起来了,顾念远愣神,随即脚尖迟了一步踢到地毯,立时往前扑了出去。 岑清钰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住拽了回来,顾念远的惊呼叫到一半,脸就贴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鼻尖闻到淡淡茶香,令人恍惚。 “没事吧。” “没事。” 顾念远弹起身,坚决低头,她真的很喜欢对着他低头,从岑清钰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一抹上挑的眼尾,嗅到她发间的幽香,长发搁在肩头零零落落。 不知为何,他每见一次就觉得她比以前更动人一次。 岑清钰眸色渐深,拖住她的手臂没有立刻放:“下次换双合脚的,不是每回运气都那么好有我在。” “顾小姐!” 走廊尽头处不知何时站着个体型微胖的妇人,她高声大嗓的走过来,顾念远急忙收回手。 “荣太太?” 这是荣大少的第三任夫人,因为驭夫有道,时至今日不会再有第四任。 荣太太一把挽住顾念远,对岑清钰道:“你妈刚找你来着,快去吧。” 岑清钰道了声好,爽快的离开。 荣太太啧啧称赞:“岑家真会生孩子,一个个品质都那么好。” “噗。” “估计还是岑老太爷基因好,当年身无分文都能娶到苏家大小姐。” 荣太太爱聊天,今天见到顾念远就想跟她聊了。 六公子向来是独行侠,逼不得已时也只带公司的女公关,身经百战的女公关跟他站在一起堪称雌雄双煞,滴水不漏。 如今终于有正常的女眷了,荣太太热情万丈,回到会场,岑寂和荣大少正巧不在,她就拉着顾念远见朋友。 有了资深贵妇的指导,顾念远学识见长。 原来顶流跟着阔太来的,阔太最近捧他,又给他介绍了两个姐妹,事业指日可待。 退圈影后的老公外头又有了新人,影后不高兴,走哪都要跟着。 “黄太太,大儿子不听话,惹了不少事名声臭了,老二努力,但不是她生的,愁的最近都不跟我们玩牌了。” 顾念远礼貌应声,深感疲惫。 第四十四章 顾小姐有手段 说到黄太太,黄太太迎上来,她跟荣太太讲话,斜飞了一眼顾念远,道:“这就是岑总的女友?” “是的,顾小姐。” 顾念远忙要伸手,但黄太太岿然不动:“什么出身,能定吗?” “这话说的,都出双入对了,肯定能定。” “你玩牌玩糊涂了,他们岑家最重这个了,这么多年有一个闲杂女人吗?”黄太太收回余光,“不必打招呼了,没准过两天就换人了。” 荣太太冲着顾念远挤眼睛,让她不要在意,顾念远确实不在意,她正要客套两句,腰间倏忽滑来一只手,冷冽的云杉味飘了过来。 “怎么在这,累不累?”岑寂亲昵的笑,“走,去吹吹风。”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冲荣太太略一点头,全程把黄太太当空气。 荣太太撇嘴:“瞧,乱说话得罪人了吧,还说我糊涂,你才糊涂。” “芬姐不是要给他物色沈家女孩吗?这姓顾的爹妈都是小学老师,还死光了,能进门?” “岑六连他爸的话都不听,能听芬姐的?”荣太太整着手包,“你瞧那身行头,这牌子年初我想定,只能排明年,她现在就能穿,说明什么?” “他们这种人玩女人哪个不花钱啊,能说明什么。” “这事要是岑二干确实不说明什么,但那是岑六啊,你不会忘了他以往什么做派吧。” 黄太太听过丈夫的抱怨,知道岑家六公子人虽浪荡但滑不溜手,没有女人傍的住,自然更不会玩千金博美人一笑的勾当。 “现在你明白了吧,顾小姐不但能傍的上,还能让人家转性。”荣太太摊手,“今晚那颗石头你不要想了。” 黄太太终于震动:“直接拿走了?” “嗯,不上拍了。” 今晚来的大半贵妇都是冲着那颗红宝石,正宗的缅甸鸽血红,重达二十五克拉,在王室贵族手里辗转过,不论品质还是附赠的凄美传说,没有女人可以拒绝。 黄太太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看不出,顾小姐这么有手段。” 荣太太想起走廊上那一幕,跟着颔首:“下次客气点吧。” 顾念远随岑寂来到阳台,竟然真是吹风,她手支在栏杆上,深深吸气,外面是花园空气清新:“还是这里好。” “里面不好?我看你与荣太太聊得投契。” “都是荣太太说,我在听罢了,贵圈真乱。” “哦,怎么个乱法?”岑寂兴致盎然也把手支在栏杆上,与她并排。 “这个太太捉奸啦,那个太太争家产啦,有的太太婚前一拖三,最终选了最老最丑但最贵的那个,婚后老公不行,连做了五年试管,愁的去泰国请神。”顾念远眉飞色舞的讲解,“还好我不用。” “你也是太太呢,岑太太。” “我是假的。”顾念远眨眼,“就算要做真的,也不想这样做,太无聊了。” “那你想做怎样的太太?” “婚前怎样婚后还怎样,不论如何都要自己吧,其实我不太懂……大家什么都不缺了,尽可以追求自我,怎么干的事跟我舅妈好像没什么差别,还是蹉跎在这些事里。” “你也说大家什么都不缺了,自我当然就不是从前的自我了。譬如,以前梦想开店,现在发觉只用花些零用钱想开什么店就开什么店,开店成功的满足感陡然降低,令人乏味。久而久之,只有赌博和情感,还算是概率事件,有钱未必能成,最能激起欲望。” “最后就会陷入欲壑难填的境地吗?” “人有人的弱点,时移世易还能保持清醒并不容易。” 第四十五章 生日礼物 “岑先生,我要把你的金句记下来,写本书,就叫岑寂语录。” 顾念远皱着鼻子笑的俏皮,她现在的小表情比以前多,她自己不觉得,但岑寂看得到。 他眼眸一转掏出个盒子递给她:“先拿这个预定一本。” 丝绒盒子中间躺着一块水滴形的红宝石,外面镶了三圈钻,饶是顾念远这种对珠宝毫无涉猎的门外汉,也不得不被那耀眼红光所吸引,发出哇的惊叹。 “真好看。”她转了一转,宝石流光溢彩,宛如一滴饱含情感的心头血,“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说着就要还,岑寂手肘倚着栏杆,随口胡诌:“不值钱,合成的,今天你生日,作为丈夫总要有所表示,不然看着不像夫妻。” 顾念远想起岑清钰说,岑家在拍卖场不能空手,大致明白这可能是岑家人惯有的排场。 岑寂见她迟疑,又道:“不喜欢吗?” “喜欢!只是……要不你给我说个价格,咱们三七开?” 这话把岑寂逗笑了:“何必紧张,没收过生日礼物吗?” 顾念远确实没收过这种生日礼物。 以前过生日,大半是同学或者柳兰送礼,大家都是普通人,送东西更多重心意,讲究一个性价比,能吃能玩能用,至少占一个。 但再纠结就不礼貌了,顾念远只得道:“谢谢。” 重进会场,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目光中带着她不懂的东西,连黄太太都对她笑脸相迎说恭喜。 回房后,她查询了红宝石的价位,高低不等,如果是合成的虽不便宜但也还能承受,如果是天然缅甸货,小小一颗可以抵成千上百个她。 顾念远仔细观察那枚红宝石,越看越喜欢,实在鉴赏不出真伪。 她一无所有,不值得投资,合同在那里也根本不需要加码。 岑寂有必要用天然伪装合成来骗她收吗? 如果能更了解他一些,这些行为背后的目的是不是就能看的更清楚? 柳兰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好姐妹送上生日祝福,问她在哪,她简单交代,略过了宝石。 “不错,我都想找份这样的工作了,有钱还有男人。” “你回家认祖归宗不就有了。” “念远,你变了,变毒舌了,少跟岑寂学!” 柳兰说的没错,她有了一些变化,顾念远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但她不讨厌这种变化。 第二天一早,许安杰就来敲门,岑寂要开视频会,顾念远当然不便打扰,正巧荣太太找她去马场,就跟着一起出门。 她骑马的经验只有一回,公司团建,大家骑农家院的马,小哥拉着马,她们坐在上面,晃晃悠悠走两圈,一百块没了。 这里的马场倒是正经,包括马道在内,应有尽有,荣太太在这里养着一匹小马,拉着顾念远来看她的小宝贝,正巧岑清钰也在。 “原来这匹是你的,清钰,看不出来喜欢骑性子烈的。”荣太太抬手想摸,那匹黑马哼唧着别过头。 “它长得好,眉间这撮白毛像个桃心。”岑清钰瞧向顾念远,“会骑吗?” 顾念远老实摇头,荣太太见状道:“今天试试,这里教练水准可以,选匹温顺的,跑几圈你就知道好玩了。” 盛情难却,顾念远只得换装下场。 第四十六章 你是个诱饵啊念远 温顺的老马被挑的差不多了,荣太太只能找了匹小马,听说也蛮乖。 顾念远虽然没经验但有勇气,依照教练说的学的很快,跑了几圈熟练起来就不让人牵了。 她扯着缰绳,见岑清钰风驰电掣,像是一柄出鞘的剑,那匹趾高气昂的黑马令行禁止,展示了卓越的素质。 这剑杀到终点,勒马回头,哒哒遛到她面前:“往林子那边逛逛?” “好,” 林间有小路,周遭有鸟鸣,风景宜人。 “清钰,你们岑家一般送礼都送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你收六叔的礼了?” 见岑清钰点破,顾念远局促的捏着缰绳:“嗯,他送礼有什么偏好吗?” “男人送女人珠宝首饰很平常,不过,六叔素来低调,我不大知道有什么偏好。” 顾念远哦了一下,如果两人是情侣或者夫妻关系,她当然不会问,正因为不是。 “昨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是我生日。” 岑清钰眼底闪过一丝恍然,笑道:“原来如此,生日快乐,六叔……” 他的话却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截断,是柳兰来电。 “念远,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事跟你讲。” 顾念远只得驱着马停下来,待岑清钰走远些才道:“什么事?” “念远,你被岑寂利用了。” 沈西瑶与岑寂的绯闻原本已经结束,没想到又生波澜,起因是有人在相关话题里爆料,说岑清钰才是有嫂子装单身。 爆料者还贴了好几张图,高清分辨率,两张是停车场岑清钰护着顾念远上车,还有三张是沈西瑶的试妆现场,岑清钰好心帮顾念远提了两件衣服,因拍照角度的偏差,像是两人隔着薄纱暧昧。 柳兰发了链接,照片里她的脸一清二楚。 这波绯闻就这样摇身一变刺向岑清钰, 更有人对比出顾念远跟岑寂那个女友有些挂相。 叔侄争一女,典型的豪门龌龊事。 热点就此引爆,一上午就已攻陷了各路新闻版面。 “连你到底是谁在哪工作都扒出来了,绝对是有人刻意引导。” “这……跟岑寂有什么关系?” “念远,你是不是傻啊,这明显是岑寂的反击啊,我爸说岑寂跟岑清钰他爸在争权,这事是给岑清钰泼脏水,毕竟,和容高层有些老人看好岑清钰,不满岑寂,还有联合的意思,这么闹一出,很毁形象的。” 顾念远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缰绳。 “我说呢,他怎么对你那么好,跟我爸说的那个岑总一点都不一样,原来目的在这呢,你是岑清钰的六婶,又对他有情,你们俩太容易出事了,不论真相如何,岑清钰都是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跟岑寂争啦。” “你就是个诱饵啊,念远。” 顾念远只觉脑子嗡嗡的,柳兰在手机里絮叨,她越发听不进,腿不自觉就夹紧了马腹。 那小马难受的走来走去,她不得不抖动着缰绳试图稳住,但心里慌,手上就没有轻重。 小马忍无可忍一下子窜的老远,猝不及防间震掉了顾念远的手机。 她急忙回身,马却不停,两厢冲突之下,身体摇摇欲坠。 “小心!” 岑清钰见状疾驰而来,一把撑住她,两匹马并架前行,他单臂用力将人从马上提了过来,放在身前。 “没事吧。” 女人神色慌张,嘴唇都没了血色,颤声道:“手……手机。” 第四十七章 送上门的不如偷的 手机碎了屏幕,还能用。 但顾念远看着非常不好。 岑清钰只得赶紧将人带回马场,他翻身下马,扶着顾念远,从头到尾的打量,骑装整洁,应当只是吓到了。 “你看新闻了吗?”顾念远忽然道。 “什么新闻?” “我……我想去休息,对不起。”顾念远猛地朝岑清钰鞠了一躬,也不等荣太太赶来,径自往回跑去。 岑清钰一头雾水正要跟上,手机却响起来,对面是岑宏,他脾气爆,话不如柳兰讲的温柔。 “我知道你接近那女人是为了探岑寂的虚实,但要做的隐蔽,怎么反被他咬了一口?” “爸,你确定这是六叔做的?” “不然呢,他用一个小姑娘就把你耍的团团转!” 那声对不起想来是她听说了什么,岑清钰沉下脸:“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 顾念远一路跌跌撞撞跑回房,不断回忆这段时间与岑寂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开始他说她出现的时机合适,然后他们签了合同,后来他说她是宝藏,还说不用跟岑清钰保持距离。 那些似有若无的话语汇集起来,越想越渗人。 原来是这样,他在下棋,她是棋子。 为了让棋子忠心不二,他费心帮她处理舅舅,弄回房子。 为了让棋子更有分量,他率先爆料,带她去他家人面前露脸,将她当做靶子一般竖起来。 既用她来堵沈景芬,还捞到了意外的好处。 怪不得只说是女友却不说是夫妻,如果一开始就暴露夫妻身份,岑清钰还怎么与她自如交往? 叔叔的女友和叔叔的妻子是不一样的概念,前者还能算是平等关系,后者就是亲戚关系了。 岑寂不在房内,顾念远难以支撑似的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柳兰又来了几通电话,安慰她只是猜测,或许误会了。 但她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 契约夫妻,她不是没有觉悟,为他冲锋陷阵理所应当,当靶子也无可厚非,可为什么要拿她去伤害岑清钰。 如果岑清钰真的有事,她会陷入怎样的痛苦,岑寂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他又不在乎…… “不,不对,这事肯定有误会,我得问清楚!” 顾念远喃喃自语,如果他真是个冷血无情的棋手,很多小事是不需要做的。 问清楚,岑寂有问必答,问清楚吧。 这么想着,便听见外面门开了,顾念远急忙起身。 “六叔,那事真是你干的?” 岑清钰的声音倏然响起。 “我做的事多了,你问哪一件?” “引导舆论,诬陷我跟顾念远!” “诬陷?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吗?”岑寂的声音格外讥讽,“怎么,发现她竟是暗恋了自己七年的学妹,突然来了兴致?” “……你说什么?” “送上门的,不如辛苦偷来的,不是吗?” “岑寂!”岑清钰愤怒的揪住岑寂的衣襟,“你跟我爸怎么斗是你们的事,非要扯我我也认了,顾小姐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错,你没想过这样有多伤害她吗?” “岑清钰,认清自己的身份,她是我的人,我想怎样轮得到你来管?”岑寂一把扯开岑清钰,“你不招惹她,她怎么会受伤害?” 啪!里间传来动静,岑寂一怔,疾步上前,房门半掩着,门后的顾念远在捡手机。 手机就在眼前,但是她的手颤抖着,怎么也摸不到。 第四十八章 我要不起 岑清钰跟在岑寂后头,见顾念远直起身,红着眼微笑:“我回来休息,不是故意偷听。” “顾小姐,我……” “学长……抱歉,让你陷入麻烦了。” “你不要多想,不是大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想上前安慰,却被一把拖了回去,岑寂厉声道:“滚。” 岑清钰的拳头握紧又放松,时机不对,他只能离开。 房中瞬间寂静,岑寂捡起手机,顾念远一把拿过,好半晌她道: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岑寂抬手示意她先说。 “我想回南松嘉境了,等下就走。” “我送你。” “不用了,我有腿。”顾念远吸着鼻子,尽力保持平静,“岑先生,下次要做什么麻烦打声招呼,太突然,我没法好好配合。” “你认为是我做的?” “不是吗?”顾念远猛地抬眸,“岑先生,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个魅力能左右岑清钰,不管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完成不了,所以不必在我身上投资了,会赔本的。” 说完,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丝绒盒子:“还给你,不管是合成的还是天然的,我都要不起。” 岑寂不接,只冷然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 啪!茶几发出刺耳的敲击声。 顾念远将那盒子往茶几上一拍,转身回房。 眼泪在门关上的一刻流了下来,她拿胳膊一抹,粗暴的换衣收拾东西,除了那些礼服,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所以很快又拉开门。 岑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她的离去毫无反应。 顾念远下楼时正好碰见荣太太,荣太太是来看她的,迎上来表达关切,她只能推说临时有急事,敷衍了好一会儿。 这个地方大名叫栖湖山庄,距离安市市区三个小时车程,打车软件里叫了半天,没有一辆肯接单。 顾念远不想等,就沿着公路开始步行。 郊区的天气变化快,天空中已然有雨云飘来,四周闷得没有一丝风,明显要下雨。 顾念远却浑不在意。 她脑海里在天人交战,有个声音在嗤笑,对你也没什么实质伤害,干嘛搞得像被辜负了似的,又有个声音哭喊,我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利用我伤害岑清钰。 烦死了。 许安杰一进门就撞见岑寂一把将书桌上的物件扫落下来,那玻璃杯摔在地板上碎裂声清脆。 他从没见过老板发这么大的火。 “许安杰,三天内,必须查清楚。” “是,岑先生,我刚跟楚队聊过了,他说这事儿应该是太太公司的人参与了,那图一看就是同事的手笔。” 岑寂铁青着脸,冷冷道:“我要知道参与这件事的所有人。” “好,市局已经有头绪了,媒体那边也打好招呼了,关于太太的信息都在删。” 许安杰忙不迭的点头,心中万分费解,其实这事对他们是有利的,顾念远的作用不就是这个吗?为什么岑先生气的像要吃人? 但他不敢多话,只道:“太太非要自己走,是不是不安全?要不要……” “喜欢走就走,走不动找她的好学长。” 太太两字一出,岑寂更是眉毛都要竖起来。 老天很配合,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闪电划过苍穹,接着巨大的轰隆声响起,电闪雷鸣。 要下雨了。 第四十九章 绿帽还不够绿 顾念远不是第一回雨中漫步,但是这回漫步的格外绝望。 岑寂不好,为什么受罪的是她?自虐吗? 碎了屏的手机浇上雨水,彻底歇菜,车是不可能叫到了。 路程遥远还没车,步行走到市区大概要到明早,她有些后悔意气用事,好歹等回贝市再说,明天还得上班,手机还活着时,她根本没想到请假。 臭岑寂,无良老板! 她愤愤的踢开一颗小石子,犹豫着转过身,无巧不巧,后头竟然过来了一辆车。 保时捷开的不快,车轮压过雨水声音闷闷的,追上人后,岑清钰踩了刹车,放下车窗:“上来,我送你。” 顾念远被雨水浇的透湿,裙子黏在身上,曲线毕露,她瑟缩却摇头,甩动秀发上的水珠:“不要,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被拍到。” 岑清钰于是拿了伞下来,撑在她头顶:“拍到也没关系,我有办法解决,跟我走。” “不要。”顾念远抬眸望着他,“之前是我不对,现在不会了,你先走吧,我等会就回山庄。” “哪里不对?喜欢我吗?” 女人坚定的眼神瞬间碎裂,开始游移:“那那都是以前了,不不是真的。” 岑清钰心里有无限的燥意无处发,他摸不出头绪,只得握紧了伞把。 僵持之间,不远处竟又驶来一辆车,是辆宾利。 宾利极速,车轮压的水花四溅,顷刻就绕过了保时捷,停在前头。 岑寂举着伞走下来,好整以暇看着两人:“怎么,清钰是觉得叔叔的绿帽还不够绿?要再添个新场景?” 顾念远听得心头火起怒蹬过去。 岑寂没穿外套,黑衬衫黑西裤,领口不羁的敞着,他眼窝深,眉骨凌厉,皮肤又极白,现在高高杵在黑伞下,像个来收割的死神。 死神打量了一遍顾念远,将外套丢过去:“披上。” 见人不动,他寒意森森:“要走光了。” 顾念远立刻展开裹好,继续怒蹬。 岑寂却转眸:“清钰,家务事就不劳操心了。” “六叔,有什么事,咱们之间解决,不要攀扯顾小姐。” 岑寂嘴角漾出一抹淡笑,将气鼓鼓的顾小姐一把拽进怀里。 她发际的水珠溅到了他的下颌,却也没让他有半分松弛,顾念远挣扎不能,只得妥协:“学长,我们先走了。” 岑寂把顾念远送上副驾,这才回身道:“岑清钰,顾小姐以前和现在与你无关,管好自己的人。” 说完,他果断上车,宾利一秒都没多待,绝尘而去。 岑清钰直等到那车影消失,才将雨伞狠狠扔开,伞跌落在地被风吹远。 雨接着就浇了下来。 岑清钰不闪不避,任雨水冲刷,半晌他拨通电话:“查查沈西瑶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顾念远倚靠着车窗,雨势更大了,车窗外雨雾蒸腾,烟锁群山。 车钥匙上的小柿子孤独的摇晃着,她越看越觉得委屈,不由幽怨的扫向岑寂。 他嘴角下落,眉头拧着,袖子挽了上去,小臂不知何时受了伤,像是什么利器划伤的,长长的一线,血点已经开始凝固,顾念远翻出几片创可贴。 “处理一下吧。” “不用。” “……随你” 顾念远将那几片创可贴扔到中岛,又气鼓鼓的靠回去。 岑寂本来就没消气,想起方才学长学妹你侬我侬,更觉得腹内郁气凝结不散,他油门给的足,车开的仿若幻影。 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机场。 第五十章 本来就不是好人 许安杰原本准备了酒店让两人换洗,可岑寂和顾念远一个比一个着急登机。 进了头等舱,顾念远要来毯子便把外套还了回去,下巴一抬道:“不好意思弄湿了。” 岑寂也不示弱:“那就丢了。” 说着他就要叫空姐,这套西装是昨天跟那些礼服一起送来的,岑寂上身不到半日。 勤俭节约的美好品质令顾念远不得不败下阵来,她攥住外套的一角道:“岑先生,我清理了再还你。” 救下外套,她重新又披在身上,头发半干不湿的搭在肩膀,裙子还很潮,机舱里冷气开的足,顾念远不免有些瑟缩。 岑寂瞧也不瞧的叫饮品,空姐顺便给顾念远送上热牛奶,喝下去后身体才逐渐暖和一些。 安市飞贝市满打满算一小时。 顾念远在牛奶的催化下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岑寂见她点着头,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只得将两人之间的扶手调了上去。 失去了阻拦,顾念远循着热源就靠了过来,她眼下泛着淡青,搭配狼狈的造型,显得愈发楚楚可怜,岑寂蹙着眉,不得不将人揽住。 下飞机时顾念远仍然没醒,岑寂懒得叫,许安杰候在车旁,远远便见他抱着顾念远走了过来。 “给沈医生打电话,她有点发烧。”岑寂将顾念远放进车中,片刻后补充:“去依山名居把阮姐接来。” 顾念远梦见了大二那年的夏天。 登山社组织爬安市附近的鹤鸣山,那是一座颇有高度的山,顾念远体力透支的厉害,慢慢就落到了后面。 岑清钰为了给她打气,一起走在后面,两人天南地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竟真的坚持了下来。 临近登顶,岑清钰一脚踩在石头上,回头冲她伸出手:“学妹,来,我拉你,上面风景很好。” 他眉眼弯着,笑出一对虎牙,背后就是壮阔的蓝天,那一刻,顾念远只觉心潮澎湃。 她握住他的手,携手登顶。 鹤鸣山山顶风景壮美,令人不想醒来。 顾念远果然发烧了,沈医生看着温度计,38.2°C,不算太高。 “这位小姐只是受凉了,暂时不用打针,喝点药,物理降温就行。” “嗯。” 沈医生开了药,又跟阮姐做了交代,见岑寂还是满脸阴云,笑道:“偶尔发烧不是坏事,可能是这段时间身体疲惫了,这几天注意休息就好。” “自找罪受。”岑寂冷冷道。 “女友?”沈医生收拾东西随口问道。 岑寂半晌没言语,将人送到门口才道:“太太。” 阮姐之前见过顾念远,没想到还能再遇这位顾小姐,她熟门熟路给她换了衣服擦洗了身体,又煲了汤。 “六少爷,别担心。” “我没担心。” 阮姐是从岑家老宅照顾岑寂到如今的老人,对他的性格摸得比别人透,看这情形,能猜到几分。 “谈恋爱嘛,没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阮姐将汤端上桌,“有时候就是言语上的事,解释一下没有过不去的。” “呵。”岑寂舀了一勺汤,“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诶,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六少爷你都三十二了,好容易交了女朋友,应该好好珍惜。” “阮姐。” “好好,我不说话,我去看顾小姐。” 第五十一章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顾念远醒来时床边坐着个男人,她晕晕乎乎抓住男人放在她额头的手,呢喃:“学长。” 那手猛地攥住她的腕子,讥诮的男声接着响起:“看来顾小姐是做了春梦。” 话里的寒意将顾念远冻的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 “岑先生?” “令你失望了。” 说着,他松开手。 顾念远没在意腕子已被攥出了红印,只是本能的想要摸手机,可遍寻不到,她这才记起之前发生的事。 站在一旁的男人等她找的垂头丧气,才丢了个盒子过来,那是尚未拆封的最新款手机。 顾念远垂着头:“谢谢,等会我转账给你。” 岑寂没有答话,转身出了房间。 萧杀的气氛瞬间瓦解,顾念远松了身体,软绵绵靠在床头,床头柜的小时钟上闪着:05:43。 岑寂醒的够早,她想着,将手机换好开机。 毫无意外柳兰又刷屏了。 总体还是安慰,说是新闻以极快的速度被压了下去,全网关于顾念远的信息已经删的干干净净。 和容以及岑清钰的公司连夜发了公告,说是抵制网暴,并要告造谣的大V。 舆论被引导着开始批评网暴素人的行径。 【念远,这事是我太急了,未必就一定是岑寂。】 【是不是都无所谓,是我太肆意了。】 顾念远回了一条过去,重新躺了下来。 她想起拍卖会上那衣香鬓影的浮华,想起那些醉生梦死的太太们,不论是岑清钰还是岑寂,与她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有交汇,也只是意外。 现实是,她只能做个棋子。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丝绒盒子,顾念远知道里面装着红宝石,或许真如岑寂所说,他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 顾念远不打算再还一次。 已经没所谓了,那些超出工作范围的事情她不会干。 这些超出工资的酬劳她自然不会收,等合同结束,通通留下就行了。 能把握的只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即便阮姐劝她再休息两天,她还是坚持要上班。 阮姐的早餐做的比她细致许多,简单的白粥都熬的绵密软滑,顾念远连喝了两碗。 然后,坐在对面的岑寂听见手机响了一声。 划开一看,顾念远转了一万,附言【还有五千我下月发工资转你。】 他挑着眉回复【概不赊账。】 岑寂给的工资卡还没动,之前是为了存着买房,现在是心里别扭,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当诱饵的报酬呢,顾念远极速瞥了一眼岑寂,暗自咬牙,不用白不用。 临出门前,岑寂又收到了五千,他勾起嘴角,点了接收。 同事们吃了一天瓜,都以为顾念远起码得躲两天,没想到她依旧早早打卡。 谢厢一进办公室就来安慰:“我跟丹青姐原本也打算发公告追责,但是清钰那边说不好,你的信息已经被删光了,如果能就此压下去,无声无息是最安全的。” “嗯,我听公司的。” 顾念远身体还有些虚,便接了水扔了两颗泡腾片,她趴在桌上听泡腾片在水里发出溶解的丝丝声。 不想,南希凑了过来:“顾念远,挺有手段啊,听说还挂上了我男神的叔叔,教教我们呗。” 他声音不小,四周都听得到,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顾念远眼珠都懒得转,冷冷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MR·南希,你要学一学吗?” 第五十二章 进去踩缝纫机吧 这话声音也不小,堪称字正腔圆。 周遭响起闷笑声,南希脸色大变怒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张德贵先生,你的敌人不是我,是你男神的性向。” 南希声音都变了:“你你你不准叫我的大名!顾念远,别以为跟岑清钰有同学关系就嘚瑟了,告诉你吧,他们岑家根本看不上你。” “嗯嗯,岑清钰看得上我就行啦,做情人又有钱又有人呀。” 同事们难得见南希被怼的哑口无言,不知谁鼓了个掌,引得哄堂大笑,快活的气氛充斥办公区。 南希脸都憋红了,他忍无可忍举起手,想要教训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人,不想刚举起来就被拷住了。 手铐主人穿着制服,惊得顾念远忙站起身。 警察来了五六个,连朱丹青都从办公室迎了出来,带队的是个国字脸中年男人,许安杰在他后头称呼楚队。 “朱总,是这样,我们调查发现,贵司的张德贵先生有重大作案嫌疑,得带回去接受询问。” 朱总还没开口,南希脚一软瘫在地上。 “他牵扯什么案子了?” “造谣污蔑岑寂和岑清钰,人家一个是和容总裁一个是大明星,第一时间都报案了,上头很重视,贵司的张德贵,就是负责非法传播照片的。” “这,楚队,事情严不严重?” “可大可小,主要看人家追不追究了,和容的法务部反正是下场了,我觉得吧……”楚队冲朱丹青摇头,“没准要进去踩一踩缝纫机了。” 南希听罢嗷一声哭出来,惊慌失措的扑到顾念远身前:“顾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想到这还犯法啊,我就是……盛小姐只说让我把图发给她。” 许安杰赶忙挡在顾念远身前冲楚队示意,立时便有两个警官将南希提了起来。 “盛维佳嘛,我知道,回去好好交代吧张先生,人家可都是有能力有背景的,万一把锅都甩给你,缝纫机就不知道要踩多久了。” “楚队,楚队,我一定说我都说,我就是个跑腿的!” 楚队没再搭理他,与朱丹青又交代了两句,就带着人撤了。 许安杰也要走,却被顾念远拉住:“岑寂报的警?” “嗯,顾小姐,你放心,马上会水落石出的。” 朱丹青扶着额哀叹:“早知道听小厢你的话,顶着我妈也把他开了,他都敢违法犯罪了,天哪,我头一次被市局大队长找上门。” 谢厢则愉悦的打了个响指:“好了,咱们工作室的害虫总算清除了,丹青姐,不请客说不过去了。” 顾念远没有那么兴奋,她慢慢坐下来,如果图是南希拍的,用南希的是盛维佳,那岑寂或许不是幕后主使。 难道错怪他了? 朱丹青见顾念远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抱头,连连安慰,还叫了下午茶,又定了周末团建保证驱晦气。 顾念远吃着蛋糕,划着岑寂的对话框,头更晕了。 下班时间一到,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冲了出去。 工作室在创意园区的中部,去地铁还得走到园区门口,顾念远心里有事,全没注意身后有人尾随。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断喝: “去死吧,贱人!” 说着,一瓶液体迎面泼了过来。 第五十三章 你怎么知道我不喝 “小心!” 顾念远尚未看清,一个怀抱就笼了上来,她整个人被带到一旁,堪堪避过那瓶液体。 液体尽数洒在地面上,泡沫翻腾发出白色烟气。 但即便岑清钰反应已经足够快,衣袖仍不免被撩到,立时就被腐蚀出一个洞。 顾念远心下一凛,忙将他的衬衫拽下丢到一边。还在那衬衫下面还穿着背心打底,液体没来得及沾上身。 实在太危险了! 顾念远怒目望向泼水的人。 那是个穿着短裙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见泼错了人差点伤着岑清钰也慌了神。 “钰钰……你……没事吧,我我是想泼她的。” 岑清钰厉声道:“保安!” 下班时间,来往的人不算少,见这里出了事纷纷聚了过来,保安也随之赶到。 “钰钰,这个大姐配不上你!”女孩一指顾念远,“又老又丑,还是个勾三搭四的坏女人!” “你是谁?我们怎样关你什么事?” “钰钰,你不记得我吗,上次见面会我在第一排呀!我是你的玉环啊!” 岑清钰的粉丝团自称玉环,看来这是其中一位,偶像满脸的厌恶令她伤心,说话间就激动的要上前,两个保安对视一眼忙将人控住。 岑清钰迅速报了警,创意园内设有所点,出警迅速。 两人也一并被带了过来,岑清钰见顾念远唇色仍发白,只得握着她的手安慰:“没事,做个笔录就行了。” 事情很简单,执勤民警盘问了两句,女孩就都交代了。 她是岑清钰的粉丝,粉了三年,因常年有贴身近照产出,一度被骂不尊重岑清钰的隐私,算得上粉圈知名人物。 这次自然是吃瓜前排选手,也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顾念远的信息,于是怒气冲冲找上门打算给这个不要脸的坏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她还在上大学,从实验室偷了腐蚀药品,岑先生你看,如果要追究的话我们就移交上头了。” 岑清钰没有犹豫:“追究,麻烦你们了,之后我的律师会跟进。” 这话被刚结束审讯的女孩听了个全乎,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岑清钰,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 “钰钰,你怎么这么对我,我可是粉了你三年的玉环啊!” 隔着几张桌子,女孩声泪俱下不断叙述自己的真情,委实可怜,岑清钰扶着额正想说什么,便听身边有人道: “你的父母辛辛苦苦养了你近二十年,你不也没回应他们吗?” “什么?”女孩含泪看向顾念远。 “是,你粉了岑清钰三年,为他花钱为他费心,付出所有真情,你的父母难道不是吗?同学,你在来之前想过他们吗?如果我真的因为你的行为出了事,你知道这是刑事犯罪吗?”顾念远冷笑道,“我死了,你就是杀人,要偿命的,而你父母几十年的付出就此喂了狗,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爱的?” “我……养我是他们的责任,他们都不了解我,这不算爱!” “哦,那你了解岑清钰吗?你甚至不知道他的胃不好,喝不了冷饮吧。” 女孩确实不知道,岑清钰在综艺上表现的无所不能,在她心里自然也是无所不能的,她恍惚起来。 顾念远嘴角漫出怜悯:“你看,你不知道,你跟你看不起的父母没有差别嘛,你还不如他们,他们好歹还有血缘有责任,你什么都没有,只为了一厢情愿就要放弃自己的人生去杀人,你不会觉得这很感人吧。” 女孩骤然被扰乱了三观开始喃喃自语,警察只得将人带了下去。 顾念远不擅长与人吵架,这一番输出实在是忍无可忍,反应过来又慌张起来。 “念远……怎么知道我喝不了冷饮?” 第五十四章 我永远不会对学长失望 “我……” 顾念远的手指卷着包带,男人没再追问。 “走吧,吃些东西压压惊。” 岑清钰选了一家私房菜,在一个老四合院内,老板与他有旧不需预约直接将人带进包房,包房装修典雅,还摆着一架老式唱机。 “这里出品不错,或许能和你的口味,先喝杯茶吧。” 茶是六安瓜片,入口香润,顾念远抿了两口,解释道:“我以前也是登山社的,所以对你有一定了解,不是故意打听的。”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不大好,顾念远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 “嗯,那时你是我的宣传部长,我想起来了。” “是是吗”顾念远死死盯着茶盏上的青花,“嗯……今天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女人话题转的及其生硬,岑清钰并不拆穿:“有点担心你就来看看,没想到来的正好。” “谢谢。” 顾念远这才抬眸,因着衬衫留在警局,岑清钰只能找了件开衫套上,里面是白背心,这是相当奇怪的搭配,但他朗目疏眉,阔肩窄腰,硬生生穿出一股理直气壮的时尚。 “是我该对你抱歉,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遭遇这种危险。” “这种是极个别的,与你无关。” “不论如何,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相信我。” “好。” 很久以前,他对她交代过社团事务时候,女孩也是这样回答。 那时她的笑容里盈满了对他的爱慕,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察觉到。 服务生来布菜,岑清钰扬手示意将几道咸鲜口味的菜品放去女人身前。 顾念远夹了一颗鸡丁放进嘴里,是改良的川菜,水准非常高,她频频动筷,吃的满足。 “那天回去后,还好吗?” “还好,岑……阿寂他是讲道理的人。” “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 “这次的风波跟六叔没关系。”岑清钰垂眸盛汤,“但更多详情,没彻底查清前我不方便透露。” “真的与他没关系?” 见顾念远倾身向前,十分关切的模样,岑清钰将汤碗放在她面前,笑道:“嗯,所以不要再和他生气了,也替我道个歉,是我一时冲动。” 岑清钰的歉疚溢于言表:“六叔虽说行事乖张,但作为他的亲人,我不该轻易就怀疑他,以前的我不会这样,这些年不知不觉竟然也变得急躁起来,念远,你会失望吗?” 顾念远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永远不会对学长失望!” 一说完就脸红起来,她又补充:“清钰,你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一直很好。” 岑清钰的眸底更显暖色:“我很喜欢听你这样说,来,尝尝这碗汤,每次来必点的招牌。” 顾念远被他的笑容晃的眩晕,捧起汤碗大口喝起来,可越喝,越觉得晕。 不,或许,不是因为岑清钰的笑容。 她抖着手放下汤碗,想从包里拿药,却怎么也找不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令她越发集中不了注意力。 “念远!” 岑清钰在顾念远晕倒的一刻接住了她,女人的身体滚烫,她在发烧。 第五十五章 我不关心 这是顾念远第二次进入和容医院的急诊室。 小董医生开了退烧药,嘱咐道:“顾小姐最好还是休息两天,劳累或是惊吓也会让病情加重的。” “嗯。” 急诊室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她哪一个都不想得罪。 在来医院的路上她就醒了,是被岑寂的电话吵醒的,电话那头的气压很低,只问了一句在哪。 她还没回话,岑清钰就坦荡插言:“六叔,念远跟我在一起,她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 电话啪的挂断,二十分钟后,岑寂本尊降临。 “医生,要不还是上个吊瓶吧,我想等会再出去。” “顾小姐,你用不上吊瓶,不要擅自追加医嘱。” 小董医生毫不留情的将她赶了出去。 外面的情形倒是意外的和谐。 岑清钰礼貌致歉:“六叔,之前的事是我冲动了,抱歉。” 岑寂比他略高一些,气焰嚣张:“我向来尊老爱幼,清钰要道歉,不必找你六婶代劳。” 六婶两个字,他讲的重,让顾念远的太阳穴忍不住抽了一下。 “我……我好了。” 两人同时回头,岑清钰率先上前:“怎么发烧了也不说,早知道带你喝粥。” “我……” “念远有长辈包袱,不好让小辈失望,你应该能理解。” 岑寂迈着长腿悠悠晃上来,长臂揽过顾念远的肩膀,柔声道:“何必勉强自己,清钰脾气好,不会生气的。” 顾念远头皮发麻,勉强咧开嘴角:“清钰,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你好好休息,这事很快就会结束的。” 岑清钰没有丝毫不虞,更礼貌与岑寂道别。 学长真是品德高尚,比阴阳怪气的岑寂好相处多了,顾念远暗自唏嘘。 送走岑清钰,岑寂的笑容立刻消失,手臂也迅速收了回来,只大步往门口走。 他又是自驾。 架的还是那辆宾利,顾念远追在他身后上了车,自顾自解释:“今天清钰是来……” “我不关心。” 已是深夜,路上的车流少了许多,只有霓虹在寂寞的闪烁,斑斓炫彩在打在车窗上,令人不耐。 “南希今天上午被警察带走了,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之前……都是我太急误会你了,我。” “无所谓,这种事如果有用我也会做,不算误会。” 天就是这样聊死的。 他的脾气显然比昨天更大了,到底哪里又刺激了他,顾念远一头雾水。 车钥匙上光秃秃的,小柿子大约被摘下来扔掉了。 可生气的岑先生特意将小柿子抠下来扔掉的画面,不知怎么,好笑的有些诡异,顾念远打了个激灵,命令自己看向窗外。 回到南松嘉境,退烧药的效力开始发挥,顾念远无力再揣摩契约丈夫的心情,沉沉入睡。 岑寂不肯睡,在吧台捧着一杯香槟接电话。 “岑先生,楚队那边差不多了,是盛维佳操作的,她的媒体渠道有些在境外,我们疏忽了。” “盛家操不了这个盘,背后应该还有人。” “有,大概率是沈西瑶,但是没有直接证据,沈家做事比盛家干净许多。” “那就按法律程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沈西瑶……会有别的礼物等着她。” 第五十六章 六哥不怪你 沈西瑶对这次事件的效果并不满意。 热度从升到降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却在正精彩处戛然而止。 顾念远的信息被删的一干二净,连勉强幸存的部分图片也都打了码。 因为擅自走了沈家的路子,父亲把她叫回家中严厉训斥,沈大小姐委屈极了,也不知岑寂注意没注意到她的努力。 然而连着几天岑寂都没接她的电话,沈西瑶只得拎起包包亲自登门,没想到却被岑清钰先一步堵在门口。 “我等会还得出门呢你长话短说。”沈西瑶踩着高跟鞋走回客厅。 “这副打扮是要去找六叔?” 沈西瑶瞥着他,见他的神情并无异样,想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心放下半颗,打趣道:“老板,你这样是要去找顾念远?其实咱们俩明明干的都是同一件事,干嘛不合作嘛。” “合作?让你在背后捅我的刀子吗?”岑清钰睨着她,“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切,能有什么后果,让六哥看清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呗。” “沈西瑶,给我惹麻烦跟六叔卖好,顺便教训教训不识好歹的顾念远,这些小算盘,你以为六叔看不出来?他一向最忌讳的别人擅自插手他的事,动了他的人,你还真是雷区上蹦迪。” “他跟你爸本来就不对付,怎么会计较我给你们惹麻烦,至于顾念远,他们才认识多久,怎么就是他的人了,当年那位秦小姐都没成为他的人呢。” “知道你的好闺蜜盛维佳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联系你吗?” 沈西瑶不明所以,听他道:“盛氏因为税务的问题被调查了,外头还有神秘人在大肆做低股价,人家一家正在焦头烂额,你说这是因为出门没有拜佛,还是因为交了你这个好朋友。” 沈西瑶终于坐直了身体:“你是说……可都是盛维佳干的,我……六哥不会对我那么……” “真是愚不可及,你们沈家这些年靠的都是岑家,真被打击未必有人家撑得久。”岑清钰叹了口气,“爸让我保一保你,可你满头小辫子,霸凌同学,嗑药打胎,六叔随便拿一条你都不用混了。” “他现在应该不敢跟沈家翻脸吧。” “但你爸可不止你一个女儿可以用。” 沈西瑶仓皇起身,岑清钰抱臂在后头看她:“不论他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做,明白吗?” 沈西瑶是在红亭找到的岑寂,包厢里是一些熟面孔,看到她都客气招呼。 “找我有事?” “六哥,我之前做了错事,想来跟你道歉。”沈西瑶怯怯的坐下,“都是盛维佳怂恿我的。” “嗯,听说了,瑶瑶交友不慎。” “对对,六哥,我主要也是想帮你看清身边的人,没想到盛维佳手段这么过分。” 岑寂茶杯里是碧螺春,他吹了两口:“瑶瑶交友不慎还要帮我长眼,有出息。”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嘴角擒着一抹淡笑,眸底寒气四溢,一如十六年前,沈西瑶第一次见他。 那年她七岁,由父母领着来岑家老宅做客,她淘气跑去花园,辗转来到池塘。 十六岁的少年站在水边,手里握着一只鸟,那鸟满身是血,少年也染了一手的血,听见声响,他猛然回头。 在皓月澄净的光辉下,好看的像鬼。 沈西瑶就此被美色所迷,却也留下不小的阴影。 “是清钰让你来找我的?” “嗯,对不起,六哥,我真的错了。”她已然带上哭腔。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六哥不怪你。” 第五十七章 把他气哭了 “不过,你该有个固定男友了,感情稳定也好发展事业,回去跟清钰商量一下,最好下周就官宣。” 这步棋就还没下出手就废掉了。 岑宏气跳脚,直说芬姨,岑寂真是婊子养的。 芬姨正侍弄着花草,听到这句蹙了眉:“老二,慎言,你是要做当家人的,别总这么暴躁。” “他都踩到我脸上了,岑沈联姻对他哪里不好,瑶瑶是不太端庄,她年纪小嘛,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以他的性格,也确实不吃瑶瑶这个类型的,算了。” 沈景芬剪掉了一截枯枝:“其实这回不是全无收获,你看你儿子现在不是积极多了。” “芬姨的意思是?” “清钰原本是老爷子属意的人,肯加入的话,比你好用多了,这个顾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啊,可惜了,出身太差又不够聪明。” “就是!” “沈家没合适的,还有别家,总能挑到阿寂喜欢的,至于瑶瑶,跟清钰也挺般配。” 烫手山芋骤然轮到自家儿子,岑宏脸颊的肉耷拉下来没有接话。 顾念远在家里躺了两天,喝足了阮姐煲的滋补汤水,一不小心胖了两斤。 再看那早餐时,她就有些踌躇,岑寂这几天早出晚归,他们基本碰不上面,所以这些高蛋白悉数是要进入她的肚皮的。 “阮姐,我觉得好多了,不用日日都做的这么丰盛了。” “好的,顾小姐。” 阮姐是个体态匀称的老太太,除了头发花白,神情一点没有老太太的疲态。 “阮姐,你跟着先生多久了?” “算下来也有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才二岁。 “好难想象二岁的岑先生。” “诶,这有什么难想象的,少爷五岁前啊身体都不大好,有一回看别的小孩在外头玩他只能躺在床上喝药,还哭了呢。” 顾念远怔住:“他还会哭?” “何止,特别能哭,哭起来除了大少爷谁都哄不好,六少爷还喜欢养小动物,什么小猫小狗小鸽子,有一阵还养了只小孔雀,结果那孔雀不识趣就是不对六少爷开屏,把他气哭了。” 阮姐回忆起往事,眼角闪过泪光:“后来,我被派去照顾三小姐,跟六少爷很久没见,再见时……” 再见时,那个心地善良动则哭鼻子的小男孩已变得阴郁专横,虽对阮姐仍旧礼貌客气,可她感觉得到,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六少爷了。 顾念远见阮姐忽而哀伤起来,赶忙打岔:“阮姐,你现在是在依山名居工作吗?” “回老宅了,六少爷喜欢独居,我们只是偶尔去依山名居帮忙打理一下,没想到碰上顾小姐了。” 直到出门,顾念远仍在震撼刚才得到的信息,岑寂居然曾经是个爱哭爱闹的小朋友,太可怕了。 不,不对,是太好笑了! 她笑得停不下来,没曾想,一下楼便见熟悉的迈巴赫停在门口。 还好,主人不在里面。 许安杰解释:“太太要上班的话,这一周还是别坐公共交通工具。” “为什么?” “信息虽然删了,但效应还没过去,岑先生觉得这样安全一些。” 到了办公室,顾念远才知究竟为什么。 公司已经连续两天收到了装着死猫死老鼠的邮件,无一例外都是诅咒顾念远离开岑清钰。 第五十八章 想穿越就穿越 谢厢有经验,安慰顾念远:“以前有个同行姐姐,也是被误会跟一个男明星有关系,她信息被爆的更详细,热度持续的又久,全家都被迫搬家,差点抑郁了,过了半年事情消停了,男明星也进去裁缝机了,就没事了。” 同事小李听罢道:“谢哥你这不叫安慰吧,怪吓人的,你在诅咒岑清钰进去踩缝纫机。” “噗!好了好了,谢哥你别瞎操心了,帮我看看这个设计。” 虽说事多,顾念远仍旧把关于唐朝剧的想法赶制了出来。 但她没什么信心,小声介绍:“我是向将几位女性角色的色系分的更开一些,观众视觉上会更有区分度,还有唐朝的刺绣发展的也不错,我就在腰带和领缘都加了些平针退晕的草花。” 谢厢一边听一边点头:“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啊,诶,你这个刺绣,倒是可以跟非遗联系一下。” “嗯,我也是看到这类报道来的灵感。” “正好,明天主要角色都要试装,把你的衣服也带去,咱们试试看。” “真的?直接可以送去试装吗?” “当然。” 顾念远得了莫大鼓舞,喜道:“主要角色都定了吗?” “定了,还没宣,男主岑清钰。” 这是顾念远第一次见岑清钰穿古装,他作品不多,大部分都是现代或者近代,几乎没有古装,以前她只能对着剧照脑补。 现在亲眼所见,冲击完全不同。 胡服幞头腰扎革带,他的角色是长安金吾卫中郎将,虽说甲胄还没赶制出来,但往那里一站就很有白马少年郎的英姿。 “做演员真好,想穿越就穿越。”小李不禁感叹。 岑清钰离她们不远,正在整理护腕,笑道:“我们想穿越还得指望你们,不然没衣服穿。” “你是金吾卫中郎将,又出身名门望族,腰间配饰不能太少。”顾念远一边思索着一边上前把将圆领的扣子解开,领子翻出,“不能太老实,性格不羁的男人得这样才有味道。” 她满意的拍拍对方的前胸,抬起头,赫然觉察到这人是岑清钰。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下一秒,她被对方敲了脑袋:“收到,这个建议很好。” 谢厢此时也在另一边喊着:“念远,把你的衣服拿过来。” 顾念远回过神,抱着衣服迫不及待的跑了。 谢厢面前站着沈西瑶和另一个面孔很生的女演员,他招呼着顾念远将衣服展开。 沈西瑶毫无意外的表示土,另一个女演员倒是颇有兴致,抚摸这腰带上的绣花道:“挺好看的,我来吧。” “这是咱们的女二号,何荷。” 何荷与沈西瑶不同,她眉目清淡高高瘦瘦,骨架纤细,穿上顾念远设计的艳丽襦裙,竟意外的符合女二号的人设,骄奢淫逸的长公主。 摄影师拍了几张对岑清钰夸赞:“新人?有前途啊,很上镜。” “是,刚签的,楚荷,你也来看看,觉得这件怎么样?” 楚荷哎了一声走过来,一会儿夸摄影师一会夸妆造,几人气氛热烈,倒显得沈西瑶这个女主格外落寞。 “楚小姐,这件是我设计的,你看有什么意见,直接提就好。” “没意见,我很喜欢。”楚荷握着顾念远的手,“接下来我的服装就拜托你了。” 第五十九章 他真的,她哭死 试装完毕,小李下了断言:“我觉得那个楚荷要火。” “何以见得啊,李半仙。” “会做人,握着念远的手笑的多温柔啊,刚刚还请咱们全体喝咖啡,除非演技太次,不然肯定艳压女主了。” “你都看出来了,沈西瑶肯定也看出来了,她戏份未必能保住啊。” 众人一阵唏嘘,便听谢厢插话:“她背景不小,沈西瑶未必删的动她的戏份。” 小李很八卦:“什么背景啊。” “跟秦家有关,就是……哎总之名门之后啦。” 顾念远没有参与八卦,她沉浸在作品有人欣赏的快乐中无法自拔,并第一时间分享给了柳兰,然后她照旧发了一条信息给岑寂。 【岑先生,今天我的设计被女二号认可了!】 这条信息与之前几条信息挤在一起,无人回应可怜兮兮。 顾念远往上划着,岑寂平均五条左右回一个嗯。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回的,但他还是满几条回一个字。 他真的,她哭死。 没有出国,也回南松嘉境,只是不爱搭理她。 顾念远想了想把刚刚发出的那条撤了回来,没想到她这边撤,那边立刻有了回复。 【怎么撤了?】 【发错了】 【原本要发哪位岑先生?】 【……我错了,就是发你的】 岑寂的嘴角几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陆习之悄声对陈宇风说:“这一看就是恋爱了。” “哦,习之讲讲” “从刚刚开始对着手机的那个表情啊,真是幸福的都要溢出来了。” “有吗?我没看出来啊。” 陆习之嫌弃的瞪了一眼陈宇风:“愚钝,太愚钝,要不楚荷不要你呢!” “陆习之,你的话如果还这么多,我现在就告诉你大哥你在红亭。” “别啊别啊,这个把月除了被押着参加活动,我就没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陆习之哭泣着抱住岑寂的胳膊,“老岑,救救你亲爱的老友吧。” “你爸不是给你配了特助吗?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再高级的助理我不还得干事嘛,好烦,我只想混吃等死。” 陈宇风笑着上甜品:“尝尝,这个甜品师我可是磨了我妈好久她才肯借给我。” 甜品是一款巴斯克小蛋糕,焦糖烤的完美,芝士风味浓郁,甜度恰到好处。 陆习之连吃了几口赞道:“不错,你妈终于想通了?” “你们多多关照,红亭生意好,她什么都能想通了。” “哎,真好,你们都那么有追求,我怎么就没有梦想呢。” 陆习之恬不知耻的哀叹着,便听一旁的岑寂评价道:“一般,不如顾……” 他话说到一半,冷哼了一声,没了下文。 “不如什么?你提点意见,我也好给师傅说说。” “没什么。” “阿寂,盛家的事你搞的吗,他家都求到我家老爷子这边来了,听说是他家小丫头得罪你了,是不是上回带男友来的那个盛小姐?” “嗯,不用理会。” “真记仇,还在给你家林妹妹找场子呢?”陆习之难得正色起来,“这段时间的新闻我也看到了,风起云涌啊,讲真,林妹妹这个角色,还不如找你那个同学来演。” 岑寂正要说什么,手机又响了一下。 【莱斯利,我是楚荷。】 第六十章 成熟的肉体也蛮不错 团建计划改了又改,最终定下了实景剧本杀。 场地在老城的洋房区,与岑清钰的环和传媒就隔了一条小马路,剧本杀的洋房占地不算小,能同时进行七八场。 他们承包了一半,顾念远领了衣服,略微盘了头发,刚进室内坐定,DM就走了进来。 “柳兰?” 柳兰也是一愣,倏然笑起:“哎呀被发现了。” 顾念远的角色存在感边缘,在剧情里只负责单恋,全程恋爱脑给真凶打掩护,她丰富的生活经验完全可以拿捏这个角色,凭以一己之力将水搅的无比混,差点让凶手逃之夭夭。 大家整整玩了六个小时才腰酸背痛的走出来,相当尽兴,晚上聚餐,柳兰也来蹭饭。 “你怎么这么勤劳了,周末也出来兼职。” “养了个小男孩,人家大学还没毕业,姐姐我花钱如流水啊。” “?前面那位分了?” “都分半个月了!”柳兰嘟嘴,“有了老公就忘了闺蜜,寒心了。” 前面那位是个律师,跟柳兰的交往满没满半个月都不好说,顾念远由衷感叹:“你换男人的速度真是叹为观止。” 柳兰捧着果汁摇着手指:“念远,早跟你说过,男人这种东西,新的永远比旧的好,小的永远比老的好,要频繁迭代才能永葆快乐。” “佩服。” 自学生时代,两人还是同桌的时候,柳兰就已经是这套理论,从学霸到校霸没有她拿不下的男人,顾念远坐在旁边分享着她的男友团送来的零食,围观着各色修罗场,完全学不来。 “你呀,死脑筋,我要是你,才不会让因为区区两个男人就闹不愉快,左拥右抱不香吗?更何况其中一个男人还是金主。” “之前谁慌张的跟我说我被利用了。” “我担心你被利用,希望你长个心眼,跟我觉得你太傻,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就惹金主不愉快是两码事。” 顾念远夹了一口菜,看喝高了的谢厢踩着椅子唱黄梅戏,半晌才道:“也不完全是因为学长……” “那还能因为什么,他恶名在外,这事谁不觉得是他干的,你误会太正常了,他早习惯了不会为这个生气的,现在还僵着,肯定是觉得你为了岑清钰跟他闹脾气,不够忠心” 柳兰越想越觉得对路,她悄声道:“这种老板手底下的人有一点不忠心,都会很介意的。” 顾念远想的却是别的,是了,岑寂恶名在外,早习惯被误会了,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明白了!”顾念远握着柳兰的手,“亲爱的,你真是个宝贝!” “啊?想明白什么了?你要放弃学长,好好做阔太了?” 顾念远夹了一棵小番茄塞进柳兰口中:“好好吃饭。” 散场时,柳兰的小男孩来接人,没想到也是A大的,一口一个学姐的叫着,比律师讨喜多了。 “学姐,过几个月就是咱们A大百年校庆了,我应该拿的到晚会的票,你要不要来看,请了不少明星呢,岑清钰也来。” “傻孩子,你学姐不需要票也能见岑清钰呢。” 柳兰装醉倚着小男孩撒娇,顺便跟顾念远挥别,小男孩麦色肌肤,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笑起来阳光灿烂,难怪迷的柳兰勤奋起来。 “新鲜的肉体就是好。”顾念远笑着转头,走到小马路的公交站牌下时,迈巴赫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这回后座坐着好久不见的主人。 他正垂首阅读文件,眼皮都懒得掀。 顾念远瞧着那长长的睫毛,流畅的下颚线条,打理的丝丝不乱的鬓角,脑中幽幽响起一个声音:成熟的肉体也蛮不错。 第六十一章 我的初恋就是你 马路对面路灯交汇的隐蔽处停着一辆车,司机见女人被接走便对后排的人道:“小少爷,顾小姐安全离开了。” “嗯。” “其实,顾小姐的安危有六少爷操心呢,你何必……” 何必有事没事过来白白等着呢,人家也看不见,当然司机没有说出口。 “觉得六叔对她怎么样?” “在岑家这么久,头一次见六少爷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 “是啊,真奇怪。” 岑清钰将头靠在椅背,淡淡道:“回老宅。” 阮姐总算回了老宅,顾念远飙升的体重得到了遏制。 这日她早早起身,费心配了两份早餐,还磨了拿铁候着,岑寂意外的没有早走,对她的狗腿表现也没有异议。 顾念远一边吃一边不住的往对面送眼神,但对面铜墙铁壁悉数反弹,眼看就要吃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岑先生,味道如何呀。” “一般。” “哪里不好呢?” “有话直说。”岑寂放下刀叉,不耐烦地抬眸。 “咳,你这周五的晚上有没有空?”顾念远殷切的看着他,“我想请你看歌剧。” “剧目很特别?” “《哈姆雷特》,在金簪大戏院,省歌舞团的。” 省歌舞团常年在金簪大戏院上演经典剧目,票价亲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顾念远心中忐忑,眼睛眨巴着。 那只兔子又出现了,岑寂想,还在卖可怜。 “我最近有做什么值得顾小姐破费的好事吗?” “之前……我误会……” “我说了,不必介意。” 继续下去天又要聊死了,顾念远警铃大作。 “而且,岑先生,咱们做夫妻总要有些娱乐活动吧,不然外人看着不像!” “南松嘉境的安保不会让外人来围观。” “唔……”顾念远找不出更多理由,“如果你……那就算了。” 她如果有一双长耳朵,这会儿应该已经尽数耷拉下来了,岑寂垂眸望着咖啡杯:“周五晚上几点?” “晚上七点半!咱们戏院门口见!” 岑寂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想到什么:“看手机了吗?” 顾念远忙了一早上,根本没来得及看,听他这样说便点开,推送上已经积了好几条。 是唐朝剧官宣,以及,岑清钰与沈西瑶的官宣。 两人各自发了意有所指的图片,公司出了公告,说是两人正在试交往,希望大家祝福。 岑清钰自进入娱乐圈起就一直保持单身,这算是他第一个明面上的女友,虽然只是试交往, 但周一的八卦空气依然被点燃。 粉表示为了剧商业交往,播完就分不用当真,黑表示切,拿素人给真爱挡枪,真下作。 美好的工作日从掐架开始。 女人瞬间变幻的神色没有逃过岑寂的眼睛,他嘴角抹出一丝冷笑:“周五还约吗?” 顾念远愣愣然望向他:“为什么不?我请的是你,又不是他。” “……” “还是说,岑先生……”女人忽然机灵的转了转眼珠:“你也有初恋或者真爱要官宣,怕她误会?” 不错,都懂得用激将法了,岑寂踱步到她身前,望着她道:“念远没听说吗?我的初恋,就是你。” 他的语调轻柔,像片羽毛,悠然掠过心头,使得她反应不能,脸刷的就红了。 清晨的阳光铺洒在两人之间,透亮清爽。 让女人脸颊的红晕一览无余,岑寂的笑由冷转暖,不自觉的尾音上挑:“拿铁不错,明天继续。” 徒留顾念远拍着胸口,诚心佩服: “他真是完全没有包袱啊,瞎话张口就来,比不了比不了。” 第六十二章 白小姐的男人 岑清钰的绯闻毫无疑问成了工作室当天的热门话题。 “还好南希进去了,不然看到新闻,咱们工作室能被他掀了。” “谢哥,这明显是为了剧宣传吧。” “必然啦,没想到……环和这么在意这部剧啊。” 如他们所言。 岑清钰不是新人,高质量的作品已有不少,以前哪怕是在作品宣传期,他都会刻意回避或是澄清不相干的八卦绯闻,洁身自好的令圈内人都觉得没必要。 或许真的是太过在意这部剧吧。 “不过,小顾倒可以放心了,你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给沈西瑶挡枪的无辜素人了,应该没人会找你麻烦了。” “这样说,清钰难道是为了帮你解套?”朱丹青难得来凑热闹,“不然这太不像他作风了。” “要真是这样也太感人了吧,他口碑那么好,这么搞不是平白被骂。” 大家齐齐看向顾念远,谢厢摸着下巴:“念远你跟清钰真的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 “我保证,我们的关系简单的不能更简单了!我有……有未婚夫的!” 顾念远做发誓状,朱丹青不过是玩笑,见她当真不免打趣了两句就换了话题。 可这么一说,顾念远疑窦丛生,岑清钰几次让她不用担心,事情会过去,该不会就是这样过去吧。 她拿着手机摸了又摸,始终找不出合适的立场询问,只能暂时放下。 一放就放到了周三。 作为来到工作室的第一单业务,给省歌舞团的《哈姆雷特》置备服装,是顾念远如今的头等大事,为此她已经连着加班了好几天。 《哈姆雷特》是常驻剧目,服装固定了许多年,这一季只有少数角色会有改动,设计部分早已完成,周五晚上正式亮相。 顾念远站在台下看彩排,奥菲利亚这个角色的窄脚衬裤反馈不好,她改了好几版。 “顾小姐,待会有人要来参观,咱们往边上坐坐。”剧院负责对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女人,长得严肃,人却健谈,“你猜来参观的是谁?” “谁?” “奥菲利亚的男人。”高个女人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心点吧,他来了,奥菲利亚估计又要拿你开刀了。” 顾念远答了声哦,演奥菲利亚的是歌舞团的新花旦,跟演王后的老台柱是竞争关系,偏偏歌舞团与朱丹青的合作是多年前老台柱促成的,新花旦自然就不太看得过眼。 最近她又交上了有能力的男友腰杆挺比以前直,几次三番对衣服挑刺冲着的也是背后的老台柱。 “不行,还是不舒服,顾小姐!”奥菲利亚果然叫起来。 “白小姐,是料子不舒服还是?” “这裤子太松垮了,好臃肿。” 上一次她的意见是太紧,不利于她做动作,顾念远知道这纯粹是为了找事,但还是微笑道:“好的,我再改改。” 白小姐哼了一声,正准备继续,便见院长带着几个人进来,她瞬间改换娇声:“院长。” 院长身旁站着两名男子,正听院长介绍:“岑董,小岑董,这边在排练,《哈姆雷特》。” 说着院长冲着排练的演员们摆手,众人悉数聚到台前,顾念远只得退到一旁,从缝隙里瞄向来人。 很巧,两个她都认识。 岑宏、岑清钰。 那么,哪个会是白小姐的男人呢? 第六十三章 他在等她 岑宏冲着演员们点头,对院长夸道:“蛮好蛮好,这一位很有你姐姐当年的风采啊。” 院长的姐姐是全国知名的歌剧前辈,曾是一代传奇,岑宏的评价给的相当高,白小姐羞涩的低下头,顾念远当即了然。 院长也了然:“小白,来,岑董夸你了。” “岑董好。”白小姐垂着头只拿眼瞟着岑清钰,“这位是小公子?小岑董好。” 岑清钰微笑回礼,转而看向院长,“是不是打扰你们排练了?” “不打扰不打扰,已经差不多了,只是服装上还有些问题。” “是啊,院长,这裤子没法穿,顾小姐总是敷衍我。” 顾念远头皮一紧,只得钻出来解释:“院长,白小姐觉得松垮,我正准备改。” 院长皱眉,有岑宏在他不好和稀泥,只得厉声:“周五就要开演了,你怎么回事?” “这就是你说的顾小姐?”岑宏戏谑的盯着人,只嘴上询问白小姐。 “是啊,岑董,我也明白丹青姐的地位,可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也该换些新人合作了。” 老台柱见白小姐蹬鼻子上脸,忍着气走了过来:“她们工作室一直以来跟我们合作的都不错,平白无故何必换人,小白要是不满意这个顾小姐,那就换个别的设计师呗。” “是,我们工作室还有很多更有经验的设计师,如果白小姐不满意,我这就联系谢总监,你看如何?” 顾念远就坡下驴,白小姐不满的扭脸,岑宏便笑道:“顾小姐,工作做的不好就跑,这不合适吧。” “岑董,我如果能力不济当然应该尽快让能力匹配的前辈来接手,毕竟,剧目顺利上演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吧。” “呵,要我说,这么牙尖嘴利,如果在和容,下班前就会接到辞退通知了。” 老台柱听出了意思,岑宏不是在为小情人撑腰,这是专门在找顾小姐的茬,她扫了两人一眼,有些好奇顾念远怎么惹上这种麻烦。 院长也听了出来,他抓着脑袋上稀疏的头发,纠结不已,恰在此时岑清钰忽然朗声道:“那么,白小姐是要换个合作方还是要换个合作人?” 白小姐愣了一下。 “这位顾小姐目前正跟我们环和合作,她能力很强,剧组上下没有不夸她的,我有意跟她商讨新的合作项目,可她忙着剧团这边,还没回复我。” 岑清钰冲顾念远眨了下眼,看向白小姐:“所以,你这边如果肯放人,我是欢迎的。” 白小姐支吾着看向岑宏,岑宏则斜睨着岑清钰,半晌道:“隔行如隔山,我也只是开玩笑罢了,顾小姐不介意吧。” “岑董说笑了,院长、白小姐,客人有意见我们工作室都是全力配合调整的,只要你们觉得好就行。” “院长,其实都是小事,小白觉得裤子不舒服,那再让顾小姐改一改不就得了,快公演了何必折腾呢。” 老台柱适时的给出台阶,院长马上接下:“对对,都是小事。” 小事就此化无,顾念远目送几人离去,继续奋战那条窄脚裤,又过了一会儿,白小姐回来了,没再挑刺。 收拾东西的功夫,老台柱挑着眉瞧她:“看不出来,顾小姐,你跟岑清钰还有交情呢。” “工作合作罢了。” 顾念远投以礼貌微笑,不想出门就看见了岑清钰。 他在等她。 第六十四章 如果我是为了你 彩排地点是金簪大戏院,百年老戏院的木地板泛着昏黄,走廊两侧挂着花朵形状的壁灯,尽头处是一扇双开的彩绘玻璃推拉门。 岑清钰斜靠在门边,两条长腿交叠,光从他背后蔓延开来,是难得一见的懒散姿态。 “我送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回家,翠微路7号的南松嘉境。” “好。”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两人毫无意外的堵在路上,岑清钰看着前方道:“院长跟我爸有私交,想拉赞助,我正巧要跟剧团谈合作,就一起来了,我爸的话你别在意,他就是这个脾气。” “嗯。” “这两天又坐回地铁了?” “是啊,你官宣了之后,我应该不会在有事了。”顾念远揪着包带,“你跟沈小姐……” “假的。” “是为了宣传剧?” “是啊,毕竟我们公司参与出品的第一部嘛,宣发那边希望能有些噱头。” “原来如此,我们都这么猜来着,谢哥还说你终于有点明星的自觉了。” 前面的车挪动了一段距离,岑清钰点着油门跟着往前,他没有看向副驾,淡淡道:“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呢?” 副驾上的女人骤然倒吸一口气,慌张地望向他道:“都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你……你不用这样好心。” “开玩笑的。” “啊?” “我可是艺人诶,要考虑很多的,怎么能那么好心,念远这样好骗,该怎么应对六叔。”岑清钰弯了眉眼,温柔看她。 你六叔确实挺麻烦的,但你似乎也怪怪的,顾念远抿着嘴把吐槽咽回去。 “对了,登山社下周末要聚会,要不要来?人你应该都熟,全是咱们那两届的老人。” “聚餐吗?” “登山,顺便聚个餐,去年郝明组织过,当时没联系上你,今年他嘱咐我务必把你这个宣传部长请到。” 顾念远自毕业后就没再正经登过山,忙道:“好啊,要爬哪座?” “就西郊的虎啸山,毕业那年爬过一回,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学长你毕业酒的时候爬的嘛,我……”就跟在你后头,顾念远点头:“我肯定去。” 岑清钰将人送至小区门口,他很谨慎没有下车,只隔着车窗挥别。 顾念远走得远了才猛然想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坐私车上班。 回过头发觉车已经开走。 想来是听哪位同事说的,顾念远摇摇头,盘算着多人聚会公众场合与岑清钰会面,应该没问题。 岑清钰一边开车一边联系了郝明,那边很积极:“成啊,咱们登山社早该聚一聚了,你说顾念远也来?她什么时候跟你联系上了。” “偶遇,对了,她性格比较内向,到时候你别乱说话。” “知道,我有分寸,当年在学校,人家跟我可比跟你熟多了。” 岑清钰笑了一声道:“不说了,我爸电话。” 岑宏的声音带着烟后沙哑:“咳,清钰,你非要勾搭那个姓顾的小妞我也不拦你,但要把握好,别又被岑寂抓到。” 电话那头还有女人似有若无的撒娇声,像方才的白小姐,岑清钰面无表情的应着:“爸,她有名有姓,你最好别这么称呼,如果在六叔面前叫错了,又要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了。” “我怕他?” “你不怕,但芬姨会不高兴。” “……总之,你心里要有数。” 岑清钰转动方向盘,半晌嗯了一声。 第六十五章 吻技肯定不错 公演当天,顾念远后悔了,作为工作室派来的服装师,她必须在后台跟完全程,甚至没空领人进场,她不得不发信息过去解释,几条之后,对面只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仿佛皇帝批折子。 “我刚刚看到一辆限量版的宾利。”有小演员悄声对同事道,“开车的帅哥真是绝了。” “有多绝?” “个头高骨相好,我最喜欢的是他的唇形,吻技肯定不错。” “啧,这帅哥是来看戏的?” “应该是,不过就他一个,该不会是白小姐的……” “白小姐的那位都年过半百了,肯定不是他。” 两人嬉笑打闹让顾念远听了一耳朵,她隐隐有了猜测,趁着演员登台,便转到舞台旁往下瞧。 顾念远抢到的座位在第三排,那里果然坐着岑寂,身边的座位原该空着,此刻坐着院长,两人应在聊天。 随即灯光暗下,剧目正式开演。 白小姐不愧剧院着重的新星,把可怜的奥菲利亚演的入木三分,即便有老台柱的王后压场,台下给与她的反响亦是不少,幕歇的当口,她一边喝水一边道:“听说和容的岑总来了?” “嗯。”院长已经回了后台,随口答,“我安排他去第一排他没去,第三排虽然也行,可他那里有些偏。” “院长,于情于礼,待会儿我们得去见见吧。” 一旁的小演员听罢,暗暗撇嘴:“啧,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顾念远闻声从衣架前回头,见院长为难道:“不用了,他是来等人的,不想应酬。” “等谁?” 院长喝了口水:“顾小姐,等会谢幕,幕后人员也要上去你记得一起。” “好的,院长。” 白小姐的目光在顾念远和院长之间转了转,以前登台的幕后人员里并不包括服装助理的,顾念远骤然有了这份殊荣,难道是岑清钰的关照? 顾念远没料想还有这种福利,喜滋滋的跟着上台。 谢幕时分,戏院的灯悉数点亮,幕后人员直等到演员们鞠躬完方才上前,她左手拉着道具小哥右手牵着灯光小妹,在掌声中,用力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帷幕缓缓落下,顾念远忍不住悄悄抬眼,在那恰到好处的瞬间,她看见了台下鼓掌的岑寂。 他穿着灰绿色的衬衫,坐在红丝绒座椅间,醒目又提神,此时正仰视着舞台,嘴角还挂着一抹状似欣赏的笑。 顾念远莫名想起了那句他吻技肯定不错的评价。 诡异的是,她竟觉得很有道理,不,不对,这种事自己怎么会知道! 帷幕终于落定,顾念远慢慢直起身体,作品有所收获的快乐让她望着那红色的帷幔出神,直到有只手在眼前晃了晃。 “这么高兴?” “岑先生!” 顾念远认出那只手高兴地跳了一下,岑寂歪头看她:“是,不用叫的这么大声。” “咳,我工作差不多结束了,你等下。” 她转身就要找人,没想到院长还在,不等她问就开口:“今晚演出很成功,多亏顾小姐了,这边没什么事了。” 说着,院长对岑寂略作示意。 絮叨了一路的小演员惊讶的捂着嘴:“这枚人间绝色竟然就是和容总裁,小顾竟然跟他有一腿,她应该没听到我刚刚的话吧……” 她一边说一边转眼,发觉身边站着的不是同事而是白小姐,赶忙闭紧嘴巴跑了。 白小姐抱臂一哼:“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六十六章 伤害岑清钰不行 宾利的车钥匙上依旧光秃秃的,顾念远的眼神扫过来扫过去,终究什么也没说。 岑寂偏过头看向窗外,问道:“戏看完了,还有什么安排?” “嗯……我想回一趟建设路的家拿东西。” 建设路与戏院之间隔着一整个老城区。 鉴于顾家的小区不临着大路,曲折小巷七拐八绕并不适合车辆通行,到了路口,两人只得下车步行。 没走两步便碰见有老奶奶推着车卖冰棍,这种摊子如今可遇不可求,顾念远兴致勃勃买下两根绿豆味的,作势要分给岑寂一根,奈何他不接受。 “可我有一根了。” “以你的实力,全部拿下绰绰有余。” 人家不领情,顾念远也不客气一手一个,周末的夜间行道树上都挂上了彩球灯带,很有情调。 “今晚的戏岑先生觉得如何?” “一般,哪件是你的作品?” “女角基本都是,不过只是改进,整体还是谢哥的设计。” “那还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顾念远咬着冰棍,眯着眼睛,“距离顾设计师的完整大作不远啦!” 岑寂双手插袋望着悠长无人的巷子:“还以为你们做服装设计的,梦想应该是做时装品牌。” “做时装品牌的设计师是喜欢表达,我不是,某种意义来讲,我或许更爱创造吧,舞台和影视是为了创造故事而生的,服装则故事世界里非常重要的一环。” “岑先生你想一想,故事世界就是一个圆环,能为这个圆环凑上关键的一节,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她说着挥舞了一下举着冰棍的手,做挥斥方遒状,岑寂总结:“你喜欢做上帝。” “唔……好像也没那么大野心。” 女人把即将融化的冰棍放进嘴里,嘟囔道:“岑先生呢,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 “我很庸俗,没有梦想。” “可听阮姐说,你小时候梦想当赛车手。” 岑寂比她高出许多,对她小心翼翼的目光一览无余,他极为冷淡:“你从阮姐口中套了不少话。” “这不是套话!” 顾念远有些委屈又有些心虚,两人很快就到了楼下。 顾家在六楼,岑寂迈开长腿跟着一起爬,最终只有顾念远爬的气喘吁吁。 “我家有点小,你勉强坐一下,马上就好。” 顾念远说着就要往阳台走,岑寂却展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客厅实在狭小,她不得不抬首对上男人审视的长眸。 “不忙,先说说今天的目的吧。” “其实……哎!原本不是这个安排,应该会更自然一些。” 顾念远叹了口气:“岑先生,我想跟你道歉。” 见岑寂又要开口,她心下一急,伸手堵住他的嘴:“你听我说,我误会你了就是误会你了,合该道歉,你必须得接受!” 女人目光灼灼,让岑寂无言,他一把将她的手扯下。 “这么霸道?” “不……不接受……也行,反正我的问题我会认,但是,唔,但是,”她的眼神飘忽,好一会儿又坚定,“合同在前,不论您让我做什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尽力配合,但是,伤害岑清钰不行。” 第六十七章 很高尚 那只手被岑寂骤然捏紧,顾念远的心跳得迅速,但还是咬了牙继续:“当然别的无辜的人也不行,这样有违我的做人准则,我们合同里也没写要配合做那类事,对吧。” “你觉得我会做那类事?” “……我说不觉得,你会信吗?” 顾念远苦笑,“如果我说我其实一直真心实意的相信你,觉得你是个好人,没准你还觉得我蠢得可笑呢,毕竟咱俩才认识多久,彼此说不上了解。” 岑寂深深望住她,只略一使力就将人扯进怀中,他就着那只手圈住了她的腰,瞬间使得两人无限贴合。 “合同里可是写了可以有肢体接触,顾念远。” “所以呢?” “所以……”岑寂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要不要更了解我一点。” 他温热的气息烧在她的耳廓,令她难以动弹。 “不必了……” 女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但岑寂似乎还没够味,他的眸光浅浅流连于她的后颈,说不上修长,但线条滑润,白皙细腻,触感应当不错。 “合法夫妻,理应彼此了解,你说对吗?” “对……”顾念远懵然应下,转瞬又清醒,“但不是这种了解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岑寂勾起一抹纯粹的笑容:“我没有觉得可笑。” 顾念远还没反应过来他答的是哪一句,岑寂就已放松了她腰间的力度,直起身道:“念远,这里的东西还要拿吗?” “啊?” 好吧,顾念远想,她跟岑寂的脑回路可能这辈子也无法对接了。 “不拿了!” 岑寂双手插袋悠哉的跟着她下楼,看她气急败坏又不好发作的摸样,闲闲道:“念远,作为六婶这样付出,清钰他知道吗?” “要是跟我签合同的是岑清钰我也会这样对你的,六叔,我可是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毕业生!” “很高尚。” “还有,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他,但是早已经是过去式不用再提,岑先生难道现在还记得你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吗。” “记得啊。” 顾念远心道不好。 果然岑寂接着就毫无负担的朗声:“就是你。” 再跟他打嘴仗,我就是狗。 顾念远恶狠狠的发誓,恶狠狠的钻进副驾,再一次瞅见那光秃秃的车钥匙,这回她没有忍:“岑先生,我的柿柿如意呢?” 岑寂正在系安全带,听她问起,竟然露出为难的表情。 果然是被他丢了,逮住了吧! 顾念远没想到这个问题能让对方措手不及,急忙乘胜追击:“礼物是无辜的,阿寂,你不会拿礼物撒气吧。” “这……” 岑寂握着方向盘,眼神躲闪。 “我再生气,都没有随手乱丢你的红宝石呢。” 顾念远得意的眨眼,像是有颗红萝卜吊在眼前,她欢欣鼓舞的蹦起想要扑住,举胡萝卜的岑寂勾起嘴角:“你想见它?” “想。” “好,我带你去。” 一个钥匙扣有什么可专门见的…… 顾念远十分迷茫。 岑寂调转车头开向郊区,随着四周风景逐渐眼熟,顾念远才发觉他们到了依山名居。 依山名居,顾名思义,依着山,山是贝市郊区甚是有名的风景区,这片别墅区就在山涧附近。 岑寂径直将车开进车库,车库分两层,一层地上一层地下,与南松嘉境的车库不同,这里停满了跑车。 顾念远望着各色各型的跑车,疑惑道:“依山名居的住户很爱超跑吗?” “不清楚,没参观过他们的车库。” “等等,这两层不会都是你的车吧?” “不然呢。” 第六十八章 很上道 没有不然,顾念远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默哀了三秒钟,然后她不小心问了个更离谱的问题:“这么多开的过来吗?” 岑寂果然像听了笑话,他故作为难的思索:“好问题,要不念远帮忙一起开?” “当我没问。” 柿柿如意没有被挂在任何一把车钥匙上,它躺在休息室的玻璃柜里,雅致的像一位大家闺秀,岑寂随手取出扔给顾念远。 “你来了,就给它选个归宿。” 顾念远却被玻璃柜里的其他东西吸引,她指着半瓶泸州老窖道:“难得啊竟然有我都买得起的酒,岑先生特地放在这里,是不是有意义?” “是我第一次跑山的奖品,就是一帮爱好者在盘山公路上赛车,奖品是山脚饭店里最贵的酒水。” 学长说过岑寂喜欢收集跑车,这么看他还上手比赛,阮姐也说他年少时的梦想是赛车手,顾念远欣喜道:“真好,原来你已经实现梦想啦。” “只是个爱好罢了,职业赛车手跑的可不是这个。” “那又如何,难道你们不是在比赛吗?你小时候的梦想又没加限定词。” 岑寂眸光波动了一瞬,转身走出休息室,顾念远跟在后头,再看见那排着队的跑车们就亲切了不少,梦想造物和豪门总裁彰显财力的摆设还是有差别的。 她双手背在后头像是阅兵的领导,将跑车们巡视了一遍,顾念远对车的了解仅限于几个常见的车标,这里面一半以上都认不出,只能靠眼缘。 “这辆吧,这辆好看。” 她指着一辆阿斯顿马丁,期待的发问:“这么漂亮应该会有个特别的背后故事吧。” “看展时还算有兴趣,结果等了两年才送来,到手后一次没用过。”岑寂眼带戏谑。 女人噎了一下,又指着一辆玛莎拉蒂道:“这个呢?” “合作伙伴送的,不符合口味,也没开过。” “要不还是把它嫁给宾利吧,至少你没事会用一用。”顾念远泄了气。 “放在柜子里摆着,不是保存的更长久吗?” “钥匙扣本来就是要用的,坏了脏了我再送你嘛,如果只是摆着,它的人生会失去意义的。”顾念远想了想,严谨修正,“物生。” 岑寂闻言笑起来,他很少这样笑,弧度更大,长眸眯起,堪称,灿然一笑, 顾念远被惊艳到,心漏跳了一拍,只觉云销雨霁。 “行,念远如此为它的物生操心,不能辜负。” 说着,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她,顾念远便低头套柿子:“其实我没想过岑先生这样的人会喜欢赛车。”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运筹帷幄的人,能动口绝不动手的那种,所以应该会喜欢一些讲条理有逻辑,不刺激荷尔蒙的事物,比如下围棋什么的。” 小柿子很快套好,顾念远拎起车钥匙晃了晃:“好了,当然,只是我个人一点浅见啦。” 岑寂望着被她晃得叮叮当当的钥匙扣,一把抓住。 他长指转动将钥匙扣连手一起包住,语带揶揄:“听起来像个不苟言笑的物理老师,念远不知道,人总是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吗?”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譬如……此刻,我想的就是要不要继续在你家没做完的事。” 未做完的事? 顾念远脱口而出:“继续了解?” 岑寂高扬起眉,赞道:“很上道。” “不必了,我不想了解!” 第六十九章 关系不一般 这一晚顾念远睡在依山名居,好在之后就是周末,不必赶车。 省歌舞剧团的项目顺利结束,朱丹青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原本六个月的实习期压缩至三个月,职级定为初级设计师,依旧跟着谢厢做事。 为了赶制唐朝剧的服装,顾念远整整一周都在查阅各种资料,满脑子图样,给咖啡拉花都差点拉出一朵缠枝莲,没想到楚荷生病,原本定在周四的定妆延后,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哎,和容法务部不依不饶,南希现在还被关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保释。”小李说着看向顾念远,发觉她在检索登山杖,“要去爬山吗?” “嗯,楚小姐身体要不要紧?” “应该没事,我看那边的意思生病是个借口,好像是她家里有事脱不开身,还是岑清钰亲自送她回的家,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啊,之前听人说,楚荷家境很好,想混圈自己开个工作室就行了,之所以来环和传媒冲的就是岑清钰。” 顾念远想起楚荷婉丽清秀的好模样,确实与岑清钰大学时交往的那位校花很有几分相似,应当是学长的审美。 她淡淡哇了一声,下单了登山杖。 虎啸山与依山名居刚好间隔一整座贝市,因着是连绵十几座山组成,真正商业开发的部分只占三分之一,登山社自然不会走景区路线,他们约好的地点在山下村落。 顾念远没有让岑清钰接,而是自己倒腾了好几辆公交颠簸过来,刚一下车便看见郝明。 郝明也立刻认出她,热情迎上:“念远,好久不见啊。” “郝社长,好久不见。” 她与郝明当年在登山社交往颇多,三言两语就熟络起来,郝明将她带至众人面前介绍,大都是顾念远见过的前辈后辈,气氛融洽。 “念远比大学时更漂亮了,以前总怯生生的低着头。”曾经的后勤部部长小胡笑道。 “学姐,那是选择性怯生生,她对我可一点都不怯。”郝明插言,“她只对社长低头。” “噗,说起来咱们社靠着岑清钰的脸还真是吸了不少人,甲级社团就是这么评上的,后来他一走大批社员退社了,可把继任社长难受坏了。” “谁说不是。” 郝明正要再说两句,忽然看向后头挥手喊道:“这边,清钰。” 岑清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两个体格雄健的男人,虽说都着便装,但两个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都是保镖。 岑清钰自己穿着休闲,只是戴着口罩墨镜,郝明习以为常道:“放心,这条线应该没多少游人。” 这是顾念远第一次意识到岑清钰明星的身份,哪怕之前被粉丝骚扰,都没这次认识深刻,是了,他们之前的交集都在私人领域,不需要他全副武装。 如果自己没意外成为他的六婶,想来只能在这种场景再见他,然后顿悟两人之间的鸿沟已然变作天堑。 “怎么了?”岑清钰走到她面前,他已经摘下口罩,但还戴着墨镜。 “没什么。” “抱歉,原本不需要这样,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不能再给公司找麻烦。” “我明白,你是艺人这样才正常。” “是吗?”岑清钰将墨镜压下,露出半截明亮双眸,“可在你面前,我并不想做艺人。” 第七十章 情绪再也不需要启齿 “毕竟大家都是同学,这样太尴尬。”他将墨镜推上去,勾住郝明道,“咱们该玩就玩,不用管他们两个。” 如岑清钰所说,两位保镖不远不近跟在众人后头不细心察觉不出。 进了山岑清钰摘下墨镜,相比大学时,这两年虎啸山的阶梯重修过,许多往年难走的山路也修筑了阶梯。 顾念远拄着登山杖跟在郝明后头,小胡与她并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事:“我还记得你的自我介绍呢,文绉绉的。” “那可是专门查的,我爸妈起名都未必这么讲究。” “我还听过更离奇的介绍,你是上午,她在下午,一上台就豪言放话,岑清钰,我是冲着你来的,你必须得记住我。” 顾念远惊讶捂嘴委实头一次听说,小胡颔首:“真的,不过这个女孩子后来没入社,但……” 她冲前头努嘴道:“做了咱们社长的女友。” 原来是那个校花,她明媚张扬像一朵傲人的蔷薇。 第一次见到校花时,校花挽着岑清钰从校园大道走过,她长发飘飘带着沁人的芬芳,指甲修出完美的弧度还贴着亮片。 而与之擦肩的顾念远穿着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素面朝天捆着马尾,正举着手机跟中介公司讨价还价,天气很热,她用手背蹭掉额头的汗,她的指甲剪得秃,因为太长耽误干活。 自从上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舅舅就没再管过,顾念远的兼职从家教到送外卖无所不包,整日里忙的像只陀螺。 这一次的擦肩而过效果显着,至此以后,顾念远的头埋的更深也更加沉默寡言,她那些原本就难以启齿的情愫再也不需要启齿了。 “她跟社长确实很配。” “可惜大三分了。”小胡唏嘘。 “喂喂喂,我们就在你们前头呢,小胡八卦不要那么大声。”郝明回过头挤眉弄眼。 “学长,你们怎么就分了呢?”小胡得寸进尺。 岑清钰也回过头对上二人探寻的目光,他的脸有斑驳的日光,顾念远听见他没有波澜的回答:“性格不合。” “大学爱情故事基本都这样收尾。”小胡很有经验的总结,“念远,你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吗?” 郝明闻言看向岑清钰,岑清钰则专注着顾念远。 “……我……没想过这回事。” 顾念远本能的低下头,没想到连上几个台阶后看到一双运动鞋挡在前头。 “学长?” “还好吗?看你有些吃力。” 岑清钰伸出手,“要我帮忙吗?” 如果放在以前,顾念远一定会点头不论吃不吃力,但现在她只是挤出笑坚决摇头:“我没事。” 然后侧过身几步走到前方:“你看。” 时隔多年再听见岑清钰的恋爱往事,回忆起不大美妙的岁月,比她以为的更不平静,那股久违的郁闷萦绕在心,令她气躁。 行至山腰,郝明提议休整,众人便停下喝水拍照,这里修了几处凉亭,还有景观台,聚了不少游人。 有眼尖的一眼认出没来得及戴上墨镜的岑清钰,惊呼一声,呼朋引伴围了上来。 “你是岑清钰吧,是那个岑清钰吧。” 说着就举起了手机拍起照来,保镖见状忙要上前,不想,顾念远却先他们一步亲昵的挽住岑清钰。 “阿姨,你也觉得我男朋友像明星吧!” 第七十一章 亲爱的比岑清钰帅 “真的假的?这是你男友?不是岑清钰?” “是,当然是岑清钰啦!”顾念远极力肯定,接着并不小声的对岑清钰道,“亲爱的,我说的没错吧,讲真,我觉得吧你比岑清钰帅多了。” 阿姨疑惑的打量两人,又见岑清钰两手一摊,做无奈状:“没办法,你亲爱的我就是这么帅,要是我肯进娱乐圈,岑清钰早滚圈了。” 说着,他油腻的撸了一把头发,冲着阿姨们抛媚眼:“来,几位美女,把我拍帅点。” “别啊,怎么能只拍你呢。”郝明也窜了过来,“来来来,阿姨,我也挺帅的,左脸尤其帅!” 帅哥忽然掉进油锅让阿姨们的嘴角有些抽搐。 但帅哥们热情高涨,她们只能勉强附和把人忽悠走,等人走的远了,阿姨们纷纷撇嘴:“我还是觉得岑清钰帅,这人气质不行。” 小胡直憋到山中林荫环绕处方才大笑出声,她对顾念远竖起拇指:“看不出,念远你可真能演。” “我只是觉得如果让后面的保镖大哥来,就坐实是明星了,到时候那几位阿姨没准要跟着咱们一起呢,更麻烦。” “你说的没错,还是这样好玩,清钰接的也好。”郝明拍拍胸脯,“我接的更是完美中的完美。” 众人都笑起来,只有顾念远有些不安的看向岑清钰:“不好意思,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没什么不好意思,这样很聪明。” 岑清钰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渴不渴,刚才就你没怎么喝水。” 他还是这样细心周到。 顾念远接过水喝起来,她今日穿着运动装,仰头喝水时汗珠顺着鬓角流到脖颈,发丝有一缕黏在下颌,岑清钰忽然道:“你是不是跟我一起登过许多山?” “总共十二座。” 她一如既往对与他相关的事情如数家珍。 “会想念大学时光吗?” “会,那时虽然窘迫但……” 但筋疲力尽的时,只要一想到隔三差五能见到岑清钰,能偶尔跟在他身后行走在青山绿水间,日子似乎就没那么难撑。 “但也很有乐趣。”顾念远笑着看向岑清钰,“学长呢?” “曾经不想,现在倒是有些想。” “为什么?” “因为发现自己走的太匆忙,日子过得太粗糙。” 他还粗糙? 顾念远钦佩万分:“学长果然有追求。” 说话间,山顶就到了,顶上也聚着些游人,顾念远警惕的挡在岑清钰身侧,索性这些游人很快就下去了。 他们登的是虎啸群山里最高的一座,今日天气晴好,视野开阔,极目远眺甚至能看到远处的贝市。 郝明拍手道:“来,大家合个影。” 顾念远本与小胡站在旁边,却被郝明调度的越来越中心,一不小心就站到了岑清钰身旁,以前爬山过后也会合影,但岑清钰身旁很挤,她万难挤进去,总是隔着些人。 现在倒是再无阻隔,可惜成了亲戚,这么近又那么远,顾念远荒唐的笑了,便听相机连拍的咔嚓声响起。 这趟山登的比她以为的更不平静,果然还是对岑寂讲了大话,她对岑清钰完全算不上过去式。 像是为了佐证自己不是过去式,岑清钰走了过来与她一同俯瞰贝市。 “怎么了,有心事?” 第七十二章 不希望你受伤 “没有,看风景看入迷了而已。” “你大学时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岑清钰随口一问,却令顾念原立刻紧张起来。 早在山庄时岑寂就曾提过一嘴,但后来岑清钰行为如常根本没有深究此事,她还以为他没当真。 “……有好感的肯定是有的,比如我就觉得学长很好,很喜欢学长。”顾念远斟酌着措辞,“但我也很喜欢郝明学长,都是一样的,不是那种喜欢。” 岑清钰见她眼珠乱窜就是不肯看向他,顾念远不擅长说谎,也不能摒弃三观做个熟练的豪门戏精。 这样的女人对岑寂来讲有害无益,他图不了她的家世,显然也图不到她的才智,如果只为堵住岑家伸来的手合该有更好的选择,难不成真的只图她这个人? “我很好奇,你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为何会跟六叔走到一起。”他眸中带着怜爱,“不要介意,如果是别人我不会多嘴,只是你到底是我学妹,不免有些担心。” “岑先生……阿寂对我蛮好的。” “是吗?” 岑清钰浅笑:“那就好,总而言之,保持适当的清醒没有坏处。” 男人的眼底有涟漪,涟漪里写的是关切,顾念远不由得嗯了一声。 “上次的事确实是个误会,但不代表他不会做,他以往的手段只会比这个更多更彻底,有些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岑清钰温声道:“虽然做晚辈的这样说叔叔不礼貌,但你在我心里同样重要,我不希望你受伤。” 清风拂过山岗,撩动岑清钰清爽的短发,他的眸子盈满光,嘴角挂着暖意,这样美好的画面让顾念远握紧了登山杖,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嗯,你放心,我明白。” 顾念远捂着心口下山,手脚都麻利起来,几乎是飞速。 学长待人接物向来周到,让人如沐春风,可记忆中的他真的有这么春风吗? 当年登山社里许多女生都是冲着他来的,即便他已名草有主也不妨碍桃花满天飞,但他并没有做中央空调,他对普通女生和女友的态度分的很开。 顾念远曾经撞见过两次他与女友相处的日常,那不叫春风那是蜜糖。 或许学长只是因为学妹成了亲戚格外关心吧。 顾念远的胃适时发出抗议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到得山脚,小胡率先发现异常,奇道:“这是……校花?” 众人的车前不知何时多了一辆保姆车,保姆车旁站着一个女人,顾念远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楚荷。 “清钰,顾小姐也在!” 楚荷走上来,一把牵过顾念远,“我原本也想与你们一起出来玩的,可是清钰不让。” “清钰,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有这种大美人要来,怎么还拦着。” 听见夸赞楚荷羞怯一笑忙道:“我前两天着凉了,清钰也是担心我。” 小胡的眼珠在岑清钰和楚荷之间转了两转,忙将顾念远扯了过来,悄声道:“咱们社长新女友不是那个沈西瑶吗?这位看着……” “应该是朋友吧” 岑清钰的目光滑过顾念远停在郝明身上:“位置我订好了,你先带人去吧。” 众人识趣离开,楚荷望着顾念远的背影,笑意仍然没撤:“清钰,你与顾小姐的交往还蛮频繁的。” “老同学而已。” “是吗?”楚荷挽上岑清钰的手臂,“听瑶瑶说你处处护着这个老同学,今天还乔装改扮与她登山,我回来这段时间,咱们还没一起玩过呢。” 第七十三章 太太该回家了 岑清钰不留痕迹的将手抽出,戴上墨镜道:“小荷,等会我们要吃火锅,味道很重,你也要一起吗?” “当然一起,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岑清钰轻笑一声坐上车,他没有邀请楚荷同乘,这不符合他素来绅士的做派,但楚荷觉得很好。 如果他对她一如旁人,那不就证明两人之间再无其他了吗? 他越是划清界限,越是证明他心里有她,她已经回来了,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顾念远没想到楚荷竟然愿意跟他们一起聚餐。 大家吃着火锅聊着天,酒水叫了好几箱,期间郝明和几个学长频繁开着两人的玩笑,楚荷非但不生气,更是不等岑清钰开口就一一挡下。 引得小胡都不得不竖起拇指对顾念远感叹:“瞧瞧,这就是豪门婆婆最爱的那一款媳妇。” 顾念远抱着可乐瓶虚心求教:“怎么说?” “贴心,识大体,不论什么场景都要夫唱妇随!” “你很有体会啊。” “还行,小说看多了。”小胡谦虚摆手,“不过,学长有点奇怪,以他的作风,应该替楚小姐解围的,难道他俩有什么曾经?” 光凭楚荷与校花那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脸,顾念远已经有猜测了,片刻后,小胡恍然大悟:“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国白月光?” 回国白月光并没有忽视八卦二人组,她得闲绕到这一桌来问候。 “顾小姐,前两天我身体不舒服让试装延期了,抱歉,听说你衣服都做好了。” “没关系,楚小姐的身体最重要。” 闻言,楚荷弯了双眸道:“顾小姐是清钰六叔的女友,也就是我的长辈,这样客气,有时我还蛮惶恐的。” 她语气柔软,但声量不算小,至少一桌的男女都听得到。 “念远,你是岑清钰的六婶?” 小胡第一时间提取了精华,四周安静了两秒,立时炸开来。 “哇,太狗血了吧。” “什么情况,学妹变长辈?” 郝明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冷了脸的男人。 岑清钰只冷了片刻,转瞬笑道:“四舍五入我可是你表哥,小荷怎么不惶恐?” “表哥表妹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没什么可惶恐的呀。”小荷对答如流。 但旁人的热情并没有被转嫁,关于六婶的言谈依旧飘荡在屋内。 “我确实与学长的叔叔在交往,但他是他我是我,对于楚小姐,我只是您的服装设计师,而对于学长。”顾念远看向岑清钰,“我只是他的学妹。” “这个时代了,女孩子的标签应该不用只局限于交往对象,你说是吧,楚小姐。” 价值被拔高到这个地步,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小胡赶忙鼓掌叫好揭过这一篇。 楚小姐笑的更深,眸光甚至都闪烁起来:“顾小姐说的真好,要是我姐姐在,一定很喜欢你。” “你姐姐?” “秦亭亭,顾小姐可以问问六叔,是他的学妹,你们一定聊得来。” 顾念远哦了一声,楚荷也没再继续。 饭局结束时,因着大部分人都喝了酒,郝明叫了好几辆车,顾念远帮忙送人,末了就剩他们几个。 岑清钰正要上前,便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驶了过来。 许安杰拉开车门对一脸懵然的顾念远道:“太太,该回家了。” 第七十四章 这是秦亭亭 顾念远已经对岑寂的神出鬼没有了足够的心理预期,接受的很快。 她钻进后座,发现属于岑寂的位置上放着一枚红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那颗红宝石已经配好了项链,是以相似的小红宝石搭配而成,边上还有一对耳坠。 璀璨夺目的血红色让她恍惚有种女皇登基的错觉。 “岑先生是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说是给太太发了信息,你没看到吗?” 顾念远连忙翻开手机,信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正是下山碰见楚荷的时候,之后他们吃着火锅聊着天快乐似神仙,完全没有空闲。 【早点回家】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即刻回复消息,慌张过后是愉悦。 原来让岑寂等待是一件如此快活的事情,顾念远不由自主勾起嘴角,悠悠回过去。 【怎么了?】 【微笑.gif】 微笑的光头小黄人在屏幕上跳动,将顾念远的愉悦瞬间击碎。 看她这么久不回,他就不能直接打电话吗?用得着等吗?装模作样! 虽然这样想,顾念远还是敲下键盘。 【很急吗?】 【吃火锅太吵没听到信息提示】 【正在路上了】 连着几条过去,对面只回了一条。 【没事,微笑.jpg】 顾念远瘫在座椅上,论阴阳怪气,她认输。 “清钰不如载我。”楚荷的素手搭在岑清钰的小臂上,“你六婶自有六叔爱护。” “楚小姐也有经纪人爱护。” 岑清钰戴上墨镜和口罩,作势要进车,正巧电话响起。 “爸。” “明晚上家宴,回老宅。” “这么突然?” “老爷子回来了。” 岑清钰一愣,挂掉电话后转头:“是爷爷叫你回来的?” “老爷子确实说过想我了,不过回来还是我自己的决定。”楚荷偏头笑,“清钰,我以为你会高兴。” 岑家的老宅在一环与二环交界处,做过两百年的王府,后来被岑家祖上从遗老的手上盘下改建。 早年间,这里连着四五条街都是岑家的祖业,时光荏苒,许多都上交充公,独独留下这座。 “之前芬姨办的那场不是家宴吗?” “当然不是,那只是个小聚。” 岑寂给她拉开车门,因着是家宴不必太过隆重,她选了条酒红色的长裙,通身上下除了那套红宝石饰品,再无别的多余点缀。 老宅的门脸不大,门口的石狮子威武庄严,踏进去是典型的中式院落和亭台楼阁。 负责操办这场家宴的是二嫂和四嫂。 二嫂与顾念远有过一面之缘,拉着她给四嫂介绍:“莉莉,这就是阿寂的女朋友,顾念远。” 四嫂是个矮胖的圆脸妇人,皮肤保养的很好没有一丝皱纹,比之二嫂显得滋润许多,她热情的打量:“小姑娘水灵灵的,哎,看着都觉得自己老了。” 顾念远忙要接话,二嫂先说:“别听她的,看哪个小姑娘都这么说,就爱听人家捧一句:哪有,姐姐一点都不老。” 四嫂笑着要打二嫂,被一旁走来的女人拉住:“堂姐,四哥好像在找你。” “什么事都要问我,烦死了,让他找去。”四嫂哼了一声,“亭亭别理他。” 二嫂对顾念远道:“这是你四嫂的堂妹,秦亭亭。” 第七十五章 合法夫妻 四嫂的堂妹,楚荷的姐姐,岑寂的学妹,顾念远自然立即问好。 “原来你就是莱斯利的女友,你好,叫我索菲亚就好。”话一出口,秦亭亭歉然,“抱歉,我在外面时间久了,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索菲亚人如其名,她比顾念远高出半个头,穿着设计感十足的小礼裙,露出笔直的小腿和纤长的脖子。 她的五官与楚荷十分相近,但眉毛更浓,眼睛更大,额头也更加饱满,祖上应当是有混血亲戚。 “亭亭跟阿寂是同学又是自小一块长大的,随意惯了,你不用在意,叫亭亭姐就行。”四嫂拍拍顾念远的手。 今次的家宴确实与上次沈景芬的宴会大不一样,整个岑家几乎倾巢出动,除了参加慈善活动的五姐以及英年早逝的大哥,无一缺席。 三姐与秦亭亭甚是熟稔,见到她们这群人聚在一起,她只对秦亭亭展眉:“亭亭,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事业重心以后都会放在国内。” “可以,我支持。” 四嫂也笑:“亭亭,你三姐早说你该回来,不然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都不知道。” 秦亭亭但笑不语,转眸看向顾念远:“顾小姐的项链很漂亮。” “这就是荣家那颗石头,阿寂送的,这小子连我的面子都不卖。”二嫂摇头叹,“谁能想到他恋个爱这么开窍。” 四嫂的笑容有些微凝滞,三姐轻哼了一声,只有秦亭亭当真仔细打量那串项链,点头道:“莱斯利向来如此,兴之所至什么都能做。” 莱斯利人虽不在这里,但活在每个人的心中口中,顾念远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她有点想念莱斯利本人。 还好岑寂应酬完很快回来救人。 顾念远先瞧见的他,宛如见到了救星,眼含激动的挥手示意:“莱斯利,这边。” 岑寂扫过众人,目光落在秦亭亭身上:“亭亭,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秦亭亭的眸中终于有了波澜,“好久不见了,莱斯利。” 顾念远正要挽住岑寂,听到这明显带着真情的语句,一瞬顿悟,该不会这也是什么归国白月光吧? 没想到岑寂仿佛长了后眼,一把捞起她悬在半空的手放进臂弯,头也没回:“十二个小时时差,你该多休息几天才是。” “这些年来回跑早习惯了,听堂姐说你终于脱单了,我可是很好奇的呢。”秦亭亭眯了眼睛:“顾小姐确实很可爱。” “一道甜品而已,只有阿寂你愿意端上台面。”三姐不客气的评价。 “我嗜甜,三姐才知道?念远,亲戚都认识了?” “是啊,还知道你英文名叫莱斯利呢。” 见顾念远老实颔首,岑寂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没说。” 说什么? 顾念远用眼神表达疑惑,岑寂没理。 他转过头沉声道:“二嫂、三姐、四嫂,顾小姐已经是我太太了。” 言罢,不知谁倒吸了一口气。 先做出反应的是三姐,她继承了母亲沈景芬的瘦长脸,不高兴时脸会拉下来,此时这个特征非常明显:“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受共和国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学术称呼还可以是妻子、配偶或者夫人。” 第七十六章 太委屈顾小姐 “六弟这玩笑可开不得。” 四嫂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秦亭亭,正要详细询问,便见沈景芬搀着老爷子来了。 这是顾念远第二回见到岑令诚,比之浑浑噩噩横穿马路的失智老人,今天的他体面多了。 一身中式绸衫拄着龙头拐,白发都梳了上去,面部打理的很干净,让五官的英挺尽显。 记得送他去医院时,小董医生曾提过一嘴,说是怀疑老头可能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倾向,这种病竟然能这么快就好吗? 顾念远不由望向身边人,岑寂倒是丝毫不意外。 “顾小姐。”岑令诚准确的捕捉到了救命恩人,远远冲她招手。 “岑伯伯,您身体好些了吗?” 上次匆忙,这回走得近了,顾念远才发现岑令诚不比岑寂矮多少,想来这家人不论男女的高个子都是遗传自他。 “没想到,那天救我的小姑娘竟然是自家人。”岑令诚微笑打量,“景芬,阿寂还是有眼光。” “这就是天赐的缘分。”沈景芬同样慈爱,“顾小姐心地善良,那时都还不认识阿寂吧。” 这话说的很快,快到顾念远本能就要答一句是。 好在她没错过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遂笑道:“芬姨,那时我们已经有交往了,只是还不了解阿寂的家庭。” “原来如此。”沈景芬叹了口气,“缘分这事真是玄妙,我还以为阿寂这么多年单身是为了等某人呢。” “世事难料啊。”四嫂也叹。 岑家的家宴设在湖上的八角水榭中,这是当年王府的遗存,上头还挂着某位皇帝题字的匾额,写着轻烟挹露。 老爷子既然登场,众人自然纷纷落座。 顾念远已经感受到了这场家宴的诡异之处,打定主意埋头苦吃。 奈何她身边坐着毫无孝心的岑寂,对面坐着老爷子亲爱的大孙子岑清钰,堪称风水宝座。 二哥率先发难,二哥说:“爸,芬姨,听说阿寂擅自领证了。” 此话一出,包括岑清钰在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来,顾念远嘴里含着一口汤,差点噎住。 “二哥的用词真奇怪,只是感情水到渠成罢了。” “阿寂,老二说的是真的?”沈景芬眉头皱的很紧。 “真的。” 沈景芬咣当一声放下汤匙,四下里寂静无声,这声音显得格外愤怒。 “额……阿寂,这么突然啊?”四哥想打个圆场。 “四哥,你也知道咱们家,我如果不做的果断些,难说会不会出个车祸什么的。” “岑寂!你什么意思!” 岑宏一拍桌子,“把话讲清楚!” “二哥不明白吗?我以为二哥最清楚不过。”岑寂不慌不忙夹了片笋子放进顾念远盘中,“有大哥的前车之鉴,我当然要小心些。” 岑宏的瞳孔放大喘着粗气,眼见就要开骂,没想到,岑令诚忽然重重放下筷子。 啪的一声,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岑宏缩了脖子,二嫂见状忙扯丈夫的手。 “好了,不就是闪婚嘛,做哥哥的计较这些做什么,阿寂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先跟你交代。” 岑令诚看向岑寂,“人家小姑娘论人品论样貌也是佳配,只是,阿寂啊……” 他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摆出关爱的神色:“这样低调不像样啊,太委屈顾小姐。” 第七十七章 你们是自愿结婚吗 “爸说的对,我们正在筹备婚礼。” 还有婚礼? 顾念远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只得放下笋子配合的露出甜蜜深情,心里却七上八下,不明白到底是要唱哪出。 岑令诚的关爱因此凝滞了两秒,缓缓道:“好,咱们岑家也很久没有喜事了,景芬啊,能帮忙就多帮一帮,办的漂亮些!” 饶是沈景芬一时也没转圜过来,默了一会儿勉强笑起来:“老爷子你放心。” “我的婚礼就不用芬姨操心了。”岑寂冲岑宏道,“二哥,你董事会上受气,不必拿弟弟的喜事撒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岑宏的脸都要憋红了,他哼了两声:“爸,其他的我不计较,但那块地皮你不能偏心。””就是,爸,二哥也是您的儿子。” “老二、老三,家宴就是家宴,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工作的事以后再提。” 岑令诚喝了口茶,目光投向岑清钰:“清钰,你二十七了,也不小了,别跟你六叔似的拖到现在。” 顾念远顺着话音看过去,正与岑清钰撞了个对视,下一秒,他转向主位:“爷爷,之前还说帮我呢,怎么一顿饭的功夫,就倒戈帮我妈催婚了,您老太不讲义气了。” 岑令诚被他逗笑了,手指一边摇着一边笑。 他松快了,在座诸人自然都松快了,凝重的气氛瞬间瓦解。 顾念远长吁了一口气,对岑清钰无比佩服。 饭后,岑寂与一众兄弟姐妹被叫去了书房,顾念远便一边赏景一边等人。 这个湖占地不小,居高临下可以看出呈葫芦形,水榭恰好就卡在葫芦腰的位置,湖边是造景假山,湖里种着荷花,端的是个全方位无死角的风光。 可以想见百年前匠人开凿时的用心。 阮姐给顾念远送了一壶普洱解腻,顾念远就在假山上的凉亭端坐,瞧荷花摇曳。 这顿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有些抓不住。 柳兰说过,岑令诚当年是被岑寂从总裁的位置上请走的,按说父子俩应当不和谐,可今天瞧着却不像。 阮姐说过,岑寂小时候只听大哥的话,奈何大哥英年早逝,今天听着,这早逝或有内情。 豪门恩怨果然烧脑,顾念远喝了一口茶。 “六婶倒是很会找地方躲麻烦呢。” 这话听着凉飕飕的,可声色极为熟悉,顾念远愣愣然抬眸。 岑清钰斜倚着柱子,擒着似有若无的讥笑,仍旧是方才那种眼神,探寻中有不满在。 他或许是在怪她隐瞒已经领证的事,毕竟面对执证上岗的六婶和面对叔叔某一任女友,很多行为的性质就不一样。 顾念远握紧茶杯,又低下头去。 这是她惯用的招数了,几天前他还觉得引人爱怜,现在只觉不耐。 不谙世事的学妹竟是个出众的演员,配合六叔戏弄他。 “我……对这里不大熟,问了阮姐……” “以婶婶的资质,很快就会熟了。” 顾念远猛然抬首,岑清钰罕见的流露出嘲弄的神色,令她心底一阵酸楚,但转瞬她笑起来:“是,我会努力做个好婶婶,清钰要不要喝茶?” 岑清钰睨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我不喝普洱。” 但他还是坐在她对面,从进入这座凉亭起,他的眼神就没有移开过,现下展露出疑惑。 “你跟六叔真的是自愿结婚吗?” 第七十八章 你太太和岑清钰 “当然,你情我愿。” 顾念远台词背的很溜,几乎脱口而出。 “也对,六叔不是个会被勉强的人,至于你……” 岑清钰没有说下去,他望向外面的风荷绿树。 “祝福。” 骤然失了温度的学长让她不安,有一瞬间,顾念远很想将真相悉数告知,可摸索着茶盏到底还是只能支支吾吾: “学长……清钰……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 “而是六叔不让。”岑清钰转头看向她,“也对,他把婚姻也当做一种手段,我早该猜到。抱歉,刚刚语气有些冲,我实在是太过意外。” 他终于又挂起那招牌笑容,春风再次拂动起来:“六婶,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顾念远的手指抠着汝窑茶盏上的莲花瓣,“你六叔的能力你也知道,他不会让我出事。” 那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不耐又燃起来。 岑寂蹙起眉头,他拿六婶这个称呼刺她,她倒好,干脆就顺水推舟的躺平了,还真以六婶自居。 “呵,他要是真不想让你出事就不会总带着你招摇过市了。” 见顾念远迷惑,他转而叹息:“算了,我也说不好,毕竟我与六叔并不亲近,只是,你是我学妹,我总希望你好。” 他说的温柔,显然已不怪她隐瞒,顾念远感动之余不免唏嘘:“学长,你对人真好。” “噗,这是什么夸奖,像是要发好人卡似的。” “这是发自真心的。” 顾念远夸人的时候是她最坦荡无畏的时候,故而被夸的人总能尽数感受到她的真挚,岑清钰感受到了,他拿起一只茶杯倒了半盏道:“对了,见过亭亭姐了吗?” “见过了,怎么?” “没什么,只是她的事如果是别人告诉你难免添油加醋,还是我告诉你,你心里有个准备。” 秦亭亭在花园门口等来了岑寂,他的新婚太太就在里面,他一定会来,她心痛的笃定。 “莱斯利,自我回来咱们都没好好说过话。” “是。” 岑寂从书房带出来的阴鸷在见到秦亭亭的瞬间,尽数褪去,他侧身做了个先请的姿势,两人一起步入花园。 “公司转手后,我也做了许多行业,总还是会怀念当年一起在学校玩创业的日子,你比那时沉稳多了。” “人总会长大,就像索菲亚还是回来做秦亭亭了。”岑寂温声道,“接受你爸了?” “嗯,上一代的恩怨就留给上一代吧,小荷总是这么劝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岑寂的目光扫向她,他还记得当年女孩站在台上争取投资的劲头,时隔多年那份明媚张扬仍令他记忆犹新。 她比那时消瘦了,五官里的混血味更加突出,少年意气换做成熟风韵,倒也没什么好可惜。 “想通了就好。” 男人比当年更加英俊,秦亭亭昂首望着他,想起往事。 十年前,他尚未退去稚气,虽说行事毫无毛头小子的粗糙,可长相摆在那里,过于隽秀,过于夺目,创业初期是可想而知的受挫。 如果是现在,恐怕没人会再小瞧他。 现在的岑寂轮廓分明,眉峰宛如一道苍劲草书,眸光犀利像鹰隼,还有那微微下垂的唇,流露着不容置喙的威势。 “没想到,一回来就接到你的婚讯。” “多好,还能喝杯喜酒。” 岑寂随口应付,明显不欲深谈,他思忖片刻道,“这次回来工作确定了吗?” “定了,家里的意思是让我去陆家做事。” “难道是陆习之?” “你也听说了?” 岑寂失笑出声,眼带揶揄:“原本还想邀你共事,现在我倒是有些期待你的这份新工作了。” “你邀我……或许我可以与家里说一说” “不用,去陆家很好。” “哦。” 秦亭亭移开目光掩盖失落,却不小心移到了凉亭的方向,定睛细看后,她咦了一声:“那是你太太和……清钰?” 第七十九章 投怀送抱雨露均沾 秦亭亭是岑寂的学妹,两人在M国的SF大学共处近三年,还曾一同创办科技公司。 那家公司效益稳健,好好运作必定前途光明,可毕业后的岑寂并未留恋,他将公司转手给秦亭亭后,孑然一身回国,进入和容。 “岑家和秦家是世交,他们完全可以称一句青梅竹马,毕竟是连亲手创建的公司都可以赠送的情谊。”岑清钰一边喝茶一边以余光扫过顾念远。 她半垂着眸子听得认真,并没有显出不喜,可喝茶的速度不由自主快了不少。 “原来如此,没想到秦小姐出身那么好生的那样漂亮,竟然还是个学霸。”顾念远由衷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有钱,还比你努力的那类人吧。” “噗,这么羡慕?” “羡慕,主要是佩服。” “总之,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或者说,明面上六叔跟秦小姐的关系只是这样。” “明面上?” “私底下怎样,只有六叔知道。” 顾念远听出他话里有话,估摸着是想提醒她提防丈夫的旧情人兴风作浪。 但旧情人也好,白月光也罢,都跟她这个契约打工人没关系,所以,这份提醒其实大可不必。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顾念远受用的颔首:“确实,不过往事难追,我不担心。” “念远心里有数就好。” 岑清钰眉尾动了动,放下茶盏:“书房那边应该结束了,我得走了,你呢?要下去吗?” “一起吧。” 凉亭在假山上,爬上来时不觉得费劲,下来反倒有些麻烦,顾念远的礼裙长及脚踝,虽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换了粗跟的高跟鞋,可石阶仍旧难行。 岑清钰见女人举步维艰,便好心拖住她的手臂三步一回头的搀着她下台阶。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知鞋跟踩了哪里来的小石子,顾念远身子一斜,整个人扑进了岑清钰怀中。 这是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隔着薄薄的布料他们彼此能感受到两颗心脏激烈的跳动声。 她的脸颊擦过他的,因着家宴喷了香水,是香奈儿五号的经典味道,香风萦绕在他鼻尖,令原本虚拢的手落在她的腰际。 顾念远的求生本能让她一把抱住岑清钰这棵救命稻草,尚未觉出不妥,便听岑寂讥诮的声音传来:“啧,来的不巧。” 他一脚踏在石阶上正仰头看她,眉间俱是玩味。 “误误会了!” 说着,她慌忙推开岑清钰,提起裙子疾步下阶:“阿寂。” 正所谓越急越乱,越乱越要出事。 “小心!” 岑清钰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但是已经晚了。 顾念远走得太快没曾想一脚踏空,又扑了下去。 救命,下次再穿长裙我就不姓顾!在倒下的瞬间,她生无可恋的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回总算是扑倒了该扑倒的。 岑寂被她撞得硬生生倒退了半步。 但他比岑清钰恶劣多了,毫不迟疑的将人紧紧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抚上女人的脊背。 温热的气息即刻在顾念远耳边吹过:“亲爱的,你的投怀送抱还挺雨露均沾。” 第八十章 他刻意宣之于众 顾念远的耳垂红的滴血,岑寂的余光捕捉到,不由得嘴角勾起,看向岑清钰:“抱歉清钰,念远穿不惯高跟鞋,让你见笑了。” 岑清钰早已收拾好那份怅然若失,回答的礼貌:“那六叔该少让她穿长裙。” “我可管不了,别看她人前乖巧,私底下最不听话。”岑寂在她耳边叹气,“是不是,念远。” “呵呵” 念远肩头轻颤,忍得辛苦,做演员真不是人干的事,她果然吃不上这行的饭。 “六叔既然来了,就把人照顾好,六婶应该是扭了脚。” 岑清钰这么一说,顾念远才感觉到脚踝处一阵阵钻心的疼,她想往下看,手便抵着男人胸膛要拉开距离,可岑寂微微使力又把人摁了回去。 然后,他另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视线划过掀开的裙角,脚踝果真有些肿。 “还挺能折腾。” 顾念远只得合掌做求饶状,岑寂不虞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对后头的人道:“亭亭,我们先走了,有空再聚。” 顾念远这才发现秦亭亭,她隔着几级台阶站在假山下,之前被太湖石挡了个彻底。 “好。”秦亭亭侧身让过抱着人的岑寂,还好心的嘱咐,“慢点,小心些。” 岑清钰走下山时,秦亭亭仍然保持着远望的姿态,他没有说破,只道:“秦小姐要回去吗?” “不了,我刚从那边来,想散会步。” “好,那我先走了。” 岑清钰往前走了两步,停下,头也没回,“站在原地可什么都等不来的,秦小姐。” 不等后头的人有反应,他迈步离开。 假山重归寂静,只有鸟时不时鸣叫两声,秦亭亭扶着太湖石,重重吸气。 她原以为岑寂之所以要闪婚,是为了敷衍岑家,他与沈景芬不睦又要与岑宏争权,还有那些不堪过往,这样做再正常不过,可以理解。 尤其是见过顾念远之后,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可刚才的事却让她有些动摇。 岑寂见到凉亭里两人共处的画面时那一瞬间的恼怒,她没错过,疾步赶去时眉间的郁结,她也辨得清。 及至亲眼见到那两人抱在一起时,他浑身散发的戾气更是完全没法忽视。 岑寂向来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男人,只要他想他就能瞒的一丝不漏,能被她瞧见,要么是他懒得瞒,要么是他已然瞒不住。 不论是什么,这些情绪都证明,岑寂在乎顾念远,至少是有占有欲的。 当然,这份占有欲究竟是对爱人的,还是对属于自己的事物的本能反应,还不好说。 秦亭亭摸着太湖石的指节渐渐发白,她想起岑清钰的话,又想起楚荷,半晌叹了一声: “还有第三种可能,他刻意宣之于众。”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岑寂将顾念远抱进了房,家庭医生很快赶到做了处理。 鉴于她英勇负伤,按照医嘱要静养,沈景芬便带着几位嫂嫂力劝,使得岑寂不得不留在老宅过夜。 顾念远揉着被正过骨的脚踝缩在躺椅上,过夜本身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这间卧室似乎只有一张床。 第八十一章 一使劲能夹碎核桃 岑家老宅承袭的是旧时王府的规制,后来几次改建都只是更新并非推倒重建,所以,顾念远与岑寂的卧房独自坐落在一个小跨院。 乍一看这院子有树有花有景致,四周俱是房间,但真正的上房却只有正中的一间。 顾念远的躺椅是来自F国的古董椅,为了让她靠的舒服阮姐铺了许多毯子,顾念远陷在毯子里心想在这里窝一晚上也不是不可以。 已近黄昏,天空被晚霞渲染的壮美,顾念远一边隔着玻璃窗赏景一边跟柳兰你来我往。 【岑寂他大哥?你说岑宣?当年他的事挺有名的,好好一个天之骄子和容准继承人,谁能想到带着老婆儿子出去度个周末就出车祸了,无一生还,惨到不行,】 【车祸?该不会是岑家的仇家?】 【你这么想,当年岑家也这么想,调查了蛮久闹的很大,还是一个结果,那个肇事的酒鬼全责,没别的隐情,就是纯倒霉,谁能想到过隧道时遇到酒驾了呢,最无语的是肇事者自己也当场殒命,一场车祸四条命。】 可是听岑寂的语气这事多半是有猫腻在的,顾念远看着手机出神,柳兰半晌接不到她的回复,直接视频打了过来。 “哇,你穿越了?背后的窗子好古风啊。” “来岑家老宅参加家宴,小兰,关于他哥你要不跟我详细说说?” “你干嘛要关心这个?”柳兰难得正色,“这种豪门大宅的隐秘事,知道那么多未必是好事,是岑寂要你查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那我劝你不要有这种好奇心,你只是给他打工的,何必牵涉这么深?” 顾念远知道柳兰说得对,理智上她很赞同,可一想起宴席上的岑寂,那副吊儿郎当的外表下偶尔会溢出怨恨,她离他最近又陪他做戏,似有若无能感觉到。 柳兰见她神色几度变幻就是不肯应承不问,只得摇头:“算了,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家就是个暴发户,听的也都是转了多少手的信息了。” 据说和容一度是岑宣当家,他是岑令诚原配唯一的儿子,名正言顺出生好,自己又上进,岑令诚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从小就是按照继承人培养的,他进入和容做事后风评很好,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 但一切美好都戛然而止在某个下午的隧道涵洞里。 长子死后岑令诚大病一场,精力大为不济,和容从那时开始陷入近十年的低谷,直到岑寂学成归来请走父亲。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岑寂的过去?” “小兰,你都会读心了。” “你老公的事我知道的都说过了,只能回去再挖挖我爸了,他太低调了,讲真要不是他当年直接把岑令诚从董事会送走了,大家甚至都不知道岑家还有个小儿子呢。” 柳兰说到这沉默下来,顾念远知道她还在担心,笑道:“我就是八卦一下,你不用这么严肃的。” “希望吧,你现在对岑寂实在是过于关心了,都是老板,你为前老板辛辛苦苦工作了三年,可一次都没关心过人家的过往呢。” “我前老板的过往不需要主动关心,哪次开会他不追忆一下发家史,连公司的保洁大婶都倒背如流。” “噗,总之呐,你要是缺男人,姐姐我给你找,岑家的真不行。” 顾念远揉着小腿听得直乐:“行行行,你也给我找个小男孩。” 一提小男孩,柳兰来了兴致当真给她盘点起来。 是以,岑寂刚到门口就听见柳兰热情澎湃的介绍飘出来:“你别不信,据说胸肌108,一使劲能夹碎核桃,技术肯定强。” 第八十二章 岑先生真会聊天 顾念远被逗的花枝直颤,浪声浪语:“那就这个了,洗干净了放床上,我来品鉴一下。” 话音未落,她听见敲门声。 准确的说,是岑寂煞有其事的敲了两下开着的门,他逆着光站在雕花木门中间,看不清面部表情,只觉压迫感十足。 “念远不如来品鉴品鉴我。” “谁在说话?” 柳兰见镜头前的顾念远骤然变了脸色,接着是一条衬衫袖子挽至肘部的手臂横了过来,支在身后的躺椅靠背。 “岑岑岑寂?” 听见声音,岑寂饶有兴致的垂首看向手机屏幕。 “柳小姐好。” 柳小姐艰难的挥挥手,语速极快的道:“岑先生你好念远我去吃饭了以后聊再见。” 说完,她毫不犹豫摁掉了视频,嘤嘤着扑入男友的怀抱:“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总觉得那眼神像要把我大卸八块了,好可怕呀。” 顾念远没法靠挂视频闪人,只得眨巴着双眼故作纯洁:“哎呀,岑先生你回来了。” “胸肌能开核桃,念远是这种口味吗?” “额,怎么可能,这种双开门冰箱中看不中用的,还是岑先生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最符合我的口味!” “这样。”岑先生展颜,“这么有经验,要不要交流指导一下。” “不必了不必了,我负伤了。” “那种事用不着你的脚踝。” 顾念远在岑寂的注视下毫不意外的将眼神挪到一边:“秦小姐也在,岑先生是不是要注意下开玩笑的尺度。” “秦小姐又不住在这座院子,听不见。” 不过秦小姐还是好用的,岑寂直起身体没再继续逗她。 因着顾念远英勇负伤,自然不需要再出席晚宴,而岑寂说是要照顾太太竟也没去,两人便在小院里吃晚饭,坐在紫藤花架下赏月。 阮姐特意送来杏花酒,甜味足酒味淡,适合饭后小酌。 走前阮姐特意交代:“六少爷,你没带走的旧物我都放在老地方呢。” 天上正巧挂着圆月,很有人月两团圆的氛围,岑家的家宴竟是看过日历的。 “岑先生,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住了十年左右。” 怪不得刚刚阮姐走前特意跟他说旧物都放在原位,顾念远来了兴致,壮着胆子道:“能参观参观吗?” “你能走?” 女人举了举手里的拐杖,傲然抬起下巴:“我没有问题!” 然而岑寂没有当导游的热情,他举着青瓷酒盏幽幽望着庭院月光:“一个四合院罢了,十岁以后我出了国,对这里记得不深。” “那你小时候养孔雀是在这里吗?” “嗯,养在院子里。” “我还没见过养孔雀呢,难养吗?” “阮姐照顾的,大概跟养鸡差不多,它是只闲不住的孔雀,什么都爱啄一啄,经常逛出门。” “真可爱,跟我很像嘛。” 见顾念远一脸畅想,岑寂挑眉道:“养了大约两年,不知吃坏了什么,死的时候羽毛都掉光了。” “就躺在那里。”岑寂指着西南角一片洒满月光的花圃,语气阴森,“哀嚎到半夜才咽气。” “够了!” 顾念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觉后颈发凉: “岑先生你……真会聊天。” 第八十三章 女菩萨 “实话实说而已。” “岑先生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看着它咽气吗?” 岑寂看向顾念远,很是淡漠,“多有趣的事情,不看白不看。” 顾念远不躲不避:“难过就难过嘛何必忍着,小时候,我养的小母鸡被炖了我也很伤心的。” 月光太盛,从她光洁的额头流淌下来,滑过那双丹凤眼以及那圆润小巧的鼻头,落入唇角浅浅的唇窝,给顾念远晕染出清冷悠远的美感,像是壁画里走下来的女菩萨。 岑寂心下一动捏住了那秀气的下巴,强行将她拉近,丹凤眼里立刻闪出不解和慌乱,令他越发不想停下,拇指摩挲起她的红唇。 唇上的口红已经脱落殆尽,她原本的唇色就是淡粉,很搭凝脂般的肌肤。 岑寂的拇指糙感明显,激得顾念远一阵发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张,这大概率就是男人又起了玩心罢了。 果然,如此旖旎的举动,岑寂说的话却毫不旖旎:“为什么小母鸡会被炖了。” “因为买来就是为了炖的,只是我还小不知道,还以为是奖励我考了一百分买来的小宠物。”顾念远扒下岑寂的手,“它被宰了之后,我发誓要跟我妈断绝母女关系。” “然后呢?” “然后到了晚上,我妈的土豆焖鸡实在太香,我没有忍住。” 人生在世,打脸总是在所难免,顾念远咳了一声,发觉自己逗笑了岑寂。 “念远的故事真是悲喜交加。” “这就是普通人的人生嘛,总是悲喜交加的。” “大哥也说过类似的话。” 顾念远心下一惊,岑寂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并没有因为提到逝去的故人有什么波动,与提起那只孔雀一般,他相当淡漠。 顾念远赶紧闭上嘴,等着他追忆往昔,没想到他没有下文,气氛一时凝滞。 “不好奇我大哥的事?” “应该是件伤心事吧。” “曾经是伤心的,现在好像没那么伤心了,可见时间确实能抹平一切。” 顾念远也靠在椅背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大哥的死是不是有蹊跷?”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哦。”顾念远端起杏花酒,望着庭院月光,“那……为什么突然宣布我们已经结婚是我能关心的事吗?” “只是因为时机到了。” 什么时机?岑寂没有说。 与这座小院隔着一整个中轴线的院子是岑宏的住所,他没空赏月,他很着急。 “芬姨,阿寂做的太过分了。” “瞒着所有人直接领证,倒也是他会做的事,大约是觉得这样就能砍断家里伸来的手。”沈景芬拨弄着两颗水晶小色子,“阿寂还是太天真。” “就是嘛,既想得利还要自由,也不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学大哥。” “老二,你这张嘴真是令人头疼。” 岑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找补:“芬姨,我一着急就……爸那边什么意思,怎么处处哄着那小子。” “我也拿不准,医生说他的病只是暂时维持住不恶化,神智可能还不够清醒。” 岑宏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复兴路8号那块地皮我一定得拿下,现在爸的态度这么模糊,岑寂肯定不会放手。” “这块地原本就是用的老爷子的关系,他现在没有表态,应该是想试试你们的本事。”芬姨放开手,小色子掉落在黄花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公平竞争我是不怕的,但你也知道岑寂那家伙向来不讲道理。” “老二,你也年过半百了,该有点城府,有事跟清钰商量。” “清钰向来跟我说不到一块。” “你是他爸,父子有什么隔夜仇?说不到一块就多说,如果我没看错,他会愿意帮你的。” 第八十四章 上了瘾 顾念远拄着拐踏进房间,正房是标准的旧式格局,卧房在左手边,一张大床毫不遮掩的摆着。 “岑先生睡床吧,我睡那边的躺椅就行。” “好。” 岑先生不客套,人家从善如流的取了睡衣去浴室,留下顾念远独自后悔,古董躺椅倒也松软,但肯定不比床来的舒展。 她蹒跚着蹭到躺椅上,哼唧着四处打量,之前匆忙倒是没发现躺椅旁边的雕花茶几上摆着个赛车模型。 这赛车模型是木头雕的,散发着淡淡香木气息,积年岁月在灯光下泛着古旧的黄,顾念远将车模翻过来发现底下刻着字,很稚拙但很认真,一笔一划的。 岑寂要一直健康。 寂字和健字笔画多,字刻的格外歪斜。 顾念远的脑海中不自觉浮出画面,噗嗤一下就笑出声。 阮姐说他小时候总是生病,看来是真的,顾念远来了兴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转了一遍,再没有更多旧物了。 按说这种人家的小少爷起码得有些相片留存吧,顾念远抱着毯子翻了个身,就看见岑寂进来了。 他穿着浴袍,腰间松松系着,深V直开到腹底,胸肌和几块腹肌在绸缎下半遮半掩,令人浮想联翩,目测虽然不能开核桃,但肌肉挺括并不单薄。 “发什么呆” “咳!”顾念远勉强将视线从肉体上收回,放在脸上,岑寂头发吹得松散盖住了额头,比平常正襟危坐的摸样显得青春不少,像个刚出道的明星,她不由赞道,“你这样也蛮好的。” “哪里好?上面还是下面?” “都挺好。” 天哪,这是什么鬼对话? 顾念远心中大惊,自己现如今跟岑寂对话越发没有顾忌了,孤男寡女对着一张床,还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太危险了。 “我我我我先睡了。” 她将毯子拉过头顶盖住,翻身对着躺椅靠背。 受了伤又喝了酒,困顿的顾念远没多久就陷入沉睡,这一觉睡得死,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完美的深度睡眠最为养人,第二天一早,她神清气爽的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与她同享一张床的床伴。 两人凑得很近,岑寂又长又密的眼睫像把小刷子似的盖着,顾念远观赏了几秒,意识总算到位,惊慌的爬起来。 “你你你,我我我……” 她的睡衣穿的完整,身上也没有觉得不适,或许…… “念远起的够早。” “岑先生,我怎么……” 岑寂懒洋洋的转动身体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有些哑:“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是记得,就是不知道……记得全不全。” “你昨晚……我也没有办法,念远,看不出你那么主动。” 慵懒的男人一副被榨干了体力的摸样,昨晚虽说喝的是毫无度数的杏花酒,但自己是有前科在身的,很难说作了什么孽。 顾念远艰难的挪动到岑寂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岑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了?” 岑寂缓缓睁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个癖好,有事没事就想要逗一逗顾念远,其实女人的反应不过那几种,猜都能猜到。 毕竟,她成长环境单纯,心思也少,只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普通人。 可就是忍不住,停不下,仿佛上了瘾。 “想知道吗?” “嗯。” “先叫一周阿寂来听听。” 第八十五章 不喜欢 “你不说就算了。”顾念远拿起拐杖,小声嘟囔,“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岑寂将手臂枕在脑后,好整以暇等着。 五分钟后,顾念远拐了回来。 “阿寂,要不要吃早餐。” 岑寂没有留在老宅用餐,他带着顾念远去了茶楼喝早茶。 秦亭亭也没有留在岑宅。 楚荷约了她出门喝早茶,无巧不巧是同一家店,岑寂没有进包厢,而是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楚荷比秦亭亭眼尖第一个发现,指给她看。 “我们从那边走吧,省的打扰。” “姐,你怕什么?”楚荷奇道,“你跟岑寂的关系,顾小姐远远比不了。” “小荷!” “你呀,越是后退,人家越是不拿你当回事,跟我来。” 两人走近时,顾念远正好夹了个虾饺过去,满脸讨好:“阿寂,这个好吃。” “莱斯利!” “楚小姐?” “顾小姐,你也在?”楚荷笑着看向秦亭亭,“真是巧了,我记得你跟莱斯利以前就挺爱来这家茶楼,没想到现在还那么默契。” 秦亭亭笑了笑冲两人打了个招呼,便挽起楚荷道:“你们慢吃,我们的包厢在那边。” 楚荷并不想走,奈何姐姐态度坚决扯着她后退。 还好,岑寂及时挽留: “要不要一起?” 这桌原本就是四个位置,再加两个正好,两人自然应邀坐下。 楚荷瞥了一眼岑寂碗里的虾饺,很是意外:“莱斯利,我记得你不爱吃虾饺,对吧,姐。” “口味总会变得,顾小姐你们没点粥吗?” “没有,早茶我一般不喝粥。” “可以试试,这家店艇仔粥很地道。”秦亭亭微笑,“以前阿寂来这里是必吃的。” 这一桌都是顾念远点的,毕竟岑寂态度随意,她自然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听罢,她招手准备加菜。 岑寂却拦下道:“我已经饱了,再点你喝。”他又看向楚荷,“何小姐随便点,我请。” 岑寂护的严实,楚荷有些气闷,但秦亭亭给她使眼色,她也不好再多说。 “什么时候去陆家上班?” “下周一开始,陆总给了陆习之一家小公司练手。” “对习之不用手软。” 秦亭亭失笑:“陆总也这样讲,他家大公子还特别嘱咐,该用就用往死里用,陆二公子身边还真都是亲兄弟。” 顾念远啃着蒸凤爪,用力咀嚼鸡软骨,秦亭亭跟岑寂聊的火热,言谈间的默契和熟悉毫不掩饰。 “上回在拉斯维加斯看到一辆玛莎拉蒂很漂亮,还想着你要是在就好了。” “玛莎拉蒂?去年有人送了一辆,你要是喜欢,明天我让安杰给你送去。” “噗,许特助就这么被你使唤,算了,我好久没开跑车早不习惯了。”秦亭亭连连摆手,然后望向被冷落许久的顾念远,“顾小姐喜欢跑车吗?” “不喜欢。” 顾小姐拿纸巾擦了嘴巴,挤出微笑:“秦小姐,国外我不清楚,但是在国内的城市中开跑车还蛮奇怪的,市里限速根本跑不起来,除了贡献噪音惊吓路人,不知还有什么用,所以我一直没什么好感呢。” 秦小姐没料到她这样不按套路,只得道:“哈,是呀,这样蛮不文明的。” 说着她看向岑寂,但显然跑车爱好者岑寂并没有因为太太的言论感到不悦,相反,他抱臂后仰注视着顾念远,像是品出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第八十六章 为真爱挡枪 话一出口,顾念远也觉得有些冲,可她不想找补只得继续埋头啃凤爪。 “顾小姐的生活环境确实只能得出这样的感想。” 楚荷舀了一勺粥慢慢吞下,仍未等来应有的反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顾念远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死活不肯开口。 早茶喝完,她拄着拐杖第一个起身:“阿寂,我想回家了,你们慢聊。” 岑寂挑着眉,嘴角勾的迷人:“太太要走,我还聊什么。亭亭,你们慢吃。” 出了门,顾念远一言不发钻进后座。 待车开上公路,她终于忍不住道:“岑先生总是看我做什么。” “该叫什么?” “……阿寂。” “看你是在想,念远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是吃醋?” 顾念远猛的一噎,吃醋两个宛如冷水一样从头浇到脚,自己难道真的是在吃醋? 怎么可能,她只是觉得一桌四个人有三个人彼此熟悉,独独剩下她有些尴尬罢了,这么想着,她心底莫名的烦闷渐渐消失,紧绷的面色也松了下来。 “才不是,只是吃的有点撑,犯困。” 回家后她只休了一天就拄着拐又回到了工位,如此敬业令朱丹青都来劝她要不要请个假。 “不,我要断情绝爱一心搞钱。” 这是她的老习惯,心里有不痛快就发泄在工作上,绝不浪费精力。 发泄了几日总算舒服了,午休时便与柳兰约在附近的泰国大排档。 “那天岑寂没怎么样你吧。” “能怎么样,他又不是我的真老公,管天管地还能管员工的私生活吗?” 柳兰眼睛一亮:“念远,你的智商终于重新回到了脑袋里啊!这才对嘛,名义上保持单身就行了。” “主要第一次契约婚姻没经验,真没必要那么自律。” 顾念远恶狠狠夹了一筷子青芒果沙拉,射出坚毅的眼神,柳兰竖起拇指为她助威:“就是,我有个哥们最近新开了酒吧,到时带你去快活快活,大好年华要绽放起来。” “说的对!” “不过得等你腿好了才行。”柳兰打量着她绑着护具的脚踝,“对了,我问我爸之后,又有了点岑寂的新信息,你还要听吗?” “听!” “就是你知道岑老爷子的孩子并不都是两任太太生的吧,岑寂一战成名之后,有传言说他妈妈可能出身很差死的早,所以岑老爷子懒得管他,十来岁吧就被丢出国了。” “还有呢?” “没了。” 柳兰见她半晌不语又道:“何必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他们斗他们的干你什么事,啊对了,我在想啊,你该不会是秦亭亭的幌子吧!” “哈?” “你看啊,宫斗剧都是那样的,真爱的人不能娶,得先娶个幌子过来替真爱挡枪。”柳兰煞有其事的分析,“这样想逻辑还满顺的,你看啊,秦亭亭一回来他就迫不及待的宣布结婚了,为了刺激真爱啊!” 顾念远无语扶额:“你最近又追什么剧了?” “念远,我说真的,我爸说岑寂当年在国外创业时合作伙伴就是她。” “我知道。”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两人又合拍,为什么不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大事未成,不能让真爱涉险!” “拜托,就岑寂那无法无天的作风,他要是个皇帝,真爱让他烽火戏诸侯他没准都乐意,哪会藏着掖着。”顾念远一脸嫌弃,“别天天沉迷狗血了,小男孩还不够你谈情说爱的吗?” 见柳兰不服气,她双手一摊。 “好好好,我是挡枪的,那枪在哪?” 第八十七章 枪说来就来 这一问难倒了柳兰,她稀薄的豪门斗争知识大半来自影视小半来自八卦报道,想不出大权在握的总裁岑寂还要躲什么枪。 柳兰只得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因着是工作日,两人吃完就各自散了。 柳兰刚走了两步便接到了朋友电话,朋友正是那个开酒吧的哥们,开业在即又来邀她。 “你等等,我问下我闺蜜什么时候有空。” 柳兰一边说一边回头想赶上顾念远,没曾想身后已然空空如也。 分别时,斑马线还是红灯,现在已经切到绿灯,但过马路的人群里没有顾念远。 不过短短十几二十秒,顾念远哪怕用飞的,也不至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兰举着电话跑了两步,热烈的日光下匆忙的人流,她却冷汗直冒。 顾念远的号码是长时间的无人接听,柳兰脚步慌乱的来回走,不想手机铃声骤然从脚边传来。 枪就这样说来就来。 顾念远被捆成了粽子扔在一片沙土地上,四周堆着木料,像是个木材厂。 她面前站着几个混混摸样的青年男子,为首的剃着寸头,一片黑色的胎记从太阳穴延伸到额头,他玩着把手里的木棍冲顾念远道:“顾小姐,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劳烦各位大哥讲讲,我都改。”顾小姐一点都不嘴硬。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啊。” 这不是废话,猝不及防被拖上车又被绑到这里,傻子都知道得罪人了。 顾念远奋力挤出微笑:“具体是谁呢?怎么个得罪法呢?大哥你看,我不是那种固执的人,有什么事都能商量的,现在监控到处都是,你们办事的成本也挺高的,要是能和平解决不是你好我也好嘛。” 闻言,胎记男冲小弟们笑起来:“还挺会说话,那你告诉她。” “顾小姐,说说吧,你跟岑寂有什么交易?” “交易?”顾念远眼珠转了转,“你们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当然啦,要不是你非傍这个人,也轮不到我们来教训你。” “那你们是要我与他离婚吗?” “你肯离?” “当然肯啦,什么比得上命重要。”顾念远点头如捣蒜,“大哥,实话说,我们没交易,就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我是不知道他看上我哪里,但我肯定是图他的钱!你们明白的,岑寂这种总裁,我这边说离他是不会纠缠的,你们背后的老板应该会满意的。” 小弟似被说的心动,看向胎记男。 胎记男却笑得直不起腰:“小姐,我放你回去离婚,然后你跟岑寂告状,把我们都抓了,你当我们傻啊。” “不会的不会的。” 胎记男蹲下来黏腻的打量她:“我们老板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好好伺候伺候你。” 面前的女人穿着牛仔裤和白衬衫,因为挣扎和捆绑,衣衫凌乱,他的目光从脸慢慢转向衬衫的领口。 “小姐,你要是被毁了,岑总那种男人肯定不会再要你了,多简单。” 怎么毁不言而喻。 这伙人手法专业,将她从头到脚绑的结实,根本没有挣脱的余地,顾念远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冷汗流个不停,但还是只能告诉自己稳住。 “等等,你们老板比得过岑总吗?我确实微不足道,但岑总能吃得下这种亏?肯定得教训你们啊,你老板能保证你们没事?” 这话让胎记男迟疑了片刻,顾念远再接再厉。 “你们出来混说白了也就是为了钱,要是进去了或是丢了命,多得不偿失啊。” “顾小姐的小嘴真是伶俐,可惜啊,我们老板也不是小角色,你的岑总就算真能为了你去得罪他,他也能保我们平安的,就死了这条心吧。” 言罢,他伸出手扯掉了女人领口的一颗纽扣。 “不,不要……等等……” 第八十八章 西装革履又孤家寡人 “大哥,上头电话。” “你们已经被发现了,警察正往那边赶,先转移。” 上头只讲了一句就挂了,忙音令胎记男错愕,他按捺怒火瞪了一眼顾念远,招呼小弟道:“换车!带人走。” 顾念远被人从地上拉起来,蛮横的扔进了车厢中,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在集装箱上,不知从哪里掉落的冰块滑进领口,冻的她一阵阵瑟缩。 小弟们并不在车厢逗留,金属门合拢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终于把顾念远从恐惧中惊醒。 她艰难的支起身体观察四周,车厢里堆着高高低低的货物,有浓重的鱼腥味,显然,是一辆冷藏车。 冷藏车已经启动,制冷被打开了,按照刚才那伙人的说法,他们是要毁了她,如果没法毁了她的清白,那么毁了她的健康也是可以的。 顾念远看着手上束缚着的捆带绝望不已,他们明目张胆在街边绑走了她,速度之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 摸不见手机,大约是掉在哪里了。 种种情况都非常不妙。 冷藏车降温迅速,顾念远的寒颤一阵接着一阵,她不得不奋力站起,蹦跶着维持身体的活力。 “冷静冷静,顾念远,想一想,他们忽然改了主意一定是出了变故,说不定是柳兰或者岑寂做了什么,没准等下他们就来救你了。”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上头改了主意,打算直接冻死她。 顾念远蹦到了门边用肩膀奋力撞了两下,门纹丝不动,她无计可施只能继续撞。 不想,冷藏车忽然一个急转弯将她硬生生摔了回去,头磕到了车厢上,震得脑仁发蒙。 她滑落在地缓了一会儿,还是扶着货箱又爬了起来,一边蹦一边思考,只是要冻死她的话,自然是开的越平稳越慢越好,为什么会急转弯。 这些人,是在被什么追逐吗? 胎记男带着两个小弟亲自驾驶这辆冷藏车,果然如上头所说,沿途哨卡已经设起,索性他们也不打算回城,在郊外慢慢绕上几圈,把姓顾的冻掉支胳膊或者腿就能交差了。 “大哥,后面这辆车好奇怪啊。” 大哥比小弟见多识广:“阿斯顿马丁嘛,跑车,上次车展我吃过他们家的冰淇淋。” 说完,他意识到不对,这辆车似乎正在追自己。 很快这件事就得到了印证,跑车顷刻就追到了跟前。 胎记男啐了一声,油门踩到底,同时奋力打满方向盘,冷藏车一个急转弯企图将尾随者甩开,没想到那尾随者丝毫不慌,紧跟着一个漂移,逼的更近了。 小弟慌张道:“大哥,咱们这车肯定拼不过啊。” 不需要他提醒,胎记男拨通了电话:“老大,我们要被追上了怎么办?” 老大一惊:“怎么可能,警察不走你们那条路啊。” “不是警车,是辆私车。” 那边沉默了瞬间道:“什么都别说,等” 等字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辆阿斯顿马丁就贴着靠山壁的一面斜插过来,冲到冷藏车前。 接着一把横过车身,直接堵住了去路。 胎记男连着一串咒骂几乎是把刹车踩出火星,车胎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堪堪停住。 他愣愣然望着前方,浑身的血都涌上脑袋。 “我X,这傻比是疯子吧!” 不等大哥吩咐,两个愤怒的小弟已经推门下去了。 开车的疯子也走了出来,他西装革履又孤家寡人,让小弟们的自信心瞬间回到了胸口。 什么玩意,竟然还敢挑衅道上兄弟,真是不自量力。 第八十九章 岑先生我好害怕 车厢被打开时,顾念远刚刚吐完。 这辆冷藏车忽左忽右忽快忽慢,晃得像在坐过山车,饶是顾念远并不个是容易晕车的人,也扛不住这份刺激,尤其是刚才一个猝不及防的刹停,彻底将她停恶心了。 “顾小姐!” 许安杰急忙将她从冷藏车里搀出来,一边剪捆带一边上下打量:“您没事吧。” 顾念远的拐杖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半倚着他,连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勉强能发声:“还还没死。” “来,我扶您去路边休息,警察马上就到……” 顾念远没有动只是皱着眉盯着他,许特助脸色十分难看,好像也刚吐过似的,奇道:“你在这,岑先生呢?” 许安杰闻言立时一阵头晕目眩,想起刚才跟着岑先生荒野飙车的情形,他又想吐了,半晌才勉强忍下去:“在那边,跟那群歹徒对峙呢。” “他一个人?跟歹徒对峙?” 顾念远瞪大了眼睛,她一把推开许安杰蹦着要往车前赶,许特助又追上来扶住她,连忙解释道:“顾小姐,没事的,已经对持完了。” 随着他的话,顾小姐到了冷藏车前,懂了什么叫对峙完了。 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撼。 岑寂没穿外套,衬衫袖子高高挽起,手挥一根高尔夫球杆正单方面沉浸式击打胎记男。 旁边躺着两个小弟,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被打的男人已然反抗无能只剩呜咽,可打人的男人眉头高扬,下颌绷紧,眼神中写满张狂,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随着那挥动的姿势,他的领带在空气中划出利落的曲线,球杆落在胎记男身上发出一下一下的闷响,杆头带着血。 这骇人的场景让顾念远瞬间止住了喉头的恶心,取而代之的是脊背升起的寒凉,她不由得喊道:“岑寂!” 高高扬起的球杆被这一声叫停了。 岑寂回过头,花了几秒时间才聚焦。 顾念远额头淌血,面颊青紫,头发蓬乱正扶着许安杰金鸡独立,竟还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他疾步走了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女人雪白的腕子被勒出血痕,衬衫凌乱不堪,露出半条内衣带子。 岑寂眸底不觉变得愈发幽暗,他一把扔掉高尔夫球杆,球杆滚到水泥地面发出金属撞击声。 然后,他上前一步将人搂进怀中。 岑寂抱的很紧,两条手臂好像铁做的似的,箍着顾念远只能靠在那带着血腥味的怀中。 一路的惊心动魄和绝望恐惧都在这一刻有了出口,顾念远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委屈的打转,话一出口带着十足的哭腔:“岑先生我好害怕。” “没事了。”岑寂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顾念远抽泣了一会儿,见岑寂的衬衫上竟是血迹斑斑,不由惊道:“你没事吧。” 岑寂奇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要破相了。” 顾念远这才感觉到额头闷疼,抬手一摸摸出一手血,她嘴唇发白,颤声道:“我我我我脑袋破了。” 岑寂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虽然又红又肿还出了血,但应当没有大碍。 他轻笑一声:“这就去看医生。” 说着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车前走。 “楚队到了吗?” 许安杰放下电话禀报道:“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岑寂嗯了一下:“我先送她去医院,这边的事你听楚队的。” “好。” 交代完,他绕过一地狼藉坐进跑车。 顾念远即便坐在副驾仍毫无意识的攥着他的手臂,岑寂知道这是她仍在应激并未多说,只单手启动了车。 跑车一路过卡,顾念远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岑寂适时递了一瓶水过来,她喝了两口:“那三个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你还担心他们?” “当然不是,只是,万一他们死了……” “我有分寸。” 第九十章 狂妄又开怀 说是这样说,但他打人时狂妄又开怀,丝毫没看出分寸。 “你们岑总的动作真是够快的。” 楚队一面巡视一面评价. “也省的您麻烦了。” 楚队瞥了一眼许安杰,他还有下半句没讲,真够快的,警察还没到,他人都已经收拾完了。 该打的地方没少打,致命的一点没碰,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理论实战都有积累。 “楚队,这俩也就是骨折,那位带头的脑袋都开瓢了,下手可真够黑的。” “不都活着嘛,也是想钱想疯了,岑寂的人都敢下手。” “可不是,上杆子自投罗网啊,咱们大队今年扫黑的名额正好还差点。”队员笑道,“楚队,人都废了能算正当防卫吗?” 楚队掏出烟点亮:“怎么不算,有和容的法务部在,咱们没准还得给他颁个热心市民奖。” 顾念远被热心市民岑寂送进了距离最近的和容医院。 医生给她做了处理,又做了各种检查,最后得出诊断都是皮外伤加轻微脑震荡,有惊无险。 柳兰赶到时,顾念远正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打吊瓶,她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吓死我了,念远,检查都做完了吗?医生怎么说?” “别担心,观察6个小时没问题我就能出院了。” 柳兰长舒一口气瘫在床边:“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手机掉在地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还好岑总反应快。” “你通知他的?” “嗯,我不知道怎么办就用你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他那边好像在开会,听我说完,十分钟不到就有警车来了。” 柳兰视线扫过顾念远包扎的脑袋,直咋舌:“你这豪门阔太做的,真是伤痕累累。” 顾念远也叹:“我觉得我可能得去寺庙或者道观烧烧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彼此都放松许多。 顾念远握住好友的手,十分感动:“还好小兰你反应快。” “剧看得多也是有好处的知不知道,我一直在警局待着,听他们说一开始好像定位到一个木材厂,后来又有了新情况,市局那边就分了两队,没想到岑寂竟然亲自上了,把我边上那个小帅哥吓了一跳,还是市局的人说没关系让他去。” 柳兰拍拍她的手,“你这个假老公蛮给力。” 顾念远嗯了一声,岑寂将她送至医院后就消失了,她想了想道:“你来的时候见到岑寂了吗?” “见到了,在楼下咖啡馆,他对面还坐了个漂亮女人,有点像混血儿。” “秦亭亭?” “那就是秦亭亭?我还以为是他秘书,她怎么会来这里?”柳兰皱眉,“念远,那些人为什么抓你?” “说是老板雇他们来毁了我,这样岑寂就不会再要我,听口气,应当是希望我不要嫁给岑寂。” “该不会我又乌鸦嘴了吧,你真的给秦亭亭挡枪了?” 顾念远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病房门被推开了。 岑寂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除了医生和许安杰,走在最末的是秦亭亭。 医生是来做检查的,岑寂抱臂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衣服都没换仍旧是那沾着血迹的衬衫,表情也没换,冷的像冰窖。 “岑总,那三个人已经醒了,警方正在问话,按照秦小姐提供的线索,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嗯,亭亭多亏你了。” “何必跟我客气,秦家在政法方面有渠道能帮上忙,我肯定义不容辞。”秦亭亭走到床前,“顾小姐好些了吗?” “好多了。” “哎,你闺蜜电话过来时,我也在,真是吓了一跳,还好赶上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谢秦小姐帮忙。” “噗。”秦亭亭笑了起来,像是姐姐看妹妹似的温柔,“举手之劳罢了,莱斯利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跟我客气。” 顾念远也微笑,心里却怪怪的,按说她只需要感激,可又有些不是滋味,只能暗自敦促自己不要瞎想。 秦亭亭看望完顾念远,视线转回到岑寂身上,他衬衫上骇人的血迹实在让她难以忍受:“莱斯利,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安杰,应当有有备用的衣服吧。” “有的,秦小姐。” “去拿来吧。” 许安杰应声但没动,他看向岑寂。 岑寂这才低头扫了一眼,他啧了一声,不甚在意道:“回家再说。” 第九十一章 圣母 “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粗心,这副样子走来走去就不怕吓到顾小姐?”秦亭亭温声劝。 “这可是岑先生保护他太太的勋章,岑太太感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被吓到。” 柳兰挑着眉,语气不善,“你说对吧,念远。” 念远没懂她的意思,疑惑的啊了一声。 转头便见秦亭亭竟被这句话刺的嘴唇抿起,她只得拽了一把柳兰道:“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 “再观察一小时就行,岑太太。” 医生检查完毕与岑寂交代着离开,秦亭亭自是跟着一起。 柳兰冲着关上的门不满的嘟嘴:“她好茶。” “还好吧。” “哪里还好?正牌太太在这里坐着,她一个外人,竟然指挥你老公的助理,还敦促他的起居,顾念远,这很明显是为了展示她与你老公关系不一般啊,还不茶?” “可他们确实关系不一般啊。”顾念远抱紧膝头,“还是你总提醒我摆正位置,怎么这会儿就忘了,我只是岑寂的员工,人家是青梅兼好友,比我跟岑寂更亲密不是很正常?” 闻言,柳兰泄了气:“说是这样说,还是有点不爽。” 顾念远也不爽,但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资格感到不爽。 在秦亭亭进来的时候,她脑中里悠悠浮出那句话。 你是被雇来给真爱挡枪的。 听起来可笑,又害怕是真的。 岑寂将秦亭亭送至停车场,转身就要回医院,却被叫住:“莱斯利,我刚刚有些冒失,希望顾小姐不要不高兴。” “她不会不高兴,你别多想。”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秦亭亭坐进车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启程,手机响了三四遍,才被她接起,对面是楚荷。 楚荷听出她心情不好:“姐,早说你干嘛这么热心,就让顾小姐吃吃这顿苦头呗,与你有什么损失。” “你怎么能这样想,不论如何那都是人命。” “好了好了你叫什么索菲亚,改叫玛利亚算了,圣母。” 秦亭亭情绪不稳又在开车,楚荷说归说还是不敢多做打扰。 见她挂了电话,一旁的沈西瑶嫌弃道:“圣母什么呀,你姐姐手段高着呢。” “沈西瑶。” 两人正一块做美甲,沈西瑶扭着身子丝毫不怕:“顾念远要真出个生命危险,六哥没准要记她一辈子,倒不如保她平安,再卖个人情给六哥。” “你分析的头头是道,你怎么不做。” 沈西瑶骄傲的哼道:“这么曲折麻烦的事情,我才懒得费脑子呢。” “是不想费脑子还是根本没脑子,你分得清嘛。”楚荷的目光放在指甲上,“我姐是天生的好人,总爱吃闷亏。” 沈西瑶呸了一声,楚荷不理只冷然道:“我可不是。” 岑寂回到病房时,柳兰还在,他不便进去就坐在外间,许安杰接通设备继续那场没开完的会。 董事会的各位股东全数出席,包括岑宏。 岑宏见镜头前的岑寂领带松着刘海也耷拉下来,下巴颏还隐隐有血迹,狼狈的显而易见,他满脸褶子忍不住就颤动起来,语气很轻快。 “阿寂啊,家中要是出了事就先忙家里,集团有我们呢。” 岑寂接过咖啡,徐徐品了一口:“二哥才来不知道,咱们和容发展到现在不容易,弟弟我作为总裁只能亲力亲为,复兴路8号的项目到底怎么个方案还要再商量。” “阿寂,那个项目可是父亲交到我手上的。” “哦?父亲有把你的墓碑竖在那块地上吗?还是说那块地名叫岑宏。” “岑寂!” 见两人的战火一触即发,其他股东忙出来打圆场。 视频里骤然伸出一条柔嫩的手臂也在给岑宏顺气,半晌,他咬着牙道:“阿寂,说话做事别那么不留余地,小心害人害己。” 第九十二章 你对顾念远下手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岑宏低头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匆匆退出了会议。 没想到这通还没来得及接那通又来,他的手机一时间响的此起彼伏。 沈景芬被气得不轻直接亲自登门,她身后跟着岑清钰,眼见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小姐端着果盘上来,被沈景芬一眼瞪了下去。 “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这还用问?阿寂肯定查不到我身上。” “他都不用查,猜也能猜到是你。”芬姨太阳穴疼的一跳一跳的,“老二,你到底在想什么跟芬姨说说?” 岑宏五十多岁的人,在大不了他几岁的沈景芬面前瑟缩的像个孩子。 “我就想着……给阿寂一点教训,也没想要那小妞的命,就是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叫去的可是一群货真价实的黑社会,能只是给她点颜色瞧瞧?” “芬姨,我又不傻,顶多就是毁她清白或者断条腿什么的,恶心恶心阿寂嘛。”岑宏嘟囔,“谁让他这段时间这么嚣张。” 岑清钰终于听明白了,他被沈景芬一通电话叫来还以为是父母又要闹离婚,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事。 他难以置信,尾音都有些变调:“爸,你对顾念远下手了?” “你爸找了一群小流氓把顾小姐绑了。绑就绑吧,马上就让你六叔发现了,整个市局被闹得人仰马翻,阿寂更是开着车亲自把人逮了回来。”沈景芬一说就来气,她揉着太阳穴,“你说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一回。” “那顾念远怎么样了?” 沈景芬斜睨了一眼嘴角撇着:“她还没来得及出事就被你六叔救下了,据说受了点轻伤,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爸还能安稳坐在这里陪女人?” “芬姨,你也太夸张了,岑寂现在是有点本事,但……就算要了那小妞的命,他也动不了我。” “她的命是不值钱,可是一条人命,你以为岑寂会放过这个对付你的好机会?” 岑宏被点醒,眼神慌张起来:“芬姨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么个臭脾气,我承认,这回是我太冲动了,我发誓之后全听你的,哎,要不是岑寂非跟我抢那个项目又在家宴当众刺我。” “阿寂太了解你了,一拿一个准,我算是明白了,他闪婚才不是为了敷衍岑家,恰恰相反是为了让你自乱阵脚,把咱们都勾出来,顾念远是个不高不低的诱饵,你还真上钩了。” 说到上钩两个字,她目光转向岑清钰:“清钰,我叫你来也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爸跟你六叔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你心里要有数,对顾小姐的作用,要看清楚。” 岑清钰皱着眉,向来清透的眸子现下雾沉沉的,片刻后,他缓缓看向沈景芬,漾出笑容:“小奶奶,我又不是我爸,早就看明白了。” 沈景芬在他脸上梭巡,不由慨叹:“还好,你爸还有你这么个儿子,老爷子还有你这么个孙子。” “芬姨,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没事,你又做的干净,那就当无事发生,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沈景芬转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老爷子怎么可能真看着你们兄弟相残,他只希望你们把心用在事业上。” “您的意思是?” “最近……阿寂确实过分了一点,你想给他教训没问题,不过,目标应该是复兴路8号,你只要表现得是一心为了和容集团,老爷子就不会让你出事。” 第九十三章 是不是害怕 复兴路8号是块肥肉,沈景芬与岑宏要详细商量,岑清钰就找了个由头出来露台吹风。 他对着手机踌躇不已,最终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顾念远回复的很快。 【学长消息好灵通,我还好。】 看起来她还不知道幕后黑手就是他的父亲,但不会太久了,如果她知道了,还会不会毫无保留的与他来往呢? 岑清钰思索着慢慢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让原本要给他送点心的白小姐进退两难,好一会儿,他止住笑转过身。 已经入夜,壁灯照亮了他半边脸,另半张脸则隐在黑夜里,这让他向来柔和的五官添了些许阴鸷。 “不必麻烦了白小姐,我这就要走了。” 顾念远是坐着那辆追车的阿斯顿马丁回的依山名居,当跑车在夜色霓虹之下堵车时,她幽幽想起那番对秦亭亭发表的高论。 自己的嘴可能开过光,询问枪在哪,枪立刻就到,吐槽市区里开跑车,没多久就坐上体验。 是不是真该找个道观或者寺庙拜一拜? 她浑浑噩噩来到依山名居,阮姐带着几个熟面孔的佣人早早候在门口。 “太太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漱?” 顾念远果断选了后者,她没有胃口只想躺着,睡前碍于阮姐的半劝半哄她喝了半碗安神汤,然而,这一觉仍睡的不安稳。 只要一闭眼,胎记男的脸就在眼前晃,再又一次梦到他的脏手伸向她时,她决定起身。 时钟显示才刚刚凌晨三点,离天亮有段距离,窗外一片墨黑万籁俱寂,顾念远拄着拐转到门边,打算去餐厅摸一瓶可乐。 没想到刚靠近客厅,便闻到烟味。 岑寂坐在墨绿色的软皮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烟雾丝丝缕缕缭绕着,他只是下意识的拨弄着烟嘴,让那燃着点点火光的烟头在黑暗里划出红线。 客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灯光只能让顾念远堪堪看清他的半张侧脸,那原本坚毅的轮廓被烟气带出几分幽微旖旎。 烟灰缸里积着残烟,显然他抽了不止一根。 这是顾念远第一次见岑寂抽烟,画面实在迷人,她向来忍不得烟味最讨厌烟鬼,现在却忍不住顿住脚步隐于暗中,不舍得打扰。 但岑寂的手机没有这份闲情,它果断亮起示意有来电。 岑寂扫了一眼接起来,来电的应当是他熟悉的友人,他的语气称得上和善,多是赞同。 “绍言,将计划提前。” “对,没什么。” 岑寂说着话看着烟,对面或许表达了疑惑,他沉默了半晌,将烟抬起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沉声道:“不快些,孔雀又要死了。” 孔雀? 难道是那只活了两年的小孔雀? 孔雀怎么就又要死了?他什么时候有新孔雀了? 看来这只孔雀对岑寂的意义似乎很是不同,果然是有什么隐情吧?顾念远想着想着活动了一下肩膀,不小心就发出了响动。 “谁?” “岑先生……” 顾念远拄着拐探出头,岑寂见是她,便跟手机里嘱咐了两句就挂了。 “你还有梦游的习惯?” “没有……我……我睡不着,想出来喝点可乐。” “可乐的成分是提神。” “嗯,可是我就想喝点冰的。” 岑寂将未燃尽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这才走过来打量她:“是不是害怕?” “一闭眼就做噩梦。” 女人颓丧的垂眸,睡衣上的小兔子们也都垂头丧气起来,明明跟歹徒对峙时很机智,求生时很聪明,被解救后的表现也堪称冷静。 但心中的阴影却不是一时三刻可以驱散,岑寂明白。 “都梦见什么了?” 说着,他将她抱了起来,拐杖骤然被松开,哐当一声跌在地上。 第九十四章 安全感 他来到吧台,将她安置在椅子上,然后递了一杯加了冰的白水过来。 顾念远捧着玻璃杯回忆:“梦见那个头上有胎记的男人……他……” 她有些难以启齿,不自觉咬住下唇,岑寂却不依不饶:“他怎么了?” “反正就是……虽然现实中他没干成,可是我做梦梦见的那些事。” “说出来。” 岑寂不容置喙。 “他向我伸手,扒光了我的衣服,我又哭又喊可是他还是扑了上来。”顾念远说着说着忍不住发抖,“然后,我眼前一黑就醒了。” “好,现在,顾念远,你要明白,一切已经过去了,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发生。”岑寂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允许她的眼神有一丝闪躲。 他的眸子是墨一样的浓黑,尤其在暗夜之中会更显深邃,像是一汪打着旋涡的深潭让人一旦深陷就无法自拔。 顾念远愣愣然点头。 岑寂一步步靠近,微一躬身,与她视线平齐。 “念远,那些危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明白吗?” “嗯。” 男人眼中俱是笃定,每一个字都四平八稳的体现出安全感。 没错,就是安全感,这是自父亲去世后她再未感受过的东西。 像是被揉成一团的棉布裙子,被熨斗一寸寸熨烫平整,温暖治愈。 顾念远慌乱的心情逐渐平缓,她终于浮出一丝微笑:“谢谢你,我好多了。” 劫难是他带来的,但是她在感谢他。 心里像有一头小兽在怂恿,岑寂没有犹豫,他略一倾身,作势要吻。 顾念远整个身体瞬间僵住,可那近在咫尺的吻却在相碰的一刹顿住,岑寂不留痕迹的侧过了头。 带着些许烟草味的嘴角似有若无的触碰到她的侧脸,有些痒。 “喝完水,就好好睡觉。”他在她耳边沉声道,那声音带着暗哑,性感非常。 顾念远的耳尖红的滴血,她又慌乱起来,这回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男人暧昧的姿态。 “好好好的,我我我我这就去睡。” 说着她就要摸拐杖,可这时才想起拐杖被丢的老远,岑寂见状将她抱起,长腿迈开大步送回房。 顾念远一沾上床立刻缩进被窝,用毯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脑袋。 岑寂的嘴角勾的恶劣:“祝亲爱的岑太太好梦。” 借他吉言,岑太太确实好梦,后半夜,她再无噩梦,取而代之的是春梦。 折腾的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 噩梦闹心,春梦闹人,岑寂实在是过于无聊,她都这个惨状了竟然还要逗她。 顾念远望着朗朗晴空深深叹息。 病号让阮姐的一身厨艺有了地方施展,顾念远面对着堪称满汉全席的一桌,为自己的体重深深默哀。 但还是怒吃了两大碗方才止住。 她的脚踝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阮姐按照医嘱摘下护具,她有一手正骨推拿的绝活,压按了两下道:“太太恢复的很好。” “还好出事时脚上带着东西,倒是没影响。”顾念远想了想,决定发问,“阮姐,你坐,我有些事想问一问。” “太太您说。” “岑先生那只孔雀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九十五章 助她脱离苦海 七岁的岑寂曾经给这只孔雀起过一个名字,叫翠翠,孔雀或许不满自己身为男儿却被叫翠翠,所以,它几乎不对着岑寂开屏,不论小主人如何讨好。 翠翠的死亡原因阮姐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还是做了很多年的老花匠跟她讲的。 阮姐想到此处抬眼看向顾念远,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白了就是孩子还小玩闹无度做下的孽,顾小姐已经是六少爷的太太,以后妯娌间交往万一因此有了芥蒂可不好。 “太太,翠翠就是吃坏了东西,吞了花肥,叫了医生来可是已经晚了,就……” “哦,岑先生当时是不是很难过。” “没有,他没那么难过,一滴眼泪都没掉。” 只是眼睁睁看着孔雀咽气,阮姐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后来她忍不住报告了大少爷,大少爷只是叹气说是日后找岑寂谈一谈。 可惜没多久,大少爷就出了事。 顾念远看出阮姐有所保留,也没有继续追问,岑家的水深她已经感觉到了。 出了事,岑寂升级了依山名居的安保,柳兰进门都得盘问两道,她啧啧称奇:“你这是住进了保险箱啊。” 顾念远喝着桃胶糖水解释道:“说是过段时间会撤下去。” “别啊,挺好的,看着我放心。”柳兰说着点开了电视,“你的案子上电视了,变专案了。” 新闻正巧播到,劫持的歹徒们悉数登场没一个跑掉,胎记男更是泣不成声对着警察悔过,当然报道里并没有提岑寂,也没有受害人的镜头,十分专业。 柳兰见顾念远皱着眉,以为她是看到了欺负自己的歹徒心里害怕,这才后知后觉的换了台:“抱歉,念远,是我太粗心了,你现在还好吗?” “啊?” “我咨询了心理医生,她说你应该去看医生做疏导,因为大都像你这样的受害人多多少少会有一段时间的应激,处理不好会留下终身阴影,很影响心理健康的。” “该怎么疏导?” “给了我一些方法,我找给你哈。” 柳兰说着翻出医生发来的页面,页面上写着有几种方法,中心思想就是引导患者直面过去,给过去脱敏,或者是将不愿回想的过去替换成另一种不太刺激的场景,逐渐驱散阴影。 顾念远拖动着页面仔细阅读,不自觉想起那个睡不着的夜晚岑寂的所作所为,确实充满引导性,只是他做的自然,拿捏有度,让她没有任何抵触。 还有那个没成功的吻,原以为他是习惯性的逗她,想来是他要以春梦换噩梦,助她脱离苦海。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之余又升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失望,转瞬即逝。 “岑先生的心理学真不是白读的。” “怎么了?” “柳兰,我现在心理挺健康的,这上面的方法岑寂用过了。”顾念远将那晚的事大略说了说,听得柳兰惊讶的捂住嘴。 “理论上学了,实际操作能这样熟练,他肯定不是第一回干了,啧啧,这样的人骗谁都是一骗一个准啊。” “小兰,他不是那种人。”顾念远不满。 “好好好,现在都不许我吐槽了,怎么你真当他是老公了?” 顾念远面上一红:“哪有!” 柳兰打趣完正色道,“念远,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是,他这回表现还行,可要不是因为他,你能经历这些?” 第九十六章 比自己以为的还想见她 柳兰话虽不好听,但心是向着她的。 顾念远受用的笑道:“签合同时他有让我考虑清楚,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做他的太太会有一定风险,那时我急着要钱没太在意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他的薪水可真不好赚!” “是啊,高风险高回报,我既然收取了回报,就没法抱怨风险,岑寂目前是个合格的战友,那我相信他也没毛病嘛。” 柳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一身正气哪里来的,别做设计了,干警察吧。” “好了好了,聊点别的,等我伤好些了,咱们去酒吧嗨啊!最近忌口忌的我嘴巴都没味道。” 提起这个柳兰兴致大起,当即定好了日子并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让顾念远好好享受。 因为受伤顾念远不得不借口车祸请了半个月病假,但刚躺了两天就得知唐朝剧的定妆如期进行,她按捺不住好说歹说总算让谢厢点了头。 岑寂倒是没意见,只是将那辆迈巴赫连同司机一并给了她。 “以后老陈会负责接送你。” “好了之后还用吗?” “如果你不想再体会一遍这次的意外。” 顾念远闭上嘴,能有专车接送当然是好事,只是之前她原本是想好了的,除了薪水绝不与岑寂有更多物质上的牵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老陈是退伍转业来做司机,已经为岑寂工作了十年,是个少言寡语的中年男人。 顾念远靠着舒适的椅背翻看定妆所需的衣服图片,忽然想到什么:“陈哥,岑先生今早是坐什么车走的?” “先生自己开车,是他常用的宾利。”老陈顿了顿,“太太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老陈就行,先生也这么叫。” 难道说岑寂只有一辆带司机的车?倒也是,一般总裁的司机都是多年跟随的忠心老人,给了她,自己可能就没得用了。 顾念远坐直了身体喃喃:“我该不会夺人所爱了吧,岑先生没有别的司机可以开车了吗?” “有的,还有老赵,其实先生很喜欢自己开车,大多数时候只会在出席公事时坐车。” “老赵也跟了他很久吗?” “老赵是我战友,比我晚一年退伍。” 老陈给岑寂开了十年车,头一回碰上这么热爱聊天的乘客,不免有些拘谨。 “给岑先生做司机是不是很忙,我看他早出晚归。” “岑先生有安排,我跟老赵是轮班,一天工作时长不会超过八小时,做四休三,逢年过节也是有假期的,算不上忙。” “他这么人性化?” “是啊,比我做程序员的儿子健康多了。”老陈笑起来,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感叹,“倒是岑先生自己忙起来脚不沾地,几天都睡不到一小时……哦太太到了。” 唐朝剧定妆是在城南的帕斯顿酒店,说话间就到了。 顾念远忙从车里钻出来,她额头还盖着纱布,脸颊的磕碰处散了淤血反倒看着有些吓人,为此她特意上了厚厚的遮瑕,仍旧盖不住。 岑清钰远远就瞧见了她,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两人在后门相逢。 “念远!” “学长!” 顾念远回过头,顿时眉开眼笑。 岑清钰这才发现,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还想见到她。 第九十七章 人长嘴未必要说话 “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 “在家也是躺着,还不如过来看看,谢哥说不让我干活。” 岑清钰失笑摇头,两人一起进了门。 今天主要演员们到得齐全,工作室的人几乎全体出动,朱丹青坐镇现场。 楚荷这个女二的所有衣服=是顾念远一手包办,她自然格外上心围着人团团转,好在效果不错,楚小姐演技卓绝,搭配奢华繁复的造型,镜头下的大唐公主风华无限。 顾念远都禁不住感叹她天生就是做演员的料,相机的咔嚓声更是不绝于耳。 “楚小姐这个资质怎么现在才入行。” 摄影师看着照片再次称赞。 楚荷闻言笑道:“其实也不是现在才入行,我之前是在M国的剧院从事演艺工作。” “我们楚小姐在伦城也是小有名气的,现在回国发展……”沈西瑶抖着披帛凑了过来,“追爱啊。” “瑶瑶说得对,做演员确实是我的最爱。” 楚荷笑容可掬对着摄影师好一阵夸,那摄影师被她捧的找不着北道:“楚小姐太客气了,丹青姐的造型设计居功至伟啊。” “是啊,不过,我这些服装其实都是顾小姐设计的。”楚荷指着顾小姐,“您不知道,她是才进工作室的新人,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朱丹青离得不远必然听得到,沈西瑶噗嗤笑了一声,眼神飘了过来。 顾念远像是没听到似的,仍在审视楚荷身上这套公主礼服,片刻后,她才恍然:“哦,楚小姐刚才说什么?抱歉,这套礼服好像有些问题,你先等等。” 说着,她走到朱丹青身边道:“丹青姐,这套礼服穿上身似乎没我想象的好,但是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丹青便跟着她一起走了过来,两人一起对着那套衣服指指点点,说着朱丹青更是上手摆弄起来,楚荷只得绷紧身体安安静静做个敬业的模特。 “确实,全套造型上身后颜色太冲了,可能是因为演员肤色偏黄,这样,把领子这里换个冷色系,应该就好了。”朱丹青笑着对顾念远道,“你看,这就是咱们这行的麻烦了,衣服是穿在人身上为特定角色服务的,时时刻刻都可能有变动。” “但也是咱们这行的有趣的地方,对吧,丹青姐。” 朱丹青赞许的点头,对楚荷道:“楚小姐稍等,改这里很快,等会咱们再拍一次。” 楚小姐满口答应换了衣服,心中却不大爽快,顾念远这一式装傻充愣玩的纯熟,还借力打力顺便在朱丹青面前买了乖。 “看吧,我说她是个有手段的,不然六哥那么宠她呢,你小心着吧。” 沈西瑶及时过来嘲笑,令楚荷更加不快,她转眸看向岑清钰。 作为男主,金吾卫中郎将雄姿英发,正被女三转着圈花痴,女三是个童星出身,在圈内混迹多年,仰慕岑清钰已久,了解颇深。 两人似乎聊得投契,岑清钰的笑声带的周遭气氛活跃。 “哎呀,你要防的还挺多。” 沈西瑶也看到了,啧啧了两声。 “瑶瑶,人长嘴未必要说话。” 第九十八章 念远好梦 顾念远其实也在花痴。 沈西瑶那边的问题不多,朱丹青就安排她过来帮小李。 说是帮,其实是观摩,岑清钰的男主有一重军人身份,所以会有铠甲,外景打戏多,又有短打便装,且是贵胄出身,还得穿华贵礼服。 加之戏份多,各种用途各种场景自然也不少,配合不同的兵器和道具,设计上的细节和用心都与别个不同。 顾念远原本只是鉴赏造型。 鉴赏着鉴赏着就鉴赏到演员身上去了,岑清钰实在太适合做个将军了,明媚的,刚正的,骑着白马呼朋引伴穿行长安城的。 如果是岑寂就不同了,他比他侄子的脸更窄一些,下颌角不明显所以线条更流畅,眉宇间沉稳阴郁,眸子更狭长,盘算什么时他会不自觉的拿食指敲击玻璃杯。 这样的形象与其说是将军倒不如说是君王。 那种独坐高位,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的君王,他适合穿丝滑绸缎制成的长袍,袍尾拖在地上,被簇拥着走在长廊里。 如此矜贵的君王会俯身对他的妃子轻叹:“念远,好梦。” 顾念远倏然红了脸。 什么鬼,怎么就想到那里去了。 她拍着额头,肯定是冷藏车里撞坏了脑子,晚上做春梦也就罢了,白天还在发梦。 一旁的小李好心提醒:“念远啊收收口水,要流出来了。” 没等顾念远反应,前面的岑清钰忽然笑起来。 谢厢也跟着笑,然后冲她招手:“咱们男主刚刚叫你两回你都没听见,花痴不要这么投入。” 顾念远的脸简直要红透了,她慌忙走近:“只只是觉得丹青姐的设计真好看!” “不怪这位小姐,我一男的我也花痴。”一旁的男二打趣道。 岑清钰见她脸上浮着红,红里还带着青紫,实在缤纷多彩,扭捏的摸样又像足了炸毛的猫,让他忍不住抬手想要触碰,可抬到一半他停了下来。 “刚才丹青姐说,这套暗纹料是你选的,就想叫你过来问问。” “咳,这这是忍冬纹织锦,虽然资料里没说男装可以用,但是挺搭这个角色我就试了试。” 楚荷听罢拍手道:“真有心思,谢总监,到时要不就让顾小姐跟组吧。” 定妆后服装大体上是不会再有变动的,但影视剧拍摄终究需要置身场景中,所以,现场临时有些改动也是常有的事,为此,工作室一般会派驻服装指导跟组。 算得上是个苦活儿,但对于初级设计师来讲也是必攒的经验。 朱丹青原本确实是打算让顾念远跟组的,听得楚荷的提议就叹道:“本来是定了念远,不过她最近出了车祸受了伤,恐怕不行了。” “这样啊,有些可惜了,我们剧组场景出的多,其实蛮适合攒经验的。” 顾念远听的心痒,这是她参与的第一个影视项目,如果能跟完全程,必然能有更好的体悟。 “我们正式开机时下个月月初,还有半个月,念远或许赶得及。”岑清钰忽然插言,“拍摄期三个月,前一个月都在影视城,离贝市不远,往来方便条件也好,你看呢。” 楚荷瞥了一眼岑清钰,没有附和。 “丹青姐,我没问题的,都是外伤,半个月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你真的可以?” “嗯,我想去。” 第九十九章 去红亭 内衫衣领的颜色改动后,效果果然好了不少,顾念远越发佩服朱丹青,多年设计经验才能如此轻松抓住关键,然后,以最简单的改动得到最大的效果,她越发想要更快的积攒经验。 主要角色的定妆到了午后差不多就结束了,谢厢担心她身体吃不消,赶着她回去,顾念远便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刚迈入电梯,楚荷跟了进来。 电梯门关闭,小小的轿厢便只站着她们二人。 “顾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顾小姐知不知道。”楚荷突然道,“这次的意外应该是清钰的父亲主使的。” 顾念远还真不知道,虽说隐隐有些猜测,但岑寂没有并没有与她细说,不过她面上不露:“哦,是吗。” “是啊,清钰为此很愧疚,让我也很烦恼,希望顾小姐不要怪他。” “不会。” 楚荷看了一眼电梯数字,蹙了好看的眉头:“这几年岑宏伯父和岑寂之间一直冲突不断,顾小姐被殃及在所难免,我看你为人单纯,有些替你担心。” 顾念远闻言也微笑:“有阿寂在,楚小姐不必担心。” “呵,顾小姐肯定以为我是假好心。”楚荷顿了顿,“其实最开始以为你是那种钓金龟的捞女时,我态度确实不好我承认,毕竟,我与清钰是彼此的初恋,对他的事总是格外上心。” 说完,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电梯门徐徐打开,顾念远恍惚了两秒慢慢走了出去,楚荷悠悠跟在后头。 “但这几次接触下来,我相信顾小姐不是那种人,之后咱们要共事,没必要的误会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楚荷句句真挚,顾念远只能客气说好的。 “顾小姐不怪我,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有件事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事?” 楚荷说着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顾念远道:“这是我姐二十岁生日那天岑寂送的礼物,当年……”她有些迟疑,“总之,当年这只表一直没找到,最近才发现一直在阁楼,麻烦你,帮忙还给岑先生吧。” “秦小姐不能自己还吗?” “如果岑先生未婚还好,已婚的话,还是要避嫌的,劳烦岑太太了。” 言罢,楚荷拉过顾念远的手将盒子放上一放,礼貌道:“慢走。” 顾念远一语不发坐上迈巴赫,老陈见她满脸阴云,便低声询问:“太太是直接回家吗?” “老陈,岑先生是在和荣大厦吗?”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就算了。” “岑先生说不需要对你隐瞒行程,他现在在红亭。” “那去红亭。” 顾念远当然不觉得楚荷是真心来消除误会的,她精湛的演技并不能掩盖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对她的鄙夷。 当然,她并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实质性的伤害,通常她也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待她。 只是…… 盒子里躺着一只女款手表,什么样的关系女方会退还男方赠送的生日礼物? 答案显而易见,是分手的男女朋友关系。 这是楚荷想要暗示给她的,她明白,可仍不免烦躁。 比之楚荷或许是岑清钰的初恋,岑宏是幕后黑手,她莫名更不舒服这条信息。 到底是反感岑寂果然有真爱,还是反感自己果然在给真爱挡枪呢? 不论那种都没资格吧! 第一百章 还不算太笨 顾念远懒得细想,她发了条信息过去。 【岑先生,楚小姐托我送东西给你,我去红亭找你】 顾念远倒是记着时,超过一周立刻叫回岑先生,岑寂懒得回复。 陆习之正在他对面拍桌子:“阿寂,你叫我来做什么?不知道我在躲人啊!” “不是吧,秦亭亭你也躲?”陈宇风惊道,“她能力强人又漂亮要不是秦家跟陆家关系好,她能回来给你做秘书?你爸这次对你够好了。” “那丫头的大名谁不知道啊,我俩小学和中学都一个学校的,她从小学一年级就是班长,上学那会儿我爸天天拿她踩我,不行,我不能被她管!我会抑郁的!” 友人的哀嚎令岑寂愉悦,他摇晃着酒杯道:“女大十八变,没准你现在愿意被她管呢?” 陆习之瞪着他,半晌道:“不会吧,你把我叫来该不会就是替她抓人吧。” 他说完从座位上跳起来,拔腿往门口跑,不想门先一步被拉开了。 秦亭亭本尊恰到好处的走了进来。 长发大眼细细的高跟鞋,妆容画的浅淡,更显得天生丽质,陆习之登时就愣住了。 秦亭亭冲他点头道:“陆总,今天下班前你得来一趟公司,周会真的不能再缺席了。” 陈宇风忍不住笑出声,如今的秦亭亭简直是没有一处不长在陆习之的审美上,他遂热情迎上将人请进来。 秦亭亭却摆手,她并没有坐在靠近陆习之的位置上,而是更偏向岑寂。 陆习之摸着鼻子磨磨蹭蹭的坐了回去,不住给好友甩眼神,岑寂全数免疫:“亭亭,习之性格比较跳脱,不是对你有什么不满。” “没关系,陆总从没接触过公司的事,有抵触很正常,咱们可以慢慢来。” “好好。” 陆习之赶忙点头,搓着手道,“秦……要不,我跟阿寂一起叫你亭亭?” “好。” “亭亭啊,你要喝茶还是喝酒?” 陆习之从跑路到真香堪称无缝切换。 岑寂跟陈宇风对视一眼,各自摇头,这时,信息提示音又响了一声。 【阿寂,你还在不在红亭啊,期待.gif】 倒还不算太笨,岑寂嘴角勾起回了个【在】。 “瞧瞧,又在秀恩爱了。”陆习之殷勤的给秦亭亭倒茶,一边吐槽,“说起来,我大哥都听说你家宴上的英勇事迹了,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办的婚礼。” “婚礼……”岑寂慢慢咀嚼这个词,指节轮番轻敲桌面。 “不是吧,你不是就说说而已吧,我还预备做伴郎呢。”陆习之瑶瑶手指对秦亭亭道,“亭亭啊,我就不像阿寂这么直男,婚礼多重要啊” 亭亭捧着杯子道:“现在也有很多年轻人就不喜欢办婚礼的,追求不同,未必就是直男。” 第二次来红亭,顾念远心情复杂,天还没黑,上晚班的柳兰不会来带她进去,但她依旧畅通无阻。 红亭认那辆车,从车上走下来,顾念远就被请进了大厅,经理不留痕迹的打量她,客气招呼:“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顾,是来给和容的岑总送东西的,他们还没结束吧?” “没呢,顾小姐稍等等,我这边问一下先。” “不必麻烦了。”顾念远想了想将那盒子递给经理,“我只是个跑腿的,经理您帮忙带一下就行。” 没想到经历擒着笑不肯接:“这不好,客人的东西我们是不能碰的,顾小姐稍等等,马上就好。” 他很快就去而复返,将顾念远领了进去。 第一百零一章 阿寂以前这么浪 岑寂在红亭的专属包厢是位于后院的雅阁,临水照花,又与其他包厢隔着一整座花园,私密又通透,平时如果他不来,雅阁对外是不开放的。 顾念远第二次走入这里的曲折回廊,从那扇隐秘的门进入后院,绕过假山,立刻看见了岑寂,和他身边的秦亭亭。 他们私下里交往这样频繁的吗? 这是顾念远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手里的盒子骤然变得有些烫手。 “嫂子好久不见啊。”陆习之率先招呼。 秦亭亭也很客气:“顾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顾念远环顾一圈看出这是好友之间的私局,作为不速之客,她显然打扰了。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岑寂身前低声道:“楚小姐拜托我送东西给你。”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盒子,为免尴尬还特意用身体挡住了秦亭亭的视线。 “东西带到,我先走了。” 岑寂不接,只挑眉看她:“什么东西?” “……反正你有空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我还是先走了。” 说话时她下意识的往身后一瞥,又道:“总之,你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看吧。” “你俩干啥呢,嫂子别老站着了,先坐啊。”陆习之正要再说,却被陈宇风拉了一把。 “我还有事,等下” 话没说完,顾念远就被岑寂抓住了手腕,他道:“坐。” 然后拉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念远不由惊呼,后头的陆习之则激动的哇了起来。 男人的长腿隔着西裤都能感受到紧实有力,烫的顾念远立刻就想起身,可岑寂坚实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令她无处使力,还兴致勃勃的任由她疾呼:“阿寂!” “嗯,跟我说说那盒子里是什么?” 应该,不会有男人,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接收前女友退还的礼物的,顾念远正是考量到这一点才遮遮掩掩,她自觉已经暗示的足够多,可素来机灵的岑寂像是突然失了慧根。 她只得贴近他的耳边悄声:“楚小姐说,这是你送给秦小姐的二十岁礼物,你懂吧。” 顾念远今天随便绑了个低马尾,折腾了一上午,鬓边松了些许发丝出来,说话时偶尔拂过岑寂的侧脸,痒的他转眸,正对上那双眨巴着的眼睛,眼睛里写满了我可都是为你好呀! 岑寂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望的她毛骨悚然,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他摸上她的手将那盒子拿了过来,搁在桌上。 “原来如此。”岑寂摁住她的背拍了拍,“胡思乱想可不是好习惯。” “我没有!” 岑寂轻笑一声,拉着她站了起来,转头对在座的人道:“她还有伤,就不留了。” 见两人出门,陆习之惊恐的捅了捅陈宇风道:“宇风啊,阿寂以前有这么浪吗?” “他以前身边也没跟过女人,我怎么知道,不过……嫂子有些眼熟……”陈宇风摸了摸下巴,总算想起了数月前的一幕,恍然道,“还真是缘分了。” “什么缘分?” 陈宇风刚要讲,抬眼看见秦亭亭,他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以前阿寂和她来过一回,我见过。” “真没想到啊,我以前觉得阿寂哪都行就是这方面不行,可把我担心的。”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闲聊没两句,岑寂就回来了,陆习之正要玩笑两句,却见他早已没了刚才的浪荡。 岑寂面含霜雪,慢悠悠踱到桌前,三指夹起那盒子微笑道:“亭亭,这是楚荷让念远拿来的,说是你的东西。” 第一百零二章 不要叫她误会了 回到依山名居,顾念远在床上挺尸,她没有胃口。 可一味的翻滚郁闷也不是她的作风。 思来想去,顾念远决定爬起来踩缝纫机。 阮姐帮她在二楼归置了一个角落,正对着落地窗外的花园,供她养伤期间打发时间。 心情不爽快时最好的发泄方式就是沉迷手工,这是顾念远自小养成的习惯。 以前是因为家里不富裕,总买新衣不现实,妈妈就会买些碎布给她做裙子,由于是独一无二的手工裙子,去学校时屡屡被老师夸赞。 顾念远筛选着棉线和布料,心慢慢就静了下来。 后来妈妈去世,她就学着使用那台老缝纫机,爸爸出意外那天穿的衬衫就是她第一件作品,扣眼都是歪的,但是爸爸爱不释手。 焦躁逐渐被怀念取代。 顾念远忍不住叹息,如果父母哪怕有一个还在世,自己或许就不用搅到这样复杂的局面里,普通人过过普通的日子挺好的,何必面对这些猜也猜不透的男男女女。 岑寂回来时已近深夜,顾念远躺在沙发里玩手机,等的昏昏欲睡,她穿着睡裙,曲线蜿蜒直到露出的双脚,这些日子一直养着,格外白嫩。 “怎么不进去睡。” “啊,你回来了。” “在等我?” 岑寂扯开领口坐在对面,他身上有酒气,坐下时裤子隆起褶皱堆积在腿根,举手投足间都是肆意,顾念远坐起身:“下月月初我得去北郊影视城出差,工作室派我跟组。” “是岑清钰主演的那部剧?” “对,听说忙起来未必能当天赶回,后期或许还要去西北,我想应该要与你说一下,不过,大家都住在一起,安全应该有保证的,你不用担心。” “要拍多久” “三个月左右吧。” “那你有的忙了,接下来还得筹办婚礼。” 顾念远一愣:“办婚礼?难道你不是故意气你爸才这么说的吗?” “我不像你,不会随便说气话。” 他怎么夹枪带棒的,该不会是从前女友那里受了气吧。 顾念远不明所以。 岑寂倚着沙发靠背看她鼓脸,凉凉道:“念远,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那群小混混背后的人是岑宏。” “我能猜到。” “岑宏是岑清钰的父亲,这样日日面对清钰,你不介意?” 顾念远皱了眉头,心浮气躁:“我是成年人了,工作的事情不会放私人感情,况且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 岑寂冷哼了一声:“你对岑清钰倒是从不怀疑。” “他是个正直的人,我想我还算了解他的。” “靠你的七年暗恋了解?”岑寂讥诮道,“余情未了。” 顾念远毫不示弱:“是,我余情未了,阿寂跟秦小姐不还藕断丝连吗?” 岑寂的目光骤然变得极其深邃,两人火光四射的对视了一瞬,顾念远率先败下阵来。 她抓起一个丝绸制成的袋子递过去:“送你的。” 岑寂睨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里面装的是一只软绸质地的眼罩,边角处还绣了一朵小白花。 “喏,这个月的礼物,听老陈说,你经常忙起来几天都睡不到一个小时,就……就做了这个,哪怕你天赋异禀,还是该保证一定的休息时间。” 岑寂拿指头摩挲着那朵小花,淡淡道:“你还会绣花?” “只能绣到这个程度了,好了不早了,我先睡了。” 顾念远几步绕过他,想了想又停下来,“那个,你要跟秦小姐真有什么还是跟她说清楚吧,反正咱们是假的,不要叫她误会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好心没好报 “你很在意我跟秦亭亭的关系?” “不在意!”顾念远立刻反驳,“只是如果因为误会,让你们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肯定是不好的嘛。” 岑寂默然听罢,长眸微眯:“不劳操心,念远还是先担心何小姐和清钰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收了她的礼还对她没好气,真是好心没好报! 顾念远冲着那抹背影暗暗哼了一声。 翌日上午,许安杰就带着婚礼策划师登门,岑寂将她往前一推,宠溺道:“太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一句话把事情悉数扔给了她。 顾念远苦恼的对柳兰抱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多种婚礼,看的头都大了,真想对那些策划师说,给我一个契约婚姻该有的婚礼吧。” “要我说这不挺好,趁此机会排练一下,之后你们合同到期,你也算是有婚礼经验了,下次再办不就熟门熟路了?” 顾念远翻了白眼:“小兰,这些策划案里最便宜的预算都是千万级别了,这种经验毫无用处。” 不知真正的豪门贵妇是怎么选择婚礼的,顾念远仿佛一夜间梦回毕业季,为了写出论文翻遍搜索引擎。 这天,她正在搜索策划案里出现英文单词,沈景芬忽然来了电话。 名义上的婆婆温言细语邀请她喝下午茶,自然推拒不得。 沈景芬的下午茶排场不小,独占了酒店17楼的景观厅,几个嫂嫂都在,还有一个面孔陌生的女人。 二嫂拉她坐在身边,热情道:“上回你们没见着,这是你五姐岑宁。” 岑家五小姐岑宁,沈景芬最宠的小女儿,现在运营一个慈善基金会,算是岑家人里风评颇好的一位。 岑宁口音偏南方,比之姐姐身材也小巧玲珑了许多,她眯眼笑的模样倒与岑清钰有些像。 “弟妹看着年纪不大。” “比阿寂小七岁。” “啧,老牛吃嫩草了。” 妯娌间的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是琐事,顾念远便跟着嗯嗯啊啊,尽量埋头喝茶。 沈景芬并没有预想的那样为难她,反倒慈爱:“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 “看了些方案,还没定。” “我前段时间去了趟南法的酒庄,那边不错,以前我跟老爷子也是在那边办,向来是个结婚圣地。” “南法早落伍了,妈,我倒觉得北欧的一些小国不错。” “天寒地冻怎么办婚礼。”沈景芬摆手道,“阿寂身体又不好。”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他现在可生龙活虎着呢。”四嫂笑道。 “六弟算是我们兄妹里变化最大的了,小时候病恹恹的又爱哭。” 岑宁端起咖啡,悠悠品着:“还特别喜欢养小动物。” 二嫂也被勾起了回忆,感叹起来:“那时我刚嫁进来,有一次,还见到他追着孔雀跑,真是可爱。” 顾念远握着小叉子的手顿了顿,故作惊奇道:“孔雀?” “是啊,不过可能不大好养,没两年就死了。” 岑宁闻言皱了眉:“那玩意挺讨人嫌的,又臭又脏还总爱对着我开屏。” “是吗?听起来它还挺喜欢你的。”顾念远笑道。 “弟妹,就是只羽毛长一点的野鸡罢了,烦都烦死了,好在这东西也蠢,有一次我丢了花肥给它,它想都不想就全吃了。” 岑宁眼前似乎出现了愚蠢的小畜生吃花肥的画面,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那红唇沾了一点蛋糕渣,跟着抖。 “它死了后,真是安静多了,六弟也没再养什么无聊的小动物了。” 第一百零四章 心疼岑寂 翠翠是吃了花肥死的,它为什么会吃花肥,顾念远终于找到了答案。 是被它一心爱慕的女孩子喂了花肥刻意毒死的。 难怪阮姐不肯说。 顾念远垂眸吃点心,她用小叉子摆弄着,岑宁可以这样风轻云淡的说出来,想来是因为她并未因此受到惩罚,对于她来讲只是一件不努力回忆就想不起来的小事。 顾念远忽然失了胃口。 “咦?念远怎么不戴婚戒?阿寂求婚时没有买吗?” “四嫂,阿寂和我打算婚礼后再……” “哎,婚礼是婚礼,都领证了怎么还没点仪式感,我与你四哥也是先领证后办的婚礼,你四哥平时闷葫芦一样都不会这么粗心。” “四嫂,六弟可能就没求过婚,哪来的婚戒。”岑宁唇角浮起一丝轻蔑,“念远跟咱们出身不同,容易被糊弄。” 沈景芬也摆手:“阿寂是太粗心。” “可能现在事情多太忙,阿寂以前送亭亭东西倒是蛮细心的。”四嫂摇头。 顾念远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语带谦卑:“四嫂,其实……阿寂求婚用的不是钻戒,是那颗红宝石。” 那颗红宝石确确实实是在顾念远脖子上出现过的,而四嫂的大部分钻戒,在这颗红宝石的衬托下都显得黯然失色,她脸色变幻没再多说。 二嫂适时插话:“也不一定都要婚戒嘛,都是这十来年舶来的习惯,我那会都不流行呢。” 虽说面前没有输阵,但顾念远眉间愁绪没有减,显然是真的被几人的话戳中了痛处。 岑宁望了四嫂一眼,关怀道:“弟妹别在意,我们都是随便聊聊的。” “嗯,五姐,听说上回你们慈善拍卖有颗不错的钻?” 这说到了岑宁的专长,她果真开始滔滔不绝开始分享成功经验,沈景芬瞥了顾念远两眼,有些奇怪她为何不如前几回牙尖嘴利,难不成岑宏误打误撞的出手,真让这俩人起了嫌隙? 直到下午茶结束,顾念远的愁绪都似有若无的不散,佐证了在座诸人的想法。 可是出了门,老陈站在迈巴赫旁边给顾念远开车门,又让四嫂迷惑,老陈是岑寂手下最体面的司机,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伺候,显然岑寂对闪婚太太并不轻视。 离酒店远了,顾念远才放松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头点开了购物APP,像岑宁这样的人是看不见脚底下的东西的,要想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自然要让她认为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比如今天,顾念远不过扮演了一位自卑怯懦的弟妹,她就热情的邀请她参加下一场慈善活动。 顾念远又一次想起岑宁轻描淡写提起孔雀的模样,这样一个娇纵自私的大小姐,真的会摇身一变成仁慈慷慨的大善人吗? 她想替死去的孔雀翠翠了解一下。 岑家这群兄弟姐妹,几乎没有一个有兄弟姐妹该有的样子,如果说豪门都是如此,顾念远想起陆鹤之和陆习之,那对兄弟倒是正常的很,想来还是岑家的问题。 她的亲情们虽也有龌龊,可父母给与的爱坚定持久,足以消弭太多阴霾。 忽然的,顾念远有些心疼岑寂。 她一个外人骤然听到翠翠死亡的真相都觉得气愤,这人自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如果不修一门心理学,大概,早就抑郁了吧。 第一百零五章 她真的能毫无芥蒂吗 到了月底,唐朝剧定下了开机日期,顾念远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她们又搬回了南松嘉境,相对于依山名居,南松嘉境显然交通更加方便。 上了几天班后,几乎大半个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她有了专车接送,纷纷打听起来。 顾念远瞒不住只得随口胡诌,说男友因为她的车祸担忧,所以托朋友租车给她上下班。 没想到这个说法立刻就被岑寂知道了,晚饭时,他十分讨嫌的表示一听就知道念远没租过车,这款迈巴赫是限量的没得租。 顾念远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难道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间谍?” “为了保证亲爱的太太的安全,自然得有些手段。” 岑寂挑眉笑,顾念远已经摸清了规律,他这样笑时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一不小心上了钩就要被调戏。 “我明天就去影视城上班了。” “自己一个人?” “跟同事一起。” 岑寂没在多问,第二天一早临出门时才抛下一句:“楚小姐如果再让你跑腿就拒绝掉。” “你跟秦小姐和好了?” “顾念远。” “诶!” 见他冲她招手,顾念远慢吞吞走了过去,岑寂面上浮着温柔的暖色,轻轻将她僵硬的身体搂进怀里,早安拥抱来的很突然。 “想知道?” “不想!” “那还问。” 顾念远哑然。 离得近了,他发现她手上带着戒指,是质地普通的素银圈,岑寂捏着她的手问道:“想要戒指?” “没,没有,我带这个是为了挡人的,听说剧组比较乱。”顾念远说着推岑寂出门,“阿寂,再见!” 岑寂坐进车中翻了会儿汇报,对司机道:“老赵,让老陈把太太前段时间的行程打个报告。” “好的,先生。” 顾念远摩挲着她的素圈纯银戒指,总价值二百块,除了挡人,更大的作用是在岑宁面前体现蝼蚁的自尊心,这当然不好说与岑寂听。 唐朝剧的剧名定为《隔云端》,开机仪式上来了不少媒体,顾念远与几位同事作为服装造型部门的代表,也得参与合照。 她们站在后排能堪堪看见岑清钰的头顶,他没穿戏服,但上了全套妆容,发型也做好了。 时隔多日,再次见他,顾念远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问题。 岑宏是他的父亲,她真的能心无芥蒂的与他相处吗? 切完了烧猪,剧组正式开机。 此剧的导演是之前有多部古装正剧傍身的老牌导演,对画面构图和道具置景都有自己的要求,顾念远第一天就奉命改修改了女主丫鬟的一套戏装。 片场上的岑清钰态度极为认真,他几乎不笑,等候拍摄的时间里手里总握着剧本,没有看过一次手机,也不参与工作人员的闲聊。 “怪不得合作伙伴都夸他敬业呢。”小李感叹。 顾念远连连颔首:“是啊,他的专业一直有口皆碑。” “清钰向来这样,别人都以为他是阔少玩票,其实他做事从来不玩票。” 楚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吓了两人一跳,小李对她印象不错笑道:“楚小姐好了解他。” “毕竟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楚荷皱着鼻子,瞥了一眼顾念远,“顾小姐,谢谢你之前帮我送东西。” “不谢,举手之劳而已。” “顾小姐比我想的机灵,当面送,干得漂亮。” 言罢,有人来喊她上戏,楚荷应了一声,提着裙子从顾念远身边走过,擦身时她的眼风带着锐利的寒凉。 小李挠了挠头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可能吧。” 第一百零六章 她向来努力 楚荷的心情是在见到顾念远时不佳的。 这个女人看起来敦厚老实,实际上心机深重,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秦亭亭那晚回来就与她起了争执。 “你平白无故的还礼物,让岑寂怎么想我?” “怎么想?我只是要提醒他,你回来了你需要他,让他别装的那样风轻云淡,你们的过往还没结束呢。” “小荷!” “姐,岑寂那样的聪明人,他肯定明白。” 秦亭亭扶额叹道:“他当面质问我为什么要还,我只能找理由说自己记错了,要还的不是这个,还好他没深究。” “姐,你怎么那么傻,这种时候你应该把你的想法泄露给他啊!”楚荷顿了顿,“等等,当面?当谁的面?” 秦亭亭便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述说,楚荷听得心头火起:“顾念远是故意的!她在向你示威!” “顾小姐是岑寂明媒正娶的太太,你这样利用她,她当然会生气。” 楚荷哼道:“不过是岑寂的一个幌子罢了。” 秦亭亭叹着气拉过了楚荷的手:“小荷,顾小姐能被阿寂看上做幌子,那也是她的本事,你别再招惹她了。” “姐!” “她跟清钰是同学,我见清钰对她也另眼相待,姐姐主要是担心你,如果又跟清钰因为我的事闹了不愉快,不是得不偿失嘛。” 秦亭亭这话非但没有让楚荷冷静,反倒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一把甩开手,冷声道:“我才不要像姐姐你这样没出息,只知道站在原地。” 是的,她向来努力,自出生起她在楚家靠的便是努力,姐姐不明白,是因为她在秦家不需要。 楚荷站在镜头前,等着导演喊开始,她的角色是骄傲的长公主,这场戏是暴打狗奴才,她手握长鞭,瞬间就入了戏。 顾念远的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姐姐被岑寂的小花招迷了眼,以为他们真的夫妻恩爱呢,真的恩爱为什么要赶走了顾念远再质问秦亭亭? 让太太高兴的做法不该是当着她的面让秦亭亭难堪吗? 所以,相比太太的面子,岑寂显然更在意秦亭亭的自尊心,虽然姐姐说她想多了,但楚荷知道这就是真相,是她随便施展一个小手段就试出的真相。 顾念远站在人群后头与小李围观楚荷的戏,她比沈西瑶演技好,微表情充足,令导演频频点头,直接一条过。 在导演喊卡的瞬间,楚荷转过脸与顾念远对视,不知怎么的,那视线像夹着一枚刺。 顾念远不觉后颈一凉,正巧身边有人开口:“楚小姐真有天赋,你们觉得呢?” “今天除了岑清钰就她能让孙导一条过吧。”小李撞了撞顾念远,“你说是吧。” “是,演的确实很好。” 她们说着扭头,见站在身边的是演男主上司的前辈演员,今年四十有九,名叫霍齐杰。 他保养的不错,隐隐能看出年少时靠着禁欲男配走红网络的清秀摸样,小李小时候迷过一阵那个角色,赶忙拉着顾念远问好。 霍齐杰态度随和,招手让助理给两人送上奶茶,顾念远和小李一人捧了一杯,一致认为他老戏骨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第一天的剧组生活就这么杂乱的结束了。 通告上没有夜戏,老陈早早来接她,还顺便捎上了小李。 “我童年男神还是那么德艺双馨啊。” “好了,收收口水,你童年男神的戏至少一个月呢,有的看。” 第一百零七章 她在迁怒他 跟组没有顾念远想象的忙碌,大部分时间她更多是给现场的造型师配合完成角色造型,毕竟临时改动的需求并不多。 通告单又排的科学,顾念远与小李基本上能及时下班,即便偶尔赶夜戏,十点前总能收工,故而顾念远每天都能及时赶回南松嘉境。 更操心的反而是婚礼策划案,即便已有许特助挑拣过,资深策划师和知名策划公司报上来的方案,林林总总已有十多份,顾念远第一次体会到选择恐惧症。 “海岛婚礼看着挺热情,可是比基尼奔跑在沙滩的快乐真的是我的身材可以承受的吗?中式婚礼为什么还要分朝代?” 她翻着手机满脸纠结,所以她没发现岑清钰拎着咖啡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烦恼?” “清钰?” 岑清钰捧着两杯拿铁,笑着递给她,“下午没我的戏,过来偷个懒。” 顾念远坐在离片场不远的长廊里,因着唐朝戏,搭出的景都是一水唐风,长廊里也挂满了灯笼,风一吹晃来晃去,坐在这里即可以随时听到片场的呼唤,又凉快,但相比明星的保姆车,绝对不是偷懒的好地方。 顾念远接过咖啡,笑道:“你都快成组里第一勤奋的人了,还这么谦虚。” “我这可算不上勤奋,以前合作过一个男演员,片场直接不带手机,明明是个顶活泼的人,进了片场立刻就变了个人,明明拍的很好了,还会跟导演商量能不能更好。” “这就是老戏骨吧。” 岑清钰摇摇头:“这是好演员,老戏骨可未必是好演员。” 顾念远想起霍齐杰待人接物亲切周到,拍起戏来自有套路,不知在岑清钰眼里算不算好演员。 岑清钰见她沉思着,眼眸轻轻垂落,额头的伤疤仍有浅浅的粉红色,自绑架事件之后,他与她见面的次数极少,有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是巧合还是两人都刻意避嫌。 “跟组吃得消吗?” “吃得消,比我想象的轻松多了,大家都很友好。” “包括楚荷和沈西瑶吗?” “啊?”顾念远一愣,忙道,“包括,她们也挺好的。” “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会伤害你。” 顾念远一时不知如何回,说没有的事,不诚实,说对,他们真讨厌,好像也不合适。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譬如我爸,为的就是跟六叔争岑家的话语权。” “你……你知道了?” “嗯,你对外说是车祸,可岑家有谁不知道是我父亲干的。”岑清钰避也不避的直视着她,素来神采飞扬的眼满是黯然,“只要一想到他害得你差点丧命,我就……” “不必,你……你父亲做事也不会先通知你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顾念远见不得他这样,连忙摆手,“爸爸是爸爸,儿子是儿子,现在又不流行连坐了。” “你真这么想?” “嗯,真的!” 顾念远颔首,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她是岑寂的太太,而岑清钰则注定是要支持父亲,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除非两兄弟洗心革面要握手言和,不然以后只会更加对立。 那么,岑宏这样对付自己,岑清钰知道了又怎样,他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学妹而跟亲爹翻脸? 论亲疏,论逻辑,他都不会,至多会劝两句,接不接受在岑宏。 呵,原来她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豁达。 她叹了口气:“清钰,刚才小李让我去找她,我先走了。” “好。” 岑清钰微笑目送,明白她确实是在躲他。 她在迁怒他。 第一百零八章 选个最贵的 小李不忙,倒是霍齐杰招手让她过去,说是对衣服有点想法。 “我这个角色是大将军,又是个落拓性格,我想着常服应该更加破旧。” “嗯,霍先生是想稍微做旧。” “对,小顾啊,你看。” 霍齐杰说着将外衫掀开,虽说已经入秋,但秋老虎的天温度不低,为了让演员们清爽些,里面的衣服通常只用假领替代。 是以,霍齐杰这样一拉一扯,大片麦色的胸肌就露了出来,他不像岑清钰,里面会穿背心。 “这里,这里磨旧一点比较写实。” 霍齐杰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专注阐述想法,倒让顾念远自觉想多,她应着:“好的,您考虑的很周到。” “周到吗?总觉得小顾你走神了。” 顾念远头皮一紧忙说没有,霍齐杰说着又把衣服合上,走到她身前道:“你比小李有悟性,所以我想你来帮我改。” “您客气了,我这就去改。” 霍齐杰的眼神在她脸上头上转了两圈,点头走了,没过一会儿,这套常服就被助理送了过来。 小李忙完了过来找她,一眼就认出了衣服,听完钦佩:‘看看,这就是老戏骨,角色吃的真细。” 顾念远嗯着还是觉得有些怪,但霍齐杰性格爽快热情,或许是她敏感了。 飞速忙过这一阵后,剧组的服装造型基本上了轨道,有时上午工作结束下午剧组就给他们放假,但顾念远闲不下来。 她还得赶赴岑宁的慈善活动。 到底是领了证被国家法律承认的岑太太,即便看不上,岑家妯娌的日常交流也得时不时带着她。 顾念远的衣帽间在岑寂的安排下,已然有了几柜子高定,与之搭配的珠宝首饰也一应俱全,所以,穿着礼服出席时,手上的素银圈就显得格外突兀。 岑宁瞄了一眼,心里嗤笑,面上倒是关切:“弟妹还没选定策划吗?” 二嫂道:“她选择恐惧症。” 这话逗的岑宁花枝直颤:“有什么可恐惧症的,选个最贵的,把想要的统统加进去呗。” “最贵的?可是我看最贵的那个策划,很多都不大必要。” “啧。”岑宁嘴角撇着,余光鄙夷,“必要不必要也就你这种出身的人会在意,有什么不必要的,衬得上身份就行,撞了大运还不好好享受,还以为六弟会稀罕你省的那点钱吗?” 这话难听,二嫂看向顾念远,没想到她的六弟妹毫无恼色,反而恍然大悟一样奉承:“五姐说的很有道理呢。” 五姐得到了奉承,心满意足的踩着十寸高的高跟鞋,巡视她的慈善派对。 刚走了两步,她的助理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会长,荣太太还带着她的猫。” “谁让她带猫的!” “可,也没说不让带……” 岑宁眉头皱的很紧,荣太太不是个能轻易得罪的小人物,这场派对又并非晚宴,而是花园洋房下午茶,确实没说不能带宠物。 事实上,在顾念远陪前老板去过的类似的宴会里,还会特意放上些猫狗鸟雀之类的供宾客逗弄。 顾念远有些好奇,便把疑问讲了出来,二嫂叹息:“你不知道,五妹吧特别讨厌动物,有毛的没毛的她都讨厌,明明小时候也没这么敏感,好像就是……” “就是什么?” 二嫂尴尬的看了她一眼道:“阿寂的孔雀死了后没多久吧,她就越来越讨厌小动物了。” 第一百零九章 岑太太勤俭持家 “是吗?可我看五姐还有个保护濒危动物协会亲善大使的头衔啊。” 二嫂嗤笑:“这种头衔跟她爱不爱好小动物有什么关系。” 说得对,是她死脑筋了,顾念远点头表示了然。 最终荣太太还是抱着猫进来了,惹得一众人欢快逗弄,荣太太热情的将猫往顾念远怀中一放:“可爱吧。” 这只布偶猫一身长毛油光水滑,眼睛湛蓝湛蓝可爱非常,只是态度倨傲,拿爪子死死抵住顾念远的脸,不给她靠近。 互动之后,顾念远的礼服上就沾了好几根猫毛,引得岑宁直到派对结束都没理她。 晚上回到家,顾念远没有胃口,便煮了些银耳羹当晚饭。 这样的慈善派对,慈善只是时尚单品,阔太名媛们的交际才是重点,比在片场蹲一天累多了。 岑寂回来时,见她穿着睡裙趴在茶几上正对着笔记本奋笔疾书。 “这么勤奋。” “你回来啦,我在对比策划案。” 顾念远支着脑袋,“正好,你要不要帮我选一下。” “有这么难选?” “难,选贵了吧,怕你浪费,选便宜了吧,怕你没排场。” 岑寂闻言坐了下来,发现茶几上摆着一壶银耳百合羹,便以眼神示意。 顾念远立刻会意,乖巧的盛了一碗,双手奉上。 “请您指教。” “我要是你,就选个最贵的,反正花的是岑寂的钱。” 他说着喝了一口,银耳羹炖的粘稠,甜味极淡,恰好合口味。 “怎么跟你五姐一个风格。” “你又见她了?” 顾念远的神情骤然变得有些不自然,嗯了一声,忙道:“这种妯娌姐妹间的交际,都是你的家人,不好不去的。” “没什么不好,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他说的轻巧随意,纵容的毫无遮拦,顾念远不免好奇:“不帮你应酬,还要举办最贵的婚礼,那我这个契约太太是不是太占便宜了?” “占便宜不好吗?” “不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占了多大便宜肯定要付出多大代价。” 岑寂放下碗,温声道,“代价倒是不高,想听吗?” 他的目光堂而皇之的从嘴唇游走到锁骨,顾念远慌张抱住自己,非常警惕:“不想听!” 这副姿态无疑讨好了岑寂,比之一逗一个准的小傻子,现在这个拼命不想掉坑的摸样,其实更让他觉得有趣。 显然,她还没发现。 顾念远的手上仍带着那个素银圈,岑寂眸光扫过便把手拉近,皱眉道:“这玩意替你挡人了吗?” “挡了,现在公司和片场都以为我结婚了或者结婚在即,蛮好的。” “结婚就能挡人?” “我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会有人上杆子做小三的。” “那可未必。” 岑寂放开她的手,“除了挡人,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他又喝起了银耳羹,话问的也随意,可顾念远却被这一问吓了一跳,虽说未必要瞒着他,可……还是先不说比较好。 “没有。” 岑寂没再追问,喝完了银耳汤便起身去洗漱,过了一会儿出来,见顾念远又开始埋头苦干。 他抱臂道:“策划案里那些婚礼举办地,除了必须在老宅举办的中式婚礼外,还有没有喜欢的。” “F国小岛上的城堡,阿尔卑斯山下的湖都挺蛮喜欢的。” “是翡翠岛的那个塞泽古堡吗?” “对。” “那就定这个吧。” “诶?为什么?” 岑寂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挑,体贴道:“那座城堡最近一次修缮是和容集团负责,四舍五入可以打折,满足一下岑太太勤俭持家的愿望。” 第一百一十章 岑先生定了 地点定下,策划案也一并定下,可还没松口气,许特助又带了几位设计师上门,婚纱设计师得选,婚鞋设计也得选。 顾念远抱着头忧郁:“有没有什么不需要选的项目?” “有的太太,钻戒不需要,岑先生定了。”许特助扶了扶眼镜,严谨的说。 几位品牌派来的设计师都带着厚厚的作品集,每一个都柔声细语的询问她的需求,服务态度比之她工作时更加良好,顾念远应付的口干舌燥,恍惚着觉得这或许真是自己的婚礼,而不是契约夫妇的展演。 平心而论,剧组的工作反倒单纯又解压,如果不是导演又生气了的话。 这会儿,顾念远就被导演叫了过去。 孙导是摄影起家,多年来屡屡以氛围感拉满的画面造就名场面,所以这方面要求颇高。 “不行,还是不行,岑清钰这套蓝色道袍真的达不到我的要求,衣服没有内容,拍出来效果不好。” 孙导不停比划着:“小顾,你看看这拍的能看吗?” 顾念远凑到监视器前仔细看回放,岑清钰的好身材穿着飘逸澜衫宛如谪仙,随着孙导的镜头推进他袍袖随风而起,非常潇洒,实在是哪里都能看。 顾念远挠挠头,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她觉得能看只是因为她是个外行。 “孙导,那种有内容的衣服是怎样的,我不大明白,您看能不能举个例子打个比方?” 孙导闻言招来助理道:“你把《西风烈》酒肆那段拿给她看。” 《西风烈》是导演上一部拿了奖的古装电影,助理从手机里翻出片段,顾念远揣摩了一会儿道:“是不是需要布料更有肌理感,粗糙的,凌冽的那种?” “嗯,有点意思,试试看吧。”孙导的语气和缓了一些,“这套衣服涉及的戏往后推一推,小顾你尽快。” 虽说框定了范围,可找到合适的布料并不容易,肌理感的布料很多,但要粗糙到什么程度足够,且布料适不适合做成古装都是需要考量的。 小李忙前忙后帮她搜罗合适的布料,长桌上堆了许多样布,顾念远便一个个拍照再分门别类写特性,折腾的焦头烂额,不防身边有人道:“小顾真忙。” “霍先生?” “大家都那么熟了,还叫霍先生。”霍齐杰还穿着戏装,视线放在布上,人却凑的很近。 顾念远不留痕迹的退了一步笑道:“霍先生显得尊敬。” “我知道,小顾是嫌我岁数大。” “没没有。” 顾念远连忙摆手,霍齐杰微微一笑鱼尾纹皱在一起,“还是男主衣服的那事?” “嗯是的。” “差不多就行了,导演那么挑剔你选什么都没用,反正他总得拍完,拍不完出品方那边怎么交代?你拖一拖时间,选个差不多的布料应付一下不就得了,小顾还是太年轻。” 霍齐杰老练的传授经验,言罢捏了捏顾念远的肩道:“晚上生日宴,去放松放松再干。” 顾念远咧了咧嘴角说好,又悄悄退了半步,霍齐杰手下一空,眼神仍在她身上流连。 “小顾真是年轻。” 他感叹着转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至于那么荒唐 晚上的生日宴是男三办的,地点在影视基地的酒店里,男三是新人借着生日请客大家都很捧场,顾念远和小李自然要来蹭饭。 酒足饭饱,顾念远还是把霍齐杰的举动说给了小李:“总之吧,我觉得你那个童年男神不大靠谱。” “他都结婚十年了,孩子都能上综艺了,不至于这么荒唐吧。” 小李一时间难以接受,顾念远对影视圈了解不深,见状犹豫道:“也可能我太敏感了吧。” 说着两人看向霍齐杰那桌,他资历深戏份不少,跟岑清钰坐在一席,沈西瑶没来,所以岑清钰右边坐着楚荷。 “虽说官宣情侣的是岑清钰和沈西瑶,但明显啊楚荷跟他可能才是一对。” 楚荷正与导演说什么,两人之间隔着岑清钰,楚荷倾身向前几乎是倚在他身上讲话,从她们的角度看实在是不能更亲密。 “或许吧。” 顾念远视线上移,正与岑清钰对视,他在看她? 下一秒这个疑问就有了解答,岑清钰定了神,微笑冲她点头,她只得回以微笑,然后迅速低下头。 小李没她拘谨立刻欢快的招手,还撞她:“岑清钰看到我们了诶!” 生日宴散的晚,顾念远便没让老陈来接,打算在影视基地对付一晚和小李挤一个标间。 因着心里仍旧操心着布料的事,她没熬到散场就先撤了,这座酒店剧组包下了四层,主要演员住在上头的套房,普通工作人员一致是标间。 顾念远正埋头刷着手机上谢厢发来的布料,听到脚步声时已经晚了。 一个男人突然从身后搂住了她,惊得手机差点脱手,那浓重的酒气从颈边喷来:“唔,小顾啊。” “霍霍先生?” 顾念远扭着身子想要躲,可霍齐杰像是真的喝多了,歪着身子又倒了下来:“哎,小顾你扶我回房间休息一下。” "您的房间应该在上面吧,您等等我叫服务生上来。"她说着就要喊人,却被霍齐杰一把捂住了嘴,他重新扒在她身上道,“怎么听不懂话呢,我都这样了,先去你房间醒醒酒。” 身为醉汉霍齐杰手劲很大,一边哄一边连拖带拽的将她往房间送。 顾念远只得手脚并用胡乱的怼,没想到乱拳打死老师傅,饶是霍齐杰经验十足还是被捅到了腹部。 他闷哼了一声,皱眉道:“小婊子装什么,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把哥哥伺候好了,哥哥带你上大剧。” 趁着他松手的功夫,顾念远挣扎了出来,她劲使得过了头,被惯性带着连走了两步,直往前扑,眼见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双手及时接住了。 岑清钰一把捞起她,急问:“没事吧。” 顾念远慌得话也说不清:“我我学长他。” 她拿手一指稳住身形的霍齐杰,霍齐杰的眼神晃了晃聚焦在岑清钰身上,或许是仗着酒劲他气焰嚣张:“让开!” 岑清钰没有让,他先把顾念远拉至身后,然后向着霍齐杰走去,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腕。 “你想干什么?臭小子,叫你让开听到没有!” “前辈,性骚扰还骚扰的这么理直气壮,你倒是很有勇气。” “嘴巴放干净点!” 霍齐杰怒喝着挥起拳头,岑清钰闪身避过,毫不犹豫的也回敬了一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后悔了 两人打了起来,但霍齐杰明显不是对手,三下两下他就被凑到在地,连连求饶。 岑清钰见好就收,甩甩手直起身。 顾念远这才发现他也挂了彩,嘴角不知何时渗出了血。 一番骚动惊动了酒店服务人员和早早回房的副导演。 “怎么回事?” “副导演,岑清钰不讲理啊,你看看。” 刚刚还在求饶的霍齐杰爬起来就换了一副嘴脸,“我跟小顾开玩笑呢,他突然冲上来,莫名其妙嘛。” 顾念远听他颠倒是非,不由怒道:“开什么玩笑,你借酒行凶!我要报警!” “小妹妹,报警?我干什么了?不就喝醉了认错人了,搭了你的肩膀嘛。”霍齐杰眼圈肿着,伸出指头指着她,“你们瞧瞧哈,就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我霍齐杰看得上她?” 副导演见多识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他示意霍齐杰安静,对顾念远道:“顾小姐,看你也吓到了,要不先去房里坐一会儿,这里我来处理。” “我没关系的。”顾念远还要再说,却被岑清钰拉住,他道:“你先去休息,走廊有监控,他跑不了,放心,等会我去找你。” 岑清钰嘴角的血还没来得及擦,就急忙抚慰她,顾念远抿了抿嘴,点头回房。 不一会儿,小李也回来了,得知真相她气道:“老色鬼!什么东西啊这么嚣张!” “小李,你看到岑清钰他们了吗?” “看到了,我来的时候看他们在会议室,听副导演的意思是想息事宁人,毕竟姓霍的资历深也是有后台的人,他老婆是咱们这部剧另一个出品方的高层。” “他老婆能为这种事遮掩?” “怎么不能,他能这么猖狂肯定是惯犯了,他老婆能不知道?以前没爆出来没准就是被压下来了。” “贵圈真乱。”顾念远泄气道,“这回说白了他还没来得及怎么我,估计又能跑了。” “这倒不一定,岑清钰还没答应呢,我出来的时候,导演和制片也来了,不知道这会儿谈的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来的是岑清钰。 他先是对小李点了个头道:“我有些话得问问念远。” 小李会意,连声说好闪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学长,是不是要和解?” “看你,和解不和解确实没有太大区别,毕竟顶天就是性骚扰。”岑清钰顿了顿,忽又抬眸,“但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他继续待在剧组。” “你要跟他解约?” “对,好歹我们公司也是出品之一,这个权利还是有的。” “他不是另一个出品方的人吗?能说解约就解约吗?” 岑清钰笑了起来:“能,相信我。” 他眼眸明亮,嘴角的血渍已经被擦去,但还是红红的,顾念远的目光从嘴角移到他的手上,刚才打架时,拳头也擦破了皮。 岑清钰察觉到她的关心,索性蹲下身与她平视,晃着手道:“没事,比你的伤轻多了。” “哪有这么比的,要不要上点药?” “怎么不能,我倒宁愿伤的重点,或许能让你出出气,别再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 “好,你没有。”岑清钰沉声道,“念远,有些事我确实始料不及,但请你相信,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 顾念远愣然的望着他:“你不用这样。” “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 “因为……我后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败名裂还是牢底坐穿 岑清钰见她迷惑,忽而灿然一笑:“后悔……没早些提醒六婶,别沾上我们岑家的破事。” 顾念远恍然,便也笑:“这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既然嫁给你六叔,想不沾也不行。” 她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清钰,我还是不想和解,霍齐杰这样的惯犯,以前还不知道还欺负过多少小姑娘,不让他狠狠吃些亏,下次再有女孩子遭殃怎么办?” “成,不和解就不和解,咱们找个靠谱的律师,让他多蹲两天看守所也好。” 出得门来,他又对小李嘱咐了两句,楚荷拿着药跟在一旁,沉着脸不肯吱声。 直到进了电梯,她才开口:“清钰,我不知道你还有英雄救美的瘾。” 岑清钰扭捏着眼角穴位没有答话,楚荷又跟着他走出电梯,顶楼套房的走廊空无一人,红毯寂寞的伸向远方,岑清钰忽而停下转身道:“小荷,霍齐杰说他去找顾念远是你提点的。” “可笑,我什么时候提点他了?” “他听到你跟沈西瑶聊天,说顾念远人尽可夫是靠睡人上来的。” “他说你就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反正没有证据,但你得知道,顾念远不是你我之间的绊脚石,我们早就已经结束了。” “岑清钰,如果我们早就结束了,为什么我一回国,你就来找我签约。” “我父亲想跟你叔叔搞好关系,当然需要小辈牵线,我以为你明白。”岑清钰语气里含着倦怠,“初恋对我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那么错失多年的学妹就有吗?”楚荷握紧了手里的酒精喷雾,“你自小学散打学空手道,常年健身,霍齐杰年近五十脑满肠肥,能伤的到你?” 岑清钰柔和的眼眸闪过一丝冷色,楚荷继续道:“你是故意被他伤到,好去顾念远面前卖可怜,不是吗?” “楚小姐的想象力比以前丰富很多。” “不承认无所谓。” 楚荷叹息,她一步步走到岑清钰面前,伸手坲上他的脸,“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是咱们惯用的伎俩,所以我们多般配啊,清钰,你如果完全不在意我,大学时的女友为什么和我那么像。” 岑清钰维持不住的和善面具令楚荷快慰,这证明她说对了。 “好了,回去好好上药,我们的男主角可不能毁容呀。”楚荷将药瓶往岑清钰手里一塞,踩着高跟鞋回了房。 房中的顾念远睡不着,岑清钰说的轻巧,可霍齐杰并非新人能在圈中为非作歹的这样久,显然罩着他的势力也不是小角色,或许不只是他老婆。 全权扔给岑清钰处理,万一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说来说去,这都是她的事,她不需要在娱乐圈混可以硬气,但岑清钰需要,为了自己得罪人得不偿失,最好不要让他为自己出面。 那该怎么做呢? 顾念远翻来覆去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得摸出手机打扰纯粹的圈外人士。 【阿寂,你睡了吗?】 【说】 【你们公司法务部能不能借我用用?】 【终于违法乱纪了?】 【没有!】 顾念远无语的翻了个身,然后,接到了岑寂的电话。 她大略将事情说了说,电话那边静了片刻,给出选项: “你是希望他身败名裂,还是牢底坐穿?”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为什么还是找六叔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灵魂,顾念远一时答不上来。 岑寂了然:“那就都要。” “能都要?” “想就可以,这样的人满头小辫子。” “闹的太大不会影响剧组其他人的工作吧。”顾念远思忖着,电话对面顿了一秒,“及时剔除败类的剧组,口碑只会变好。” “那就好,麻烦你” 她话还没讲完,对面已经是盲音。 电话挂了。 顾念远一肚子感谢卡在喉中,只能吞下去,岑寂的脾气越发难以捉摸了。 翌日,剧组放了假,霍齐杰被连夜带离影视基地。 出品方各自派了人来,而顾念远这边来的则是许特助和几位律师,岑清钰一瞧见许安杰就明白了。 几位律师并非和容法务部的人,但都是知名大状,各路人马开了一天的会,研究出了妥善对策。 “太太,岑先生给我们的要求是十年以上,所以光靠你就不行了。” “那怎么办呢?” “好办,挖深一点就行。”律师们露出杀气腾腾的笑容。 散了会,顾念远没有立刻回家,她很介意岑寂破了的嘴角,他应该是没有做任何处理,一天一夜过去伤口竟然还在红肿,剧组只放了两天假,作为男主他的脸本该在后天能够见人。 所以,肯定是处理事情忙不过来导致的,顾念远思来想去拿着药箱敲响了岑清钰的房门。 开门的却是楚荷。 楚小姐一身杀气,门开的用力,而岑清钰却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顾念远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大对。 “我我是来送药的,既然楚小姐在,我就先走了。” 岑清钰几步上前拉住了她:“楚小姐这就要走了。” 说着他看向楚小姐:“小荷,待会被我的正牌女友瑶瑶撞见了不好。” 楚荷荒唐的哼道:“你的理由找的真可笑,怎么不怕瑶瑶撞见顾小姐?” “不一样,顾小姐是我六婶,你可是我前女友。”岑清钰摆了个请的手势,楚荷狠狠白了顾念远一眼出去了。 顾念远被岑清钰拉了进来,却不肯再往里走,她双手举起药箱:“清钰,我是来给你送药的,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先进来,都是小伤,过两天自己就能好了。” “破皮流血了,不好好处理也是有风险的!” 岑清钰示意她坐,然后点头:“行,既然你这么有道理,那就劳烦你帮我上药好了。” “消毒在涂点药膏挺简单的。” 嘴上说着简单,但她把药箱往茶几一放毫无动手打算,言下之意,这么简单,你自己就可以搞定用不着我。 岑清钰想笑,可牵动了嘴角疼的他一阵抽气。 该不会是发炎了吧,顾念远心头一紧凑上前去:“这么疼吗?” “挺疼的。”岑清钰诚实回答,“不过忍忍就过去了。” 柳兰有一任男友是个运动员,受了小伤也不爱管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天天或青或紫让柳兰担心,按照柳兰的说法有些男孩子就是这么粗心大意。 没想到岑清钰也是这种男孩,顾念远想着还是打开了药箱,将酒精棉签和药膏拿了出来。 “你是男主角,后天开工要是还这样要被孙导骂的。” 岑清钰听话在她身边坐下,将脑袋伸过来:“他要是知道我是英雄救美,没准还会夸我呢。” “你先别说话!” 顾念远沾了酒精轻轻点在他嘴角。 从岑清钰的角度看去,那毛茸茸的脑袋离他不过咫尺,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没有化妆,嘴唇是淡粉,额头的伤疤已经褪色许多,只有凑近才能注意到受过伤。 有一个瞬间,岑清钰想要伸手摸一摸,问她当时是不是很疼,可开口却是: “为什么还是找了六叔?”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想解释 “和容法务部名声在外,我想他应该能帮忙找个好点的律师,没想到竟然来了不止一个。” “我也认识律师,不会比六叔找来的差。” 顾念远懵然抬眸,两人贴的近,岑清钰委屈的神色被她尽收眼底,莫非他是觉得自己另找他人很没面子? “我不是觉得你找不来好律师,只是这件事说到底是我的事,你已经帮我打了他,再帮我出头实在没必要,你是明星一举一动都有多少人盯着呢,霍齐杰也是明星,两个明星牵涉进社会事件,总归不是太好吧。” “原来,是为我考虑吗?” “是啊,我不是圈内人可以放开手脚。”顾念远解释着手上还没停,药膏抹上后,她道,“好了。” 岑清钰抬起手伸到她面前道:“这里需要擦吗?” 手上的伤口结了疤,但还泛着红,顾念远想了想道:“抹点酒精消消毒好了。” 说着,又开始埋头上药。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半遮着脸,酒精摸的认真,裙子外面罩着开衫,她已经很久不穿套装了,但也并没有如他建议的那样穿的很设计师,她喜欢棉布质感的随性装扮,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 岑清钰开始明白岑寂为什么要选她来做太太,她单纯善良有恩必报,六叔向来会用人,这样的女孩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只要及时在她绽放前施以援手,她就会记下大恩为他肝脑涂地,稳赚不赔。 因为后悔,所以明白,因为明白,他有些羡慕,羡慕里带着两分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绪,岑清钰移开了目光。 “知道楚荷与我的关系吗?” “楚小姐说过,你们初恋。” “算是吧,高中毕业的暑假我们交往过两个月,后来觉得彼此不合适,她又要回M国继续读书,就和平分手了。” “哦。”顾念远收拾药箱的手顿了一下。 “那天登山我听见你们聊天了。” “我们就随口一说……你别介意。” 岑清钰不能笑只能帮她合上药箱,但眼神流露笑意:“不介意,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大学时的女友就是女友,不是替身,我没有那么狗血,相似大概是因为我那时喜欢的女孩子都是那个风格。” 顾念远只能连连摆手:“学长不用解释的。” “我想解释。”岑清钰伸了个懒腰,她慌乱的反应令他心情颇好,“药也上完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好在酒店的餐厅里有好些剧组同事,她匆匆吃完就去找老陈。 车没有停在停车场,而是在酒店门口,老陈替她拉开车门,没想到里头还坐着人。 “你怎么来了?” “被性骚扰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太太,你说呢。” 岑寂很忙,桌板上搁着一摞文件,手机还响个不停,他眼皮都懒得掀。 顾念远进了车,感觉到低气压,她老老实实闭口不言。 “对,我不希望他有翻身的余地,安杰,有问题让MG的老总自己来谈。” 岑寂说着挂了电话,MG就是《隔云端》的另一个出品方,老牌的影视制作公司,传闻霍齐杰的太太就是这个公司的高管。 岑寂扫了她一眼道:“看来没事?” “嗯,多亏了清钰!” “来找我就是因为不想影响他?” 顾念远只愣了一秒,立刻正色:“阿寂你才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有事当然得先找你求助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联手双打 马屁这回拍对了位置,岑寂面色稍霁:“还不算太笨。” 顾念远悬着心登时放了下来,岑寂似乎十分介意岑清钰,倒也不难理解,那毕竟是岑宏的儿子,他不相信他会是好人。 但从顾念远角度来说学长没有对她不利,他光风霁月一直美好,这次更是救了自己,所以,即便有个那样的父亲又如何呢,她已经决定调整心态绝区别看待了。 随着剧组重新开工,霍齐杰事件也正式拉开帷幕。 新闻社区惊现爆料说是《隔云端》剧组踢走了老戏骨霍齐杰,大家先是猜测可怜的老戏骨是被哪个带资进组的顶流拿走了角色,骂战一番炒热了舆论。 接着反转,原来是老戏骨作风不正性骚扰剧组小演员,被刚正不阿的制片抓住,力排众议解约。 社交平台里一片哗然,正义路人纷纷表示之前是我的声音大了一些。 热搜你方唱罢我登场,自媒体大V又跳了出来怒扒出老戏骨前科累累,竟然还能逍遥法外,催人泪下的长篇作文引得不少或真或假的被害者们跳出来自陈。 柳兰滑动手机啧啧称赞:“你们那个剧组都要成贵圈楷模了,岑清钰的粉丝到处刷多年惯犯一遭栽倒在清流剧组里,倒是抵消了前段时间绯闻的负面影响。” “蛮好的,不过这事还没完呢。” “真能送进去了吗?我看现在跳出来的受害者都年代久远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证据,讲真,霍齐杰本人是算不了什么,可背后的人脉和资本才是重点,把人送进去对背后这些影响可不小呢。” “学长和岑寂的意思都挺明确的应该可以吧。”顾念远仍旧低着头。 “他俩既然联手双打,那我信了。” 柳兰见顾念远有些心不在焉,打了个响指:“醒醒,岑太太,你选好了吗?” “没,为什么定下了品牌之后还得定设计稿?她们还给我送了样布,你瞧。” 两人坐在街角咖啡店,顾念远捧着样布本一脸愁容,“说是可能会用上的,让我看喜不喜欢,不喜欢随时换,我也没做过婚纱怎么懂这个呢?还不如随便给我一件成品好了。” “要不干脆某宝买一件得了。” “我也想,你不知道,我现在从片场回来就是忙着做各种婚礼选择题,登山社的聚会都拒了两回了,柳兰,要不你回去问问你继母,阔太太结婚都这么繁琐吗?” “我参加的那些是挺繁琐的,可能人家是真结婚乐在其中吧。” 顾念远叹着气翻着样布本,翻到第三页时,眼前猛然一亮,这一页的样布,有水波纹样的肌理,褶皱的似纱又像纸,摸起来略粗糙,但很轻薄。 没准会符合孙导对那套衣服的要求,事不宜迟! 她激动的起身,两口把咖啡喝尽,告别闺蜜的同时联系设计师。 “该不会……是岑寂故意让她这么忙成这样吧……”柳兰目送顾念远风一般消失的身影感叹,“可是图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记住自己的身份 许安杰也有相似的疑问,筹办婚礼是一件想简单就可以很简单的事情,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代劳,岑寂不缺钱,也舍得在顾念远身上花钱,完全可以雇些专业人士帮忙处理。 可岑寂却反着来,让他把流程拆分,可以代劳的地方通通丢给顾念远亲力亲为,譬如婚纱,虽说需要新娘来选来试提出需求,但绝大部分都是交由设计师们定。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太太连布料都得亲手过一遍。 “岑先生,太太昨天问我能不能跳过这一步,您看?” “她如果实在头疼就跳过去。” “诶!”许安杰顿了顿还是建议道,“岑先生,有些流程其实可以省一省,或是雇个助理。” 岑寂专注办公没有抬头,只道:“不多做点事怎么记得住自己是岑太太。” 哈?故意用筹办婚礼占据顾念远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为了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 太太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就算记不住,还有合同,白字黑字写着呢。 不对,老板的话要想的深入。 想一想,岑太太是岑寂的太太,那么,记住这个身份的意思是……要让顾念远记住岑寂的存在? 这么想好像更古怪了,岑先生这样一个自信心爆棚的商场头号狠人,费这么曲折的劲儿就是为了在太太面前博取存在感? 该说这是占有欲呢?还是恶趣味呢? 许安杰想的头疼决定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他办婚礼。 顾念远很快就得到了设计师的回复,说是这款布料是他们品牌独家定制的一款,价格昂贵且不会对外售卖,但可以推荐她相似的替代布。 找到了方向,一切都顺利了起来。 她又花了几天功夫跑遍了贝市几家大型的布料市场,一家家翻找比对,终于找出了几款肌理类似,且足以胜任影视服装的布料。 最后一一制成澜衫进行对比筛选,最终择出了三套送去给岑清钰试装,试装当天孙导也到了。 他让岑清钰穿着三件衣服各过了一遍戏,终于拍板:“第二套很完美,符合我心里的样子!” 孙导是个执拗的老头,工作时从来不笑,哪怕是对着一条过的岑清钰也是几近严苛,此时倒是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笑的开怀:“顾小姐,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没耽误剧组就好。” 孙导语气里充满欣赏:“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对付的甲方,你是真辛苦了。我太太整天劝,让我别那么认真,差不多就行了,但是几十年了,我这个臭脾气实在改不过来,没想到顾小姐也是这样认真的人,很好!” 谢厢也专门跑来盯试装,闻言笑道:“快,小顾,孙导夸你了。” 顾念远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谁知孙导脸一拉:“干嘛这么客气,我讲的实话,好就是好,就该受表扬,顾小姐好好受着!” “就是,好好受着,孙导,我也挺不错的,你怎么不夸夸我呢。”岑清钰大袖一甩也来凑热闹。 “都被你小子忽悠过来下岗再就业了,还嫌没夸你呢。” 欢乐的气氛让顾念远愈发心潮翻涌,在先前的公司里无论她做的再好,老板给与的评价都是挑刺,质问,至多是一句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让她一度以为这就是职场,你是牛马,牛马做的再好都是应该的。 没想到有一天,付出能有回报,能得到肯定,她吸了一下鼻子,抬起头,觉得孙导稀稀拉拉的白头发看着格外光辉。 第一百一十八章 炮灰女配 霍齐杰的热闹还在继续,他的经济公司被迫出了澄清公告,却搅的热搜更热。 “真没想到,当年他爆火的那个角色可是禁欲仙人啊演员本人作风这么乱啊。” “所以还是看角色得了,别深究演员,不然真是随时发现新的塌房。” 两个助理一边取鞋一边八卦,顾念远听了一耳朵才知这事闹的这样大。 今天她是来试鞋的。 设计师按照需求选了几款基础鞋型,预备挑中了之后以此来进行定制,品牌门店是会员制又开在高档社区附近,顾念远在这里坐了近一小时,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以前,她偶尔经过这类店时总会想客流这么低它们怎么还没倒闭? 如今,接触的多了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卖一双吃一年。 “顾小姐的脚型有些特别,光量尺寸怕是不准,还是得试过后才能确定怎么开模。” 设计师耐心解释,几款鞋上脚无一例外的舒服,可仍不算达标,舒服只是基础,远不是他们这种鞋的追求。 顾念远觉得岑寂让自己事无巨细的参与婚礼细节可能是想炫富,虽然她没证据。 正胡思乱想着,今天上午的第二位客人出现了,还是熟人。 秦亭亭和陪同她的四嫂。 这个牌子原本是不做婚鞋的,做婚鞋主要看客人是谁,所以秦亭亭是来试下一季的定制款。 她一眼认出顾念远,爽朗招呼:“顾小姐,好巧。”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鞋上,了然道:“顾小姐是定了他们家的婚鞋吗?” “嗯,他们家几款都很漂亮。” “我最喜欢他们的经典款,虽然难穿又挑脚但也是真的好看。” 四嫂陪着秦亭亭进来,这时附和:“念远你不知道,这牌子是亭亭的最爱每季都要买的,六弟也喜欢。” “这牌子只做女鞋,他喜欢什么?” 秦亭亭抢着四嫂先道:“只是以前曾经一起去看过它家的秀罢了。” “哦。”顾念远笑着应和,思索着该怎么体面的告辞。 四嫂却不依不饶:“弟妹,六弟的礼服定了吗?” “定了,是他惯常穿的DRB。” “这牌子不错,不过也就六弟能穿,它家设计太挑人了。”四嫂推了推秦亭亭,“说起来,六弟穿他家,还是当年你推荐的吧。” “嗯。”秦亭亭歉意的看了顾念远一眼道,“只是觉得挺合适,介绍了品牌主理人跟他认识,没想到他俩聊得投契。” “你们还真是,哎!”四嫂重重叹气。 顾念远心里暗暗翻了白眼,面上仍笑着:“看来以后有空得找亭亭姐多聊一聊,听听阿寂的往事。” “我们只是因为父辈的缘故小时候走动的多了些,顾小姐想听,我肯定知无不言的。” 比之句句带刺意有所指的四嫂,秦亭亭的表现堪称无懈可击的得体,可顾念远就是心里不舒服,无名火时不时往上窜。 她越发觉的自己就像电视剧里的炮灰女配,面对真女主的光辉自惭形秽。 偏偏还是个特别知进退的女配,都不好意思作妖,只能黯然退场。 “我还有事,四嫂,亭亭姐,先走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有108 炮灰女配灰溜溜出了门,外面日光火辣,她越想越憋气,只能骚扰闺蜜。 “大忙人,今天怎么这么有空了。” “特意调了假期过来试鞋的,不说了,你朋友那酒吧今晚能去吗?” “能啊,人家开业大半个月了,就等你了。” 先前因着忙的脚不沾地,她们约好快活的日子推了又推,柳兰还吐槽她的世界除了剧组就是岑寂,现在自然热情万丈。 这家酒吧不像别的酒吧开在专门的酒吧街或者景区,而是另辟蹊径开在新区人工湖边,故而场子颇大装修高档低消也惊人,顾念远看了价目单肉疼的厉害。 “能只喝橙汁吗?” “小姐,你这做派谁能信你是和容总裁的太太。”柳兰翻着白眼干脆利落的点单,“直起腰啊!” “直不起来我就是个炮灰。”顾念远哼哼。 “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还是霍齐杰还没进去你着急了?” “没什么。”顾念远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说到底,她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对着秦亭亭就那么容易郁闷。 按说,人家人美声甜从未害她,跟岑寂有过往又不是她的错,身边的人不厚道她还一直拉着,很够意思了。 “柳兰你的小男孩呢?胸肌108呢?” “这不是太突然没有准备嘛,没关系,姐姐帮你现找。” 开在新区有新区的好处,集中了不少产业新贵,地理位置挑的低调有内容,也能入老贵的眼,听柳兰的意思,她这个朋友是酒店业的富三代,人脉所在,生意兴隆。 顾念远没进过两次酒吧,每一次都是默默坐在旁边喝饮料,方便结束后送人回家,今天脑子一热来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好在柳兰经验丰富,果真给她拉来了帅哥。 “董哥,这是我闺蜜,她没来玩过,你教教她吧。” “这有什么,来,随便蹦就行。” 董哥的上衣只有一颗扣子,系在肚脐附近,身上琳琅满目挂满了饰品,妆也画的浓厚,这副妖艳脸庞搭配他一看就举铁过量的身材,倒是不违和。 顾念远目测了一下胸肌或许还真有108。 她有些怯的看了一眼柳兰,咬咬牙跟着董哥下场挤进了舞动的人群里,音乐声震得她心脏狂跳不已,巨大的星球转出红蓝光影,她手舞足蹈的跟着蹦了两下,确实有点解压。 一段下来顾念远跟柳兰夸:“董哥真厚道,看我只知道挥手也没笑我。” “嗨,新来玩的都这样,谁也没规定怎么跳嘛,你在舞池里打太极拳都行。” 董哥豪爽敬酒,顾念远想了想闷头干了,都是度数低的酒,倒也还好。 玩游戏时柳兰拉着顾念远冲到了中间,这时灯光没那么暗,很快就被人瞧了出来。 “阿寂,那不会……是你太太吧?” 秦劭言抬手一指,岑寂顺着目光望去正好看见顾念远一脸傻笑的仰着头,她左边站着姓柳的闺蜜,右边站着个妖艳的肌肉男。 “邵言目光如炬。” 他们坐在二楼正与顾念远对着,几乎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顾念远先是挥手跟闺蜜致意,接着又跟肌肉男耳语,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肩头她也没注意。 秦卲言睨了一眼好友,见他一瞬不瞬的望着那边,品评道:“你太太还挺适合浓妆的嘛,就是看起来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有点怯啊。” “……” “诶,边上那男的是她朋友吗?两人关系挺好的样子,阿寂啊你的孔雀在对别人开屏诶。” “秦卲言” “对不起,我错了。” 第一百二十章 岑戏精 顾念远是在灯光扫过的一瞬看见岑寂的。 他坐在二楼,从顾念远的角度只能仰视到他的侧脸,他罕见的穿着暗色短袖T恤,衬得握着玻璃杯的手臂泛着冷光,此时正与对面的男人热切的闲谈。 顾念远的醉意瞬间就被驱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好奇,岑寂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可是他不下场玩耍,只在上面跟同性喝酒不会很无聊吗? 她放慢了动作悄悄靠边,继续窥视,很快就发现岑寂应该不无聊,他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异性。 异性的打扮跟董哥异曲同工,火辣惹眼,小脸年轻举动也活泼,挽着岑寂的手臂扭动着撒娇,难得的是,岑寂噙着一抹笑任她撒娇,颇有宠溺的意思。 哈?秦亭亭那样的大家闺秀还不够,竟然还有这种小辣妹? 男人果然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心!无耻! 顾念远对自己的咬牙切齿毫不自知,一会儿摇头一会叹气,柳兰寻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也发现了岑寂,惊呼:“哎呀,这不是你老公?宝贝你绿了啊。” “绿,绿个毛线,我俩又不是真的!”顾念远气的结巴,“不不看了。” 柳兰被顾念远拽了回去,绿帽的威力摧枯拉朽,她一改方才的瑟缩模仿着老手舞动身体,被董哥竖起大拇指连夸学习能力强。 秦卲言对顾念远十分关注,立刻就发现岑太太的飞速进步,他瞥了瞥岑寂,刚才还死死盯着呢,被人发现了就故作亲昵的跟别人聊天,啧,这个心思。 “阿寂啊,你真的不看看吗?” 待别人离开,他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醒。 岑寂迟疑了瞬间再次俯视,顾念远身边已经不止一个肌肉男,又围了两枚小纨绔,她也比之前放肆许多,跟肌肉男热舞,跟小纨绔们对视,忙得不可开交。 她的好闺蜜还在推波助澜,怂恿着她与人互动。 倒还真是姊妹情深。 岑寂重重把酒杯放了下去,饶是酒吧里声音嘈杂,秦卲言也觉得他听见了啪的一声。 “她倒是有空。” “额,要不把人请上来?” 岑寂冷笑了一声,把酒杯里的残酒饮尽起身告辞。 “阿寂冷静啊,只是跳跳舞而已。” “卲言这么闲,周小姐的去向自己查。” 说完岑寂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徒留秦卲言被怼的哑口无言,关心则乱这种事没想到也会发生在岑寂身上,他忍着笑忙扒在栏杆上等着看好戏。 没想到,好戏没有如他所愿的上演,岑寂并未出现在一楼。 又过了一会儿,顾念远也停了下来,女人的视线在二楼梭巡了一遍,没找见人,立刻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舞池。 岑寂已经走了,顾念远顿觉索然无味,她终究不擅长泡吧,扭了一会儿只觉得脑袋震的嗡嗡响,除了董哥,新围上来的男人她都不认识,这两人过于热情,让她只想跑路。 侍应生给她上了杯酸奶,她喝了两口决定跟柳兰告别,便见老陈走了进来。 “老陈,我这就准备走了。” “好的,太太,我来是想说先生已经在车上了,就是有些不大好。” 顾念远蹭一下站起来:“他怎么了?” “喝醉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降龄又降智 顾念远跟柳兰打了个招呼就跟着老陈出了门。 岑寂歪在座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额角,看起来确实不大好。 “你没事吧?” “头疼……”他声音沙哑眼神迷离,聚焦了半晌也没认清来人,是喝醉的典型表现。 顾念远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精味有些惊奇,扎啤都灌不倒的男人,今晚到底喝了什么醉的这样狠。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懒散摸样,他今天本就穿的随意,现在东倒西歪没了往日威势更显稚嫩,顾念远扶着人坐好,他刘海搭在额头身体软绵绵的,很有点无助的意思。 有些诱人。 顾念远甩甩头把莫名的想法甩下去,忽听耳边响起敲窗声,车窗外站着的正是方才的辣妹。 她摁下半扇车窗,冷冷回:“什么事?” 辣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青年,各个都跟她一个辣度,她没在察觉顾念远的敌意,只瞥了一眼后座歪斜的男人:“舅舅喝醉了?那麻烦你告诉他,答应他的事我保证完成,千万别跟我妈讲。” 舅舅? 顾念远面皮一松扯起嘴角:“你是?” 辣妹俏皮的眨了下左眼:“我是岑三那个死性不改的女儿,这么说好像有点大逆不道,那就……我妈是岑家三小姐,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好啦,晚安!” 火辣的外甥女冲她挥了挥手,呼朋引伴又回了酒吧。 顾念远回头看向呆滞的岑寂,有些愧疚。 原来是舅舅偶遇外甥女的普通故事,是她思想污浊想歪了。 外甥女刚走,老陈跟老赵通完了电话也回到了车里,他启动车子问道:“太太是回南松嘉境吗?” “嗯。” 岑寂比顾念远酒品好,喝醉了不大闹人只是瘫软,随着转弯,他头一歪倚在顾念远肩头,但也没睡,眼睛半阖着低声问:“去哪?” “回家。” 顾念远像哄孩子似的拍拍他:“回家好好睡。” 岑寂乖巧的嗯了一声,顾念远抿着嘴艰难的望向窗外,窗外路灯一盏一盏掠过,她的脸倒映在窗玻璃上,影影绰绰都是笑意。 真是太好笑了。 原来这个杀伐决断不做人的家伙喝醉后不但降龄还降智。 顾念远深吸了几口气正色道:“老陈,岑先生今晚喝的什么酒,怎么醉成这样?” “不知道。” “他的酒量我记得还行啊。” 老陈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以前也醉过几次,差不多是这样。” 顾念远点点头应该是信了,老陈暗叹了一口气,赶紧提速。 原本四十分钟路程三十分钟就到了。 将人扶进了门后老陈光速告辞,顾念远了望着岑寂的卧房,第一次体会到这套房几百平的面积没有掺水分。 虽说岑寂喝了酒脚下仍有分寸,可是他身高腿长大半个身子倚靠着她,终究是步履维艰,只能走两步歇一步,费了半天劲才进了卧室。 这里布置的简约典雅,她将人连拉带拽的送上床榻,正要松口气,岑寂嘟囔道:“热……水……” 顾念远叉着腰喘了会儿气,又转身去洗手间给他拧了条冷毛巾擦拭,最后扶着人起来喝了两口水。 醉酒的男人沉重非常,一番伺候下来她出了一身薄汗。 顾念远一边扯着岑寂将他挪到床中间安睡,一边暗自费解。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本来不是要在酒吧彻夜狂欢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家做免费保姆了。 好不容易将人摆正,她预备功成身退,不想原本入睡多时的男人忽然伸出的手臂勾住了她。 下一秒,她便被他带倒,径直压在了他的身上。 堪堪与岑寂鼻尖对着鼻尖,只差一点就要亲上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一步是什么 岑寂是个相当自律的男人。 他每天都有固定的健身时间,吃的东西也营养均衡,高蛋白低碳水补充多种维生素,会导致健康问题的嗜好几乎没有,所以他皮肉紧实,每一根肌肉都保持着最佳状态。 三十二岁在他身上主要的痕迹就是运筹帷幄时溢出的杀气,以及打磨的愈发精致的轮廓。 现在杀气荡然无存,只有精致的肉体任人宰割。 顾念远本该立刻撤出跳出三米开外,但她没有。 她也喝了酒,度数低归低酒劲还是有的,趁着酒劲反应迟钝点不是她的错,顾念远理所当然的欣赏起身下的男人。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眉骨。 顾念远一直觉得这人的眉骨生的漂亮,干净流畅,眼窝深陷但又不是外国人那种锋芒毕露的深陷法,他陷的恰到好处,正好陷出一窝阴影勾勒出他极致的内双。 他的内双也是恰到好处的内双,叠了两层增加深度,让漆黑的瞳仁更显深邃,偶尔敛眸时才能看到那一抹线条,低调不失内涵。 接着她的视线一抖落在唇上。 岑寂的唇不算薄,他有明显的唇峰,可也不算厚,唇型是明确干脆的,哎,怎么也这么恰到好处呢。 她心想,这就是造物者限量版珍藏造物吧。 那句吻技一定很好的评价佷适时的跳了出来在她脑中卖力的刷屏。 顾念远觉得自己的酒劲应该是彻底上来了,不然,她不会想吻一吻这个人,验证一下那句话。 仅剩的理智开始与酒精拔河。 不行,怎么能欺负喝醉的人呢?人家即是金主又是老板还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青梅竹马。 可他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悄悄碰一下不会有事的。 道德和罪恶疯狂拉扯,岑寂却在此时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道德趁机占了上风,顾念远红着脸就要撑起身体,可岑寂双臂一圈又将她搂回怀中,同时,他翻了个身。 瞬间攻守易势,他上她下。 他似乎清醒了些,双臂撑在她身侧,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 “我……” 顾念远想要解释,下一刻岑寂倒抽了一口气:“嘶……头疼。” 看起来清醒只是意外,顾念远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这个姿势非常不妙,岑寂的T恤被扯开了一半。 他沟壑分明的腹肌悉数露出,不突兀但饱满,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人鱼线蜿蜒进裤腰,诱人深入。 刺激的一幕烫的人慌乱:“阿寂,你让让。” 但阿寂不让,非但不让,他像是为了辨认她是谁似的靠的更近了,两人再次呼吸相闻。 “你……是我太太?” “对对对。”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在唇齿之间流动,明明已经入秋了,气温还是越来越高。 太要命了! 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这样限制级真的很难忍! 顾念远心一横与他对视,岑寂的眸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戏谑,紧接着就是大片的呆滞,搭配微蹙的眉头,端的是一个纯情圣洁的醉鬼。 纯洁就是罪恶啊! 顾念远深深叹了口气,猛然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冲着那折磨了她许久的唇覆了上去。 岑寂的身体明显的一僵。 顾念远卯足了力气势要争个长短似的撞了上来,可嘴唇是软的,一触之下立时化为春水。 春水凝在唇上,试探性的碰一下又碰一下,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小心翼翼的打着转。 生涩的令人发笑。 顾念远确实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自诩是个理论高手,可真的上阵后发觉脑子一团浆糊。 所以说,亲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该不会就这么碰着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疾风骤雨 是互动,是纠缠,是交融。 喝醉的岑寂依旧不会任人摆弄,在顾念远愣神的功夫他占据了主动,亲身示范下一步是什么。 是疾风骤雨打破一池春水。 酒鬼的吻是不讲道理的,顾念远心想,那掠过口腔壁引起的痒感令她脊背一阵阵打颤。 整个身体都陷入了绵软的床榻中,似乎连这张床都在哄着她彻底沉沦。 不,不行。 岑寂冰凉的手指抚上脸颊时,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顾念远奋力推开男人,大口喘息:“我,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岑寂似乎被她打到了哪里闷哼了一下,但顾念远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她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喝酒误事! 她径直跑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冷水拍打自己的脸,好一会儿心跳才有所平复,顾念远支在大理石台面上望着镜中湿淋淋的自己。 白炽灯下,嘴唇格外的红润,是被疼爱过的证明。 她的脸简直要红透了,脸上的水渍都要被热成蒸汽。 顾念远捂着脸快步走到阳台,深夜的冷风带着河边的秋意,终于让她降了温,冷静下来后,她开始反思。 主要都是客观因素导致的,喝酒蹦迪让她的思想水平滑了坡,误会让她的善良水平也滑了坡,与平常截然不同的岑寂又是个巨大的诱惑,就是个圣人也会犯罪的。 而且,是人都是有欲望和需求的,面对这样品质的男人,自己没忍住也是很合理的吧。 反正他喝醉了,明天醒了肯定就记不得了,就当没这回事吧! 顾念远在十四米的景观阳台上踱步,假如她抽烟,现在可能还得夹起一支事后烟来消愁,她全然不知卧房里的男人其实还没有入睡。 岑寂望着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愣神,半晌又躺了回去, 起因不过是那一缕惩罚的恶意,发展到此失了控,今晚一系列行为并不符合他做事的风格, 或许真的是喝醉了,毕竟那是两杯伏特加,西伯利亚大汉喝一瓶都能醉死,他喝了两杯,失了一贯的水准很合理。 但这是第二次了,不论醉酒和清醒,他的太太都对他敬而远之。 顾念远在阳台整整吹了半个小时的风,翌日早起,她就觉得有些鼻塞,赶忙喂了两粒感冒药。 切吐司的当口,岑寂那边传来了响动,应该是起来洗漱了。 顾念远竖起耳朵密切跟随,水声,脚步声,剃须的声音,声声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这声响很快从洗手间来到了餐厅,顾念远正在摆盘闻声立刻转身,一边挪动一边打招呼:“早上好啊。” 岑寂见她迅速挪动到最远的位置,挑眉道:“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这边空气好。”顾念远微笑坐下。 岑寂也坐了下来,喝着她亲手磨的拿铁吃着她煎破了的鸡蛋,看起来毫无异样,果然酒醒后就断片了吧。 “阿寂,你……昨天喝醉了。”她试探。 “嗯。” “你记得喝醉了?”顾念远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记得。” “那那那那还记得什么?” 岑寂抬眸扫了她一眼,做出回忆状:“记得你好像也在酒吧。” “那个,我陪柳兰去看看歌舞喝喝牛奶。” “哦。” “除了这个呢?还记得什么?” “你想我记得什么?” 顾念远支吾了一会儿,便听岑寂又道:“就记得这些。” 女人瞬间松弛下来,她长处一口气,像是死刑被改判了无罪释放,语气登时轻快:“明天给你施展我的拿手绝活肉夹馍吧!” “等一下,昨晚你是不是……趴在我身上不肯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扑灭心魔 “你你你记错了!” “哦。” 岑寂从善如流接受了这个解释,早餐吃的顾念远心神不属,到了剧组也频频发呆。 小李见她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小李啊,去寺庙拜一拜有没有用处啊。” “那得看你求什么了,求发财求生子不大好说。”小李非常同情,“出车祸又遭遇性骚扰确实惨了点,要不你去买个开光的周边去去晦气?” “去晦气是有必要的,你说寺庙能不能去心魔?” “心魔?什么心魔?” “就是……”顾念远手舞足蹈难以启齿,“那种容易花痴思春的……” “明白了,淫魔!” 小李拍拍她诚心规劝:“岑清钰是挺好的,可是我觉得念远,你太老实了,跟楚小姐沈小姐争男人有点难啊。” “小李,我俩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你别瞎想了,我都结婚了。” “是哦,我都忘了,什么时候带你老公出来给我们瞧瞧,租限量版迈巴赫送太太上下班的男人我还蛮好奇的。” 提起岑寂,顾念远深深叹气:“这才是心魔。” 为了不让心魔继续扰乱心神,顾念远至此开始便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能跟岑寂一句话说清的绝不浪费两句话。 作为六婶,侄子岑清钰是禁区,作为雇员,老板岑寂同样是禁区。 或者说岑寂比岑清钰更加禁区。 岑清钰说白了只是个阔绰的明星。 岑寂可是个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是豪门世家的继承人,他精算一切还野心勃勃,这样的男人不是一般女人可以驾驭的,哪怕是秦亭亭也未必攥得住。 他如今对她不错,不是因为男女关系而是因为雇佣关系,一旦她把这份关系变了味,顾念远已经是个混迹职场三年的熟练工,明白这种雷区里的雷区千万不能跨。 色欲必须被扑灭在萌芽状态! 顾念远看着庙里三层楼高的释迦牟尼金身,暗暗发誓。 今天又是妯娌聚会。 她被四嫂叫来确认场地,这场慈善活动是用来给野生鸟类保护做宣传的,作为保护濒危动物协会的大使,岑宁当然义不容辞。 场地设在寺庙里,寺庙名叫般若寺,历史悠久,听闻是先有的般若寺后有的贝市,是以,每年的头香都是天价,岑宁的基金会为了把活动办在这里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五妹啊,这次活动办成了,明年你们基金会就更热闹了。” “还行吧。”岑宁谦虚的扫了一眼那尊大佛,佛眼低垂带着蔑视,她对身边的活动负责人不满道,“这里的佛祖看着瘆得慌。” 活动负责人不是和尚,姓韩,是个秃顶中年男人,笑着奉承:“太高了吧比较威严,三层楼呢,算是北方寺庙独一份了。” “韩总,这个佛堂漆画都褪色了,等活动过去我给你们修修。” “会长果真是有缘人,欢迎之至啊。” 岑宁笑了一声迈出佛堂,韩总带着几人把般若寺大略逛了一圈,明天的主要活动场地其实是在寺庙新修缮好的庭院里。 院子里有古色古香的茶座,顾念远刚坐下就听四嫂哎呀了一声。 “霍齐杰被抓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顾念远的尝试 霍齐杰的被抓意外的有图,虽然模糊,但可以看出他被反剪双手押送上车,蓝底白字的公告也跟着发布,重大作案嫌疑几个字像一把火,把社交网站瞬间点燃。 四嫂早年也喜欢过霍齐杰,但那时他年轻身价高,四嫂不够大方没得手,从此就有些记恨,所以这声惊呼是带着幸灾乐祸的。 “他是不是清钰那个剧组的?”岑宁品着茶回忆。 “是,我问清钰了,好像说是拍戏时不规矩对小演员动手动脚被发现了。”四嫂早想八卦了,忙倒豆子一样讲,末了道,“弟妹,你不是也在那个组吗?比我清楚吧。” “我还真不大清楚,我负责服装的。” “奇了,听说幕后推手里很有几个大状,前段时间我看那个节奏就知道他肯定得进去,这是往死里逼的。” “那你还不解气。” 四嫂晃了晃肩膀得意道:“解气,他老婆当年总跟我争,现在自己砸进去了吧,就说她脑子不行,玩一玩得了还真嫁,暴发户就是这样,嫁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当回事。” 顾念远听四嫂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少女往事,说秦家是多么多么家规森严,她这种旁支都得严格遵守,秦亭亭更是如此,因为父亲是家族里有实权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必得门当户对没有麻烦。 “秦家这方面一直蛮注意,楚家就不如了。”岑宁被四嫂打开了话匣子,“他家原先比秦家势头好,后来乱了一阵就不行了。” “谁说不是,不过楚家会押宝啊运气好,代代都能出几个扛事的护着,你看,楚荷他爸是不行但是他叔叔行,楚家就不会倒。”四嫂余光瞧见顾念远在走神,笑道,“咱们岑家该跟秦家学学,门风严谨才能长久,结婚这种事绝对不能大意了。” “老爷子也想,这不是阿寂叛逆嘛,他又管不住。”岑宁听出了意思毫不避讳,“不过古代都能休妻呢,现代过个三两年离了就能走回正途。” “说的是。” 顾念远前前后后参加了好几场妯娌聚会,对这种场面可谓驾轻就熟,只埋着头装聋作哑。 喝完茶岑宁要继续下一个行程,顾念远还有事就不跟着了。 她顺着记忆来到韩总的办公地,装作找错了路歉然道:“韩总,不好意思,我忘记法物流通室往哪里走了。” 韩总知道她就是和容总裁的太太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人来找负责开光的大师,大师这边讲解事宜,韩总那边就被电话叫了出去。 顾念远留心听着,还是明天活动的问题,她刚刚就听见了,说是濒危动物保护协会觉得跟大使互动的那个节目不行,想要再改。 韩总结束通话进来,顾念远已经与大师谈妥预备离开。 路上,她斟酌着开口:“韩总还在烦恼明天活动的事?” “见笑了岑太太,基金会那边没问题,就是协会这边吧觉得互动性不够,体现不出大使的爱心。” “体现爱心啊,一般不就是小朋友送送花合合影什么的?” “是啊,我们就是这么安排的,协会那边觉得太普通了。” 顾念远故作沉思了一会儿,半开玩笑似的道:“要不在加点小动物?”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算计了 “小动物?” “我是想,咱们不是保护野生鸟类嘛,虽说不能真找珍稀鸟类,但可以找点小鸽子啊小鹦鹉啊或者小孔雀什么的,象征一下,然后让小朋友们带着这些小生灵围着岑小姐,跳跳舞唱唱歌不就活泼了。” “是啊,鸡飞狗跳的肯定互动性高。”韩总一拍手,赞道,“岑太太蛮有策划天赋嘛。”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启发一下您的思路。” 韩总被启发了思路,当即交代下去让赶快定个方案连夜执行,顾念远面上擒着笑,心里其实有些七上八下。 晚饭时岑寂也要回来吃,她原打算焖只小鸡,处理时一个不小心烫到了手摔碎了砂锅,最后只能叫了外卖。 “胃口这么差?” 顾念远嗯了一声又发起呆,她最近总是这样,前几天是因为干了坏事心虚,今天是因为即将干坏事不安。 岑寂见她手指上贴着创可贴,道:“霍齐杰已经被捕了。” “嗯,我看到了,谢谢。” “明天的活动在哪举行?” “般若寺。” 顾念远答完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几点?” “下午两点,你……你也要去吗?” 顾念远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岑寂正在喝汤,半晌道:“你要我去?” “不要!” 她简单的就像一张白纸,岑寂心想,比如现在,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被自己过高的道德标准折磨。 “你最近跟岑宁走得很近啊。” “还还行吧,只是有些好奇嘛。”顾念远赶忙垂眸,“之后应该就不会了。” 闻言岑寂没有表态,他吃完饭起身,走过她身边时悠然留下一句:“有事打电话。” 顾念远咀嚼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推开了书房的门。 难道他察觉了? 可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事先计划的事情,他能察觉什么。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怪她多管闲事? 顾念远又颓丧起来。 翌日下午两点,活动准时开始,基金会请来了大批媒体,还请了一些合适的网红团体,粉丝游人和客人将寺庙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 顾念远乘车从后门进,发现岑宁竟然把沈景芬和岑家三小姐也请来了,岑家传奇的母女三人难得齐集一堂,一时间闪光不断。 前头的流程繁琐,听得台下不少人昏昏欲睡,只有顾念远精神奕奕,她看见韩总冲她打招呼,又注意到有几个小朋友跑过去,其中一个手里提着鸽笼。 建议当真被采用了。 此刻台上讲话的是岑宁,她的中文稿引经据典,英文稿字正腔圆,还特意换上了轻薄的棉布裙子盘了低低的发髻,温柔端庄的表达着对鸟儿的祝福和喜爱。 一点都看不出是假的。 随着掌声雷动,岑宁深深鞠躬,顾念远知道,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朋友与大使的互动还是个压轴,坐席被清空后,一只孔雀踩着鼓点率先走了出来。 岑宁的脸登时就变了色。 孔雀还不只一只,策划是个讲究人,鸽子孔雀和鹦鹉通通成双成对,配合着小朋友们的舞蹈,这些训练有素的动物们也跟着又是开屏又是振翅,把小小的场地推向高潮。 待音乐声变幻,大使该走下台来送祝福了。 顾念远转眸过去,见岑宁几乎是咬着牙迈下了台,她的手有轻微的颤抖,目光死死盯住的是两只开屏的孔雀。 “小妹被算计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三姐紧张的望向母亲。 岑宁慢慢走到中间,一左一右是两位捧着鸽子的小朋友,她无所依凭只能艰难的杵在哪里,无巧不巧,原本冲着媒体开屏的孔雀忽然转了个身,一起看着她。 像极了当年那一只。 在很小的时候,岑宁其实并不讨厌小动物,她甚至还养过一只小鸡,黄橙橙毛绒绒讨过她的欢心,可那小鸡不听话吃米的时候啄了她的手,便被沈景芬丢了出去。 岑宁问为什么,沈景芬答伤害主人的小畜生留着做什么。 这是岑宁学到的第一个人生道理,让她不痛快的都可以弄死。 那只孔雀就让她不痛快了,不痛快的原因是孔雀的主人,那个讨人嫌的六弟,而弟弟讨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妈妈讨厌他。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把他心爱的孔雀毒死了。 岑寂向来宝贝他的孔雀,这畜生死了肯定是要哭闹的,再惹恼了爸爸,必然又是一顿责骂,岑宁是这样打算的。 结果如意算盘落了空,岑寂没哭没闹不说大哥还出了事,岑家变了天,这畜生的死没有引起一点水花,让她十分扫兴。 没想到那之后,她开始见到孔雀就犯恶心,随着年龄增长范围逐渐扩大,什么活蹦乱跳的动物都恶心。 她咨询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愧疚,可以试试做些补偿,但她觉得,这位医生的心理学可能是跟体育老师学的,竟然认为她会对一只畜生愧疚。 现在,岑宁知道自己应该发声讲话,像以前一样装装样子应付过去就好了。 可是不行,脑中的恶感一浪高过一浪,压都压不住,她必须要立刻解决这两只碍事的家伙。 很快,众人的镜头下便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濒危动物保护协会的大使岑宁小姐举起手包用力地砸向开屏的孔雀。 嘈杂的现场瞬间寂静,接着是潮水般的诧异,还有小朋友被吓到的惊呼。 直播频道的主播立刻跟进:“岑小姐现场失态击伤孔雀,快看快看,她还没停。” 工作人员冲进来扶住岑宁,企图将她带离,可岑宁尚在气头上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又砸了过去。 “够了,快带走!”沈景芬厉声喝道。 原本即将圆满结束的慈善活动,因这短短的一瞬变成了笑话,关注点完全跑偏,鉴于现场还有多个直播在播报,完全没法掩盖。 沈景芬只得命令工作人员先将能送走的媒体通通送走,几个直播赶紧停播,又连打了几个电话联系熟人。 般若寺被迫临时关闭,一干人等被集中到后院精舍。 岑宁裹着毯子发抖,恶狠狠道:“妈,这个节目昨天没人跟我说!” “你被人算计了。”沈景芬扫视众人,涉及这场活动的大部分高层都在这里,谁能影响节目安排不言而喻。 “韩总,这是怎么回事?” 顾念远攥着金属包带,指节都攥的发白,她站在韩总对面,前面是沈景芬,身边是三姐,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最开始刻意与岑宁交往,她的目的是很模糊的,只隐隐约约想要岑宁付出一些代价,具体怎么做,没有概念。 在偶然得知了岑宁的弱点后,她才开始往这方面注意,昨天也是偶然冒出的想法,没料想效果如此拔群。 可奸计得逞的兴奋尚未来得及品尝,沈景芬就来力挽狂澜了,顾念远忐忑的望着韩总,明白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般若寺后门 “夫人,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韩总叉着腰看起来理直气壮。 “节目如何安排都是韩总在负责,临时变动却不通知基金会这像话吗?” “我们通知了啊,还是发了正式的文件过去的,是你们回复的没问题。” 沈景芬看向岑宁的助理,助理忙划开平板解释:“是发了邮件我也看了,根本没提有动物啊。” 说着她点开了邮件,翻了几页之后惊讶的捂住嘴:“怎么回事,怎么多了一句?” 多出的那一句确实详细写着压轴节目共用几只动物,具体表演内容,以及岑宁需要讲的话。 “可,可我明明记得之前没有啊。”助理急的额头冒汗,慌张的望着老板。 “妈!” 沈景芬面色沉了沉,又仔细看过那段话和邮件时间,确实没有问题。 她调整了表情尽量柔和:“那可能是我们疏忽了,对了,韩总,这个节目为什么会临时改动?” 顾念远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紧张的吞咽,手指不自觉的抠着指甲。 “二夫人,主要是协会那边不满意,说是活动没什么互动感没噱头。” “哦,可增加噱头的方法有很多啊,怎么会选了这一种?” 韩总顿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挠挠头,便听沈景芬急不可待的追问:“是有人提醒的?或者给了建议?” 她真敏锐,顾念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说呢……” 韩总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是搜索引擎上搜来的灵感,抄网友发言应该不用付版权费吧。” 顾念远瞳孔大震,猛然抬首,韩总的表现非常自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沈景芬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再问,三姐忽然举着手机走了过去对她耳语,随之她脸色大变看向岑宁。 “妈,怎么了?” “事情大了,赶紧跟我回老宅。” 沈景芬说着瞥了一眼韩总,又叫来几位助理做交代,方才拉着女儿们出门,临走前,她终于发现缩在后头的顾念远。 “原来你也来了。” “芬姨。” 芬姨审视的目光凝了她片刻:“你最近一直跟着阿宁吗?” “偶尔。” “顾小姐不显山不露水我都忘了,你可是阿寂的太太呢。” 沈景芬冷笑一声,扭头走了。 顾念远直撑到她们走远才脱力的扶住门框,后背被冷汗浸湿风一吹有些凉,今天本就是个阴天,现下起了风,看起来势必会有一场大雨。 顾念远仰头看雨云凝聚,心知是有人帮了自己。 不然,韩总何必要扯谎,把她交代出去就是岑家内斗,他可以摘的一干二净。 她低下头拨出号码,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 “我想去找你,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岑寂低低笑了一声,隔着听筒意外的有磁性,撩的她一颤。 “般若寺后门。” 顾念远闻言一愣举着手机就往后门走,她自觉镇定但越走越快。 般若寺后门不如前门气派,只是一个古朴的圆形门洞和两扇没上漆料的木门,寺内种有桂花树,正当季节到处都是桂花香,她就在这萦绕不散的香气里看见了岑寂。 宾利停在山道旁,岑寂背靠着车笔直的双腿交叠,双手插进裤袋,他今天穿了件英式长风衣,夹着水汽的凉风时不时翻动衣摆,而他望着斜上方的天际不知想什么,姿态放松。 好似一幅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值得吗 这画实在潇洒写意,顾念远脚步顿了一下方才上前。 “做完坏事了。” “你都知道了?” 岑寂拉开了车门,顾念远惊疑不定的坐了进去,很快他也在驾驶位上坐定,用缀着小柿子的车钥匙启动汽车。 “我也很想装作不知道。” “我……”顾念远搓着手指,“我一开始没想到……” “干坏事感觉如何?” “心理压力太大了!我紧张的话都要不会说了,要不是韩总抗住了芬姨的问话,我肯定立刻就暴露了。” “就这些?” “还有什么?” “这点道行还想坑岑宁,漏洞百出,你要是我的员工,今天检讨得写十页不止。” 话这样讲,他的口气倒是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顾念远斜眼瞧着,忍不住道:“你既然早发现了,为什么不阻止我。” “我阻止你就不干了?” “应该吧,毕竟我也没想好要干什么怎么干,所以才漏洞百出的。” “她怎么得罪你了?” “……” 岑寂没等到顾念远的回答,他不着急,驾驶着宾利在山道上穿行,瓢泼大雨果然降了下来,般若寺虽离贝市不远,但岑寂显然不打算顶风冒雨的开回去。 他有熟识的旅店老板做的是温泉生意,请的厨师家常小菜做的也地道,便带着顾念远顺路过来光顾。 等菜的当口,顾念远刷到了那条足以让沈景芬中断审讯的消息,岑宁的基金会做假账被调查了,是税务方面直接下场,对任何企事业单位都不是小风波。 她难以置信:“这么巧?”继而震惊,“不会是你吧岑先生。” “该叫什么?” “阿寂,阿寂真的是你吗?” “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顾念远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想了想道:“我想给翠翠一个交代,它作为一只孔雀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死了,死就死吧,凶手还毫无负担的做起了动物保护大使,这不公平。” 岑寂脸一沉:“阮姐告诉你的?” “不是,是岑宁自己说的,她只当是个笑话,就是那个态度让我很生气。” “那枚戒指是带给她看的。” “嗯,她这样的人,如果我刀枪不入,她只会把我当对手,只有姿态低一些做蝼蚁,她才愿意放下戒备。” “你这段时间这么热衷跟她们交往……就是为了潜伏进去找弱点?” “是,我不相信一个残忍自私的人能24小时都戴稳面具,总该有破绽的。”顾念远喝了口水,继续说,“我处心积虑的等待着,在发现她极度厌恶小动物时就有了想法,后来,我特意暗示了韩总,让他按照我的想法搞了那个节目来吓她,就为了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她的真面目。” 讲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憋了回去:“我也没想到我可以这么坏。” 旅店堂食的地方不在这里,是老板单给他们开了个包厢,包厢小,桌子也小,堪堪能坐四个人,顾念远的自责被他尽收眼底。 “想没想过事情败露了怎么办。” 顾念远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猜应该会被岑宁报复或者跟你中止合约赔钱什么的,但应该不至于丧命吧。” “没想清楚就敢干?”岑寂眸底泛起迷惑,“你都没有见过翠翠为了它值得吗?” 第一百三十章 替她完成后手 “不单单是因为翠翠,主要是……凭什么她做了坏事还可以那么理直气壮,而小孔雀被弄死的你只能默默忍耐,这太不公平了!为了讨一点公平,我觉得,很值得!” 顾念远越说越激动,原本颓靡的眼也亮起来。 在她的心里,年少的岑寂多病又孤单,只得一些小宠物相依为命,偏偏人生艰难,连这点陪伴也不能有,要被亲人亲手扼杀。 她不是在为一只没见过的孔雀讨公道,而是在为七岁时无助的少年鸣不平。 可世间受了委屈的人那样多,岑寂不是最特别的也不会是最悲惨的,为什么她要这么感同身受,顾念远没想过。 她激情抒发完见岑寂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骤然心虚:“总之,我确实挺坏的,我回答完了。” 岑寂半晌不语。 顾念远的手段实在拙劣,对人性的了解也只是皮毛,要不是岑宁太自负,根本不会着了她的道,换一个在他手底下做过事的人去,谁都能比她做的更妥当。 但他受用。 按说,跟在破绽百出的队友后头收拾烂摊子,这种行为是以前的岑寂最嗤之以鼻的,但这一回他收拾的妙趣横生。 甚至因为太过享受,他对她的草草收场感到遗憾,完全可以更坏一些,更无所顾忌一点,反正他会替她完成后手。 “那……岑宁被调查是你做的吗?”顾念远一直没等到岑寂的声响,又忐忑的问。 岑寂端了碗汤递给她,反应及其平淡:“除了我还能是谁,你暗示的韩总昨晚就找到了安杰。” “啊?” “他代理般若寺的业务这么多年,跟多少老狐狸打过交道,靠的就是够精明,怎么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配合,还配合的恰到好处。” “啊?” “当众出丑伤不到岑宁,她联系疏通把热度压一压,该当大使还当大使什么事都没有,要想算计人就得找准死穴一刀毙命,让她再也不能翻身,那才有意义。” 岑寂说这些话时语气不重,像是描述客观规律似的四平八稳,只是这客观规律实在不算友好。 顾念远听得一愣一愣,不由道:“她是你五姐……出了事不会影响岑家吗?” “影响就影响,想要不影响当初就别做。” “……你做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帮我做坏事吗?” “不。”岑寂目光灼灼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教你做坏事。” 顾念远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快速跳了几下,她忙抱起汤碗一饮而尽说自己吃饱了。 “这里的温泉不错,等会可以试试。” “这样会不会太享受了……” 顾念远的羞耻心仍然在线,岑寂只得传授经验:“我们坏人做完坏事都得好好享受,这是仪式感。” 旅馆老板知道两人关系只开了一间套房,套房独栋独院,还有一池露天私汤。 经此一遭,顾念远确实觉得疲乏,外面虽还在下雨,但已转为小雨且有雨棚不碍事,她想了想果断下了池。 岑寂在屋里接电话,目光放在院中。 “发难得有点突然,我都没准备。” “卲言,事情办妥了?” “那还用问,沈景芬就算想也挖不到咱们,不过,你之前没说还要她当众表演啊。” “误打误撞,我太太的手笔。” “顾小姐?”秦卲言惊讶,“人不可貌相,你教的?” 温泉池传来响动,岑寂微眯长眸:“她原创的。” “你这夫妻双打闹得大了,不怕把你哥逼急了啊。” “我还嫌他不够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教你做坏事 温泉水热气蒸腾,浸润的她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身体放松了,头脑自然而然也放松下来。 岑寂不谴责不阻拦甚至不指教而是由着她发挥,只在背后扫平一切,划个圆满的句号,这就是跟他同流合污的体验吗? 理智告诉他,他的话不能全信,他能这么帮助她一定是对他自己也有好处,可体验确实不错。 我在教你做坏事。 这话像是什么深情告白似的,带着股情深义重的味道。 顾念远把身体没入温泉水中,只露出脑袋。 当年秦亭亭与他携手创业一同做事时是这种感觉吗? 这种专心往前走不需回头的靠谱感,这种不用避讳内心幽暗的亲密感,还有达成所愿后彼此分享的愉悦感。 如果她也曾体会到,那确实会念念不忘吧。 哦,她应该能体验的更多更全面,因为他们相识的更早,秦亭亭能见到岑寂还不够成熟的一面。 二十出头尚未毕业的学生,多半没有现在这样捉摸不定,也没现在这样算无遗策,会犯错会着急会冲动,笑容也会更多些。 “我竟然有点羡慕秦亭亭了。” 顾念远看着冒着热气的温泉水喃喃自语。忽然听得隔壁池响起水声。 “岑寂?” 那边没回音。 雨下的轻柔缥缈,顾念远吞了吞口水往池边挪动,这池私汤是一池水,只是中间隔着装饰用的花木栏杆,影影绰绰能看到对面有人。 她挪动到池边拔开垂下的绿植,对面半池水风平浪静半个人不见,顾念远一愣,又拨开了一些。 正专注着,眼前忽然窜出一个男人带起池水跌宕,吓得她脚下一滑。 一不小心,她的双手就扶住了男人的前胸。 前些天在床上看见的是下半部分,这回摸到的是上半部分,虽然没有108那么宽广,但他胜在形状清晰有弹性,细腻滑润手感佳。 “啊啊啊啊啊啊!” 顾念远的尖叫声刺破雨幕,她尴尬的收回手,色欲,色欲又来了。 “岑寂你为什么不出声!” “吓到了?” “吓死了!” 顾念远捂住胸口,脸不知是羞得还是泡的红扑扑腾着热气。 “这种胆子还想做坏人。”岑寂转过身靠在池壁,“你的道德标准令人发笑。” 顾念远退缩在一旁不服气:“你不觉得我也挺坏的吗” “不觉得,下次再这样说,我会以为你在撒娇。” 顾念远张着嘴半晌讲不出话,只得气喘吁吁爬出水池裹上浴巾,对着池中闭目的男人放话:“我我先去睡了。” 女人极速闪人,像只慌张的猫。 隔了很久,岑寂在池中慢慢笑出声,是从胸腔涌起的笑声,难得的爽朗。 初遇顾念远时,完全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有趣,随时随地给他不一样的意外惊喜。 明明爪子上的指甲都没长起来,只有肉垫,还以为自己在凶狠的挠人。 挠过了,被挠的还没怎样,她先自责是不是下手重了。 明明经历过世间险恶,还是不影响她这样冒傻气。 资料里顾念远的父母都是小学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到底是怎样的一对父母竟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子,岑寂突然有些好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想要就自己来拿 同一时刻在老宅,岑宁哭的宛如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 “你光哭有什么用?”三姐岑宛揉着额角,“没出息。” “姐!协会那边要跟我解约。” “你又不缺这个头衔,喝口水吧,等妈回来再哭。” 岑宛说着又给女儿拨了一通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被接起,女儿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妈,这么晚了……” 背景音里还有男人的声音,惹得岑宛火气更大。 “去哪里鬼混了?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败家子混在一起,我下月就送你去M国。” “救命,你怎么又来了,吃枪药了?” 三姐毫无意外的跟女儿吵了起来,没了听众,岑宁的眼泪也流不动了。 沈景芬直到半夜才回来,并未带来转机。 “你爸出面,和容应该会帮你把账平了,但你得接受调查,基金会也得暂时关停。” “账平了都不行吗?我不要坐牢啊妈。”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只知道调查命令是直接从上面直接下达的,应该盯着你的基金会有段时间了证据攒的足够多。”沈景芬甚少露出这样疲惫的神色,“放心阿宁,妈不会让你出事。” 岑宁抽泣着抱住母亲:“圈子里大家都那么干,凭什么抓我啊。” “你这两年确实动静闹得大,又是岑家的人,上面拿你开刀不是不可能,不过……”沈景芬顿了顿,“顾念远是什么时候跟你混在一起的?” “切,我才看不上她,是二嫂四嫂喜欢叫她。” “阿宁你太单纯,顾念远背后是岑寂,她没准是有目的的,譬如这回这件事,我不信只是巧合。” 岑宁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妈,你不知道,这女的蠢得很,我们聊天她话都插不进来,我不信这种人能算计我。” “她算计不到,岑寂可算计得到。”岑宛跟女儿大战完也走了进来,她白了妹妹一眼,问母亲,“爸有说这个调查背后是谁推的吗?阿宁说的对,又不是他们一家基金会这么干,怎么就盯着她了。” 沈景芬摇头:“你爸这些年退居二线,很多关系也不如以前了,目前还没有线索。” 她疼惜的看向岑宁:“基金会牵连的不止是岑家还有沈家乃至楚家,也可能不是岑寂,楚家树大招风,有对手从你这里下手未必没有可能。” “妈,不论到底是怎么回事,目前这个情况,二哥要是再失了那块地皮,整个岑家不都要落在他岑寂手上了?” 岑宛的话讲到了关键,沈景芬不由得拉长了脸,半晌才冷笑:“我会全力助阿宏拿下这一局,也是时候让阿寂吃吃苦头了。” 然而,慈善基金会的事闹得比想象的还大,从税务调查开始切入最后是多个部门联合协查,沈景芬日日伺候在岑令诚身前,得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不乐观,好在对于和容出钱帮忙一事,岑寂没有多做阻拦,岑宁或许可以免于牢狱之灾,可身败名裂是板上钉钉,连带着整个岑家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和容的股价因此连跌了三天,董事会一片愁云惨淡,为此岑令诚破天荒出了山,亲自稳住了几位闹事的老股东。 会议结束,他留下了岑寂。 “听老秦说这次事件背后有个神秘推手,目前只知道是家风投公司,阿寂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爸都不清楚,我能知道什么。”岑寂伸着腿靠着椅背,“您非让和容给岑宁擦屁股,不就是要把集团往火坑里推,哪个对手能放过这种机会。” 岑令诚闻言反倒笑了:“我知道你一向觉得我偏心,阿宁又被景芬宠坏了脾气不好,你不喜欢她,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互相照看。” 岑寂也笑了一下。 “你跟阿宏也一样,都是我儿子,斗归斗,该团结的时候也要团结。” “爸,你要救岑宁我不管,但地皮我是势在必得。”岑寂坐直身体,望着他的父亲,“二哥想要,就自己来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已离开三天 小儿子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反倒让岑令诚放了心,记仇、睚眦必报,是因为对父亲有怨恨,对兄姐有嫉妒,这表明他还在乎岑家和岑家人的感情,那就可以拿捏,可以看透。 “我就是这样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老婆都娶了,许多事我不讲你也明白。”岑令诚拍着岑寂的肩膀,“顾小姐是个好姑娘,我听说,她这段时间跟你几个嫂嫂和姐姐都相处的不错,你呀,多跟人家学学。” 岑寂眸底闪过冷意,不大客气道:“爸最近真有闲心,这都知道。” “你跟阿宏都上进,我一天到晚在老宅闲着听她们一群妇人嚼舌根,想不知道都不行。”他慈爱的笑:“婚礼之后收收心多陪陪妻子,你现在不明白,什么事业啊都是次要的,家庭最重要。” “我听爸的。” 岑寂挑着眉应下。 顾念远第一次做坏事就这样匆匆收场,岑宁麻烦缠身出不来,和容股价跌宕嫂嫂们也没有心情,妯娌聚会就此告一段落,她的生活彻底如柳兰所说,除了剧组就是筹办婚礼。 因霍齐杰的事剧组做出了一系列调整,最终不得不提前转场,去下一个重要外景地——西部影视城,顾念远当然也得提前跟去。 西部影视城地处河西市,本身是个西北小城,影视城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外的郊区荒漠,条件不算好,朱丹青为此做了安排,让谢厢和顾念远先去,过段时间她带着小李接班。 “都怪那个老瓢虫,听说MG要撤资呢。” “你从哪里听来的?” “前两天偶然撞见岑清钰跟导演聊天,不过好像还在谈,霍齐杰那个角色倒是找到了个肯救场的老演员。”小李撞了一下顾念远,“念远你们明天出发吗?” “嗯,我们得提前两天去。” “新婚燕尔就得长期出差啊,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岑寂最近都很忙,而她或多或少在刻意避嫌,两人经常一整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不会的。”她道。 事实上,顾念远对这趟差比旁人以为的还要期待,除了工作原因还有一个隐秘的缘由。 那些莫名其妙的悸动和混乱是不该出现的,之所以会出现,显然是由于自己与岑寂互动的实在过于频繁,想来,只有距离和时间可以调和,所以,没有比长时间出差更好的方法了。 顾念远的行李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本月的礼物也从般若寺里取了来,早上给岑寂发的信息他一直没有回,顾念远只得询问许安杰,得知岑寂已经先她一步出了差,这会儿正在飞机上。 她失落的窝在沙发上打了两局游戏,又刷了一会小视频。 南松嘉境的层高比一般房屋要高,水晶吊灯高高悬在顶上迸射出璀璨光影,顾念远眯眼盯着,半晌叹道:“这样才对,没缘分没可能没必要,顾念远你要记得。” 岑寂是在顾念远走的第三天回来的。 南松嘉境一直有专业人员负责清洁卫生,没人住仍旧纤尘不染,或许是入秋了,气温比前段时间低了很多,显得这座房子清冷又空旷,岑寂喝了杯酒暖身,仍然觉得不够。 他来到衣帽间预备换身家居服,这才发现顾念远日常用的那个柜子里少了一小半衣服。 哦,她已经离开了三天。 外景地的工作或许很忙,自从离开后,她就再没有给他发过任何信息,连朋友圈都没有一点动静。 也没准是对着岑清钰乐不思蜀。 岑寂不屑的哼了一声来到书房,见那张花梨木书桌正中央摆着个小盒子。 小盒子是桃木雕的,挂着一把铜锁,拉开后里面躺着个白玉制成的平安扣,白玉水头清润,里面似有若无飘着几缕翠,成色说不了上乘但还算过得去,看来这回,他那位勤俭持家的太太终于忍痛花钱了。 平安扣下面夹着张便签。 【这个月的礼物,大师开光的平安扣一枚,保佑阿寂诸事顺遂,平安喜乐。】 岑寂觉得,那杯酒开始暖身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顾行不行 西部影视城的住宿条件比顾念远想的好多了,拍摄条件反倒不乐观,偶尔风沙一过她吃了满口沙子,一天下来回酒店,洗澡水一冲沙子顺着头发流出来。 但这里风景壮美,有时她站在导演身后看回放,岑清钰姣好的面容在黄沙烈日之下,宛如一棵青翠的胡杨,因着霍齐杰的戏份改动,男主本就繁重的戏份更多了,但岑清钰没有喊一句辛苦,连沙漠打戏能自己来的也全程自己上。 相比三天两头称病躺下的沈西瑶,同样增加了戏份的楚荷也从不请假,显得格外敬业。 顾念远看着两人互动,打从心底觉得他们确实很般配。 “怎么在这晒着呢,过来躲躲。”谢厢自来了这里防晒一直很努力,他拉着顾念远来亭子下头躲着,“趁着还没忙起来,多歇歇。” “接下来要忙吗?” “还有两个演员没就位,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了。” 顾念远想了想还是问出口:“MG真的撤资了吗?” “是啊,按说他们负责发行,不知道后续谁来接手。”谢厢见她垂了头,笑道,“别担心,咱们这剧现在可是业界清流,香馍馍一个,不愁没人来。” 霍齐杰是MG的艺人,太太虽然在他进去后就宣布了离婚,但气还是要撒一撒的,撤资后,旗下的另外两个艺人也走了,导致三个角色空缺,顾念远不后悔但确实歉疚。 做正确的事还想不伤害任何人不付任何代价,实在很难,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剧组其他人却是无辜的。 带着这份歉疚,她跑前跑后,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各种杂活都搭把手,午休时,她帮忙发盒饭,发到岑清钰时,被叫住了。 “过来一起吃。” 岑清钰和导演还有编剧坐在一起,向她招手。 影视城离剧组包的酒店远,白天大家统一吃盒饭,闻言,顾念远捧着土豆排骨坐了下来。 “是预备竞争副导演吗?哪里都有你。”岑清钰把助理送来的果盘放在她面前。 “有空就搭把手嘛。” “你该学学谢厢,这边紫外线强很容易晒伤。” “你以前也来这里拍过戏吧。” “嗯,我的第二部戏就是这里拍的,那时候没经验一周下来黑成了碳,编剧说要不加个设定,就说你刚援非回来。” 话一出口逗乐了一旁的编剧,笑过后她皱眉道:“岑老板,玉容的戏真的不能改了,那几场对剧情都很重要,这个人物要是没了太影响剧情逻辑,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吗?” “这个角色确实尴尬,整体没有自己的设定,戏份少可又必须存在,像样一点的演员都不肯来,随便找个凑数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岑清钰解释,“倒也不是很需要演技,只是要符合你那个不自知的诱惑的要求有点难。” “让楚小姐改个妆呢?毕竟这个角色在剧情里是她易容的。”编剧提议。 导演已经吃完了正在喝浓茶,听罢,摆手道:“不行,试过了,假的很,而且楚荷太聪明了,根本没法不自知。” “那怎么办,再往后排的话景过去了也蛮可惜的。”编剧叹息着转头,正见顾念远咬着筷子听她们聊天,忽然喜道,“小顾行不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会带她 大家齐齐望向小顾,小顾眨了半天眼睛方才反应过来,急道:“不行不行,我不会演戏。” “戏份不多,剧情里就是公主易容了个假身份去接近男主,很好演的!”编剧说着仔仔细细打量,喜滋滋对导演建议:“孙导,小顾很不自知啊。” 孙导本就对顾念远颇为欣赏,闻言也跟着打量,越打量越觉得编剧说的有道理,跟着笑起来:“小顾确实符合那种钝感的美,要不试试?” 顾念远越发局促,只能紧张的求助岑清钰,没想到岑清钰也来了兴致:“这样讲,念远要不要考虑下,就两三场戏,台词都不满一页纸,剧情里只是男主的回忆。” “可我……连相机摆拍都很僵……” “在聊什么?” 顾念远小声的解释正与楚荷的疑问撞在一起,立刻被压了下去。 编剧便把想法又说了一遍,没想到楚荷一拍手喜道:“很好啊,我也赞同,因为霍齐杰的事MG撤资进度延期,顾小姐要是肯帮忙,可就解了我们公司的难题了。” “清钰你说呢?” “小荷夸张了,这算什么难题,念远你要是实在不想就算了。” “你看你学长就爱做老好人,明明急的上火。”楚荷娇嗔的瞥了岑清钰一眼,又道,“这个角色是我的易容,顾小姐看着跟我还有些挂相,扮上后肯定像样。” “不不,你俩完全不像,不过……我也觉得她扮上后应该可以。”孙导认真道,“小顾真的不试试?” 小顾真的不想试,可楚荷的话戳中了她,进度延期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金钱,这一切都是岑清钰的公司在承担。 “那……”顾念远咬牙道,“我试试。” “太好了,化妆师就用我带来的那位吧,”楚荷连忙建议。 “不用了,该怎么妆造会有老师负责。” 楚荷收敛笑意看向岑清钰,便听他继续道:“玉容的几场都是与我的对手戏,我会带她。” 编剧行动很快,下午人物小传和剧本就送到了顾念远手上。 角色名叫玉容,表面身份是个可怜的卖花女,实际上是长公主为了获取男主手中机密,特意易容的马甲。 在原来的剧本里玉容是有大段戏份的,改过后只剩下男主的回忆片段,因是男主的视角,跟真正的玉容有着不小的差别。 片段有三,一个是相遇,一个是心动,最后一个是背叛。 台词满打满算只有一页半,倒是好背。 顾念远迅速将资料翻完了,有些不明白这个角色有什么难度,以她看剧的经验,这种一闪而过的小角色随便找个有表演经验的客串一下就行了,大部分时间观众根本记不得。 不过这反倒令她稍稍安心,或许真如他们所说,很好演。 她的定妆被安排在晚上,谢厢亲自操刀将那件并不特别的长裙做了调整,还挂了个小香囊做点缀,他转来转去比顾念远显得兴奋多了。 “你不知道,关于你这个妆,他们还差点争起来。”谢厢一边围观顾念远上妆一边道,“楚荷说得与她高度相似才能显出是同一个人,孙导说不行,这是男主的回忆,玉容必须得是个独立的个体,所以要刻意差别。” “最后呢?” “最后岑清钰拍板,支持孙导,让造型师自由发挥。” 顾念远噗的一声笑出来,让谢厢愣了两秒,感叹道:“别说,念远,你长得真适合古装。”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想见你 顾念远出来时,四周鸦雀无声,一时间她手足无措。 好在寂静没有维持太久,孙导率先赞道:“不错。”编剧激动围着她转圈:“啧啧,跟我脑补的样子很像了。” 岑清钰反倒是最淡定的,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冲她颔首。 全套妆造扮上后,顾念远心中的怯意就少了许多,再走进搭建好的场景里,不知不觉就找到了一些古人的感觉。 一部剧一个角色是一个世界,所有的幕后工作都是为了这个世界添砖加瓦,到最后他们才会呈现出最浑然天成的效果,他们的剧组有最好的工作人员。 顾念远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完成,然而,这份决心很快就被击碎。 她站在镜头前僵的像块石头,完全不会走位,有时不过是稍微转了头戏就废了,好不容易站定,抬眼看向岑清钰,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台词全忘了。 孙导挠头对副导演道:“不行不行,完全不行,这样没法拍。” 楚荷也在监视器后头,急忙安慰孙导:“顾小姐很努力了,毕竟表演能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 “一塌糊涂,哎。”孙导摇头。 虽说只是试戏,她也有心理准备,但得到这样的评价,顾念远仍然沮丧不已。 “没关系,哪怕是天才第一回也这样。”岑清钰走到她身边,“孙导说话一向不好听。” “嗯,我知道,只是没想到短短一场戏就这么难……” 顾念远揪着衣带,她挽着双丫髻一袭坦领旋裙,为了凸显卖花女的可爱,妆容上比之其他女角色俏皮,放在这张原本清冷秀气的脸上,有种十分特别的反差感。 岑清钰正巧能看见她一截白腻的脖颈,半张粉嫩的脸颊,带着委屈惹人怜爱。 所以他俯下身,笑着哄道:“有我在,我教你。” 顾念远回过神,两人的目光不小心撞在一块,男人凑的近,她能清楚的一览他眸中景色,相较岑寂,岑清钰瞳孔的颜色偏棕,显得更为清透,更为磊落。 她不能拒绝,只能信服的应声:“好,我会努力学的。” 女人完全没察觉姿态暧昧,她是认真的要做个学生。 岑清钰想,编剧真是聪明机灵,在他眼中,确实没有比她更会不自知的诱惑了。 试戏结束,顾念远将行头卸下,唐朝卖花女又变回了那个朴素的服装师,她对着镜子发了会呆,才背着包去往停车场。 往常接送他们的大巴已经走了,岑清钰站在保时捷前冲她扬手。 “还在沮丧?” “有点后悔,我毫无演戏天分。” “我倒觉得你很有天分。” 车开上公路,四周大片的寂静的暗夜,顾念远不信:“真的?” “真的,气质这种东西与生俱来的,你只是缺了点技巧。”岑清钰望着公路,“譬如,对戏时你忘记台词只是因为你总把我当做岑清钰,把自己当顾念远,所以觉得那些台词不是自己会讲的,本能抗拒,但只要你把自己当做玉容,台词自然而然就讲出来了。” “我已经不断告诉自己要代入了,可还是找不到感觉。”顾念远皱眉思考,“要不要去卖个花体验一下?” “噗!那人家演毒贩的演员岂不是也得先去趟金三角?大部分时间靠想象就可以,你的角色,卖花不是重点,与我的关系才是重点。” “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引诱,和被引诱的关系。”岑清钰缓缓道,“你施展手段,我臣服手段,成为你的裙下臣。” 他的声音是难得的沉郁,在这条空旷无人的公路上,像是缥缈的咒语。 “你是对我有所图谋的公主,你占据主动,卖花女这个身份只是幌子,用来压制你狂妄的本性,在你背叛前,我都被你牵着鼻子走。” 顾念远随着他的叙述不禁开始想象,她慢慢抬起下巴,嘴角勾出自信的弧度,眼角余光斜斜看向岑清钰: “将军,今晚月色正好,玉容想见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救我 今晚的月色确实正好,秋月当空,在旷野上没有阻拦的播散光辉。 岑清钰的心漏跳了一拍,他道:“我也是。” “错了!” 顾念远像是抓到了老鼠的猫:“清钰,你台词念错了!你应该说,更深露重,我送女郎回房。” 岑清钰沉默片刻,笑道:“是啊,我也会忘词。” “我找到点感觉了!” 原来一旦代入角色,台词真的会不由自主的讲出声,像是有另一个人住进了身体操纵者她似的,可是……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我好代入,可是开拍时剧组那么多人围着,干扰比现在大多了,该怎么办。” “那就只想着我只看着我……以及多练习。”岑清钰转动方向盘,“你的戏会排在一周后,明天开始咱们俩一起练习。” “好!” 此时此刻,岑清钰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些。 接下来一周,顾念远深刻体会到演员的不易,她发誓以后一定不再随便嘲笑烂剧演员演的什么玩意了,除了要记台词还得记走位,在开机的瞬间就得把自己代入进去。 如果是动作戏多的角色,打架时还得注意表情管理和动作展现,所以,除了天分以外大量的练习是必不可少的。 “我觉得你不该跟岑清钰学,该找个老油条教点套路。” 谢厢看顾念远一有空就念念有词,不由唏嘘,“他本来天赋就好,对演戏要求又高,不是普通演员。” “我觉得挺好的,学到很多啊。” “你们这股认真劲倒是很配。”谢厢拧开防晒霜往身上拍,“要不是你结婚了,我都以为你俩要有什么呢。” “他……他在学校也挺照顾学弟学妹的。” “不是那种照顾,我跟他也算认识蛮久了,他看起来跟谁都挺好的,其实就是客气,典型的外热内冷,但他对你确实是真的上心。” 这一周岑清钰每天顶着连轴转的戏,晚上还要给她上戏剧课,不用谢厢说,她也觉得他对她有些太好了。 如果不是学长对学妹的照顾,那是什么呢? 侄子对婶婶的尊重吗? 应该是都有的,又是学妹又是婶婶,如今还是同事,岑清钰作为一个顾全大局的豪门公子,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她,是对岑家的责任心。 但这话没法跟谢厢讲,顾念远只得道:“谢哥你想想,我要是完不成这个角色,进度又得耽搁了,他可是出品方呢。” “说到这个,新的合作公司差不多确定了,是跟MG差不多体量的老牌制作公司UQ,发行上很有一手。” “真的?太好了!” “是啊,还是UQ主动上门来问的,让我说中了吧,咱们这部剧现在可是香馍馍。” 得了好消息,顾念远台词背的越发卖力,一周后,她的第一场戏终于开拍。 玉容与男主相遇在一个佳节良宵。 小将军从恶霸手下救下了卖花女,当然这一切都是玉容的安排,小将军不得不将晕倒的玉容带回去医治。 顾念远摆好被恶霸挟持的姿势,最后深吸气,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她化身玉容。 玉容蹙着眉头抽噎道: “将军,救救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喜欢跟岑寂交流 “不想她死,就把刀丢了!”恶霸说着紧了紧抵在女子喉头的手指,玉容只觉呼吸一滞,不禁恼怒,找的什么人这么不知分寸,演戏给别人看而已竟然真的弄疼了她。 她的厌恶和嫌弃一瞬划过嘴角,面上仍是哀戚着求饶。 将军听话的丢开了刀,双眼紧盯女子,恶霸急着脱身将玉容猛的往前一推,转身就跑。 将军拔腿就要追,不曾想软玉温香迎面扑来,他本能的敞开双臂将人接住,急道:“女郎无事吧?” 玉容紧紧依偎在他怀中,芊芊素手拽着他的衣襟,断断续续泣道:“无……无事。” 说完,她身子一软向下滑去,竟是晕了过去。 将军望了望已经跑的没影的恶霸,又打量了一遍怀中美人,最终只能摇着头将人抱起,回府再说。 但将军不知,怀中美人在他转身的瞬间,勾了个得逞的笑容, “卡!” 顾念远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没反应过来,半晌还是谢厢带头鼓掌,大家才纷纷鼓起掌来。 “不错啊小顾,一周能进步成这样,神速了。”编剧尤为激动。 顾念远情绪缓不过来,面对掌声和夸赞愣愣的不说话,岑清钰瞧着也不出声,最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小顾被岑哥抱上瘾了,还不撒手呢。” 这话带起一阵笑声,顾念远这才反应过来,慌张的要下来。 岑清钰不耽搁,果断放她下地,见她的脸都要红破了,笑道:“怎么样,演戏也没那么难吧。” “嗯。”顾念远应着声连退了两步,这才漾起开心的笑脸,“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小顾表现很好,这段OK。”孙导走上前来,“就是清钰啊,你有点问题。” “您说。” “你给的多了点,第一次见,不需要那么有感情。” 岑清钰挠头:“好。” 今晚只排了这一场戏,没想到刚开始就顺利结束了,回化妆间的路上顾念远听了一路的恭喜和表扬,无一例外都是顾小姐真有天分,沈西瑶都没一条过呢。 这话叫人不好接,顾念远只能含笑点头,末了当真遇到了沈西瑶,今夜原本没有她的戏,可她也在化妆间。 “顾小姐挺有本事的,是我小瞧了,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 妆造老师还在旁边顾念远不想多说,沈西瑶却不停:“你猜六哥知不知道你这么贪心?” “你六哥的本事你应该比我懂,你觉得他知不知道?” 沈西瑶噎了一下,复又笑道:“我是你的手下败将,我认,但是顾小姐,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你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摔门而出,惊的妆造老师手抖了一下,直咋舌:“沈小姐还真是对谁都这副吃枪药的摸样,小顾你什么时候惹了这尊大佛。” 小顾早已经对这尊大佛免疫了,沈西瑶的好恶都在明面上,比之岑宏这种直接要命的,她手段稚嫩的像个小学生。 “沈小姐性格比较直爽,其实没什么坏心。” 不过沈小姐提醒了她,顾念远划开手机,自到了这里她就再没跟岑寂联系过。 今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体验,得了意外的收获,满腹的欣喜想要分享,她点开岑寂的对话框,慢慢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没想到,那种五句回一句的对话模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有来有往。 岑寂字不多还扎心,有时一句话就能戳的人炸毛,可是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跟岑寂交流。 “隔了这么久,应该可以联系一下了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最终,顾念远决定先发条朋友圈。 【人生有了新体验,开心!】 配图是月色下的剧组。 柳兰第一个评论:【!!你有了?】 顾念远坐在回酒店的大巴上,毫不犹豫回了个滚字,耳边同时传来同事的喧闹。 “小顾以后失业了就混娱乐圈得了,至少吊打一半演员。” “借您吉言了。”顾念远也不含糊,“明天我请大伙喝奶茶。” 因为她的一条过,今天意外的收工早,到了酒店顾念远迫不及待往床上一躺,立刻刷新,朋友圈下新增了一些回复,有前同事有现同事,还有岑清钰的鼓励。 独独没有岑寂。 她不常发朋友圈,之前偶尔发一次,岑寂虽不评论但会礼貌点赞。 这次他连赞也不点,难道是没看到?顾念远翻了身,要不要私聊一下呢? 【阿寂~你吃晚饭了吗?】 岑寂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听见了信息提示音,划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急着炫耀的顾念远。 比她这条信息早两分钟到达的,是她与岑清钰对戏的视频。 发视频的人是楚荷,还附赠了一句:“岑太太很适合做演员。” 岑寂赞同,顾念远演的大约是个处心积虑接近岑清钰的角色,她完成的不错,一举一动里都写着刻意,但神情却带着憧憬和爱慕,矛盾的恰到好处。 作为对手,岑清钰熟练的带着她走位,顺着她给戏,完成的轻轻松松,只有在及其下意识时才会流露出属于自己的情绪。 视频定格在顾念远急着从岑清钰身上下来的地方。 卡点卡的暧昧丛生,揭示了楚荷的小心思,岑寂懒得回复,只觉得可笑,她竟然觉得他会被这种粗糙的挑拨方式激怒。 岑寂饶有兴致的将视频播又放了两遍,岑清钰一刹那流露出的情绪越发明确。 真有趣。 他的这位侄子外热内冷,不论是敌是友,面上他都能做的一丝不错,但交往可以,走心很难,现在,他对顾念远显然是有些走心了。 或许顾念远就是那种最为高明的猎手,以猎物的形象出现,隔着伦理道德,隔着青春岁月,神秘又纯粹,诱使岑清钰不得不缴械投降,感到后悔。 而后悔是世上最难治愈的顽疾,能催生许多复杂的错觉,即便是岑清钰也无法压制。 虽说顾念远不是故意的,但不自知才是顶级诱惑。 岑寂转动座椅俯瞰城市夜景。 还是太年轻,换做是他,才不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岑寂敲打着指节,信息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我今天解锁了演员体验,好特别,就想跟你分享一下,那个,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你不会又出差了吧】 【今晚我们的晚饭,配图】 发完顾念远就觉得气闷。 怎么回事,明明决定了要划清界限的,怎么一不小心又开始输出起来,他不回不是刚好,有什么可急的! 不行,不能再发了。 顾念远磨着牙把手机切回游戏界面开始奋战不休,直玩到快睡着,岑寂仍然没有回复。 挺好的,助她戒断这个莫名其妙的习惯。 顾念远满不在乎的想。 第一百四十章 六叔生气 第二场戏是心动,这场戏动作没多少,但台词是三场里最多的,大致情节是两人屋顶谈心,将军聊到过往,玉容表示会一直陪伴,将军十分感动。 全程坐在屋顶没有什么动作,顾念远本以为会更顺利,没想到随着镜头推进她有了特写镜头,孙导对面部表情自然有了更细节的要求,顾念远一连拍了三条都不行,岑清钰便建议休息一会儿。 这也是场夜戏,顾念远没有下房顶,只是接过谢厢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就沉默起来,面部肌肉像是有自主思维,明明已经那样努力的想要表达了,可是回放里看仍旧是个面瘫。 “怎么不下去活动一会儿。”岑清钰在她身边坐下。 “上来又下去蛮麻烦的,而且……没心情。”顾念远托着下巴,“我查过了,面部肌肉的精准调动也是经验积累出来的,我没办法临时抱佛脚。” “所以咱们只能想想别的办法,让你更沉浸一些。”岑清钰凝视她,“想一想,现在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你单方面喜欢我的关系?” “对,但是也不全对,你对我应该也有些心动,所以,你的行为逻辑应该是,原本想要公事公办攻略我,可是不由自主就放下警惕,倾听我的过往,然后……” “然后……显露出一些公主本性?” “这里有个小技巧你可以试试,到了后面讲陪伴那句台词的时候加一个公主的习惯动作,比如这样。” 岑清钰模仿着楚荷的公主,下巴微抬摆出骄慢任性的神色,手指绕着发尾,娇俏可人。 顾念远由衷的拍手:“你演的真好,比楚荷还像公主。” “噗,是夸奖,怎么听着又不大对头。” 岑清钰故作生气的皱眉,西北的夜晚凉风徐徐,顾念远鬓边的碎发被吹得打卷,他伸出手将其中一缕别过她耳后,缓缓道, “我已经喜欢上你了,玉容,你为何还不动心?” “我……也喜欢你的,将军,只是我还不能承认。” 顾念远脱口而出,岑清钰的手一顿停在她的耳畔,他眸光里波动着绵密的情愫,继续道:“玉容,想知道我为何会来北地从军吗?” “想。” “其实……” 岑清钰流畅的念出台词,顾念远流畅的接下,摄影机不知何时已经启动,孙导拍的专注。 “将军,不要怕,刀山火海玉容都陪着你。” “卡!”孙导带头鼓掌,“非常好!比上一场还好,哎呀你俩可真般配。” “孙导,人家小顾结婚了。”副导演提醒。 “诶,我又忘了,失言,失言了哈。” 沈西瑶听罢瞥了一眼身边的楚荷:“我这个正牌女友是不生气的,你这个正牌初恋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好东西招人喜欢是正常的。” “心态真好啊,也对,人家手段这么高能在叔侄间反复横跳,咱们只能心态好了。” 楚荷知道不能跟这个没脑子的傻女人计较,可手还是气的颤抖,她深吸了口气摁下发送键。 顾念远恍惚了一会儿,骤然醒悟,看向岑清钰:“这样就搞定了?” “搞定了,我们做演员的诡计很多,这也是一种方法。” “真厉害,学长你好厉害啊,像是那种技术特别好的护士,聊着天就把针打了。”顾念远满脸都是佩服,“我要做你的粉丝!” 岑清钰挥手跟下面的工作人员示意,听到这个夸赞,哈哈了两声道:“不行,你可不能给我做粉丝。” “为什么?” “因为六叔会生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很会做戏 后面是楚荷和沈西瑶的对手戏,岑清钰难得空闲,他牵着顾念远下了房顶顺便发出邀请。 “现在去来得及吗?” “夜市,现在去刚好。” “夜市人那么多,你被认出来可怎么办?” “我哪至于这么有名,而且现在天冷戴好口罩和帽子就行,怎么样,不想尝尝这边的羊肉吗?” 顾念远本就盘算着抽空去逛逛,被他一怂恿连连点头。 河西市本就是个小城,这两年因为旅游业才由镇升为了市,整个市区只有一条主干道,夜市非常好找。 九点多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两人跟着人流往前挤,反倒没人在意。 顾念远先是买了两个烤鹅蛋,往前走又买了两块白兰瓜,一趟下她满载而归。 “这么多你吃得下?” “学长不要小瞧我。” 两人找了个烧烤店,坐在了靠边的位置,正对着夜市里高高竖起的雕像,是按照壁画上的仙女雕的彩绸飘飞煞是好看。 “我上次来就听说这里的夜市有名,可惜没空过来。” “学长你真接地气。” 她习惯性的叫他学长,岑清钰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有些不舒服:“何必总叫我学长,叫名字不好吗?” “抱歉,我习惯了。”顾念远啃着瓜,“清钰,最后那一场是背叛,会比这两场都难吗?” “那场我的角色才是强情绪,你只要表现出绝情就没问题了。”岑清钰拧开瓶盖将汽水放在她面前,“演戏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玩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做服装师。” “哦?其实你蛮有天分的。” “看到你就知道自己不合适了。” 岑清钰一愣,便听顾念远继续道,“你对演戏这件事很认真很钻研,完全就是兴趣使然,我或许可以短暂的认真,但是确实没有这份热情去坚持,说白了,我硬着头皮来演,不过是因为……” 顾念远停了下来转了话头:“听说你们找到合作公司啦?” “嗯,是非常不错的合作伙伴,之后应该有更多海外平台。” “真好,我觉得一定能火。” “何以见得?” “大家都付出了这么多,应该火。”顾念远想了想问道,“你以后会一直当演员吗?” “原本是这样想的。” “现在不想了吗?” “现在发现家里也有自己想要的,或许可以担些责任。” 顾念远不明所以,但报以理解:“我觉得你在岑家做的蛮好的。” “是吗?” “每次都会努力调和大家的关系,很有责任感。” “这算什么,顺手罢了,我们这样的家庭,谁不会这些装门面的功夫。” 顾念远见他眉宇间带着倦怠,言语中不像往常那样和气,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在岑家过得蛮开心的。” “开心是开心,只是像我们这样的家族总有很多匪夷所思的龌龊,比如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婚前大家就决定各玩各的,说起来好笑,八岁时我喜欢过一部电视剧的男女主,后来得知,男主是我妈捧的,女主是我爸养的,堪称相敬如宾。” “也……也是另一种生活方式,这样或许也避免了结婚多年的一地鸡毛吧。” “没有。”岑清钰倏然笑起来,“该一地鸡毛仍然一地鸡毛,商业联姻只是彼此图的不是感情而已,可不论图什么最后都会因为不如意而生出怨恨,但商业联姻不是说离就能离的,几十年做戏也会疲惫,所以,自我懂事起他们吵架打架就没停过。” 顾念远茫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喃喃:“我还以为像你这样温柔又阳光的人,一定是有个美满的家庭呢。” 岑清钰见她的眼神中渐渐漫出同情,笑道:“我很会做戏,所以才做演员。”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都是男女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开玩笑的。” 正说着,老板将烤串送了上来满满摆了一桌子,岑清钰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评价道:“羊肉果然得吃西北的。” “没错没错。”顾念远深以为然。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前尘过往,岑清钰带着往常罕有的阴郁,言谈间毫不遮掩,家大业大的同时龌龊更大,要么逃离要么习惯,没有第二条路。 “所以怎么办呢?只得说服自己这种生活已经很好了,毕竟大家都很羡慕。” “看起来世界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顾念远摸着滚圆的肚皮感叹,“清钰,你以后……也会这样吗?” “曾经我觉得无所谓反正大家都这样,现在……不觉得。” “诶,是吗?” 岑清钰结账完起身,垂首冲她微笑:“是。” 他们又在夜市逛了一会儿才回去,与顾念远同住一个标间的是个比她大三岁的化妆师,被称作冉姐,她回来时,冉姐还没睡,打趣道:“跟岑清钰约会去了?” “不是啦。” “我明白,不用解释。”冉姐了然,“发现自己老公跟岑清钰根本比不了吧,我在这圈里混了这么多年,看的多不稀奇,不用离婚只是出来快活一阵,又有钱又有人,多好。” “我们是老同学。” “在剧组,什么关系私底下都是男女关系,你放心,我就是有点羡慕。”冉姐坦诚的很,“那是岑清钰诶,出道这么久从没听过有关他的一点负面,小顾啊,你运气不错,他家境没的说,跟了他肯定好处多。” 话到了这份上,再解释也是徒劳,顾念远只能呵呵。 洗了澡躺在床上,她又想起岑清钰聊起岑家的神色,与记忆中的学长很不一样,像是终于撩起了美人的面纱,发现美人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能撩起面纱,多半是因为她离他又近了一步,他们是什么时候走近的?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在保持距离了,应当是没有越界的。 或许只是聊上头了。 顾念远暗叹要命,自从签了这份合约,岑清钰不能碰,连岑寂也得掐着分寸,不远不近拿捏着仿佛走钢丝。 还是岑清钰说的对,豪门阔太不是好当的。 翌日傍晚是玉容的最后一场戏,露馅后的决裂。 玉容台词不过三句,有了前两场的经验,这回不需岑清钰带她就入了戏。 玉容咬着唇,面带讥讽和鄙夷,拿着盗来的钥匙,听将军剖白心意,有一瞬间她心软了扭头看向别处,最终还是回过神,冷然说出这个角色的最后一句台词:“我从未喜欢过你。” 将军那向来明亮清澈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 顾念远凝望着那张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不舍的情绪让她几乎要红了眼圈,好在,导演及时喊卡。 “后面念远有点多了,不过问题不大。” 谢厢向来有仪式感,及时捧着花送上:“恭喜你杀青了。” 顾念远接过,如常鞠躬答谢,对着导演说辛苦,跟各位演职人员合影,可心中的怪异挥之不去,有一种情感梗在喉头堵得她难受。 结束后,她茫然的向化妆间走去,突然手机震了震。 是许安杰的信息。 【太太,麻烦你来一趟水落观】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永远不结束 水落观并非真的道观,而是西部影视城的着名景点,最近被剧组租下作为重要场景之一,顾念远记得明天的戏就会用上。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安杰怎么会突然来到河西市,自她到这边出差,许安杰没有再因为婚礼的事找过她,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她紧赶慢赶把能做的都做完了。 所以,还能有什么急事让他打飞的来呢? 该不会是礼服做好了吧。 顾念远想着加快了脚步,影视城说大不大,水落观很快就到,但观里空无一人。 【我到了,你在哪呢?】 发完信息,顾念远抬首打量,剧组将这个景点复原成长安城的玄都观,正中央坐着太清天尊,四周墙壁上都绘满了做旧的神仙图。 神仙图绘的是古籍上的登仙故事,美术师傅仿吴道子的画风衣带当风仙袂飘飘。 顾念远看着看着入了迷。 刚才心底的怪异被逐渐放大,原来不是怪异,而是不舍和爱恋,是属于角色玉容的感情。 玉容的感情在她的胸中激荡着,让顾念远升起一股冲动,想要提起裙子去找岑清钰,好歹再看一眼,他们不能就这样结束! 回归现实是令人沮丧的。 骤然发觉自己只是个普通人,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点点做,如果她还是玉容,就可以不管不顾,痛快的爱恨,放肆的搞事,经历各种精彩的风浪。 如果她还是玉容,跟岑清钰就是爱侣,彼此相爱相杀。 顾念远心中的不舍和难过越来越浓郁,她渐渐有些想哭。 “要是永远不结束就好了。” “为什么?” “如果永远不结束,我就可以跟将军一直在一起……”顾念远喃喃自语,“多好啊。” “那岑寂怎么办?” “岑寂……” 顾念远像是十分陌生似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脑中突然一道惊雷劈下,她难以置信的回过头。 观内没有亮灯,日光是从外面射进来的,来人逆光,顾念远则迎着光,所以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岑寂本人。 她有些恍惚的愣了一会儿:“你是岑寂?” “挺好,刚出差不到半月就连老公都不认识了。” 岑寂穿的正式好像刚从会议室里走出,皮鞋锃亮,一套笔挺的西装打着温莎结,发蜡将头发收拾的干净利落,外面罩着一件灰呢子大衣,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上前。 顾念远醒过神,惊讶道:“哎呀,我是怎么回事,阿寂你怎么来了?” “出差。” 阿寂惜字如金,眼前的女人仍旧是一套戏装,坦领旋裙高高挽起的发髻,妆容春意盎然,她本就长得有古意,这么一扮上,越发像个穿越而来的仕女。 比视频里漂亮多了。 岑寂一边走近一边举头环视,这个道观被壁画里的神仙环绕却有一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岑寂停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冷冷道: “顾念远,刚刚怎么了?” 离得近了,顾念远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他的眼神充满审视,像是要透过皮囊看进灵魂。 “我也不知道,本来是来这里等许特助的,看着壁画就……” “杀青了?” “嗯。”顾念远点头,“诶,你怎么知道。” “这副走不出来的样子,很好猜。”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择手段留住她 走不出来?没准还真是。 “拍完就觉得心里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你的好老师不教教你如何走出来吗?” “清钰还有戏要拍。”顾念远解释,“诶?你怎么又知道。” 岑寂的手机里还有她第三场拍摄的视频,但他没有点开,毕竟,他已经亲自在现场观摩了全程,顾念远有灵气,明明没有演戏经验只靠本能就能把角色诠释的入木三分。 也可能不单靠灵气,还靠演员本人对岑清钰真实的爱慕。 想到这里,岑寂又靠近了一些。 顾念远不知道,这样的造型,置身古朴的道观里做旧的壁画前,在邪恶的凡人眼中,活脱脱就是一位从壁画里飘出的神女。 神女红唇微张,眼眸里满是警惕,刚刚还绝情的失了忆,令凡人不快。 “跟岑清钰拍戏这么享受吗?” “不是享受,应该是角色影响让我有点分不清她跟我本人了。” 神女丝毫没察觉到对方的语气不善,仍在苦思冥想自己为什么走不出。 “不如我帮帮你。” 如果放在往常,顾念远一定听得出来他这是憋着坏要逗她,可现在她脑子里全是浆糊。 “怎么帮?” 岑寂嘴角勾的戏谑,他忽而将她整个人托起,像是抱个孩子似的一把将她送上宽大的神案。 神案再往后就是那尊以假乱真的太清天尊塑像,神圣垂眸。 顾念远贫瘠的生活经验不足以应付岑寂这样花样百出的老狐狸。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他要做法? 岑寂双手撑在她身侧,沉声道:“一般来说,演员走不出角色多半是因为太过代入,要想抽离就得明确认清自己跟角色的界限。” “所以呢?” “所以,我们需要加深你对于现实身份的认知。” 岑寂墨黑的眸子牢牢盯着她话讲的严肃认真,顾念远只得跟着严肃认真的颔首:“嗯,该怎么加深?” 说完,顾念远看见岑寂笑了一下,她终于感觉到了不妥,暗道不好。 果然,岑寂行动了。 他略一近身吻住了她。 没有酒精作祟,没有多巴胺迷惑,岑寂吻的轻柔,只淡淡点在上头,似有若无的触碰。 顾念远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反射弧出了岔子,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反而第一时间闭上了眼。 岑寂没有闭眼,他的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沉溺,堪称异常清醒。 所以清醒的意识到触及对方时自己那一瞬的悸动。 道观,壁画,神女,这样的组合经常出现在各种神话故事里,小时候,他嘲笑作者的异想天开,区区凡人不思进取,妄想着神仙恩赐。 现在,他有了不同的体会,如果他是故事里的凡人,或许也会想要不择手段留住那位神女,哪怕背后有无上的神明阻扰。 他站直身体,望向那尊太清天尊。 这吻来得快去得更快。 顾念远闭着眼一时没有察觉,耳边就传来轻笑: “怎么,念远还没够味?” 这话宛如一盆凉水,将顾念远从头浇到了脚,她猛然睁眼,啊啊了两声,手臂无意识的挥动了两下。 一不小心,打落了神案前摆着的香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对你 香炉里堆满香灰,倾倒后腾起灰雾,呛得顾念远眼泪都要出来:“咳,岑寂!!咳咳咳” “我听得见。” “你你你你怎么” “现在对现实世界的人生有认知了吗?岑太太、” 岑太太气的哼唧:“就没别的办法吗?” “着急帮你,一时没想到。” 不得不说,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愁绪和迷惘确实一扫而空,玉容灰飞烟灭,只剩灰头土脸的岑太太。 “我们的合同里确实写了可以有适当的亲密接触,可是,这样也有些过分了吧。” “明明是你先向我求助的,现在好了就怪医生手法粗暴,这是不是叫过河拆桥。” 他永远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她说不过,可这样随意的态度令顾念远红了眼圈: “你……你对别人也这样治疗吗?” 岑寂顿了一下,缓缓道: “不,只对你。” 顾念远心头微动,便听岑寂接着道: “毕竟,我这个心理医生并没有挂牌执业,肯光顾的病人目前只有你。” “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 岑寂冲她伸手,“要下来吗?” 顾念远一把推开自己跳了下来,再跟他对话下去她可能会气到短寿。 她怒气冲冲迈出道观,残阳余晖瞬间袭来刺的睁不开眼,岑寂慢悠悠跟上,顾念远头也不回,冷声道: “你把许特助藏哪了?” “他本人目前在市区吃席。” “那他怎么……”顾念远一跺脚,“你来就来,为什么还要让许特助骗我。” “担心某人乐不思蜀忘了还有个丈夫叫岑寂。”岑寂与她并排,“结果你还真忘了。” 提起刚才的事顾念远不免有些尴尬,三场戏的客串而已就入戏入到恍惚,还被岑寂抓个正着。 “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出差剪彩开会。” 外面亮堂,岑寂的着装一览无余,确实是足以剪彩的堂皇。 “河西市也有和容的产业吗?多大的产业还需要你这个总裁亲自跑来剪彩?” “产业不论大小都得一视同仁,你果然不做生意。” 顾念远闭了嘴,岑寂抱臂昵着她:“这身行头是预备穿去咱们婚礼?” “我,我这就要去换的。” 她说完就往化妆间走,没想到岑寂还跟着,路上时不时遇见认识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向她投射好奇的目光,顾念远不得不停住脚步。 “岑先生没别的事干吗?” “还真没有。” “你要在这边待几天?” “看情况。” 话音刚落,冉姐迎面而来,她目光敏锐一眼瞧见了顾念远和她旁边的男人。 “念远,这是?” 念远还没来得及找出恰当的称谓,就被岑寂揽住,他礼貌道:“你好,我是她丈夫。” 冉姐倒吸一口凉气,这男人比之岑清钰更高更气派,一身穿戴即便她认不全牌子也知道至少七位数往上,最重要的是帅的不分上下。 “你你好,我是她室友兼同事。” “麻烦你照顾。” “不麻烦不麻烦!”冉姐颤声,她冲着顾念远挤眉,“念远片场那边没什么事,等下就去跟老公二人世界吧。” “我……” “我明白!”冉姐做拉拉链姿势,“我不会乱说的。” 挥别冉姐,顾念远一把推开岑寂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晚一点去酒店找你。” “我们有这么见不得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吻戏感想 “不是,你实在太扎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剧组这边人多口杂很容易被人讲闲话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 “是啊我介意,这边什么恶心的八卦都能被传,被传也就算了,有些人闲得无聊就爱跑到当事人面前叽叽歪歪,你如果每次都费心跟人解释,没用还浪费时间,不解释又难受。” 顾念远捉住岑寂的手臂,做哀求状:“总而言之,我就想做个小透明!” 最为便捷的方法是将和容总裁夫人的身份广而告之,那样就没人敢乱嚼舌根更没人敢在她面前叽叽歪歪,她的事业无疑也会更顺遂,但显然,顾念远毫无借势的想法也不想走捷径。 岑寂抽回手,淡淡道:“你果然不是做生意的。” “哈?” “到了市区给我电话。” 岑寂是自驾来的,车在停车场,他来到车前却没拉车门,反而转身看向后头。 “清钰也杀青了?” “做侄子的,于情于理要来送送叔叔。” 岑清钰连衫帽运动裤头发上还带着水气,看起来刚刚卸妆,他们一个抱臂一个插袋,各自都很礼貌。 “何必客气,你六婶已经代劳了。” “是吗?”岑清钰倏然一笑,“忘了跟六叔说,念远帮我客串了一个小角色,她演的很好很有天赋,六叔很该看一看。” “你的初恋女友已经贴心分享了。”岑寂心情很好,“我太太做什么都很有天赋,清钰少见多怪。” “是,我以后一定多多了解。” 岑寂的眸底溢出一丝冷色:“清钰,我很好奇,你是真的找不来合适的演员,还是刻意留出这个位置,企图用角色来引导她的情绪?” “我不明白叔叔的意思。” “哦,你不明白。清钰,你比你爸聪明的地方在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继续保持这份聪明,不要引火烧身。” “我一直在做我应该做的,比如照顾学妹。”岑清钰眸色渐淡,“其实叔叔跟爷爷都是一种人,世界在你们眼里都是棋局,但你比他聪明,知道棋子永远都是棋子,所以,大可不必装情圣。” 岑寂品评片刻骤然笑起:“原来外面的那个人是你,如何,对于叔叔婶婶的吻戏有什么感想?” 岑清钰没有回答,岑寂也没有打算得到回答,开车前,他最后留了一句:“往事难追,叔叔建议你还是珍惜眼前人。” 岑清钰知道他市里还有局,影视城老总拉了一帮朋友,现在都眼巴巴等着,电话甚至打到了他这里。省会的子公司开业都未必请得动他,这种偏远小城却能劳他大驾,来了后又撇下一众商业伙伴的宴请,驱车前来只为见太太一面,实在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岑寂做事只有一个标准,就是利益最大化,他头脑好算得准也够冷静是个天生的掌权人。 是以他不信他只是因为楚荷的挑唆就千里迢迢跑一趟,对顾念远太过在意是赔本买卖,他不该做。 “清钰!”经纪人三步两步赶了上来,“你六叔走了?” “嗯。”岑清钰被叫回了神,“片场有事?” “没事,只是……”经纪人是看着岑清钰长大的老人,见他满脸不爽,知道多半是跟岑寂起了冲突。 “清钰,别怪我多嘴,你对顾小姐有些过头了她是你婶婶本应该避嫌,你做的那些事假如岑寂想,随便爆一条,你的事业就完了。” “我知道。” “哎,你刚刚急着走是去找顾小姐?”经纪人眉头皱得紧,“没干什么吧?” “没有。” 他急匆匆找来水落观,一眼就看见两人在神前拥吻,还能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为老不尊,水性杨花! 原本是担心她走不出来,如今一看,她不但走的出来还能乖顺的闭着眼享受与丈夫久别重逢的亲密。 背后是神像,身旁是壁画,室内的昏沉幽暗带着诡异的氛围,高坐神案上的顾念远像是被凡人强留人间的女仙,无辜至极,诱惑至极。 他越发烦躁:“有烟吗?” “有是有,可你不是戒烟多年了吗?”经纪人掏出烟盒有些迟疑,“到底怎么了?” 岑清钰接过烟,不点只是把玩,半晌他的心绪逐渐平复:“你觉得我六叔会因为一个女人怎样吗?” “不会。”经纪人想也不想的回答,然后又道,“你也不会,对不对。” “对。”岑清钰把烟还了回去,终于展颜,“楚荷这件事干得倒是不错。” “啊?” “没什么。” 顾念卸妆出来又遇上了冉姐,她挤眉弄眼:“你老公走了?” “嗯。” “看不出来,念远这么有本事,家花野花全是极品。”冉姐摸着下巴,“教教我呗。” 顾念远将包往身上一背:“主要靠天赋,冉姐我先走了。” 对方明显不想跟她深入交流,冉姐冲着那离去的背影呸了一声:“装什么清纯,谁不知道肯定靠床上功夫呢。” 顾念远到达市区时已是夜晚,岑寂那边似乎有局,电话里热闹非凡没空搭理她,顾念远当然乐得轻松,早早回了酒店。 他出差就好好出差,为什么还要跑来影视城,难道是专门来探她的班? 顾念远不自觉摸唇,这个吻其实很迅捷很表面却比上次岑寂醉酒那回更让她心动。 他们这样的人就这么随便吗? 只是为了帮个小忙就可以随随便便接吻,该不会秦亭亭也被他这样帮过吧。 无耻,无赖,无聊! 为老不尊,水性杨花! 顾念远连声骂,骂完岑寂还不解气又质问起许安杰。、 【许特助,你怎么能帮你老板说谎呢!】 发过去没多久她就后悔了,这是废话,人家是助理,职业就是帮老板说谎,可是已经没法撤回了。 【委屈.jpg】 【太太,我确实是有事要找你,婚礼的日期订好了,下月十五号老宅一场,七天后塞泽城堡一场,你出差回来婚纱婚鞋都得确认了。】 【好的,抱歉,我不是生你的气。】 【太太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这么久都没消息岑先生实在担心,可没你的同意,他也不好贸然出现在人前,这才让我帮个小忙。】 【是吗……】 【是的,他这段时间行程很赶全球到处飞,到了这边更是一堆应酬,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要去看您。】 【我知道了】 她哪里没消息了,是她的消息他都不肯回罢了!但在许安杰的嘴里,岑寂简直是个受尽委屈的贤惠丈夫,滤镜真是太厚了! 当然,顾念远还是消气了,岑寂的忙碌有目共睹,忙起来没空回她的闲谈也不是不可能,或许他真的只是担心她,才过来看看她。 他那克制的吻也确实功效显着。 【你们还要待几天?】 【得看岑先生的意思,这两天应该都会在】 要不明天再跑一趟,如果他有空,她就带他逛逛夜市,有一家烤鹅蛋十分地道,她想让他也尝尝。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家人 这么想着,她点开了点评平台开始搜索餐馆,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清钰?” 岑清钰见她房里没人道:“方便进去吗?” 说着,他举着一盘子切好的白兰瓜。 顾念远忙将人让进了房:“你什么时候收工的?” “挺早的,今天杀青感觉还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大对。” “最开始有点不适应,猛然脱离角色感觉很奇妙,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这种体验很常见有很多处理方法。” 顾念远扎起一块瓜道:“是吗?你们这种身经百战的演员也会有这种问题?” “当然了,不过像我的话,回来洗个澡再睡一觉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啊。” 岑清钰听她叹的怪,奇道:“是啊,其实你不管的话脱离角色一段时间,自己也能调节回来,除非是那种入戏入的特别深,戏份又多又重的,不过很少。” 岑清钰轻描淡写,岑寂却说的煞有其事,顾念远顿觉嘴里的瓜有点不是滋味,该不会又被岑寂耍了吧,不对,他又不是专业演员,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没准就是这么复杂。 “对了,清钰,我想搬出去住。” “怎么了?” “嗯……”顾念远不好说因为室友实在太八卦让她烦恼不已,“过几天丹青姐她们过来,我就要回贝市了,正好最近没什么事,我打算在河西市好好逛一逛,搬出去方便。” “要搬去与六叔住吗?” “当然不是!”顾念远一愣,“你知道岑寂来了?” “嗯,偶然碰见。”岑清钰见她嘴角沾着一粒瓜子便随手抹掉,“是不是室友太话痨了。” 说着,他冲隔壁床努嘴,顾念远未及反应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小声嗯了一下。 “如果只是说我也就算了,但必然不可能只说我的,我想还是避开点好些” “我猜她说的是我跟你,这种八卦传到六叔那里就不好了,对不对。” “他不会介意这些。” “为什么?你是他太太,如果我是他,大概会不管不顾亲自过来捉奸。” “噗,但我们是假的嘛。” “我们是指你跟他?还是你跟我?” 岑清钰笑着,可是笑意没有染及眼眸。 顾念远终于觉出不对,对方好像在生气,她不明所以:“自然是我跟你了,总之,我觉得还是搬出去好点,” 岑清钰默了片刻,点头:“确实。” 冉姐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嘴里嘟嘟囔囔,让顾念远这一晚都睡得不安稳。 翌日一早,她趁着人还没起就拉着行李搬了出去,新住处并不远,方便每日赶大巴。 她盘算着岑寂昨晚有局,今天不一定能早起便决定下午再联系。 没想到一到片场,影视城老总带着一众高层降临,岑寂在众星捧月中闪亮登场。 “你老公竟然是和容总裁?”冉姐惊呼。 他们一行人被保镖护卫着参观,没过一会儿,岑清钰和导演也加入了,几人相谈甚欢。 岑寂饶有兴致的在片场转了一圈,夸道:“很壮观。” “这里只是一期,资金到位的话,二期明年就能动工,以后把周边带动起来应该会更好。”老总自豪的挺肚子。 “您有远见。”岑寂瞥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缩头缩脑的顾念远,对身边的许安杰道,“我请剧组喝茶,你去办。” “太客气了岑总,您是客人怎么能叫您破费,应该我们请。”岑清钰摆手。 “不破费,我太太也在这边工作,一家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是他婶婶 岑寂的请客,当然不会只有一杯茶,请的是河西市资格最老价格最高的那家烤全羊,全剧组百来号人直接将店里两天的羊都包了下来。 豪爽的老板得到了全组上下的好评,那句一家人自然也传遍了整座影视城,到了下午,所有人都知道了顾念远的新身份,显然冉姐的守口如瓶完全靠不住。 谢厢恍然大悟:“怪不得清钰对你这样好,原来你是他婶婶,念远你也太低调了。” 顾念远无话可说,她原本以为昨天岑寂乖乖离开是听进去了,没想到,他是回去憋大招。 她不想借势是怕日后扯不清,理智如岑寂应当赞成,但显然他没有。 “真想看看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谁惹你生气了。”岑清钰一身戏装靠着柱子。 “没什么。” “那边还有羊肉,要不要再吃点。” “不吃,我饱了。” 她生气起来像只炸毛的猫,岑清钰笑道:“该不会是气六叔不打招呼就揭破你身份?” “……” “实话说这是好事,咱们从谣言里的剧组夫妻变成亲戚,流言烟消云散不说,大家知道你是总裁夫人,态度会好,机会也会变多,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的机会我自己会争取不需要借这个名头。”顾念远被他说的更气。 “我知道。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矫情,我……是真的不大喜欢这样。” “不会,我知道你的能力也很尊重,但六叔好心帮忙也没有错。” 岑清钰说的对,顾念远明白,所以她气归气倒没有真怪岑寂。见附近一切如常,她问道:“他走了吗?” “没,在城楼那边的办公区,我正好要去找他要一起吗?” 顾念远欣然同意,两人便一起往办公区走。 城楼位于西部影视城靠大门的位置,仿唐朝阙楼建的恢弘霸气,工作人员见是她十分客气,抬手往上头一指:“太太,岑先生在三楼平台休息。” 三楼平台上有个咖啡馆,两人乘电梯上去,转了个弯,果然见到岑寂在不远处的阳伞下喝咖啡,只是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她也来了。”岑清钰惊讶,余光扫向身旁,“要去打招呼吗?” 当然要打招呼,顾念远径直走了过去。 “秦小姐!” 秦亭亭闻声回头,她眼中带着浓重的哀伤,在看见顾念远的一瞬立刻收敛,转而微笑:“顾小姐,清钰。” “亭亭姐,最近真热闹,你怎么也跑过来了。”岑清钰替顾念远拉开椅子,自己并没有坐。 “有些急事要找阿寂聊聊。”秦亭亭垂眸片刻,“清钰,听说顾小姐给你客串了?” “是啊。”顾念远一坐下就挺胸抬头,“挑战一下,感觉蛮好。” “顾小姐真是多才多艺。”秦亭亭抿了一口咖啡,“小荷发过照片给我,你们演的情真意切实在很配。” 顾念远接不了话,秦亭亭的状态不大对,之前几回,她都没有这样直接的揶揄,顾念远的面前没有咖啡可以遮掩,只得咳了一声。 “什么配不配,都是演戏而已。” “找我有事?”岑寂淡淡道。 “代表剧组回请六叔。”岑清钰率先开口。 “都是亲戚不必客气。” “成,我也就是意思意思,你们慢聊。”岑清钰作势就要走,他看向顾念远,“六婶呢?” 第一百五十章 不喜欢别人随便评价我的太太 六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 岑寂跟岑清钰之间暗潮汹涌,而秦亭亭态度冷漠眼里写满拒绝。 她好不容易攒起的气焰像气球一样被瞬间扎破,该不会是闯进什么老情人的悲情对峙了吧,自己是不是该果断退场比较合适? “清钰等等,我也要走。” “所以,念远是好心陪侄子来散步?”岑寂的讥诮不加掩饰。 “你。” 自己好心给他腾地方,他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越发毒舌。 顾念远吸了口气:“我是想来邀你吃饭,但既然都是亲戚应该也不必客气,你们慢聊。” 她一股脑说完,拔腿就走。 “阿寂!”身后的秦亭亭忽然极有感情的喊了一声。 不会是要互诉衷肠了吧? 顾念远想着脚步走的更快,差不多要跑起来。 岑清钰快步跟上,进了电梯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怎么这么着急,就算他们要谈私事也不在这一会儿。” “嗯。” “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也去喝杯咖啡?” 顾念远知道岑清钰是在有意哄她开心,想到秦亭亭,她果断道:“好。” 岑寂是想挽留顾念远的,秦亭亭知道,顾念远走的太快没能看见,岑寂几乎是立刻就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所以她果断出声。 只这一瞬间的停顿,岑清钰便及时跟了过去,岑寂抿着嘴角收回了手。 “亭亭,我说过,你跟习之的事没必要问我。”岑寂扯开领口的领带,“你如果愿意接受,就试试,不愿意接受就拒绝他,他至多就是伤心一阵,追女孩子追不到手也不是第一回,他早就习惯了。” “阿寂,习之是你朋友,你真的乐见我们交往吗?”秦亭亭握紧了咖啡杯。 “我只是你们的朋友不是你们的父母,这种问题问我并不合适。” 他的话理智的不含丝毫余地,秦亭亭原本觉得,这种无情只是源于他冷淡疏离的性格,可他面对顾念远时并不这样。 “抱歉,我知道不合适,只是习之表白的太突然,我有点慌。” 岑寂沉着脸将咖啡一饮而尽,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你就为了这点事来找我?” “还还有别的。”秦亭亭转着咖啡杯,“你跟我哥的事我知道了。” “知道?” “嗯,我哥跟我讲了。” “亭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擅长骗人。” “那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是跟岑家有关吗?” “与你无关。” 秦亭亭咬着唇,胸口起伏着,半晌道:“我只是想帮你,既然我哥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叫安杰送你回去。” “连顾念远都可以帮你。” 岑寂正要起身闻言皱眉,只听秦亭亭道:“论头脑论家世论成长经历,你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这桩婚姻是假的,对吗?” “如果你需要,我是可以帮你的,你知道的我会更合适。” “亭亭,我不清楚是什么让你有这种奇怪的想法,鉴于你是我曾经的伙伴也是绍言的妹妹,我可以当做没听过。” 岑寂居高临下注视她,语带森然:“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评价我的太太和我的婚姻,明白了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让他发现她不单纯 言罢,岑寂举起手机:“安杰,过来送秦小姐回去。” “换酒店?嗯,知道了。” 他一边讲电话一边脚步没停很快消失在电梯前,秦亭亭则怔在原地,她红了眼眶,手机铃声响了又响,半晌她才接起。 “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刚来,待会见吧。” 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声音沙哑,楚荷愣了一下,心领神会:“你是来找他的,他欺负你了?” “没有。” 姐姐的状态令人揪心,楚荷慌忙赶到正与许安杰擦身而过,秦亭亭慢慢将方才的事略作叙述,楚荷的气不打一处来:“顾念远该不会是故意来搅合你们的吧。” “……小荷,阿寂现在变了好多。” “我倒觉得他一直是这种无情无义的做派,不明白你喜欢他什么。”楚荷叹道,“不过听你的意思,他对顾念远仍然处处维护?” “嗯,他们感情蛮稳定的。” “呵,装的吧,真稳定的话他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还不是以为被戴了绿帽。”楚荷不无得意的将之前发视频的事告诉秦亭亭,末了,她道,“姐,你放心,他们肯定能分。” “岑寂不可能不明白这是你的挑拨,没那么容易。” “明白又怎么了,我只是发事实而已,事实就是他太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秦亭亭叹了口气,关切道:“好,就算他们分了,你怎么办,万一顾念远专心来纠缠清钰呢?” “清钰不会跟她在一起的,他现在对她上心不过是因为她是岑寂看上的人,没了这层滤镜,她还剩什么!”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你如果还想与清钰复合,最好让他明白顾小姐并非他心里的那个顾小姐。” “什么意思?” “如果他喜欢她的单纯,那就让他发现她不单纯不就好了。” 秦亭亭拉过楚荷的手,心疼道:“我的事你不用担心,还是要先顾好自己,知道吗?许安杰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 楚荷不满:“岑寂那么嚣张,你还听他安排。” “我又不是来跟他绝交的,当然要留余地。” 姐姐暗淡的神色中闪过一抹狡黠,楚荷心想,她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影视城里的咖啡馆总共只有两处,两人便去了市区,顾念远的意气在路上渐渐消散。 “清钰,咱们能不能打包。” 西北的午后,温度已经开始转凉,打包实在多此一举,岑清钰不解:“里面还有许多空位,今天没有别的工作了。” 眼前的咖啡馆环境幽暗有情调,临窗都是一对一的卡座,实在是个容易被误会的好地方,顾念远迟疑道:“我是想到处逛逛,现在是白天,你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如先回去?” 原来她是又想要与他保持距离了。 岑清钰笑道:“我口罩戴的很严实不怕。” 虽然这样说,最终还是打包了咖啡。 这里距离顾念远的酒店不远,中间隔着一条新开发的商业街,工作日的白天人流量不高正好可以逛一逛。 “你邀六叔吃饭他肯定会答应,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离开?” 顾念远抿了一口瑰夏拿铁,不知如何回答。 “是因为秦小姐?” “……” 岑清钰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闪着光看着她:“你跟六叔吵架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有分寸我放心 “没有,只是他们看起来在聊正事,饭嘛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你很大度,如果是我,看到自己的太太与她的前男友形影不离,大概早就爆发了。” 话是没错,可他们也没到形影不离的程度吧,顾念远想了想道: “他有分寸,我放心。” “可你看起来并不放心,念远,或许你也清楚,对于岑家这种家庭六叔这样算不得什么。”岑清钰温声道,“他已经做得很好,至少是秦亭亭的话,在未来,不会给你们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顾念远听得气闷,正想反驳阿寂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底是岑清钰跟他是一家人也比她更了解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或许他说的没有错,是自己天真。 她心浮气躁的往街边张望,忽然见到街尾有家小店门口栽花种草很是别致便急忙走了进去。 小店是个杂货店门面不大,物品堆得满满当当但丝毫不乱,顾念远绕了一圈,停在了一个瓷盆前,瓷盆里摆着一堆炫彩的小石头,十分特别。 “这是……” “河西沙洲奇石?”岑清钰念着铭牌,“这东西我好像听过,应该是沙漠里天然而成的石头以颜色瑰丽得名,沙漠里很常见不大值钱,但只在河西附近的沙漠有,所以算是特产。” “帅哥很懂啊。”店老板听罢赞道,“没错,这些都是天然的,我们去沙漠里捡来的,小姐你瞧每一个石头的花纹都是不一样的。” 顾念远一边听一边拨弄,这些小石子颜色浓郁花纹奇诡实在特别,给岑寂的本月礼物还没有头绪,或许可以试试看,她想着道:“这些石子你们一般用来做什么呢?” “以前有种说法是摆在家门口一圈图吉利,现在的花样就比较多了,编成手链,或者做成坠子。”店老板抬手一指盘发的簪子,“这个簪头镶的就是这种石子。” 顾念远灵感闪过有了主意,忙埋头挑拣起来,她很快就选出了七八个小石子,喜滋滋的迈出门。 “想用它们做什么?” “我打算都试试,到时选一个出来再……”顾念远顿了顿,“对了清钰,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你还记得?是,还有一两个月吧,怎么,你要用这小石头给我做礼物?” 顾念远点头,又赶紧摇头:“现在得保密。” 岑清钰轻笑了一声说好,我等着。 顾念远见他眼神总往她装石子的包装袋划去,赶忙遮住:“不一定就用它们的!阿……阿嚏!” 日暮西沉,温度比方才又低了些风也大了不少,顾念远的衬衫单薄,喷嚏打完连连吸鼻子,下一秒,岑清钰的外套就罩了过来,带着他本人的体温立刻驱散了寒意。 “已经入秋了,你还穿这么少。” “我有穿外套,就是忘在化妆间了。”顾念远不好意思的吸鼻子,“其实也没有很冷。” 她说着就想要将外套脱下,岑清钰却好似没看见似的继续道: “西北温差大,之前你不觉的是因为还没降温,接下来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冷,对了,丹青姐她们确定什么时候来吗?” “嗯,前两天谢哥跟我说,最迟下周一就会过来。” “接下来我们还要转场,今年降温比往年早,有些衣服可能得调整。” 说到工作问题,顾念远自然专注起来,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酒店门口。 顾念远新搬来的酒店临街,岑清钰在转角处看到了一辆车,他不动声色继续送别。 “明天你得早起,拍摄地不在影视城,要再往西走几十里。” “好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不能替他委屈吗 目送顾念远进酒店,岑清钰转身行过马路,停在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前。 “六叔,怎么在这里等着,不进去?” 车窗降下来半扇,岑寂挑眉:“清钰既然看见了怎么不告诉你六婶?” “毕竟这辆车六叔许久没用了,我没法确定就是你。”岑清钰低头笑起来,“秦小姐不在车上?” 岑寂没有回答而是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两人双双站在街角,他森然道:“清钰,这不是你要关心的事。” “说的是,可是叔叔,你拿顾念远来给秦亭亭挡灾是不是不大好。” “……” 岑清钰收敛笑意:“这样高调的把顾念远放在身边,她一定会吸走对手们的所有注意,她无权无势一清二白,没人不觉得这是天上掉来的诱饵,我猜你是故意的。” “……” “如果我是你,越是自己心爱的人越不会让她身处危险,所以,要么我退出战场,要么她远离纷争,很明显,你不会退出,而远离纷争的是秦亭亭,你们各得其所,只有顾念远孤立无援。当然,我无意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但是顾念远是我的学妹,她单纯善良,不该是你们爱情的牺牲品。” “所以呢,你预备怎样解救她?”岑寂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她肯让你救?” “……我确实没法勉强她,不过,我会尽快让她明白自己要面对什么,如果她需要,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她离开。” “清钰真不像岑宏那个蠢货的儿子。”他长眸微眯,“你会为了顾念远与我为敌?” “如果……我会!”岑清钰一字一句说的郑重,他目不斜视带着凛然,可岑寂却笑出声。 “天真。” 说完,他猛然回身,岑清钰的脸色刷得一变,便见岑寂几步上前绕过一棵行道树,准确的捕捉到躲在后头的女人。 他一把拉过她,下颌线绷得紧:“听够了吗?” “我……我不是故意……我是来还衣服……”顾念远支吾着举起那件外套,眼神慌乱,“我我什么也没听到!” “六叔,你想做什么?”岑清钰果断挡在两人之间。 “呵。”岑寂望着顾念远,“看来这趟差没有白出都预备和男人私奔了。” “我没有!”顾念远大声反驳着将外套递了过去,“清钰,给,你先走吧。” 岑清钰接过外套却不动,顾念远只得去拖岑寂离开,没想到,岑寂也是岿然不动,反倒将她一带,带进臂弯里。 “有什么话是咱们的亲侄子不能听的?他字字句句可都要为你大义灭亲。” “我们……清钰,你误会了,总之,总之我不在意,你明白吗?” 对方满脸讶然,顾念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人:“我从来就不在意他跟秦小姐,我也不需要帮忙,所以……所以你先走吧。” 岑清钰沉默半晌,握着外套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扭头离开。 街角不时有行人匆忙走过,偶有几个往这边打量。 侄子的离开并不能让叔叔消气,相反,他周身气场越发森寒:“一个狡诈,冲在前头搭台唱戏,一个愚蠢,被套路都不知道。” “岑寂,他都走了……” 岑寂见顾念远一副替岑清钰抱不平的委屈摸样,无名火烧的更烈。 “顾念远,这种自以为是的低级手段也就岑清钰那个道貌岸然的小子喜欢使,你还替他委屈?” 顾念远忍无可忍道:“他又不知道咱们之间的合同,他只是好心而已,结果我不领情也就罢了,他还要被亲叔叔这样诋毁!我不能替他委屈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错付了 岑寂脸色铁青,他不自觉攥紧了女人细白的腕子:“诋毁?顾念远,你以为他是好人?” 顾念远被攥的生疼仍不示弱:“他当然是好人,他哪里都好,比你好多了!” “……” 岑寂一把甩开她,顾念远踉跄着退了半步,手腕已经被捏红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我的意思是……” “可惜,这位好人你以后都不用见了。” “什么?” “你说,我是让他退圈,还是让你转行?” 顾念远难以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这句话的潜台词令人害怕,她忙道:“我们合同写的清清楚楚,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 “好,你选了,让他退圈。” “岑寂!”顾念远的胸口起伏眼眶都红透,她强作镇定,“合同里只写了保持单身,没说不可以跟别人往来,我没犯规,你凭什么威胁我,又凭什么伤害我的朋友!” 她仰视着他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你想跟秦亭亭怎么样就怎么样,那是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自由!我只是你的雇员,不是你的妻子,更不是你的奴隶!” 岑寂领口敞着,嘴角抿的很死,他粗暴的解开西装扣子一只手叉在腰间,半晌冷笑一声:“好啊,咱们各玩各的。” 说完,他用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即劳斯莱斯幻影嗖一声冲了出去,须臾间就不见踪影。 顾念远抹了一把眼泪,抽着鼻子也回了酒店。 她实在太难过,所以她没注意到,学长一直没有离开。 一回到酒店,顾念远就趴在床上放声大哭,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住,可以哭的毫无顾忌满床打滚。 岑寂凭什么误会她? 那是岑清钰,她暗恋七年的男神,她整个青春岁月里唯一的白月光,为了这该死的合同,那么多相处机会,她能躲就躲连喝杯咖啡都不敢进门,还不够敬业吗? 他跟秦亭亭倒是不避讳,黄沙大漠都要来秀恩爱,她还没指责他出轨呢! 学长说的哪里有错,做豪门阔太有什么可危险的还不就是因为她是秦亭亭的挡箭牌吗?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认,还想怎样! 难道要她为他的爱情摇旗呐喊,说老公你可太感人了吗? 顾念远越想越委屈,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头号冤种,辛辛苦苦没人感激没人奖励就算了,还得被冤枉被威胁。 “爸,呜呜呜,我太难了呜呜呜呜” 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委屈的哭过,似乎是因为她捡到了别人丢的钱包,她好心跟上去将钱包还给失主,却被冤枉偷东西,还是一旁的路人帮忙解释那位失主才作罢。 这件事让她大受打击,哭着问爸爸:“人家都不感激,我为什么要做好事。” 爸爸却说:“你做好事应该是为自己心安,而不是图人家感激。” 她从此记下,一直贯彻落实当做真理,哪怕后来父亲因为见义勇为离她而去,她也没有怀疑过。 回忆起父母,顾念远的抽泣渐渐止住,她终于哭饿了。 眨着红肿的眼,她发泄般的点了烧烤和啤酒。 已过饭点,外卖小哥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她就左手拿着五花肉,右手举着酒瓶子。 同时,也终于想起了一些细节。 岑寂松开的领口里,挂在那条修长脖颈上的,是她耗尽大半家财买下的平安扣,他多半是第一时间贴身佩戴。 “我的工资,错付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辜负了他的期待 岑寂不爱戴配饰,哪怕公子哥们必备的那些彰显身份的东西,他也只在必要的场合时才佩戴,但现在许安杰发现,总裁挂上了一枚平安扣。 父母做玉石生意,许特助对于这种东西就有些眼力,以这枚平安扣的成色估算至多几万块,几万块的东西对于岑寂来说,大概与便利店的赠品一样廉价。 可他一直戴着。 从贝市戴到河西市,现在一杯接一杯的灌酒仍然戴着,应该不是秦小姐送的,以秦小姐的家世送不出手,那必然是太太了。 “岑先生,还要再送些酒来吗?” 河西市只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即便是最贵的套房配备仍不齐全,酒都是寻常的大路货,可岑寂要得急,许安杰只能尽量找些能喝的送上。 “不用。” 总裁终于开口讲话了,许特助安下心来,自他来和容工作起,头一次见老板如此苦闷郁结,以前纵然是再凶险的事情,在岑先生眼里都不凶险他有的是办法妥善解决,他向来是从容不迫的。 “岑先生,是……西部影视城的项目出问题了吗?” “……” “复兴路8号的事,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在进行。” “……” “哦,太太说……”许安杰顿了顿,果然看到岑先生眼皮动了一下,“太太说她三天后就可以回贝市了。”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许特助赶忙道,“太太生气您骗她,我跟她解释了。” “解释什么?” “我说您来出差第一时间就去看她,还说您让我发信息过去,是因为怕贸然过去打扰她。” 许特助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没想到岑寂听罢,脸色更难看了。 他连忙补充:“太太听了很理解,立马就不生气了!” 岑寂捏着酒杯晃动,心中嗤笑,他怎么可能这么为她考量,来这里出差是公事,第一时间去找她,让许安杰约她,都只是为了教训她,顾念远果然没脑子,这种瞎话都能信。 许安杰察言观色,心知这话起了作用。 太太之于岑先生实在是好用,他对她的重视超乎想象。 譬如,跑来这地方剪彩只是次要的,跟影视城老总谈项目也只是顺手为之,来看望太太才是目的,毕竟,在他忙碌的行程表里,原本是没有河西市的,但是有一天,岑寂忽然问他,最近河西市是不是有项目落地。 许安杰一时没想起来,毕竟该省落地的项目好几个河西市这个根本排不上号,但既然老板开口问,他忙把资料翻了出来,果然,开幕式就在这几天。 他还记得岑寂当时的摸样,轻挑眉,得意的勾出一抹笑,像是总算找到了理由。 当他通知子公司老总岑寂要亲自剪彩时,子公司老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没想到第二天,岑寂从天而降亲自登门,虽然剪完彩立刻闪人但子公司老总还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连连跟许特助打听是不是要高升了。 许安杰没好意思说,咱们总裁现在已经驱车去看老婆了,高升什么的可能还得等。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不要发信息问一问太太? 定这间套房时,他本以为会是夫妇俩一起住,特意选了个床最大风景最好的,结果总裁孤家寡人到现在,辜负了他的期待。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时候退场了 顾念远的烧烤没吃完但一瓶啤酒喝了个精光,听见敲门声,她摇晃到门口,猛的拉开门。 门外站着岑清钰。 “怎么喝成这样?”他打量。 “唔?你是?哦,学长!”顾念远打了个酒嗝,“学长,咱们什么时候登山啊。” “跟他吵架这么伤心吗。” 顾念远没听懂歪着头问:“什么?” 这时候说什么顾念远都听不懂,岑清钰只得走进来。他先将门锁好再将人扶去床上躺下,哄着喝下解酒茶,房间里一股烟熏火燎的烧烤味,他又开窗通风。 做完这一切,顾念远已经自觉地把被子裹好只露出迷蒙的双眼看着他了。 酒店的大床房订完了,顾念远一个人住着标间,岑清钰坐在另一张床上道:“契约结婚,原来你早就在做演员了。” “不,我不是演员,我是服装师。”她抱着被子滚动了两下,“学长,你看起来好高兴哦。” “这么明显吗?”岑清钰笑的温柔,“虽然我多少能猜到,不过验证了确实是高兴的。” “为什么呀。” “因为……” 岑清钰自己也解释不来,事实上,契约婚姻这件事即便爆出来对岑寂也造成不了伤害,哪怕他报告沈景芬,岑令诚也会做主摁下。 但他确实是高兴的。 顾念远问完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全然没在意房间内还有一个客人。 岑清钰庆幸来了,这家伙喝醉了完全不设防万一遇见坏人该怎么办,他往后一仰躺在床上,半晌自嘲似的喃喃:“或许是因为,我终于可以放手了。” 他转身望向顾念远。 天气冷她将被子裹得紧,头发垂落盖住了大半张脸,眼睛因为痛哭而红肿。 她当然应该委屈,岑寂确确实实冤枉了她,其实她做的很好如果不是自己刻意接近,她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承认,那些撩拨与温柔是刻意为之,借由学长的名头掩盖着的是他不堪的目的,堂堂和容总裁身边出现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不好奇不探寻才有问题。 现在,她身上最后一个谜团也被破除了,他是时候退场了。 但退场前,出于礼貌他得来表示关心,当然,除了礼貌以外还有什么,他不是很想知道。 顾念远与他交往过的女孩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不论长相还是性格,亦或是出身,七年前的他不可能会注意到。 所以,这七年时间大概就是一个机缘。 顾念远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头晕脑胀的爬起来,她看着手机时钟上硕大的12:30的数字,艰难的反应过来今天剧组要求早起。 好在电话打过去才得知今天天气不行,临时调整不去了。挂上电话,顾念远颓丧的望着满室狼藉。 其实并不狼藉,尚未吃完的烧烤被放进了包装袋,喝空的酒瓶被扔进了垃圾篓,顾念远疑惑的打量着,终于想起昨晚岑清钰似乎来过。 她彻底清醒过来,岑清钰的信息一早就发了过来。 【先走了,以后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喝这么多酒。】 信息时间是清晨五点半,难道,昨天一整晚他都在她的房间里吗? 顾念远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房间应该不会有什么狗仔的摄像头吧。 第二反应才是,昨晚自己没干什么不好的吧? 【清钰,抱歉,我昨天应该没发酒疯吧?】 【没有,你表现很好,醉了就睡了。】 顾念远放下心来,望着信息由衷感叹,还是学长温柔体贴,她要是问岑寂,岑寂一定会绕弯子逗她。 救命,怎么又想到岑寂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上心 她摇着头去洗漱,眼睛肿成了核桃怎么盖都盖不住,果然借酒消愁不靠谱,旧愁没消失,新愁又来了。 不论如何,还是得先去片场才行,顾念远收拾好迅速冲出门,进电梯时点开了手机,积压的信息大都来自许安杰。 【太太,岑先生心情不太好。】 【太太你的电话无人接听,没事吧?】 果不其然,未接来电里的几通也是许安杰,顾念远正犹豫着怎么回复便在酒店大堂看见了本人。 “许特助,你怎么来了。” 许特助回头,见顾念远肿着一双眼睛艰难的眨着,瞬间了然。 “太太要去片场吗?” “嗯。”顾念远顿了顿,“他也要去?” “岑先生去机场了,项目细节我来跟进。”许安杰引着顾念远来到车前,“顺路,太太不介意吧。” 顾念远连忙摆手,这车正是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她局促的坐在后排想打听又不知怎么开口。 “太太昨天没事吧?” “没事,就是睡得早,没看手机。” “原来是这样,岑先生睡得就晚多了。” “是吗?” “是,昨天没吃饭光喝酒,半夜三点还得开越洋会议,今天一早七点多就出门赶飞机了,下午还有个董事会要出席。” 顾念远不自觉皱了眉:“他有功夫睡觉吗?” “应该还是躺了两个小时左右。”许安杰斟酌着,“太太,岑先生这趟行程是临时决定,知道的人不多,所以,秦小姐不是跟岑先生一起来的。” “……” “这里的项目其实是不需要他亲自过来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跑这一趟,这段时间,董事会的问题不少,岑二少抓的很紧。” “许特助,我……”车里只有她两人,顾念远垂眸,“你知道的,我跟你一样,或许还不如你,只是个普通雇员,所以……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许安杰驾车转弯,笑道:“我们确实不一样,之前我也觉得太太只是个雇员,现在不那么觉得了,毕竟,我没见过别的老板对普通雇员这么上心。” “上心?” “太太,这次出差,你附近一直有专业人士驻守负责安保,因为岑先生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所以,昨天岑清钰在你的房间待了一晚上这件事,岑先生是知道的。” “当然,他没说什么,岑清钰是岑二少的亲儿子,不管为人如何,对于岑先生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威胁,按照他以往的手段该做什么我是能想到的,但他没有做。”车已经驶出市区,“我猜可能是顾忌太太你的心情,做老板做到这个份上,我个人认为,至少,比得上一部分没良心的前男友了,你说是吧。” “许特助,你是觉得我不够体贴岑先生,故意跟他闹脾气吗?” “恰恰相反,我是惊讶你们现在才闹矛盾,毕竟你跟岑先生之前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矛盾很正常,所以我想提供一下我的视角,有助于太太多更全面的思考问题,你确定你心里的岑清钰或者岑先生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拿这里当家 许特助当年是从一个小城靠着学习能力一路攀升至此,如今已是岑寂手底下的头号人物,他是个圆脸带着一副银边眼镜,见人三分笑,总让顾念远忘记了他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学霸。 学霸许安杰的娓娓道来,确实有用。 冷静下来后,顾念远渐渐觉得昨天的争吵分外没意思,什么事都没发生到底怎么就吵到那个份上? 或许是她的不满积攒的久了,那么岑寂呢? 岑寂昨天的表现属实反常,他不是个冲动的男人做什么事总是游刃有余,是被什么戳到了才会那样生气? 最开始,她只是进了门发觉外套没还,想着岑清钰还没走远就追出来瞧瞧,一眼就瞧见了马路对面的两人,她没想偷听,完全是被两人对峙震慑到,以为打扰了什么严肃的交涉,这才隐在树后。 他们的对话,她只听到一星半点,岑清钰替她打抱不平确实有些突然,可岑寂对她的侮辱和威胁也是毫无疑问的。 顾念远越想越觉得一团乱麻,叹道:“我会好好想想的,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没什么。” 许安杰憨厚的笑了,他想起了今早岑寂走时的交代。 “安杰,今天去片场顺便捎上顾念远。”岑寂将那只绣着小白花的眼罩收进袋中,“路上可以跟她分享一下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 许安杰不明所以,岑寂抬首看他,不留情的点破:“昨天又是打电话又是发信息,还对着我欲言又止,既然这么想抒发,就去跟顾念远好好抒发。” “岑,岑先生,我,我只是,您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不用那么紧张,没有要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万一太太生气了呢?” 岑寂手上一顿,冷哼道:“她对你们向来宽容又大度,放心。” 许安杰惆怅的望着沙漠公路绵延的风景,心想,也不知道说的对还是不对啊。 到了片场,顾念远的状态果然令人侧目,她只能推说看一部感人肺腑的电影,许安杰接送了她两天,那次之后他在没说过别的话,只老老实实当个尽责的司机。 她原本想找岑清钰问一问那天的事,可岑清钰格外的忙碌下了戏又不见人影,连着两天,她都没找到机会。 三天后,朱丹青准时抵达,顾念远和谢厢的出差正式宣告结束。 临走前,岑清钰代表制作方请客,酒足饭饱的当口,顾念远将岑清钰堵在了酒店走廊。 “清钰,你那天为什么要那样说?” “那天?”岑清钰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似的,“正义感发作了而已,婶婶别在意。” 对方态度疏离又客气,顾念远哦了一声:“那天晚上是你帮我收拾的房间吗?” “是,不放心回来看看,没想到你醉的厉害完全没有意识,我不得不帮了点小忙,婶婶是怕六叔责怪吗?这样,我等会就跟他解释一下。” 岑清钰像是忽然间找回了侄子的身份,奇怪但没毛病,顾念远只得配合着摆起婶婶的架势,颔首道:“那麻烦了,婶婶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溜得飞快,没看见岑清钰阴晴不定的脸,楚荷看见了,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恭喜:“清钰,勾引婶婶的游戏终于玩够了吗?” “小荷,你是出道的女明星,谨言慎行是基本素养。” 岑清钰头也没回快步走掉。 饭局最后,岑清钰举着饮料冲顾念远敬道:“再见。” 许安杰也是同一天的班机,顾念远怀疑他被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跟她一起回来,但她没证据。 时隔大半个月重回贝市,顾念远恍若隔世,明天是周末正好可以休几天假。 当她拉着行李推开南松嘉境的门时,竟然升起一种久违的怀念,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把这里当家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顾小姐,下次还敢 她将衣服重新挂回柜子,又煮了粥,南松嘉境的摸样一如走前没有丝毫变化,变化的只有她的心境。 岑寂回来的晚,她想问他有没有吃饭,可是走到门边又转了回去,他有钱有闲什么吃不到,操心什么呢? 粥是拿砂锅煮的,岑寂瞧见了。 按照顾念远以往的作息,现在还不到11点,她应该没有入睡,听到他的声响,多半会跑出来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在得到回答后喜滋滋搬出烧制的晚餐,让他享用品评。 但她今天没有任何动静,无所谓,她的厨艺根本比不上专业大厨,他不稀罕。 翌日一早,顾念远来到厨房,发现那锅粥纹丝未动,倒也是,难道让岑大总裁自己热粥吗?她哼哼唧唧的盛了一碗,转身看见了岑寂。 岑寂目不斜视的打开冰箱门,拿了鸡蛋和培根,俨然是要自己做饭。 “我……我煮了粥,如果……我可以给你盛一碗。” “谢谢,不用,” 不用就不用!顾念远捧着粥碗三步两步冲到餐厅,她猛的舀起一大勺粥往嘴里一放,被烫的差点摔碗。 “呸呸呸。” 滚烫的粥水烫的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烦躁搅动着,岑寂那边倒是认真开始煎蛋,听着很像一回事,他端着餐盘过来时,她瞄了一眼,卖相也不错,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会做饭。 早餐就在诡异的气氛中诡异的进行。 “我。” “你。” 两人同时开言,两个字撞在一起,岑寂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那天,不是有意偷听,还有,我没有觉得岑清钰比你好多了。”顾念远眼睛都不敢抬,“我觉得你们都挺好的。” “不敢当,我这种邪恶的资本家没办法与顾小姐的男神相提并论。” “我,我也不知道岑清钰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但我们真的没有特别往来,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没有一处违反合同,你放心。” “思考了这么多天,就觉得我是为这个生气?” “不然呢?” 顾念远抬眸,岑寂的嫌弃一览无余:“朽木不可雕。” “喂,岑寂!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吗?” “哦?说说看。” “你不顾我的想法到处宣扬我们的关系,你让我遵守合同保持单身,自己却跟秦亭亭你来我往,还有!”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你,你还,你还总是调戏我!” “呦,我可真是罪行累累,那不好意思了顾小姐,下次还敢。” 岑寂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端起盘子将没吃完的早餐悉数倒进垃圾桶里。 “慢用。” 说完,他潇洒闪人,徒留顾念远独自气闷,她喝不下粥越想越伤心。 他确实不顾她的想法宣扬了他们的关系,但说到底,不失为一种快速免去流言的好办法。 他跟秦亭亭你来我往又怎样,人家青梅竹马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你不也跟岑清钰演情侣吗? 他调戏她,她不也趁着他喝醉反调戏了吗? 顾念远抱着头,她自认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先退一步缓和关系没什么不行,可对着岑寂的阴阳怪气她实在很难心平气和。 砰!一声。 是关门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章 吃醋 岑寂在换衣服,今天这条领带非常不识趣,怎么系都不对,又一次系歪了之后,他挥手将领带丢了出去。 自己的状态不对。 岑寂转头望向窗外,但凡碰到顾念远的事,他总是难以自控,屡屡做出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行为,像是体内有一种澎湃的力量横冲直撞想要出来。 他知道顾念远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如她所言,她在矜矜业业做个好员工。 被岑清钰蒙蔽忽悠没什么奇怪的,她爱慕他本来就有滤镜,又头脑简单不知道这些人会有怎样的手段。 不是什么大问题,顾念远有强烈的道德感又对他忠心,岑清钰至多只能这样引导她做个小局,没法真的对他造成影响。 然而,事实上,她的破坏力不容小觑,轻轻松松就令他失控,令他引以为傲的理性荡然无存。 “岑寂。”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说服,“她和许安杰没有区别,都只是你花钱雇来的员工,当然,我承认她很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镜子里的岑寂随着这咒语般的话语逐渐恢复常态,重新拥有了往日胜券在握的摸样。 他取过一条新领带,一次就系得完美,很好,岑寂,就是这样。 结果无巧不巧,两人一起出门。 南松嘉境的电梯宽敞豪华,岑寂站在右边,顾念远紧靠着左边翻着眼睛数楼层号,到了楼下,老陈和老赵正聊天,见到二人连忙迎上。 “先生,太太,是要一起吗?” “不是。” “不是。” 两人一起回答,回答完,顾念远瞥了他一眼,忙道:“老陈,我约了许特助,去西五街。” 老赵和老陈对望知道有事,各自闭紧了嘴。 婚礼在即,中式婚服西式婚纱,定制的婚鞋和晨袍,选好的妆面都要一一试过,还好许特助有能力,各种不同品牌的设计师们齐聚一堂,专门伺候她一个。 直到傍晚,她才有空与柳兰见面。 “有点憔悴啊,西北风沙那么大吗?” “别提了,好烦。”顾念远吸着橙汁,“伴娘礼服你试过了吗?” “早完事了,你家岑总的助理办事麻利的很。” “他才不是我家的!” 柳兰啧啧:“看来是吵架了。” 顾念远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柳兰,言罢她摊手:“你看是不是很烦。” 柳兰却是噗嗤一声笑的停不下来,笑声引得餐厅里其他客人频频侧目,顾念远只得拉住她道:“喂,有那么好笑吗?” “念远,你之前跟孙凯是怎么谈恋爱的啊。” “就……周末吃吃饭看看电影……” “也对,那玩意跟你谈没两个月就勾搭上盛唯佳了,你经验匮乏。”柳兰摸着下巴,“这么说吧,你跟孙凯吵过架吗?” “没有,分手也蛮和平的。” 柳兰举手投降:“行吧,这件事很明显啦,岑寂在吃醋,你也在吃醋,两个人鸡同鸭讲。” “谁谁谁吃醋了!” “你听我说嘛,岑寂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找你,因为他嫉妒你跟岑清钰孤男寡女演爱侣,他根本不在乎你有没有违反合同,他是不满你总是维护岑清钰。” “他确实不喜欢岑清钰,那是因为岑宏……不是嫉妒……”顾念远解释,“而且……我没有无脑维护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救命,吃醋的人怎么会跟你讲道理啦,维护就是错。”柳兰扶额叹息,“你是什么极品直女。” “总之,他不可能吃醋,我更加不会!” “你整天秦亭亭长秦亭亭短的,还没吃醋啊。” “那是……那是……他先怀疑我跟岑清钰,我当然也不能输!” 柳兰呆滞,便听顾念远连声道:“小兰,你不能满脑子恋爱,我是很正经在跟你倾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了天眼 “无话可说,你就当我恋爱脑吧。”柳兰翻了白眼,“说实话,我也很费解岑寂这种妖孽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钢铁直女,话说他去找你没做点什么吗?” “做做什么?” “理论上讲呢,嫉妒的男人行动一定是先于脑子的,比如什么强吻啦,故作亲密宣誓主权啦,有吗?” 顾念远沉默了,她没讲的那么细,但柳兰像是忽然开了天眼。 “怎,怎么可能有。” “广而告之你们的关系也是一种,也没有吗?” “当,当当然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结巴什么?”柳兰皱眉,“不可能吧,难道我真的想多了?” 顾念远心虚垂眸,奋力喝橙汁,岑寂这些行为明明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为什么被柳兰一讲,好像真的是出于嫉妒和吃醋。 “你想多了!我不会跟岑寂有什么的!” “我原来是希望你们千万别有什么,现在觉得,大概率要有什么了。”柳兰叹息,“说起来,岑清钰倒让我有点意外。” “他三言两语就让你们大吵了一架,自己全身而退,真厉害。” “柳兰,你也认识学长那么久了,他不是那种人。” “念远。”柳兰正色道,“虽说你暗恋他,但你真的了解他吗?你跟他七年的交往都不如这短短几个月与岑寂多呢。” 顾念远无言以对,自那天之后她多次回想,岑清钰的异常清晰可见,确实没法随便忽略。 “好了,我也只是说说没准误会了,不过,这群喊金汤匙出生的家伙各个是人精,你多留个心眼没坏处。” 没多久,下了课的小男孩来找柳兰,顾念远凑到柳兰耳边悄声道:“认真了?” “他确实不错。” 小男孩热情的跟顾念远打招呼: “学姐!你在太好了,听说学姐是做服装设计的,不知道接不接舞台服装设计?” “当然,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呢。” “太好了,我们话剧社校庆有节目,衣服一直没定,某宝上买吧社员嫌弃太普通,自己做吧又没这个能力,一不小心拖到现在,下月27号就要公演了。”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学姐能不能帮忙,价钱好说。” “都是校友能帮忙的话我当然义不容辞。” 小男孩千恩万谢将需求一一发到手机里,顾念远琢磨着,便听柳兰道:“下周你婚礼,下下周你还婚礼,婚礼完应该还得度蜜月吧,有时间做吗?” “这活儿不难,我手头暂时没别的项目,出国前肯定能搞定,以及我们才不度蜜月!” 接了私单顾念远不再多留,回到家中就开始埋头研究,她与岑寂形成了微妙的默契,彼此岔开时间不碰面,两人做的好,几乎一整周都没讲两句话。 很快,老宅的婚礼到了日子。 原本是要从建设路的老房子出嫁,可老房子小的出奇实在塞不进几个人,最终改到了依山名居,顾念远提前一天抵达准备。 老宅的婚礼是沈景芬带着几位嫂嫂安排的,与定在外国城堡的另一场最大的不同是,这一场的宾客格外有头有脸,大部分都是家族长辈亲身到场,还有些不便出国的老友,顾念远的伴娘队伍浩浩荡荡,可只有柳兰一个是她认识的,其他都是不知哪里的亲戚。 当日,她披金挂彩被簇拥在中间,像个要上战场的将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心! 婚礼走中式风,一路有穿着古装的司仪提点礼仪,到了老宅,新郎得用红绳将新娘牵进正堂,到底是现代人,顾念远不用顶着红盖头可以一览喜庆的岑寂。 他穿着古代制式的新郎官袍带着冠,英气十足,两人各执红绳一头,穿过百年老宅层层洞开的大门。 顾念远终于找到了点做新娘的感觉,万千人之中只这一位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如果这是真实的婚礼,她一定会比现在更感慨非常吧。 他们在如血的残阳里行礼,待到给长辈奉茶的环节,顾念远却赫然发现上首坐着的是舅舅肖一鸣和舅妈,她动作一滞。 二嫂曾经问过她,对于女方家长这一块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亲朋推荐,她表示没有,二嫂便说没关系,到时候放照片替代也是一样,可不知怎的,竟然是舅舅和舅妈坐在上头。 司仪见顾念远不动,咳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礼词。 顾念远无奈只得慢慢屈膝,不想尚未跪下去就被岑寂一把扯了起来。 “有父母拜父母,没父母就拜天地,司仪小姐应该有这个说法吧。” 司仪小姐望了一眼沈景芬,赔笑道:“新娘既然有亲朋,肯定还是拜在世活人更好的。” “照你这样说,这席上一半人我都得磕一磕了。”岑寂说着回身望向院中攒动的人头,作势就要迈出门。 沈景芬眉头一皱站起身,勉强安慰:“阿寂,良辰吉时不要耽搁了,顾小姐的舅舅也是照顾她长大的长辈。” “芬姨,我太太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她有父母,去世了也有遗像,摆上来就行了,我不拜莫名其妙的长辈。” 肖一鸣自那次后就吓破了胆,原本是不想来,奈何沈景芬说得好听,他妻子听的眼热,两人还是来了,如今岑寂果然发难,他老脸没处放又不敢吱声,脸憋的通红。 外头的宾客见原本进行的行云流水的仪式忽然停顿,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景芬再要开言,岑令诚抬手挡住:“小事,新娘父母的遗像准备了吗?” “定了顾家舅舅之后就没准备了。”二嫂摇头,“这样吧,换成天地牌位做个象征。” 岑令诚挥手示意快去。 这边商量完,那边肖一鸣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老婆撤了下去,工作人员快速换上了天地牌位,司仪重新开始唱词。 顾念远感激的眼圈都红了,她眨着眼望向岑寂,可岑寂却一眼不看她,撩开袍摆跪了下去。 仪式上的小插曲波澜不惊的跳了过去,接下来再没什么风波,仪式完毕,柳兰扶着顾念远下去换衣服,关上门,柳兰迫不及待夸道:“你没看到,岑夫人脸都绿了。” “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装什么你不开心吗?” 顾念远左右看了看,里间无人,她噗嗤笑了起来:“开心!” "我看的也开心!你老公真是以一敌百,我还准备帮腔呢,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啊。"柳兰一遍给顾念远拆发冠,一边道,“说起来,岑寂也不是第一回帮你找场子了,他对自己人真的没话说。” “嗯,是啊。” “这事该不会是岑家人在整你吧。” “多半是,我之前明确表达过态度。” “真不消停,要不是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估计就不是这种软钉子了。” 顾念远冲柳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至少我的战友很靠谱。”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顾小姐真客气 月挂中天,老宅各处都燃着灯火,檐下缀着一水的宫灯,顾念远换好衣服出来便见岑寂站在廊前等她,晚宴礼服是旗袍长衫,他长衫穿在身笔直如松柏,好似一位风雨中救国的进步青年。 顾念远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百年古宅里办婚礼真是分分钟宛如穿越。 岑寂不知在想什么没注意到她,顾念远先行上前:“岑先生,刚才谢谢你。” “顾小姐真客气。” 要不是他今天全程开嫌弃模式,她用得着这么客气吗?顾念远默念忍耐,尽量保持平和:“阿寂,咱们走吧。” 说着,她挽住了男人的手臂冲他讨好的笑,岑寂漠然避开领着人步入庭院。 老宅有宽敞规整的庭院,大开院门打通了前后,装点的气象万千,顾念远跟着岑寂满场转发现宾客里有不少熟人。 楚荷是跟着楚家长辈来的,楚家人坐满了两桌。 楚家的现任家主是楚荷的叔叔,虽说已年过花甲,但保养得宜面色红润黑发油亮,早年从政退下来后经商,都干得风生水起,他眉毛浓是个四方脸,穿着唐装,很有家主的派头。 “转眼连阿寂也结婚了,好好努力,早点让你爸抱孙子。” “承您吉言,一定努力。” 楚家家主旁边坐着他的第四任太太,虽然没名分但是有实权,她笑道:“别说,这离近了越发像了,老爷子,是不是?” “哈哈说得对,阿寂的太太确实有点像我们楚家人。” 家主都这样讲,席间的各种亲属也附和,顾念远忙陪笑说哪里哪里真是荣幸,但她不由多看了几眼家主和坐在他附近的几位楚家叔伯,那位四太太讲的对,她也觉得像,尤其是家主,与她父亲有着极为相似的眉毛。 “大伯,哪里像啦。”楚荷不满的撇嘴,“顾小姐长得那么有福气,我们楚家可像不起。” 楚家家主还没回答,楚荷的父亲先皱眉:“小荷!” 小荷低头喝茶。 “我太太这么有福气,没准就是蹭了楚伯伯的,我替她先敬一杯。” 岑寂说着举杯一饮而尽,顾念远便也跟着喝。 楚家的下一桌就是秦家,秦家的长辈是秦亭亭的爷爷,被岑令诚特意请到了身旁,这边席上资格最老的就是秦家家主,秦亭亭的父亲,但他还没发话,旁边坐着的英俊青年蹭一下站了起来:“初次见面,弟妹,我是阿寂的好兄弟,秦绍言。” 他跟顾念远握了手,又举杯冲岑寂道:“阿寂啊,这么漂亮的太太早该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我不带,你就见不着吗?” “咳,那不算!” 秦绍言摸着鼻子对他爸道:“爸,我说他们挺般配吧。” 秦家家主瞪了一眼儿子:“没正经的,怎么不跟人家阿寂学学,他比你小两岁都结婚了你呢?” 秦绍言举手投降,这对父子关系倒是跟之前陆家那桌有点像,陆习之比秦绍言更跳脱,他爸自然比秦家家主更头疼,顾念远想着,见秦亭亭举杯,深情款款道:“六哥,顾小姐,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说是祝你们,但她只看岑寂,说完更是直接一饮而尽,顾念远暗自哼了一声也举杯:“这个祝福好,谢谢秦小姐。” 说着她也一饮而尽,新郎新娘的酒是特制的,几乎没有度数,但猛然一杯下去还是有点上头,她登时豪气干云,扬起下巴挑衅满满。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有些事不能强求 然而豪气维持不了太久,秦亭亭坚决扞卫和平,绝不跟进,顾念远像个虚空挥拳的拳手,一拳打在空气里,气氛瞬间微妙,秦绍言偷瞄岑寂,他挑了眉毫无替太太圆场的意思,啧,这个死闷骚。 见新郎新娘走远,秦家家主随口道:“亭亭,阿寂结婚了,有些事不能强求。” “爸,我明白。” “你是真明白才行。” 秦亭亭推了一把秦绍言:“哥,你不替我说句话吗?” “我跟爸是一个意思。”秦绍言夹菜进盘,“但你听不听得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 “亭亭,你该了解岑寂。”秦绍言凑到秦亭亭耳边低声道,“他向来思路清明,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不会听旁人的。” 这样转了一圈下来,该招呼的亲戚都得到了招呼,岑寂另有安排还得继续,顾念远作为新娘反倒轻松下来,她微微有些醉意就转到湖边的树下坐着醒神。 柳兰也带了长辈来,现在陪在身边抽不开身,顾念远便一边醒神一边刷着手机,没一会儿,一道黑影挡了下来。 “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妹嘛。” 是岑宁,案子还在审查阶段,但她手眼通天,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保释,是以,今天婚礼也来了。 “五姐。” “啧,受不起,弟妹手段高,再被你多叫几声,我可能都没命站在这里了。” 岑宁穿着紫红色小礼服衬得小脸倨傲,顾念远起身客气:“五姐的话我不明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就想绕过岑宁,没想到对方再次挡在身前,同时伸出双手用力一推,顾念远差点被推倒忙扶住树干,急问:“五姐这是干什么?” “没爹妈教养的小贱人,还敢算计我,是,我是没证据,但妈说了,你肯定发挥了作用。”岑宁逼近。 “你说谁没爹妈教养,五姐,这是你母亲亲手操办的婚礼,人来人往,你跟我这个新娘在这里争执不怕被人看见,失了芬姨的面子吗?” 来之前,沈景芬嘱咐过她让她忍一忍做个姿态,不要与岑寂夫妇为难,老宅婚礼不能闹出事,她自有办法给她解气,她信了。 没想到母亲给她解气的手段还没开始施展,就被嚣张的岑寂破解了,顾念远轻松躺赢,没解气不说,还更气了。 岑宁觉得失败是因为母亲老了胆子小了,所以还是得自己来。 她一一步步逼近,眼见顾念远距离水池只差一点,岑宁微微一笑:“我妈疼我,不会怪我的。” 说完,她再次用力一推。 顾念远已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她立刻抬手阻挡,可已经晚了,岑宁的这一推使足了力气,她阻挡不及整个人就往后倒去。 后头的湖水随风荡漾,听阮姐说池子开凿几百年了,最近一次清理还在二十年前,顾念远脑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还好,她会游泳应该淹不死。 确实是淹不死的。 危急时刻,一只有力的手臂撑住她的后腰,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揽到身边。 顾念远与岑宁几乎是同时回头,同时惊呼。 “清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想的难受 岑清钰先将人扶正,急道:“没事吧?” 见女人摇头他立刻松开手,转而看向岑宁:“五姑姑,你现在还是经济罪,是打算再背一条刑事罪吗?” “清钰,你敢管我?”岑宁恨声,“你爸都不敢!” “我肯定管不了您,只是提醒您,小奶奶现在还能救,真把她推下去,有个好歹,外面的宾客都是见证人,小奶奶还救不救的了就不好说了。”岑清钰和颜悦色像是真的在劝告长辈。 岑宁牙齿咬的咯咯响:“哈,大哥都可以死,她一个没名姓的普通人。”话一出口,不等岑清钰反驳,岑宁自己先变了脸,支吾道:“我是说……” “五姑姑,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前面都等着看新娘,我跟六婶先走了。” 岑清钰拉着顾念远就要往前院走,便听岑宁在身后跺脚道:“清钰,你也被这个小妖精迷住了吗?” 岑清钰眉头一跳走的更快,出了院门他才顿住,淡淡道:“你先去吧。” “谢谢。” 顾念远谢完转身便走,岑清钰站了一会儿才跟着迈进去。 前院其实没那么需要新娘,新娘主要的亲戚肖一鸣带着太太早早告辞,剩下的就只有朋友和同事,统共也只坐了两桌很好伺候,经过了刚才的事情,顾念远心有余悸,她站在廊前隐蔽的角落平复。 远远的能看见岑寂,他先是与许安杰耳语了两句,又与另一群男女聚成了一堆喝酒攀谈,里面有秦亭亭和楚荷。 顾念远看他一杯杯喝酒,喝的并非是新人特供的低度饮料,而是货真价实的酒,像是真的很高兴似的几乎不推拒别人敬酒,她仰首望了一会儿廊檐下的灯笼,心跳逐渐平稳。 岑家还真是龙潭虎穴呢,她想,岑清钰回了这里都谨慎的像个好侄子,可见,他是知道什么才是侄子对婶婶的态度,那之前该不会……顾念远摇摇头,又望向岑寂。 秦亭亭在与岑寂畅聊,楚荷喜气洋洋的插话,边上还站着各自的亲戚,和谐美满,仿佛这才是一对璧人。 凭什么? 作为新娘的她要在自己的婚礼上担惊受怕,还得让出舞台给人家打情骂俏。 顾念远越想越不爽,刚要起身就听身边有人叫:“太太,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半天。” 是许安杰,他见她面色不大好,关切道: “太太是累了?要不我跟岑先生说一声,他刚刚让我来找你,说是……” “不用了!”顾念远昂首挺胸,抬手优雅的别过碎发,“当新娘的当然要在新郎身边发光发热闪瞎人眼啦!” 不待许安杰回话,她踩着七寸高跟鞋哐哐的走了过去,蛮横的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亲昵的揽住岑寂的胳膊,巧笑倩兮:“亲爱的,聊什么呢。” 秦绍言嘴角一抽,陆习之眼睛一亮:“哎呀嫂子,你怎么才来,刚刚去哪里了。” “酒劲上来了去补个妆。”顾念远半边身体都倚在岑寂身前,仰头看他,“亲爱的,想我没。” 陆习之恨不能吹声口哨,被他哥及时制止,秦亭亭原本在讲话,顾念远来的突然,她一肚子话悉数咽了回去。 岑寂半杯酒拿在手里与顾念远对视,见她斗志盎然一副来呀!造作啊!的姿态,嘴角勾出愉悦的弧度:“亲爱的怎么才来。” 说着,他敞开怀将人搂了进来,倾身附在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想的难受。”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火力全开 这话不算大声,但周围人离得近的能听到。 陆习之冲着秦绍言挤眉弄眼,秦绍言则瞥了一下秦亭亭,还是楚荷最先发声:“顾小姐,前两天看导演粗剪还看到了你的角色呢,制片当时就感叹可惜没在多两场戏,你演技很好,比沈西瑶这个女主还搭清钰。” “真的?我本来也是顺手帮忙,没想到效果竟然不错!”顾念远眸光流转,“阿寂,不如你给我做金主,我去把瑶瑶的角色顶了。” 原本的挑拨离间被她这样一接倒像个笑话,大家纷纷笑起来,陆习之打趣道:“我看行,既然要阿寂给你做金主,咱们另开一部《武则天》,从8岁演到80!” “不如让习之来演儿子。”岑寂也笑。 好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插科打诨,秦亭亭趁机扯了一下楚荷,楚荷不满的哼唧。 顾念远尽收眼底,这一回她决不允许对方先一步退场:“亭亭姐,刚刚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没什么,聊了聊往事。” “什么往事,我也想听。” 秦亭亭皱眉,她今天的好心情全被突然冒出来的顾念远搅散了,没想到,这厮一改往日隐忍的作风,化身上膛的机关枪火力全开嚣张至极。 她到底不是个退让的性格,便道:“都是些当年创业的小事,科技公司嘛算法一类的东西,不知该怎么跟顾小姐解释。” 火力全开的顾小姐故作疑惑哦了一声,转眸看向岑寂:“阿寂~你能不能跟我解释~” 阿寂眸色渐深:“好,等会慢慢跟你解释。” 慢慢两个字他念的重,是很明确的意有所指,这下连秦绍言都忍不住笑道:“听见没,这是嫌弃我们拦着小夫妻入洞房了。” 秦亭亭终于冷下脸,向来和善的眼眸中带着罕见的戾气,顾念远两战两捷彻底舒服了。 晚宴不久就宣告结束,新人不负责送客,他们还有流程要走。 顾念远是哼着歌踏入的新房,新房正是岑寂的小跨院,连紫藤花架上都挂着红绸点着红灯,新房更是喜庆,一踏入卧房她就被里面的情形震撼了。 先前这里只是外面看着古朴里头都是现代布置,现在卧房里摆着一座层叠繁复的木床,之所以叫一座而不是一张,是因为这床附带着一层层的雕花门栏,悉数是圆弧形雕着精致的吉祥故事,每一层都挂着红纱帐,举目一望,红浪翻腾。 顾念远之前在博物馆里见过这种东西,知道它的学名是千工拔步床,是古时鼎盛富贵之家才会享用的东西,而在层层红纱帐的最后才是硕大的木床,铺着喜被撒着桂圆花生之类的果品。 顾念远捧起果品,终于意识到新人今晚的最后一个仪式是入洞房。 大杀四方的快乐登时烟消云散,她重新忐忑起来,这床看着挺大的应该够两个人各睡一边谁也不挨着,上一次也在一张床上睡过,有经验的,不担心! 顾念远紧张的剥开桂圆扔进嘴里,又摸了几粒花生捏开。 所以,岑寂兀一踏入新房,就看见他的新娘在兢兢业业磕撒帐的果品,仿佛饿了半辈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岑寂穿过层层红纱来到床前,魂不守舍的顾念远直等到人近了才发觉,差点跳起来,她过于礼貌的挪动到边角处:“阿寂,你回来啦。” “紧张什么,刚刚不是挺嚣张。” “有……有吗?” 岑寂微微躬身,顾念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到处瞟:“你坐!” “你不坐?” “我站一会儿!” 岑寂不勉强,他开始解盘扣,顾念远头皮发麻:“不洗澡吗?” “洗。” 说着,他将脱下的外衫挂起来,特意绕过顾念远,挑眉:“这么关心是要一起?” “小的恭送!” 见人出了门,她松了一口气。 自己是不是过于紧张了? 明明已经相处了几个月都安然无恙,况且他们还刚吵过架,到底有什么可害怕的,思来想去她放松下来预备着先去洗漱再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当她洗漱完回来发现岑寂已然半躺在床上时,她脑中的警报又一次拉响了。 岑寂的睡袍样式匮乏,多是深色调,丝绸质地,一条绸带系在腰间,本身没什么问题顾念远看得久了也习惯了,但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就有些微妙。 她第一次觉得这件睡袍有问题,布料太过光滑柔软,艰难的靠着腰带维系,松松垮垮的根本遮挡不了沟壑分明的上半身,是十足的坦胸楼坏,偏偏岑寂本人毫无危机意识,他捧着平板电脑专注的做批示,偶尔动一下,又扯开更多风光。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默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啧,那颗平安扣刚好贴在男人锁骨稍稍向下一点的位置,玉的水润滑腻和他皮肤的质感相似,真没想到这人戴这种东西竟然格外带劲,自己眼光可真好。 我佛慈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顾念远咳了一声别开视线,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僧木着脸挪动到床边,岑寂躺在靠外的一边,如果要睡进去起码得翻过他,这很危险。 “阿寂,我想睡外面。” 阿寂眼皮都懒得掀仍在翻阅文件,语气冷淡:“我也想。” 是了,这厮不是岑清钰,从不讲文明懂礼貌,但她大度决定不跟他计较,顾念远咬牙忍住拿膝盖抵在床沿,身体横过障碍物岑寂,预备翻过去。 不想,障碍物忽然弓起腿,膝盖堪堪抵在了她的腰腹处,瞬间,顾念远惊的屏息,下一秒,她怒瞪那个不懂谦让的混蛋。 混蛋岑寂的全部目光仍然汇聚在平板上,沉迷工作沉迷的不能自拔,敬业的令人落泪。 很好,可以的,新婚夜都得审批几斤PPT才能入睡是吧,顾念远气笑了。 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重新开始翻越,就在最后一条腿即将跨过去的时候,岑寂忽然放下了平板。 但她没有察觉,她正在为自己终于抵达终点雀跃,同时暗暗发誓等下要贴死里侧绝不往外滚动一分! 不曾想,身下的被子骤然掀开,然后她就被一股力量掀翻整个人躺倒在床榻上,接着,一道身影迅速压了过来,顾念远本能的抬手抵挡却被一把扣住手腕,利索的固定在头顶。 这一番动作幅度不小,木床受不住似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这宁静的夜晚,火红的房间里,极为诡异。 顾念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话一出口声音都发虚:“你你你想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全是他,只有他 “亲爱的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们正经结婚的第一夜,洞房花烛夜在古时候可是第一美事。” 红纱帐红喜被给男人素来冷白的面皮染上似有若无的红霞,犀利的长眸此时涌动出情愫,定定望着她时,火烧火燎,顾念远受不住地别过脸:“我们是假的。” “假戏真做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不不行啊!” “为什么?” “因为……因为……违反合同了,你得赔钱!” “我赔得起。” “你可是经商的要讲诚信!” “兵不厌诈也是商人。” 顾念远承认,论打嘴炮岑寂可能是宇宙第一,她只能回过头恳求:“我说不过你,但秦小姐怎么办?” 提起秦小姐,岑寂神色变了一变,变得更加兴致盎然:“你在吃她的醋?” “我没有!” “是吗?那为什么故意招惹她?” 原来是看她给了秦亭亭难堪来给真爱找场子了,顾念远心下一凉,火气立时窜起:“怎么说我也是您名义上的太太,总得摆个姿态吧,不然容易穿帮。” “只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平常你跟秦小姐怎样我管不着,但今天好歹是结婚,我太大度戏不就假了嘛。” 岑寂的双眸微眯,嘴角放了下来,捏着顾念远的腕子加重了力道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道:“清钰教的不错,你的演技越发精湛了。” “那是,我自小就聪明学得快。” 说着,她勇敢的直视对方,以前在这种对视里她从来都是输家,但今天她打算顽抗到底,岑寂的下颌渐渐绷紧,他大概又生气了,气什么呢? 气她得罪了秦小姐还不立刻承认错误吗? 顾念远忍不住道:“岑先生,你五姐刚刚在花园里差点把我推下水呢,不论如何,我也算是在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工作了,偶尔做的不到位就请你多多包涵。” 她的本意是夹枪带棒膈应人,可话一出口,腔调里带着委屈说完还瘪嘴,在岑寂眼中就成了另一番风景,他的戾气登时被消解了大半。 “岑宁?她又去找你了?” 问完,他上下打量她,手上的力道倏然放松,顾念远的态度不由得软了下来:“我没事。” 她本想说岑清钰出了手,好在及时打住,正要庆幸,便见岑寂先是坐起身,然后漾出一抹嘲讽的笑:“是岑清钰帮了你?” “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捂住嘴紧张的看着他,岑寂躺回了外侧,淡淡道:“有人说你跟岑清钰一前一后回的前院。” “你派人监视我?” 岑寂那抹嘲讽的笑更深了,顾念远这才意识到他或许不是在嘲讽她,而是自嘲,他道:“我在你心里终于不是个好人了吗?” 心瞬间被抓紧,顾念远的火气悉数化作后悔,意气上头后是口不择言,一句一句全不过脑子,会不会有哪一句伤了人? “没有。”她顿了顿,“我……我酒喝多了,你别介意,说来说去,岑宁其实是我自己招惹的我知道,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在老宅对我动手,岑清钰正好路过就顺手帮了一把,然后我道了谢就走了。” 她咬着唇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觉得你不是好人,许特助说我出差时你还派了人保护我,之前很多事你都在帮我,我都记着呢心里是很感激的,只是有时候你说话确实挺让人生气的,我又不是木头当然也会反击。” 她望着他的眼神确实是感激的,真诚的,甚至还带着点心疼。 但不够,还要更多,她的眼里必须全是他,只有他! 岑寂想,为此,他是不是可以施展一些手段。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不是有趣,她是有毒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好一会儿,他阖眸吸气:“没什么可感激的,员工福利而已。” “哦。” “你是新娘,是老宅的主角,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你,也就只有岑宁这么蠢清钰倒是救了她。” “嗯。”顾念远点点头,拿眼睛瞄他,“抱歉,我不是故意为难秦小姐的。” 岑寂原本已经平复,听到这话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这个女人真是一朵奇葩,岑寂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天大的事于他来讲不过是解决的办法复杂一点而已,要让他发怒到失控是许多商场老狐狸都做不到的事,但他的奇葩太太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见岑寂一语不发翻过身,只拿背对着她,顾念远讪讪的闭了口,她也忙一天,灯灭了,四下无声,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起初,她是紧贴着床里侧的跟岑寂堪称泾渭分明,睡着睡着她就蹬了被子开始不老实,最后更是凑到了岑寂身后,脸贴着后背,手脚并用的扒住了他。 岑寂陡然僵住,僵了半晌还是转过身将人搂进怀里,顾念远竟然还得寸进尺的用头蹭了蹭,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睡得益发甜香。 这一刻岑寂顿悟,顾念远可能不是有趣,而是有毒,她不是他的员工,她可能是他的祖宗。 最为可怕的是,他好像乐在其中。 婚宴散去,陆习之并没跟大哥一起走,他挤进了秦绍言的车里,结果车后座上空无一人,他失算了,秦亭亭不在。 “你这心思,我家养的那只老花猫都看得出来。”秦绍言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不载她!” “习之,用你光滑的大脑皮层想一想,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妹妹,我前面后面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呢。” “那不是你跟她关系最近嘛!”陆习之瘫坐在副驾,失望的很,“哎,头一次追女孩子追的那么辛苦,你妹妹忽远忽近。” “你以前那不叫追女孩子,不过……”秦绍言收敛了调笑,“亭亭确实不是你能驾驭的。” “喂!还是不是好兄弟,你们秦家跟我们陆家不般配吗!” “不是这个意思。”秦绍言叹道,“对了,亭亭前段时间去了一趟河西市,你知道为什么吗?” “啊?她什么时候去的?” 果然,陆习之一无所知。 秦绍言不意外,被父亲和大哥护了二十多年的纨绔面对秦亭亭就像个小学生,根本不是对手。 “这么说吧,前段时间你跟她聊过岑寂吗?” 陆习之挠头,自从秦亭亭成了他的助理一起主持公司后,隔三差五他们就会聊到岑寂,但既然秦绍言这样问,显然是跟秦亭亭去河西市有关,陆习之想了想道:“就,你也知道吧,阿寂忽然取消了董事会的会议,又延迟了好几个既定行程空降西北,亭亭就问我岑寂是不是出了事,我当然就安慰她啦。” “我说没大事,这家伙肯定是去追妻的,他老婆在河西市出差呢,这是被相思病闹的,不用管。”陆习之眉飞色舞,“别人不了解阿寂我还能不知道吗,铁树开花就是这么热情似火。” “你这张嘴真是极品,她被你刺激的方寸大乱。” “啊?” “怪不得她一口应下做你的助理,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百七十章 念远精神真好 绕是陆习之再糊涂也听明白了,他不爽道:“绍言,虽然你们不是一个妈,但她到底是妹妹,你怎么能随便揣测她呢” “我不是揣测我是在陈述事实,亭亭哪都好,就是喜欢拿别人作筏子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当然没问题,只是作筏子的对象她不挑,亲朋好友只要有用都能拿来用,明明可以直来直往的事情,她也要这么绕一道,我爸说过几次,我妈也提醒过,都没什么用。” “你说她利用我,还不是恶意揣测!” “拜托,你回去把这些事捋捋跟你大哥说说,看他怎么想,肯定跟我一个想法,亭亭喜欢谁不是明摆着的嘛,岑寂啊。” “我知道,但是阿寂跟她是不可能的,她早晚要死心的。” “你我都了解阿寂,她也了解,但她死心了吗?你现在听不进去无所谓,回去想想吧。” 秦绍言见陆习之的嘴张了又闭,最后烦闷的玩起领带,他知道这个朋友虽然满嘴跑火车性格又散漫,但脑子不笨他劝得动,可妹妹,他是劝不动的。 当年在M国创业的其实是三个人,岑寂,他,和秦亭亭。 可不知为何,传回国内他就神隐了,这当然不是偶然,不过他不计较,一度他甚至有心促成两人,可岑寂铁板一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一点让步空间,就像如果他喜欢有兴趣,也从不藏着掖着。 顾念远就是个例子,他护的明目张胆,看太太的眼神没有给过第二个女人。 别人不清楚,秦亭亭不该不清楚,但她装糊涂,装着糊涂怂恿着别人帮她把事情办了,最后她姿态优雅的来验取成果,高情商的说法是:聪明人办聪明事。 他们的父亲最开始很欣赏女儿的手段,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女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任何人当枪,这任何人里也包括照顾她长大的奶妈。 顾念远一夜好梦,千工拔步床就是不一样,睁眼前她是这样感叹的,睁眼后,她惊叫。 “啊啊啊啊啊啊,你,岑寂!” 她整个人是锁在岑寂怀里的,两人贴的极近,她的脸颊靠在岑寂饱满的胸肌上,鼻息里似有若无是他惯用的木质香,一抬眼就能瞧见那枚她精挑细选花了大价钱,又开了光的平安扣。 她猛然推开连连后退,双手抱住自己,还好睡衣扣子扣得规整,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出的事情。 岑寂被她吵醒,皱着眉活动了一下那只被压了一整晚的手臂,由衷感叹:“念远精神真好。” “你趁人之危!” “那我只能说你含血喷人了。” 顾念远怒目而视,可岑寂姿态懒散悠然闭目。 算了,不能跟这家伙斗嘴,顾念远从枕头下翻出手机,早晨八点十五,距离九点的早餐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迟到。 昨天二嫂特意嘱咐,新婚第二天要全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然而,岑寂横在外侧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刚刚从他的肉体旁脱离,完全不想再靠近,只得道:“阿寂,我们要不要起来吃早餐了。” “忘了这茬,是该起来了。” 顾念远放下心浮出微笑,催促道:“那快起来吧!” 岑寂倏地睁开眼,锐利的眼风扫来:“去之前得办件事。” “什么事?” “盖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挡都挡不住 被岑寂拽倒前,顾念远都没想过盖章居然是这个意思。 两人的身体交叠,四条腿缠绕,她的睡衣是全棉质地,轻软轻薄,特别能够传递温度,岑寂身体的热度第一时间就传递了过来,她双掌抵着他,明确的感受到他眸中的幽暗浓稠,同样明确的感受到掌心下男人的心跳。 跳的也很快。 岑寂半垂眸,视线落点是她的唇,这个部位他接触过三回,每一回都有新鲜的体验,令人着迷。 “岑寂,你你放开!” 顾念远的睡衣上印满了鹅黄小碎花,躺在大红色的婚床上像只待宰的羔羊,岑寂的眸光波动的愈发激烈。 “还记得我昨天说有人告状吗?” “记得。” “所以我们得做个姿态,至少说明没有被挑拨离间。” 好像很有道理,顾念远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岑寂顺势压了下来。 他没有选择落在唇上或者脸颊上,而是脖颈处。 颈处的皮肤薄,细小的血管多,敏感又脆弱,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留下痕迹,虽说天气转凉,但还没到穿高领毛衣的时候,她想挡都挡不住。 男人的唇温热湿润,一触之下,战栗沿着脊背直达颅顶,她的眼睛极力往上想要转移注意力,可是不行,根本不能忽视,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的感受都被无限放大,让她茫然无措。 “好好了吗?” 顾念远的话里带着哭音,如果她有经验,就会知道这样的声音只会挑起男人的更多欲念。 所以,几乎是瞬间,那些邪恶的,狂暴的念头在岑寂脑中闪过,他做得到也能哄着她接受,然后,她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再也跑不了。 但是也只有瞬间,瞬间过后,岑寂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下床。 顾念远好半晌才降温,她第一反应是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裹紧,只露出脑袋,警惕道:“你你结束了?” “还意犹未尽?” “没有!” “那就别耽误了,快八点半了,不饿吗?” 岑寂又恢复了往日沉着冷静的嘴脸,慢斯条理的整理着睡袍,好像刚刚床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顾念远一个人的春梦,与他无关。 洗漱时,顾念远看见了那枚印章,一枚显而易见的吻痕盖在脖颈底部,位置即低调又刻意,她的脸倏然红透,只能不断默念做戏而已。 岑家的团圆饭设在老宅正堂,人到的齐全,落座后,顾念远发现这一回岑清钰并未坐在她对面,而是隔了几个位置,坐在斜对面。 她穿着圆领薄毛衣,正好将那枚吻痕挡住一半,可在座诸人谁不是目光如炬,半遮半掩更显得真实。 二嫂目光滑过抿了一下嘴角,快吃完时,三姐的小女儿最后一个注意到,她立刻笑道:“舅舅舅母昨晚真激烈啊~” “小洁!” “好好,我不说话。” 女儿冲妈妈吐了舌头,又冲舅母眨了眼,顾念远这才认出她就是之前酒吧遇见的辣妹,今天穿的朴素也没上妆,完全换了一个人。 “挺好的,就该早点让老爷子抱个孙子才好。”二嫂笑。 “有清钰哥在,哪个孙子都越不过去吧。”小洁接话。 岑清钰被点到,按照他一贯的表现,现在应该是马上接话调和一番,让众人都满意,但是他没有。 他不知在想什么,对着盘子发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还在想,挥之不去 空气一瞬沉默,好在岑清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我年纪最大,确实越不过去了。” 小洁感觉到失言,可没明白哪里失言。 除却这个小插曲,这顿团圆饭吃的堪称和谐,岑令诚还给了顾念远双倍的红包,而岑寂揽着太太的纤腰与父亲交谈,远远看着真的是父慈子孝温情脉脉。 岑清钰几乎是第一时间离的席,小洁追了上去,见他往车库走,急忙拦下:“哥,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什么?”他再次晃神,下一秒摇头,“没有。” “哥,你今天状态好奇怪,心神不属的。” 岑清钰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我又不是机器人总有状态起伏,别胡思乱想,倒是你,要听姑姑的话出国吗?” “出,干嘛不出,出去了她就更管不着我了。”小洁得意的仰头,“哥,你也该找个女友了省的爷爷天天明里暗里的说,小荷姐追的那么努力,你是真的不吃回头草啊还是心里有别人了。” 岑清钰的眼底几不可查的掠过一丝波澜,但最终他道:“有我在上面扛着,你们可以尽情玩,怎么,你不感激我反倒要替爷爷催我,没良心。” 小洁吐着舌头跑远,岑清钰则兀自出了一会儿神才走进车库。 经纪人已经定好下午的机票返回河西,所以他径直去的机场,候机室里还坐着楚荷,岑清钰不大意外。 “还以为你会多留两天见见顾小姐。” 楚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又迈上了新台阶,岑清钰专注的看手机:“小荷,有这种闲心不如多背几遍台词。” “台词呢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清钰你终于不围着顾念远转了,我很高兴。” “高兴?” “是啊,我知道你早晚要抽身的,你不是真喜欢她肯定是有别的目的,不过,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 岑清钰闻言笑起来:“小荷的想象力真是丰富,不当编剧屈才了。” “随你怎么说吧,不告诉我也行,有空咱们去庆祝一下你重归正途,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下周F国的婚礼我就不去了……我们” “小荷。”岑清钰打断道,“该登机了。” 男人略显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让楚荷纠结,她一直坚信这份冷漠是独独对她的特殊优待,让她有别于岑清钰身边所有的女人,其实即便他不肯说原因,楚荷也能猜到。 楚家家主最近跟岑令诚联络紧密,话里话外是有联姻的意思,岑清钰应该是知道了这才迅速切割了与顾念远的关系。 而楚家小辈里能跟岑清钰匹配的没有两个,楚荷是最具优势的,原本她是担心岑清钰真的对顾念远动了心,但这场婚礼却让她发现,不知何时,岑清钰已经潇洒退场了。 他还是她自小熟悉的那个男人,看起来阳光热情感情丰富,事实上最为精打细算是典型的豪门阔少,跟她这样的千金名媛再般配不过。 胜利到来的猝不及防,楚荷给秦亭亭发了条信息【姐,之后我会全力帮你的,你等着。】 发完后,楚荷靠在头等舱宽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不知身边的岑清钰此刻正漠然望着窗外。 他还在想那枚吻痕,挥之不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要跟楚家相亲 老宅的婚礼总算结束,下周末在F国还有一场,顾念远只有这一周有功夫休息,但她没空休息,学弟话剧社的私单还得赶。 话剧社要排的剧目是《雷雨》,经典老剧目,早已有足够多的珠玉在前,但顾念远这一回却不想遵循过去的风格,她决定参考时代将当年的制式融入更多。 这样一来花费的精力出乎意料的多,她日日早出晚归与岑寂井水不犯河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随着那枚吻痕渐渐消退,顾念远的衣服也做好了,学生话剧社的要求不多接受度却很高,合作愉快,赶在出国前,顾念远带着衣服重回A大。 话剧社的参演同学赞不绝口,尤其是演繁漪的同学穿上那套偏清末汉女的衣服,一举一动都甚有上世纪初苦闷太太的风格,学弟赞道:“学姐,我们这次绝对能拿奖,到时聚餐你一定不能缺席。” “一言为定,我要坐社长那桌。” “你肯定坐社长那桌,毕竟我是社长家属。”柳兰朝她挤眉。 不过三年A大的变化已经不小,以前的老楼废弃,现在社团活动中心气派豪华功能齐备,顾念远送完衣服时间还早,她便在校园里闲逛,登山社的办公室以前在行政大楼拐角的单间,现在已经搬去活动中心。 行政大楼后头栽着几株的银杏,秋天银杏金黄灿烂落叶堆积,是A大知名景观之一,现在围满了打卡的学生。 几年前,在岑清钰卸任社长时,大家挤着推着来银杏树下合影留念,大合照后许多热情的社员拉着岑清钰单独留念,顾念远也想但心中有鬼终究不敢。于是,她处心积虑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装作自拍,实际上是用镜头巧妙的把岑清钰也框了进去,她满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没想到拍下来一看,岑清钰竟然看了镜头,他的演员天分那时就有所展露,对镜头是天生的敏感。 “学妹!好巧!” 郝明的声音打断了回忆,顾念远应道:“郝明学长!” “怎么有空回学校了。” “凑巧给话剧社的节目帮忙。” “是校庆把,咱们A大这回校庆办的很隆重的,活动不少,持续三天,你一定要来玩。” “肯定来,话剧社给我留票了。” 郝明闻言正要笑又想起了什么,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道:“我想着你现在也是岑家的人了,或许知道,想跟你打听一下。” “学长干嘛这么客气,你想打听什么?” “就是清钰,他原本答应要来的,但是前两天宣传部的老师那边说他应该不来了,我就去问他理由,他应付我,还是我旁敲侧击才听出意思好像是要相亲,什么相亲这么重要啊,清钰一般不会临时变卦的,学妹你知不知道?” 顾念远愣然道:“相亲?我没听说。” “据说是他爸跟楚家那边搞得,具体我实在打听不着了,其实吧,主要是关于他要来的宣传已经放出去半天了,真不来挺麻烦的,你要是有空帮忙劝一下呗。” 郝明讨好的看着她,顾念远只得嗯了一声,忙道:“清钰现在在西部拍片,我也不大能见到他。” “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都行,我知道这样怪麻烦你的,只是我也负责校庆事务,总得尽力一点。” “好,我会的,只是学长你是清钰的多年好友,你都劝不动,我这种没说过两句话的大概就更不行了,你得有心理准备。” 听她这样讲,郝明却摆手:“我是好友,你可是……嗯,长辈,只要你肯说,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查! 答应归答应,但顾念远毫无头绪,索性校庆还有段时间,周末的婚礼或许还会见到岑清钰,到时再找机会好了。 只是,相亲…… 顾念远难以想象岑清钰要如何面对相亲,等等,楚家,莫非相亲对象就是楚小姐? 她一边思索一边逛回了校园大道,柳兰在长椅上等她边上还坐着一对父子,见到她,柳兰拼命挥手:“念远,你看我遇到谁了。” 说着,她望向父子里的父亲,顾念远这才注意到那位老人头发花白,身材精干,双目极为有神,她愣了一下,顿时喜道:“周警官!” 周警官起身相迎,高兴的招呼:“小远长这么大了。” “嗯!这么多年过去了,周警官你还是这么威风。” “哈哈哈长大了,会哄老人了,以前啊只会哇哇大哭。”周警官笑着给儿子介绍,“这位姐姐的父亲是个见义勇为的大好人,人家可是A大的。” 交谈之下,顾念远才知道周警官是带高三的儿子过来励志的。 时光如梭,她第一次见周警官是他来学校接她,因为她的父亲勇救落水男童被送去了医院,作为父亲唯一的在世亲属,她得去医院。 没想到,他们前脚踏入医院,后脚就得知了父亲的死讯,顾念远被噩耗打击的只会哭,还是周警官忙前忙后的张罗,直到将她送去舅舅家才放手,后来两年他还会时不时来学校看她,每次来都会带零食或者书籍,直到他被调离贝市才与她断了联系。 周警官欣慰的看着顾念远,不由唏嘘:“我赶到河边时你父亲意识还蛮清楚的,只是体力不支,上救护车时,医生也跟我说应该没大碍,谁能想到我转了一圈带你过去,他就不行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急性肺水肿,大概也是没办法。” “怪我怪我,怎么又提这个,人老了就容易谈往事。” 周警官见顾念远垂眸以为是戳中了伤心事,明明是身经百战的老警察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还是儿子跟顾念远玩笑了两句才解了他的紧张,几人一起吃了饭,席间又时不时回忆一番。 回程路上,顾念远唏嘘这一趟A大之行不是来送衣服而是来找回忆的。 可能是时间的力量真的太强大,回忆起岑清钰时她早已不像以前那般羞怯,回忆起父亲的意外也不像当年那样伤心。 当然,话是这样讲,她还是对着父亲的照片发了好一会儿呆,她的父亲一向身强体壮又是游泳能手,最后却因下水救人而死,任谁都得谈一句,世事无常。 和容大厦的总裁办公室里,岑寂拿到的资料也详细的描述了顾念远父亲顾荣山的死亡原因,下水救人体力不支突发急性肺水肿伴心力衰竭,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岑先生,这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完整的资料了。” 而顾念远的母亲顾春兰自小就体弱多病,能撑到女儿八岁才离世已算不易。 因为顾荣山是见义勇为,资料里还有当年的媒体报道,配图颇有年代感,图片里小顾念远被一位警察牵着,红着眼睛瘪着嘴呆呆望着镜头,她扎着双马尾,长发被彩色皮筋箍成一节节的宛如糖葫芦,想来是她父亲的手笔,即便妻子不在也要让女儿漂漂亮亮。 岑寂忍不住伸出手触摸照片上的小女孩,不顺的成长经历从未磨灭掉她心底的良善和纯真,想来就是因为有很好的父母。 半晌,岑寂道:“安杰,顾荣山做老师以前的经历呢?” “找不到,这点我也很奇怪,哪怕他们一家来自外地村镇,当年信息记录不完善,那也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但事实上是,确实没有。” 岑寂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再查!” 第一百七十五章 越来越像真夫妻了 岑寂将视线重新放在顾荣山的照片上,资料里他大都是大合照和证件照,单人照少的可怜,他的长相是典型的剑眉星目,很像上世纪电影里的男主,爽朗正直眼神坚定,顾念远没有小时候像父亲,但气质延续了下来,岑寂不自觉又望向照片里的小女孩。 “安杰,顾念远小时候的照片只有这些吗?” “应该不止。” “都找来吧。” 这是什么要求?想要直接找太太拿不就好了? 不过,许特助很专业绝对不会发声吐槽老板。 顾念远当晚就启程了,柳兰曾在F国的黎城旅居过一段时间,拍着胸脯表示可以做导游,她便特意提前两天到达,正好与岑寂错开。 柳兰定的小旅馆位于一条老街,据说是百年前艺术家居住过的地方,房间狭小带着些朽味,但胜在临街阳台确实十分有情调,对街的老楼里时不时传出风琴声,碍于时差即便是深夜,她们也毫无睡意。 “放心,这边小酒馆开到很晚的。” 顾念远上一次出国旅行是东南亚与F国是两种风景,她兴致盎然跟着柳兰钻进小酒馆,一人点了一杯红酒配布丁,黎城男人在整个欧洲都是出了名的浪荡,隔壁桌的男人频频跟柳兰使眼色。 “哎,要是放在以前高低得跟他互动一下,现在只能婉拒了。” “你对你的小男孩倒是忠贞。” “那是,我这个人很有道德底线的,谈的多,但每一段态度都是相当认真。” 顾念远竖起大拇指正要夸赞她几句,便听隔壁桌忽然喧闹起来,刚刚使眼色的男人此刻正在与一名年纪相仿的亚洲女人纠缠,两人都说本地语言并非英语,顾念远听不懂只得看向听得兴致勃勃的柳兰。 “啧,女的在指责男的不给钱,男的在指责女的骗他的钱养别的男人。” “这么狗血……” 两人吵了没一会儿就被服务生半劝半推的送出了门。 隔着玻璃窗,顾念远见那女人最终还是要到了钱,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卷发,身姿婀娜,不仔细看脸上的皱纹,任谁都会觉得她至多二十来岁,绕是上了年纪有了痕迹,她的五官仍然极为美丽。 她们原以为这只是个插曲,没想到返回旅馆的路上竟再次碰到了她。 女人住在距离旅馆不远的一处老搂里,可能是因为有了钱手里拎着酒瓶和甜品,正大声的跟房东吵架,柳兰听了一会儿就拉着顾念远回了房间。 “我听房东叫那个女人希拉,好像是欠了房租又夜夜笙歌吵得警察频频上门。” “她长得那么漂亮……真是可惜。” “确实很漂亮,放在国内哪怕做不了明星做个带货主播也是妥妥的,不过人各有志。”柳兰似乎见怪不怪,“你觉得可惜,没准人家格外享受这种生活呢。” 柳兰说的有理,顾念远又想起那张脸,该说不说,她的美丽跟岑寂有微妙的相似,这才让她不由上心。 翌日,她们养足了精神开始满城逛吃,在知名景点下疯狂拍照,这是两年来顾念远第一次出远门,一番折腾下来反倒神清气爽,明天启程翡翠岛的焦虑与忐忑也一扫而空。 “哎,你们结个婚怎么还得搞两遍。” “岑家在国外也有很多亲朋交际,岑寂早年在伦城读书也有很多同学,所以就只能各办一场当端水了。” “听听你这当家太太的口气。”柳兰坐在阳台上品酒,“越来越像真夫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唇齿相依 翡翠岛位于F国南部四季如春,岛原本不大并不足以建城堡,但几世纪前的贵族花费了大力气填岛,最终堆出了一座小山,塞泽城堡就坐落在山顶上,俯瞰整个翡翠湖。 因为城堡主人的家族现在仍然活跃,这里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顾念远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和容集团之所以能够接下这里的修缮项目,主要是因为城堡这一任的主人是岑寂的老同学,故而,四舍五入不是打折而是免费。 现任主人尼诺对老同学岑寂竟然会结婚大为惊讶,为了围观这一罕事,别说外借城堡再承包一次婚礼他都愿意。 城堡里的婚礼与老宅有了明显的不同,不论是晨起时就开始跟随的摄影师,还是各种宾客活动都显得更现代化,顾念远发现许特助还是高抬贵手了,如果真的要她事无巨细的参与其实远不止之前那些事。 城堡原本就建有马厩养着几匹好马,在尼诺的积极建议热情参与下,顾念远得坐着马车去举行仪式的场地,马车是他们家的老物件,车厢上做了许多工艺复杂的雕刻并镀金,风格童话,就此一下子从中式古典跳到了欧式古典,顾念远一时有些不适。 这次来的客人跟老宅相比同样不大相同,年轻又异国的面孔多了许多,身份也显得更多样,顾念远被牵进礼堂时,所有目光齐齐扫来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她原以为已经是第二回应该驾轻就熟了,没想到,心再一次剧烈跳动起来。 礼堂穹顶吊着硕大的枝型吊灯,阳光从彩绘玻璃窗洒进来,她脚下踩着松软的红毯,红毯的尽头站着仪表堂堂的新郎岑寂,岑寂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在光影交叠中,眼中好似真的蕴藏了无限深情, 顾念远被这份错觉搅乱了心绪,只觉得仪式感真是个好东西,假的也能做成真的,怪不得不论中式还是西式,人人都喜欢在婚礼上做足仪式。 负责宣读誓词的是城堡主人的老父亲,地位和年纪都相宜,顾念远一边听一边后悔,办婚礼还办两场婚礼,就像柳兰说的他们越来越像真夫妻了。 仪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作为契约夫妻在这些仪式里实在容易代入,哦,或许是只有她容易代入,旁边的岑寂面无表情好似听的不是誓言而是汇报。 “新郎,你可以亲吻的你的新娘了。” 这句话是字正腔圆的英文,顾念远听懂了,是了,差点忘了,这一回还得众目睽睽之下接吻,还是中式好,她爱中式。 岑寂听罢毫不犹豫的掀开新娘的头纱,顾念远僵着身体眼珠到处乱转就是不肯看他,他只顿了片刻,忽然道:“抬头。” 几乎是本能的,她抬起头,下一秒,男人的身影就盖了下来。 这一回与那回在神前的吻有些像,温柔和煦,就在她以为也会如那一回那样迅速时,岑寂极轻的笑了一声:“张嘴。” 他的话可能是什么咒语,让她的身体迅速反应,听话的张嘴。 人在F国当然要入乡随俗来一个热吻。 这很合理。 宾客里立刻有人叫好鼓掌起来。 顾念远感觉岑寂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勾的更近,唇齿相依,身体也相依,她想起两人之间第一个吻,她趁他酒醉占他便宜,他也是这样吻的,侵略感满满,没想到,酒精倒是不影响吻技。 还是说,他那次没醉? 不可能这么可怕吧。 顾念远正胡思乱想。 不防,有门被推动的声音响起。 礼堂大门处不知何时走进一个人。 “岑总结婚竟然都不叫我这个当妈,真是没孝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孙小姐怎么才回来炫耀 一句话举座皆惊。 顾念远猛然睁眼,岑寂蹙着眉慢慢离开了她的唇,将目光转向来人。 “是她!” 顾念远低声惊呼,是之前在酒馆里见到的女人,她与前两天大不相同,长卷发拿簪子挽起,穿着吊带礼裙披着白绒皮草,妆容精致勾勒的她顾盼生姿,岑寂没有说话,反倒是岑令诚先黑了脸。 “我的好儿子啊,算一算也有快十五年没见了吧。”女人一扭三晃的走到近前,周围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随便阻拦。 “原来这就是你太太,真没品味。”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触碰岑寂,不想儿子退后一步,一直跟在身边的黑衣人们立刻涌上将人隔开,岑寂拉着顾念远隔着人栏客气道:“孙小姐好久不见。” “没孝心的东西,我可是你亲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亲妈!” 孙小姐立时竖起了眉,接着就一个扭身面向好奇的宾客,大声道:“我好惨啊,儿子不管我,放我在这异国他乡自生自灭,还阻止我来送祝福,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干的。” 说着,她一把丢开披着的白绒皮草,露出整条胳膊,胳膊上有青紫痕迹还有针孔,孙小姐举着胳膊走到观礼席,如同战士炫耀勋章一般,开始耐心的绕场展示,同时还用英文和当地语言,双语控诉,生怕有谁听不见听不懂。 “早听说岑六公子出身不行,岑老爷子不待见,没想到是真的,这出身比个私生子都不如啊。” “谁说不是啊竟然还虐待亲妈……啧啧畜生啊。” “就算出身不行也是自己妈啊,这么干,真是不怕下地狱。” 闲言碎语以各色语言断断续续传来,有信仰的宾客更是忍不住在胸前画起了十字,直喊上帝。 但顾念远知道,女人手臂上的伤痕和针孔前天就有了,且不论是与房东还是前男友吵架,她都一句没提到儿子,以孙小姐的作风如果真是岑寂干的不可能不提,显然她是受了唆使故意来找麻烦,想到这里,顾念远便想走出去,没想到却被岑寂拉了回来。 “岑寂,她污蔑你,我” “嘘……” 岑寂凑在她耳边轻声,“我知道。” 说完,他视线转向身后,沈景芬坐在第一排,此刻紧张的站起来对岑寂关切:“阿寂……孙小姐怎么来了,这多难看,叫客人看笑话了。” 她虽是这样说,但毫无出手控制场面的意思,岑令诚老脸拉着竟也没有下场的意思,只不满的瞪着岑寂,坐在第三排的岑宏毫无疑问,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岑宁原本是要来参加婚礼的,但她的案子有了新进展,致使她被限制出境,错过了这精彩的篇章。 顾念远明白了,翡翠岛的婚礼是婚庆公司主要策划实施,她做决定,跟沈景芬毫无相干,且举办地在海外,出了事对岑家影响也不大,岑家人有理由有空间放开手脚,孙小姐多半就是他们中的谁特意送来的。 她望向岑寂,岑寂眉宇间的憎恶遮掩不住,沈景芬再接再厉:“阿寂,虽说孙小姐是不体面,但你给点钱打发打发就算了,何必做的这么难看。” 没想到,阿寂忽而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芬姨,爸都不嫌难看,二哥都不觉得不体面,我有什么好说的。” “岑寂!”岑令诚忍无可忍站起身,“快把人带下去!” 闻言,岑寂反倒抱臂,状似悠哉:“爸,不叙叙旧吗?” 岑令诚愣了一下,便见岑寂扬手又招呼岑宏:“二哥,孙小姐当年可是你捧在手心两年,气的二嫂差点离婚的知名舞蹈老师,怎么不说两句。” 岑宏没料到他的六弟如此恬不知耻,握紧了椅背咬牙:“阿寂乱说什么呢,快把你妈请下去吧。” 孙小姐绕场结束正要去捡那件丢在地上的皮草,听到这番争执忙抬头,岑寂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前,将皮草递给她:“孙小姐,同时伺候父子两人还生了儿子,这种光辉的战绩怎么现在才回来炫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奸妃和昏君 岑寂的眼型跟孙小姐很像,凤眸狭长,孙小姐是女性,眼型格外上挑堪称勾魂摄魄,血缘痕迹一览无余。 顾念远被岑寂放在一众黑衣人后头,见他三言两语挑的岑家一众几乎是人人暴跳如雷,不由鼓掌:“好精彩呀。” 宾客们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不时窃窃私语各自调笑,忽听有人鼓掌,本能的便跟着一起鼓掌,气氛就此诡异的热烈起来带着份荒唐。 顾念远在掌声中走到岑寂身后挽住他的手臂,亲昵道:“阿寂,既然孙小姐这么想观礼,不如加个位置?” “也好。”岑寂将她的手挽的更紧一些。 顾念远则像个依附昏君的妖妃,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望着孙小姐:“孙小姐,就坐第一排怎么样。”她指着沈景芬旁边的位置,“也跟我们这些小辈仔细讲讲您当年的风采。” 孙小姐顺着她葱白如玉的手指看向沈景芬,脸色煞然变白,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没问题。”尼诺看热闹不嫌事大,招呼着工作人员就要送人入座,边上的陆习之更是积极附和,“阿姨,我听我爸说过,当年你是靠一曲探戈吸引的岑二少呢。” 孙小姐连连后退,嘴里道:“夫人,二少,怎怎么办呀。” 夫人和二少皆是一僵,岑令诚握着龙头拐的指节发白,还是三姐岑宛及时走了出来对工作人员喝道:“愣着干什么,带下去带下去。” 岑寂没有阻拦,孙小姐如蒙大赦不等工作人员上前,自己三步两步先跑了出去。 顾念远望着孙小姐消失不见的背影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她其实很紧张,没有岑寂的示意擅自下场打配合,不知会不会干扰了他的盘算,这么想着她看向他,没想到岑寂也在看她。 接收到太太探寻的目光,岑寂满目的阴云立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戏谑:“念远真适合演奸妃。” “我是奸妃,你可就是昏君了。” “不错,”岑寂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念远是想当妲己还是褒姒,我都配合。” 怎么又拐到了奇怪的地方!顾念远懵然。 闹剧来的突然,去的更突然。一礼堂的宾客无人敢吭声,半晌,岑令诚的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地,起身离席,经过岑寂身边时,他瞪了儿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岑寂也不再留,出得礼堂,他道:“先回去等我,一切照旧。” 顾念远点头目送,仪式结束后合该有抛花球的环节,但因为变故只得跳过。 顾念远遵照流程回房换装,听柳兰激动的八卦,岑寂的过去如同一座冰山,今天终于看见了一角,没想到,一点也不光鲜,尽是龌龊。 如果真如岑寂所说,那就是孙小姐跟过他二哥又跟过他父亲,最终为他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或许是拿了好处远走,导致多年不相往来。 “你们家岑寂也蛮惨的,你知道我刚刚坐在下面听到什么吗?” “什么?” “听说,岑寂十岁就被岑令诚送出国读书,岑家再没管过他,十六岁时,他在伦城被绑架,岑令诚得知消息只当没听到,没有付过一分钱。” 柳兰以为顾念远不信,忙道:“真的,我边上坐着的是当年办这个案子的警察,他说岑寂是自己逃出来的,不然肯定没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或许他现在更需要秦小姐 顾念远愣愣的没有反应,柳兰推了她一把道:“刚刚不还在跟岑寂混合双打吗,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我只是想象了一下,被绑架家人却不管不问的感觉,小兰,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岑寂为什么那么厌恶岑家,现在有些理解了。” “我也有些理解了。”柳兰跟着叹,“我爸虽然不是个靠谱的老头但对我没的说,我有钱的朋友也算不少,头一次听说儿子被绑架老子由他自生自灭的,太狠了,这么嫌弃他妈当年就别睡啊!” 岑寂寥寥几次与她谈到过去都很随意,像是个局外人,淡定的旁观年幼的自己在泥淖中挣扎,就算他心理学学的好,真的能完全做到心如止水吗? 顾念远望向窗外,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见到岑寂。 午宴不需要新婚夫妇出席,城堡里会有专门人员负责各位宾客的玩乐,因此,如果她愿意是可以一直到傍晚都不用露面的,倒是个难得的空闲,顾念远发了条信息过去,对面没回,又拨电话,对面关机。 “小兰,我得去找他。” “你现在找他做什么,这些都是他的私事你……你还是别参与,省的吃力不讨好。” “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 柳兰只得跟着一起出了门,两人穿行与古旧的回廊,顾念远已经换上礼服,她提着厚重的裙摆步履急促,没想到刚下了楼就碰见尼诺。 “岑太太?有什么事吗?” “尼诺先生,你知道岑寂在哪吗?” “之前跟他父母在书房,现在我也不清楚,好像往花园那边去了。”尼诺歉然,“礼堂的事是我的疏忽,孙小姐已经被送走了。” 顾念远闷声听着忽而想到什么,可回廊偶有人走过,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尼诺会意便将人请进了休息室。 “尼诺先生,你知不知道岑寂被绑架的事……” “知道一点不算多,那时是假期,我回了这边消息不灵通,只知道绑匪一早就放话让岑家来人送钱,可岑家毫无动静,这么僵持了七八天吧,我赶回去时莱斯利已经自己跑出来了。”尼诺叹道,“他受伤倒是不重,不过……” 顾念远见他迟疑,忙道:“如果不方便……”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莱斯利没跟你讲或许就是怕你担心,我不好多嘴。”尼诺犹豫了一会儿,“你知道其中一个绑匪是谁吗?” “是谁?” “是孙小姐当时的男友,他的花光了钱又欠了高利贷,孙小姐就指了个来钱快的方向……你明白吗?所以……警方原本是可以追究孙小姐的责任的,但莱斯利没有追究,他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好过日子。” 尼诺顿了顿,“顾小姐,请不要怪他今天对母亲残忍,他是努力过的。” “不会。” 顾念远更着急了,她很想岑寂。 柳兰见她脸色十分不好的走出房间,也不敢多问,两人向着花园的方向行进,塞泽城堡的花园与岑家老宅的花园是两种风格,乍一看对称笔直宽大敞亮,可走入其间却发现好似迷宫。 “你别太担心,岑寂又不是小孩子了。” “嗯,我不是担心,我是……” 顾念远不大明白是什么,只是迫切的想要找到他,哪怕只是你来我往的调笑两句也是好的,她父母恩爱即便早早离开依然是记忆中的瑰宝,所以,她不能体会被妈妈的情人绑架被爸爸抛弃是种什么滋味,终归不是好滋味。 岑寂不是块石头,怎么会不伤心呢。 她想她应该在他身边。 “哎呀!” 柳兰的惊讶声压的低,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的蔷薇花丛后头站着两个人。 “怎么哪里都有她!” 柳兰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过去却被顾念远拉住。 “算了,或许他现在更需要秦小姐。” 第一百八十章 不许胡思乱想 从花园能轻易看到的翡翠湖荡漾的湖水,所以从顾念远的角度看去,蔷薇花丛刚好隔出了一幅画,画里有花有树有水面,中心站着岑寂和秦亭亭,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这是你的婚礼诶,之前在老宅你不还挺有战斗力的吗?” 柳兰被拽着走不服的哼哼,顾念远只得道:“对,但是……现在不合适。” 秦亭亭是他的青梅竹马,一定比她更知道如何安慰现在的岑寂,不能意气用事,虽然这样想也是这样干,但顾念远仍觉得郁闷。 “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两人快速闪出了花园,因此并不知晓岑寂没有在花园逗留太久。 “阿寂,原来那时你失约是因为被绑架?怎么不告诉我。” “小事。” 岑寂摆弄着手机,刚刚在书房被孙小姐抢过扔了出去,现在碎的四分五裂开不了机,他心不在焉,“过去那么久了。” “我还以为……”秦亭亭美目偏转,“孙小姐必然是被人指使的,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响。阿寂,依我看倒不如把孙小姐留下来,反过来利用她。” “不必了。”岑寂双手插回口袋,是要走的姿态,“亭亭,这些与你无关不用操心。” 秦亭亭没有反驳也没有阻拦,只嗯了一声乖巧的跟着岑寂走出花园,路上她给妹妹发了条信息。 顾念远吃了两枚甜品就没了食欲,可又不想回房,最终柳兰去了赌场,她来了马厩,之前拉马车的是两匹白马,她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 然而,白马尚未回来,马厩里只有两匹棕红小马懒散的打着瞌睡。 顾念远靠着柱子闲闲的看着,手机猛然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是岑寂的回复。 【在哪?】 【在马厩这边,你……你还好吧】 【不许胡思乱想】 呸,这叫关心!顾念远正要吐槽,便听身后有人道: “你在这里。” “清钰?” 岑清钰走了过来跟她一同看马,随口道:“怎么自己一个人。” “阿寂有事,我吃的太撑出来消食。” 下午的礼服是一字肩的复古礼裙,一色红宝石的饰品穿戴在身,浓郁的红衬得顾念远双肩圆润白皙,美目波光流传,必须承认,她很适合红色,怪不得岑寂不惜重金也要买下那枚红宝石送她,岑清钰想着,缓缓道:“刚才吓到了吗?” “怎么会,我表现得应该还可以吧。” “一唱一和确实可以。” 顾念远转头看他,突然想起郝明的嘱托:“清钰,你不去校庆晚会吗?” “你怎么知道?” “前几天我去学校碰见郝明学长了,他说……他说你要相亲没空。” 岑清钰一时哑然,解释道:“没有的事,只是确实有行程冲突。” “哦。” “你想我去?” 顾念远想也不想道:“想!” “那么……你去吗?” “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如果她去,他就不该去,但岑清钰没有讲出口。 他犹豫的神色没有被顾念远放过,她恍然:“清钰,你是不是……在跟我避嫌?” “很明显吗?”岑清钰低头轻笑,“只是有所反思,尤其是河西市那次,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不用这样,我都明白的,你是好心。” 顾念远生怕他陷入自责不可自拔,忙道:“我也有问题总是不自觉拿你当学长,以后不会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肯去校庆,我可以不去的!” 此语一出,岑清钰原本似有若无的暖意骤然消失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婶婶也要与我避嫌吗 无名火自心底窜上烧的他五脏六腑生疼,岑清钰几乎是有些咬牙了:“是吗,婶婶也要与我避嫌吗?” “总不好让你一个人努力吧,正好……《隔云端》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以后咱们应该不会有太多见面机会的,你放心。” 顾念远真挚的目光中没有半分不舍,她就是这样喜欢他七年吗? “婶婶说的对。”岑清钰攥住她的手,“不过,校庆咱们不会碰上,想去就去吧。” “你的意思是你会去是吗?” “是。” 顾念远不明白他为什么目光这样炽热,攥住她手腕的温度却又那么冰冷,岑清钰不是岑寂,不该是个难捉摸的人,他既然想避嫌,她就陪着他一起避嫌,绝不让他为难,难道不对吗? “清钰……” “二位下午好。” 顾念远的话被不客气的截断,马厩外不知何时站着个男人,男人斜倚在门边欣赏了不知多久,她本能的抽手,对方也恰好松开。 “阿寂?” “嗯,是我,二位要不先忍一忍,婚礼还没完呢。” 岑寂扬眉冷笑不上前,顾念远快步走过去,只听岑清钰道:“六叔误会了。” “我或许误会你,但不会误会她。” 顾念远原本是要伸手挽住他,闻言停下:“你何必阴阳怪气。”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觉得别人阴阳怪气。” “你!”顾念远气急也不管旁边还有人,冷冷道,“怎么,你能私会佳人,我就不能跟亲人说话?” 岑寂勾起的嘴角放了下来,不等他再次开口,佳人恰到好处的闪了出来,一脸诧异:“顾小姐,清钰,你们都在这里啊。” 气氛已经足够诡异,秦亭亭却浑然不觉,仍旧热情:“我跟阿寂一直在找你呢,待会还有舞会,顾小姐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叔叔婶婶既然还有事忙,我就先走了。”岑清钰略一颔首抬腿离开,路过秦亭亭身边时,他以极低声道:“让楚荷什么都不要做。” 秦亭亭愣了一瞬,人就已经走远,她默了一会儿才道:“顾小姐,你呢?” 顾小姐呼吸不稳,忍了又忍:“我也走。”她瞪了一眼两人,刻意的擦身而过。 秦亭亭以为岑寂会挽留,但他竟然没有,这让她不由欣喜的催促:“阿寂,快说句话呀,顾小姐生气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顾小姐突然杀了回来。 她宛如一阵狂风般刮了过来,刮进了岑寂怀中,撒娇道:“阿寂,你就让我一个人走吗~” 她是装的。 一定是走出去没几步越想越不服气,岑寂一清二楚,她对秦亭亭的排斥几乎刻在脑门上,他原以为是吃醋,可心有所属的人怎么会吃他的醋,所以,理智来讲没必要配合,但岑寂做不到。 “我们先走了。” “好。” 秦亭亭见岑寂一边说一边环住了太太,像是还嫌不够刺激,竟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顾念远立刻就破了功,颤声道:“我我我我能走。” “新婚夫妻在外人面前要亲密。” 他果然不是好惹的一点便宜都占不得,她恶心他的白月光,他就折腾她本人,但她顾念远同样不是好惹的! 这么想着,她挺身勾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上颈窝,楚楚可怜的眨巴着眼睛自下而上望着他:“好呀~”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可舍不得 岑寂心神一荡面上一丝不露只是一言不发的快走,转眼就进了大厅,这里人来人往各色目光投过来,顾念远终于扛不住低下头,虚弱求饶:“放我下来吧。” “演够了?” “……”顾念远百口难辩,只能嘟囔,“这件礼服很重的,你不累吗?” “无条件配合太太是做丈夫的责任。” 顾念远知道他在揶揄她但还是难以克制的动容,岑寂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坏了,她想。 说归说,岑寂很快放她下地,舞会时间快要到了,这是需要新婚夫妇出席的仪式之一,顾念远整理好着装就牵着岑寂入了场。 大厅的所有灯都被点亮,乐队现场伴奏,第一曲是新人独享的华尔兹。 来之前,顾念远报过舞蹈课,但舞蹈班里女多男少,她的舞伴是个比她还矮半头的小姑娘,几次下来两人都很痛苦,她就越发懒得练。 现在,疏于练习的后果来了,顾念远又一次踩中了岑寂的脚,她欲哭无泪:“怎么办,能不能停下……” 偌大的舞池里只有他们在旋转,所有宾客在第一支舞里都只有围观的份儿,当然不能停下,岑寂只得冲尼诺使了个眼色,然后道:“身体放松。” 乐队的节奏稍稍放缓,岑寂随着动作将人猛的搂紧,现场哇一声鼓起掌来,顾念远被迫在极近的距离里直视那双黑亮的眸子,听他继续:“不想聊天吗,给你个机会发问,我知无不言。” 顾念远立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任他领着起舞。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那个……你要向前看。” “想问我孙小姐的事?” 顾念远想了想将之前在黎城遇见的事悉数讲出,末了道:“我猜她应该是因为缺钱才被利用。” “她永远缺钱,当年为了钱跟了岑宏,后来岑宏把她送给我父亲,为了要钱她牟足劲拼了个儿子,可惜岑令诚不是她能要挟的,最后只能夹着尾巴远走异国,其实她拥有过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总能快速返贫,想想也是一种本事。” "小兰说有的人就喜欢这样过日子,如果你让她安安稳稳,她反倒要郁闷死了,或许孙小姐就是这样的。"顾念远随着他转圈,“你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岑宁她们欺负吗?” “差不多,岑令诚觉得我是败笔,但到底是岑家子不能流落在外还得养着,芬姨则担心我是儿子或许会分薄财产,总之大家各有各的心思。” “怪不得你这么讨厌岑家……”顾念远顿了顿,“伦城绑架案真的是孙小姐的男友干的吗?” “是,那个男人欠了一屁股债再不搞点钱就得被债主丢进河里喂鱼。” “你当时怎么逃出来的?” “一群乌合之众,漏洞很多。” 他不愿多说,顾念远也不忍再问,她满目都写着心疼,岑寂欣赏的津津有味,甚至想着是不是要卖一卖惨,便听顾念远恨声。 “阿寂,以后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绝不让那群人好过!” “真的都听我的?” “嗯……前提是不违背道德底线!” 岑寂捏着她的手,沉声: “叫我的念远杀人放火,我可舍不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帮你打脸渣男吗 顾念远觉得这话有问题,可又找不到词句反驳,憋的脸都圆了,这副摸样无疑讨好了岑寂,马厩里积攒的不愉快暂时消散,他踩着节拍将顾念远高高举起,给了她一个慌乱的定格,博得满堂彩。 “阿寂自从有了老婆,天天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到处招摇。”陆习之摇头感叹,“亭亭,以前他跟你哥创业时可不这样吧。” “我不记得了。” “不这样。”秦绍言接话,“他那时候比我们都正经,一个月能笑一回都不容易。” “莱斯利小时候可没那么严肃。”尼诺也加入了讨论,“中学时他沉迷玩车,天天不要命的跟人比赛,还跟我说车就是他的爱人。” 这话逗笑了众人,除了秦亭亭。 陆习之余光扫到心有不忍,便道:“亭亭,下一曲赏不赏光?” 岑寂带着太太去了角落,人群挡住了秦亭亭的视线,她转眸看向楚荷,楚荷正在搜寻岑清钰,看到姐姐则点头示意,秦亭亭终于收回视线,将手搭上陆习之掌心。 “走吧。” 整场舞会顾念远共跳了三支舞,到了第三支她终于有闲暇欣赏周遭,舞会的客人比之礼堂的客人只多不少,长辈虽不参与,但年轻人都在,且还有些不够格在礼堂得到席位的客人也出现在舞会上。 这些客人里不乏英俊的男士,大都穿礼服打领结至多是制作上不如新郎讲究,远看没什么差别,但他们之中比岑寂高的一般没他比例好,比他年轻的又没他有风度,五官比他深刻的没他细腻,总而言之,还是岑寂帅的恰到好处。 顾念远鉴赏着鉴赏着,越发觉得眼前的男人真乃人间极品,怪不得秦亭亭死活不肯放手。 她磨着牙终于将目光落在岑寂身上,无数吊灯打出来的辉煌白光将男人本就白的面皮照的更白,几乎要透出皮肤下的血管,衬得他眉眼宛如泼墨,寒气逼人得好似利刃。 这柄利刃不像孙小姐,一点都不像,也不像岑令诚,他谁都不像,他就是岑寂,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好看吗?” “好看!” 回答完,顾念远才惊觉话是岑寂问的,只得补充:“你的领结真好看。” “笨蛋。” 随着乐曲,她转到岑寂身前,男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飘飘荡荡萦绕在她鼻尖,配着这两个字,没有吐槽的意思只有暧昧的味道,顾念远知道自己有些意乱神迷,该赶紧念两句佛号去去色欲,可不忍心,还是再等等吧。 舞会后是晚宴,顾念远又得再换一身行头,粉紫色紧身纱裙如梦似幻,柳兰念叨着方才独唱的歌手:“他在这边也是当红小生了,我要到了号码!” “你稍微忍忍,至少等校庆过去,要不我怕学弟不给票。” “念远你想什么呢,这人是我家小男孩的偶像!” 顾念远松了口气,柳兰一边低头回信息一边道:“我刚才在赌场好像看到了孙凯。” “你眼花了吧且不说他怎么可能来,即便他真的要来,没邀请函是无法登岛的。” “那你的免费婆婆不也登岛了。” “她背后的人有能耐,孙凯背后顶多就是盛维佳。” 柳兰想了想也觉得是眼花,叹道:“也是,谁吃饱了撑的找他来,帮你打脸渣男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坏了我的孩子 翡翠岛在F国南部,如今的季节不冷不热,晚风吹拂花香四溢,晚宴上长桌并着长桌,桌子中央摆着雕像和银质烛台,隆重又不失浪漫。 原定是八点开席可等到八点一刻也没见岑寂的身影,顾念远联系不上只得派许安杰去找,沈景芬蹙着眉道:“先开席吧。” 她的话基本就是岑令诚的意思,顾念远一个不敢怠慢,听话开席。 “顾小姐,岑总呢?” “他有点事,马上来。” 顾念远举着酒杯转眸,不小心对上了楚荷的视线,她一手托腮天真无邪的冲她笑,笑的她毛骨悚然,今天一天,楚荷都安静的不像话,没有夹枪带棒也没有为秦亭亭呐喊助威,顾念远隐隐有些不安。 敬了两杯酒后,她决定亲自去找人,刚一转身迎面来了一个男人,再眼熟不过。 “念远,好久不见啊!” 是孙凯。 竟然真的是孙凯! 孙凯瞄了瞄席间众人,大声道:“原来是榜上大款了!念远,我不怪你劈腿,但你不能骗人啊!” 顾念远向身后的黑衣人示意,几人便上前一把架住了孙凯,楚荷见状急忙起身:“等一下,顾小姐,这位先生看着不像坏人,何必搞得太难看。” 孙凯趁机挣扎道:“这位小姐,我是顾小姐的前男友,哎呦,也不能说是前男友,我们就没分手啊。” “你胡说什么呢?” “念远,你嫌我没钱要分手我没话说可你怎么能骗婚呢,岑先生一家是无辜的。” 有了孙小姐的前车之鉴,顾念远当即明白这是又一盆脏水,且是冲着她来的。 柳兰赶忙挡在前头,喝道:“滚蛋,怎么盛维佳不要你了跑来这里胡说八道,快带下去。” “等等。” 这回是一个西装革履鬓发白了一半的老者,顾念远记得他,不论是在老宅还是在这里,他跟岑令诚都多有交谈关系密切,名叫胡得财,是和容的大股东之一。 胡得财示意松手,然后看向顾念远:“顾小姐,何必这么着急,听他说说看吧。” “这位老先生是个明白人啊,我跟您说,念远她……她原本是我的女友,几个月前,我们还在交往呢。” 胡得财皱着眉摇头:“现代社会了,双向选择,有恋爱史没什么可奇怪的。” “是啊,她要只是劈腿就算了,她……哎,她还怀了我的孩子!” 席间一片哗然,接着是窃窃私语。 顾念远气笑了:“你有病吧,把我当盛维佳了吗?” “念远,看来为了嫁入豪门你已经把我们的孩子拿掉了,我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孙凯说着举起手机,屏幕上全是与顾念远的亲密合影:“你们看,我没骗人,我相信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吧。” 合影的亲密度令人骇然,看得席间女眷纷纷对顾念远投以谴责的目光:“堂堂岑家怎么娶这种不清不白的女孩子进来。” 柳兰一把夺过,惊道:“这绝对是P图!” 这当然是P图,她跟孙凯的合影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每张合影里她都僵的像只鹌鹑。 顾念远环视一周,岑令诚黑着脸,沈景芬连声安慰,岑宏淡定喝酒,楚荷得意洋洋。 而热心的胡得财则正义凌然:“顾小姐,要不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没有权利质询我 顾念远明白在这些客人眼中她只是无足轻重的虾米,原本毫无对付的价值,现在既然对付了,显然对付的不是她,而是背后的岑寂。 上午没成功还有晚上,撼动不了岑寂就想从他的身边人下手。 想得到是很美,还真当她是一颗软柿子了。 “胡老先生,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想请诸位看看这个人,衣服是三百块租来的,鞋子是穿了两年还舍不得扔的A货,表恐怕是借了他爸的多年珍藏,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通过怎样的手段才能与各位一起站在翡翠岛呢?” 这一问问的众人面面相觑,理论上讲,岑家的婚宴安保严密,邀请函都是特制,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而这座城堡即便不举办婚宴,座上宾也各个不容小觑,如顾念远所说,他怎么能来。 “顾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是有人刻意送他过来表演,以诸位的头脑和见识,我不觉得看不出来。至于我本人究竟够不够格做这个岑太太,我丈夫岑寂明白就够了,我也只对他负责,诸位只是我们夫妇的客人,没有权利质询我。” 柳兰头一次听顾念远这样威势满满的放话,一时怔住。 “哈,岑太太好大口气。” “谢谢胡老先生夸奖。”顾念远将柳兰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眼光轻蔑的一扫,“孙凯,这个P图技术,你是连栽赃陷害都舍不得买贵一点的套餐呢。” 她像扔垃圾一般将手机丢回去,下巴抬起,倨傲无比:“各位如果想欣赏,大可以围上来好好看,嫌不过瘾,我可以亲自P几张好的,送大家人手一张当伴手礼。” 席间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先道:“太太真会开玩笑。” “对对,开玩笑哈哈哈。” 楚荷眼看顾念远不慌不忙压住了场子,急得跺脚,不想龙头拐敲了一下地面,岑令诚起身了。 “念远,你是小辈,怎么能这么说话。” “爸,我只是实话实说。” “阿寂真是把你宠坏了!” 岑令诚的拐杖又敲了两下,沈景芬只得给他顺气:“老爷子注意身体,算了,算了。” 她扶着岑令诚坐下,厉声道:“先把人带下去。” 没了阻拦,孙凯立刻被带了下去。 沈景芬仍没有坐下的意思,她微笑看向顾念远:“这人说的你不承认无所谓,但是,顾小姐,你确实不配做我们岑家的儿媳。我家小五的事各位也知道,她粗心大意被对手陷害我没话说,可没想到这个对手竟是阿寂的太太。” 沈景芬不容对方反驳,继续道:“当然,我没证据,但我知道,就是你!害得阿宁当众出丑,你敢说不是?” 顾念远一时怔住,这句指责她确实无法反驳,没想到做坏人这样难连脸皮都得足够厚。 “二夫人,没有证据就这样讲是不是不大好。” “绍言,你是阿寂的朋友,那就更应该劝他擦亮眼睛。”沈景芬扶了鬓发,“你父亲都叫我一声姐,我相信,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不冤枉人。” 秦绍言再要开言却被顾念远拦下,她尽力保持和善:“芬姨,我知道你为五姐的事担心,可对着我撒气也没有用,倒不如咱们坐下来想想办法,争取缓刑。” 第一百八十六章 离婚! “猫哭耗子。”沈景芬冷哼,“老爷子,这样一个不敬长辈不爱护手足的女人,实在不能进我们家的门。” “芬姨说的是。”岑宏终于加入战场,“胡伯伯,不怕您笑话,我们劝过阿寂多少次,给他介绍多少好姑娘他一个都不见,最后就领回来这么一个人。” 沈景芬做主发难,胡得财与席间的好几位资历深的股东们私语不停,顾念远心里明白,道歉也好否认也罢都没有用,张牙舞爪更是吓唬不到这些千年的妖精,她抿紧嘴角又是后悔又是不甘。 “小奶奶,六叔确实不像话,但他们夫妇已经板上钉钉,现在说再多不也是白白生气。”岑清钰不知何时走了上来,他不看顾念远,只劝沈景芬,又对着岑令诚道,“爷爷,你这两年身体不好,要不先下去休息?” 岑令诚瞥了他一眼没有动,沈景芬厉声:“清钰,我知道你脾气好,希望家和万事兴,但阿宁也是你的亲姑姑,自小就疼你,你也该替她想想。” “清钰!这里有你什么事?给我过来!”岑宏没有那么好脾气,“要我说,能结婚就能离,离婚呗。” “对,离婚!”胡得财表示赞同,“六少是咱们和容的总裁不能被家庭绑住手脚,再找一个贤惠得体的大家闺秀不就得了。” “他是你们的总裁又不是你们的孙子,各位倒是管得多。”柳兰终于发声。 “啧,他是总裁,他出了问题对股价和形象可是有很大影响的。”有股东鄙夷道,“小姑娘哪里来的这都不懂?” 这超出了顾念远的应对能力,也不在秦绍言能插手的范围,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在发愁。 为什么要逼岑寂离婚?离了又怎样?顾念远揣摩不出,犹豫着要不就先退一步等岑寂回来再说。 岑清钰忍不住扫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她的手足无措令他忍不住握紧拳头,以他的经验,离婚不是目的必定还有后招,顾念远肯定撑不住,他必须让她快点退场。 “爷爷,不如” “离婚?这种建议各位叔伯倒是有脸提。”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岑寂的声量高,话又难听,不出所料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不疾不徐走上来,顾念远一把抓住指节有些微颤抖:“你怎么才来!” 她不知道自己几乎是瞬间就卸了防御,换上了委屈的摸样,岑寂目光游走了一遍,漾出一抹笑:“让亲爱的受委屈了。” “岑总,我们的建议怎么了?” 胡得财梗着脖子不依不饶,岑寂搂着太太拍哄着,闻言笑意瞬间转冷:“叔叔伯伯们妻子情人那么多,私生子们都能组个足球队为和容争光了,今天倒是讲究起来了。” 有股东咳了一声:“我们跟你又不是一回事!” “阿寂,人家的太太可不会对自家人捅刀!” “二哥整天捅刀自家弟弟,也没见芬姨和父亲生气。”岑寂揉着太太的肩,“我太太柔弱单纯,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还能捅的了咱们岑家的刀?” 顾念远听得心虚,不得不拼命告诉自己脸皮要厚。 “她柔弱单纯,刚刚谁都瞧不上的样子你是没看到吧。” “楚小姐,你声音太大吓着我太太了。” 岑寂更加温柔,“有我在,不怕。”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要做情种哥哥不拦你 救命,他好能演,顾念远瞬间有点想笑,她只能尽力将头埋低遮掩,岑寂叹息着拍哄,端的是一个护妻的好丈夫。 “够了,阿寂,阿宏和老胡他们的想法也有他们的道理,景芬的担忧你也该放在心上,顾小姐……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可她确实已经不适合做你的太太,和容不是你的私产,你作为总裁得考虑大局。” “我不会离婚。” “爸,你看吧,你不能再纵容他了!”岑宏并不恼怒反而兴奋,“你不离婚,那就不能再在和容一手遮天,复兴路8号必须吐出来!” 顾念远见岑寂微挑了眉:“这跟复兴路8号有什么关系,二哥也太跳跃了。” “怎么没关系,你做事向来专横,现在是爸好声好气让你离婚你都不肯,既不尊重长辈也不尊重各位股东,有什么资格做总裁!” “阿宏!” “爸,你拦着我也要说,岑寂太嚣张了,再这样下去和容就完了!” “当年和容确实快完了,我记得是我救起来的吧,二哥。” “闭嘴。”岑令诚揉着太阳穴,重重呼气,“我确实太纵容你了,阿寂,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她离婚,要么就把复兴路8号还给你二哥。” “对,我们赞同老岑总,岑总你今天必须做决定。” 沈景芬忙着给岑令诚按摩,无奈的叹:“我都听老爷子的。” 原来落点在这里,顾念远顿悟,离婚不是目的他们想要的是那块地,这块地从上次家宴开始就是岑寂和岑宏争夺的焦点,那时,岑寂是从容淡定的,岑宏只能咬牙吃瘪。 现在,他们选择从离婚切入,显然是她招惹岑宁的行为给了他们一个绝好的把柄,顾念远不由望向岑寂,他眉间四溢着阴云,眸如寒铁。 她不能再继续躲在后头了,顾念远咬牙道:“离婚就离婚!” 未曾想,即刻就被岑寂的斥责打断:“离什么婚?” “可……” 岑寂不理她,反而朗声道:“恭喜二哥,复兴路8号是你的了。” 秦绍言猛然看向他,连岑清钰也满脸惊愕。 “哎呦,没想到顾小姐这么值钱。”岑宏打了个响指,“成,你想做情种哥哥不拦你。” 胡得财和股东们对视了几眼纷纷做摇头叹息状。 沈景芬倒是没什么喜色,这一局赢在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按说以岑寂以往的能力,她本以为他定会拿离婚的事打打太极,拖的久了复兴路8号板上钉钉,再动也就难了。 为了避免这招他们做足了准备,绝对不让顾念远轻易脱身,定要逼他妥协,没想到,还没用上就大获全胜。 或许,岑寂是猜到他们会咬死顾念远,所以才早早放手。 沈景芬望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平心而论,如果他们不是站在对立面,她是欣赏他的,他确实是岑家子孙里最出色的,比之早亡的岑宣更出色。 可惜,他与岑宣有着相同的弱点,就是太在意身边人还不够狠。 “诸位既然如愿以偿,我们夫妇就不奉陪了。绍言,尼诺,这里交给你们了,有事找安杰。” “阿寂。”秦绍言难得严肃,“你放心。” “有你们在我肯定放心。” 岑寂说着看向顾念远,她的手指冰凉整个人浑浑噩噩,毫无疑问是陷入了自责,他知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去度蜜月 顾念远任由岑寂牵着走,两人快步穿行于城堡中,她粉紫色的纱裙在夜风下翻飞,耳畔的水晶耳饰叮叮当当。 终究是因为她的一时冲动连累了岑寂,耽误了他的大事。 顾念远满脑子都是这句话,针对岑宁的后果比她以为的还严重,她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自己真是太蠢了竟会以为事情可以轻松翻篇,那可是岑家,是岑令诚是沈景芬。 岑寂没有带她回房而是径直来到码头,码头停着一艘小船,船夫起身问好:“岑先生,现在就走吗?” “走。” 岑寂终于回过身看向顾念远:“抬头。” 女人瘪着嘴抽了两下鼻子就是不抬头,岑寂没有再废话直接一把将人抱起登上小船,道:“开船。” 翡翠湖并不算大,从岛上离开至多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靠岸时,顾念远生怕岑寂又要动手,赶忙提着裙子先行一步,她终于抬头望向岑寂道:“岑先生,我们要去哪?”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岑寂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忍耐着揽人入怀的冲动,“婚礼已经办完,该度蜜月了。” “度蜜月?” 这种时候不回去善后还要度蜜月? 顾念远疑惑道,“你……你现在还有心情度蜜月?” “为什么没有,项目交出去我无事可干当然要休假。” 岑寂见顾念远又要低头,伸手便捏住了她的下巴,温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不许想。” “岑先生!”顾念远顿了顿,下了好大决心,“我不想害了你,我们,我们还是赶紧离婚吧。” “……” “他们笃信你不离婚,可能是以为咱们是真夫妻有感情,你何必要被他们威胁呢。” 女人搓揉着裙摆眼神慌乱,“那个项目应该很重要吧,咱们反正也是假的,不是正好吗?” “你很想跟我离婚?” 岑寂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冷,顾念远以为他听错了重点,继续解释:“我是觉得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什么都不用失去。” “失去你不是失去吗?” 顾念远愕然,路灯昏黄的光照亮岑寂的半张脸,看起来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像你这样特别的员工,失去了很可惜。”岑寂转眸,“而且有句老话,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福气。” 这句烂大街的老话并没有安慰到顾念远,岑寂却不着急,岸边停着车,他先将顾念远送了进去,然后启动汽车:“这里距离市区车程一小时,选个地方吧。” “选地方?我的证件都在城堡里……” “到机场时它们会回到你身边的,现在,你只需要选个目的地。” “可……可这太突然了……我得先搜一下攻略……还得……” 岑寂被逗笑了,他空出一只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随便选一个,其他交给我。” 顾念远听懂了,除非她要去火星,只要在地球就没有他岑寂不敢去的地方,满心的自责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她顶着巨大的困惑开始寻找蜜月圣地。 去机场的路上,岑寂接了几个电话。 “嗯,送到机场,安杰,不用管胡得财。” “绍言,你妹妹的事需要跟习之好好谈一谈。” “对,是她。” “我?呵。”岑寂望着长长的公路,眸底沉沉深不可测,“去度蜜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岑清钰两边押注 秦绍言放下电话一脸懵:“他说……他要去度蜜月……” “噗。”陆习之一口水喷出,“还真是心大啊,绍言,加油!” “等事情结束我也要结婚!” “秦先生,周总刚刚电话过来询问复兴路8号的事。” “传的倒快,不过怎么才到周总,最迟明天中午整个贝市都得知道才行。”秦绍言一边整袖口一边对许安杰道,“你老板给咱们的要求是务必要把复兴路8号跟岑宏绑死。” “我明白。”许安杰说着退了出去。 “你跟阿寂玩的真大,要被我哥知道肯定唠叨死。”陆习之拍拍胸口想到什么,“对了,你们还瞒着亭亭吗?” “肯定得瞒她。”秦绍言斜了他一眼,“你不会说漏嘴了吧。” “小瞧我,别的不好说这种大事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秦绍言收敛笑意,半晌他道:“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回去想了吗?” “想了呀,我知道她利用我。”陆习之摸了只钢笔把玩,“而且我发现,为了得到阿寂她不惜帮助阿寂的对手,刚才是她让阿寂迟到的,显然她是知道晚宴上有人要对顾念远下手。” “……” “我告诉阿寂了,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能及时赶回来就是想明白了,亭亭这样只会把阿寂越推越远,可惜她一向不听我的。”秦绍言叹了口气,“你呢,想明白没?” “想明白了,就是有点伤心,你说阿寂有什么好的天天像个算命大师似的不说人话,哪像我这种阳光开朗大男孩!”陆习之一边叹息一边解锁手机屏幕,果然是秦亭亭发来的信息。 【习之,你见到我哥了吗?】 【没。】 陆习之几乎是秒回,可岑寂那边却石沉大海,秦亭亭心中不安,但她向来喜怒难辨,楚荷自然没有发觉,主要是也没空发觉,她很愤怒。 “姐,岑寂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我尽力了,可他太敏锐,你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 “姐,这事你也同意的,怎么反倒怪我了。” “不是怪你,我只是后悔,之前就不该同意的实在太冒险,谁能想到岑宏也跟咱们选了同一个时间,岑寂怕是要误会我了。” 这是秦亭亭目前最担心的事,她没有帮岑宏的打算,但现在她确确实实助力了岑宏和沈景芬,这是岑寂的大忌,足以撼动他们往日的情谊,反倒是顾念远没被孙凯拖下水不说,反而借此展示了她优秀的处事能力。 这是秦亭亭回国后头一次感到挫败,是她太过大意,被顾念远的退让闪避所欺骗,小瞧了这个对手。 “顾小姐表现得很好,孙凯这步棋倒是帮了她。” “怎么会,她根本没解释孙凯的污蔑,哼,男人这种东西啊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呢,这一遭留下嫌隙以后就好办了。” 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肯拐弯,秦亭亭只能耐下心道:“小荷,她不解释是对的,没有比快刀斩乱麻更合适的办法,如果不是后面沈景芬带着股东们强压她,今晚的事是足可以给她这个岑太太立威的。” “是吗……”楚荷咬牙,“真不甘心,清钰竟然还要帮她!” “清钰……”秦亭亭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他应该没有被顾念远迷住,为什么要下场,难道是为了给岑寂卖个人情?” “卖人情?” “小荷,岑寂不可能就这么投降认输,岑清钰是岑家小辈里最看得透的人,知道只会更多,这一局岑寂是输了,但他还是和容的总裁,岑宏和沈景芬未必能笑到最后,清钰两边押注不是不可能。” 楚荷听得眼前一亮,拍掌道:“还是你聪明,一定是这样没错!” 第一百九十章 不能是顾小姐 “清钰,我可是你爸,你想两边下注?”岑宏愤怒的拍桌,拍的台灯穗子晃来晃去。 “爸,我只是不想你们闹得太难看。”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信不信由你。”岑清钰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难得露出不耐烦,“你们对付六叔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非从他的枕边人下手,那人……她跟我们岑家没有半点关系,假如岑寂因此怪她,她不会有好下场,爸,你和芬姨年纪都不小了,做事可以留些余地。” 免得遭报应,岑清钰还是把最后半句吞了进去,但前面的话已经足够让他的父亲怒不可遏,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指道:“不孝子,胆小没志气,还希望你老子我跟你一样没出息,我这么拼命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把岑家完整的交给你!” “不用你们的手段我也能得到岑家。” 岑宏气笑了,他踱步到儿子身前:“清钰,你接近顾念远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给阿寂添堵,我看着高兴所以才由着你……”他垂首审视儿子,“别太投入了。” “……” “从小到大你什么没见过,没有一次是这样的表现,我不信你是忽然长出了善心,显然,你对那个女孩子上心了是不是?” “爸,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承认可以,你对她没心思那最好,如果有,我会看不起你,女人算什么东西,还是这种满大街随处可见的女人,清钰,你可是我们岑家的长孙以后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岑清钰闭上眼深吸气,片刻后起身,即便父亲语气不善,他仍保持尊敬:“爸说的对,只是六叔这次轻巧的认输,你们不担心有诈吗?” 这句话总算说到岑宏心坎上,他沉思了一会儿,再次展眉:“芬姨也担心这一点,不过目前来看,岑寂确实没有下一步动作,所有事情都在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岑宏拍拍岑清钰的肩膀:“谨慎是好事,但岑寂再厉害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这回连爸也在帮我们,他当然会失败,哼,不止这一回,以后他都没有赢的机会了。” 岑清钰看着父亲志得意满的神情,明白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他也懒得再待下去,对付了两句便拉开了书房的门,没想到门外站着人。 “妈?” 岑二夫人端着果盘,房门被骤然打开令她猝不及防,看来是偷听的有一会儿了,岑清钰捏了一颗车厘子笑道:“我先回房了。” 回房没多久,岑二夫人就跟了过来,见她欲言又止岑清钰只得道:“妈,你想说什么?” “清钰,现在你爸不在,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顾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她是我的婶婶,我没有想法。” 岑清钰直视母亲的双眼,坦荡非常,但岑二夫人了解儿子,他自小就听话懂事,知道父母亲朋需要什么样的子孙,这么多年如一日的训练演技,做演员自然是信手拈来,但他的本性却并不如外人所以为的那样平和温柔。 “你现在大了,对妈也不肯交心了。”岑二夫人叹了口气,“清钰,妈是不希望你像我们这样过日子的,外面看着千好万好,里面的辛酸谁尝谁知道,所以,如果你有真心喜欢的女孩子我是很支持你去追求的。” 岑清钰的笑容有一丝凝滞。 “但不能是顾小姐,她虽然是个好姑娘,可与你六叔牵涉太深,太烫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把自己也套路进去 “妈,你别听我爸乱说。” “我也希望他是乱说,可是你对顾小姐确实过于关心。”岑二夫人拂过儿子柔软的短发,“如果岑寂没及时出现,哪怕会惹恼老爷子,你也预备保她到底对不对。” “……妈,我只是觉得从她下手过于下作。” 他没有否认,岑二夫人心下一沉道:“你爸他们下作的事干得少吗,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需要你操心?” 岑清钰神色不定,岑二夫人不敢逼得太狠,立时软了声音:“儿子,你向来聪明不让我们担心,这次……也好好想想怎样对自己最好。” 半晌,岑清钰轻笑一声:“妈,我会去相亲的。” 岑二夫人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跟谁结婚,我都无所谓,之前不想相亲只是觉得还没玩够,既然你们这么担心,那就该怎样还怎样吧。” “清钰,你误会了。” 岑清钰握住母亲的手,温声:“妈,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怎样过一生,别担心我不排斥,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我天生就是岑家的好子孙。” 岑二夫人从这体贴的话语里听出冷意,她越发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假如他护的不是顾念远,而是任何一个简单的女孩子,她不论如何都会力挺到底,可偏偏是她。 二夫人没有丈夫那么大的雄心,几十年生不如死的婚姻生活消磨了她大部分人生激情,时至今日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过的比自己开心,而跟无法无天的叔叔争女人显然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她隐隐觉得儿子答应相亲只是为了稳住他们,可她还是笑道:“你想得通也好。” 送走母亲,岑清钰疲惫的躺在床上,他举起手机看着对话框上那个名字,当年她的自我介绍是“满目山河空念远。” 这句诗的下一句是:不如怜惜眼前人。 冥冥中像是在提点他,必将错过一位眼前人。 顾念远的头像是一朵向日葵,说是偶然在路边看到很喜欢就拍下来做了头像,不知不觉用到了现在。他信了,直到这两天才想起这朵向日葵真正的出处。 大三时,他的一位学农的朋友为了论文种了一地的向日葵,数据收集完向日葵就得拔了给学弟学妹们让位,朋友对着满坑满谷的花愁的不行,让他帮忙处理,岑清钰便找了花店包装,借着儿童节悉数送给了登山社里的女生。 这些女生当然也包括顾念远,那个花店当年用的包装纸是货真价实的外国旧报纸,日期都是同一天,顾念远没留意也拍了进去。 她的心思像一条清浅的小溪,细小安静但绵延至今,岑清钰不解,为什么离的越远,他越容易想起这些细节。 他努力做回好侄子,保持足够的距离,眼看就要成功,可亲眼见她受委屈,他还是没能忍住,只是帮助无辜的婶婶罢了,这个借口很合理只是很难再欺骗自己,他尽力了。 沈景芬预备发难时,他给岑寂去了信息一心敦促他速回,等到自己站出来时,他又希望岑寂再晚点回来。 原来将她护在身后的感觉是这样特别,他还记得顾念远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在河西市,她困惑于演戏时望着他的眼神,他非常受用只希望再多一些再浓烈一些。 原本只是想套路暗恋自己的学妹,却把自己也套路进去,这种事,岑清钰难以相信。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扫了我的兴,该受惩罚 顾念远仍然没选出要去哪里。 她的情绪实在不能转圜的这样快,站在机场里她茫然无措的望着岑寂:“要不你说去哪就去哪吧。” “选择恐惧症可以改一改。” “这不是选择恐惧症,这是太突然,原本我还预备着婚礼结束后回去工作呢。” “没有你地球也能转,不用这么拼。”岑寂顿了顿,“既然不肯选,那就交给上天吧。” 交给上天的意思是最近的一班航班飞到哪里算哪里,于是,他们坐上了飞往巴塞罗那的班机。 顾念远从未这样旅过游,她的旅行需要长期的前期准备,拍照用的衣服,旅馆距离想吃的饭店有多远,景点门票怎么打折等都要研究明白了,所以,当他们从飞机上下来时,吹着西班牙特有的海风她一脸懵然。 “我我们还没定旅馆吧就这么来了,你会讲西语吗?” “会一点,不过不需要。” 确实不需要,这么说走就走的旅行竟然还有人来接机。 来人自称斯蒂拉酒店的副总,这个名字顾念远刚巧在搜索页面上见过,是座历史悠久的老酒店,百年前就因着名作家在此写书聚会而得名,奢华且昂贵。 来接他们的是辆林肯加长,顾念远坐定后奇道:“你这么快就订好酒店了吗?” “是安杰通知了他们。” 酒店距离中心广场不远占地颇大,仰头一望灯火辉煌,酒店老板率众亲自在门口迎接,老板讲西语岑寂也讲,顾念远这才明白他的会一点指的是流畅的与老板聊天,好在身边的员工讲英文,她从他们的话语里听见了老板这个词。 他们被安排在顶层套房,落地窗前可以俯瞰半个巴塞罗那的夜景。 顾念远握着一杯酒欣赏了一会儿越发没有睡意,她看向岑寂:“这难道也是和容的产业吗?我记得它们百年前就是旅馆了。” “严格来讲不是和容的,是我个人的。”岑寂顿了顿,“十年前我路过在这里住了两天,那时他们遇到了危机,我就顺手帮了个小忙,他们的老板很热情邀我做了股东。” “他们有几个股东?” “两个,老板和我。” 这不叫股东这叫合伙人,到底怎么样的小忙能让一个异国年轻人成为这种酒店的合伙人,顾念远的想象力匮乏,不预备继续探究有钱人随手就能生钱的技能,她换了个话题:“阿寂,你真的要放弃那块地吗?” “还在想这个?” 顾念远垂首:“我不该惹岑宁的。” “你惹不惹岑宁,他们都要与我为敌。” “可之前你明明形势大好,是我给了他们把柄。” “你真是很喜欢低头。”岑寂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都已经不在那个国家了还放不下?” 难道他不管不顾连夜带着她打飞的跑到这里,只是为了让她远离不开心的地方吗? 顾念远被这个想法激的瞬间抬首,恰好捕捉到岑寂还未收敛的温柔眼神,那是包含着怜惜与疼爱的眼神,顾念远此前从未见过,她不由愣住。 “都告诉你不需要在意。” “我没法不在意,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要扫兴,是真的没有心情度蜜月。” 是他大意了,忘记了她向来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不是换个环境就能轻易释怀,岑寂望着她充满歉疚的脸,一缕弯弯曲曲的卷发好巧不巧的贴着她的脸颊垂落在颈窝,那里曾有过一枚他留下的吻痕,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或许可以试试再来一个。 这么想着,岑寂倾身上前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这纱裙是件大露背礼裙,男人指节拂过,触感是冰凉略带糙意的,他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划出似有若无的弧线,所过之处一阵酥麻。 岑寂湿热的气息扑在她耳畔:“扫了我的兴,该受惩罚。” 第一百九十三章 玩个游戏 “什么惩罚?” “玩个游戏,接下来几天时间一人一天,互相让对方高兴。” 好奇怪的惩罚,顾念远疑惑的仰首,黑黑亮亮的瞳仁像两颗黑琉璃,不知吻上去会怎样,岑寂眸光深深,沉声道:“做得好有奖励。” “奖励?等等,这种游戏也太主观了,万一我很努力了你还假装不高兴怎么办!” “我是这么恶劣的玩家吗?” “是。”顾念远毫不客气,当然她很快又担心会不会说的过重,补充道,“你是商人嘛,为了赢肯定什么都会做!” 岑寂闷笑着将人搂紧,顾念远的脸贴在他的心口,能清晰的听见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道:“我保证一定坦诚,如果骗你……就立刻破产,怎样。” “倒也不用发这么毒的誓。”顾念远嘟囔道,“那奖励是什么,万一没吸引力我也不会参加的!” “你想要什么奖励,成功一次送你一个小目标?” “不要,万一你钓鱼执法,游戏结束顺手报警,我还得进去。” “念远的防诈骗意识这么强,警局该给你锦旗。” 顾念远眼珠转了两转,嘿嘿道:“这样,如果我成功让你高兴了,你就得有问必答不许隐瞒,不论我问什么!” “哦?” “同理,如果你成功的话……唔……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你。” “啊?” 岑寂默了片刻道:“如果我成功了,你就得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事?” “暂时没想好,到时再说。” “不行!”顾念远博览群书,“我才不当张无忌!” “武侠小说倒是很熟,不好忽悠。”岑寂叹了一声,“可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问你才能了解你,实在很难想。” 他的话没错,顾念远认真思考起来,注意力因此被转移的彻底,对两人的姿势毫无警觉,岑寂美人在怀一点没有催促的意思。 “那……我做张无忌也不是不行,但有条件。” “说说看。” “不能违背我的道德底线,不能太贵不能太难,我如果不接受不能忽悠我接受!” “你这么聪明,我能忽悠你?” 顾念远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浓浓的戏谑,不满的鼓脸:“我听出你在嘲讽我了!” “瞧,多聪明。” “岑寂!” “好好好,我答应。”岑寂松开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定都是你做得到的小事。” “一言为定,拉钩!” “念远真可爱。” 岑寂伸出小指与对方勾连,顾念远的手相对于他小了许多,大拇指对的有些勉强,她无名指上戴着的是今早婚礼仪式上他套上去的婚戒,价格不菲款式经典,按照顾念远的要求宝石不大,不妨碍她日常工作,岑寂却不大满意。 拉完勾,顾念远一扫之前的委顿,满心都是赢了后该如何刁钻的提问才能不被岑寂逃掉。 岑寂这人虽然狡猾但做了保证想来不会耍赖,真是个天降的好机会,她喜滋滋的扬眉,得意的勾起嘴角。 “阿寂,咱们这个游戏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每天晚上复盘结果。” “好!” 岑寂瞧她兴奋的像是囤了一树洞松果的松鼠,顿时恶从胆边生,他勾起唇角:“祝你取的好成绩。” “嗯嗯,你也是!” 话音未落,顾念远就被抵住,背后是映照着闪烁夜景的整片玻璃窗,她的脊背贴上冰凉的玻璃,尚未惊叫出口,岑寂的吻就落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小事,太太开心就好 那吻落在额头,一触即离。 顾念远一瞬有些失望,转瞬是惊诧,她为什么要失望? “这这这是?” “晚安吻。”岑寂退开三步,扯平礼服外套,“早点睡。” 不等顾念远反应他毫不留恋的推门离开。 哦,对,这回他们开了两间套房,比邻而居。 “这人真是坏透了!”顾念远摸了摸额头,咬牙切齿的去洗漱。 临睡前,她收到了柳兰的信息。 【念远,我打听了,盛家破产了,孙凯跟盛维佳分手有段时间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楚荷搭上线的。】 【我听秦先生说你们去度蜜月了?】 【岑家那些还有股东们连夜就离岛了,该不会就为了搞这一出才来这边的吧。】 【哇,念远,消息传的也太快了,我爸都知道了。】 再看到这些消息时,顾念远已经冷静多了,之前一直在翻涌的自责和不甘以及离婚的冲动都消退不少,这回,不需要柳兰提醒她就明白,应该是因为岑寂,直接安慰既然没用,就拿一个奇怪的游戏转移她的注意力让释放情绪。 她一边回复柳兰一边心痒,认识岑寂这样久,她似乎仍旧离他很远,因为每靠近一点岑寂就会更加神秘一层,很多事他不说她就不知道,哪怕觉察也是事后觉察,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靠近一点点,她一定要好好努力! 但为什么自己那么想了解他呢? 不了解又不是不能继续做岑太太。 顾念远翻了个身,决定把一切归于单纯的好奇心。 翌日一早,第一时间登门的是酒店的服务人员,他们送来了一套便装两套睡衣俱是崭新的,顾念远的行李带的不多,岑寂考虑的很周到,连睡衣都是她素来爱穿的棉质。 两人在一楼餐厅用早餐,现在并非旅游旺季,酒店里的住客不多,但岑寂一进来仍旧吸引了许多目光,他穿着暖色的中长开衫泛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第一天,我来做个示范,想去哪?” “听说这里最出名的经典是圣家教堂。” “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那就从这里开始。” 然而,圣家教堂竟然没有开门,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晚上有唱诗活动,一整天都不会开放。 出师不利,岑寂表情有些不好看。 按照顾念远往常的性格,这种时候会立刻体贴的表示换个地方也没关系,但是她转念一想,决定闭口不言,看岑寂碰壁实在太难得,她打定主意好好欣赏。 可惜,岑寂拧眉的时间不过须臾,很快,他就拨通了号码。 “想要对这里做个考察,或许会有合作的可能。” “对,时间有些紧必须是今天。” 听筒那边回答了什么顾念远听不见,但是看岑寂的表情似乎十拿九稳。 这通电话刚结束,下一通就打了过来,这回用的是英文,言谈间,顾念远大致听出对方似乎这座城的管理人员,通话时间持续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紧闭的教堂门缓缓打开,教堂里转出几个人来。 为首的是个白胡子老先生说西语,做出邀请的姿势。 顾念远冲着岑寂竖起大拇指:“厉害了。” “小事,太太开心就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那个女孩子姓顾 这座教堂是当地知名建筑师设计,修了整整上百年,至今仍未完工,繁复华丽没有古旧感,四周的彩绘玻璃窗会因为一天中的太阳角度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精巧之极。 顾念远抬首往上便见穹顶与一般教堂的穹顶不同,像是一簇簇太阳花,她不由喜道:“阿寂你看,像不像向日葵。” “岑太太说的没错,确实是向日葵。”跟随他们的翻译解释道。 偌大的教堂只有他们几人闲逛,老先生只会西语,翻译便翻成中文给顾念远听,岑寂倒是时不时能与他聊个你来我往,哄的老先生频频点头。 逛完一圈下来,他们来到门口,老先生再次看向顾念远,终于忍不住说了两句,闻言,翻译和岑寂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说他认识一个跟你长得有些像的中国人。” “这位老先生能分得清亚洲人的长相?”顾念远笑问。 “别说,他可有不少中国朋友。”翻译道,“说是那人的中文名不知道,西语名字是路易斯。” 顾念远一愣,脸色登时就有了变化,岑寂见状问道:“是你亲戚?” “我不确定……你帮我详细问问。” 岑寂又与老先生交谈起来,好一会儿,他转头道:“他说他第一次遇见他是二十八年前,那位路易斯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在城南的孤儿院做义工,孤儿院偶尔会在教堂办活动,那人很热心也很健谈,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不过大约半年左右他就离开了巴塞罗那,听孤儿院院长说是回国了。” 再次见到路易斯是十六年前,他出差顺路来探望孤儿院院长,无巧不巧那日孤儿院在教堂办活动。 “他说,那时路易斯比第一次见时苍老了,或许是境遇不佳穿的格外朴素,但依旧精神奕奕,还说自己已经成家……”岑寂顿了顿,忽地醒悟,“有了个女儿。” 顾念远心头咯噔一下,这位路易斯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父亲顾荣山。 这个西语名字她并不陌生,父亲去世后她整理遗物,曾在一本书上翻到过,那本书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说是纪念第三次见。 更多的老头也不清楚,岑寂问清了孤儿院的名字和地址后走出了大门。 “要不要去孤儿院看看?” “好。” 孤儿院坐落于城南的旧城区,是一栋三层小楼带个不大的院子,因为提前打了招呼负责人亲自来接,询问之后得知老院长半月前去世,独子就住在隔壁街,经营着一家在城中小有名气的餐馆。 负责人还记得路易斯,但了解的并不比教堂那边更多,只知道路易斯最初是来旅行,后来为了追女孩子才在这里留了半年,做义工是因为时间自由。 “他说,那个女孩子姓顾。” “难道真是我妈?” 这么逛了一圈下来已是午后,岑寂见她皱眉便道:“院长的儿子在开餐馆,咱们也是时候去吃午饭了。” 既然就在隔壁街,他们便步行过去,石板路坑坑洼洼,顾念远低着头慢慢走,悠悠道:“真奇怪我竟然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在我的记忆里,爸爸很普通,就是一家普通小学的数学老师,住在普通的小房子里过着普通的日子,那个西语名字我还是在他的遗物里翻到的,以为是他年轻时赶时髦,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发现他也有不普通的过往,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他是什么金盆洗手的江湖大盗?” “噗!”顾念远迎着日光回眸看向岑寂,“你总是这么会调节别人的情绪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日光漾在顾念远的眼眸中波动出令人心动的神采,岑寂愣了一下,有些后悔晚安吻吻的太轻易。 饭点的好评餐厅不管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需要排队等位的,好在十多分钟就有了空位,餐馆有些年头,装修是典型的家庭餐馆,暖色墙纸木质桌椅,一侧墙壁挂满了各种老照片,服务生将他们引至靠墙的一处。 “想吃什么?” “听你的。”顾念远捧脸笑的狡诈,“万一不合胃口就扣分!” “啧,真吓人。” 服务生见顾念远饶有兴致的端详墙上的照片,忙介绍:“这些都是我们老板的私藏,有新有旧,最老的七八十年前的都有,也是本店特色。” “你们老板今天在吗?”岑寂随口问。 “不在。” “这样……” “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们从孤儿院那边来,有些关于老院长的事情需要咨询他,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服务生做不了主叫来了一位中年妇人,名叫简,正是老板娘。 听得他们此行的缘由,简惊喜的打量顾念远,笑道:“问我也是一样的,不过很抱歉,我们恐怕提供不了什么信息,路易斯超级神秘的,当时我跟我丈夫在恋爱,与他也有交往,他为人风趣西语也讲得好,只是从不讲自己的事。” 只有一回,路易斯沮丧的来到孤儿院,咨询简送女孩子生日礼物该送些什么,简给出了一些建议,这才发现路易斯对价格没什么概念。 “很贵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为难,我当时就想难道路易斯是个有钱人吗?可平时他省吃俭用实在看不出奢侈,除此之外我和我丈夫都不了解更多了,路易斯走时很匆忙,多年后回来也只停留了一个下午。”简叹气,“抱歉。” “不用不用,你能告诉我们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顾念远连忙摆手,“阿寂,你能不能再问问她路易斯的两次出现大概是在什么年月。” 岑寂便又与简交谈了一会儿。 路易斯第一次来到巴塞罗那是二十七年前的夏天,第二次来则是十六年前的夏天。 在顾念远九岁时,父亲确实出差了一个月左右,说是出国交流,但地点是伦城而非巴塞罗那,回来后,他给她带了纪念品和小裙子,这件事就此翻过一如所有寻常的日子,没想到背后竟然藏着不寻常的蛛丝马迹。 简离开前岑寂点了单,老板娘大度的要免单却被两人拒绝,她笑道:“和你父亲一样倔。” 餐馆上菜很快,卖相家常入口适中,倒是意外的好味,顾念远吃的香甜,岑寂道:“还扣分吗?” “不扣了!要加分!” 这段意外开始寻父之旅就这样意外的断了。 吃饱喝足,他们漫步于长街,有店家再卖当地特色的塑像小人,与当年父亲带回来的那堆纪念品高度相似,顾念远不由慨叹: “我们好像在探案诶。” “可惜线索断了。” “是啊,不过原本就是意外开始,这样意外结束好像也没毛病。”她倒是不沮丧,“没想到……这里就是我父母初遇的地方。” 岑寂沉默片刻道:“念远,伯父没什么亲人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自己错付的同情心默哀一秒 “没有,我小时候问过,但我爸说他没有亲人,原话就是这样,后来爸爸去世,确实只有朋友并没有亲人来悼念。”顾念远见岑寂沉思,耐心解释,“我想或许是爸爸跟他的亲戚关系不好吧。” 背井离独自奋斗不肯提家事的人有许多,说来不算稀奇,尤其是是二三十年前,时代变幻加速社会相对混乱,信息不发达的时候很容易将前尘过往隐藏掉,但以目前顾荣山展现出的性格特征,他的只字不提恐怕另有缘故。 “你看起来并不好奇。” “我以前确实有过很多猜测,但直到他的葬礼才想通,我爸是因为救人死的,报纸上过新闻也播过,如果他真的还有什么亲人不可能不知道,死者为大多少都会来看一眼,但是没有一个人来,那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就当没有吧。” 顾念远灿然笑道:“既然他们只想做天底下一对简单的夫妻,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长街的尽头是本城的另一处景点,多个旅游团聚集在此,导游的声音此起彼伏,顾念远糟烂的英文备受锤炼一趟下来听得脑仁生疼,她苦着脸对岑寂抱怨:“他们的英文说的不标准!” “我是不介意当翻译的,前提是要加分。” “不行,还没到晚上呢就加这么多次分,你岂不是赢定了。” “本来我就赢定了。” 他们说着迈出门,门口站着几个穿着正式的男人,一见他们立刻走上前来恭敬道:"岑先生,我们老板邀您赴宴。" 同时双手奉上请柬,岑寂就着他们的手翻开,眉毛轻挑:“他什么时候成老板了。” “不久,去年十月份的事。” “我知道了。” 顾念远见几人走远,问道:“这是……”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刚刚为了让教堂开门暴露了行踪,忘了他老家在这里,消息到是灵通。”岑寂捏着请柬,“想去吗?” “你的同学好多,住城堡的尼诺先生是你同学,现在又来了一个消息灵通的老板也是同学。”顾念远挤眉,“你读的是什么贵族学校吗?” “有个公学的名头,一些追求名声的家庭喜欢把孩子送进去,学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毕业生的身份。” 在顾念远的想象里,十几岁就被送去国外流放的岑寂应当颇为凄惨,没想到,现实是他被流放进贵族学校跟一群豪门继承人做同学,她不得不为自己错付的同情心默哀一秒。 “那……我要是不想去呢?” “那就不去。” “真的?” “真的。” 夕阳西下,把岑寂影子拉的很长单看影子腿长两米八,余晖又将他的五官度上金光,显得孤高又多情,很不岑寂。 她正准备说开玩笑的咱们还是去吧,转念一想,岑寂肯定是猜到她会这么回答,所以才答应的这样快,他总是这么料事如神,那这一次,她就偏不让他称心如意,顾念远决定坚持:“好,那我不要去。” 岑寂眸底闪过一丝意外,偏头道:“都听太太的。” "表现……表现不错,好好坚持!" 顾念远踮起脚尖拍了拍的肩膀以做肯定,岑寂则绅士的送出手臂:“太太接下来想去哪里,我奉陪。” “嗯……有点渴,咱们去喝点东西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不低头的反抗 他们沿着兰布拉大道慢慢散步,道旁有露天咖啡馆和餐馆以及各类艺术表演,本地人和游人混杂在一起极为热闹,拜知名建筑师的手笔,这座城建筑风格天马行空奇诡非常,顾念远捧着果汁只觉眼睛不够用。 大道尽头就是地中海,海风里带着潮气和夜晚的凉意,顾念远原本毫无察觉,直到一件风衣披在肩头。 “小心着凉。” 岑寂说着将风衣整理好,这件风衣穿在他身只堪堪到膝盖,披在顾念远身上则直接盖住了脚踝,她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心道玩游戏的岑寂实在认真,认真的扮演一个贴心的好丈夫,认真的让她清晰明白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她一边道谢,一边指着前头一群人聚集之处道:“咱们去那里看看吧。” 言罢,她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之前不是没牵过手,做戏时,冷战时都没觉得特别,但这次却大不一样,顾念远其实是下意识的,牵上后才觉出不妥,可甩开似乎更不妥,岑寂的手指修长体温比她更高,握起来舒适,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昨晚划过她的脊背时就能感觉到。 顾念远心跳的更快了。 岑寂好笑的看着顾念远像是冲锋般杀向人群,她的手向来是有些凉的,比之同样身高的女孩子尺寸小一些,肉乎乎的握起来手感颇好,他第一时间就反客为主将那只手尽数包裹在掌中,顾念远颤了一下强作无事发生。 倒是能忍。 人群聚集处是在跳舞,跳的不是广场舞而是当地特色舞种,弗拉明戈。 乐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其他舞者围着打节拍,当中一个女舞者眉头紧锁用力的踩着脚下的木板,发出砰砰声,她时不时鼓掌,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鼓动着力量,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潇洒帅气。 “哇!我是头一次在现场看弗拉明戈,真是真是太有力量了!” 顾念远企图趁着鼓掌抽手,可岑寂不让,他解释的有理有据:“还不是鼓掌的时候,人家是在打节拍。”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女舞者加入,三名舞者的身材精瘦强劲,虽然年纪看着不小,但宛如三团火焰烧的哔啵作响直冲天际。 “没想到弗拉明戈的现场会这么令人震撼。” “知道她们跳舞为什么总是皱着眉吗?” “为什么?” “为了体现单枪匹马对抗痛苦以及决不低头的反抗,倔强不屈和奋力挣扎是最有力量的,这是这种舞的内核。” 顾念远听着岑寂的解读视线放在舞蹈上,越发心潮澎湃,勇敢的明媚的,争锋的不服输的,确实是那样的吸引人,不论男女都甘心臣服于这样的人的脚下吧。 如果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或许就可以在那天的晚宴上表现的更好一些,更强大一些,而不是躲在岑寂身后,看着他被迫做选择。 想起这些,她激动的神色淡了下来。 一曲结束,围观人群纷纷鼓掌,顾念远反应慢了一拍,但鼓掌鼓的很诚心。 “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勇敢的不屈的强大的,充满力量的。” “你不是吗?” “我不是,我差远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在意你 她浑身都写满了羡慕和憧憬。 “顾念远。” “啊?” “要成为这样的人的第一步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 岑寂一字一句的说,他目光坚定像是看穿一切。 街头表演不收门票但收小费,他们又看了两场才回到酒店,晚餐设在酒店的露台,小桌台上点着蜡烛灯。 “顾小姐今天还满意吗?” “不错,可以打95分,剩下5分进步空间。”顾念远正襟危坐,“说出你的愿望吧!” 岑寂将最后一小块鳕鱼放进嘴里,慢斯条理的咀嚼,半晌才道:“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很简单。” 顾念远紧张起来。 他望着她,罕见的认真:“不许自责。” 她愣了一下。 “你的道德标准有时不需要那么高,有些事做不到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是对方的问题。”岑寂顿了一下,“所以,做我的太太不用总是反思。” “我……我……”顾念远一时哑然,“我们签了合同,作为你的员工拿了你的钱,总该替你消灾。” “这样做员工可没有前途。” “啊?” “太老实,不知道老板究竟在意什么,还以为只要事事办的漂亮就好了。” “那老板你在意什么呢?” 顾念远是真诚请教,岑寂却不是真诚指导,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嘴角,长眸微眯:“我在意你。” 无巧不巧,恰有微风吹动桌面上的烛台,烛火晃动,映照在男人眼底,好似一簇火焰在寒潭深处隐秘的燃烧,他的面部轮廓被光影晕染出柔和,令顾念远产生了一种情意绵绵的错觉。 当然,经验告诉她,不用当真岑寂的下一句一定会扫清这份错觉,可惜,两人各自沉默着,岑寂始终没有下一句。 错觉慢慢变成了尴尬,顾念远不得不率先打破这份尴尬:“我我也在意你。” “在意什么?” “在意你事业能不能顺遂,万一,你输给了岑宏,发不起我的工资可怎么办。” 岑寂心头飘过一丝失望,往日里,那些逗顾念远的小花招被对方反过来应付自己,果然不是那么舒服,他半是自嘲的笑道:“真有这个万一,就把这家酒店抵给你,如何?”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不会输。” “世界上没有不会输的人,我也一样,譬如,我跟岑清钰一起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岑寂突然问出了一个古老的送命题,顾念远反应不急脱口而出:“你们不会游泳吗?” “这种问题的初始条件一定是两个人都不会游泳,只有你会。” 顾念远当然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按理说是很清楚的,几个月前,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岑清钰,但现在,她犹豫不决。 岑寂了然的摊手:“你看,我输的很彻底。” “你觉得我一定会救岑清钰吗?” “不然呢?” 她想否认可确实没办法否认,顾念远有些不服气:“那你呢,如果我跟秦亭亭一起掉进水里,你救哪个?” “救你。” 岑寂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流畅。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岑寂沉默了一瞬,“知道。” 第二百章 上了年纪不行了 他直视她,她却垂了眸。 不甘、愤怒还有涌起的恶念瞬间占满了岑寂的大脑,在顾念远看不见的地方,他的五指握紧又松开,半晌,才对着顾念远恶劣的一笑:“救你,然后跟亭亭同生共死,这个标准答案怎么样?” “挺好的。”顾念远勉强回了个笑脸。 晚餐本就吃的差不多了又正好把天聊死,两人默契的起身回房。 临进门前,岑寂提醒道:“明天轮到你了。” “嗯。” 滴,旁边的门锁发出了解锁的声音。 顾念远忙道:“阿寂,那件事我答应了。” “哦。” 阿寂迈步进房关上了门。 顾念远迟了一步也进了房,她将包丢到一旁,整个人扑在松软的床上懊恼不已。 白天明明过得十分愉快,他们一起寻访父亲的过往抽丝剥茧还原当年,又一起观赏海边的热舞,到底,是从哪里出了问题? 从岑寂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开始! 是哪个混蛋最先想出这种送命题的,真是男女通杀的分手利器!不对,这么过时的送命题为什么岑寂还要问出口?简直是故意在破坏气氛! 她用力锤了两下床:“为什么我们现在总是吵架呢?” 总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不愉快,前一秒还在为他的劝解和关心而感动,下一秒就会因他的回答郁闷,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全不由己,顾念远翻来覆去翻的浑身发热,这是她不论与任何人相处都没有过的体验。 以前的顾念远是大度的,是温和周全的,但现在的顾念远变得彻底。 她越来越不想收敛锋芒也懒得再磨平棱角,理直气壮表达不满次数多了起来,这种变化顾念远不是没有察觉,但她不想阻止,释放自己是会上瘾的。 “是岑寂给我的底气。” 顾念远叹了口气,是的,之所以能尽情释放是因为岑寂,打从一开始,他说出那句你不想笑可以不笑时,他就在给她底气,从不要求她忍耐反思只要她做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讲,岑寂算是一位好伯乐,挖掘真实的她,怂恿着她展现。 所以,她合该感激并报之以温柔,但现状是她对着岑寂尤为不客气。 顾念远只觉脑中一团浆糊,没有哪本教科书告诉她这是为什么,生而为人的二十多年经验也无法给出答案,现在,她只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岑寂是特别的,她对他的感觉没有在第二个人身上出现过。 顾念远想要求助柳兰,可对着输入框怎么也发不出合适的句子,该怎么问呢?柳兰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一定只能在男女关系上打转,不会理解这种高级烦恼,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机。 小时候,妈妈说过,有的事如果想不通那就先跳过去,总有一天会突然想通。 嗯,还是先跳过去,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在明天让岑寂高兴起来,他向来捉摸不定又爱戏弄她,不知会有多少难题等着。 暂且有了决定,她终于打着哈欠开始洗漱。 与此同时,隔壁的岑寂同样难以入眠,但他向来不内耗,遂果断骚扰陆习之。 “大哥你有事明天讲不行吗?” “不行,说说看,事情办的如何。” “深更半夜你让我现在给你汇报?” “不想汇报也行,我可以跟你爸聊一聊你的光辉历史。” “救命,你不是去度蜜月了吗?良辰美景老婆在怀还这么闲?”陆习之忽然大惊,“老岑,你该不会上了年纪不行了吧!” 第二百零一章 狼外婆,玩得不亦乐乎 "你爸应该不知道上回你打着替他考察的借口都干了什么。" “我错了!”陆习之哀嚎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别不好意思,要真是……我给你想办法啊!” “别废话,你们回国了吗?” “绍言回了,我还没,你二哥急着回去接手项目连夜就走了,你爸还是那么稳,中午跟我爸吃饭还说到你来着,觉得你妥协的太快有点怀疑。” “老狐狸,你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说,一口咬定你要当情种嘛,好好跟你爸科普了一下你有多为顾小姐神魂颠倒。”陆习之摸着下巴,“老实讲,如果不是为了她,你应该会把戏演的更完满吧。” “……他们既然要从她下手,达不到目的不会罢休,反正都要认输,早点晚点没什么区别。” “啧啧,没想到你喜欢这款,善良小白兔型,我也不算骗你爸,不过,这之后谁都会知道顾小姐对你的重要性……她以后会不会更危险了?” “她显得越重要,那些人就越会掂量,动她付出的代价自己承不承受得起。” 陆习之想起岑宏志得意满的嘴脸,忍不住摇头,岑寂对岑宏是摸透了,可岑宏对岑寂却还不够了解,岑寂的可怕在于他有耐心有心计也有能力,敢动他在意的人,哪怕是隔得再久做的再隐秘,他都会一步步走到对方面前让他们付出代价。 陆习之跟岑寂之所以能够认识进而成为朋友,回首往昔正是因为岑宣,作为岑家最无可争议的长子,他对他这位出身不好的小弟却格外照顾,经常力排众议亲自教导岑寂,比之亲兄弟更像亲父子,所以岑宣死时,陆习之以为岑寂会很难过,可并没有,岑寂该怎样还怎样,只在葬礼上对着墓碑伫立良久。 陆家长辈当时都觉得岑寂这孩子有点冷血,但陆习之知道不是冷血,他是想明白了,只有忍耐才能长久,只有长久才有可能为大哥讨回公道。 通话结束,陆习之仍在唏嘘,他原以为岑寂这样的人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找一个跟他不相上下的同款妖孽大杀四方,万没想到人家不知哪里抓来一只小白兔,天天扮演狼外婆,玩得不亦乐乎。 “啧,也不能说就是小白兔,哪家小白兔能在婚宴上霸气测漏吊打前男友,还把亭亭气成那样。” 他没说秦亭亭正在到处打听他的去向,想来岑寂也猜得到。 只说度蜜月却不说去哪里度蜜月,事先毫无安排,连许安杰都只能等通知。想到此处,陆习之再次发出忧伤的感叹,好好的女孩子干嘛非要喜欢岑寂这种大尾巴狼呢,他陆习之这种傻白甜多可爱! 翌日,顾念远起了个大早。 按照计划她来到餐厅,大厨已将需要餐具和材料备齐。 如何令岑寂度过愉快的一天这种问题,实在不简单,顾念远思来想去决定从之前四个月相处中提取经验。 趁着人还没起,亲手做一道西班牙海鲜饭奉上,正所谓吃人嘴短,应该可以开一个好头。 计划是这样计划的,可大厨的英文很烂,顾念远的英文也不怎么样,两人鸡同鸭讲刚把锅放上,便听岑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清醒冷静: “亲爱的,大厨的意思是放在2号炉灶,你放错了。” 第二百零二章 沉迷其间不可自拔 这算不算出师未捷就暴露了? 不行! 顾念远风一样转到男人面前推着他出门:“快去外面等着!” “没有我在,你们这锅饭看起来很难做得出。”岑寂握住顾念远的手,劝道,“不如咱们一起?” “那你还怎么吃我的嘴短!”顾念远一不小心讲实话说出,赶紧解释,“我是说嗯……” “吃人嘴短是下策,对付我这样的男人应该拉着一起参与劳动,这样面对劳动果实怎么都得是满分。” 岑寂毫不避讳的传授攻略自己大法,顾念远思索了片刻,颔首道:“有道理,那就一起吧。” 大厨终于有了可以交流的人,一扫刚才的烦闷,岑寂操作厨具娴熟,握着菜刀切割食材的手法堪称利落,两人配合颇为默契,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步。 顾念远盖上锅盖,目露欣赏:“你做菜好有经验。” “以前上学的地方没什么可吃的,现实所迫不得不自己研究着做。” 岑寂的中学在伦城,大学和研究生都在M国,哪一个在美食上都算的上一个贫瘠,顾念远的同学出国留学后也学会了一手地道的川菜,这么想着她越发好奇:“你有什么拿手菜吗?” “各种各样的意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焖饭。” 听起来朴实无华及其快手,顾念远忍不住脑补起十多年前的岑寂系着围裙,一边对着菜谱皱眉一边手忙脚乱的做菜,她不禁笑出声。 岑寂见状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很有天分,不需要对着菜谱抓耳挠腮。” “你怎么总能看穿我怎么想?” “因为你什么都挂在脸上。” 对方这样的评价不是第一次,事实上在他之前,旁人对她的评价大都是敦厚、和气、沉稳、可靠。 莫非,他对她极尽纵容有事没事逗弄她,只因为在他眼里,她就是一只傻狍子什么都不能指望。 顾念远撇过头去:“……你也不是什么都能猜中的……” “是,有些事我就怎么都猜不出。” “什么事?” “你猜。” 原本其乐融融的做饭气氛骤然降了温度,岑寂幽幽的望着冒热气的平底锅,顾念远不明所以只觉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的露台,但她不想再与岑寂起争执,便想着如何回转。 叮! 计时的钟响了一声。 饭好了。 大厨品评后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激动的要传授更多。 顾念远折腾了一早上饿的前胸贴后背,吃的无比香甜,不管岑寂打多少分,她起码要打个一千分才行。 “咱们合作真是无敌了,以后可以开餐馆!” 女人吃的满足,满脸都写着幸福,早晨的光线柔和,使得眼前呈现出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岑寂想,没有比顾念远更适合这个画面的人了,她是典型的中式长相,眉眼弯弯看着人笑时,只觉得娟娟暖流熨烫的人通身舒畅。 这是岑寂此前的人生从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他曾以为他不需要,等到真碰上了才发现,何止是需要简直是沉迷其间不可自拔。 “这么喜欢?” “嗯!” “以后做给你吃。” 没想到,顾念远不喜反惊:“你……没事吧?” 第二百零三章 用行动表示 “不想?那算了。” “想想想!”顾念远挽留三连,顺便得寸进尺,“我觉得有空也可以施展点别的,比如各种各样的意面和各种各样的焖饭。” 说完,她等着对方拒绝或者调笑,没想到,岑寂道:“可以。” 顾念远的嘴半晌没合上,怎么吃了一碗饭后,岑寂突然如此好说话?自己是做对了什么吗?她连吃了两碗饭也没想通。 早餐过后的下一行程尚未决定,顾念远打算询问岑寂的意见。 “咱们等下……” “抱歉打扰了,岑先生,岑太太,门口有位叫简的女士找你们。” 简被请进来后不肯坐,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递了过来,岑寂低头扫了一眼,将照片递给了顾念远。 老照片上标着时间,正是二十七年前夏天。 一张是一个中国男人站在一群外国人中间比耶,另一张则是大合照,那个中国男人站在第二排偏左的位置,拍照的那一刻他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向右边。 因为最右边站着一个中国女人,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窄脚裤披着廓形风衣,波浪卷发用丝巾绑了一个长长的辫子。 中国男人是顾荣山,中国女人是顾春兰。 正是顾念远的父母。 简与岑寂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她说有关你父母的事她跟她丈夫都不大了解,回家翻箱倒柜才找出两张照片,一张是你父亲与孤儿院义工的合影,另一张应该是你父亲走前落下的,具体是张什么合照,她也不清楚,现在,她把这两张照片送给我们了。” 顾念远慌忙起身想要追,岑寂一把拉住:“怎么了?” “我得好好感谢她,这真是意外惊喜。” “已经替你谢过了,她让我们不必客气,她还得赶紧回去看店这才走得急,晚一点等她空闲咱们再登门也是一样。” 顾念远这才坐了下来,她摩挲着那两张照片,为难道:“我想……” “想继续探案?” “嗯!总觉得爸爸妈妈似乎希望我找出他们的故事。” 岑寂拿过照片仔细观察,慢慢道:“看建筑风格应该不是巴塞罗那,有点像塞维利亚或是葡萄牙,恐怕得花点时间找专业人员调查。” “没想到……几十年前他们就已经满欧洲跑了。” “听简的意思,你父亲恐怕不止满欧洲跑,她说曾经听过他讲到南非。” 记忆中的父母一直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与这世界上所有脚踏实地的父母一样,顾念远因此越发想要知道他们的故事到底会意外到什么程度。 “阿寂!”顾念远合掌做恳求状。 “我帮你。” “谢谢!” “用行动表示。” “好的!岑先生今天想干什么我都奉陪!” 岑寂挑眉:“就这样?” 顾念远挂起浓烈的笑意凑到男人身边,殷勤捶肩:“亲爱的阿寂,你最好啦!咱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呀~” 岑寂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是十足的受用,顾念远像是上天扔下来专门拿捏他的存在,明明浑身冒傻气,偏偏怎么做都能精准的戳中他。 岑寂转眸,见她笑的眼睛都要挤没了,便拿起照片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等着,先去找些朋友。” 第二百零四章 得加钱 岑寂先后拨了两通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上门取相片,走前那人确认道:“多半在塞维利亚,二位稍等等,明天应该就能确定。” “那就是私家侦探吗?” “嗯。”岑寂收起手机,“用了他的人只能赴他的约了,走吧,下一个行程有人安排了。” 安排行程以及帮忙调查的人正是昨天发帖的老同学,名叫哈维尔,虽然不住城堡但住庄园,是地道的当地人但能够讲一口流利的北方普通话。 “哥们现在可真难请。”哈维尔怨念十足,“办了两场婚礼怎么都不讲一声。” “贝市那场你不是去了吗,第二场在F国,你太太肯放人?” 说起这个哈维尔一脸苦涩:“哎!不提了,咱哥俩难得碰面,好好玩玩怎么样。”他说着瞥了一眼顾念远,低声道,“要我帮你把太太支开吗?” “玩什么?” “那必须得是车啊,咱们好久没跑了吧,晚上我攒了个局,你来了就齐活了!” 顾念远看哈维尔勾着岑寂的肩膀窃窃私语,很识趣的装作四处打量,便听岑寂道:“念远,想不想看赛车,” “好啊。”念远一口应下,顿了顿又道,“谁赛?” “我。”岑寂突然森然笑起,“或许还有你。” “可我不会……” “有我在。” 顾念远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岑寂已然对老同学颔首:“太太发话,我肯定去。” “阿寂,这个……不太好吧。”哈维尔脸色一变,“哪家太太喜欢到那种地方去。” 岑寂斜眼看着不说话,好一会儿,对方果然败下阵来,小声道:“好吧,我承认,这个局有猫腻,就……有个里斯本的富三代,这两年处处跟我叫板,那家伙舍得往这上头砸钱……” “我也是没办法,大哥!我只有你啦!你看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两天来,这就是缘分啊!” “得加钱。” “成!你要什么都行!” “狮山之星9号。” “哇,狮子大开口啊!” 哈维尔惊叫,引得顾念远也看了过来,岑寂不急不躁将太太牵到身旁,故作可惜道:“念远,不如等下就飞塞维利亚吧。” “好哇。”顾念远看出端倪,笑着配合。 “你们夫妻俩太坏了!我就知道阿寂,你老婆肯定跟你一样奸诈!”哈维尔捂住心口抽气,“得得得,咱是纯爷们不好这个,忍痛割爱!你要是能赢那家伙,石头就归你!” “一言为定!” 比赛定在黄昏,场地在郊区,有山有林有海,盘山而过时能看见大片地中海的风光,往日是当地居民喜爱的度假地,今天因为这群纨绔的局,整个封掉,大本营的观赛区已经聚了不少人,由于参与者非富即贵,目之所及宛如奢侈品展销会。 岑寂的车由哈维尔提供据说是辆改装的布加迪,趁着他去换装的功夫,顾念远跟着哈维尔的太太闲逛,哈太太中文说的虽然不如丈夫地道,但也比一般外国人流畅。 “岑太太这一身不大合适。” 除了赛车手以外,场中的女眷穿着都颇为凉爽,不是啦啦队胜似啦啦队,这就显得顾念远的正常装束格格不入,她瞧着寸布遮体浓妆艳抹的哈太太,疑惑道:“是规定都要这样穿吗?” “没什么规定,主要是配合气氛,要不你也体会一下?” 言罢,岑寂换装完毕走了出来。 他穿一身红白相间的赛车服抱着头盔,长臂长腿紧实的腹部还有挺括的胸肌,通通被勾勒的一览无余,散发着十足野性,可一张脸却是斯文冷淡的,放在一起纵欲又禁欲,顾念远愣愣然花痴,理解了什么是赛场气氛。 这样的赛车手旁边确实不适合站着羞答答的乖乖女。 顾念远赶忙点头:“劳驾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这不是岑寂的审美范畴 岑寂回来后没看见顾念远,哈维尔拍拍他道:“别担心,肯定是我太太忽悠她去换衣服了,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给人捯饬这些。” 如他所说,不一会儿,哈太太领着个小辣妹回来了。 岑寂从没见过顾念远这副摸样,初见时,她套装在身,九十度鞠躬,端的是个标准女秘书,后来转了行,找到了喜欢的风格常年像个邻家姑娘,不论哪一种都没有这种来的具备视觉冲击力。 她越是不适应的揪着露脐的小背心越显得可爱,哈太太的换装是全套,耳朵上缀着撞色大耳环摇来晃去,短裙包裹着臀部堪堪遮住腿根,一双腿白皙肉感比之细长干瘦的腿更旖旎,她的妆容也有所加深,烈焰红唇明确的眼线,放在那张素来清爽的脸上,诡异的美艳。 平心而论,这不是岑寂的审美范畴,但现在,他审的了顾念远甚至审的有些移不开眼。 换衣间距离观礼席有一定距离,她们得横穿比赛的山道,口哨声起哄声纷纷冲着这边送了过来,顾念远越发紧张,这两件套实在太过短小她非常不适应,凉风掠过身体让她一阵阵起鸡皮。 她局促的望向岑寂的方向,没想到那里空无一人,不应该啊,他不是早就换完衣服了吗? 顾念远只得四处了望,不想前路突然被堵,一个卷发异国青年带着两三个跟班流里流气道:“美女,交个朋友吧。” 他用的词语通俗,顾念远立刻听懂了,青年的目光毫不克制的在她的身体上流连,说话时停在胸口,顾念远本能退了半步,哈太太反应快忙侧身挡住:“罗德,这是哈维尔同学的太太,我们先走了。” 说着,她拉着顾念远就要走,没想到人妇的身份非但没有让罗德失望,反而让他眼睛更亮,他再次拦下。 “见人不鞠躬肯定不是日本人,美女,你是哪里的,报个名字就放你走。” “我想我没有义务告知我的名字,请你让开。” “喂!罗德,她可不是你能玩的女人。” 罗德根本不理会哈太太,他示意跟班将人围住,自己则伸手就要去拉顾念远。 没曾想下一刻,伸出的手就被一把抓住,接着一个不容挣脱的力道直接将他的手臂反剪在后,罗德立刻被压弯了腰,关节处发出钻心的疼痛,他忍不住吱哇叫起来,奈何跟班也只是些小纨绔,哪里见过这个,一时呆住。 “阿寂!” “诶,罗德?” 顾念远和哈维尔同时出声。 岑寂厉声道:“这东西就是那个里斯本的富三代?” “是啊。”哈维尔苦着脸点头。 “哈维尔,他骚扰顾小姐。” 听得太太告状,哈维尔扶额走到罗德身边讲了几句,原本咒骂不停的人突然哑声,换上笑容:“误会误会,还以为是来凑热闹的小姑娘呢,岑先生有话好说,先放开我吧。” 岑寂没放,他看向顾念远:“你没事吧。” “没事。” 岑寂这才松了手,罗德揉着手臂起身一蹦三尺远,站定后他的笑脸立刻消失:“贝市的岑寂,我记住你了,等下要你好看!” 第二百零六章 这地方民风剽悍出乎她的意料 狠话放完,罗德迅速闪人。 “哈维尔,你就被这个小流氓折腾了两年?” “哎,你别看他这德行,车技还是不错的,车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又肯雇高手帮忙,他那领航员厉害的很呢。” 岑寂啧了一声望向默不作声的太太:“怎么,吓到了?” “没有。” 几人重新回到观众席,顾念远倚着栏杆看下头忙碌的各色人等,终于开口:“阿寂,这场比赛安全吗?” “都是些钱多烧手的少爷,命重要,安全。” “我看那个罗德就不像是会遵守规则的,他记住你了,等下会不会针对你。” 岑寂失笑:“刚才发呆就是在想这个?” “嗯。”顾念远点点头,“社会新闻里蛮多那种不讲武德的纨绔闹出事情的,你等会儿要不开慢点?” “不行,要比赛当然要拿冠军。” 顾念远也知道劝不动,她揪着短裙裙摆:“没想到换套衣服还能惹出这种事,早知道……” “没什么早知道,喜欢穿什么就穿,因为有流氓就不穿喜欢的衣服,不是因噎废食?” 岑寂没在安慰她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道理,顾念远仍觉暖心,算了,流氓反正已经记仇了确实多想无益,她吸了口气,冲着岑寂笑道:“也是,我相信你一定能赢的!” “这句话还不错。” 顾念远笑的更开,她索性一个转身大大方方摆了个POSE,冲着岑寂眨了下眼:“我特地换了这一身给你加油,岑先生喜欢吗?” 岑寂骤然转了眼眸,淡淡道:“你喜欢就好。” 顾念远不满意这个回答,她凑近了继续问:“那你呢,刚刚那么多人都对我吹口哨呢,应该挺漂亮的呀。” 岑寂闻言低头扫来,眼底漾出戏谑:“只不过换身衣服而已,加油在哪?” 这倒问住了顾念远,她四处瞅了瞅,发觉赛车手女伴的加油方式各有各的奔放,拥抱接吻都只是标配。 这个观察令她的笑容僵了僵,但话已经放了,气氛这么热烈,如果自己太矜持实在不合适。 想到这里,顾念远踮起脚尖展开双臂给了岑寂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像是幼儿园的老师鼓励小朋友:“加油,安全第一,比赛第二!” 鼓励完,小朋友却不肯让她全身而退。 岑寂将人搂住,不满道:“这种加油方式第一圈都跑不完。” “油少情意重!” “倒会强词夺理,再想一个,不然不放你走。” “喂!哪有人挑剔加油方式的!” “有,你忘了我们在玩什么游戏了?” 顾念远猛然一愣,难道不让他满意……他也会扣分?真是挖坑给自己跳了,她索性摆烂:“我不会别的了,要不你说一个吧。” 没想到岑寂当真开始张望起来,赛道上的一对正在热吻,他们不远处的一对则是女方被男方抱起来热吻。 顾念远刚刚就发现了,这地方民风剽悍至此出乎她的意料,她生怕岑寂看多了又要玩些有的没的,忙举起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许抄袭,得自己想。” 岑寂转头,睫毛像小刷子似的扫过顾念远的掌心,痒痒的,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便见他好看的唇缓缓勾起,嗓音压的极低极沉道:“真让我自己想?” 第二百零七章 至少一个吻 这话暗示意味极强,顾念远头皮发麻只觉前后都是坑,没准热吻还安全点,她纠结着要开口突然被打断。 “莱斯利莱斯利,老大,快快,要开”哈维尔与几步开外骤然噤声,“您二位继续,继续哈,还有点时间我在这边等着哈。” 顾念远被惊得立刻挣扎起来,机会稍纵即逝,岑寂面色不虞的瞪了一眼缩头缩脑的哈维尔,放了人。 车手们已经三三两两下场集中,岑寂抱起头盔与哈维尔一起走了过去,顾念远没心思坐着,遂跟哈太太一起扶着栏杆张望,这里常有各种比赛设施齐全,观众席上还设有大屏播放赛况,虽说是业余玩票但到底都是钱多烧手的参赛者,还是很像一回事的。 随着车手们进车坐定,顾念远也不免紧张起来。 放狠话的罗德进车前就冲着岑寂的方向恶狠狠的比了个中指,但岑寂全没在意,他的布加迪排在中间位置,他并不急着进车而是先观察好一会儿周遭情况,待时间差不多了才拉开车门。 进车前,他终于将目光投向顾念远。 “哇,那个帅哥是谁?” 顾念远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女孩们先爆发出赞叹,然后热烈招手,她不满的哼了一声悄悄挪步挡住。 岑寂冲着这边挥了挥手,说了句什么,然后俯身钻进了车里。 “啊————他看见我们了!!” 身后的女孩们又尖叫起来。 顾念远却无心在听,她模仿着岑寂的口型,慢慢还原了那句话。 “莱斯利是不是说什么了?岑太太你看见了吗?”哈太太回头,发现顾念远脸红的厉害。 岑寂刚刚说的是,至少一个吻。 他竟然还没玩够! 砰! 一声枪响,众车出发了。 顾念远曾在电视上看过赛车,只觉大家驾驶着玩具模型,慢悠悠的开始慢悠悠的撞上围栏再慢悠悠的取胜,毫无激烈感,如今置身现场才切身感受到出发时它们的速度是有多惊人。 每一辆车就像一颗小炮弹,嗖的一声就射的没了影。 山道狭窄顶多并行三辆车,一边是山一边是海,顾念远死死盯着岑寂那辆布加迪,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罗德是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 大屏幕上白色的车在第一梯队,驾驶黑色布加迪的岑寂则排在第一梯队末尾,而红色布加迪的哈维尔与罗德从一开始就争的非常激烈。 哈太太拍掌道:“哈维尔今天状态不错呢。” 红车与白车时而并排时而交叉,此时,还在临海的悬崖山路上,顾念远紧张的拉着哈太太的手道:“好危险的样子。” “别怕路边有围栏的,而且他们不敢闹出人命。” 话音刚落,白车的车头忽的一歪竟是要往红车上撞,红车急忙闪避,然而白车步步紧逼,它不得不越来越靠近悬崖,哈太太脸色一变大呼:“哈维尔,快减速啊!” 红车也想跑,可它背后跟着好几辆车咬的很死,看起来是跟白车配合夹击。 危急时刻,白车的另一侧突然窜出一辆黑车。 它模仿白车刚才的行为,车头一歪也撞了过来,它的幅度比白车更大,速度也比白车更快,惊得半个观众席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罗德猝不及防猛打方向盘,配合他夹击的跟班们则猛点刹车,就在几人慌作一团时,黑车的车头忽地又是一转,紧接着油门踩紧,嗖的一声超了过去。 罗德愣了半秒破口大骂:“是那个该死的岑寂!” 第二百零八章 同归于尽 该死的岑寂带着好几辆车超了罗德,令他一时难以逼近,他爆着粗口怒拍方向盘,领航员看的心惊连连安慰才开始,那辆布加迪肯定不行。 岑寂这一手令倒抽冷气的观众席又响起了热烈掌声,哈太太感激的握着顾念远的手:“莱斯利真靠谱啊!哈维尔就是个傻子!” 但也由于这一手,白车黑车开始了漫长的你追我赶,连顾念远都看出来罗德大约是气炸了,好几次他并不是为了超车只是为了给岑寂制造危机,但岑寂也不是善茬,他的数次夹击都无功而返。 观众席对黑车的讨论越来越多,哈太太听得高兴连连给顾念远翻译:“都在猜莱斯利会不会是专业车手,车技稳心态更稳,你不知道,罗德在我们这边的圈子里以不讲规则出名的,谁都不想碰见他,没想到莱斯利比他更不讲规则,在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个俗语,叫什么道什么身。”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念远接道,“听说哈维尔和莱斯利以前在伦城就玩车了。” “对,其实最开始哈维尔是不玩的,是看莱斯利他们太帅才跟着玩,结果人家游戏和事业都不耽搁,只有哈维尔这个傻子沉迷到现在。” 虽然哈太太一口一个傻子但是顾念远看得出来她满眼都是对哈维尔的关心,便笑道:“我看他车技蛮好的,如果不是罗德以多欺少没准能赢的。” “玩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嘛,倒是莱斯利,我听哈维尔说他回中国后就不玩了,没想到还这么厉害。” 顾念远也没想到,她看过他一车库的跑车,也听许特助说过两句他拦截冷藏车的身手,但没有亲眼见过他的赛车技术也没什么概念,现在围观了半晌只觉得在一众玩票的少爷里,岑寂实在突出。 “没准在伦城时他比现在更厉害吧。” “确实厉害,当年有人想让他做专业的被他拒绝了。” 她们正说着,观众席又穿来一阵惊呼,顾念远忙看向大屏幕。 比赛进行到此时已经过了大半程,从山路进入了山林,第一梯队只剩下寥寥几辆,哈维尔是最末跟倒数第二的一辆你追我赶,剩下则是一黑一白,岑寂和罗德。 山林里通常情况下会比悬崖山道安全一些,罗德因此放开了手脚不顾一切的摩擦,两辆车一度由于贴的太近摩擦出了火光。 “奇怪,莱斯利为什么不加速呢,何必跟它纠缠呢。”哈太太疑惑道。 “或许是速度超不过?” “不会的,离终点不远了,现在应该全速前进才对,罗德很明显是已经不想要名次了只想报复,莱斯利难道也不冷静了?” 听得哈太太的解释,顾念远才稍稍看懂,黑车的表现似乎是乐得跟白车纠缠,白车每次想超越,它就会立刻挑衅,不让罗德有一丝冷静下来的机会,难道…… “该不会莱斯利是故意在激怒罗德吧。”哈太太喃喃,“可是为什么呢?” 观众席的所有人都在费解,不过没过太久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赛程到了最后一个弯道。 弯道容易出事故,所有的车都会稍稍降速,并提前开始做转向准备,白车原本也是这样做的,但黑车不让。 黑车先是降速跟在后头逼近,撞击车尾,然后加速并行压迫,令它没法调整姿势。 火花迸射,轮胎因此摩擦的尘土飞扬,噪声刺耳。 “天哪,这是要同归于尽?” 第二百零九章 这么热情 观众们纷纷站起身,顾念远握紧了拳头,哈太太的惊叹让她心脏狂跳,她知道,岑寂不可能是这样冲动的人,所以隐隐觉得,他前面的所有挑衅都是在为这里做准备。 “疯子!这个疯子,我会被他带着一起死的!” 罗德刚发出一声怒喝,下一秒,在即将转弯的那一刻,疯狂的黑车再次加速,随之车尾一甩撞上了白车的车身。 白车本就是强弩之末,这么一撞,立刻就是砰的一声,紧接着是刺耳的摩擦声,爆了后车胎的白车原地转圈,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向一旁茂密的丛林滑去,最后,整个撞在树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翻了。 观众席鸦雀无声,大屏幕上显示,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还好车撞是撞了翻是翻了,但没漏油也没炸,甚至车身只是稍稍变形,副驾的领航员率先爬出来,接着是罗德,他额头流着血哭着叫妈妈。 钱多的好处就在这里,关键时刻质量能保命。 不知谁先笑出声,接着众人都笑起来,气氛终于达到高潮。 而干下这一切的黑车只牺牲了车尾装饰和一盏车灯,已然扬长而去。 顾念远看的目瞪口呆,半晌还是哈太太摇晃她:“天哪,我第一次看这么玩的,太漂亮了!” “我我也是……” “岑太太,快,咱们得去终点接他们了!” 起点距离终点是有近路的,让他们可以提前几分钟到达。 最后一程的比赛和谐友爱,没了搅屎棍一样的罗德,前三各自都有自己领先的距离,安安稳稳的朝着终点而来。 四周的讨论声不绝于耳,顾念远虽然听不大懂,但能听出布加迪和莱斯利这两个词的出现频率,之前在她身后发花痴的女孩们如今聚在她身边发花痴,哈太太警惕的瞥着那些女孩提醒道:“岑太太,她们计划等莱斯利一出来就围过去献吻呢。” “不会吧,这这这么奔放吗?” “原本是不会对陌生人这样的,但谁让莱斯利太帅了呢,直接把罗德撞飞了,这下他连最后一名也没了,女孩们激动太正常了,不过你放心,等下我拦着,你赶紧去!” 顾念远忽然紧张起来,听这个意思,等下自己是不是得第一时间扑上去? 她还没想清楚以什么姿态扑上去会端庄一点,岑寂的车就冲线了,有人高声宣布名次,有人开始欢呼,哈太太眼疾手快使劲推了顾念远一把,接着冲一旁的保镖使眼色。 顾念远被她推的踉跄,三步两步冲到了所有观众的最前面,女孩们一片哗然。 工作人员拉开黑色布加迪的车门,带着头盔的岑寂走了下来,既然都冲在了最前面,总不能辜负哈太太的好意,顾念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 于是,她对着摘下头盔的男人喊了一声:“岑寂!” 在男人愣神的须臾,加速跑,扑了过去。 岑寂看清来人,本能的张开双臂,半秒后人就扑进了怀中,他瞬间想到一句话:软玉温香在怀,所以,他毫不客气收紧双臂,牢牢困住这个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 “这么……” 热情两个字岑寂没来得及说出口,顾念远就亲了上去。 第二百一十章 岑寂我讨厌你 她快速的碰了一下他的右脸,郑重道:“祝祝贺你!” 围观群众大失所望齐齐发出哎呀声,顾念远全当耳旁风,正所谓,亲脸也是亲! “看来,我的话念远没听清。” “听清了,你说不止一个……嘛。”顾念远耳尖都是红的,眼珠偏向一旁,嘟囔道,“那那要不换一边……” 她倒是说干就干,踮起脚尖换了方向冲着左脸就来了,不想,岑寂忽然一歪头。 这一下就碰到了唇上。 顾念远猛然瞪大眼睛。 失望的人们精神皆为之一振,满意的起哄声响了起来。 岑寂趁她慌张,毫不客气的撬开贝齿长驱直入,顾念远想退,他就一只手环住腰一只手按住后脑,根本不给半点后退的余地,男人额头有微微的汗意,身上清淡的木质香气混着赛车过后爆棚的荷尔蒙气,缠绕在鼻尖令她晕头转向。 “闭眼。” 他在她唇间低语。 起哄声伴着口哨声此起彼伏,顾念远不得不闭上眼,岑寂便益发放肆,他们不是第一回接吻,浅吻深吻都有过,可都是有技巧的,但这一个不是。 面前的男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蛮横的勾着她互动,明明已经气息不稳溢出声响,他仍是不肯停,啃咬厮磨像要把她拆吃入腹方才甘心,顾念远不由得害怕,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 同样觉得意外的还有岑寂,原本只是想略施小戒,可吻上才知有多想念,浑身所有的细胞和血液都在叫嚣着占有和蹂躏,不止接吻,还要更多,更彻底。 他不会说,在赛车启程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不该只让她做个看客,应该将她放在副驾做他的领航员,全程参与分享,他会让她体验到亲手解决流氓的愉悦,也会让她感受极速冲锋的爽快,这样,她就会牢牢记住再不能忘,他就又一次在她的人生里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些不可磨灭的痕迹会让她明白,他岑寂能给的岑清钰永远给不了,然后她就该忘了前人只看眼前人,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 恶念占据上风时,岑寂再一次体会到了失控,除此之外还有明确的嫉妒。 他们接吻那么多次,除非是做戏,其余的每一次她都是抗拒,如果换成岑清钰呢? 恐怕早就春心骚动投怀送抱了吧。 顾念远与岑清钰对戏时那些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画面在这个时刻及时蹦了出来,在他眼前耀武扬威。 岑寂登时眸光一沉。 “啊!” 这漫长的热吻终于结束,顾念远整个人脱力的埋在男人怀中,临结束时岑寂莫名其妙的咬了一下她的下唇,令她本就蓄满泪的眼眶差点掉泪。 “莱斯利,干柴烈火啊!” 哈维尔是第三个到的,一下车就见证了这火热的一幕,激动的竖起大拇指,那边哈太太也走了过来,笑的比哈维尔还大声:“最后一个弯道那里可把岑太太吓坏了,现在这就叫失而复得吧,当然难舍难分了。” “亲爱的,你的中文又进步了!都会用成语了。” 这对夫妇你一言我一语,放在平常顾念远早就红着脸反驳了,但她没有。 岑寂感受到怀中女人在微微颤抖,这回确实做的有些过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什么理由都没有找只顺着原始的冲动就强吻了她。因为她实在美味香甜胜过所有珍馐,即便理智告诉他已经够了他还是舍不得放开,所以,这回比以前纠缠的都要久都要深。 占有欲和嫉妒慢慢变成了担心。 “顾念远,我……” “岑寂,我讨厌你!” 第二百一十一章 岑寂是不是喜欢她 顾念远猛然抬首,她红着眼圈点点水渍晕染在眼角,委屈至极:“就算就算要做戏给人看,有必要做的那么努力吗?” “你觉得我是做戏?” “难道不是吗?”顾念远抹了一把眼泪,疑惑的视线放在岑寂略带揾怒的脸上,“总不会只是为了逗我玩吧。” 岑寂生平头一回哑口无言。 如果说不是,最开始确实是为了逗弄她,如果说是,恐怕他的小妻子就要嚎啕大哭控诉自尊受辱了,他进退两难,正所谓越是在意越是无法潇洒应付。 等等,他已经这样在意她了吗? 好在,这场比赛还有一个颁奖礼没有完成,哈维尔急着领奖,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顾念远隔着许多人望着站在第一名位置的岑寂,望着哈太太与哈维尔热烈拥吻庆祝胜利,她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入乡随俗,如果是在F国恐怕还要更热烈呢,可还是没法平复心情,她不会承认,那漫长的热吻让她享受令她沉迷,好像身心都在被浓烈的情感占据,危险又诱人。 作为契约夫妇,她与岑寂的亲密互动算不上少,但除了醉酒那次,岑寂总是克制的见好就收的,即便他癖好特殊喜欢逗她玩,终究是有个边界的,但这回很明显,他没有。 没有边界也没有解释。 但假如真的只是入乡随俗应付众人的起哄,又需要什么解释呢?况且还是她投怀送抱。 顾念远焦躁的收回目光,之前对着岑寂发花痴的几个女孩子不知何时围到了她的身边,为首的高个居高临下的打量她,叉着腰粗声粗气道:“你是怎么得到他的!” 她的英文不熟练说的慢,倒是让顾念远听得真切,她绞尽脑汁从贫瘠的库存里翻出单词:“爱情!is love!” 没想到这个单词真的打动了几个女孩,她们凶悍的目光立刻变得柔软,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后冲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念远没有等岑寂从台上下来就转身去了休息室,将那身火辣的加油套装换了下来,镜中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令她安心。 “顾念远,不许多想,岑寂那样的人,以前跟你不会有交集,以后,以后也不会,你要冷静!” 她双手拍着脸颊不断提醒,“他与你只是简单的金钱关系,不能被他的小花招迷惑了!” 没错,是这样的。 镜中的女人目光逐渐清明,然后她略一垂眸,正瞧见自己水润的唇,岑寂咬的不轻不重已经看不清齿痕,只剩那旖旎的红肿昭示着他们刚刚有多投入。 顾念远忍不住回味,身体深处某个声音在叫着不够和不舍,这声音逐渐放大,惊的她拼命甩头。 咚咚咚! “岑太太,你在里面吗?” 是哈太太的声音。 “我在。” 顾念远收拾好拉开门,哈太太打量她,抿嘴一笑:“我知道了,你们是新婚还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密,别害羞,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你你别瞎说。” “果然还是莱斯利了解你,他怕你不好意思才让我来找你。” 哈太太往前一指,岑寂已换下了赛车服正从男休息室出来,抬首的瞬间两人刚巧对视。 顾念远没有躲闪,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岑寂是不是喜欢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样的妖孽不可能喜欢她 男人坦荡的走了上来,道:“收拾好了?” “嗯。” 相互的沉默一直保持到回庄园的路上。 因着宿敌罗德被教训的彻底,哈维尔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他夸个不停:“好哥们!雄风真是不减当年啊,我还以为你最多也就是让他拿不到名次,没想到你直接把他撞飞了。” 这句话提醒了顾念远,她担忧道:“那个罗德会善罢甘休吗?” “嫂子放心!那小子就是个纸老虎,这回被吓破了胆哭着跟我求饶呢,他老家里斯本的手伸不到巴塞罗那,况且他车好,咱岑哥又拿捏着呢,没事儿。” 顾念远哦了一声,忍不住瞥了一眼岑寂:“你一早就想好让他出局吗?” “没有,原本只是不让他拿冠军就行了。”岑寂低头看手机,眼皮都不肯掀,“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大,敢惹你。” “啧,这才是好男人。”哈太太挤眉弄眼,“哈维尔,学着点!” “学学学,您不是也没给小的我机会嘛。”哈维尔抱怨道,“就知道你是为了给太太撒气,也就你敢这么干了。” 为了她?竟然是因为她吗? 该不会……他真的喜欢她吧? 顾念远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那……秦亭亭怎么办? 对,还有秦亭亭呢,岑寂对自己人一向没话说,给许特助的待遇也是毫不吝啬,这是他的驭下之术,顾念远,你不要自作多情! 到达庄园时天已经黑透。 哈维尔准备了晚餐,都是地道的当地美食,顾念远饱餐了一顿,顺便在闲聊里听了些岑寂往事。 原来他在伦城念中学时并不顺利,瘦弱却美丽的黑发亚裔少年,在异国贵族学校总会引人侧目,如果他的成绩还名列前茅,那霸凌更是难以避免。 但岑寂显然不是个默默忍耐回去反思的好学生,他不但反抗,还嫌一个人反抗太寂寞,带着一群人反抗。 你能拉帮结派搞霸凌,我就能拉帮结派闹革命。 为了更舒服的拉帮结派,岑寂甚至创建了社团,打着研究马克思的名号,光明正大的输出。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后来可嚣张了,骑着哈雷围着那个冰球队长转,他开学时怎么带着人围岑寂,我们就怎么围他,哈哈哈吓得他哭着喊上帝,跟罗德一个德行。”哈维尔讲的眉飞色舞。 顾念远听得津津有味,连连询问。 冰球队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认怂,在这种地方上学的孩子谁背后没有人,只有岑寂是不可能找岑家支撑的,所以,一旦开始比拼背后的人,岑寂必然会被碾碎,但他早有预料,故而社团在吸纳人才方面及其丰富,他叫不来岑家,小弟和朋友却能叫来父辈或者祖辈。 一番平衡之下竟是没人敢动他,哪怕是岑令诚收到了告状都没法怪他。 冰球队长最终不得不忍下委屈道歉转学,临毕业时,校长还给岑寂发了个特别嘉奖。 “我爷爷就很欣赏莱斯利,诶你说,要不是你非要回国,咱们哥几个合伙,老头子肯定给我投资。” “骗老人的养老钱,我良心不安。” “哈维尔就喜欢回忆你们当年,我还想他们这群人怎么都愿意听你的呢。”哈太太感叹,“今天见了才觉得怪不得。” 确实怪不得,跟着岑寂,既能行侠仗义干大事又能释放青春年少多余的荷尔蒙,事事有他谋划考量还总能收获好结果,这样的体验任谁都会怀念。 那么,这样的妖孽,真的有可能,喜欢自己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颗更衬你 当夜他们住在庄园,再一次面对一张松软散着香气的大床,顾念远却半点旖旎的精神都没有。 岑寂一进门便看见她抱着腿缩在椅子上望着暗夜发呆,他只迟疑了片刻,便迈步上前:“怎么不进去。” “想看会儿夜景,你回来啦。” 她回头看他,眸子澄明纯粹,岑寂在她的注视下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道:“送你。” “这是……那个狮山之星9号吗?”顾念远想了想撇过头,“我不要。” “理由。” “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参与比赛。” “怎么没参与,你不是加油助威了吗?” 提起加油,顾念远又想到了那个吻,她声音低了下去:“那也受不起这种礼物。” 如果面前不是顾念远,岑寂有无数种办法让人不能拒绝,可偏偏是她,他必须斟酌再三。 岑寂握紧了那枚小盒子,就在顾念远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忽然曲腿冲着顾念远行了个标准的单膝跪地。 岑寂求婚似的捧着盒子,朗声道:“亲爱的岑太太,这就是我为你赢来的新婚礼物。” 顾念远呆了一瞬,猛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连连摆手:“我……我……你……你快起来。” “收不收。” 岑寂看定她,眼里明晃晃写着你不收我就不起来,顾念远气闷,这不就是耍无赖吗? 这当然是,虽说手段不大上台面,但岑寂知道对付顾念远是好用的。 果然,女人飞速接过小盒子道:“我收,我收。” 礼顺利送出,岑寂起身弹了弹裤腿,语气轻快:“喜欢吗?” 小盒子里躺着一颗钻石,晶莹透明,一丝杂质也无,隐隐泛着微蓝,切割成圆形,略一晃动便光彩照人。 顾念远搜索过钻石的名字知道它的历史,原石是南非一百年前的出品,因为太大被切割成了九份,每一份都是罕见的珍品,各有不凡的传奇,怪不得哈维尔那么肉疼。 “喜欢……”她老实承认,没人会不喜欢这样又大又闪又剔透的石头,“没想到哈维尔先生真的给你了,我还想这种东西起码是个传家宝吧。” “说到底,只是个没什么实在用处的摆件,他太太更爱蓝宝。”岑寂拉开椅子坐下来,“回去制一枚婚戒,觉得怎样?” “我已经有一枚了。”顾念远晃了晃手上那枚小钻攒成的婚戒,秀气别致,还不妨碍她工作。 “这颗更衬你。” 听他这样讲,顾念远拿出钻石在手边比划了一下,带着这样的钻戒出门,衬不衬的不好说,招摇肯定是够招摇的,岑寂似乎一直很喜欢帮她招摇,倒也是,她越招摇就显得他们的关系越真切。 “我……我也有东西送你。” 说着,她转身回房,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个彩色石头编成的小坠子。 “上次去河西市出差看到那边产这种石头,叫河西沙洲奇石,我觉得挺好看的……就……编了个手机链,可以吊在手机下面” 顾念远说着说着骤然停住。 岑寂是和容的总裁,手机又是常用物,如果让他的商业伙伴或者下属同僚看到堂堂总裁挂着一串彩色小石头组成的手机链,会不会有点好笑? “要不放车钥匙上也行……” 闻言,岑寂将手机递给她道:“帮我挂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岑令诚只是以退为进 既然他不介意,顾念远自然乐得方便,她翻出一枚顶针开始给手机挂链子。 “今天结束了,不想知道我的评价?” “差点忘了,岑先生评价如何呢?” “满分。” “不给点进步空间吗?”顾念远穿过挂孔,斜斜抬眼,“我会骄傲自满的。” “还嫌你不够骄傲自满。”岑寂靠住椅背,“说吧,想问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我想问的……是你大哥的事呢?” 岑寂似乎并不意外,他缓缓道:“当然,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你的那位闺蜜应该已经查到不少。” “她知道的是大家都知道的,我想听的是大家不知道的。”手机链穿好顾念远拿起手机晃了晃,“还挺不错的嘛!” “比如?举个例子。” 岑寂接过手机,拨弄着那串彩色小石子,顾念远在河西期间,每天的大致行程都有汇报送来,她逛街的次数几近于无,这种小时候多半是那次与岑清钰逛商业街时买的,也就是说,即便身边站着男神,顾念远仍记着他。 他莫名感到满意。 “唔……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我什么时候真与你生过气?” 您老生气的次数还少吗? 顾念远压下反驳欲道:“我猜,你大哥的死才是你针对岑家的主要原因吧,或许他的车祸有猫腻,跟岑家有关?” 岑寂没有即刻回答是或者不是,他不疾不徐讲起过往。 “大哥的母亲是岑令诚的原配,姓苏,江州市人,岑令诚事业的起始资金就是她的嫁妆,所以在她去世前,即便岑令诚风流的名声响彻贝市,依旧是不敢动其他念头的。” 可惜苏小姐生下长子岑宣后,身体就坏了,一年中有半年都得卧床修养,岑令诚事业越做越大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相伴,几年后,沈景芬脱颖而出。 在岑宣九岁时,苏小姐终于油尽灯枯,岑寂听老宅的老仆说过两嘴,说其实苏小姐还能再撑一撑,但在跟沈景芬见了一面后,她当晚就去世了,这位老仆因此对沈景芬恨之入骨,对岑宣说的只会比对岑寂说的更多。 岑寂不知道岑宣怎么想,但自他懂事起,所见所闻,岑宣对沈景芬一直礼貌有加,有一次他忍不住发问,岑宣只说:“事情的根源不在沈景芬身上,真正能伤害我母亲的只有父亲,恨她有什么用?” 但岑宣对岑令诚也没有表现出忤逆,相反,他为了岑家长子的头衔付出许多,做的极为出色,是董事们一致佩服的未来掌权人,对于岑令诚的诸多苛刻要求,他都一一完成,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也通通照拂。 “别人都以为他是装的,但不是,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岑寂望着幽暗的夜色,“他知道一切的关键在于岑令诚,而要打败岑令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权力。” 岑令诚的权力来自于他一手创建的和容集团,岑宣就事事争先一步步取岑令诚而代之。 “听说他做到了,岑令诚一度退居二线。” “确实,但退居二线不是放手不管,大哥还是太天真了。” 言下之意,岑令诚只是以退为进。 等等! 顾念远忽然咀嚼出令人胆寒的深意:“你不会想说是岑令诚制造了岑宣的车祸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想要立刻马上得到她 即便有矛盾,到底是父子,岑宣就算再恨父亲也不会要了父亲的性命,岑令诚作为父亲难道不该也是这样吗? 况且那场车祸死的不止岑宣,而是包括他妻子在内的一家三口,那位小孙子彼时还不满三岁。 岑寂见顾念远瞬间白了脸色,反倒勾起嘴角:“不是岑令诚。” 车祸的事做的及其隐秘,表面查不出一丝纰漏,制造车祸的酒鬼当场毙命,岑宣的车没有被动过手脚,隧道里监控都正常运转,酒鬼的家中只有一对体弱多病的父母,车祸后,他的父母一死一疯,账户上没有突然出现的巨款。 “当然,什么事只要做过就一定有马脚,我耐心等了几年找到了这个马脚,还是拜那桩绑架案所赐。”岑寂的声音骤然变得轻飘,“是岑宏。” 顾念远想过会不会是岑宏,毕竟岑寂处处针对,但今天得到了确凿的答案,仍万分吃惊。 “到底是兄弟,他居然做的这样绝。” “亲兄弟明算账,为了财产,兄弟夫妻父子争得你死我活,古往今来都屡见不鲜。” “……所以你真的是在为你大哥报仇……” “大哥是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当然该为他讨回一点公道。” 岑寂的声音波澜不惊,但从他微微颤动的唇角,顾念远能感觉到他的心绪难平,她忍不住抚上他的手,柔声道:“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你一直做得很好。” “……” 岑寂抬眸时听见她道:“我或许不比秦小姐能力强,但是……我也是个有足够工作能力的成年人,并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当个花瓶!” “在我身边做花瓶并不是件容易事,你应该也体会到了。” 岑寂反客为主把玩起顾念远送上来的手,她有个弱点,就是特别关注一件事时往往会忽略周边的动静,这个弱点被岑寂屡屡利用,屡试不爽,她仍浑然不觉。 “确实不容易,可是……”顾念远顿了顿,“或许我能帮你更多呢?” “为什么这么想帮我?” “当然是因为你在帮一个好人讨回公道,我觉得这件事很对很应该!” “这些可都是我的一面之词,没准在岑宏那边就不是这个故事了。” 岑寂总爱这样刨根究底反复验证,以前顾念远觉得是他爱逗她,现在却忽然想,会不会是因为少时的人生经历导致他缺乏安全感? 看起来八面威风运筹帷幄,但没人能天生就长成这样,爱哭的小朋友如何成长为现在的妖孽,必然是要经历一番苦痛的,只是他从来不讲。 这么想着,顾念远眸光波动出满满的心疼与爱怜,她更加温柔耐心:“我知道岑宏是什么人不会信他一个字,同样的,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样全心全意表忠心表信任的话语,岑寂听过很多并不新鲜,但顾念远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他原本告诫自己,接下来几天要克制,不能再出现今天下午的冲动行为,可是不行。 岑寂只觉整个心都被这句话这个眼神点燃,渴望像一头困兽即将破门而出。 他想要立刻马上得到她。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他没有睡意,只想见她 顾念远感受到男人炽热的眼神,猜到是她的话感动了他。 原来,妖孽如岑寂也是会被感动的,没那么非人,想到这里,她大胆起来:“不过,我想提个意见。” “……说。” “你不要总是什么都不说嘛,跟我说明白我不是也能更好的配合你吗?就譬如今天下午,我也不是……” 话音未落,岑寂忽地使力,顾念远的身体立时失去了平衡,不小心坐在他的腿上,她呀了一声。 “在扫兴方面,顾念远,你绝对是天赋异禀。” “忠言逆耳,阿寂你这种成功人士要虚怀若谷。” 这个笨蛋根本什么都不懂,岑寂一瞬气得牙痒,体内的邪火无处发泄只得捏了她的脸颊,眯了长眸:“这段时间吃得不错,长胖了。” “你,你你你,你胡说!” “不骗你。” 僵持片刻后,顾念远捂着脸挣扎出他的怀抱,冲进了卫生间。 岑寂没有起身,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出神,无名指上有一枚同款婚戒,象征着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些天里,无论是心里的感受还是生理的反应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件事,一件他从未想过但无法忽视的事。 他对顾念远产生了超越规则的感情。 意识到这一层,岑寂的指节轮番敲打着一旁的矮桌,脸色如同夜色般晦暗难明。 镜中的脸确实圆了一圈,饱满充实白里透红,顾念远绝望的发现岑寂没骗人,她,是真的胖了。 长胖令人悲伤,接下来直到入睡,顾念远都没坐下,她翻出运动软件找了几节卡路里消耗多的课程,拼命做到脱力,才手脚颤抖的躺平。 “胖一点更好看。” “岑寂,我不要跟你讲话!” 她气哼哼的翻身没多久就睡着了,月光从落地窗外洒下来,恰好给顾念远鼓鼓的脸颊渡了一层光晕,岑寂瞧着好笑,忍不住多盯了一会儿,盯到最后,他俯身送上一枚晚安吻。 夜深人静,无人察觉。 顾念远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个诡异的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梦里她左手挽着岑寂右手挽着岑清钰,对着台下攒动的人头豪言壮语。 “各位,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相反,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这句话久久在梦中回荡,直到她睁开疲惫的双眼,仍在脑中发出响亮的余音。 顾念远望着天花板羞愧难当,这种左拥右抱的梦怎么能,怎么能,堂而皇之的做出来呢!她心虚的往身边瞥了一眼,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岑寂应该已经醒了,她蹭的坐起来,室内安静,他不在。 洗漱完,顾念远划开手机,很巧,未读信息里有岑清钰。 这是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还好岑寂不在。 不对,他在不在的有什么关系? 顾念远甩甩头,点开信息。 【还好吗】 【如果……不要多想,不要自责】 离开河西市后,这是岑清钰第一次与她联系,顾念远有点意外,那晚他曾起身维护她,也不知会不会被岑宏骂。 【我很好,你呢】 【你看,我拍的弗拉明戈舞娘!】 信息发过去,很快来了回复。 【去西班牙了?玩得开心】 【好的!你呢,拍戏顺利吗?】 【马上就杀青了】 顾念远正要发一句恭喜,突然意识到岑清钰现在应该在国内,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有时差,现在那边应该是半夜,为什么半夜他也能秒回?该不会是自己吵醒了他吧。 【抱歉,我忘了时差,清钰你早点睡!】 【晚安.gif】 晚安的表情包是她常用的肥兔子,岑清钰郁闷多日的心情因着这蹦跳的肥兔子一扫而空,窗外是暗沉沉的夜带着西北风沙,寂寥无双。 这一刻,他没有睡意,只想见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处处宣誓主权的妻子 岑寂回来时带来了关于顾荣山的新消息,关于照片的调查结果是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确实是在塞维利亚,且合照的人群应该是塞维利亚的一个剧团,初步估计顾念远的母亲是剧团的工作人员。 “只是这个剧团五年前就解散了,二十几年前就在剧团工作又跟顾春兰相熟的老人目前还没排查出来。” “我妈如果在剧团工作做的应当是后勤工作,她很会做衣服,小时候我们家几乎不买衣服,都是她来设计她来做。” 顾念远努力回忆,除了有很了得的缝纫技艺以外,母亲再没有特别的标签,她与父亲同在一家小学任职,因为身体一直不好,除了上班以外不常出门,朋友不多基本都是学校同事,倒是后来在舅舅家,听见他提过一嘴。 “他说,早年我妈为了一个男人孤身出国,音信全无了近一年,回来后没多久就跟我爸结婚了。我妈虽然长得弱不禁风但性格强势,小时候我家的大事小事都是她拿主意,我爸执行。”顾念远想了想,“如果我爸是在巴塞罗那遇见的我妈,难道我妈当年是为了别的男人出的国?” “你提供的信息很有帮助,待会我跟他们讲,不过调查需要时间。”岑寂思忖道,“你是想先去塞维利亚等着,还是继续留在巴塞罗那。” “塞维利亚,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想去等消息,更多的……咱们不是在度蜜月嘛,总得多走些地方才像吧。” “念远真有心,我都忘了咱们在度蜜月。” 岑寂的眸子里闪动点点笑意,顾念远猜出他又想调笑她,哼了一声:“我为你考虑还不行!” “行,我很高兴。” 决定了行程,当天下午他们就告别了哈维尔夫妇,调查至少需要两天,他们没有直达塞维利亚,而是先在中间的马德里停留了一天。 奇妙的游戏仍在继续,马德里的一天结束,顾念远不得不又答应了岑寂第二件事:为他跳一支舞。 “华尔兹?” “都行,我不挑。” “事先声明,我现在除了华尔兹可什么都不会,闹了笑话你可不要怪我。” “不怪。” 顾念远觉得岑寂这些天怪怪的,以前他做事虽然不拘一格,但仔细思考是能摸出背后的因由的,现在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是随心而行,越发不像个精明的商人了。 加之这几天他也一改往日忙得脚不沾地的总裁形象,少有电话往来更别说处理工作,竟像是真心实意的在度假。 顾念远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向柳兰打听近况,可柳兰到底是外人听到的风声不多,只知道和容高层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大愉快,即便岑寂放手,岑宏想独揽复兴路8号也并没有那么顺利,此外也没什么了。 在飞往塞维利亚的飞机上,岑寂戴着那副她送的小白花眼罩闭目养神,顾念远放肆的盯了一会儿,忽而意识到,他脖子上挂着她送的平安扣,手机上吊着她编的手机链。 不知不觉,她已经快用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将他包围了,这个想法令她莫名的脸红,下次还是送些不那么贴身的东西吧。 这样实在太像一个处处宣誓主权的妻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叶底藏花 到达塞维利亚的第二天,哈维尔就送来了好消息。 有一个据说与顾春兰同在剧团工作的女人是塞维利亚本地人,前几天出门探亲刚刚归来,沟通后,她对顾春兰的女儿很感兴趣表示可以一见,双方约在王宫附近的一家餐厅吃午餐,地点是对方选的。 他们赶到时,对方已经先到了,虽已年过半百但这位名叫丽莎的妇人精瘦挺立,泛着白的头发在脑后梳了个低马尾,饭点已过,餐厅二楼靠窗的几个位置上只有这一桌坐着人,丽莎一眼就认出了顾念远,笑着挥手。 “你就是春兰的女儿吧。”她会说流畅的英文,“你们长得很像。” 二十七年前,丽莎与顾春兰是剧团同事。 彼时,塞维利亚有许多剧团,他们的剧团处在中间位置,偶尔会全国巡演,顾春兰就是在马德里加入的,她会流利的西语和英文还略懂葡语且有一手颇为出色的缝纫技艺,便跟丽莎一起在服装部工作,后来随着剧团三个月走了半个西班牙,最终回到塞维利亚。 期间两人混熟后,丽莎才知道顾春兰是为了初恋来到这里,他们本是大学时的恋人,毕业后男方出国进修,女方在国内等待,原本约好三年后回国,可没多久男方就失去了消息,她来到巡演的剧团求职,就是为了一边赚钱一边找人。 “她找到了吗?” “找到了,还真的就在塞维利亚,可惜那位先生已经有了爱人。” 辛辛苦苦千里追夫,没想到夫不是夫而是渣男,顾念远替母亲不平道:“太过分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那位先生还想脚踏两只船,甜言蜜语企图哄春兰做情人。”丽莎说起这人时也是满脸厌恶,“不过,春兰可不是那种傻女人,她这样的好姑娘有的是人追,比如那个巴塞罗那的路易斯。” 丽莎顿了顿,使劲想了想又道:“他本名好像是……李……李荣山!” “李?不是顾吗?” “当然不是,对,没错,是姓李,我记得很清楚。”丽莎坚定颔首,“路易斯真是个好男孩,他在巴塞罗那遇见她后,追着我们跑了好几座城呢,要到了春兰的联系方式后,他就经常趁着周末来找她,可惜春兰那时一心都在那个坏男人身上,不怎么搭理他。” 然而,李荣山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当他得知顾春兰心里还有别人时并不着急,反倒更加耐心的追求,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一次演出结束,顾春兰的初恋照旧来纠缠甚至一度要强吻,正好被赶来的李荣山撞了个正着,他跟初恋打了一架,打的对方鼻青脸肿,还放话见一次打一次。 “他太有意思了,打完架嘴角还流血呢,都没忘了把带来的玫瑰花送给春兰。”丽莎回忆起当年忍不住又笑起来,“把我们全逗笑了包括春兰,后来他们就经常出去了。” 记忆中的父亲在母亲在世时确实很活泼,甚至活泼的有些不着调,屡屡被母亲数落,但每次都是笑着数落的,母亲去世后,父亲性格大变,他变得沉稳寡言,极少再做那些不着调的傻事。 或许是那时她年纪小不关心,又或者他们真的不爱追忆往昔,在来到这里之前,顾念远全没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有如此曲折浪漫的爱情故事。 像是拂开了蒙尘的叶子,发现叶底藏着花。 丽莎的故事断在了春兰回国。 那时春兰与李荣山还没完全确定关系,是自己做主回国,丽莎自然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好奇的向顾念远发问,在得知李荣山成功了之后,颇感欣慰:“真好,我当年就很支持你父亲,觉得他们很配!” 第二百一十九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 “为什么?” “他长得比较帅,而且说话也好听。”丽莎眯眼笑道,“春兰说,她拒绝他好几次,有一次还直接对他坦白,说她心里还有别人是为了那个人才来的西班牙,你猜你父亲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 “他说这很好啊,你可以仔仔细细的对比,我不着急,反正你最终一定会发现我才是最好的。” 言罢,岑寂先笑了一声:“令堂还真是自信。” 家里的老相册里有一些父亲与母亲的旧照,年轻时的他明亮光辉,确实满脸写着自信。 “我当时就觉得你父亲性格真好,春兰这种倔强的姑娘,跟他正合适。”丽莎眼神一转,“顾小姐,这是你丈夫?” “嗯……是。” 丽莎饶有兴致的打量,岑寂倒也大方任她打量,半晌,她莞尔道:“你们很配,相信我,我的眼光一直很好。” 顾念远还未答话,岑寂先道:“我相信。” 她只得跟着附和:“我也相信。” 丽莎健谈爽朗,一顿午餐吃的有滋有味,末了,她起身告辞,岑寂要送谢礼被她婉拒,反倒拿出一张顾念远父母单独的合照送给她,道:“就当我这个长辈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顾念远送她到门口,早有车等在那里,是她的丈夫来接她,他们也很配。 今天的塞维利亚是个阴天,顾念远目送那车驶离视线一时无言,岑寂便也陪着她沉默,两人沿着街道慢慢的走,从街头走到街尾,顾念远终于开口:“我刚刚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爸妈没说过为什么给我取念远这个名字,后来到了大学加社团需要一个漂亮的自我介绍,我才去搜索了这两个字,发觉竟然跟一首词有关,就用了这首词来做自我介绍。”顾念远看着鞋尖,“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晏殊的《浣溪沙》。” “对,我猜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他们年轻时的这段故事吧,为了错误的人踏上了错误的旅程,却在错误的际遇里遇到了对的人,于是,妈妈收回了远望的目光决定怜取眼前人。”顾念远慢慢浮出笑容,“头一次觉得,我的名字真好听!” 岑寂望着她也勾出一抹笑,这笑带着三分纵容七分宠,让顾念远的心漏跳了一拍,她又看向前方,咳了一声:“我我今天很开心,咱们去好好庆祝一下吧!” “隔壁街有一家不错的酒馆,晚上营业,不如去那里。” “好呀!” 她应得轻巧看得出确实是开心不已,跑了几座城最终得到了这么一个千回百转的故事,父母的形象非但没有崩塌,反倒更加鲜明,一个坦荡直爽一个坚韧痴情,岑寂想,换做是他也会开心不已。 这对父母真是神奇,哪怕过世良久仍能在不经意的地方温暖他们的女儿,不得不说,拥有他们也是顾念远的幸运。 只是,二十七年前的顾荣山自称的是李荣山,岑寂微眯眼眸,这个李字让他有了一些猜测。 “对了,阿寂,你怎么对晏殊的词这么熟?” 第二百二十章 亲爱的,你如果不行…… 当然是因为看调查资料的时候顺手搜了一下,但岑寂却高深道:“天分。” 父母的事情告一段落,顾念远兴致勃勃连着参观了好几个景点,很快就到了晚上。 隔壁街的小酒馆说是酒馆更像个小剧场,有下沉式的舞台,提供当地特色的雪莉酒和餐食,进门时舞者刚刚就位。 作为弗拉明戈的故乡,上演的是全套的弗拉明戈表演,顾念远晃动着酒杯立刻就明白了岑寂的安排,她又被忽悠了。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跳弗拉明戈吧?” 岑寂微笑。 “不可能,我连华尔兹都不大会,怎么可能跳这种舞!”顾念远摇头拒绝,“你昨天就想着带我来这里了吧!” “只是一个念头没想到这么顺利。”岑寂抿了一口酒,“别着急,欣赏完表演还有观众互动环节,没准你会心动的。” 舞者连跳了三场之后果然开始了观众互动环节,由舞者领着教学然后一起跳,教的都是些简单的基本动作时而拍掌时而跺脚,虽然参与者动作不标准但大家一起倒是很有气势,顾念远看的有些心动,但这么轻易下场……岂不是又如岑寂的意了? 她才不是这么容易就被看透的人呢! 岑寂见顾念远扭来扭去就是不起身,越发觉得有趣。 这一波观众互动结束后又是两场表演,随着夜色渐深,小酒馆的人越来越多,第二次的观众互动环节更是有男有女。 顾念远蹭的站起来,她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遂奸诈的瞥了一眼岑寂道:“我这就去兑现诺言了,你看着吧!” 岑寂鼓掌。 领头的舞者与上一次一样带着众人学些简单的动作,顾念远看了这么久学起来也快,她今天又穿了长及脚踝的长裙简直不能更适合弗拉明戈,即便有这样的优势,她比之旁人更显谨慎,生怕哪里跳错,领舞的舞者见状高高扬手示意大家要更大胆一些。 为此舞者带着其他舞者一起打起了节拍,台下观众也跟着应和,顾念远不由自主的被感染,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她的长裙旋转像是花开,眸中愈发光亮,叫岑寂移不开眼。 领舞的舞者掐着气氛继续怂恿:“来吧,让那些人下来跟我们一起!” 随着她的话音,伴奏的乐手起了音乐,舞者将手指向台下原本围观的正欢的观众。 台上的观众皆是一愣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恰在这时,顾念远转了出来。 她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踏着舞步骄傲的冲着岑寂伸出手:“来吧,亲爱的,不一起吗?” 岑寂当然是会跳舞的,顾念远知道,但弗拉明戈跟优雅的华尔兹不同,会更加热情奔放动作幅度也会更大,他向来是沉着冷静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定然不会贸然接受她的邀约,下场进行这样的互动。 顾念远十拿九稳,这回一定能让他好好为难一次!想到此,她简直掩饰不住得逞的快乐,眉眼俱弯弯如月。 或许因为这是第一个向台下同伴发出邀请的观众,四周不少目光都汇聚于此。 “亲爱的,你如果不行……”顾念远斜飞了一眼隔壁座的男客,笑的浪荡,“我就邀请别人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师生恋,是禁忌 岑寂一直知道顾念远从来不是个听话乖巧任君忽悠的小兔子,或者说,正因为如此他才那么喜欢逗她。 可惜,顾念远还没看破这一点。 岑寂将酒杯轻轻放下,一把攥住伸来的柔夷,在愣然的瞬间,顾念远就被他扯至身边,那如金似玉的声音沉沉的震响:“亲爱的你这么热情,我怎么能拒绝呢?” 该不会又掉进什么坑了吧。 顾念远脑中警铃大作,她随着岑寂来到舞池,白衬衫和浅色长裤,岑寂今天的装束倒是不影响动作。 作为第一个受邀下场的男客,他的勇气收到了热烈的掌声,教习的舞者更是特别关注,没想到岑寂比顾念远学的更快,他毫不胆怯做错了也不会皱眉,加之身高腿长一张逼人的俊脸,毫不意外博得一浪浪赞许声。 在他们的带动下,不少台下坐着的客人也陆续加入。 原本不小的舞池一时间挤了许多人,岑寂便带着顾念远绕到场边。 领舞示意乐队声起,众人再次跟随者跳起来。 顾念远此时已经全没有刚才的志得意满,弗拉明戈的双人舞极为贴身热情,面对着这样一个如鱼得水的舞伴,顾念远深感懊悔,她太年轻太稚嫩,忘记了岑寂赛车场上为所欲为的英姿,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胆怯区区一支舞啊! “怎么,后悔邀请了?” “才,才没有!” “那就得更投入一点。” “我已经很投入了!” 随着紧凑的节奏,岑寂一手扯过白皙的腿,一手掐住腰,倾身压下,叫顾念远不得不仰身,那气息立时便扑在她伸直的脖颈前:“还不够。” 那个够字念的意蕴绵长,岑寂的手随之游走上她的脊背,撩出痒感,顾念远急急投去目光,正见男人眼中蓬勃的欲望,像是火焰要烧穿她。 音乐还在持续,他们的动作也得跟着变换,身体不得不厮磨碰撞,明明只是在跳舞却仿若在进行什么热烈的交汇,必须彼此勾引,彼此征服,彼此缠绵。 一曲罢。 他们毫无疑问成了观众互动环节里表现最好的王与后,获得了小酒馆的奖励,一瓶特制雪莉酒。 顾念远的心跳犹自剧烈的跳动,呼吸也粗重,她分不清这是因为舞蹈的动作太大还是舞伴带动的过于火热。 岑寂好似半点没察觉淡定的牵着她的手,优雅的鞠躬,收获热烈掌声。 回到座位,他将那瓶雪莉酒摆上,笑的满足:“今天收获颇丰,多谢太太了。” “你,你开心就好。”顾念远抚着心口,慨叹道,“岑寂,就没有你不敢或者不会的吗?” “当然有,还有很多,只是我从不逃避,有句话听过吗?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存。”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勇往直前才能无往不利。”岑寂顿了顿,“你父亲就是个例子。” 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心系别的男人又如何,他只要不管不顾寻找和追求,毫无保留的送出真心,最后必能抱得美人归,这是实实在在的勇往直前。 顾念远咀嚼着这句话觉得获益良多,她捧起酒杯抿了一口,雪莉酒的度数不算低,不过几口就让脸颊绯红,跳舞过后的荷尔蒙加上酒精刺激,令她的心情愈发畅快。 “如果能拜你为师就好了,没准我也能成为成功人士,迈向人生巅峰。” “谁做我的学生都好说,只有你绝对不行。” “为什么?我还算有点天赋吧!” “师生恋,是禁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是不是喜欢她? 说着,他扭头认真的看着她毫无玩笑的意思。 顾念远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不由接道:“只做师生,不恋爱!” “不行,我不白给人当老师。” 岑寂终于浮出笑意,笑意里带着三分恶劣,果然,他又在拿她开涮了,顾念远哼了一声,他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她忍。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现在才九点诶。” “不想早点知道游戏结果吗?” 顾念远闻言一振急忙起身,岑寂提着雪莉酒拥着太太,在离席的间隙,扫了一眼隔壁桌那个目光黏在顾念远身上许久的男人。 男人方才被顾念远抛过媚眼又见识了美女跳舞的风采,酒喝的越多越心痒难耐,举止上就有点把持不住,骤然被岑寂瞪了一眼,他酒醒了大半胆寒的跟同伴道:“哇,那个男人真吓人,我不就是多看了他的女伴几眼嘛。” “你没看见他们手上的戒指吗?人家是夫妻。”同伴道,“刚才跳舞时我就注意到了,那家伙肯定有身手,别惹那种人。” 一回到酒店,顾念远就催促岑寂的评价。 “不用这么着急,坐。” 房间能看到漂亮的夜景,岑寂老神在在坐于窗前,顾念远只得跟着坐下来,小圆桌上摆着酒店送上来的水果,她随手拈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 “好吃!” “今天只能打95分。” “还有5分是进步空间吗?” 见顾念远又拿起一颗葡萄,岑寂的视线落在葡萄上,淡淡道:“你说呢?” 他是想吃葡萄?顾念远豪爽的递了过去:“给。” 没想到,岑寂没接,而是就着她的手一口含住了葡萄,指尖触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顾念远本能抽回,便见岑寂一边咀嚼一边点头:“现在满分。” 堂堂和容总裁,三十有二,竟然这样不端庄!不稳重! 但既然成功赢得游戏,顾念远决定无视,她拍掌道:“那我可要发问了!” “洗耳恭听。” 顾念远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道:“等一下,这个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这是你的问题?” “不是不是,这个不算。” “今天。”岑寂道。 霎时,顾念远心底泛起浓浓的失落,游戏的用意早已达到,她的心情随着这几天的游玩和探案早就转圜,现在结束没有任何问题,可她竟然舍不得了。 碍于游戏规则,岑寂格外的坦荡直白好说话,又因为他刻意切断与外界的联系,两人心无旁骛交流的时间格外完整,自领证以来,他们从未这样相处过,她第一次离他这样的近。 仿若做了一场好梦,明知要梦醒还是留恋不去,因为这梦太好了,好到上瘾。 “不想结束?” “……也该结束了,我只请了这一周的假算一算日子是该回去了,总不好一直在外面浪,你肯定也积压了很多工作吧。” 但女人敛眸低垂没有话语里的潇洒,岑寂突然道:“不想回去就不回去。” 顾念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他:“那我说我要一直留在这里,以后都不回去了,你也留下来吗?” “你想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那和容怎么办?” “现代社会,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都很方便。” “岑寂,我可没开玩笑!” “我也没。” 岑寂的目光灼灼似火,他没有眯眼没有带笑,灯光斜斜打在他分明的五官上,是全然的坚毅磊落。 砰砰砰。 顾念远的心跳的飞快,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个一度困扰又被否决的问题再次跳出来,他是不是喜欢她? “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偏要让你知道 顾念远忍不住开口询问,可是不是喜欢我几个字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她骤然胆怯。 如果得到否定的回答,那该有多尴尬,可如果得到肯定的回答,要怎么办?能相信吗?喜欢是指喜欢几分,有秦亭亭多吗? 顾念远你了半天,岑寂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是你一贯对待员工的态度那我很感动,但是请不要再继续说一些让我误会的话,做一些让我误会的事了。” “误会什么?” “误会……” ……! 手机铃声忽地大起,伴随着震动声打断了顾念远的话,她慌张道:“你的手机响了。” “不管它。” 岑寂攥住她搁在桌上的手腕,不允许她后退,他的目光牢牢锁住,沉声道:“把话讲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 铃声执着不去吵得顾念远心烦意乱,可岑寂就是不理,她只能心一横,“误会你喜欢我!” 话一出口,岑寂眸光骤然深邃,他没有立刻回答,顾念远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中,只有手机在尖叫,电话那头的人或许有急事十分坚持,连续不断地拨打,但那是岑寂的手机,顾念远没办法处理。 “要不你先接电话。” “顾念远,你喜欢我吗?” “啊?” “假如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顾念远本能的要回答当然啦,转念一想又犹豫,她问的喜欢与他说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同一种,以及,她喜欢他吗? 在此之前,顾念远从没想过这件事,这个问题如果是岑清钰问,她或许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可却是岑寂问的,一下就把她问住了。 如果回答会,那岑清钰呢?她难道已经不知不觉移情别恋了吗? 如果回答不会,好像也不大对。 见对方哑然无措,岑寂松开了她的手腕,他垂眸浮出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我只是基于游戏规则做个敬业的玩家,没想到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念远表现的那么好,我就没有误会过。” “……” “我从不怀疑你对我那好侄子的情义。” “那那蛮好的。” 顾念远摸摸鼻子靠回椅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个声音在骂难受什么,就是你想多了,现在尴尬了吧!另一个声音则在委屈,他为什么就是不信我跟岑清钰什么都没有! 两种声音互不相让,激烈的交锋直接将她的眼角逼出泪影,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顾念远咬牙道:“烦死了。” 岑寂终于取过手机,来电显示跳动的名字勾不起他接听的欲望,可刚才的一番质问让他已然心浮气躁,最终还是点下接听。 “嗯。” “过几天。” “亭亭,这不关你的事。” 又是秦亭亭,顾念远更烦了。 岑寂很快结束了通话,望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才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还有事要问吗?” “问。”顾念远深吸气道,“翡翠岛的晚宴你迟到了那么久,是因为秦亭亭吗?” “是。” “好,我问完了。” 顾念远起身送客。 塞维利亚的酒店他们同样定的是两件套房,天色已晚,该送老板回房睡觉了 老板跟着起身,却不等她开口两步拦住她的去路道:“我还没有回答完。” “你的私事我不想知道。” “是吗?” 岑寂挑眉语气格外不善,话音刚落,他就用力将人扯入怀中。 “我偏要让你知道。”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动就要你好看 “岑寂!” 岑寂没有理会,他一臂穿过她的膝弯打横将人抱起来,迈开长腿就往卧室走。 “岑寂!” 顾念远大惊,之前跳舞时肢体触碰的暧昧再次涌上脑海,她瞬间红了脸,焦急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岑寂冷着一张脸恨不能冻死周遭一切生物,任她挣扎质问就是不理,直走到卧室那张松软的两米大床前才停住,然后双臂一抛,顾念远便流畅的摔了进去。 她警觉,几乎是立刻就要起身,可岑寂比她更快,直接压了下来。 他的双臂撑在她身侧,膝盖顶在她的腿旁,将她整个人牢牢锁在身下。 这样的姿势,傻子都知道下一步可能会发生什么,顾念远僵住进退不能,岑寂就居高临下的逼视她:“再动一下试试。” “你不能……合同里写明了的,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不能违背我的意愿强迫我!” “顾小姐高估自己的魅力了。”岑寂冷笑,“是你不肯老老实实听别人讲话。” “那我听还不行嘛!” 她低低束着的辫子松散开来,裙子一边的肩带滑落,一双瞳仁黑漆漆带着惧怕,像受惊的小鹿,招人疼又惹人恨。 岑寂五指握紧,缓缓道:“我与秦亭亭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更不会有,她只是我的学妹,曾经的合作伙伴之一,当年是因为她哥我们才会认识,同样也是因为她哥,我们才会合作。” “哦。” “娶你做太太,从来不是为了给谁挡枪。” “嗯。” “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下一件事,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她迟到吗?” 顾念远正准备摇头,可岑寂的目光如利剑,她只能奋力点头:“太想了!” “她说有一些关于你的事必须单独告诉我。” “我的事?” “你与岑清钰的事。” 顾念远在社交平台上有不常上的账号,账号上别无他物只有关于岑清钰影视资讯的转发,顾念远聊天软件头像的那朵向日葵,几年来没有换过,因为是岑清钰送的,顾念远在校招时首选的企业并非后来的外贸公司而是影视公司。 所有这一切只代表一件事,岑寂的好太太心里只有他的侄子岑清钰。 秦亭亭猜测岑寂或许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但发现和被外人戳破差别是很大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 听罢,岑寂果然皱了眉。 “阿寂,顾小姐并不是偷偷摸摸的,她是堂而皇之的喜欢岑清钰,你明白吗?她没把你当回事。” “所以?” “所以?这是背叛啊,阿寂,你现在已经宽容大度到不介意身边人的背叛了吗?” “亭亭,如果你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提醒我,就不该等到现在。”岑寂的眸光中满是审视,“等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调虎离山。” “阿寂……” “是你还是岑宏?或者说你们联手了?” 秦亭亭应该是误打误撞才助力了岑宏,所以她立刻就慌了神。 “我跟岑清钰的事?” 顾念远的话打断了岑寂的回忆,她急急道,“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啊。” “是吗?你头像上那朵向日葵是路边捡的吗?” "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没换只是因为我太忙了没空想这个而已,秦小姐怎么还背后告状!"顾念远气的鼓脸,“我都没说过她的坏话呢!” 她越想越气,随即扭动了两下身体,光洁的小腿蹭过岑寂的脚踝,肩带滑的更靠下了。 岑寂再次压低了身体,闷声道:“再动就要你好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试过口感确实不错 顾念远这才注意到男人波动的眼眸。 他们的姿势更暧昧了,他的白衬衫因为跳舞松掉了上面几颗扣子,挺括的胸肌将衬衫拉扯出道道折痕,深V开的风光旖旎,长裤因为肌肉拉扯绷得紧,像是随时要冲破似的。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她是用我的事叫你出去的,不是你们花前月下忘了时间。”顾念远扭头不看,“那她刚刚打电话是要继续告状吗?” “是来跟我解释她跟岑宏不是一伙的,只是误打误撞好心办了坏事。” 呸,我才不信她是好心呢,明明就是想挑拨离间罢了,顾念远心道,可是秦亭亭挑拨离间目的很明显,是为了岑寂,如果她是岑寂,又怎么会随便怪一个一心为了自己的女人呢? 即便他们之间不是恋人关系,到底也是好友的亲妹,秦亭亭能对顾念远说三道四,顾念远却未必可以对着岑寂畅所欲言。 但她现在已不习惯忍气吞声。 “她好心是因为喜欢你,以为我是情敌抢走了你。”顾念远自觉风轻云淡的道,“人家这么积极一心为了你,又是秦先生的妹妹,要不你就把真相告诉她好了,免得人家总是胡思乱想。” 话一出口,酸味和茶气连顾念远自己都觉得扑鼻,可又不知道怎么找补,磨牙了半晌,她小声道:“我就是随便建议一下。” 岑寂只觉得心里有一把琴,琴弦被这人扭捏着吃醋的小模样狠狠拨了一下,戾气立时烟消云散。 “好,我告诉她。” 顾念远嗖得回头,眼珠子转了一圈,不咸不淡道:“那个……多一个人知道会不会暴露的风险也大一些,嗯……我只是建议,听不听随便你。” 岑寂定定望着她,眼底流动的尽是些辨不清的情绪,她见他慢慢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最后以一种迷惑不解的语气道:“为什么是你。” “我?” “还真被习之那小子说中了。” 他的手从脸颊滑至唇边,指腹慢慢的摩挲,又一次感受到那明确的渴望和难以克制的吸引,她的下唇比上唇略厚一些,不怪她喜欢咬,上次他试过口感确实不错。 顾念远越发不敢动了,理智告诉她现在情况不大妙该做些什么,可似有若无的又有一丝期待。 “岑岑寂,我们要不要起来。” 她的手虚虚的抵住他,隔着衬衫感受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又热又急。 “没有问题了?” “没有了!” “那么我有。”岑寂顿了顿,“合同到期时我们就会离婚,离了婚你就是自由身,还想跟岑清钰在一起吗?” “不会的,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不想还是不会?” 不想是自己不想,不会是想,但碍于外界压力。 这已经是岑寂今晚第二次提到岑清钰,顾念远想了想道:“不会,也不想。” “在与你签合同前我确实喜欢他很久,但没想过还会跟他有什么交集,更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我以前就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以后更不会。” “为什么?命运既然把你推到他面前了,怎么不把握机会。” “这不是机会,清钰是个聪明人只把我当婶婶最多加个学妹,而我对他……我从没有过跟他在一起的想法。”顾念远叹了口气望向他,“而且,即便离婚我也是你前妻是岑清钰的婶婶,非要在一起,对他对你都不是好事吧。” “……” “还是说,你非要当这个月老帮我牵线搭桥解决终身大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该不会有点喜欢他了吧 她越来越机灵了,知道什么话能堵他的口。 岑寂当然不会做月老,他甚至不会让她知道,她错了,岑清钰心里有她,他们之间只差临门一脚。 “我把我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以后你就不要再误会我跟清钰了。” “……看你表现。” “喂!”顾念远嘟囔,“现在能放我起来了吗?” “可以,不过有个要求。” “什么?” 岑寂凑的更近,轻挑的扬眉:“我的晚安吻呢?” “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了!” “今天有的。” “不要,这跟合同有关系吗?” “有,蜜月后更亲密是人之常情,现在不习惯,回去怎么做给人看。” “虽然有点道理,但是我们可以靠更频繁的出双入对来体现亲密啊。” “……”岑寂忽而恶声,“不要晚安吻,那在身上留下些痕迹也行,自己选。” “我选……不对,怎么又升级了!” 顾念远意识到继续纠缠下去,岑寂会用丰富的使坏经验打败她,最终下场可能比晚安吻要糟糕多了。 这么想着,她赶忙环住他的脖子,挺身在男人的侧脸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迅速撤离,仰首道:“好了!” “真敷衍。”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圆润白皙的肩头,伸手将滑落的衣服拢好,随即起身。 见他动作,顾念远忙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将人送到门口。 “咱们明天就回国吗?” “看你。” “那就明天吧,我也想南松嘉境了。” 岑寂没有意见离开的更是爽快。 顾念远却在关上门后陷入了迷茫。 扪心自问,离婚后真的不想跟岑清钰再有发展吗?现在大家碍于身份,之后呢?假如……也不是没有一丁点可能。 可在回答岑寂的问题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除了说得出口的理由,还有个现在才察觉到的理由。 她没那么喜欢岑清钰了,或者说,岑清钰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排在她心里的第一位。 事实上,她最初的感受是慌张,为岑寂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帮她跟岑清钰在一起而慌张,不该是欣喜吗? 顾念远脱力的躺回床上,半晌自语:“我还会为他解释与秦亭亭的关系开心。”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真的一直在吃秦亭亭的醋吧! 她没吃过孙凯的醋,知道孙凯跟盛维佳厮混在一起,更多的是这俩混蛋要害自己丢工作的愤怒。 她也没吃过岑清钰的醋,因为知道两人距离遥远,只有祝福的份儿。 那为什么会吃岑寂的?岑寂难道不是更遥远的存在吗?他们之间还涉及庞大的金钱关系,且岑寂比之孙凯和岑清钰,危险了不止一点点。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自己对岑太太这个身份当了真,上了心,真把岑寂当做丈夫。 “我该不会……有点喜欢他了吧……” 认识到的一刻顾念远如遭雷劈,但思路开阔后,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就想通了。 在与岑寂合作前,她自以为性格冷淡,因为她厌恶前男友日常的触碰,孙凯曾对此多有抱怨,但没办法,她无法克制那份厌恶,可现在呢?在扮演岑太太的这几个月,她与岑寂的互动早已不止触碰,为什么不觉得讨厌? 顾念远在床上翻来滚去,一会唉声一会叹气。 而在与她一门之隔的走廊,岑寂也伫立良久。 回房后,他拨通了许安杰的电话,通话最后,他交代道:“安杰,顾荣山必须抓紧时间调查,很重要。” “对,保密,包括顾念远。” 第二百二十七章 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翌日,他们乘早班机,先飞F国再飞贝市,到南松嘉境时已是深夜,顾念远疲惫不堪稍加洗漱就早早睡去。 这些天她城堡庄园豪华酒店都住了一遍,直到躺在南松嘉境那张熟悉的床上时,才终于理解什么叫金窝银窝不如……算了,这不是狗窝,顾念远抱住被子舒坦的伸展,深刻意识到她对这里的想念,如同想家。 对旅行的不舍被家的温暖打败,还是南松嘉境好。 如此结结实实的睡了美满香甜的一觉,待她被早餐的香气催醒时,已是上午十点有余。 一口气睡了那么久,顾念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餐厅里不时有响动传出,她估摸着或许是阮姐来了正要招呼,便见岑寂捧着盘子走了出来。 餐桌上已经摆着些盘盏,水果,南瓜羹,加上岑寂端出来的这两盘奶油意面,作为早餐堪称丰盛。 这张餐桌是白色大理石长桌,两人不熟时通常分坐头尾,主打一个互不搭理,后来熟了些,顾念远往前进了两个位置,现在又进了一步,分坐短边的对面。 顾念远浮夸的嗅了嗅香气,诧异道:“这都是你做的?” “这个房间显然没有第三人。” “昨天飞了一天,今天你还早早起来做饭?该不会是因为……你答应我会下厨,所以才?” “嗯,不喜欢?” “喜欢!” 顾念远拉开座椅坐了下来,卷了一团面放进嘴里,奶油不腻,咸甜适中,面偏熟仍保留着韧性,总而言之水准很高,她又舀了一勺南瓜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阿寂,你厨艺真不错!” “彼此彼此。” 美食当前,顾念远顾不得矜持,吃的畅快,岑寂确实曾经答应过她要下厨,当时兴奋归兴奋但转头她就忘了,毕竟总裁贵人事忙,没准就是随口客气,没想到,他并非客气而是真真正正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此,南瓜羹和意面吃起来就更加美味了。 “哈维尔又传了几张你父亲的照片过来,等下我发给你。” “好!” 岑寂默了片刻道:“伯父年轻时的照片是不是不多?” “嗯,我家相册里还有两张婴儿时期的,以及一张小学时的,剩下就没了,我爸不爱照相,小时候我们出去玩,他总是负责拍照,除非我妈要求,几乎没有单人照。” “伯父长得一表人才却不喜欢留影,真是低调。” “是啊,我妈小时候的照片就多了。”顾念远顿住好像想到什么不知要不要说,岑寂没有催促,等了一会儿,对方慢慢开口,“阿寂,我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想问问你。” “说。” “我爸……会说几国语言,来欧洲前还去过非洲,停留在巴塞罗那期间做孤儿院的义工,除了包一顿饭几乎是没有工资拿的,他的钱都从哪里来呢?而且为什么要化名李荣山呢?不是已经起了个外国名字了吗?总之,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猜,他不止做义工这一份工作,或许靠着不错的语言能力同时还做别的,一个单身男人如果花钱不算大手大脚,确实可以一边打工一边周游,全球跑不是没有可能。” “嗯。” “至于李荣山……”岑寂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或许只是你爸出门在外防范意识比较强,不算奇怪。” 岑寂见多识广,他这样讲自然是有道理的,顾念远心下有几分释然,笑道:“或许是李荣山跟我记忆里的顾荣山实在差别有点大,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只爱美人不要江山 这一顿早午饭吃的和谐美满,饭后,岑寂去了书房,顾念远也压了许多事要处理。 她第一时间给柳兰去了电话保平安,那边倒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有你家岑寂在,我放心。” “你之前不还三令五申的让我警惕他嘛。” “你也说是之前了,这次婚礼他表现这么好我还能说什么,和容岑总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名号这几天已经响彻贝市的街头巷尾了,念远,听我爸说那块地皮……对和容来讲是很大一块肥肉。”柳兰唏嘘不已,“这一遭下来和容董事会都炸锅了。” “怎么了?” “我也是听说,几年前,岑寂能送老岑总退休是有董事会不少大股东的支持的,其中不乏跟着老岑总打天下的老人,你记得那个胡得财吧,当时也有他一份,但现在这群老股东不肯再支持岑寂了,当然,岑寂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这两拨势力互相不对付有一段时间了,无巧不巧,复兴路8号的项目出事了,听说现在闹的更激烈了。” 按照柳兰的消息,岑寂这几天的人间蒸发堪比火上浇油,导致他们这些外人都能听到各种风言风语,形势非常紧张。 如果是以前,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现在顾念远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大波澜,或许是岑寂这几天的岁月静好给足了她信心,她莫名觉得岑宏逍遥不了多久。 “嗯,我知道了。” “诶,处变不惊啊念远,成熟了!” “反正急也没用。” “说实话,看岑寂对你好我挺高兴的,但也是真的风口浪尖……婚宴的事换做是我铁定撑不住,他们太过分了,我怕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电话那头顿了片刻,柳兰迟疑道:“念远,你想过提前结束合同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知道你聪明能干又有岑寂护着,可还是……咱们到底都是普通人平平安安多好,他终究只是你的老板又不是你的老公,何必这么同生共死的。” 哪里扯得上同生共死,太夸张了,顾念远正想吐槽,转念一想,他们这样是不是也算一种同生共死呢,即便只是基于合同条款的合作,同生共死这个词也让她心底骤然泛起涟漪,涟漪里只有满满的勇气,没有害怕。 “好啦,本来多洒脱的姑娘天天操心我的事,小心掉头发。” 顾念远没有直接回答,柳兰立刻会意,这是劝不动了。 她这个闺蜜看起来头脑清明深谙趋利避害,可认准的事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她定然是决定继续下去,柳兰心中暗叹,岑寂是真懂得攻略人心,顾念远不图名不图利,只图以诚相待,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必会回报十分。 作为闺蜜,柳兰除了祈祷岑寂靠谱,也只能希望真有事自己能帮得上忙了。 “我头发多着呢!”柳兰抗议,“对了,我听说岑清钰定了。” “定什么了?” “定了参加校庆嘛,昨天还在A大被拍到跟校领导喝茶来着,不过他跟我家那位的剧目不在一场,你看你是要借机避嫌呢,还是偷偷摸摸去瞅瞅?” “……” 顾念远一瞬迟疑,柳兰也不由感叹:“真是,不知道该说这是缘分呢还是冤孽,跟你有关的男人怎么都姓岑。” 第二百二十九章 被那个傻子蒙对了 时隔一周,和容的几位高层终于再次见到了他们的总裁,总裁出现在视频会议里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或许是刚起床不久,浑身散发平和。 “岑总,宏少做的太过分了!把之前项目上的人通通换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进度肯定拖慢啊!” “就是,而且几处需要风控部门跟进的地方他也拦着,复兴路8号这么重要的项目,就由着他随便乱来吗?不管谁做总得按规矩做吧。” 高层们怨声载道,岑寂一一听着,半晌后才慢慢道:“几位也知道,这个项目是老岑总也就是我爸做主给的岑董,这方面我没有余地,你们都是集团的老人,我的意见是,不要管。” “可……就这么看着宏少……哎!” “岑董是有能力的只是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证明自己,自然拼命,和容这么大又不止这一个项目,诸位最近的心思就先放在别的项目上。” 闻言,高层们都噤了声,心道,被这么摆一道之后岑总竟然还这么淡定,甚至一点对岑宏的怨恨和不满都没有,难道是因为终究都是一家人,岑总想开了? 不论如何,总裁既然都无所谓,高层们也只能点头称是。 会议结束,许安杰登门送文件,他前脚来,秦绍言后脚也到了。 “绍言,不出意外,和容的股价动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你抓紧时间。” “还用你说,这几天我都没睡过几个好觉。”秦绍言打量着岑寂,笑道,“你倒是挺滋润的,蜜月过得不错?” “不错。” 岑寂竟挂上了一个堪称幸福的笑容,刺的秦绍言呲牙:“啧,你这样子拍下来贴门上绝对能辟邪!” “我的版权费你恐怕付不起。”岑寂抱臂嘲笑,“对了,绍言,你对楚家之前的事了解多少?” “之前?多久之前?” “二十七年前,或许还要更早一点,我只听说过他们老家主去世的时候闹了风波,但不清楚详情。” “这么早?你也知道楚家那时候还算鼎盛,消息锁的严,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继承家业的一开始不是现在这个,而是他兄弟,但是他那个兄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样,反正没闹也没出现过,接替的挺平稳。” 岑寂思忖片刻道:“安杰,顾荣山查的如何了?” “岑先生,不大好查,顾荣山的水很深,还需要一段时间。” 秦绍言见岑寂神色凝重便也敛了笑意道:“岑令诚和岑宏目前确实有意联合楚家,为此不惜拿出了岑清钰,你是觉得楚家会进场?顾荣山又是谁?” “不是我觉得,是楚家一定会进场,你做好准备就是了,至于顾荣山,他是我家的私事,或许没什么关系,或许……总之现在还不重要。” 秦绍言听得眉毛扬起:“你家?应该不是指岑家吧?” “当然不是。” 岑寂的目光略略向四周一扫。 秦绍言顿悟不免欣喜,他虽不知道契约婚姻的事,但多年老友彼此了解,岑寂经历复杂性格乖戾,对婚姻向来是兴趣缺缺,骤然结婚,他多少猜到是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干的事,对这位太太有多少真心实意可想而知,也就陆习之那个傻子只看表象就觉得岑寂是来真的。 没想到竟被那个傻子蒙对了。 “阿寂啊,我为你高兴!” 第二百三十章 清钰什么时候到 休息了一周多再次上班,顾念远明显不适,好在朱丹青没让她空虚太久,公司来了几个新项目,鉴于她之前在《隔云端》剧组的良好表现,这回,她可以独立负责项目了。 “一部是舞剧,省歌舞剧院的新排的一部,实验性作品;还有一部呢是网站短剧,虽说是短剧,但导演比较有想法投资拉了不少,服装这块就找到了我们。”朱丹青将两本文件递了过去,“你看看,有什么想法。” 顾念远翻了翻资料,心里有了主意:“我想选短剧这个项目。” “说说理由。” “之前我在唐朝剧里攒了一些影视设计经验,这部短剧背景是宋朝需要古装,正好可以用上之前的经验,趁热打铁应该可以更好的完成项目。” 闻言,朱丹青笑道:“我跟谢厢打赌,他说你肯定选短剧,没想到还真被他说对了,其实省歌剧院的舞剧相比网站短剧更能在履历上写上一笔漂亮的。” “如果只是为了个名头,岑清钰那部剧名头已经很大了,在咱们工作室呆着不会缺大项目,所以,我不想着急。” “年纪不大,做事倒是稳健,很好,看的长远走的才会长远。”朱丹青颔首道,“加油。” 走出会议室,顾念远又将资料从头到尾仔细研究了一遍,这是个宋朝悬疑短剧,三两集一个案子,出场人物不多但需要鲜明特色的设计,确实适合她目前的阶段。 下午签合同时,短剧导演兼纸片人亲自登门,是个与顾念远年纪一般大的年轻人,交流之下,他竟然还参加过老宅的婚礼。 “工作上还是叫你顾小姐吧。” “当然。” “其实这回是清钰介绍我来的,他还跟我推荐过你,我说名字怎么那么耳熟没想到就是岑太太你。”导演挠头,“顾小姐,我的要求可能有点复杂。” “没事,杨导你尽管说。” 如此又是一场会开下来转眼就到了下班时间,顾念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来电显示让她愣了几秒,这一位实在是很久没有联系了。 “二嫂。” “念远,听说你回国了?” “嗯,刚回。” 二嫂稍稍客套了两句很快拐到正题:“念远,晚上有空吗?想要你帮二嫂个小忙。” “您说。” “有几个小辈的信息想让你帮忙一起看看。”二嫂叹道,“清钰不积极,我只能找你了。” 听话听音,二嫂多半是在选未来儿媳,虽说妯娌中顾念远跟二嫂关系是最融洽的,但只是相对而言,她选媳妇要找参谋显然四嫂更合适,但她偏要找她,顾念远摸不清里面的真正的含义,只得道:“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 “你眼光好挑中了阿寂,我相信你。” 话说到这里,顾念远不由沉默,二嫂的话里是难得的坚持,应当不容她拒绝,而她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便道:“二嫂这么相信我,我肯定帮忙,晚上几点?” 电话那边喜道:“你是五点半下班吧,我派了车过去接你。” 果然,二嫂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她点头。 顾念远笑道:“巧了,老陈也等我呢,要不二嫂你说个地点,我下了班直接过去。” “也好,那我在博山会等你,到了说一声。” 挂了电话,二嫂问管家:“清钰什么时候到?” “说是在路上了,马上。” “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倒是他,白白担心一场 博山会是位于贝市城南的一家私房菜馆,据说菜谱是早年间御膳房的御厨带出来的,做的都是地道御膳,价格在贝市的私房菜里都是数得着的,馆子乍一看是个低矮的门脸,进去则别有洞天是栋历史建筑,近代某位军阀的宅邸,洋楼别院。 老陈驾驶的迈巴赫就是标志,顾念远不需报名就被领进了二嫂的包间。 包间是个民国味十足的套间,厅堂里一张颇大的圆桌旁坐着四个人,二嫂及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妇人旁边挨着的是个鸭蛋脸齐刘海的年轻女孩,而女孩对面则坐着房中唯一的男人,岑清钰。 顾念远登时愣在当场。 回国后第一次见他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实在出乎意料,而岑清钰同样愣然。 “念远来啦,快快坐这边。” 二嫂热情迎上将顾念远拉到身边,摁着她坐在了自己与儿子中间的那个空位上。 “楚太太,这是阿寂的太太顾念远,你之前见过的。” 顾念远顺着介绍望向楚太太,发现她正是之前在婚礼上出现过的楚家家主的现任太太,心里顿时有了猜测,果然楚太太寒暄后搂着一旁年轻女孩的肩膀笑道:“小怡,这是岑寂叔叔的太太,你跟着清钰叫婶婶就好。” “婶婶好。”楚怡乖巧问好。 顾念远点着头话还来不及说,就听二嫂附耳道:“念远啊,小怡就是我相中的女孩。” “妈。”岑清钰忽然开口,“你怎么连六婶都找来了。” “你六婶度蜜月才回国,我这不是想着好久没聚了嘛,而且六婶也热心,一听我说就来凑热闹了。”二嫂笑着道,“念远,是不是?” 念远当然不能当众说不是,只能微笑。 “没想到顾小姐这么热心。”楚太太撞了一下二嫂,“你说,他们小辈相亲,咱们三个长辈这么积极,怪好笑的。” 言罢几人笑起来,小怡在笑声中羞怯的低头,岑清钰则在笑声中将目光落在了顾念远身上。 一周不见,她越发唇红齿白,想来是蜜月度的舒服,已然有闲心跟着他妈来监督他相亲,倒是他,白白担心一场。 岑清钰见顾念远跟着笑,眼神一丝半点也不肯放在他身上,便道:“小怡,吃菜。”说着,夹了一筷子过去。 “嗯,谢谢清钰哥。”小怡的脸更红了。 顾念远在余光中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楚怡与楚荷不同,脸上稚气浓重,眉眼温顺,齐刘海披肩长发,是典型的闺秀,虽然害羞但眼神还是时不时瞟向岑清钰,顾念远有经验,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她想二嫂的儿媳或许要定下了。 岑清钰肯配合让楚太太和二嫂都欣喜不已,两人一会儿私语,一会儿又拉着顾念远玩笑,让这顿相亲局格外热闹。 “我啊看着阿寂结婚就眼热了,清钰的工作你也知道,忙起来脚不沾地什么交际都没有,真是愁死了。” “你也是瞎操心,就咱们清钰这条件有什么可愁的。” “哎,清钰,小怡,你们年轻人爱玩不知道做夫妻的快乐。”二嫂抬手一指顾念远,“你们六婶啊就是个例子,第一次见面时还扭捏着呢,现在就大方多了,变化这么大就是因为阿寂知道疼人。” 话有点荤味,楚太太率先乐了,二嫂也乐,边乐边道:“念远,二嫂没说错吧。” 顾念远仍旧只能赔笑,心里后悔不已,明知不是好聚会怎么还是来了,现在这尴尬的局面实在难以应对,二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念远全神贯注的思索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岑清钰握茶杯握的发白的指节。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六婶叫的真顺口 相亲局的后半段,楚太太将二嫂和顾念远一并拉出了包厢,说是要给年轻人空间。 隔壁包厢是同款套间,没了小辈在,楚太太跟二嫂交流的更畅通,顾念远这才知道,这场相亲岑清钰其实拖了半年,且楚家这边的人选从一开始定的就是楚怡,这就让她不免想到一个问题,楚荷怎么办?楚荷知道吗? 她当然没法提出疑问,两位资深贵妇的日常话题也不好插话,坐在一旁无聊且尴尬,熬了一会儿她借口上厕所出来透气。 博山会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顾念远不忙过去,而是走到不远处的小露台吹风。 她还是想不通二嫂为什么非要拉她来旁观岑清钰相亲,总不会是要借着她的口透露岑宏要跟楚家联姻吧,那要不要跟岑寂说一声呢? “六婶怎么在这里。” 听声辨人,顾念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岑清钰,她比他更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这话我也想问六婶。” “屋里闷我出来透透气,等下就回去。”顾念远见他身后没跟着人,“小怡呢?” “六婶叫的真顺口。” 黑衣黑裤的岑清钰,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越发显得脖颈修长,他一手插进口袋一手倚门,姿态是挺拔而凌厉的,竟是一丝笑影也无,加之这样凉飕飕的话语,顾念远终于觉出不对,疑惑道:“不该这么叫吗?” “应该。”岑清钰几乎咬牙,“只是没想到六婶竟然对我的终身大事这么上心。” 说这他走到她面前,身上的怒意越发明确,顾念远极少见这样的岑清钰,跟岑寂竟有两分相似。 确实,任何一个独立自主的成年人应该都不会太喜欢这种长辈押着的相亲局,顾念远了然,忙解释:“我是被二嫂叫来的,没想到你也在。” “她没说来做什么吗?” “说了,说是……要我帮忙参谋儿媳人选。”这么一解释,顾念远更觉不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来插手你的事,只是……” “我妈的话一定讲的你不好推辞。” “或许是我开了一天会脑子有点乱,没想到这件事不好,我毕竟是个外人……” “我不是在气这个!” “那是?” 这毫无疑问是母亲精心设给他的局,顾念远不明白没什么,但怎么可以无所谓? 难道她没想过,他跟楚怡是真的可能结婚吗? 岑清钰实在做不出温柔的模样,心里堵着一团东西需要发泄,顾念远越是态度诚恳越让他不满。 “顾念远,” “清钰哥!” 脆生生的女声骤然在身后响起,顾念远一眼便看清了来人,忙道:“小怡?” 楚怡冲着她略一颔首,心思全放在岑清钰身上,她又叫了一声:“清钰哥。” 小小的露台一下子站了三个人,瞬间挤了起来,顾念远挪出位置热心的推着楚怡道:“我要去洗手间的,你们聊。” 说完,她逃也似的跑了,绝不多呆一秒。 岑清钰放在裤袋里的手气的直抖,楚怡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只觉他像变了个人,变得更俊朗了。 事实上,作为楚家家主最小的女儿,刚满21岁的楚怡早有觉悟,她跟岑清钰也不算是第一次见,只是那一次见离得远没交流,后来又听说楚荷跟他有过一段,他给她的印象多少是有些糟糕的,因此,今晚见面前,她的期待值并不高,没想到有了意外之喜。 岑清钰本人比镜头前更英俊,说话做事无一不妥帖,在他的六婶来之前,他的表现是客气周到带着一点疏离,在楚怡看来,比之那些油滑自大的纨绔们实在好了太多。 而在这位六婶来之后,他态度骤变,即便面上带笑骨子里散出的却是冷气,楚怡理解,六婶是岑寂的太太,岑寂与岑清钰的父亲斗的你死我活,岑清钰对她敌视不足为奇。 只是她没想到这份敌意竟然这样大,大到两人偶遇都能起纷争,楚怡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觉身边的男人望着六婶离去的方向,气压低的像要吃人,那阴沉的眼神紧绷的下颌线都给这张风光霁月的脸染上了肆虐的帅气。 楚怡觉得未来丈夫如果是他,倒是不错。 第二百三十三章 清钰订婚时我肯定封大礼 顾念远不敢再在外面乱晃立刻回了包间,又过了一会儿,她见二嫂和楚太太没有更多节目,便起身告辞。 二嫂送她出门,歉然道:“原本只是想找你吃个饭,顺便让你帮我看看照片,谁想到正好楚太太和楚怡有空,我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并办了,让你也凑个大热闹。” “原来是这样。”顾念远笑道,“刚进门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清钰跟小怡啊我看着真舒心,没准念远你很快还有热闹凑呢。”二嫂亲昵的拍拍她,“他们的订婚宴一定要来。” 顾念远愣了一下,二嫂再接再厉:“虽说阿宏跟阿寂有些矛盾,但都是男人的事,跟咱们无碍,念远啊,二嫂对你可一直没变,你一定知道。” “嗯,我知道,清钰订婚时我肯定封大礼。” 将人亲自送上车,再目送那辆迈巴赫走远,二嫂头也没回,淡淡道:“站在后面这么久,当我没发现。” “妈,楚太太和楚小姐我已经送走了,咱们不走?”岑清钰从暗中走到母亲身边,恭敬道,“我送你。” 岑清钰是做家里的车来的,车前有司机,他乖巧跟着母亲坐在后排,二嫂仍旧不满: “我让你亲自送她们,你为什么不去?” “楚家又不是没车,客气什么。” “你是故意的。” 岑清钰背靠着座椅,眉间俱是倦怠:“咱们彼此彼此。” “清钰,你是怪我把顾念远叫来?你当真对她有意思?” “她是六叔的人,我跟楚家的联姻是爸重要的一步棋,你找她来,万一这步棋出了纰漏,爸可不会消停。”岑清钰望着窗外街景,“你想再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二嫂听罢冷笑:“清钰,你是我儿子,这套话术你对付谁都行,对付我不行,你六叔是什么人,需要等顾小姐通风报信?清钰,能让这步棋出纰漏的只有你,或许还有她,但你看,顾念远根本不在乎你,她都无所谓你要不要结婚,你何必还想着她呢。” 见儿子沉默,二嫂心有不忍:“清钰,我找她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清她的真面目。” “妈。”岑清钰终于回头看向母亲,眸光清亮无比,“如果我真的想要跟她有什么,你以为这样的小手段能拦得住吗?” “……” “多年来你跟我爸过得难受,除了爸确实不是个好人外,你做事太冲动也是一个原因,当然,无论如何你也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我劝不动也不打算劝,你是我妈,无论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无所谓,但是,得有个度。” 二嫂气的一阵眩晕,这是她的好儿子第一次为了个外人与她争执不下,他摘下了面具,以一种岑家男人特有的压迫感明示他的不满,她恼怒道:“清钰,你这样与妈妈讲话?” “我本来不想,但是妈,你做的过分了,岑家的破事不要牵扯顾念远。” “果然是为了她,你知不知道喜欢她……” “妈!”岑清钰忍无可忍的打断,“就算我喜欢她又怎样,岑家的男人有谁会因为喜欢什么而抛弃一切吗?” “……”二嫂反驳无能,岑家男人的优良品德就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她的丈夫是如此公公是如此,没理由儿子就基因突变成了情种,虽然直觉告诉她顾念远不一样,可她不敢再刺激儿子,只得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收收心,和小怡好好培养感情,你跟她的订婚仪式等老爷子那边敲定日子,一定会大办。 “随你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要么早安吻要么晚安吻 送母亲回了老宅,岑清钰也一并留了下来,这些年父母分居,父亲在外头的豪宅养情人,母亲也有几个小男孩放在隔壁市的别墅,井水不犯河水久了,两人倒是比年轻时和谐了不少,至少在面对他的婚事上相当的一致。 楚荷的电话来的巧,岑清钰洗完澡出来顺手接起,她质问的声音吵得他皱眉:“清钰,你真的要跟楚怡在一起?” “这事你问你爸不是更清楚,她是你们楚家选的。” “……那你你为什么不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小荷,你也好她也好,对我都没有区别。” 岑清钰的语气冷淡异常,楚荷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如果真的没有区别,为什么会在跟楚怡相亲的时候心情不好? 他一定是在说假话,楚荷心中稍定,故作委屈道:“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小荷,我累了,改日再聊。” 楚荷沉默片刻乖巧的说了再见,她最近诸事不顺,终于开始反思。 找孙凯来绝对是一步臭棋,要不是听了顾念远那个舅舅的建议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要找这个猥琐男合作,这个男人贪得无厌吞了她一大笔钱,事还办的一塌糊涂,还好沈西瑶不知道,不然面子就丢大了。 也因为下了这步臭棋,连秦亭亭与她有了嫌隙,岑寂怀疑她们跟岑宏打配合是一伙的,连着一周都没回复秦亭亭的任何一条信息,这让她这个素来冷静的姐姐慌乱异常,生怕真上了岑寂的黑名单。 楚荷烦闷的丢开手机,无力的躺在地毯上,这些还不是最令人心烦的,最令人的心烦的是楚怡。 虽然父亲提醒过她,跟岑家联姻这事家主不会让肥水流入外人田,多半还是给自己女儿,但她还是过于相信岑清钰对自己的情谊以及她大伯的道德底线 “是我天真了。”她自言自语道,“大伯当年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手软,怎么可能便宜我。” 楚荷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顾念远回到南松嘉境时已是深夜,岑寂比她回来的早却仍在书房没有休息,她在门口转了两圈,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情况,可终究还是回了房。 告诉他自己误入了岑清钰的相亲局做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六婶? 除了能让岑寂多一个笑话听以外似乎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连郝明都知道岑清钰可能要跟楚家相亲,岑寂不可能不知道,或许这一次确实只是二嫂想缓和两家关系吧,毕竟,她一直以来对她都算不错,没因为岑寂的关系刁难过她。 之后几天再无波澜,转眼就到了校庆当天。 这天是周六,顾念远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岑寂比她更早且做了好早餐,是营养均衡的三明治和牛奶。 这是他蜜月回来后第二次下厨,顾念远没想过,短短几天的所谓蜜月竟然岑寂有了不少变化,也让他们的相处方式有了不少变化。 比如,在她坐下前,岑寂挑眉道:“忘了?” 顾念远抿了抿唇,还是附身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坐下来后,她嘟囔道:“南松嘉境就两个人,为什么我们还要这样。” “都说了培养习惯。” “不培养我也能表现好的!” “念远有信心是好事,不过我们做生意的还是讲究稳妥。” 顾念远拿起三明治堵住了自己的嘴,不行,不能跟他辩论,对于胡搅蛮缠怎么都是道理的人来讲,辩论就是折磨自己。 回来一周有余,他们莫名养成了这个奇怪的习惯,每天必得有个问候吻,要么早安吻要么晚安吻。 顾念远抗议过拒绝过,但没用。 岑寂率先执行,她躲不开跑不掉,最后只能谈判。 谈判是个绝对的混招。 第二百三十五章 玩一场危险游戏 谈判这种事对于岑寂来说信手拈来,最终结果就成了他一三五她二四六,周天自由。 规矩定完,顾念远觉得吃亏了,但她是个讲诚信的好人,既然答应了再不情愿也得做。 但,真的必须得做吗?真的拒绝不了吗? 当然不是,顾念远心知肚明,是她没那么想拒绝,她对岑寂有着似有若无的一点喜欢,那点喜欢让她理不直气不壮只能被拿捏。 如果换做一般人,喜欢不是个问题,可岑寂不是一般人,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不是一句喜欢就能随意跨越。 所以现在…… 现在她就像是个赌徒与赌城老板岑寂玩一场危险游戏,时限一年,结局是必输,可仍控制不住沉迷。 “今天是不是你们A大的百年校庆?” “嗯。” “自己去还是跟朋友一起?” “跟小兰约好了,等会门口见。”顾念远顿了顿,“你呢,好好的周六起的这么早?” “为睡懒觉的太太准备早餐,没办法。” 顾念远一噎,发誓接下来再跟这厮啰嗦她就不姓顾。 临出门前,岑寂还颇有兴致的道别:“回见。” 顾念远没空琢磨这位妖孽的好心情来自何处,她马不停蹄赶到A大与柳兰碰头。 A大的正门是个雕梁画栋的古建,寻常日子不开正门,因为校庆,他们第一次从正门进校,校园大道两排摆了一溜小摊位,有吃有喝有玩,各种社团承办,顾念远领了个纪念本,激情满满打卡校内知名景点。 “听说你们校长现在在大礼堂讲话呢,不去瞅瞅?” “进去的全是知名校友和学生代表,我这种破落户就不去凑热闹了。” 校庆为期两天,每一天都是各色活动,大道上挤满了熙攘的人群,顾念远拉着柳兰在各色建筑之间穿梭,从二食堂晃到数学系老楼,每一个打卡处都排着长队,刚集满三个章就看到旁边卖纪念蛋糕,她自然也得切一块。 折腾了大半天,柳兰大呼要命,顾念远只得找了一处僻静地坐下,她已经打听清楚周边在哪里卖,打算吃完手头的蛋糕就杀过去,柳兰低着头敲了一会儿手机,忽地推她:“念远,要去看话剧展演吗?” “要开始了?不是说下午吗?” “已经下午了小姐,都两点了,快快快,快吃!” 校庆的话剧展演阵仗颇大,拉了整个贝市所有大学的话剧社来助阵,连省话剧团也送了个节目过来,地点在校内东南角的白楼剧院,她们到得晚一楼早已没位置了,只能去二楼,A大的《雷雨》主场作战,排在第二个出场。 柳兰家的男孩演的是大少爷周萍,他一身藏蓝色长袍在身,倒是全然看不出私下里的憨直,把大少爷的怯弱和愚蠢演绎的入木三分,看的顾念远不由赞道:“你家这位演技不错啊,快进娱乐圈拯救一下内娱吧。” “噗,我也这么说过来着,到时候跟岑清钰抢资源!” 一旁的观众同样赞不绝口:“咱们话剧社不愧甲级社团哈,真不错。” “你不知道学长学姐他们为了校庆下了多大本,全套戏装都是找专业设计师设计的,漂亮吧。” “怪不得呢,我好喜欢繁漪的那件旗袍,还想搜同款呢。” 顾念远听的受用,冲着柳兰得意的扬头,柳兰会意竖起大拇指疯狂点赞。 “今天估计唯一能跟他们比一比的也就隔壁C大的话剧社了吧,我看过彩排,演的也很好。” “C大话剧社?哦,是那个原创剧本吧,确实挺特别的,他们下一个出场,名字叫《荣山的荣誉证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 荣山该死 顾念远拿起座位旁放着节目单,白纸黑字确实写着《荣山的荣誉证书》,不是自己听岔了。 好在剧紧跟着就上,在陪柳兰去找男友前,她还有机会瞟上几眼。 C大话剧社的这部剧是有些年代感的现代剧,场景和服装都是近二十年前的风格,男主是个杀人犯,整部剧的主要场景都在警局审讯室,警察审讯男主,男主一步步叙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杀人犯为什么会杀人。 题材是犯罪题材,自带噱头。 演男主的这个男生带着眼镜,皮肤白的没有血色,总是以一种自下而上不屈的眼神盯着警察和观众,演技上跟柳兰的男友确实有的一拼,但随着剧情的深入,顾念远不由的握紧了二楼栏杆。 她呼吸沉重。 剧中,这个名叫小佟的杀人犯,杀了一个名叫荣山的四十多岁老板,警察最初怀疑是小佟仇富,后来发现,一切源于十五年前发生的一件舍己救人的好事。 “我不是失足掉进河里的,我就想死,你说他就我干什么。” “你五岁就想死了?”警察嗤笑。 “是啊,不可以吗?我五岁就已经觉得这个世界没意思了。”小佟咬牙道,“他非要救我,靠着救我他成了全市有名的大善人,拿着政府给的荣誉证书到处露脸,我呢?我就是个工具!给姓荣的垫脚的!我活的生不如死!” “我的父母都是畜生,他们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就更加严格的看管我,打我,折磨我,这些都是拜那个姓荣的所赐!” 这是一段长长的独角戏,大段大段的台词不停。 小佟痛苦,小佟哭诉不公,小佟觉得他悲惨的人生原本可以结束在五岁时,偏偏被荣山这个男人破坏了,他理所应当要报复。 他没有报复父母,也没有报复霸凌他的同学,他选择报复救命恩人。 看到这里时柳兰都觉得不对。 荣山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听得观众烦躁,有人小声道:“哎,这个小佟确实挺可怜的,干嘛非要逼人家活下去嘛。” “但是也不该杀救命恩人吧。”有人不同意。 顾念远指节握的发白,台上的表演仍未结束。 就在观众们犹豫着是同情小佟还是斥责小佟恩将仇报时,剧情来了个毫不意外的翻转。 舞台黑了几秒又忽然点亮,死者荣山登台了。 他穿着体面打扮的像个老干部,手捧着荣誉证书跟警察局长握手,又转身面对观众做拍照姿态,乍看是个老实人,可拍照结束后他立刻收了笑容,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脸变得阴险,开始内心独白。 原来救人另有原因,那天,他生意失败愁苦的在河边转悠,见一个男童有轻生的意思便计上心来,他没有上前劝阻,而是等着男童跳河后才疾呼引起旁人注意,在路人聚上来的时候跳入水中将男童救下,完成了一次完美的舍己救人。 从此,荣山成了当地的英雄人物,顺利拿到了新的投资,从此,生意兴隆。 在小佟在人间苦苦挣扎时,他当着大老板儿女满堂。 《荣山的荣誉证书》这部剧就此,戛然而止。 场中静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热烈掌声,原本摇摆的观众不再摇摆。 “太惨了这个小佟,这个荣山真恶心啊!” “杀得好!” “对付他们这种人就该杀!” “剧情太精彩了,全员恶人啊!演的真好!小佟没错!” 甚至有观众激动的高喊。 “小佟没错,荣山该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在污蔑 顾念远再也坐不住了,她先是快走然后竟然跑起来,迅速下了楼,柳兰紧赶慢赶紧随在后。 小佟和荣山,即便没有全名,顾念远也断定这个故事跟父亲有百分之百的联系,他父亲顾荣山当年救的正是一个姓佟的五岁男孩,不可能这么巧,还巧的这么恶意。 恶意到,创作这个故事来歪曲一切。 顾念远无法容忍,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沸腾了,她的脚步在后台被拦下。 “抱歉,你不是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不能放你进去。” “我们是A大话剧社社长张一泽的家属,你等等。”柳兰对着电话吼道,“你快点,我们被拦住了。” 女友的召唤下,张一泽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将她们接进了后台,路上,他听柳兰说完,便道:“C大话剧社的人都在B区休息室,你们跟我来。” “学弟,你知不知道他们这部剧的编剧是谁?” “就是他们社长也就是男主,C大新闻系的佟健。”张一泽解释道,“这部剧在他们C大已经火了一段时间了,校内拿了奖的。” 见闺蜜不说话,柳兰担心道:“念远,你别急,我们先找那个佟健问问清楚。” 她们很快到了C大话剧社的休息室,这里其实是多个大学共用的大房间,房门开着人来人往,张一泽一眼就发现了佟健,他刚换完衣服正在跟隔壁同学聊天,满脸得意。 “佟健,好久不见。”张一泽率先迎上去打招呼。 “这不是老张嘛。”佟健随便的挥挥手并不起身,视线扫了一圈,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眼生的女生后,才笑道,“来签名还是来合照?” “同学,刚刚那部《荣山的荣誉证书》是你原创的故事吗?” “当然啦,亲身经历改编,不能更原创了。”佟健坐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女生,妆容精致盘靓条顺合他的口味,遂笑意更重,“这位小姐喜欢?” “这么说,你就是故事里的小佟了?” “对,哦,当然了,故事为了戏剧冲突,肯定是要有一定的改编和夸张的,我不会杀人的,你放心。”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道:“故事里的荣山和现实中的荣山差别大吗?” 闻言,佟健终于皱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要合照还是签名,赶紧的。”他说着站起身,一副不耐烦要走的样子,张一泽赶忙拦住。 “当然跟我有关系,佟先生,你作品的原型顾荣山是我的父亲!” 顾念远刻意拉高了音量,绕是四周嘈杂,她的声音也被不少人听见,立刻就有目光投了过来。 佟健怔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即刻他就镇定下来道:“哦,所以呢,你来兴师问罪?” “难道我不够格吗?当年的事明明不是这样的,你在污蔑!” “小姐,这是戏剧是故事,你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了,你当年几岁,我才是当事人,你了解的有我多吗?说我污蔑,谁知道你爸救我到底是不是真因为好心,有本事你让他过来解释啊!” “我爸为了救你十五年前就死了,你让他过来解释?”顾念远浑身发抖,“原来你是仗着他死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佟健被戳中了痛脚,急道:“我可没让他救,他要是不救我我用得着活的这么辛苦?生在我这种穷鬼家庭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突然愤恨:“他死了活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要你道歉 顾念远一肚子不满和愤怒都被这句堵在喉头,佟健眼中的怨恨是真的,他真的怨恨她的父亲。 一番争吵把整个房间的人都吵安静了,甚至把房间外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大家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投向佟健的目光大都是谴责,佟健这才发觉自己冲动了。 “顾小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我们这是戏剧,戏剧嘛肯定要合理虚构的,你们要理解,艺术创作这件事不属于污蔑。”佟健挤出笑容,“我知道你讨厌我,是,因为我让你父亲英年早逝了,我妈也成天让我感恩,但是吧,又不是我让他死的,他救我上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谁知道是不是后来的医生不行呢,你怪我实在没必要吧。” 顾念远冷眼瞧他辩解,眼前的男孩目测至少175往上,上衣和鞋子都价格不菲,C大在文科院校里全国排名靠前,新闻更是王牌专业,他的人生远远没他说的那么不堪,至于他口中的穷鬼家庭,顾念远还记得,那对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外企高管,怎么都论不上个穷字。 “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的贱啊。”柳兰柳眉倒竖,“干着吃人血馒头的事,还怪有良心的人不尊重你的艺术,还要扣一顶我们是因为怨恨才来找你麻烦的帽子,浑水摸鱼倒打一耙血口喷人都是满分了,还上什么学啊演什么话剧啊,去缅北干诈骗早发家了。” 柳兰比她能骂人,她说的对,这样一个堪称天之骄子的人,现在却把全部才华用在污蔑他的救命恩人上,实在可笑至极。 “你这个臭女人胡说什么呢?” 佟健说着就要上前,顾念远立刻挡在柳兰身前,喝道:“怎么你想动手?” 同为C大话剧社的其他人赶忙拉住佟健。 眼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顾念远一不做二不休道:“各位,今天的事其实很简单,我的父亲顾荣山当年见义勇为救了这位名叫佟健的男生,为此他搭上了命,如果各位不信大可以上搜索引擎搜一搜,我从没有因为这件事怪过任何人,因为我父亲救人为的是自己的好心,不图别的,所以我不需要这位佟健感激,但我无法忍受他打着艺术创作的名义,夹带私货污蔑我的父亲。” “我想诸位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半晌,终于有个女声道:“我理解。” 随着这一声又有了更多声,顾念远遂吸了口气,冷冷的看着佟健,道:“我要你道歉。” “神经病,我凭什么道歉?” 顾念远不跟他缠,继续道:“我要你在C大以及A大所有演过这部剧目的地方公开道歉,从此以后都不许再以任何形式侵犯我爸的名誉!不然我会走法律途径。” “你,你吓唬谁呢,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奶奶是谁?”佟健彻底失了冷静,怒道,“走法律途径,我亲戚一半都是司法行业接过多少大案子,你跟我斗?” “呦,不是说穷鬼家庭吗?”围观群众里一个男声奇道,“又是骗人的啊。” 霎时一阵哄笑响起,指责声此起彼伏。 “这么能耐啊,那正好,我们这位,如假包换,和容集团总裁的太太。”柳兰叉腰绝不退让,“咱们斗斗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佟健登时怔住,再次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顾念远,她通身没什么牌子,手上的婚戒都是碎钻,堂堂和容集团总裁的太太怎么可能是这幅样子,必然是虚张声势。 “你要是和容总裁的太太,我就是和容总裁他爸!”佟健嗤笑,“有本事你们就告,想让我道歉没门!” 顾念远被他蠢笑了正要开言,便听一旁熟悉的男声道:“噗,这位同学口气真不小。” 她愣愣然转过头,倒是佟健先叫出声:“岑清钰?” 岑清钰今天格外像个明星,或许是因为晚上就要登台,他上了淡妆恰到好处凸显了五官精细,从围观人群里走出时堪称闪亮登场。 “同学竟然认得我?真荣幸。”岑清钰笑眯眯走到顾念远身旁,“学妹,你要告他?”见对方点头,他赞许道:“好,我支持你。” 和容总裁或许是假,但岑清钰却是结结实实一个大活人站在眼前,佟健终于慌起来:“岑学长,你怎么能只听她一面之词呢,我才是被诬陷的!” “是吗?郝明!” 郝明哎了一声,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捧着手机冲着佟健晃了晃,对岑清钰道:“清钰,都录下来了,精彩处一句不少。” “你你们想干嘛?” “不干嘛,佟同学既然有很多亲戚从事司法方面的工作,那必然明白,打官司是件费时费力的事,为了让我们的学妹能更快的得到公平,我们觉得吧,可以走走舆论途径,哦,同学是新闻系的,那更清楚你们专业的能力了,怎么样喜不喜欢?”郝明讲的摇头晃脑眉飞色舞,佟健听得脸都白了。 顾念远听着听着不由笑道:“多谢学长。” “客气啦,咱们谁跟谁啊,你说是吧清钰。” 岑清钰笑意更浓:“是,于情于理我们都得帮你。” 佟健好一会儿讲不出话,朋友同学频频扯着他私语,他的口气不自觉软下来:“你你们仗势欺人,岑清钰你一个明星牵扯到我们这种社会事件里,对你可没好处!” “确实,可是我身为学长,见到学妹被欺负实在不能袖手旁观,今天在场的所有同学都是见证。”岑清钰看向围观人群,“我相信你们也会支持的我的,对吗?” 人群里的男男女女早就吃瓜吃的心热,听得岑清钰带头,积极响应:“对!我们都支持你们!” 朋友又扯了一下佟健,劝道:“你现在多说多措,还是赶紧回去问你爸妈,万一岑清钰不是随便说说,这事可就大了。” 佟健额头冒出冷汗,终于偃旗息鼓:“我……可以跟你道歉。” “佟先生,你弄错了,不是跟我道歉,是跟我父亲道歉,我不要休息室里一个随便的敷衍,我要的是公开正式具有法律意义的道歉。”顾念远抱臂审视着他,“你大可以回去跟你能找到的所有人商量,我不急,我的要求就放在这里,一步不会让。” “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你一定要这么较真吗?” “不是多大的事?你靠着这个恶心的故事博了多少眼球你心知肚明!” “这样吧,我给角色改名行了吧,改名了跟你爸就没关系了嘛。” “不行!”顾念远眼底渗出寒光,“我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二百四十章 还是笑起来好看 这一刻,佟健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踢到铁板。 很久以前,他跟这位救命恩人的女儿是见过的,那天他被父母抱去参加顾荣山的葬礼,见墓碑前站着个小姐姐,旁边有人在推她:“哭大声点,快!那是你爸。” 她在不断地推搡和指责下哭出了声,接着越哭越大声,把犯困的佟健都吓哭了,两人就此哭的你追我赶,气氛烘托到位。 那一幕留在了佟健的记忆中,在创作这个故事时,因为想起了那一幕他产生过一丝愧疚,可也只有一丝而已,转瞬就抛诸脑后。 他是专业的,知道一个普通的见义勇为的故事太过伟光正,根本不上台面也吸引不了眼球,只有加上佐料才能精彩,艺术创作就是这样的,大家都这么干。 凭什么只有他翻车? 佟健心不甘气不平又不敢再多说什么,离开前他最后放了一句:“好,你们给我等着!” 见人灰溜溜离去,围观群众纷纷鼓起掌来,顾念远在掌声里垂下挺直的脊背,柳兰愤愤不平道:“自己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念远,咱们绝不放过他!” 郝明也道:“学妹放心,我们都会帮你。” 甚至有听说了这件事的老师凑过来询问,岑清钰热心做了解答,老师摇着头同情的看着她。 一场糟心事算的上大获全胜。 可顾念远仍不是滋味,她不想扫兴,只得道:“小兰,我我想出去透透气。” “好,我陪你,今天还是校庆呢,这事你先别想了别影响心情。” 说着,她拉着顾念远要走,顾念远却抽出手道:“小兰,我想自己静一静。”顿了顿,她又看向岑清钰:“学长,你们先聊。” 不等对方答话,她快步离开了后台。 柳兰知道闺蜜的性格,贸然追上去或许更不好,可不追上去又实在不放心,她左右为难急得直跺脚。 “别担心,我去看看。” 岑清钰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柳兰一愣,喜道:“好,你是她……咳,学长是你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 走出剧院,午后的阳光令顾念远一阵眩晕。 她沿着小路慢悠悠的晃,落叶在脚下发出脆响,她看着听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开始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小心翼翼不远不近,但一直跟着她。 顾念远于是回过头,岑清钰没想到背影看着很是平静的女孩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他脚步顿了一下,立刻上前。 “清钰……” “我不放心你。”岑清钰想要上手,转念一想还是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怎么哭了?” “没什么。”顾念远赶忙拿手背擦了擦。 “一起走走行吗?” “……嗯。” 两人便在林荫小道上散步。 已是秋天,树上金黄的落叶簌簌的往下飘,岑清钰接住一片道:“我最喜欢在秋天爬山,除了气候合适以外,还是因为特别喜欢听脚踩在堆积的落叶上的那种声音觉得很治愈,导致咱们登山社秋天频频出动,有一次,郝明还跟我抱怨,说你均衡一点,咱们社员一到秋天就跟拉磨的骡子似的。” “噗。”顾念远一边拿纸巾擦眼角一边笑,“我也喜欢,所以一次都没来落下。” “我那时候觉得你不爱说话还跟郝明提过,结果你猜郝明怎么说。” “怎么说?” “说人家只是不爱跟你说话,谁让你那么话痨把能说的都说了,我听得很愧疚还反思了几天。” 顾念远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岑清钰看了一会儿突然道:“还是笑起来好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只能以行动表示 顾念远笑容凝在脸上,便听岑清钰小心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哭?” “我……” “啊啊啊啊岑清钰!” “是他吧是他吧!” 尖叫声突兀的响起,紧跟着是一群尖叫声,顾念远还没看清是谁就被岑清钰一把拽走。 “清清钰……” “我的粉丝,现在不方便。” “啊啊啊岑清钰跑了!” 岑清钰跑的飞快,顾念远跟在后头话都说不完整,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要不你先忙,我” “不行。”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岑清钰只得加速带着顾念远左闪右躲,虽然毕业多年,他对校内环境倒是一点也不陌生,灵活的树影下穿梭,很快就跑到了物理系老楼脚下。 老楼是49年后的第一批建筑,自他们上学时就传言要拆至今还矗立着,只是多年废弃看起来十分荒芜,草穿过砖瓦窜的老高。 岑清钰脚步不停绕过门廊在一堵塌了一半的矮墙后藏住,顾念远跑的气喘吁吁,此时也顾不得了靠着矮墙直接坐了下来。 粉丝们很快追踪而至。 “咦,人呢?” “他跑的实在太快了,好像还拉着一个女生,该不会是他女友吧。” “难道是沈西瑶?” “不可能,沈西瑶不是那个身材,而且他们只是商业合作又不是真情侣!” 几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实在寻不到人,只得失望离开。 “清钰,她们好像走了。” “是。”虽然这样说,岑清钰却没有出去的意思,他看了一眼顾念远挨着她坐了下来。“我跑累了,休息休息再出去吧。” “其实你要是怕被粉丝撞见闹出误会,我跑开就好了。” “是啊,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个就让你离开,只能带着你一起了。”岑清钰弯了眼眸笑道,“刚刚你的话还没说完。” 顾念远愣了一下,这么被打断又夺命狂奔了半天,她的悲伤情绪散了大半倒是冷静多了,她道:“我只是替我爸委屈罢了。” “他是个好人,做好事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从没想过要回报,教育我时也是这样的,所以,佟健不感恩我觉得没什么,可他为什么还要倒打一耙泼脏水呢?”重提起来,她又不自觉激动,“为了这样的人丢掉性命,人家只会怪他多管闲事笑他死的活该,我为我爸不值,” 说完,她眼眶又红了。 岑清钰听得心疼,心疼到想立刻将人揽入怀中好好安慰,可又明白不是时候。 他只能与她坐的更近,温声道:“伯父死的值不值,只在于伯父自己怎么看,伯父觉得救人是顺心而为,那就是值得的,只是不凑巧,被救的那个人不是东西,没关系,我们让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付出他该有的代价就好。” “你替他委屈,我也替他委屈,这件事让我们都不开心,所以,咱们绝对不要放过他,好不好?” 顾念远原本只是红了眼眶,被这么温柔安慰一番越发委屈的难以自已,忍不住哭出声,她越是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止,眼泪就越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岑清钰没想到他的安慰起了反效果,顿时慌张:"念念远,我如果哪里说的不对,你告诉我,别只是哭啊。" “我呜呜呜呜呜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呜我就是停不下来想哭。” 岑清钰一时没了主意,望着哭泣的女人,他想,既然言语无用,恐怕就只能以行动表示了。 于是,他倾身向前,终于将人一把拥进怀中紧紧抱住。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想把你当婶婶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怀抱送上,正好可以让顾念远哭个痛快,她遂攥住岑清钰的衣服放声大哭。 岑清钰半拍半抚,柔声安慰:“哭出来就好了。” 像是堵塞了很久的河流在一瞬疏通,岑清钰的怀抱温暖带着些许花香,声音轻柔好似春风,顾念远便在春风中渐渐释怀。 如他所说,没人能替父亲觉得不值,即便是她顾念远,一个人做一件事只要自己舒心顺畅就是值得,作为女儿,她需要做的只是让坏人得到应有惩罚。 心情纾解,理智就慢慢回归,顾念远猛然放开岑清钰直往后退,奈何对方仍保持着搂抱的姿势不肯松,她忙道:“清钰,我没事了。” 男人嗯了一声,放开了她。 “抱歉!”顾念远立刻道歉,这件设计感十足的黑白色上衣被眼泪浸湿还染着口红印,被她又抓又蹭弄得皱皱巴巴,俨然是登不了台了。“我我一时没注意。” “我才该道歉,不会安慰人反倒惹哭了你。” 顾念远连连摆手:“不是,哎,大约是最近事太多了我挤压了许多情绪一不小心就……清钰你很会安慰人,我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做人不要总是为难自己。” “嗯!” 岑清钰见她妆容已然毁的七七八八,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片湿巾,伸手就想替她擦拭,可顾念远却本能的一躲:“我自己来吧。” “这里没有镜子,你又看不见,哭的妆花了怎么见人?”岑清钰眼中只有关切没有半点旖旎,他是坦荡的,顾念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随便擦擦就好了,等下我去卫生间处理。” “念远。”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啊?” “我想道歉。” “什么?” “前些天在博山会是我脾气太冲,你不要生气。” “没有,我没有生气。” “那有没有失望?或许我真的要跟楚家联姻了。” “……”顾念远心中一动半垂眸,“我想你总有你的理由,即便真的要联姻,你也会比你父亲做的好的。” “你希望我接受联姻吗?” 这个问题难以回答,不可能说希望,可说不希望……岑寂有岑寂要面对的困境,想来岑清钰也有,她没法高高在上的质问你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不反抗。 “算了,我的问题过分了,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 “清钰!”顾念远抬眸,“我我不希望你联姻,上次你说你父母也是这样的家族很多都这样,你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就不要为难自己!你刚刚教我的!” “噗,倒是很会学以致用。”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不切合实际你不用在意,还有之前博山会,我知道我稀里糊涂答应了二嫂,让你尴尬了,抱歉。” 岑清钰像是修复一件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擦拭,顾念远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自大学第一次见他以来,第一次,以顾念远本人的身份靠得他这样近,近到曾经的自己想都不敢想。 “我没有尴尬,我只是……”岑清钰顿了顿,突然看住她,“不想把你当婶婶。” “可……你之前还……” “之前确实想过亲戚关系最合适,也试过与你这样相处。”岑清钰手上动作不停,“可惜我太高估自己了,我做不到。”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家念远,从来胆子大 “好了,没刚刚那么恐怖了。”岑清钰松开手,“不过妆是都没了。” 顾念远哦了一声捂住脸,脑海里那句我做不到萦绕不去,他的意思是做不到以侄子对婶婶的恭敬,还是做不到侄子对婶婶的疏远? 不待她发问,岑清钰一边收起脏掉的湿巾,一边道:“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做朋友?” “嗯,婶婶和侄子也好,学长与学妹也罢,都不适合现在的我们,还是朋友合适,你觉得呢?” “好呀。” “你不会因为我先前的犹豫而不要我这个朋友吧。” “当然不会!”顾念远郑重道,“你教我演戏还在婚宴上屡次帮我,你一直都很好,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说完,她浮出一个大大的笑。 岑清钰的笑意更深:“既然都说清了,走吧。” “好!” 不知不觉,外头已近黄昏,斜阳照在灰砖矮墙上泛着红光,猛然走出有些刺眼,顾念远本能想举手挡,没想到岑清钰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侧身帮她挡住了。 他瞬间拥有了余晖勾勒的金色轮廓,这个男人是真的很适合跟阳光共存,柔软的头发,温润的眉眼,无一不沁人肺腑,或许是美貌太过迷人眼,顾念远摸着矮墙感叹:“我记得《倾城之恋》里也有一堵类似的墙来着。” “那堵天荒地老的墙吗?”岑清钰打量着矮墙上笑道,“你喜欢这本书?” “蛮喜欢的,男女主都拿假意来勾引试探,企图钓到对方,没想到最后却因为意外成功了,很妙的故事。” “天时地利人和,妙就妙在天时地利。”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下台阶,岑清钰道:“不过如果是我,绝不会等到世界崩塌只剩一堵墙的时候才放出真心,你呢?” “我也是。”顾念远回答完正与岑清钰撞了对视,气氛霎时变得微妙。 他们不像在讨论小说像在互述爱情观,顾念远咳了一声:“清钰,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要登台了?” “是,你呢,要不要留下看个晚会。” “当然啦,我”顾念远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物理系老楼前面不远处,一棵掉了一半叶子的树下倚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六叔,好久不见。” 岑清钰只顿了一下就礼貌的上前,倒是顾念远被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唬的一愣,愣完她奇道:“阿寂你怎么来了?” 岑寂含着笑意的嘴角微微上挑,一边走来一边道:“看你们聊的开心,我都不忍打扰了。” “只只是随便聊聊罢了。” 顾念远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这厮到底站在树下多久了,听到多少?不会从她哭的时候就开始听墙角了吧? “《倾城之恋》吗?”岑寂抬手将顾念远松掉的碎发抚过耳后,“男女主原本就是有真心的只是太过纠结不肯往前走一步,白白荒废岁月,还非要等着天时来促成,实在没意思。” “哦?那要是六叔会怎样?” “如果是我……”岑寂的视线终于移到岑清钰脸上,“就不会有这个故事了,面对喜欢的姑娘,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择手段的得到她,不需要纠结。” “六叔这么蛮横,不怕姑娘吓跑了吗?”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姑娘了。”岑寂的手臂悄然环住姑娘的腰,转眸沉声,“比如我家念远这种姑娘,从来胆子大。” 第二百四十四章 皇后和贵妃争宠真是头疼 顾念远这位姑娘不觉得他在夸她,面对岑清钰,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装恩爱的必要,可是岑寂装的投入。 岑清钰的目光堪堪划过两人,微微笑道:“念远,佟健的事你不用担心,哭了一场发泄出来就好了。” “嗯,我没事的。” 岑寂早已发现不寻常,他到达时正碰上两人眉来眼去聊小说,可状态不对,岑清钰衣衫又脏又皱,顾念远红肿着眼睛,显然,在他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因为剧场的事哭的?” “你怎么会知道剧场的事?” 顾念远没等来岑寂的回答,先等来了岑清钰爽快的解释。 “六叔,刚刚念远难过,我正巧碰到就安慰了两句,像她这样懂事又善良的女孩子总爱把委屈藏在心里,憋的久了不会好受,这方面六叔是专业人士,应该不会介意我的帮忙吧。” “清钰对女孩子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只是下次,我还是希望你用敬称来称呼你的六婶。” “虽说……她是六叔您的太太可也是我的学妹,算一算,我认识她比六叔还要早一些。”岑清钰竟是丝毫不让,“叫念远,也算不得错吧。” 六婶顾念远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在浓郁的硝烟味中思考,现在说一句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 岑寂眼底泛着冷,岑清钰的笑意也只是勉强浮在脸上,两人对视片刻,双双看向顾念远。 “念远,我先去礼堂那边了。” “要走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念远一瞬僵硬,彻底体会到了古代帝王的苦楚,朕的皇后和贵妃争宠真是头疼啊。 不,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呢! 太自作多情了! 她咳了一声,先对岑清钰道:“好的,你赶紧去吧。” 又对岑寂道:“嗯,我饿了。” 岑清钰柔声:“不着急,晚会晚上八点才开始,我等你。” 说完,他冲着岑寂颔首,又对着顾念远摆手,方才潇洒离去。 硝烟弥漫的战场就此落下帷幕。 半晌,岑寂咂摸道:“等你……” “校庆晚会,我们校庆的重头戏了,肯定……要去看看的吧。” 顾念远的眼角和嘴角还残留着些许妆容痕迹,眼皮肿的厉害,岑寂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却在碰上前停住:“看样子在人家怀里哭的?” “当时哭的上头了就……对了,你怎么来了,怎么又什么都知道了?” 提起这个岑寂只觉气更加不顺,他一把将人放开,转过身又不能真的走,只得道:“来跟你们学校签合同顺路看看你,结果遇见了你闺蜜,她见到我跟见到鬼似的,还是她男友像话一点,说你被一个叫佟健的欺负,跑出去散心了。” “然后呢?” “然后就拜托了你们学校领导帮忙找人。” 岑寂语带讥讽:“听说有人看到你往这边来,啧,没想到打扰了你们谈……” 他是预备说些令她难堪的话表达不满,可一对上那肿的好似核桃的眼睛,所有的话又都堵在喉头,这样束手束脚的感觉令岑寂烦闷。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一把牵住顾念远的手,冷声道:“先去吃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不花痴男神只花痴你 岑寂又生气了,顾念远想,这人气性是真的大,难不成他一时兴起来找她,她还得随叫随到吗?哪有这样霸道的人。 “咱们就在校门口随便吃点吧,唔,我还得找个卫生间洗个脸,阿寂!” 岑寂拉着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半晌不回话,听见她急了,他才放慢脚步:“知道了。” 顾念远不觉懵然,以前这种情形岑寂总会刺她两句,然后两人再闹上一阵,可现在,他只是沉默,她突然有些不安。 走出偏僻的废弃老楼,人渐渐多起来,许安杰带着校庆的气氛最先迎上。 “太太。”许特助先对顾念远略一点头,“岑先生,许主任说想要一起吃个饭。” “许主任……”岑寂终于转身,“编排你父亲的人是C大的佟健?” “嗯。” “倒是巧了,安杰,把这件事透露给许主任。” “好。”许特助心领神会。 “这顿饭总能吃上的。” 比许安杰晚两步赶来的是学校负责接待岑寂的老师。 顾念远这才知道岑寂是代表和容过来签署奖学金的,原本校方还安排了诸多活动,但岑寂急着走便都推掉了,没曾想,正遗憾着他的助理又回来了,说是要找太太。 接待老师笑眯了眼睛:“岑总,太太找到了?” “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谁能想这么巧岑太太也是咱们A大的,岑太太也是来参加校庆的吧。” “嗯是的。” “正好,那边宴会厅在办校友晚宴呢晚一点还有晚会,今年搞得大很热闹,岑总既然人找到了,不如多待一会儿好好玩一玩?” 接待老师的言下之意仍是希望岑寂多出席几个活动,顾念远以前经常在校务大楼遇见这位老师,不自觉就带点畏惧,便望向岑寂。 “晚宴就算了,晚会……”岑寂斜眼瞥着身边的女人,无奈道,“听说贵校今年的晚会办的不错,我也很期待。” 听罢,顾念远与接待老师几乎是同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好,我这就去安排。”接待老师大喜。 老板有了新行程,许特助摆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接待老师下去详谈。 顾念远则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寂,你没事吧?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不让你去?” “嗯。” “我不让,你就不去了?” “……” “既然阻止不了何必费事。” “哦。”顾念远撇撇嘴,十分不识趣,“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不必非要跟我一起的。” 岑寂的面色瞬间不大好看,他蹙眉道:“怎么,觉得我耽误你花痴男神?” 相处久了,顾念远逐渐觉得岑寂有时候并没有那么难猜。 譬如,他明明也要来A大却什么都没透露,只在早上,十分刻意的向她暗示回见,恐怕就是为了卖个关子好吓她一跳,这种行为说幼稚实在幼稚,全然不像一个商界精英能干出的事。 所以,她一度以为这种幼稚的行为是隐藏着深意,当然,现在已经有些明白,没什么深意纯粹是他恶趣味。 或许是习惯了,如今她非但不讨厌,还觉得有点可爱。 想到这里,顾念远憋住笑主动上前挽住了岑寂:“没有,岑先生真愿意跟我一起看晚会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我不花痴男神只花痴你,行不行?” 第二百四十六章 是啊,就是吃醋 “你说的。” “我说的!” 岑寂的目光游走过她挽住他臂弯上的手,嘴角忍不住略微勾起:“我对A大不熟,晚餐你来安排。” A大校门外两条交叉的路戏称A大学生街,算得上贝市美食集中地之一,馆子很多良莠不济,好在顾念远涉猎了大半颇有心得,带着岑寂到了一家东北馆子。 “量大味美还便宜,真的,阿寂你必须试试他们的小鸡炖蘑菇,超棒的!” 岑寂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发型打理的一丝不乱,这般倜傥的形象让迎上来的老板迷惑不已:“这位先生,你是要来吃饭还是要来卖保险?” “吃饭,有包厢吗?”岑寂的冰山脸寒气翻涌。 “有有有。” 顾念远忍到点完菜才笑出声:“我忘了,这边大都是学生和附近的居民,大家把它这当食堂,老板可能少见你这么隆重的客人。” 岑寂既不生气也不尴尬,待她笑的尽兴,才道:“那个佟健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佟健,顾念远立刻失了兴致,她想了想,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讲述略过了佟健的部分污言秽语,虽说已没有最初那么生气了,但叙述完仍不免咬牙切齿。 “他太过分了。” “嗯,你应对的很好,后面又是为什么哭?” “没什么……” 岑寂夹了一筷子蘑菇到碗里,眼皮微动:“岑清钰能知道,我不能?” 这一句话逼的顾念远不得不解释:“主要是为我爸不值,越想越委屈,就……”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喝了口茶,“我也没想到会哭的那么厉害。” “你父亲的行为符合他的价值观,那就是值得,你要做的不是替他委屈,而是替他教训不长眼的混蛋。” 岑寂跟岑清钰对这件事的看法倒是难得的一致,顾念远点头道:“嗯,我明白。” 她目前的摸样确实是想通的状态,大概是岑清钰安慰的到位,岑寂想起他这位好侄子刚刚一口一句念远,就是不称六婶,与前段时间的态度大相径庭,心知想通的人恐怕不止面前这一个。 他望着顾念远眸光逐渐深邃,面色却如常:“要想这个佟健长记性,事情就不能处理的太快。” “什么意思?” “不经历一番折磨让他铭心刻骨,怎么知道以后要如何做人。 顾念远虽咂摸不出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但很明显岑寂要帮忙且已经有了主意,他的手段她知道,于是,她殷勤的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骨瓷盘子里,笑道:“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今晚就好好做岑太太。” “我一直做得很好啊。” “是吗?”岑寂挑眉,他本能想要逗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做岑太太的第一要义:有事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顾念远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她眼珠转了两转,笑道:“阿寂,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包厢里是个大圆桌,足可以容下七八个人,他们隔了个座位比邻而坐,岑寂能轻而易举捕捉到顾念远眼中的调笑,看起来,她问的随意。 岑寂于是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慢慢的微笑。 在顾念远瘆得慌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才悠悠道:“是啊,就是吃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急不来 顾念远没料到他竟然直接承认,且还嫌不够:“所以,佟健的事你只能找我解决,不许找岑清钰。” “你……知不知道吃醋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意思是……” 问题又绕了回来,顾念远死活说不出后半句,几天前在没察觉自己的心思前,她可以问出口,现在反倒问不出. 你是不是喜欢我? 几个字不多,但她还没想清楚,不敢接受任何答案。 “没什么,没意思。”顾念远低头扒饭逃避的彻底,没看见男人眸底压着的暗火。 如果继续追问她总会扛不住坦白,但坦白后呢? 岑寂不确定,在她心里自己是个怎样的位置,更不确定那些惯用的小手段会不会吓到她。 他属意的这个女孩,个子不高,年纪不大,自尊心却很强,她不图名不图利只图真心相待,岑寂看得一清二楚也希望她的傲骨能够肆无忌惮的生长。 所以,只能徐徐图之,急不来。 岑寂拿指节敲了两下桌子:“听明白了,不许找岑清钰。” “哦。” 饭后,顾念远总算有机会好好洗了脸,又重新补了淡妆,换了衣服,哭嚎过的狼狈就此一扫而光。出现在晚会现场时,她挽着岑寂的手臂,俨然有了总裁太太的范儿,端庄的与校领导握手。 下面有学生眼尖认了出来,直咂舌:“那个不会是咱们之前在后台见到的女生吧。” “好像是诶,不会吧,她真是总裁夫人?” 两人的诧异吸引了周围更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绝对没认错啊,就是她,校长握手那个可不就是和容总裁岑寂嘛!”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也以为她们吹牛呢……”有人摇头,“这年头豪门阔太都这么低调的吗?她要是晚上这身打扮,那人估计也不会这么嚣张了。” “啧啧,这下C大那家伙要倒大霉了诶,他骂的多难听啊,人家老公能忍?” 好事者的议论传不到前三排,顾念远头一次在校庆晚会上坐的如此靠前,她瞄着校长的假发,坐姿异常端正。 “看晚会那么紧张做什么。” “阿寂,我问你。”顾念远附耳道,“你做学生的时候没怕过老师校长什么的吗?” “没有,他们比较怕我。” “当我没问。” 岑清钰是压轴,他能演会唱节目是段改编的歌剧,和他搭档的是A大音乐系的一位女生,作为本台晚会咖位最大的明星,他的出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尖叫声差点掀翻房顶。 记得大四时,岑清钰的人气已经不容小觑,他参与的毕业晚会也是尖叫声连连,顾念远那时坐在后排,远远的看着他小小的人影在台上晃,只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山隔着海。 当年没想过,几年后她会坐在前排将他表演时的神情,衬衫上闪动的亮片,尽收眼底。 这样潇洒的岑清钰还是令人心潮澎湃的,顾念远不由抚上心口,他是天生该站在舞台中央的人。 只是,时移世易,她对他的感情变了吗? 岑寂看着他那一脸沉迷望着台上男人的太太好一会儿,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这一举动惊得她回过头。 但见岑寂目不斜视观赏节目,好似只是随便的一握。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爸的死有问题吗 晚会结束时台下亮起灯,岑清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顾念远,即意外又不意外的发现她身边的岑寂,面对自己明晃晃的挑衅,不下场不是六叔的风格,他不意外,但岑寂竟能心平气和的陪着顾念远亲自看晚会,是他意外的。 六叔会顾忌她的感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校领导登台合影的当口,岑寂带着顾念远离场,以至岑清钰回到后台才有机会发信息过去,那边回的挺快。 【你的演出很棒!台下全是尖叫声呢!】 经纪人见他面上带笑以为心情好,便道:“清钰,楚小姐在门口等你呢,没想到她也来了。” “哪个楚小姐?” “楚怡。” 岑清钰收了笑,将手机放回口袋,声音冷了下去:“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顾念远忙到飞起,先是杨导演格外重视服装这块,他翻了一堆资料每天都灵感爆棚一会儿一个想法,顾念远光确定甲方需求就耗费了大部分精力。 后是佟健的事,岑寂动作快,这边说要帮忙那边律师们就到了,还第一时间拿到了当年顾荣山舍己救人的详细资料,时隔多年看到这份资料,顾念远唏嘘不已。 “岑太太,据我们所知,佟健那边已经得知你的身份迫切想要与你联系,昨天他父亲出面想要与岑先生见面,当然这一面没见成。”律师道,“除了道歉以外,我建议还要有经济上的赔偿。” “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我听你们的。” 顾念远将手中的资料仔细的看了两遍,注意到了一个人名,威尔私立医院急诊科的江医生。 她对这个人颇有印象,当年她随警察到了医院,正是此人宣布了她父亲的死讯,或许是因为死讯很冰冷,导致在顾念远的记忆里这个人也长着一张冰冷死板的脸。 佟健的案子对于这些律师们来讲堪称大材小用,加之和容的公关部也一并介入,各项沟通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并没有花费顾念远太多时间。 她望着反着光的地板决定给柳兰拨了一通电话。 “小兰。” “哎呀,你总算跟我联系了,信息看到没,现在别说A大了,连C大都知道你的身份了,那个佟贱人现在肯定吓死了。” “嗯,我知道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事。” “那是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就是当年急诊科负责我爸的那个医生,威尔私立医院的江杰江医生。” “打听他?他干嘛了?” “没干嘛,就是……我想再问问他……我爸当年是怎么死的。” “……”柳兰敏锐的顿了顿,“你怀疑你爸的死有问题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那时候年纪小听得稀里糊涂的,现在想问清楚罢了,你帮我打听一下吧。” “没问题,诶,你找岑寂应该更快啊。” 顾念远撇撇嘴:“什么事都找他……会产生习惯的,我不想这样。” 时至今日,好姐妹仍对无所不能的总裁保持着理智,柳兰颇感欣慰,点头道:“放心,交给我。” 顾念远放下电话,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其实柳兰猜对了,她确实对父亲的死产生了一点怀疑。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家吃饭 周警官说过救下佟健时她的父亲状态还不错,没想到进了医院就去世了,佟健自己也这么说,虽然那时他只是个孩子,但能这么讲应该是他的父母曾有过疑惑。 虽然这些说法证明不了什么,急性病前期没状况隔一段时间发作的情况并不罕见,但顾念远仍觉不安,或许是因为她的爸爸是个游泳高手,佟健掉落的河流既不湍急也不深,当年,她就曾经哭着表达过不解。 但是江医生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她尊重科学,没有详细解释过。 说到底,她只是个孩子,这位医生大概是觉得详细解释也解释不通,但现在她长大了,总能问个明白了。 顾念远原以为要花些功夫,没想到第二天午后,柳兰就有了消息。 “江医生死了?” “嗯,去世好些年了,大概是你爸死后一年左右吧,他登山发生意外失足掉崖了,当时闹得挺大的,景区封了三天组织了不少人搜索,他父亲死的早是母亲带大的,这一死,母亲大受打击没多久也病死了,他还有妻子和一个2岁的儿子,发生意外后听说妻子也是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带着儿子出国定居了,具体去了哪个国家就不清楚了。” 顾念远久久没有回话,柳兰叹道:“虽然不想阴谋论,但这是不是有点巧。” “是有点巧……” “还要查吗?”柳兰思忖道,“我建议如果你要详查当年的案子,最好还是找岑寂帮忙,如果只是个巧合也就算了,可要是背后真有什么猫腻,那就不是你我能轻易查的出来的。” “我知道。” 柳兰听出电话那头的顾念远心绪难平,她安慰道:“没准就是个巧合,你爸只是个小学老师,怎么能招来这么有能力的仇人?” “嗯。” 顾念远却想到了西班牙的蜜月之旅。 在旅程中被挖出的李荣山确实与后来的小学老师顾荣山有着许多出入,她原以为这些出入只是成长的变化,但,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些出入意味着别的呢? “这方面咱们确实没经验,我先问问岑寂吧。” 问岑寂是件麻烦事,麻烦在顾念远实在不想再麻烦他。 佟健的案子刚提上日程还要再加一桩,两人之间本就身份地位悬殊,精神上再过于依赖,实在是非常危险。 可除了岑寂她想不到还能找谁,她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下班时间刚到,岑寂就收到了顾念远的信息。 【阿寂,你今晚有空吗~~~】 【期待.gif】 她的波浪号和兔子动图都显示出十足的谄媚,岑寂扬了眉,嘴角止不住上挑。 【有事说事】 【嗯……你回来我慢慢跟你讲行不行,可怜.gif】 【菜单是什么】 【东南亚风味,我新开发的,绝对正宗!童叟无欺!】 【等着】 回复完,岑寂抬起头冲着默契噤声的各位高层们道:“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 高层们都是人精,尤其还有几个不是第一回碰见岑寂这样,散的飞快。 “安杰,今晚的局都往后推。”岑寂合上文件站起身。 许特助以为出了大事,忙道:“岑先生,都推掉是要换成别的行程吗?” 岑寂想了想道:“回家吃饭。” 第二百五十章 今天像个岑太太 回家吃饭这四个字在许特助的脑海中久久回荡,震撼无比。 自他进入和容,岑寂就是个工作狂,他精力旺盛思维活跃,只要想就可以几天不睡连轴转,是以,他的行程一旦定下极少改变风雨无阻也会完成,堪称一台完美的机器人。 许特助一度觉得岑寂可能基因变异了,跟普通人不用同一套生物钟。 现在,机器人岑先生变了,他午休时带着绣着小白花的眼罩,手机上吊着编织的彩色小石头,前两天,还有位高管小心翼翼的询问许特助,这些小石头是什么未开采的彩宝原石吗,还是哪里的活佛开过光? 许特助如实以告,这是岑太太出差带回来的,纯纯的石头。 高管当时的表情跟他现在听到回家吃饭这四个字的表情差不多,当然,许特助惊讶归惊讶,职业素养仍旧保持,回南松嘉境的路上他如常汇报工作一丝波动也无。 顾念远做了一桌子菜,精心程度前所未有,只可惜这个月的礼物还没想好,不然再备上礼物就完美了,正想着,大门有了响动。 岑寂刚进门就见顾念远旋风一般刮了出来,殷勤道:“你回来啦~” 接着不等他催促上来就是一个晚安吻,乖巧侯在一旁。 岑寂终于愣然,半晌道:“顾念远,难道你偷了一颗核弹等我摆平?” “谁谁没事会偷核弹啊!” 见岑寂仍是一脸警惕,顾念远忙拉着他来到桌前:“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嘛,你放心肯定比核弹简单多了。” 桌上摆着菜乘着饭,顾念远的厨艺岑寂是认可的,只是平常多是家常菜卖相平平,今天竟然连摆盘都注意到了,想来是她极为在意的要事,岑寂吃了两口赞道:“第一次做就能做到这样,有天赋。” “嘿嘿还行吧。” 岑寂的赞许落实在行动上,他频频动筷吃下满满一碗,正所谓吃人嘴短,顾念远揣摩着这时候讲或许合适,便听岑寂道: “现在可以说事了?” “嗯!”顾念远放下筷子吸了口气,“阿寂,我怀疑……我爸的死有猫腻。” “……” “当年带我去医院见我爸最后一面的警察说过,我爸救完人之后状态挺好的没想到竟然会死,当然我不是说没这种情况,所以那时没怀疑有问题,但是最近我让柳兰去查了一下当年给我爸急救的医生现在在哪,你猜怎么,他出意外死了。” “怎样的意外,什么时候死的?” “在风景区失足掉崖,就在我爸去世的一年后。”顾念远坐直身体,“有点太巧了,我想……” “想我帮你重查当年的案子?” “嗯……”顾念远咬唇道,“我知道拜托你的事已经很多了,但我……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岑寂见她慢慢低下头去,便道:“如果你父亲的死真有蹊跷,这位医生多半就是被买通做了手脚,事后又被灭口,而能做下这些事这么多年还不被发觉……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查的动。” “我也想过如果真的有问题,贸然重查会不会有危险……抱歉,如果真的有危险了,你就别查了,没关系的。” “如果我不答应,你预备怎么办?” 顾念远一愣,脱口而出:“那就自己来好了。” “万一有生命危险呢?” “那也没办法,如果我爸真的死的冤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将这个真凶抓出来!” “没想过找岑清钰?” 这还真没想过,顾念远摇摇头,是啊,为什么不找学长呢?学长那样正义又磊落的人,应该会更好拜托一些。 “表现不错。”岑寂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提,“今天像个岑太太。”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的智慧深远着呢 “我答应你。” 闻言,顾念远大喜忙要感谢,岑寂接着道:“不过有条件。” “你说。” “我既然答应了会查,就一定会给出你满意的结果,但在结果没出来前,你不要参与先专心佟健。” “为什么,这是我爸的事,如果……” “正是因为是你爸的事,关心则乱,在事情没有明确前很容易因为某些个人冲动误事,明白吗?” “哦。” 见顾念远耷拉着眉眼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岑寂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方面是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 “您。” “那还不服气?” “服气。”顾念远扒开岑寂的手,“但是全丢给你什么都不问,我做不到。” “有进展我会告诉你。” “那万一一年半载都没进展呢?” 岑寂无奈:“凡事都能有个结果,不存在没进展,万一你爸的事真的那么特别,我们就续签合同一百年,保证查到水落石出怎么样?” 顾念远一个好呀正要说,突然注意到那个续签合同一百年,她扭过脸去:“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捣乱的。” “不是捣乱。”岑寂把她的脸扭了回来,“是……” 他罕见的迟疑,眼底的忧虑一瞬划过不见踪影,淡淡道:“翻旧案要有耐心。” 岑寂的认真时是非常好看的,顾念远想,本就英俊的脸写满笃定和坚毅,眼神专注于一处,实在是迷人,尤其当这眼神是望着一个人时,那个人根本无法反抗,只有点头的份。 当顾念远就是那个人时,当然也不能免俗。 她点头说好。 晚饭后,岑寂走进书房将门关紧才接通了许安杰的电话。 “安杰,顾荣山的调查要办的干净,证据到手后不要留痕迹。” “嗯,做得好,念远不会乖乖听话,如果她后面找你打听适当泄露些无关紧要的。” 听筒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岑寂皱了眉,沉声道:“这种事不用问我,老办法处理。” 挂掉电话,岑寂靠住椅背出神,手指不自觉的玩着一支钢笔,如果顾念远在,或许能发现在他沉郁的神色里中溢满了肃杀,那不是迷人而是危险。 但顾念远不在,她吃饱喝足又放下了心头大石,整个人松快了许多,岑寂答应的爽快令她感动,不论这对他是不是举手之劳,对于她就是大恩。 他的大恩越来越多,顾念远已经无以为报。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不就试着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他,不管他要不要,全当是她的报恩了,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做不就是古时候的以身相许吗?实在太奇怪了。 那该怎么办呢? 顾念远想到头疼都想不出,只能骚扰柳兰。 柳兰得知岑寂答应后一点都不惊讶,她道:“啧,男人,危险都是次要的,碾压对手才是目的。” “啊?” “没什么,我看你们这样玩恋爱游戏挺好的。” “小兰,说人话。” “人话就是你喜欢岑寂,岑寂对你也有好感,但是你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不上频道。” “……” “好好,我恋爱脑。” “小兰。”顾念远郑重道,“我确实有点喜欢他,但是……为什么要对上频道呢?” “哇,你承认了?等等,难道你不希望与他彼此喜欢吗?” “我们差距太大了,喜欢这种事能持续多久呢?譬如,我查不了的他能查,我除了能在旁边加油助威还能做什么,这样的关系太失衡了。” “念远……不是所有关系都一定要50分对50分,有的人能完成90分偏偏就缺那10分,而你可能就是最能完成剩下10分的,这样的关系怎么就不稳妥了。”柳兰难得严肃道,“而且,你哪里就只能呐喊助威了,做岑太太这几个月,你帮他挡下多少明枪暗箭啊,念远,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没必要,真没必要。” 顾念远被训的哑口无言,她的这位闺蜜自小就游戏人间,很少发表高论,现在骤然发表,不得不说颇有道理。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啦!”柳兰扶额叹息,“我的智慧深远着呢,尤其是人情世故!”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敷衍一下不会上心 闺蜜的安慰非常有效,顾念远总算能够安心躺上床,说一千道一万,现在还是先处理手头上的事,顺便再想一想这个月的礼物要送什么。 她举起手机,正巧看见岑清钰发来的消息。 【念远,明天有空吗?中午一起吃个饭。】 【有的,有什么事吗?】 【一时不太能说清楚,主要是关于你父亲当年的事】 顾念远蹭的坐起身。 【因为佟健,我去查了当年的事,有些地方想不明白,需要与你面谈。】 【好,我知道了,明天见】 翌日中午,岑清钰提前到了约好地点,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店内再无别的客人,顾念远一进门就能看见他。 她坐下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急急道:“清钰,你想问我什么?” “怎么了?”岑清钰一愣,“只是有些疑问罢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顾念远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毕竟是跟我爸有关的事嘛。” “确实,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是这样,你爸爸……顾伯父当年在学校是游泳比赛冠军,佟健失足落水的河当时还没到丰水期,他落水的地点距离河岸不远,依照当时的河流记录来看,这条河不急没有暗流,且伯父救人的速度也很快,前后耗时不过十多分钟,我觉得他会因为急性肺水肿心力衰竭的可能性有点低。” 顾念远听得瞪大了眼睛,岑清钰以为她是突然听到这个猜测而吃惊,忙安慰:“当然这都是个人的猜测,我咨询过医生朋友,可能性是有的,比如伯父救人前就已经体力不支了,可能性就会增大。” “他前一天晚上睡得很早,那天上午也没有课,不存在体力不支。” “……还有,我发觉给伯父诊治的医生是意外死亡。”岑清钰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终于发现端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算早也是昨天才知道。” “有什么想法吗?” 顾念远见岑清钰一脸紧张,不由暖心,他与她想到了一处,默契又热心,她没道理隐瞒,可话到嘴边还是迟疑:“我确实有点疑惑,清钰你真敏锐。” “有关你的事,我不能不想细一点,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 “不会,那天是你帮我压住了佟健,会去查当年的事没什么问题。”顾念远犹豫着,岑寂的话犹在耳边,在水落石出前她最好不要参与,可岑清钰的怀疑句句戳中了她的心,证明她的那些想法一定是有道理的。 反倒是岑寂,虽然答应帮忙,但全程没有肯定过她的猜想。 一个与自己想法相同的人肯帮忙,会不会更能尽早查出真相呢? 岑清钰看出了她的为难,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便道:“你是不是已经拜托六叔帮忙了?” “嗯。” 岑清钰像是放下了心,长吁一口气,笑道:“以六叔的手段,想查出真相就一定能查得出来,放心。” 说话时,他没有错过顾念远眉间那一瞬的凝结,于是接着道:“不过……你竟然能说动他,倒是令我有点惊讶。” “为什么?阿寂挺好说话的。” “念远你不清楚,六叔这个人向来重证据,只为了一个猜测就让他费时费力的调查,放在以前,他只会敷衍一下不会上心。”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切还有余地 岑寂,会敷衍她吗? 顾念远头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岑寂向来说到做到,答应她的事没有不办的,可确实,昨晚细细回忆的话是有些说不清的地方,譬如,他以前从不会劝阻她谨慎,哪怕做了坏事惹了不该惹的人,于他而言也只当个乐子,甚至会怂恿她再放肆些。 这回为什么还没查就先让她退出呢? 虽说她答应了,可需要耐心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她。 会不会真如清钰所言,他只是随口敷衍并不真的信? 服务生端上两碗汤粉,岑清钰好心安慰:“我的意思不是六叔会敷衍你,只是好奇随口一问,别太当真了,先吃点东西。” 但顾念远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就低头吃粉,期间没有再说一句,岑清钰自然也不会说,两人沉默着吃完。 顾念远终于开口:“我相信他。” 岑清钰闻言只是微笑:“那就好。”他顿了顿,“佟健那边也是六叔包办了?” “嗯。” 岑清钰皱了下眉,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顾念远被柳兰劝下去的不安却又一次涌了上来,偏偏岑清钰郑重道:“念远,你如果有困难,其实是有很多人愿意帮忙的,比如我。” “……” “你跟六叔是夫妻,论理我不该说,但或许是我见得多了,总觉得像六叔这样地位的男人一般不会太有耐心……一直处理琐事。” 他话讲的客气委婉,但顾念远明白话里的意思,如果放在别人讲,她或许会觉得唐突,但偏偏是岑清钰,精准戳中她一直以来的不安。 “你说的我明白。” “这样吧,伯父的案子我会继续关注下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或者线索,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多点人查多一份渠道也会更有效率,你觉得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岑清钰的姿态放的绝对够低,他是真心拿她当朋友当学妹,顾念远不能不感动,她点头道:“好,如果不麻烦的话。” “我不会让六叔知道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不用担心。” “清钰。”顾念远坐直身体,郑重道,“谢谢!” “何必这么客气,咱们是朋友对不对。” “嗯。” 饭后,岑清钰没有多逗留,将顾念远送回园区就启程离开,他驾驶着惯用的保时捷融入车流,在高架上堵了半个小时也没影响心情。 今天收获颇丰是比什么都令人愉悦的,他一度错失的眼前人看起来并没有完全错失,岑寂构筑的铜墙铁壁并非坚不可摧,一切还有余地。 在堵车的当口,他拨了几通电话做出安排。 有些人脉甚少动用,对面受宠若惊,探寻道:“小少爷,您可终于想起我了,只是这事年头太久调查起来恐怕……” “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你放手查。”岑清钰顿了顿,“只是事情要办的隐秘,我不希望有除了我的第二个人知道。” “包括你爷爷?” “包括。” 对面吸了口气,诧异道:“小少爷,顾荣山是你什么人啊。”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 “成,规矩我懂,您放心这我专长,肯定办的漂亮!” 结束通话,岑清钰望着渐渐流动起来的车河,露出春风般的笑容。 第二百五十四章 被岑总捧在手心的香饽饽 顾念远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发了好一会儿呆,让岑清钰帮忙这件事一定得瞒住岑寂,这让她的负罪感陡然上升。 且答应岑清钰的理由里有一个绝难启齿。 那就是如果爸爸的死真的不简单,背后隐藏着不知名的危险,岑清钰的参与能不能替岑寂分担一些? 所以,她此时的负罪感即对着岑寂又对着岑清钰。 还好杨导的修改意见及时发了过来,他又提出了新想法,还附赠聊天软件里的语音补充数条,顾念远瞬间头疼起来,只得放下负罪感变回那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 在反复修改十几版之后,杨导终于确定要再第六版的基础上加上第八版的部分内容,顾念远忍不住对同事感叹:“他唯一的仁慈就是没改回第一版、” 需求和大致方向确定,顾念远终于可以开始进入设计部分,各色资料收集的差不多,她又得知过几天省博要办古代服饰展,赶忙约了柳兰。 结果到了周末,律师代表传来了关于佟健的新进展。 “他们想和解?” “嗯,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 “你也要来,阵仗这么大?” “人家可是全家出动,我怎么能只让太太独自应战。” 岑寂取下领带,见顾念远出神,便道:“担心?” “不担心。”顾念远的眼睛亮闪闪,“只是在酝酿战斗力!” 她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岑寂只觉可爱并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发现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顾念远特意换了颇显气势的妆容,拿出衣柜里的贵价套装,高跟鞋都改成了细跟,一改往日软萌亲和的画风。 和谈地点定在和荣大厦,见面的这个会议室是大厦设计师的创意之笔,四面全是落地窗视野通透,位于25层,身处其间会让人有种端坐云端的错觉。 可惜今天的佟健没有心思感受建筑艺术。 他原以为即便有岑清钰帮忙,顶多也就是帮忙找找律师,顾念远终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女,还是自己占优,没想到,出事的第二天他就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一屋子领导挤的满满当当,他跟着系主任进去,一起被训得头也不敢抬。 那时他才知道,顾念远并不普通,她那位朋友说的是实话,人家当真是和容总裁岑寂明媒正娶的太太! 但,那又如何,佟健依旧乐观,他也不是小人物,父亲是名校教授颇有地位,家里许多亲戚都从事司法相关的工作,其中更是不缺名律师。 一个闲来无事找麻烦的豪门阔太而已,这种贵妇他不是没见过,名头是挺唬人,实际上跟丈夫各过各的,心里苦闷就爱给无辜的人找不痛快。 所以,最开始他并不慌,将事情大略跟父母讲了后,他那对素来爱面子的父母照旧批评教育一番,然后很快,他的三姨就赶了过来。 作为业界有名的律师,听完事情全程,三姨拉下了脸。 佟健终于得到了确凿的噩耗。 和容法务部门的难缠众所周知,不足为奇,比较可怕的是,佟健又猜错了,顾念远并不是个被丢在一旁当摆设的富豪原配,而是货真价实被岑总捧在手心的香饽饽。 原来前段时间闹出大新闻,现在已然凉透的老演员正是因为得罪了她,才被岑寂亲自操刀解决。 “我师父亲自出山办的这件案子。”三姨揉着太阳穴,“跟我说原本没必要做那么绝,但岑总什么人啊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啊,小健你这回真是闯大祸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岑寂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看那个顾念远不怎样啊,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岑总见多识广能拿她当盘菜?” 三姨觉得头更痛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人家就好这一口,人家还不是一般的喜欢,知道贝市商界最近最热门的八卦是什么吗,岑寂冲冠一怒为红颜,爱美人不要江山,为了太太,几十亿的大项目都可以推!” 这个噩耗令佟健辗转难眠,之后三姨跟和容那边的律师几次的交锋也证实了噩耗,岑寂确实对太太十分上心,道歉和赔偿,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也不是去全无希望,和解是他妈提出的,原以为对方这样强硬不会答应,没想到对方答应了。 三姨推测是对方一开始的强硬只是虚张声势,其中应该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会面时间定在上午十点,他们礼貌做足提早到了,岑寂这边却是踩着点,足足让他们等了十五分钟。 他揽着太太眼中尽是疼惜,更是亲自给太太拉开座椅。 顾念远也与先前在后台时大为不同,今天的她明艳异常站在岑寂身边堪称般配,佟健不由得有些瑟缩。 双方到齐,会谈开始。 佟家这边自然是希望将影响降到最低,条款措辞上用了许多花招,顾念远阅读着文件,眉头不觉皱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 “岑太太是觉得哪一条有问题呢?” “这跟我的要求不符,我要的是公开道歉,公开的意思是所有社交平台,包括且不限于校园论坛,公告栏,你们话剧社用于宣传的所有账号,给你奖项的组委会的宣传账号等等。”顾念远将文件狠狠扔在会议桌上,“你们没有写全。” “岑太太,是这样,我们……” 佟爸爸的一抬手示意律师住口,他打量了一下顾念远,缓缓道:“顾小姐,多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以前叫过我叔叔。” 说着,这位年近半百的男人,深深叹气:“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从来没忘记过你父亲的大恩,小健对你父亲也一直都是感恩的,之所以做了这种错事,主要是他作为话剧社社长太过急功近利,又交了些坏朋友怂恿他这么干,他本性是好的。” 佟妈妈赶忙附和:“是啊,念远,当年我还让小健认过你做姐姐呢,你还记得吗?哎,后来要不是我们家搬去安市好几年,咱们也不至于断了联系,念远,小健做错事我们认,可他本性不坏,总得给他个改正的机会,是不是?” 顾念远的感怀还没涌起就被气笑了,她还没来得及讲话,岑寂先笑了一声,讥诮道:“不讲事实讲感情,二位这一手道德绑架用的挺熟。” 佟爸爸嘴角抽了一下,面上仍保持和善:“岑总,做人都要讲感情,您如果不是讲感情,何必为了这点事就这么绰绰逼人呢?” “这点事,点字用得好。”岑寂阴阳怪气。 “叔叔,阿姨,他的本性我不关心,有没有改正的机会是看他以后肯不肯好好做人,我现在只关心我父亲的名誉。” “念远啊,叔叔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佟爸爸眼眶微红,“但你也要想一想,小健的命是你父亲给的,他那样的大好人肯定希望小健能活的健康快乐,你这样不留余地……真的能让九泉之下的他安心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慨他人之慷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 顾念远终于明白为什么记忆中和善的夫妻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她迅速低下头掩饰快要涌出的泪意,同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不轻不重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两人握手不是第一回,她已然熟悉男人掌心的温度和质感,但没有哪一回如这回一般更让她安心。 好一会儿她抬起头,面上没有半点悲戚:“叔叔、阿姨,你们看过佟健写的这部剧吗?” “当然。” “有什么感想?” 佟爸爸和佟妈妈对视一眼,歉然道:“当然是生气了,拿见义勇为的事迹改编成暗黑向的悬疑故事,还借用了你父亲的名字,实在太不像话了!” “听起来是没看过了。”顾念远望向佟健,“怎么,不敢让你的父母欣赏你的鸿篇巨制吗?” 佟健目露凶光登时就想起身,却被他三姨拉住瞬间弱了气势,一肚子粗口只能咽下,勉强道:“他们全都看过了,我C大的同学也看过无数遍了,顾小姐,哦,岑太太,你不搞这些可能不懂,艺术创作不能这么上纲上线。” “上纲上线,说得好!这样,我看叔叔阿姨态度也蛮诚恳,要是半步不退显得我们和容不够尊老。”顾念远微微挑眉,“把你那段经典独白在这里背诵一下怎么样?我想想啊,就是怨天怨地怨原生家庭那段,这是这部剧的高光呢,我记得你拿的奖里,颁奖词尤其赞颂了这段,你不可能不会背的对不对。” 佟健的脸刷一下子白了,顾念远却还没够:“你要是背得好,我就考虑和解。” 佟爸爸闻言长吁一口气,立刻看向儿子:“小健,背啊!” 佟妈妈扯着佟健的袖子也催促道:“儿子,赶紧背。” 佟健的脸由白转红,他咬着牙喘着气就是一声不吭,急得他母亲连拍带骂,可向来听话的儿子就是不开口,顾念远轻笑出声道:“好,你不背也行,叔叔阿姨也知道,我自小就通情达理,他不背,找人替他也是一样。” “安杰。”岑寂立刻发声,“把太太说的那段找出来,念给大家听一听。” 许安杰敲了两下键盘,答道:“好的。” 许特助业余学过两年播音,虽然最终没在配音圈发光发热,但应付话剧台词还是够用了,他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将柔弱少年对原生家庭的控诉,对父母的怨恨,以及对老天的诅咒,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顾念远听着只觉许特助要是加入C大话剧社可能就没佟健什么事了。 “别别念了!” 佟健怒吼,可惜已经没人有心思理他。 这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台词里,父母的名字化用的正是他真实父母的名字,各色亲戚一个不落全都有份,连做律师的三姨也没能跑掉。 顾念远漠然望着对面,佟爸爸终于不再游刃有余,他脸色转换精彩,怒火从眼中喷出,佟妈妈则震惊的捂住了嘴,难以置信的看向儿子,代表律师死死捏住笔垂着头,是这一行人里最懂得控制情绪的,不愧是专业的。 果然,慨他人之慷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痛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岑寂仿若一个嚣张的反派 朗诵完毕,许特助喝了口水道:“佟先生佟太太如果觉得不够,这边还有您们儿子前几天在后台与岑太太争执的录音,也是十分精彩的。” “够,够了!”佟爸爸抬手示意,他像是骤然苍老了似的先前的淡定荡然无存。 佟健的长篇大作里关于他们的部分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儿子不在意救命恩人,也同样不在意亲生父母。 “妈,妈,我就是瞎写的!”佟健攥住母亲的手臂摇晃着,急得满脸是汗,“真的,我就是在网上找素材编的!” 可惜佟妈妈已然含泪,她声音颤抖:“小健,你……你就这么看我跟你爸的?” “佟先生,你是D大的哲学教授,佟太太,你是力古的高管,既然都是聪明人不如想想,如果没有这一回我太太的“上纲上线”,日后这部剧真的为他博出了足够大的声名,你们觉得,他是见好就收呢?还是再接再厉?” “我们到底是他的亲生父母!”佟爸爸握紧的拳头一锤桌子,“岑先生,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挑拨离间吗?” “挑拨离间?”岑寂骤然失笑,“还是高估二位了,怪不得能养出这样又蠢又坏的东西,我太太跟她父亲一样是个好人,都上了谈判桌了还在想着帮你们教儿子,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令郎成长过程中的丰功伟绩可不止这一桩,我记得……是不是有暴力事件来着?” “有的,岑先生。”和容的律师终于等到了发挥空间,兴致勃勃抄起文件,“令郎自小获奖无数,细查之下发现跟佟先生都有不小的关系,有时赞助商是您合作的机构,有时评委是您的学生,当然了,爱子心切这没什么。可惜,令郎不能体会您的苦心,不肯学好,高中时闯了大祸,长期霸凌一个品学兼优但家境贫困的男生,最后一次是带着一帮同学施暴,致使那位男生折了一条腿废了三根指头,这一群人最少也记了过,偏偏只有主犯令郎,档案是清清白白,毕业典礼还能做学生代表,真是奇迹。” “令郎的壮举还不止这一桩吧,佟先生。”岑寂顿了顿,“你看,如果我们真想毁了他,哪用这么麻烦,照葫芦画瓢也写个故事,传记体,把他的所作所为都写进去,就叫……”他当真做出思索状,指节轻敲了两下桌面,“《佟健的创作之路》怎么样?” 这些壮举顾念远也是头一次听说正在震惊,便见岑寂仿若一个嚣张的反派疯狂的阴阳怪气,听到最后,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不住接道:“让省话剧院来排,没准能拿全国大奖。” “念远想看?” 岑寂眉毛一挑一副立刻就要吩咐下去的样子,顾念远忙拦住:“咱们不要跑题了。” 佟爸爸被怼的半晌无言,还是他们的代理律师收拾好了情绪,正色道:“我当事人的往事跟现在我们要商量的事情无关,岑先生岑太太一码归一码,先讨论这个吧,岑太太,剧本也念了,您是否可以退一步呢?” “我只说我可以考虑和解,现在我考虑了,和解可以,要求一条都不能少,不要跟我玩话术陷阱,谁都是有律师的。” “三姨,她就是想玩死我!”佟健终于拍案而起,没想到顾念远还没来得及反应,佟妈妈接着站起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佟妈妈使劲力气重重的扇出了一巴掌。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为了让他太太出气 这是佟妈妈第一次打儿子,她生他时是高龄吃了不少苦头,因此格外的宠,儿子在她心里一度是完美的,只有被不好的朋友带坏才会犯错,佟爸爸虽比她稍稍严格一些却也不多,他有能力有地位足可以让儿子富贵无忧,又何必太苛责呢? 没想到,多年宠爱都换不来在儿子的剧本里做一回好人,他们不是傻子,事到如今还能骗自己只是写着玩,那些台词里隐含着生活中的真实经历。 譬如,儿子想要跑车父亲没答应,可儿子的同学却能天天开着跑车上学,儿子眼热,自然怨恨,就此记下了一笔,不久后化用在了剧本里,为了描述自己的可怜,跑车换成了学习必备的画笔,父亲变成了不顾儿子热爱的自私穷鬼。 莫说佟妈妈,佟爸爸也只觉得心碎,可到底是儿子又能怎么办呢? 他强打精神:“岑太太,这小兔崽子的胡话你别当真,那些条件……钱不是问题,只是公开程度……多少……多少让他好好在C大毕业吧。” 顾念远垂眸,岑寂的手仍与她交握着,她想了一会儿道:“叔叔,阿姨,如果你觉得这段台词令你们伤心的话,或许能体会我看到整部剧时的心情,我爸爸没图过什么我也没怨过什么,总不能只是因为人死了而我无依无靠,就这么仗势欺人吧。” 这话带着颤音,戳的佟家父母颇为难堪。 顾念远继续道:“你们看,我不是不会打感情牌卖惨,只是不屑罢了,如果你们还想教好这个儿子,而不是坐等他做下你们收拾不了的错事,最好就让他接受一次毒打,我不信光明正大承认错误,不挂科,学校会不让他毕业。” 佟爸爸听得灰头土脸,只觉得一把年纪老脸丢尽,他再也无法对顾念远说些什么。 事情还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离开了和荣大厦佟健嗷一声哭出来,满以为父母会心疼安慰,不料父母只跟三姨交谈。 “他们明显不想谈,为什么还答应要谈?”佟妈妈不解。 “这位大名在外的岑总全程都没有参与的意思,每次发言都是附和太太。”佟爸爸点了一根烟,“恐怕……今天这场会面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太太出气,哼,小顾这孩子倒是福气大。” “我早说了,姐夫,现在贝市谁不知道岑寂被这位顾小姐迷得晕头转向的。”三姨狠狠刮了佟健一眼,“看岑寂的意思,继续僵持下去,他说不定就会将小健当年那些事都抖落出来,真闹大了,得不偿失啊。” 佟爸爸狠狠吸了一口烟,佟妈妈扶着丈夫叹气:“我觉得念远……岑太太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小健他……是该受点教训。” “妈,你怎么就站到他们那边去了!” “佟健!”佟爸爸怒吼,“我跟你妈一把年纪在这里被他们羞辱,你有没有一点关心和愧疚?事到如今还看不清楚事态,你!” 他重重叹气大步离去。 佟健脸上是红红五指印,眼角的泪还没干,他双拳握紧怨恨不已,要不是这么一对不争气的父母以及一群废物亲戚,他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爸是跟岑寂跟和容并驾齐驱的豪门望族,还怕什么? 可惜,命运就是这么残忍,他没勇气重新投胎只能认命了。 佟健吸着鼻子垂下头,在母亲的拖拽下跟上了父亲。 第二百五十九章 譬如你 岑寂没有让顾念远起身送客,他带着她来到总裁办公室。 这是顾念远第二次来到这里却没有闲情欣赏,她握着玻璃杯一口饮尽了白水。 “你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那边应该不会再要求和解。”岑寂也捧着一杯白水,“事情会很快解决,还不高兴?” “高兴。”顾念远抬头笑,“阿寂,这样面对面把话讲清楚,蛮痛快的。” “痛快就好。” “对了……现在还挺早的,我想……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青要山墓园。” 青要山墓园占地颇大,开发早风水佳,价格不便宜仍住的满满当当,因为是见义勇为死的,顾荣山住进来时是免费,省了好大一笔钱。 顾念远绕了一圈才到达南区的墓碑,她将买来的糖果装了几盘摆在墓前。 “伯父爱吃糖?” “嗯,我爸早年有烟瘾跟我妈在一起后就戒了,戒的时候一忍不住就吃糖,后来爱吃糖了,他尤其喜欢吃橘子味柠檬味的,酸酸甜甜那种。” 岑寂看着墓碑上剑眉星目的男人心下一沉。 顾念远摆完了祭品又燃了三炷香,才道:“到底是跟我爸息息相关的人,总要告诉他们一声。” “还以为是要带我拜见岳父岳母。” “你,你别在他们面前瞎说,我只是来交代一声。” “父亲舍命救下的小孩长歪了,你替天行道时没有因此手软,现在有点不安?” 顾念远转身眨眼:“你只做总裁真是屈才了,应该兼职心理医生。” 岑寂捏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来,认真道:“但你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确的所以只是有一点不安而已,更多的还是畅快,对不对?” “呵,是啊。” 顾念远双手抚上岑寂的手,“阿寂,你好像总是把我想的很善良。” 她再次走到墓前,垂眸望着遗像上的男女,淡淡道:“爸爸死后的几年里,佟健的父母逢年过节都会来看我,每次都带着礼物,书啊衣服啊价格不菲,还会给我舅舅塞红包让他待我好一点,后来他们搬走了我们才断了往来,所以我对他们印象一直很好,然而刚刚在会议室我没有一刻念过旧情,只觉得恶心。” 岑寂听着顾念远絮絮叨叨,将佟健的事对着墓碑大略讲了讲。 “爸爸,妈妈,我小时候,你们就告诉我,做好事不会总有好报不能计较太多,我明白但还是气不过,佟健那只小白眼狼该付出代价,他的父母没教好他也该得到惩罚。”顾念远顿了顿,“你们是好人,我不是。” “我觉得你误解了他们的教导。”沉默多时的岑寂忽然开腔,“做好事不会总有好报,所以不要抱着有回报的心情去做,这样想为的是自己,做事的原因永远是因为自己想做才能一直保证心情舒畅,所以,他们想要教你的应该是,如何才能不被世事磋磨掉内心的快乐。” 顾念远头一次听见这样的理论,不由呆住。 “你完成的很好,或者说是越来越好,我想他们应该很欣慰。” 岑寂由她愣着,自顾自迈步上前,然后毫不犹豫的跪在墓前,合掌闭目,郑重祭拜。 好一会儿他起身,见顾念远仍呆呆的,便打了个响指:“回魂。” “啊!” “是要再待一会儿还是?” “没事了,咱们走吧。” 两人沿着台阶下山,岑寂步子大悠悠走在前面,顾念远看着他的背影道:“你刚才……对我爸妈说什么了?” “想知道?” “嗯。” “秘密。” “一定是讲了我的坏话吧,不然有什么秘密的。” “激将法对我没用。”岑寂双手插进口袋,山间的凉风吹动他的发丝,“我当年学心理学并不是为了做医生。” 顾念远不妨他忽然转了话题。 “做医生要平等对所有人怀有足够的包容心和耐心,我做不到,我只对特定的人有道德标准。” “譬如你。” 第二百六十章 算夫妻 台阶一路蜿蜒向下,岑寂站在三阶之外转回身,抬首望向她,目光皎皎。 此情此语,让顾念远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怦然心动,如果不是因为在墓园,她想她会立刻捂脸。 大约是心动的关系,不论岑寂说再正常的话,在她听来都能别有风味,更别说这话并不算正常,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我……阿嚏!!” 回答失败。 深秋已深,山中温度低,顾念远穿着毛衣可脖子光洁,冷风轻巧灌入,岑寂只得将大衣脱下罩在她身上。 “出门时不还戴着围巾?” “你们和容暖气开的太足,我嫌热,随手丢在那边了。” 顾念远吸了吸鼻子乖乖裹紧大衣,冲岑寂笑道:“阿寂,我想喝酒。” “这么有兴致。” “嗯……”顾念远几步拉住岑寂衣袖,“如果你今天还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 岑寂任她挽着,奇道:“你在邀请我?” “嗯!”顾念远重重点头。 “那我能选地方吗?” “当然。” “回家。” “家里怎么喝酒?” “酒吧有什么好酒,我有些收藏够你喝了。” 于是,他们从墓园出来就直接去了依山名居。 顾念远在这里住的不频繁,对这座小楼的构造不大清楚,被岑寂领着才知道二楼有个比南松嘉境更豪华的品酒区,顾念远抚摸着昂贵的沙发,喃喃道:“我原本只是想弄点啤酒壮壮胆来着。” “什么?”岑寂站在酒架前头也没回。 “没,没什么,你继续。” “很多都是朋友送的,我了解不多,随便找几瓶喝着玩吧。” 说着,他拿出一瓶年份红酒并两只玻璃杯,随手放在桌上。 顾念远将标签上的字母输入搜索引擎,关联词不是全球稀有就是有市无价,她默默吞了一下口水。 这个壮胆的成本有点高。 岑寂给每只玻璃杯里只倒了浅浅的酒,顾念远端起晃了两下,听他道:“尝尝看据说口感绝佳。” 她依言抿了一口,确实不似一般红酒,感觉醇厚温柔,但更多的就品不出来了,像是要多多体会似的,她接连喝了好几口很快便把一杯酒喝完了。 然后,她将空杯子伸出:“我还要喝。” 岑寂半杯都未喝完,见状皱眉:“心情不好?” 顾念远摇头:“阿寂,你好小气,这么少的一杯根本不够喝嘛。” 这样的喝法在他那些爱酒的朋友眼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但在岑寂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拿起酒瓶这回足足倒了半杯,交代道:“这种酒的度数可不低。” “哦。”顾念远捧着酒杯抿了一小口,“阿寂,光喝酒没意思,我们聊聊天吧。” “好,想聊什么?” “聊聊你小时候的事吧。” “多小?” “中学到大学的!尤其是大学!”顾念远说着将酒杯放在唇边,挡住了小半张脸。 “好处呢。” “你怎么做什么都要好处,就不能像普通朋友那种无偿聊天嘛!” 岑寂长眸微眯:“我跟你可算不上普通朋友。” “那普通同事总行了吧。” “更算不上普通同事。” “那算什么?”顾念远仰头灌下一大口,中气十足,“世家少爷和烧火丫头吗?” 岑寂轻笑:“算夫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敏感尖锐 “夫妻……夫妻就更不该要好处了!做人丈夫应该事无巨细把结婚前的黑历史全都交代清楚!而不是等妻子主动询问!” “很有经验嘛。” 顾念远看出他在调笑,她决定不接茬,坚定的继续:“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岑寂晃着酒杯,“是我错了,这样,你问我答,事无巨细知无不言,就像在西班牙那时一样,好不好?” 他妥协的飞快,望着她的目光狡黠,顾念远顿感局促,只得又饮了一口酒道:“这,这还差不多,咳,我的问题可能有点敏感尖锐。” “没问题,我扛得住。” “你……的大学生活有意思吗?” 这个问题既不尖锐也不敏感,顾念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想问的不是这个,正所谓酒壮怂人胆,看来是她这个怂人酒喝的还不够多。 “算得上充实,每天睁开眼就开始忙倒是无暇他顾。”岑寂说着话,眼神却没有一秒离开过面前的女人,见她懊悔的撇嘴,他决定帮帮忙,“那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这样,可能同时交着三五个女友还完成了好几篇论文,好像一天有48个小时。” 顾念远眸光一亮,清了清嗓子:“所以,你也同时交着三五个女友吗?” “……” 对方陷入为难的思索中,没有立刻回答。 顾念远顿觉心凉,他当年没跟秦亭亭在一起,该不会是因为与别的女人打得火热吧,哼,像他这样的男人! 像他这样有能力有身高有颜值的男人,没人要才奇怪,在西班牙时,他不过随便赛了一次车就能招来一群小姑娘花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顾念远还是郁闷。 她闷头连喝了几口饮尽了第二杯,随着酒劲逐渐到位,她眉毛竖起不客气道:“倒酒!” “还喝?” “我就要喝!” 岑寂只得又倒了半杯,不再逗她:“我没兴趣同时交三五个女友。” “那……” “或者说,那时没空想这些,除了应付双份学业以外还得兼职赚钱顺便调查大哥的死因。” “哦。” “我前三十多年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需要靠精准的计算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目的。”岑寂将酒杯放下,“排在谈情说爱前面的东西太多,顾不上。” 顾念远听得惭愧,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兢兢业业的复仇者当然不会沉迷儿女情长,她急急喝了一口作为掩饰。 “后来呢?” “后来?后来也没空。” 那么……现在是不是也没空? 顾念远抿着酒,现在他大哥的仇非但没报,岑宏还更得意了,自己真的要在这种时候给他添乱吗? 顾念远心中纠结不自觉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不料,酒杯忽然被捏住。 岑寂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皱着眉道:“别喝了。” 第三杯酒还剩杯底浅浅的一点,顾念远向来是个不浪费食物的好孩子,自然不肯放手:“唔,就差一点点了,喝完就不喝了。” “放手。”岑寂声音忽而冰冷,冻的她手一缩。 酒杯就势被岑寂拿了过去。 他没有停顿,直接将酒杯放在唇边,替她饮尽了那一丝残酒。 第二百六十二章 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顾念远立时怔住。 他喝酒的那一边正巧也是她喝酒的那一边。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接吻? 岑寂将空空的酒杯放在桌上,顾念远第一时间转头,好好的计划被搅得一团糟。 “顾念远,不要拿酒壮胆,想说就直接说。” “我……你……” 酒精随着时间开始发威,顾念远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挺起胸膛直视他,“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就想问这个?” “赶快回答!” 她神态蛮横,显然已有醉意,岑寂遂倚靠着桌边一边打量一边描述:“身高不能低于164,长头发,至少本科毕业,爱好服装设计。” 听起来要求还行,自己够得着。 “还有呢?” “厨艺要好,年纪要比我小,工作态度过于积极,常常忙得废寝忘食,休息时,喜欢睡懒觉吃垃圾食品。” 可以可以,这很简单。 “没了?”顾念远笑的志得意满,“你要求很低嘛。” “不低了,真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啦。”顾念远蹭的站起身双手叉腰,下巴一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岑寂一度费解过为什么会喜欢顾念远,可惜一直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他望着眼前摇头晃脑的女人,活脱脱一只刚抢了松果的松鼠,换做别人他恐怕理都不会理,更不会陪她玩这样幼稚的把戏。 但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顾念远,他任劳任怨,只觉心底那根弦又被狠狠拨了一下。 岑寂单手抚上她的脸颊,酒精作用下,这张小脸又红又热又润,手感上佳。 男人的掌心凉凉的很舒服,顾念远不闪不避,只眨着迷蒙的眼:“阿寂,我真的挺符合标准的。” “确实你很符合。” 喝醉的顾念远向来是不止害羞为何物的,闻言,她却仿佛害羞了似的结结巴巴道:“那那你不如考虑考虑……” 岑寂的手登时顿住,顾念远慌忙拉住他:“反正……考虑一下也不损失什么的。” “考虑什么?” “考虑我啊!”顾念远循循善诱,“你看,我呢符合标准,咱们呢又熟悉,何必舍近求远呢,凑合凑合没准挺好的!” “……” “虽然你脾气不好又总不说人话,但是我习惯了不嫌弃,你放心,唔……我现在工作也算上了正轨了,以后还是有升职加薪的机会的,应该养得起你!就是养不起你的车……也养不起你的酒……你的衣服我也养不起……哎,阿寂你好贵啊!” 顾念远掰着手指开始盘点自己的优势劣势,盘点的颠三倒四。 忍无可忍的岑寂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身前:“不要岑清钰了?” “岑清钰……” 这个名字的骤然出现给混乱的意识里注入了一丝清明,酒劲浮沉的当口,她隐隐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做蠢事。 “我可能喝醉了,不行,我得去洗把脸。” 可岑寂反倒箍的更紧,他一臂环住她的细腰,略一使力就将人牢牢锁进怀里。 “清醒一点了?” “嗯,感觉有点头疼,还有点……” “认得出我是谁吗?” “当然,你是岑寂嘛。” “好。” 好字说完,不等顾念远有反应,岑寂倾身,吻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引诱教坏 他的吻又急又凶,不给她一丝一毫反应时间,像是忍了许久的野兽终于破笼而出,带着疾风骤雨。 她寥寥无几的清明一触即溃,只能凭着本能后退,可惜背后没有更多空间,只有一扇纤尘不染的落地玻璃窗。 顾念远的背抵在玻璃窗上,玻璃的凉意令她再一次明确意识到,现在,是岑寂在吻她。 两人身体紧贴着,她想,她没有推拒的余地,只能闭上眼。 有了依凭,岑寂更加肆无忌惮,呻吟和喘息皆被吞没,唇齿间传来的只有对方逐渐失控的妄念。 直到顾念远眼前发花,岑寂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他好心,稳稳搂住人压在怀中,令她不至于双腿一软滑下去。 顾念远一边听着岑寂急促的心跳一边用力的呼吸,她本就醉的不深,这么一刺激,酒醒了一半。 “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在憋气。” “谁,谁让你突然袭击!” 她仰头,正撞进岑寂眼里,红红的脸红红的唇含羞带怒,岑寂的眸光变得愈发粘稠,顾念远心下大惊,结巴道:“你你你这回是为什么!” “为什么?”岑寂长眸眯起,“不是你让我考虑考虑?” “……” “现在想装不记得了。” “我没有!”顾念远鼓起脸,“只是没想到你是这么考虑的。” “念远难得投怀送抱,不给点反应岂不是让你没面子。” “就因为这个吗……”她剩余的醉意仍在激荡,竟撇了嘴角,“难道谁投怀送抱你都要给这个面子?” 她吃醋的样子令他快慰,恨不得再逗上一逗亲上一亲,然后,他要哄着她,教她一些更深入的,是了,这才该是他岑寂的风格,什么徐徐图之耐心等待,既然想要就立刻行动,引诱她,教坏她! 但岑寂只是捏着顾念远脸上的软肉,闷笑道:“说了这么多竟然一个重点都没找到,高考语文及格了吗。” “喂!” “不会,只有你有这个面子。” “哦……” “顾念远。”岑寂忽地沉声,“你刚刚是在对我表白?” “好……好像是……我有点记不清楚。” 顾念远猛的低头,可她仍在男人怀中,低下头就自然埋在他胸前,是以不像害羞更像撒娇,尤其在岑寂的角度,她赫然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在被挑起兴致的男人眼中,堪称顶级诱惑。 他的目光在后颈上流连忘返,嗓音带着一丝暗哑:“你是成年人,说话做事要知道负责。” “我当然知道!” “好。” 顾念远被这个好字吓了一跳,下一秒,她便被岑寂抱了起来。 “岑,岑寂!” 男人将她送上不远处桌台,大理石桌台冰凉滑润,她坐在上面不自觉打颤,而这个高度刚好可以让两人平视。 “我考虑好了,不过,在说出结果前,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要想别人考虑提议,首要就是要有诚意,对不对。” “对。” “你的诚意呢?”岑寂双手撑在她身侧拦出了一个绝对领域,尽管他的视线灼热,说起话仍不疾不徐,“我的要求就是,展示出你的诚意。” 如果顾念远没喝酒,这样的要求她必然不会答应还会反唇相讥,但她喝了酒,脑子的转动缓慢,竟然没发现这里面的陷阱,反倒觉得有理。 “唔……” 她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揽住了岑寂,然后,小心翼翼的吻上了对方的喉结。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顾念远原本不是要吻这里,只是灵光一闪,想要打岑寂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男人瞬间僵住显然是没有想到。 顾念远生涩的很,先是轻轻撮了一下,然后又往下撮了一下,最后点到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才告结束。 她狡猾的眨眼,得意的笑:“我的诚意!” 岑寂眸中的欲念已全不掩饰,他的嗓音又燥又哑:“不错。” “那你考虑的结果呢!” “好。” 这是今晚的第三个好字了,顾念远有了准备,立刻警惕的看着他。 “除了答应,我想过别的答案,所以现在,我也该有点诚意。” 说着,他往前一步切进她的身前,在顾念远怔愣的瞬间,炙热的鼻息就已喷在她的颈侧,顺着敞开的领口滑进深处。 毫无疑问,他的诚意也会以行动表示,并且比她更难估量。 顾念远抖得更厉害,她是真的害怕。 原先只是下定了决心探听一下岑寂的想法,如果还行,她就试一试好好的喜欢他。 可现实是,她刚准备站上起跑线,岑寂已然站在终点,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行,这也太快了吧。 正常人谈恋爱总该有个寻寻渐进的过程吧! 顾念远急急抵住岑寂,颤声道:“等等,我已经知道你的诚意了,不用展示了。” “有来有往才公平。” “公平,很公平了!”顾念远眼珠子乱窜,“毕竟是我先提出来的嘛!总之,总之,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岑寂抬眸看住她,女人脸色煞白,她是真的不愿意。 沉默半晌,岑寂直起身道:“知不知道这个行为一般叫什么。” “啊?” “欲擒故纵。” 岑寂退后一步,任由顾念远并拢双腿跳下来抗议:“我是认真的。” “顾念远,我也很认真。”他顿了顿,“你必须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 “你说呢。” “……我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不会不承认,只是……觉得太快了而已。” “好,我们慢慢来。” “说好了,不许反悔!也不许耍赖!” “不反悔,不耍赖。” 闻言,顾念远长舒一口气,小碎步退开:“那那我先回房啦!” 她兀自说完转头就跑。 推开卧房门,顾念远扑倒在床上开始止不住的回忆刚才的情形,她从害羞中品尝出一点甜蜜,又从甜蜜里琢磨出迷茫。 原以为不会那么顺利,譬如听到岑寂的感情史后会不会膈应,譬如听到岑寂的择偶标准时会不会失落,但岑寂表现的完美,没让她有一丝波折,一顺到底也是令人惶恐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决定开始,她就会尽力去试,不管最终是个什么结局。 顾念远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另一边的岑寂同样不淡定。 作为一个健康正常的成年男性,戛然而止是种酷刑,向来不内耗只爱折腾别人的人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不得不心甘情愿的给自己上刑。 冲澡是首选,岑寂步入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男人不觉好笑。 他没来由想起一句话,智者不入爱河。 可惜,入不入爱河并不是一件任由自己掌控的事。 既然做不了智者,那就做个勇者。 就像顾念远的父亲那样,爱人心有所属又怎样,他会让她知道,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奸计得逞神清气爽 由于还得早起上班,顾念远勉强在三点前入睡。 翌日,她晃晃悠悠爬起来,头晕脑胀的洗漱,转到餐厅发觉早餐已经摆好。 岑寂熬了些白粥佐以爽口小菜,清爽解腻,顾念远连吃了两碗,精神终于好了一些。 “老陈家里有事,今天我送你。” “不是还有老陈?” 岑寂没有回答只是微笑,顾念远心领神会。 开跑车上班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依山名居距离顾念远的工作地点颇有距离,但岑寂熟门熟路车又厉害,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 停车后,他没有立刻打开车门,反而一脸审视:“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记得了!” “都记得?” “都记得!” 岑寂满意了,捏着她的手心道:“下车前要做什么?” 顾念远愣了一下,心道昨晚亲了那么多回竟然还记得这茬,她只得极快的探身过去,谁曾想岑寂突然偏头,原本要亲在侧脸的早安吻,印在了唇上。 “上班愉快。” 奸计得逞,岑寂神清气爽,冲着气哼哼下车的顾念远送出真挚祝福。 明明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工作狂,为什么这么上道? 顾念远一屁股坐在工位上,捧脸费解,这就是学霸的学习能力吗? 还有,他为什么总要确定她没忘记,难道她以前做过什么酒后断片的事情? 哦,好像还真有,就是那次岑寂喝醉她占便宜那回。 可是,那时喝醉的是他,事后不记得的也是他,她只是顺水推舟当做无事发生而已,总不会,他其实记得吧…… 想到这里,顾念远心下一惊,但再一想又释怀了,不可能的,以岑寂爱捉弄人的恶趣味,如果记得那晚的事,不拿来当把柄有事没事戳戳她才怪,怎么可能装失忆配合她。 正想着,眼前忽然伸来一张请柬,是小李的结婚请柬。 办公室瞬间骚动起来,大家围着小李热烈八卦,顾念远才知小李与男友是青梅竹马,同居八年终于决定结婚。 “你们可真沉得住气,青梅竹马还得同居八年才决定结婚。” “那必须啊。”小李摇摇手指,“不试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做夫妻呢,青梅竹马怎么了,我上大学前都不拿他当男人的。” “要试这么久吗?”年纪小的同事不解。 “我们确实久了点,主要是习惯了,要不是家里催可能现在也想不到还要领个证办个酒。” 顾念远一边听一边学习,她的恋爱经验只有默默无言的暗恋和刚认识就出轨的前任,都不正常。 这样看来,正常人的正常发展,从开始到步入婚姻成为夫妻是有那么多路要走的,而她跟岑寂上来就跳过了过程,没有中间阶段,肯定是不行的。 果然,昨晚拒绝是没错的! “你们这样感情比较稳,后面出问题的可能也低,蛮好的。”顾念远赞许道。 小李拍拍她的肩膀肯定道:“念远,咱们是知己了!” 面对知己肯定要分享更多,小李准备倾囊相授,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哇,大新闻啊,和容集团暴雷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爸相信你 #贝市复兴路8号封锁现场# #和容集团死人# #岑寂偿命# 热搜几乎被刷屏,说是复兴路8号开工不到2周就频频出事,今早更是跌下了一名施工工人,目前还在ICU里躺着,出事地点已经被警方封锁,于是,扒施工企业资质的,怒揭黑历史的,科普和容最近高层动荡的,媒体平台上乱成一片。 同事看的兴致勃勃,奇道:“我记得……之前那个和容总裁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不是也跟这个复兴路8号有关?” 另一位同事忙点头:“有关的,好像是兄弟争权,哥哥赢了。” 工作室里参加过顾念远婚礼的并不多,知道顾念远就是岑寂太太的自然也不多,所以讨论的肆无忌惮。 小李作为知情人咳了两声,安慰道:“念远,他们就是八卦一会儿。” “我知道,没事。” 话是这样讲,顾念远已经无心想别的,她迅速给岑寂发了条信息。 【我看到新闻了,和容是不是出事了。】 对面回信很快。 【好好工作】 回复完岑寂抬起头,岑令诚正巧步入会议室。 出了事各路人马齐集,岑宏已经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公关部干什么吃的,赶紧澄清啊,人又没死!” “宏少,事情出的急,各个方面还不清楚,公关部不能贸然行动,万一越描越黑影响很坏的。”公关部经理擦汗。 “放屁,这种人赔点钱就完事了能有什么影响?本来就是有风险的工作,又不是谁站在他背后推他下去的。” 他一边吼着一边拍桌子,岑令诚被吵的头疼,咳了一声:“阿宏,听专业人士的。” 老父亲发话,岑宏只能熄火,他快步上前将岑令诚扶来坐下,会议正式开始。 “阿寂,你有什么想法。” “复兴路8号的事一直是二哥负责,我不了解,没有想法。” 岑宏鼻底一哼:“爸,我能解决。” “幼稚,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个公司的事,阿寂才是和容的总裁!”岑令诚厉声道,“阿寂,你二哥向来不如你稳重,我知道你有主意,说说看。” “爸,施工公司没有资质我都是今天看新闻才知道的,你也知道,和容以往只合作知根知底的老朋友,老朋友们有成熟的处理流程,出了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然是有底的,现在……不好说。” 公关部经理大气不敢出,新老两位总裁的话语里藏着机锋,明眼人都听得出,老岑总是希望小岑总站出来处理宏少的烂摊子,但小岑总摆明了不会轻易接锅,他心里暗叹,都说老岑总偏心,还真是没说错。 其实,复兴路8号会出事,在和容高层中已经有了共识。 岑宏图快,做事完全不讲规矩跳过了许多必要流程,为了争权,在各种关键的环节上也没怎么跟集团打过招呼,底下人多有不满,可人家是老岑总力挺,谁也不敢多说。 现在果然出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总该给点教训吧。 结果,老岑总几句话就把该负责的宏少隐了过去,将事推给了整个集团和小岑总,经理敢怒不敢言,只得瞥向岑寂。 儿子不接茬,岑令诚倒是不慌,他慈爱道: “阿寂,我只是年纪大了没有糊涂,这点困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爸相信你。”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调查有了突破 闻言,岑寂笑出声,得意地看向岑宏:“二哥,爸说他比较相信我,看来,连这种事你都处理不好啊。” 岑宏本就不服气,被岑寂这么一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牙切齿:“爸,复兴路8号一直是我在搞,这块我最熟,那家公司不是没有资质,只是新公司接活接的急,手续不完备补齐就行了,这点事干嘛非要找六弟。” “警方都介入了,你还咬死只是手续问题?”岑令诚冷着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公司是你养在外头的那个女演员家的。” 岑宏脸一抽气焰登时矮了半截,还好在座都是精明人,心知肚明也不会接话。 “这样吧,二哥肯用心为集团做事,也是难得,不好扫了兴致,那就……该发公告发公告,该处理合作企业处理合作企业,举行发布会正式道歉,二哥是总负责人这些事二哥自己来做,我不插手,当然了,作为集团总裁,发布会时我会陪同二哥一起出席,至于复兴路8号的开发,必须暂停,等风头平息,重新做规划。” 岑寂并不是随便敷衍,这是企业处理负面事件的基本操作,看来父亲的力量还是难以违拗,即便桀骜如他还是不得不出来周全,公关部经理默默哀叹,越发同情总裁。 小儿子说的没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标准,即给了岑宏面子又愿意共同担责,看似毫无错处,完美符合岑令诚的要求。 但岑令诚并不满意,因为他知道,这个办法最大的错处是,岑宏未必能乖乖去做。 “暂停?重新规划?”岑宏拍案而起,指着岑寂,“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岑令诚重重的咳了一声:“阿宏,我同意阿寂的办法,你有什么意见会后我们再谈。” “爸!他不会……” 下一秒,岑宏被岑令诚锋利的眼神刺中,不得不住口,他悻悻的坐了下来,闷声不吭。 接下来的会议便是落实总裁的提议,没了岑宏上蹿下跳,各项工作顺利布置了下去。 会议结束后,岑令诚没急着离开,他拍了拍岑寂道:“阿寂,爸知道你是个顾全大局的好孩子,兄弟之间有矛盾是小事,和容才是大事。” 阿寂微笑摆了个请的姿势,亲自将父亲送出门。 他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的许特助道:“父慈子孝的戏码我真是演腻了。” “岑先生,秦先生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告诉他,我很期待。” “还有,关于顾荣山的调查也有了突破,这是目前情况的报告,顺利的话,两三周内就会有更详细完整的调查报告。” 岑寂眼皮微动接过了文件。 顾念远整整吃了一下午的瓜,越看越揪心,岑寂是和容总裁,职责所在,和容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承担骂名的一定是他,即便有人扒出复兴路8号的争权内幕,标出了岑宏的大名,被骂的最多最狠的仍旧是岑寂。 她心事重重的熬到了下班,一边走出工作室一边在输入框里酝酿词句。 【晚上要回来吃饭吗?】 不行,现在他一定很忙,这样问没准打扰了。 顾念远又连连点击删掉了这行字,正要再敲一行,脑袋忽地撞到了什么。 一股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烟草味扑鼻而来。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惊道:“岑寂?”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瞒不住我 岑寂的领口松松垮垮,应该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扯掉了领带,衣领被大衣压了一角,今天比之前几天又降温了不少,他围巾也没戴就这么落拓的站在车前,扶住她,严肃道:“小学生都知道不能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 顾念远将手机收起,仰头冲他笑:“知道啦知道啦。” 她吸了吸鼻子,果然,木质香里确实有烟草味,不是错觉:“你抽烟了?” 女人眼神明亮目露关切,想来是以为自己为了和容的事焦头烂额,岑寂却没办法如平时那样自如的接受,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忽的将她搂进怀中。 岑寂搂的很紧,像是怕她跑掉似的非要揉进身体里不可,顾念远能感觉到耳边男人粗重的呼吸,她即莫名又心疼,安慰道:“我在呢,你要是晚上没事,咱们回家吧,我给你做顿丰盛的?” 好半晌,岑寂才低低应道:“好。” 两人回了南松嘉境,然而谁也没做饭,岑寂在路上就叫好了外卖,第二次让那个从不做外卖的粤菜馆子上门布菜。 顾念远喝着鱼粥,不断偷瞄岑寂,今晚的他格外温柔,时不时给她夹菜,只是不大说话,顾念远斟酌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阿寂,复兴路8号的事是不是挺难解决的。” “不难。” “哦。” 他的小兔子垂下了耳朵,那是因为她攒了一肚子疑问又怕他不开心,忍得十分辛苦,岑寂了然,眼底那丝愧疚就越发掩饰不住。 过了一会儿,他道:“复兴路8号早晚会出事,本来就是块烫手山芋,也就岑宏当个宝,我唯一惊讶的是他会这么投入。” “该不会你是故意放弃这块地的?” “是。” “……最初跟岑宏抢这块地也是故意的?” “念远越来越聪明了,我如果不亲自抢,他怎么会觉得这块地值得投入呢?”岑寂勾起嘴角,“可惜,我还是高估了二哥,早知道他这么容易上钩,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陪他玩。” 顾念远怔住,假如从一开始就是岑寂设的局的话,那许多情况确实说得通了。 之前,她一直没想明白,婚宴上岑宏那么嚣张,岑寂居然还有心情与她在西班牙闲游,甚至不惜断了与国内诸多的联系,好似真的在度蜜月,他是真的如此洒脱或者如此在乎她吗? 原来,洒脱源于一切尽在掌握,在乎她不过是个借口。 顾念远不由得庆幸,岑寂并没有真的为了她遭受重创,可又有些不是滋味。 这样看,婚宴的逼宫戏码没准也在岑寂的估算中,那么,她所有的难堪和不知所措,对他而言不过是这部戏必要的演出,顾念远的心慢慢坠下去,被失望包裹住。 到头来,她仍旧只是他的一颗好用的棋子吗? “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 “不喝粥不吃菜,只对着粥碗发呆,念远,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你瞒不住我。” 顾念远撂下勺子,看向岑寂:“我不知道该不该怪你,论理你步步为营设计对手没有毛病,我是你签下的员工合该配合,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为你呐喊助威,但现在……确实有点,有点不大好受。” 第二百六十九章 赶尽杀绝 “……我承认,你和我都是这个局中的一环,但我不是神仙料不到他们会这样发难。”岑寂一瞬不瞬的望定她,“是我的过度自信让你陷入尴尬的境地,我很抱歉。” “倒也不用道歉。” “要道歉。”岑寂牵住顾念远的手,“即便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也不希望你有危险,明白吗?” “……”顾念远一时哑然。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相信我。” “我相信。” 她没有理由不相信,这般赤诚到小心翼翼的岑寂太过少见。 他是她见识过的男人里最复杂的一个,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面具,对不同的事用不同的态度,每每都拿捏精准不多不少,之前他们有过争吵有过误会,他没有哪次的处理像现在这样谨慎郑重。 他似乎在惶恐。 而顾念远不理解这份惶恐。 虽说她不舒服,但这事远没有那么刺激,岑寂平日对她怎样她感觉得到,所以,失望也只是失望那么一瞬,她多少能猜到,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事事周全,即便是他。 岑寂完全可以更从容的解释。 想来还是和容的事影响了他的心情。 顾念远歪头笑道:“我是真的相信,其实你要有需要我是很愿意配合的,不论如何,婚宴那晚我表现得还行吧。” “表现得很好。” “不过,你费这么大力气布局,应该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效果吧。” “念远觉得不够?” “我都能看出来,虽然舆论上炒的火热,但一切都可以甩给外包公司,他鞠个躬道个歉至多赔点钱,行动快的话一周就能平息热度。”顾念远拿起勺子,“不大像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是什么?” “赶尽杀绝。” 闻言,岑寂终于漾出笑意:“念远越发上道了,俗话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既然起风了,不聚集成风暴怎么对得起我的好二哥。” 聚集成风暴? 怎么聚? 顾念远当时没想明白,但一周后就明白了。 和容集团是周三开的发布会。 周一出事,公司高层周三就集体亮相,算得上速度快态度好,直播里,作为总裁岑寂几乎没有重要发言,主持大局宣布处理办法和赔偿以及哽咽到不能自已的,都是岑宏,面对记者的提问,他对答如流,几乎把发布会办成了一场个人秀。 这般完美的表现让当天的舆论有了一丝缓和,由于锅基本都是岑寂在背,岑宏自然就得到了广泛的夸赞,更有传言说岑令诚龙颜大怒,决心换掉心狠手辣的小儿子,另推沉稳可靠的二儿子上位。 小李为此特来关怀,顾念远倒是老神在在,舆论这样一边倒很像岑寂惯用的手法,欲扬先抑。 果然,第二天就出现了大反转。 各种爆料层出不穷,知情人士到处都是,八卦群众骤然掉进了瓜田,切开一个又一个。 岑宏的黑历史被翻的底朝天,从他还未加入和容前经营的建筑公司,到跟弟弟争权的内幕,再到多年来与各路明星艺人的隐秘传闻,可谓应有尽有,满足男女老少所有人的口味。 风雨雷鸣:听说出事那建筑公司是岑宏小情人的哥哥开的,你们知道他小情人谁吗?听说是省歌舞团的台柱子! 哼哼ABC32回复风雨雷鸣:切,这算什么瓜,告诉你我才有大瓜,关于岑家老大那场意外的。 顾念远看的心头一跳,奈何这人语焉不详半天没扯出具体被人围殴痛骂,但到了晚上,岑宣的惨烈车祸还是被翻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不自量力的担心 这场本该平息掉的意外事故终于卷成了风暴,和容的股价再次跌宕,市值仅一个小时就蒸发了上亿。 是以,岑寂的周末假期泡汤了,他刚把汤煮完就得到了父亲的召唤,说是要他速去老宅商议。 “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行。”岑寂扣紧袖口,“那边多半乱成一锅粥,你什么时候有了看热闹的爱好?” “我才懒得看热闹,我……”担心你,但她羞于说出,毕竟岑家的事如果连岑寂都搞不定,她能做什么? 是不自量力的担心而已。 "好久没去了,我有点想你的小院子和紫藤花架了。" 岑寂笑着瞧她:“这么喜欢干脆在阳台养一株。” 这倒是个没想过的方向,顾念远望向那主要为了体现地位和财力的十四米环形阳台,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在这个阳台上栽花种草养点辣椒小番茄,一如大部分家庭的园艺阳台,逼格岂不是骤降。 “我要是真种了拉低了这套房的档次可别怪我。” “期待之至,如果不够发挥就再买个宅子怎么样?像老宅那种。” 说完,他吻了一下她诧异到微张的唇。 “走了。” 老宅还没有乱成一锅粥,但气氛凝重。 管家奉命来接岑寂,他看到岑寂身边跟着的顾念远,明显怔了一下,但仍客气的招呼:“六太太,老爷子只叫了六少去书房,太太们都在花厅,您看?” 顾念远很识趣,即刻与岑寂分开去了花厅跟妯娌们的应酬。 花厅里坐着四个女人,两个嫂嫂,一个熟人秦亭亭,还有一个新人,楚怡。 顾念远瞬间有点后悔,但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好二嫂向来是所有人里最识大体的,主动迎上,拉着她坐到楚怡身边,关切道:“和容出了事,你也担心吧。” “嗯,看网上说什么的都有。” “婶婶,没那么严重的。”楚怡好心插话,“我听爸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没凭没据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也就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山海创投……” “念远,喝茶。”二嫂倒了杯茶推给顾念远,顺便打断了楚怡的絮叨,她不露声色的将话题转到了岑清钰上,“小怡啊,最近跟清钰见面了吗?” 楚怡脸一红低下头:“见了几次,不过……清钰哥好像不大乐意见到我。” “他工作忙的很有时是会有些粗心,你别介意,最近好像又要进组了,哎也不知道这两年怎么这么有事业心。” “阿姨,我能理解。” 顾念远捧着茶杯一声不吭只竖起耳朵,二嫂防着她生怕露了风声,连向来咋呼的四嫂也不大说话,秦亭亭更是宛如透明人一样只在进门时微笑示意,除了楚怡这个还未清楚状况的外人。 如果他们真的有求于岑寂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多半,是又挖了什么新坑等着他跳。 顾念远握紧了茶杯,假装看风景走到廊下,她担心不已又想不出办法探听消息,老宅花厅的方向看不到书房,只能看到掉光了叶子的树枝在风里摇晃。 “岑寂,我最后问你一遍,山海创投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岑令诚的龙头拐用力点了两下地板,木地板发出沉重的砰砰声。 “阿寂,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糊涂了。”沈景芬扶着岑令诚苦口婆心。 岑寂坐在下首第二张椅子上,面对质问眼皮都不肯掀:“爸,芬姨,你们真是老了,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计较细枝末节。”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就想看他死 老宅的书房是老宅之中最有古意的房间,堂上挂着名人匾额,一水古董家具,每个窗子的花纹都不同,岑令诚的书桌则是早年间这座宅子的原主人留下的珍藏,明代知名匠人制作。 岑寂对这里很熟,小时候,他见父亲主要是在这个地方,流程大差不离,带进来被考问,答得不满意就会被训斥,训斥完回小院里关着受罚。 关于书房的记忆只有在岑宣当家的那几年好一些。 “这是细枝末节?”好久不见的三姐岑宛尖着嗓子道,“那个山海创投已经盯着和容多久了,别说你不知道,和容旗下的产业已经被人家蚕食了不少了。” “爸,我听老楚说这次上头来的那么快是因为有人检举,虽说是匿名的个人,但是老楚觉得背后一定不简单,让我们好好查查。”岑宏说着话,眼睛盯着岑寂,言下之意背后的人多半是他。 “阿寂,你必须给个说法,不然我会对你是否还能带领和容感到怀疑!” 老爷子威严发问,一屋子人各个怒目圆睁,战火熊熊燃烧,但岑寂仍不慌不忙。 “爸,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吧。二哥这些年做的事能捂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他捧着哥窑茶盏,轻吹浮沫,“即便跟楚家联姻,今时今日的楚家也未必保得住他。” “这里面真的有你?” “芬姨,你怎么还不明白,只要二哥还在为非作歹这一天迟早都要来,秦家、楚家这些年没少帮他擦屁股,每一根稻草都被压了下来,那就意味着总有一根会彻底压倒骆驼,他咎由自取。”岑寂喝了一口,赞道,“好茶!芬姨,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推波助澜?” 穿着粗气的岑宏宛如一头发怒在即的公牛,但岑宛摁住了他。 “六弟,匿名检举人跟你没关系,那山海创投呢?” “三姐,和容几十年风风雨雨一路走到现在,像山海创投这样的对手什么时候都不缺,下面的盼着上面的早点摔下来自己好分尸再正常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纠结它。” “阿寂,这家公司不一样,它太神秘了,我们想尽办法也只知道公司是由两个神秘人合伙操刀,由专业的经理人打理,涉及多个行业的重点项目,三年来发展迅猛,能崛起的这么快背后一定有能人,有我们不知道的门路,你不能大意!” 岑寂没有理会沈景芬,他放下茶盏看向岑令诚道:“山海创投发展的再迅猛,现在对和容都构不成威胁,只要和容屹立不倒,山海创投就只会是无数手下败将的中的一个,但如果我们因为岑宏倒下,不需要山海创投怕是连清钰的文化公司都能来分一杯羹,爸,以前的你应该能分得清轻重。” 岑令诚久久不语,他环视在座诸人,说起来都是他的血脉但分崩离析各怀鬼胎,他越发觉得辩不明看不清,岑寂的解释句句在理,但没有一句实在话,不承认不否认的态度让他整个人像一团雾。 这团雾让岑令诚觉得格外棘手,即便是当年被岑寂请出董事会,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困惑。 岑寂对岑家真的还有怜悯吗? “好,爸信你的解释。”岑令诚面色稍霁,“只是阿寂,岑家同气连枝,你对阿宏再有意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该帮……还是要帮一帮。” 岑寂听笑了,他起身走到岑宏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二哥这种蠢货早就没用了,我帮不了也不会帮。” 岑宏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令岑寂更加愉悦,他挑眉转头,对岑令诚宣布: “我就想看他死。”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断尾求生 “爸!他就是个叛徒!” 岑宏终于吼出声,跟着就是一拳过去,不料弟弟身子一偏轻松闪过,倒是他因为力气太足差点扑倒在地,常年做透明的四哥上前扶住,劝道:“二哥,一把年纪了,别伤了自己。” 岑令诚半点心思也没放在岑宏身上,他目光锐利只盯着岑寂道:“为什么这么恨你二哥。” “爸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大哥是怎么死的,大家不都清楚嘛。”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连吵嚷的岑宏也顿住口。 岑令诚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冷冷道:“你找到证据证明是阿宏干的了?” “没错。”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向来最拿的定的沈景芬也不由得白了脸,紧张的望向丈夫。 “拿出来,如果真是阿宏,我不会放过他!”岑令诚猛的站起身,凶光从眼底渗出。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当年大哥的车被动了手脚,动手脚的那个人是大哥极为信赖的司机,这个人在大哥出事后就被辞退了,但其实不是辞退,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助他消失,当然了,这种人本该消失的更彻底才是,可他向来了解咱们岑家的手段早有准备,是以至今杳无音信。” “你,你找到他了?”岑宏颤声道。 岑寂没有回头,他依旧看着岑令诚:“是,我找到他了。” “你不肯交出来是不信我会帮阿宣报仇?” “爸,我一直很好奇,你对大哥的死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过。”岑令诚浑浊的老眼渐渐有了泪意,接着长叹一声,“那时我因为阿宣的死大受打击实在精力不济,所有能找的朋友也都找过了,能想的办法也都做过了,人人都说是意外,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的泪划过皱巴巴的脸,恨声道:“阿宏,我不能相信,真的是你?” 岑宏再没了气焰,年近半百的老头竟像个孩子似的缩在椅子里发抖,满脸冷汗的支吾道:“我……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大哥,我没想到……” 沈景芬惊恐的捂住嘴方寸大乱,一会儿看向岑宏一会看向岑令诚。 “二哥,你,不可能!”岑宛尖叫。 四哥则垂着头默默摸出一根烟。 岑寂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知想到什么,眼带讥诮:“何必这么激动,好像第一天意识到似的。” “阿寂,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沈景芬已带了哭声。 “六弟。”岑宛赶忙附和,“我们真的不知道,二哥,二哥再坏也不至于对自家人……还是大哥……大哥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根本想不到。” 与此同时,岑令诚已经一步步走到岑宏面前。 他像是恨急了,颤抖的手指着岑宏嘴里你了半晌,然后忽然整个人往后栽倒。 举座皆惊,四哥率先扶住了父亲,岑令诚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沈景芬急得大喊着管家。 管家身后跟着住家医生,指示老爷子需要即刻卧床,一行人只得从书房转移到卧房。 一番折腾下来,岑令诚虚弱的躺在床上,本就苍老的脸更显颓唐,但他还不肯休息,强撑着发问:“阿寂,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现在上面的人既然已经介入,按照司法程序自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是个热心市民不是警察。” “和容会有事吗?” “这就得看和容集团舍不舍得岑董了。”岑寂的声音无波无澜,“是荣辱与共还是断尾求生,爸,你们决定。” 说完,岑寂整了整领带,向着奄奄一息的老父亲微微颔首:“不急,慢慢想,还有时间,爸,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岑寂转过身。 “阿寂。” 岑令诚疲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老宅住一晚吧,陪陪爸爸。” 第二百七十三章 顾念远不配 岑令诚病倒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花厅,二嫂吓得摔碎了杯子,赶忙带着人赶来正屋,可管家拦在门口,说是老爷子没大碍,不让人打扰。 二嫂只得又带着人等在偏房,四嫂耐心不足,关上门就开始抱怨:“二嫂,你早就该劝劝二哥,养情人归养情人怎么能闹到正事上!” “老爷子都管不住他,我能管得住?”二嫂的火气也不小,“又不是谁都像四弟一样没主意。” “二嫂,我可是好心,是,我家那位是没出息但好歹不惹事啊,要我说,也别怪六弟懒得管,摊上这种哥谁不寒心。” "表姐,别说了。"秦亭亭见气氛不妙上前安抚。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巴巴把六弟找来擦屁股,那就好好求人家呗还非要恐吓威胁。”四嫂翻了个白眼,“说真的,被亲哥哥设计差点死在伦城,我是六弟,我也记仇!” 话一出口,二嫂和四嫂都变了脸色。 秦亭亭看起来也是头次听说,急急问道:“表姐,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四弟妹,你吃错药了胡说什么呢!” “对,对,二嫂,我我就嘴快……” 二嫂没理她,而是看向顾念远:“念远,她这个人满嘴跑火车,说的都是气话,别介意。” “二嫂,四嫂,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坦白说一句,二哥真不是个东西。” “六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楚小姐,今天就算你已经嫁给清钰了,也得知道,长辈之间说话小辈最好不要贸然插话。”顾念远眼底冷硬继续道,“阿寂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你们知道,我也知道,私心来讲,我心疼他,不希望他委屈自己被你们道德绑架,但是,阿寂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为了和容,他能救一定会救。” “我明白。” “二嫂,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是,阿寂不是神仙救不了该死的人,二哥自作孽不可活,你……还是早做准备吧。” 这是秦亭亭第二次被顾念远的表现震住,并不是她放话时气场有多么强大,而是那份笃定,像是她已经与岑寂有了足够的默契,深厚的感情,可以全心全意的彼此信任。 秦亭亭感到十分不舒服,默契、感情和信任,原本都该是她的,顾念远不配。 “顾小姐,你既然提醒楚小姐是小辈,该有礼貌,自然也明白二哥是你的长辈,你也该有尊重,阿寂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是他太太,这样讲是替他伤了亲戚间的和气。” “秦小姐说的对,但二嫂对我一直不错,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被一个出轨的丈夫拖累。”顾念远为难的叹息,“二嫂,抱歉,我的话太直接。” 二嫂被戳中了多年隐痛,神色黯然,秦亭亭没料到多日不见,顾念远竟然变得这么茶里茶气,她不由笑道:“原来顾小姐也是好心。” “是啊,谁对我好,我知道的。”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四嫂想为表妹助战,却被二嫂拉住了:“哎,什么都别说了。” 她抬眸望向顾念远,忽地喜道: “清钰,你终于回来了。” 顾念远是站在靠门的位置,那扇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岑清钰刚迈进门。 她立刻回头,便见岑清钰冲她微微一笑:“你也来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谁告诉你我讨厌她 “清钰哥!”楚怡扑上来抱住了岑清钰的手臂,“你怎么才来啊。” 说着,她瞪了一眼顾念远道:“错过了六婶的训话。” 岑清钰没有拂开她的亲密却也没有接话,他看向母亲:“公司事多,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听说爷爷病倒了。” “还不清楚。”二嫂叹气道,“事情到如今已经不止是工地事故那么简单了,听芬姨的意思,你爸这回难了。” 岑清钰嗯了一声,又看向秦婷婷:“秦小姐也来了?” “正巧来陪表姐。” “我们的家事让你看笑话了。” 岑清钰又与四嫂招呼,面上没有一点焦急,他的异常冷静很快驱散了屋内的不愉快,二嫂的焦躁慢慢平复下来。 顾念远不欲再呆,找了个借口就想出门,不料岑清钰话接的很快:“我送你。” “阿寂的院子就在旁边,不远。” 岑清钰极为隐蔽的冲她眨眼:“婶婶难得来一趟,路不熟,不用客气。” “清钰,让小怡跟你一起吧。”二嫂推了下楚怡,楚怡忙点头:“好啊,我还没逛过你们这座宅子呢,总听爸爸说起。” 岑清钰眼底划过一丝凉意,便听顾念远道:“那你们好好逛一逛吧,我记得路,真的不用送。” 说着她就迈出了门不给岑清钰丝毫挽留的机会。 人一走,楚怡立刻拉下脸,抱怨道:“怪不得清钰哥你讨厌她,这个六婶太嚣张了,仗着六叔的势谁都不放在眼里,穷人乍富真没教养。”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通通沉默下来。 “谁告诉你我讨厌她?”岑清钰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眉眼向来是令人舒服的,不笑时也自有春意,像这样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沉郁,楚怡是第一回见,不由愣住了。 “清钰!现在没什么比你爸的事更重要。” 二嫂及时拦住,秦亭亭见状微微挑了眉,什么也没有说。 没过多久,管家过来通知,说是要见他们。 除了两个外人,剩下三个急忙赶了过去,岑令诚半闭着目躺在床上,沈景芬在喂他喝药,看起来虚弱的很。 岑宏则跪在床边低着头,最终只能是老三岑宛解释局势。 “岑寂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他下的通牒,逼我们呢。”岑宛恨声,“妈,就算二哥做错了事,可大哥…大哥已经死了,如果不保二哥,以后谁还能挡得住岑寂?” “他能这么轻巧的说出来,证明已经十拿九稳,哎,我怀疑过,但没想到……老二,你真是糊涂。”沈景芬摇头。 按照岑清钰对父亲了解,他合该跳起来为自己辩驳,但是他没有,他低着头毫无起来的意思,只喃喃道:“我不信,我的人几年前就查到了那个司机,他死的透透的,怎么可能诈尸回来作证,我不信。” “闭嘴!”岑令诚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废了好大的劲儿,他不得不咳了几声,“清钰,现在你都知道了,怎么想。” 岑清钰从进来后就很安静只默默听,听完后也不像他的母亲那样哭倒在椅子上,他仍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模样,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的父亲一眼。 “我想……”他抬眸看向岑令诚,“六叔说的对,父亲已经没用了是时候扔掉了,爷爷。” 第二百七十五章 暴露在阳光下 顾念远熟门熟路找到了岑寂的小院,阮姐给她送上了茶点,午后天气稍稍回暖,顾念远坐在花架下系礼盒丝带,直等到太阳慢慢西落,岑寂才回来。 快要入冬,院中花草凋敝,早没有夏日的生机,花架上只剩枯藤。 但岑寂的一身寒意和戾气仍然在踏入小院的瞬间消散。 因为花架下的矮桌上趴着已然等睡着的顾念远。 岑寂快步上前迅速脱下大衣将人盖好,然后连人带大衣一并抱起来进了屋子。 顾念远本就睡得不熟,一番动作下来她揉着眼睛道:“阿寂,你回来了。” 岑寂将人抱至卧房的床上躺好,自己则坐在床边:“困怎么不回房睡。” “困劲上来的时候就想眯一会儿……”顾念远坐直身体,打量了一下回来的男人,“你们谈完了?” "嗯。" “他们又挖坑给你跳了吧。” “你怎么知道?” “看二嫂和四嫂的言行举止就知道了,我不明白,明明求你办事,怎么一个个姿态还那么高。” “我们岑家向来这样,她们也这么对你了?”岑寂皱眉。 “没有,二嫂是好人从来不会迁怒我。”顾念远顿了顿,“阿寂,你跟你二哥除了大哥的仇,还有什么仇吗?” “怎么这么问?” “偶然听见四嫂说,他曾经害你在伦城差点丢命,我就猜是不是他主导的绑架案!” “……” “能让你在国外有生命危险,我只知道那宗绑架案,参与者有你妈……我是说孙小姐……的男友,孙小姐跟岑宏有过关系,他们之间有联系可能性蛮大的。” 岑寂敲了下她的脑袋道:“聪明,幕后主使确实是他。” “太坏了,真是太坏了!”顾念远恶狠狠啐道,“明明二嫂和清钰都是好人,他耳濡目染几十年也不该这么坏啊!” 她还嫌不够又骂了两句,像只浑身炸毛的猫倒比受害者本人还愤怒。 受害者岑寂看得兴致勃勃正预备着再卖两句惨,不料,顾念远先不满起来:“阿寂,你怎么不生气呢!” “有你替我气了。“ “这类事在我们这种家庭里见怪不怪,小时候听得多了,所以当时就猜到可能是他,回国调查后证实确实是他,不但有他还有楚家,二哥的智慧真是多年如一日的低于平均水平,活了半辈子从没进步过,楚家……”岑寂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不说这个了,那个礼盒,是不是送我的?” 听他提起,顾念远才猛然想起,四下翻找发现小礼盒竟然塞在岑寂的大衣里,她顿觉失望,“本来还想找个恰当的时机给你个惊喜,结果这么快就暴露了。” “我没拆,还是惊喜。” 但顾念远并没有被安慰,她忽然斜眼看着他,严肃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行不行。” “说。” “绑架案是不是你的心理阴影。” 顾念远继续道:“之前在翡翠岛你就不肯多谈,现在仍旧不肯,你……多修了一门心理学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觉得这件事……”岑寂轻描淡写,“并不特别。” 顾念远知道他没说实话但她还是决定算了,人人都有秘密,岑寂也会有,不是所有的事都得打破砂锅问到底,暴露在阳光下,她很理解。 “好,我不问了。” 顾念远收回目光重新摆弄起礼盒,所以,她忽略了岑寂在她转眸后骤变的神色。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用了,我气的 “对了,咱们现在要回南松嘉境吗?” "住一晚明天回去,老爷子充满感情的挽留,总要给面子。” “岑老先生突然病倒了,咱们等会儿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我气的。” “啊?”顾念远怔住,“你说什么了。” “告诉了他一些关于岑宣车祸的真相。” 风烛残年的人骤然得知全力扶持的儿子竟然是杀死自己另一个儿子的凶手,顾念远想想都觉得惨,不由叹道:“岑老先生的打击一定很大。” 岑寂闻言一声冷笑:“恰恰相反,他还能从容的演戏。” “啊?” 岑寂松开领口的扣子,面上皆是鄙夷:“老狐狸,真是不能小瞧。” “啊??” 话里话外的意思令人胆寒,她难以置信,难道说岑令诚一直知道真相吗?那怎么还会那么扶持岑宏? 这个信息对顾念远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她瞪圆了眼睛望着岑寂:“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 顾念远今天穿的是白色窄脚裤配彩虹色的宽大毛衣,编着粗长的辫子搭在一侧肩膀,围巾显然又不知道丢去了哪里,正伸长了脖子专注的等待解惑。 岑寂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想知道?” 顾念远点头如捣蒜。 “老规矩。” 有时候,顾念远会有冲动,找个论坛匿名发帖激情吐槽,标题就写:每天回家都想把那个张口闭口给好处的狗资本家挂路灯! 当然她有贼心没贼胆。 只能深深叹气,双手捧起礼盒:“送你。” “勉强接受吧。” 岑寂拿过礼盒,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斯条理的解绑带,不得不说有点性感,顾念远撇撇嘴压下这不正经的想法。 小盒子宽不过巴掌大,高度也只有半个矿泉水瓶那么高,打开一看,竟然是个音乐盒。 底座是木制,上面是个玻璃罩子,罩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彩带,彩带中央站着个Q版小人。 “顾念远,我是不是需要强调一下,本人今年三十二,即将三十三。” 顾念远老脸一红,赶忙解释:“再送穿戴挂件之类的,我怕你要看腻了,换个花样嘛!别看好像很幼稚,其实意义是很深刻的!” “哦?” “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两周的时间定制加纯手工打造!里面那个小男孩是我设计的,你猜他是谁!” 岑寂皱着眉仔细打量了这个小人。 白衬衫黑长裤有着跟他七八分相似的短发,正双手将一辆小车车举过头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眼睛都要笑没了,岑寂反复看了好几遍,震撼道:“不会是我吧。” “答对了!阿寂你真聪明呀!”顾念远竖起大拇指点赞,“我的设计果然还是靠谱的。” “所以……为什么要站在这些彩带里……” “本来是想做雪花的,你本来就是冰块脸了再下雪就更冷了,还是加点彩带比较热情。” 岑寂无言以对。 “还有更特别的呢!” 顾念远拿过音乐盒,将底座扭了几圈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然后抱臂等夸。 音乐盒当即开始奏乐,乐声简单但悦耳带着淡淡的寂寥感,不是市面上的音乐盒里常见的那些曲子,伴随着乐声,Q版小岑寂也开始转圈,同时那一地的彩带在玻璃瓶里纷飞飘舞,热闹非凡。 “是不是看着心情很好!” “……” 岑寂表情不似高兴但也没有嘲笑,他欣赏的专心眸光中波动出意味不明的流光。 难道是太感动了? 顾念远不禁疑惑。 第二百七十七章 悉数堵进了嘴里 岑寂默默听到曲子结束,才发问:“这是什么歌?” “你居然听出是首歌,厉害!”顾念远得意的扬眉,“这是我妈老家一直流传的小调就他们那边会唱,小时候她经常会哼这首歌哄我睡觉。” “歌词是什么?” “记不清了,大意是月光很亮照进了窗户里,窗户里的小娃娃要赶紧睡觉,我妈是用她们那边的方言唱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 “原来如此。” 岑寂若有所思,顾念远奇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曾经……听过一次。” “诶,这么巧!” "是,真巧。" 岑寂却没有露出巧合该有的轻松愉悦,那似悲似喜的流光在眸中一闪而过,顾念远还来不及捕捉,便听他道:“礼我收下了,还想不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想!” “可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换个问题。” “你怎么能耍赖!” 顾念远原本是坐着闻言蹭的跳起来,双膝撑在床上叉腰示威道:“太过分了!” “那换两个问题。” “这不是换几个的问题!”顾念远气冲冲的向前挪了两步,“这是身为商人没有信誉的问题!” “对外我是商人,对你我不是,不需要讲信誉。” “你是不是大学还修了一门诡辩课?” “不用修,天生的。” 说着,岑寂捞过顾念远,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老宅的木床嘎吱嘎吱响了两声。 “第一个问题问完了,还要不要第二个?” “等等,你!” “倒数三秒,要不要问。” “问!”顾念远鼓着脸,她忙着较劲丝毫没察觉危险,“我爸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有了点进展。” “真的?”顾念远喜道,“什么进展?” “那个医生的死亡确实蹊跷应当是人为,目前锁定的几个嫌疑人,大都跟他行医时不讲医德有关,暂时还没发现有人指使的迹象。” 顾念远失望的垂眸,听岑寂继续:“你爸已经火化,那个医生也是火化,事隔多年,想要找到真相确实不大容易。” “……连你都觉得不容易应该是真的很不容易了,阿寂,如果我爸真的是被害死的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法还原真相,我好不甘心。” 她的眸中皆是哀伤,岑寂的心忽地重重的一坠,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轻声道:“不会,我一定会找到真相,但是念远,你不能急。” “好。” “要相信我。” “我信,我一直信的。” 顾念远的保证并没有让岑寂放心,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唇角的软肉,声音悠远而深邃:“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阿寂,是不是你查这件事遇到了危险,或是,你爸还有芬姨他们……” “没有。”岑寂果断否认,“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薄情寡义抛弃我。” 顾念远诧异的打量面前的男人,见他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久违的戏谑,立马醒悟,这厮又在逗她玩! “哼,我看是你要薄情寡义抛弃我,先倒打一耙吧!” “现在倒打一耙的可是你,该罚一罚。” 罚什么?怎么罚? 顾念远第一时间蹦出疑问。 没曾想,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就被悉数堵进了嘴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她这辈子都跑不掉 岑寂将那双手压至头顶,与之十指交扣牢牢控住,然后不厌其烦的描摹着那片柔软。 在遇到顾念远前,他从不知道原来光是接吻就能让人沉迷到不可自拔。 女人只是僵了一瞬并未反抗,显然,她确实如她所说,想要与他好好试一试,这样一个好姑娘既然做了决定,不用他出手,不出意外,她总有一天会把岑清钰放下。 不出意外,是的,岑寂想,他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任何。 在顾念远真心爱上他之前。 短暂的缠绵终止与顾念远那不识趣的胃。 满室的旖旎因为肚皮发出咕咕的叫声瞬间化为乌有,岑寂的闷笑声在她唇边响起。 “忘了,念远还没吃饭。”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真是丢人丢大发了,顾念远悲伤的想。 她奋力挣扎起来又羞又恼又委屈,半晌道:“我我我……我饿了。” 厨房早就备好了晚饭只等他们要求。 顾念远饱餐一顿后困劲就上来了,撑了一会儿还是早早入睡,岑寂开完视频会议进房便见她已睡得天塌不醒。 他洗漱完头发还有湿气便坐在软榻上摆弄着那只音乐盒,转了几圈后,那首在记忆中布满尘埃的旋律再一次响起。 岑寂安静的听,好像在听某首世界名曲。 在乐曲播完的那一刻,手机震动起来。 “绍言。”岑寂撇了一眼卧室,起身走入院中。 “阿寂,岑宏果然动了,警方已经派人过去,这回一定能找到关键证据。” “还以为岑令诚会阻止他,没想到……” “你那个偏心的老父亲也该失望了吧。” “那不是失望,那是抛弃无用的棋子。” “绍言。”岑寂望着秋夜中的皎皎明月,冷然道,“我想,我爸才是主谋。” 手机对面几乎是瞬间抽了一口气,好半天,秦绍言才开腔:“你开玩笑吧。” “他的表演太熟练,戏过了就显得假,抛弃二哥也抛弃的太快,岑令诚还是老了,十年前他不会这么着急。” “我知道……你跟你爸一向不和,但……岑宣啊,那可是岑宣,这么多年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儿子了,还是你爸亲手调教出来的,不行……我不信……” “以后你会信的,先不说这个。”岑寂顿了顿,“去掉岑宏之后,岑令诚会带着楚家亲自出马,这才是硬仗要做好准备。” “我明白,阿寂,这次之后山海创投是彻底没法再隐藏了,你心里要有个底。” “我早就等不及了。” “习之说的真对,越危险你越兴奋。”秦绍言笑道,“对了,我得问你个事,你让我收集楚家的信息,该不会是想连楚家一起搞吧。” “确实有这个想法。” “和容这一块骨头已经很难啃了,再加一个楚家,你是要玩地狱模式啊!” “你爸应该也挺喜欢这个模式。”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把我爸也拉下水了!” “咱们干的事你爸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早下水了。” 秦绍言默了片刻,小心道:“那你太太怎么办,她可是……” “我不预备让她参与。”岑寂打断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告诉她。” “你别怪我多嘴,我是觉得这块你没我有经验,女孩子吧,有时候可能不喜欢大包大揽,尤其是那种有个性的女孩子,没准人家就想跟你同甘共苦,什么都不说万一中间出点问题,人家生气了跑了,你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嘛。” 岑寂沉默须臾,幽幽道:“她这辈子都跑不掉。”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低头,思故乡 秦绍言从没见过老友这样,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那份笃定,岑寂向来是自信的,但秦绍言并没有听出太多的自信,更多的是决绝。 如果顾念远真的跑了,他实在难以想象岑寂会干出什么。 这方面他有经验,但是老友明显不接受他传授经验,秦绍言颇感无奈,人大约只能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吧。 挂了电话,岑寂独自站在院中沉思良久。 深夜的某个时分,顾念远隐隐觉得床边有动静,她在睡梦中凭本能靠过去,放肆的将头埋在那团温热之中,睡得愈发安稳了。 在安稳中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许久未见的父亲顾荣山。 梦中的她年纪还很小才堪堪到父亲膝盖的位置,她仰着头,看父亲与客人聊天。 “为什么不回家,让你太太跟孩子一起受苦何必呢。”客人摇头叹息。 “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做工具就不苦吗?”父亲不以为意。 “我知道你不想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但是,你大哥他……我们都更希望是你,这是老爷子的遗愿。” “那份遗嘱还在?” “我没有权利抹除。” 父亲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突然投向她,厉声道:“念远,诗背完了没有?等会儿我要检查。” 说着,顾念远就被牵进了卧室。 门被关上,外面再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她向来是听话的孩子,自己拿起了《唐诗三百首》坐在床边背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不断地背诵这四句话,一直背到醒。 醒来后仍有些晃神,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岑寂不在,顾念远慢慢起身,梦中的古诗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思故乡,思什么故乡? 她爸爸顾荣山的故乡? 顾念远甩头将一脑袋莫名其妙的想法甩掉,便见岑寂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已经收拾停当,见她醒了道:“《静夜思》背的不错,念叨了一晚上。” “做了个怪梦,阿寂,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我爸的死会不会跟他的身世有关呢?” “为什么这么想。” “我想不起他说没说过他的家乡了,人怎么可能没有家乡呢。” 岑寂没回答,他慢慢走近牵起顾念远的手道:“这个方向已经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现在不用多想。” 顾念远拉着他的手下了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状态好了不少:“嗯。” 他们在老宅吃了早餐,席上岑家人来的零落,岑宏一家都不在,岑令诚病着,只有沈景芬主持大局,亲戚们客套了两句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岑寂当然没有看望病重父亲的想法,早餐过后带着顾念远迅速离开。 沈景芬回到岑令诚床前便有意无意说起,言语里是对岑寂不孝的埋怨。 岑令诚脸色红润眼神明亮,如果不是盖着厚被躺在床上,实在很难看出他前一天才被气晕。 “阿寂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用放在心上。” “老爷子,咱们真的要放弃老二?” “景芬,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需要的不是老二,推老二只是权宜之计,你怎么还可惜上了。” 沈景芬叹了口气:“老二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好在听话,岑家这些孩子里还是他最乖。” “是啊,按说老四也乖,但老四没志气干不成大事,也就老二勉勉强强还能推一推。” 见岑令诚眉间带着一丝伤怀,沈景芬道:“老爷子,清钰是不是太年轻了。” “他马上就二十八了,哪里年轻。” “之前他撇的那么清,现在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闻言,岑令诚冷笑了一声:“是你没看透他,包括岑宣在内,我的孩子里,最像我的就是清钰。” 他耷拉的眼皮下浑浊的老眼闪出一瞬精光:“当初为什么选老二,还不是为了逼他回来,说起来我还该谢谢阿寂,要不是他急着给阿宣报仇,急着让阿宏去死,我这步棋未必能这么顺利。” 第二百八十章 念远,好久不见 从老宅回来的第二天,和容集团就发了公告宣布岑宏需要配合调查,暂时解除一切职务。 作为口碑一直良好的商界巨擎,和容集团的动荡给与了工作室的吃瓜路人们无限的乐子,顾念远却已失去了关注的心情和空闲。 她大部分时间扎在服装厂里与裁缝沟通设计,网剧的筹备节奏快,定完稿后不日就要定妆,好在四位主演都是新人,没有太多私人要求,让顾念远松了一口气。 定妆地点在会所,会所无巧不巧还是博山会,这是杨导的别出心裁。 来拍定妆的摄影老师也不是影视行业经常合作的那些,是杨导的私人关系,原本拍时尚大片的,拍摄理念迥然不同。 一上午下来,顾念远唯一的感想就是富二代跨界玩票真是难以估量。 富二代杨导不知道这个感想,他由衷的赞道:“顾老师,我很满意!” “杨导满意是我的荣幸。” "顾老师,你太严肃了。" 从顾小姐叫到顾老师,杨导只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 这人虽然前期要求又多又奇葩,但到了定妆时却意外的好说话,只修改了一些细节,这让绷紧了神经的顾念远颇为意外,之前对他的怨念也消散了不少。 “工作时间我习惯了,杨导要是没更多交代的话我就回去了,男主那一套和女主的那两套,最迟后天一定能改好。” 杨导扬手示意她停一停,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之前把你折磨狠了,所以你看到我就紧张。” 您还挺有自知之明,顾念远心道,但她面上依旧和气:“没有没有,哪里的话。” “这样吧,顾老师,反正也中午了,咱们上去吃点东西缓和一下友谊怎么样?”杨导说完,不等对方拒绝就抄起手机拨出号码,“嗯,我们完事了,你已经到了?行,我马上就到。” 顾念远其实已经饿过劲了,但博山会在贝市美食排行上是有一席之地的,很有些不错的出品,上次来这里她几乎什么都没吃实在遗憾,现在有这种蹭甲方一顿饭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杨导客气了,我没问题。” 杨导挂了电话又安排了两句便带着人上了二楼,巧中之巧,包间还是上次那个包间,门头上的铁艺小牌子写着:瑞鹤图。 这么多巧合之下,顾念远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包间门被推开,杨导高声道:“清钰,你瞧我带谁来了。” 岑清钰正在挑唱片懒得回身,只道:“又是你哪个女朋友?” “噗。”杨导冲着顾念远挑眉,“顾老师,你是我哪个女朋友?” 闻言,岑清钰忽地回过头:“念远!” “清钰学长。”顾念远斟酌着打招呼,杨导并不知道她跟岑家的关系,她也不预备戳破。 “清钰,你要撮合我跟顾老师,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岑清钰放下唱片走上前来,笑道,“来定妆的?” “嗯。” “顺利吗?” “挺顺利的,杨导很照顾我。” 杨导啧啧摇头:“清钰,我提个意见,你的学妹真的好客气,我好不习惯。” “不习惯就忍着吧。”岑清钰替顾念远拉开座椅,“念远,好久不见。” 第二百八十一章 会跟楚怡订婚 他们并没有好久不见,但被岑清钰这么一说,顾念远才发觉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好久不见。” “清钰,怎么样,我带的客人你满意吧。”杨导坐下来,“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主演就不必了,我日程排不开,还是客串吧。” 杨导一拍手:“行啊,有你客串,我们绝对火。” 顾念远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顿悟:“学长你也要来这部剧吗?” “是,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顾念远想了想,“杨导,学长会演什么角色?” “他客串的话,可能只能客串单元boss或是主角们不大出场的外挂,没事,定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得专门给他设计两套。” “好!” 他们这边聊着,那边服务生开始布菜。 博山会专攻鲁菜,几道菜上来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顾念远一个不小心干掉了两碗饭。 “原来顾老师你吃饭的时候不客气。”杨导了然,“我懂了。” 顾念远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岑清钰笑着解释:“一恒性格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别介意,以后你们熟了就知道了。” “哎呀,我忘了对女孩子不能这么讲话,抱歉,顾老师,自罚一杯。” 说着,杨一恒豪迈的饮下一杯六安瓜片。 同一间屋子,气氛与上一回已是迥然不同。 “学长,这里你常来吗?” “常来,这里是我妈家的产业,她小时候就喜欢带我来这边。” “上次我还在这里碰见清钰跟楚家那个小女孩呢。”杨导顿了顿,“你到底怎么个想法啊,里头是楚家一对姐妹花,外头还有个官宣女友。” “一恒,你越来越八卦了。” “这里又没有外人,顾老师嘴严着呢,肯定不会出去乱说,对不对。” “对!”顾念远诚恳的点头。 “走一步看一步。”岑清钰说着话,目光却落在对面。 对面坐着的女人眸光纯净不含杂质,好像不论他说出什么她都不介意,岑清钰想起前些天在老宅见到的她,表面淡定内心慌张,她为岑寂担足了心。 这份担心是妻子对丈夫的,还是契约员工对老板的,不得而知。 但岑清钰明白,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一分一秒消减着她对他的感情,终有一天他会什么都不剩。 “或许会跟楚怡订婚。” “啊,你真的要回岑家了?”杨一恒大惊,“不该啊,清钰,你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 顾念远没说话,但心里与杨一恒是一个反应,她难掩失落的转着手里的茶杯。 “你应该也听说了,我爸出了事。”岑清钰无奈的叹道,“我到底是岑家的子孙没办法什么都不管。” 这话诚实的令人难过,顾念远突然发现,长久以来,她专心痛恨着岑宏,每天都在为岑寂呐喊助威只希望岑宏死的再透一些,竟然忘了那是岑清钰的亲生父亲。 像他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得知父亲种种恶行会是什么感受,面对父亲可能会受到的惩罚,又会是什么心情。 他必然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 一丝细密的愧疚让顾念远脱口而出道:“只能订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第二百八十二章 确系他杀 “联姻是维系家族间融洽最好的方法,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岑清钰微微一笑,“担心我?” 顾念远重重点了头:“我希望学长做什么都是因为自己喜欢。” 闻言,杨一恒先笑了:“顾老师你真可爱,像清钰这种家庭自己喜欢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但他还是肯定道,“不过,作为老友我也希望你要多为自己着想。” 原本快乐融洽的气氛骤然压低,岑清钰摆手道:“好好地怎么就聊到这里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他说着就转了话题,聊起了唐朝剧的发行,赶得及的话应该能抢个开年档,大家再没有提起岑家,自然又愉悦起来。 饭局并未进行太久,杨一恒作为导演还要继续忙,顾念远也得回去上班,不多时就散了。 出门时,岑清钰先挥别了杨导,才对留在后头的顾念远道:“我送你回去行吗?” 顾念远是坐着迈巴赫来的,不出意外也会坐着迈巴赫回去,于情于理不需要送,但刚刚的顿悟让她难以拒绝,所以在给老陈发了个信息后,她道:“好。” 岑清钰的保时捷顾念远不是第一回坐却是第一次坐的不大开心,她望着窗外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介意我爸,才不想看到我。” “啊,我没有!” “怎么没有,从坐上车到现在你一直看着窗外不肯说话。”岑清钰语带哀伤,“父债子偿倒也正常。” “不是,我……”顾念远咬唇,“你父亲做的事跟你没关系,二嫂和你都是很好的,只是,你父亲做的恶实在太多了,我跟岑寂是一个想法,他得认罪伏法付出代价,前些天我在二嫂面前就表达过这个想法,让二嫂伤了心,虽然……但我们现在算是站在对立面了吧。” “对立面?”岑清钰轻轻摇头,“你错了,我们不在对立面,我也觉得他得认罪伏法。” “……” “念远,我是受过教育的成年人,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也是,所以,我们永远不会站在对立面。” “那我们还算朋友吗?” “当然算。”岑清钰笑起,“除非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 红灯亮,车悠悠停下。 “想要的!” 顾念远没法说她真正介意的是自己只想到了岑寂没想到他,见岑清钰依旧这般正直坦荡,她感动万分:“清钰,你真的很好。” “要给我发好人卡吗?我可不收。” “学长不要紧张,朋友之间发一发没事的。” “朋友之间没事,你不行。” 说着,岑清钰点了油门,车再次开始行驶,就在顾念远的怔愣中,他缓缓道:“关于你父亲的案子,现在有些眉目了,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一些。” 岑清钰顿了一秒,道:“整体调查还没结束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些零散消息,我猜以六叔的能力进度应该更快,那些消息或许早就告诉你了。” “他是说了一些,只是案子难度大,目前的进展不多。” “是,确实很棘手。”岑清钰颔首。 “不过,我认为,综合当前信息来看,你父亲应当确系他杀。”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告诉顾念远真相 顾念远大惊,急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收到消息,说是当年那家私立医院已经配备了比较全面的监控,但是关于你父亲的部分整段丢失,诊治报告也简陋的不正常,且救治他的那位医生几乎是明确他杀,当然,我们还在找这个他杀背后具体的人,但……” 岑清钰顿了顿,余光中顾念远的脸色十分精彩,显然,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岑寂没有告诉她。 “但我的人找到了那位医生的太太,她目前定居在北非,之所以跑的这么远是因为害怕。” 医生的妻子其实不知道该害怕什么,但是害怕是有原因的。 十五年前某天,丈夫的户头上突然多了一笔巨额钱款,妻子奇怪过,丈夫只说是炒股赚的,这个理由显然瞒不过这个精明的女人,可惜她多方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只知道不久后,新闻上出了一桩见义勇为的好事,那个牺牲的英雄是他丈夫接诊的。 之后的一年什么也没发生,妻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当真以为是撞了大运。 “没想到,她丈夫死了,医生没有登山的爱好,更不可能千里迢迢飞过去登山,但所有人都说他是意外,这位太太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次想到了那笔钱,直觉告诉她必须带着儿子快点走,不然可能就要仆丈夫的后尘。”岑清钰无波无澜的描述,“同样因为害怕,那笔钱一直被她放在那张卡里,几乎没有动过。” “如果能从银行下手,或许能查到东西。” “我们正在查,但种种情况都表明,你怀疑的对,伯父确实死的冤枉。” 顾念远深吸气,半晌说不出话。 岑清钰伸手将她握成拳的手包裹住,他没用力,只是轻轻的摩挲,低声道:“既然确定了有猫腻,方向就明确了,继续查下去一定会有收获。” “嗯。” “有我,还有六叔在,伯父的公道咱们一定能讨回来。” 他声音也是轻柔的,徐徐吹过顾念远的心头,让紧绷的身体打起颤,她狠狠地嗯了一声道:“谢谢。” “我不要谢谢,只要你别太伤心。” 人伤心的时候最怕安慰,偏偏岑清钰最会安慰人,顾念远憋不住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岑清钰不再讲话,他一边开车一边以手轻拍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不多时就到了地方,岑清钰耐心等着顾念远哭好。 “抱歉,又让你看到我这样了。” “下午请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已经好了。”顾念远推门下车,她已经收拾好心情,所以转头挤出一抹笑,“清钰,路上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好,心情不好不要勉强,该休息就休息。” 嘱咐完岑清钰没再逗留,他重新将车驶上车道,与面对顾念远时不同,现在的他眉眼冷淡。 一个难解的疑问困扰着他,为什么,岑寂不告诉顾念远真相。 在调查这件案子的这些天里,每次碰壁都是因为岑寂的人快他一步,可以想见,岑寂只会知道的更多更全,那为什么不说。 岑清钰把着方向盘眉头拧的死,以至于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时竟吓了他一跳。 “小少爷,顾荣山的案子基本上调查清楚了。”对面的人停顿片刻,兴奋道,“牵涉有些大。” “我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是,已经发过去了。”对面的人放低了声音,“您六叔比我动作快,他那边的收集应该相当完善,这个节骨眼儿,该不会是冲着宏少去的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唯一能走的路 “不该关心的事不要关心。” “诶诶,我明白。” 岑清钰先回了一趟公司,半个小时后匆匆驾车离开直奔城北,这里有他父亲岑宏的一处私密宅邸,养着他如今的心尖宠白小姐。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穿着曳地旗袍的白小姐,她正指挥着佣人摆花瓶,见是岑清钰,巧笑倩兮:“清钰,来了。” “我爸呢。” “二楼书房。” 岑清钰却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给,径直上了二楼,白小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着胸口对佣人感叹:“这孩子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怪吓人的。” 岑宏刚刚发完一通脾气,管家被他赶了出来,见岑清钰来了,忙劝:“小少爷,里面正发脾气呢,等等再进去。” 小少爷一丝笑影也无,没理会劝告抬手就推门。 “滚,出去!” 岑宏气性大也不看是谁抄起手边的文件就丢了出去,偏偏来人不闪不避生生受下这一击,文件夹砸破了额角,登时一缕血淌了下来,岑宏一愣看清了来人。 “清钰?”岑宏怒道,“你哑巴了,进门不吭声!做这一套给谁看!” “爸。”岑清钰慢慢抬眸,那眸子宛如无底深渊结了几万年的冰,“进去前你得做件事。” “谁告诉你我一定要进去的!你爷爷吗?我就是个背锅的,老爷子不能这样对我!” 岑宏自顾自的骂起来,岑清钰不着急一边淌血一边等,终于等到岑宏骂够了,他瞪了一眼儿子道:“你要我做什么?” 岑清钰把门细心的关好,踏出这一步可能是错的,但是已没有时间,他望向父亲,这是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回到工作室时衣箱已经先一步运回,顾念远先跟朱丹青汇报了杨导的反馈,又与谢厢对了下后续计划,无人发现破绽,直到坐回座位她才软下来。 原以为岑清钰只是客气,没想到他真的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前有联姻后有岑宏出事,这些天里岑清钰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坦,但他还是尽力在帮她,这是大恩了。 爸爸的案子果然是有问题的。 不出所料的结论让顾念远又高兴又难过,高兴在时隔多年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难过在……凶手竟然逍遥法外了这么久。 顾念远把头埋在胳膊里,她的眼泪刚刚已经悉数留在了岑清钰车中,现在想哭也哭不出了。 能让一个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医生不惜冒巨大的风险,真凶除了有钱应当还有足够的势力,让这位医生觉得他做这件事利大于弊,且不用担心事情会轻易败露。 选择在一年后才处理医生更证明了真凶的狡猾,为了让事情不留痕迹,他有本事也有耐心,让这位知情人明晃晃的存留一年之久。 顾念远越想越觉得胆寒,岑清钰没有说的更详细,她自然分析不出更多,但已然感觉到这池水恐怕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当然,今天最让她意外的还是最先给与她确凿消息的居然是岑清钰。 想到这里,她不由愣住。 岑清钰说以岑寂的能力不可能调查不出,顾念远回想起那晚岑寂的表现,是显而易见的不想多谈。 假如那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些,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从来没信过你 或许是岑寂也觉得水深,在没确凿证据前不希望她担心,又或许是岑寂并非无所不能,在调查这件案子上,岑清钰确实比他更有渠道? 是,一定是这样。 否则,他有什么理由不告诉她? 说是这样说,顾念远还是心神不属到下班回家,她不得不坐在缝纫机前强装淡定,结果岑寂回来的晚,几乎白等了一晚上。 待到外头有动静时她已准备入睡,原本第一反应就是开门询问,可站在卧房门口,她却犹豫了。 案子是她拜托他查的,他出钱出力也多次做了保证希望她相信他,结果她不但私下另找了岑清钰,还要因为岑清钰效率更高而去质问他,这不明摆着我从来没信过你吗? 顾念远当然相信岑寂,是以,怎么想怎么觉得没意思,贸然出去质问简直处处是雷点。 “或许我真的该耐心一点。” 顾念远重新坐回床上,她决定等一等,把新得来的消息好好消化消化,没准过几天岑寂也会跟她说,那时她就能更有城府的跟他分析一二。 她慢慢将自己说服,情绪逐渐平稳。 好在,接下来几天里除了每天都要搜索当年的案子以外,她格外忙碌。 佟健的致歉公告终于发布,按照她的要求没有平台被遗漏,但到底他并非公众人物,只在贝市的高校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间接把顾荣山当年的案子翻了出来,许久未曾联系的老同学纷纷向顾念远发来慰问。 顾念远一一回复,回到最后看到了佟健父亲的信息,说是学校给记了过,赔偿款已经打到了她的户头,他代表儿子再次道歉,同时表示毕业后就会离开贝市,希望大家再也不见。 顾念远只觉得五味杂陈,好像一夕之间什么都在变。 记忆里慈眉善目的夫妇变得精明强横,记忆里柔软的小男孩变得任性自私,记忆里突发的意外变成了蓄意谋杀。 她最终没有回复任何语句,只是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她更多的心思还是扑在工作上,衣服细节已经改好需要定个时间再试一次,沟通后,杨导将试装时间跟开机时间放在了一起,地点在市郊的影视基地。 随着冬天临近,天黑的早,下班时间没变,但迈出门已经是黑黝黝一片了。 顾念远一边发着信息讨论细节,一边往外走,以往老陈都会提前将车驶出停车场在门口等她,但这一回没有。 她只得又往停车场走。 可绕了两圈竟然都没见到人更没见到车,顾念远不由警惕起来,正是园区的下班时间,停车场来来往往的人和车都不算少,看不出哪里诡异。 老陈的手机拨了几次都是占线,顾念远决定先去地铁站。 没想到只一回神的当口,她就被几人团团围住。 几个黑衣人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窈窕多姿带着扑鼻的香气,顾念远怔了几秒终于从记忆中翻找出对应的称呼。 “白小姐?” “顾小姐。”白小姐红唇微抿,“许久不见,看来岑总将你养的很好。” “白小姐有什么事吗?” “有,想请你喝杯茶。” “我们应该没这个交情吧。” “我们确实没有,不过……”白小姐的美目轻柔的扫过顾念远,“我知道一些事,或许顾小姐感兴趣。” "我对白小姐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没猜错的话,是二哥让你来的?" “顾小姐真聪明。”白小姐半点不恼,她不疾不徐道,“顾小姐对我的事当然不需要感兴趣,但对你父亲顾荣山,总不会也不感兴趣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 楚二公子 话音刚落,顾念远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是老陈的回电。 “老陈。” “太太,你没事吧,我这就到。” “等一下老陈,不用来接我,我这边……有事晚点回去。” 说完,她果断挂了电话,看向白小姐:“走吧。” “顾小姐真是爽快人。” 白小姐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坐进车中顾念远道:“白小姐,我家司机会立刻报告岑寂,所以我想我们应该要珍惜时间,不要兜圈子。” “当然,那位陈师傅的本领我们是领教过的,并没想瞒着岑总,顾小姐放心,很快的。” 车一路行驶,在一处距离市中心并不太远的小楼前停下,这里距离南松嘉境也不算远,他们是真的没在躲着岑寂,顾念远不由疑惑。 白小姐微笑着将她一路引至书房,推开门,岑宏率先招呼:“弟妹。” 弟妹站在门边毫无靠近的意思,向来暴脾气的岑宏仍是和颜悦色:“弟妹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哦,还没发布你肯定不知道,最迟明晚,我就要被逮捕了。” “二哥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事已至此,无谓的挣扎没有必要,况且被逮捕而已我又不是没进去过,就当休假。” 这人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顾念远冷笑道:“二哥是觉得多年前的杀人案可以这么容易就翻篇吗?” “呦,看来你知道岑宣,六弟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你们的关系比我想的好。” 岑宏饶有兴致的打量她,顾念远浑身不自在,面上便显出不耐:“二哥找我来只是为了宣布自己要认罪伏法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给我的好弟弟送份礼卖个人情,让他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 岑宏说着从书桌背后踱出来,颇感慨似的叹道:“顾荣山,跟着老婆改姓顾,倒是像他的做派。” “什么?” “弟妹啊,我与你父亲算得上是故交了。”岑宏斜斜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当初阿寂与你闪婚,我就找人调查过你,只是调查的方向不对,竟然没留意到你的父亲。” 顾念远本能的觉得应该立刻离开,接下来听到的东西一定会让她目前的生活彻底改变,但双腿完全不听使唤的定在那里。 “当然,我跟楚二公子满打满算也就见过几面,对着照片竟然一时也没想起来。”岑宏摇头,“老了啊。” “楚二公子?” “哦,瞧我,人老了就爱絮叨,别介意,这个楚二公子呢就是你的父亲,顾荣山,不对,不该叫顾荣山,应该叫楚荣山。” 楚荣山,京市楚家前代家主的二公子,出生时,楚家还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所以自小养尊处优,他自小就聪明懂事,很得父亲的喜欢一直带在身边教导,京市那一圈里无人不知他会是楚家未来的继承人。 但某一天,楚荣山突然消失了。 “你爸对经商毫无兴趣,更别提从政了,他任性又散漫,聪明但没有上进心,谁也没说就出了国,此后一点音信也无,当时就把老家主气的半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帮你绑架岑寂 岑宏再见楚荣山是很多年后,那时楚家已经落到了楚大公子手里,而外界期待许久的兄弟争权并没有出现,因为楚荣山在父亲葬礼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楚大公子的继承权拿的不费吹灰之力。 “猜猜看我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你父亲?” “我猜不到。” 岑宏并没有被顾念远的冷淡浇灭热情,他继续回忆:“十六年前,在F国,黎城。” 顾念远从这几个字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她没有选择必须听下去。 楚荣山消失后一直有人没放弃找他,但到底是做过楚二公子的人颇有些手段,许多年来一直没有被找到,没想到有一天在异国他乡被岑宏偶遇了。 “那时他已经改叫顾荣山,出差公干,他求我帮他保守秘密,而我,当然不能白答应。” “你提了要求。” “对,我告诉他,保守秘密可以得帮我做一件事。”岑宏露出得意的笑,“帮我去伦城照顾一下我的好弟弟。” “……” “你们夫妻情深,阿寂应该告诉过你伦城绑架案,但看弟妹今天的反应,你似乎完全不了解内情。” “我该了解什么?” “了解绑架案的主犯和幕后老板。” “老板是你。” “没错,所有兄弟我最讨厌的就是岑寂,当然要想方设法搞死他,所以我雇人制造了绑架案,雇来的人里,岑寂亲妈的小男友是出力最多的,那家伙缺钱的厉害又没什么底线答应的十分爽快,除了他,还有一个也很卖力,那就是你父亲。” 顾念远指节握的发白,咬牙道:“我父亲绝对不会参与绑架案!你在污蔑!” “哎,弟妹冷静,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在你心里他是个大好人,勇救落水儿童嘛。”岑宏好似被吓到了抚着心口,“但在我这里他只是楚二公子,一个滑不留手的公子哥,我提出要求,他一开始确实是拒绝了。” 但在这件事上,有求于人的是顾荣山,岑宏并不着急,果然,过了两天顾荣山表示同意。 伦城绑架案的主犯是孙小姐的男友,从犯有二,其一是当地黑帮的三把手,其二就是顾荣山,但最终到案的只有主犯和一个从犯,顾荣山逃之夭夭。 “哼,无凭无据你以为我会信?” “还真不是无凭无据,当年帮尊父脱身的可是我,手里的证据可是多的很呢。”岑宏说着转回了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了顾念远,“瞧瞧。” 档案袋里有楚荣山的各种资料和照片,毫无疑问,确实是她的父亲。 老相册中缺失的关于爸爸的前尘过往尽在其中。 那是与她记忆中迥然不同的父亲。 他开豪车乘包机,在某个热带水域潜水,年纪更小些时的背景则是在一座堪比岑家老宅的宅子里,身边有兄弟有佣人或许还有父母。 毫无疑问,这是楚荣山声色犬马的前半生。 而关于绑架案的证据,则是一支录音笔。 顾念远悄悄吸了口气,摁下播放键, 无巧不巧,第一个说话的就是顾荣山。 “好,我答应帮你绑架岑寂。” 第二百八十八章 深仇大恨 顾念远默不作声听完了全部录音,录音里顾荣山的声音冷淡且世故,言语中对绑架这件事轻描淡写,毫无心理负担。 如果不是这声音确确实实是她父亲,她真想将录音笔扔到岑宏脸上,摔门而出。 顾念远握着录音笔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她知道岑宏是故意的,他的目的一定是想让岑寂不好过,她应该冷静不让痛苦和难过流露出来,可是太难了。 从小,顾荣山在她心中就是伟岸的,他伟岸的身姿在死时达到了永恒,光辉持久照亮她后面坎坷寂寞的人生,没想到,有一天,切切实实的证据让这份光辉出现了裂痕。 她的父亲参与了岑寂的绑架案,理智上再明白这只是岑宏的说法,不可信要保持怀疑,内心的震撼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平复。 颓丧的顾念远毫无疑问逗乐了岑宏,他抱臂兴致勃勃的欣赏。 半晌,顾念远重新抬起头:“自己都大祸临头了还要与我闲话,岑二公子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弟妹别着急啊,阿寂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被我带走了,你说他会做什么呢?” 未等岑宏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格外刺耳,岑宏低头看了一眼,喜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接起电话:“六弟。” “对,在我这里。” “哼,我是要进去吃牢饭,你以为你就能笑到最后吗?”岑宏勃然大怒,“咱们没完!” 他啪一声挂掉电话,维持许久的从容面具顷刻破碎,还是岑寂厉害,顾念远想,三言两语就能让岑宏现出原形。 岑宏喘了会儿粗气,抬眼看到顾念远,忽地狞笑:“阿寂很快会到,咱们长话短说。” “二哥想说,可我不想听。” 言罢,顾念远转身欲走,便听背后的岑宏悠悠道:“顾荣山是怎么死的,也不想听?” 这句话立刻见效,顾念远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下一步动作。 岑宏清了清嗓子:“岑寂的绑架案过后,我遵照先前说好的保下了他,他平平安安回了贝市,此后我们再没联系,但是……” “你猜岑寂会不会放过他?” 顾念远猛地回头,岑宏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眼带嘲笑:“我当初是要他死的,为此做足了的准备,能逃出来纯属意外,当年他血淋淋的晕倒在警察局门口,差一点就没命了,听说要不是及时做了止血措施,即便活下来左腿也保不住,这种深仇大恨,以他的性格会放过凶手吗?” “你想说是岑寂杀了我爸?”顾念远荒唐的笑了。 “是,我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没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只能提供一些思路。”岑宏故作思考,“弟妹,知道孙小姐的男友最后怎样了吗?” “……” “岑寂表面上放过他没有多追究,但半年后,他死于一次黑帮火拼,很巧,那次火拼还同时死了另一个从犯,他本不该出现在现场,可事实是他被活活打死了,这案子疑点多多,但对着一群社会垃圾,伦城警方没功夫调查,最后随便的结案了事。” 可国内不比伦城,顾荣山也不比这群社会垃圾不能随随便便搞死,当然要有一套复杂且缜密的安排。 “弟妹,十几年前就能在贝市只手遮天的势力,数来数去能有几家?” 第二百八十九章 越重要,伤害越大 “岑二公子。”顾念远虽然依旧白着脸,但并没有对岑宏所说有太大反应,“你觉得我是信岑寂还是信你?只凭一面之词就想让我认为他是杀我爸的凶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诶,正因为弟妹是聪明人我才这样讲。”岑宏笑的满脸肥肉都抖动起来,“你大可以去调查,找任何你能找到的方法调查验证,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原来二公子的目的是希望我跟岑寂反目,成为你们的助力,帮你们拉他下马。”顾念远也勾起嘴角,“可惜了,我等下就会把你跟我讲的这些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他,一字不落。” 岑宏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他就更大声的笑起来:“哈哈哈,顾小姐,你猜我把你请来说话却不避着岑寂是为什么?” “……” “因为我知道真相就在那里,能杀你爸的只有岑家人,而满岑家敢动楚家人的……只有我那勇敢无畏的六弟,当然,出了这扇门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你信他可以,他还会不会信你?你不信他也可以,又能不能对付得了他?哈哈哈哈,我可是满心期待以后。” 岑宏嘴角咧的大几乎笑到眼角,他说着话迈着步,分分钟到了顾念远面前,眼神放光:“不论你们是什么结局,我都不亏啊。” 彻骨的恶意扑面而来,顾念远死死抿住嘴让自己不要露出惊慌的神色。 岑宏则不再看她而是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白小姐。 “宏少,岑总到了。” 话音未落,脚步声就从楼梯处传来,岑宏冷哼了一声迎了过去。 "六弟,来的真快!" 他热情的张开双臂,浮夸的摆出好哥哥的姿态,可岑寂身形一晃顺滑的绕了过去,他脚步不停径直往白小姐站着的那扇门走,一眼都没有给到岑宏。 骤然空掉的书房令顾念远松了口气,之前压抑的情绪就此一点点溢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顾念远深深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强迫自己走出房间。 不料刚一迈出去,整个人就被强力卷进一个久违的怀抱,熟悉的木质香气瞬间包裹住了她,令人安心。 “没事吧。” 岑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顾念远直到她该说些什么,可内心一片翻江倒海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她不敢将头埋在他胸前又不便推开,只能僵着。 “他对你做什么了?” 岑寂的声音带着揾怒,岑宏则在后头怂恿道:“弟妹,说啊,我对你做什么了。” “闭嘴!” “啧,六弟,别生气嘛,你的心肝宝贝我可不敢动啊。” 岑寂这般恼怒的摸样对于岑宏来讲也是少见的。 小时候,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孩,岑宏的注意力从未放在他身上,并不知道他孩童时是个怎样的性格。 他第一次对他另眼相看是在伦城。 岑寂逃出生天后在医院住了不短的时间,岑宏被岑令诚命令去看他,那时,岑寂应该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礼貌有加客气周到,面对岑宏一点愤恨都没有流露出来,一度让岑宏以为这个弟弟谦恭且蠢。 后来他们屡次相争,岑寂也没有哪一次显露过多余的情绪。 看来,顾念远对于岑寂确实不一般,岑宏想,太好了,她对他越重要,带给他的伤害就会越大。 “我,我没事。”顾念远哑着嗓子道,“岑先生。” 第二百九十章 你自己选的 她面色惨白眼中含泪,客气的叫他岑先生。 显然是有事。 岑寂登时心头火起可又不能直接发作,还得尽量温声:“真的没事?” “嗯,我们走吧,我想……我想回家。” 她已然用了乞求的口吻,声音很轻,像是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岑寂不得不将人搂得更紧些,安抚道:“好,我们回家。” 他冲着许特助使了个眼色带着人下了楼,岑宏不紧不慢踱到二楼的栏杆处,见二人即将出门,高声道:“阿寂,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礼物。” 岑寂像是没听到似得丝毫不停顿,车就停在门口,岑宏的保镖与岑寂的那些黑衣人们剑拔弩张的对峙着,看起来,刚刚他们是不管不顾的直接闯了进来。 岑寂将顾念远送进迈巴赫,交代道:“等我一下。” 顾念远乖巧的坐好,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却一眼不肯看岑寂。 岑寂的下颚就此绷成了一条刚硬的曲线,他转身又回了别墅。 与此同时,岑宏带着白小姐刚巧下到一楼,他正摇头晃脑的吹嘘:“哼,你就等着看吧,岑寂逍遥不了多久了,到时候……” 没曾想,话刚说到一半,人就被一记重拳击倒在地。 木地板发出沉重的闷声,配合岑宏的痛呼。 "啊——"白小姐惊恐的捂脸。 岑寂甩着手,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踢出,岑宏惨叫一声抱住肚子。 “岑寂!” “我听着呢。” 说着,岑寂一脚踩住那个企图爬起来的老头,然后手肘放在膝盖上,俯身往下看,岑宏的胸口骤然受了这股重力,登时就觉得喘不过气,他所有的谩骂皆被憋在喉中,只能听岑寂居高临下的放话: “岑宏,别以为有岑令诚和楚家就万事大吉,你们这群渣滓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TM……咳……” “哦,忘了说,你的下场可不是去监狱里躺个三五年那么简单,你的好儿子还有好父亲把你卖的很彻底,无期还是死刑看得是我的心情。” 岑宏脸都憋红了,不知是窒息还是气的。 “现在,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我心情不好,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让你去哪里蹲监狱,以及你的股份财产,还有你的女人该怎么处理。” 言罢,岑寂摩擦了一下鞋底,优雅地收回长腿,顺便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白小姐。 “白小姐怀了个男孩,大喜事啊,合该岑家举家同庆。”岑寂略一扬眉,“是不是,二哥。” 岑宏气还没喘匀,听见这话脸色登时大变,扯着嗓子怒喝:“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报告给我们的好父亲了。” “你,我们的事,你拉她进来做什么,她和这个小孩是无辜的!” “呦,二哥嘴里竟然还有无辜这个词,真是令人惊讶。”岑寂目露凶光道,“是你自己选的。” 该说的话说完,他再不看岑宏一眼,转身就走。 岑宏踉跄的站起身,追着道:“岑寂,你不能!” 可惜,岑寂腿长走得快,岑宏跑了几步就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不得不摇晃着扶住门框,白小姐见状忙跑上来搀扶。 “宏少,为什么不能告诉……” “他既然这么说……不行,得快,你必须赶紧走。” “啊?” “连夜就走!” 第二百九十一章 骗我好玩吗 顾念远倚靠着车窗整个人缩在座椅上,岑寂上车后,她只是瑟缩了一下再无反应。 老陈启动汽车,解释道:“太太,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竟然大意到被那群小毛孩子钓了出去!” “没事。” 太太看起来疲惫的很,只淡淡回了一句。 岑寂见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档案袋,心中便有了些猜测,他缓缓道:“岑宏对你说了什么?” 顾念远肩膀颤了一下,答非所问:“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南松嘉境。”岑寂顿了顿,“或者你想去依山名居。” “回家……”顾念远呆呆的重复。 “还是回建设路……” “不,不要!”顾念远猛地一个机灵,拼命摇头,“南松嘉境,回南松嘉境!” 她的状态非常不对头,岑寂虽着急却知道不能贸然触碰,半晌只能重重靠在椅背,粗暴的扯开外套扣子。 迈巴赫在夜色霓虹中一路前行,灯火一盏盏投射在车玻璃上,顾念远茫然的瞧着,脑子飞速的运转,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怀里的档案袋沉重又烫手,可她不想放。 身边时不时有目光送来,她知道那是岑寂,但她不敢回眸。 那目光是关心的还是探寻的还是审视的,她暂时无力面对。 老陈感觉到车中的诡异气氛,大气也不敢多出,他抄了近道,很快将人送到了南松嘉境。 岑寂先一步下车,顾念远好一会儿才发应过来已经到了,见车门已经打开,她赶忙下车。 不曾想,岑寂不知何时踱到这一边,站直时她几乎只差一点就撞到了他的下巴。 顾念远急着后退,可男人不让她后退,他攥住她的手臂接着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啊!”顾念远无措的望着岑寂,“你要干什么?” “带你回家。” 岑寂面容冷峻眉眸里寒凉,冻的顾念远立刻移开了视线,她身体僵着双手抱着档案袋,是显而易见的防备和隔阂。 岑寂将人抱紧一言不发进了电梯。 又是一路的沉默,到了大门前,岑寂命令道:“开门。” 顾念远乖乖伸出一只手刷了指纹。 进了门岑寂也没放手直接来到吧台,最终他将顾念远放上高高的桌台,让两人的高度刚好一高一低。 岑寂抬眸深深看住她,森然道:“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我累了。” 顾念远再次偏头企图躲过那灼灼的目光,可岑寂不允许她躲,他握住她的下颌略一使力迫使她转回来。 “看着我,说出来。” 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烧穿她,顾念远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呼吸变得急促,眼泪慢慢蓄在眼眶中。 “说什么,说你骗我吗?” “我骗你……骗什么?” 顾念远猛然将抱了一路的档案袋扔给岑寂,怒道:“骗我你什么都没查到,明明我爸的身世连岑宏都一清二楚。” 岑寂打开纸袋,里面是厚厚一沓资料,介绍了楚荣山的生平,更多的是他成为顾荣山之前的照片,岑寂不陌生,就在不久前,他已经看过这些资料。 顾念远一瞬不瞬的盯着岑寂的脸,从他并不惊讶的表情里验证了第一个猜测,他果然早就知道却一直在隐瞒。 “岑先生,这就是岑宏给我看的东西,骗我好玩吗?” 第二百九十二章 岑先生是在审讯我吗 “我确实有所隐瞒,但没你想的早。”岑寂将档案袋合上放在一旁,再次看向她,“这些事是因为调查你父亲才知道。” “岑宏说他在我爸还是楚荣山的时候就见过他好几次,你没见过吗?” “岑宏比我大二十来岁,而我十来岁就出国了,他见过的人我没见过很正常。” 岑寂回答的缓慢而清晰,绝不让她少听一个字,他目光坚定一点看不出是在说假话。 就算如他所说,他之前不认识父亲,但父亲如果真的参与了绑架案,岑寂不可能不认识,那他为什么还要说谎? 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有什么必要着罪人的女儿说谎? 顾念远想不通,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打转,一不小心掉出一颗,泪珠划过脸颊被岑寂的手指拂去。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贸然说出你的身世毫无益处,难道你还要去楚家认祖归宗吗?”他顿了顿,“念远,楚家比岑家还要复杂牵涉的更多,你父亲当年之所以放弃家业,除了别有理想外,更多的还是看透了楚家,明哲保身。” 顾念远眨着眼睛,眼泪掉的更多了,她吸着鼻子越想憋回去泪流的越汹涌,一开口更是十足的哭腔:“是……是吗?” 岑寂松了眉头,柔声道:“是,楚家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一个前继承人的女儿突然蹦出来他们做什么都不奇怪,我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能随便放你走入风口浪尖。” “只是……只是因为这个原因?”顾念远又抽了一下鼻子。 “对。”岑寂长眸微眯,好似安慰一般的问道,“除了这个,岑宏还告诉你什么了?” “还告诉……” 顾念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及时醒过神,“没什么了,就是一些的挑拨离间的话,没什么好提的。” “怎么挑拨离间的?” “就是很普通那种。” “哪种?” 顾念远慢慢看清了那双眸子,像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波动的不是柔情而是她琢磨不出的晦暗不明。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恐惧。 如果岑宏说的是真的,岑寂真的除掉了绑架案的主犯和从犯,包括顾荣山,那他会怎么对她?怎么对已经知晓一切又隔着深仇大恨的她? 要再设个局让她也意外消失在这个世界? “岑先生是在审讯我吗?” 顾念远嘴角撇了下来,豆大的泪滴急切的滚落下来,哭道:“我背不下来,你想听就去问岑宏!被骗的是我,现在还要给你做犯人吗?” 她的质问带着浓重的鼻音实在委屈极了,岑寂再也问不下去,他可以对任何人用手段使伎俩,却不忍心对此时此刻的顾念远。 岑寂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后已无一丝冷色,他将她抱下高台送去卧房,安置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将人轻轻搂进怀中,一边擦泪一边安慰道:“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顾念远本就是故意放大委屈,不料被这样安慰,哭意大胜,竟然扯着岑寂嚎啕起来,满腹的迷茫和憋屈发泄一般肆意的往岑寂身上泼。 她死死抓着岑寂的衣角,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岑寂始终耐心的承受,任她将鼻涕眼泪悉数蹭在他的贵价衬衫上。 或许是真的太累,也或许是柔声安抚的岑寂太催眠。 顾念远嚎啕着嚎啕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不多时竟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 岑寂摇着头将人小心的放平,褪下鞋子盖上被子,最后他在床边站定,不知为何盯着顾念远的睡颜好半晌,直盯的顾念远脊背发凉。 他才俯身在她额头印下轻轻的一吻,小声说了句什么。 说完不再逗留。 房门关的仔细,没发出一点声音。 在卧房彻底陷入黑暗后。 顾念远才缓缓睁开眼睛。 岑寂说的是:“晚安。”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才是你的犯人 这一晚注定是安不了的。 录音笔藏在贴身口袋里,岑寂是个绅士不会贸然替她换衣服,还好。 顾念远翻了个身,幽幽望着天花板,月色从窗外洒进来,她就这么愣愣的好一阵。 算是应付过去了吗? 顾念远不清楚,但看起来撒泼哭闹是可以应付岑寂的。 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好人父亲顾荣山竟然是参与绑架案的歹徒,一直护着她帮她让她心动的男人竟然是杀害父亲的真凶,这个故事实在太过狗血,狗血到荒唐。 况且,说的人又是岑宏,这个人再怎么振振有词,顾念远始终无法相信。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阳谋。 要的就是她信以为真跟岑寂大闹进而反目,两人互相怀疑彼此捅刀,最好伤心又伤身闹得惊天动地。 顾念远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不明白,现在也想明白了。 她知道,不能按照岑宏期待的方向走,她必须相信岑寂,相信父亲。 可阳谋之所以叫阳谋,就在于你明知坑就在那里还不得不往里跳,尤其是岑宏的这个坑摆的太到位,顾念远避无可避。 毕竟,岑寂是真的骗了她,他比她聪明有头脑深谙人心的幽微,她所有的探寻和疑惑总都能得到他给的完美解答,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他的解答不代表真相。 真相只能等,等岑寂觉得合适的时候才会被揭开。 这太被动了。 顾念远望着窗外的月光,不能等,得自己去找答案,让答案来证明岑寂还是那个岑寂不是杀人凶手,父亲还是那个父亲不是道貌岸然的罪犯。 对,没错,她得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房门外。 岑寂站在阳台上吹冷风,初冬的冷风已然有些刺骨,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刚刚好,提神醒脑。 顾念远没有说实话,或者说是没有说出全部实话,她有所隐瞒。 岑宏不可能只为了告诉她这么一件事就大费周章,虽然按照他以往的作风是会干出这种蠢事。 但顾念远明显大受打击,打击到三观都出现了震动。 那就不是区区一个身世能解释的了,父亲出身豪门也好出身村县也罢,对顾念远来说都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她不会因为骤然出现一门阔气的亲戚就觉得天上掉馅饼,迫不及待做回大小姐。 是以,身世这件事不足以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有影响的事她没说,那才是岑宏的目的。 岑寂喝的是加了冰的威士忌,鹰一般的眸子凝视着漆黑的夜空。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不肯信他吗? 如果不信他,她还能信谁?那个姓柳的闺蜜还是岑清钰? 岑寂的酒杯猛地一停,今晚整件事都透露着一丝诡异,不像岑宏的手笔,多半是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拿一个马上就要进监狱的弃子做局,最后一搏,为的是什么? 必然不是为了揭露真相。 莫非是为了让顾念远远离他,然后跳进他们的阵营? 那顾念远会如他们所愿吗…… 诸多问题在岑寂脑中划过,诸多推断也在他脑中划过,最终脑海定格的画面却是顾念远流着泪幽怨的看着他的摸样。 她说她在给他当犯人。 岑寂听过许多比这更过分的口不择言,但确实第一回体会到什么叫做胸口闷痛,利用顾念远来对他攻心,确实是上上策。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丝云彩,岑寂喃喃自语: “你不是我的犯人,或许,我才是你的犯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那就一往无前 翌日,顾念远顶着红肿的眼皮和硕大的黑眼圈颓靡的来上班。 岑寂一早就出了门,他们没打上照面,桌上留着那家粤菜馆子送来的早餐,他向来如此,只要想就可以进退得宜,她小小的松了口气。 明天就是周末,工作室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氛,人人无心工作,聊着晚上要去哪里快活。 这让顾念远紧绷的神经也稍稍缓解,到底世界还是在正常运转的,出了问题解决问题就好,多想无益。 午后,她拨通了柳兰的电话。 “听说没,佟健公开道歉后,在C大引起蛮大轰动的,校园论坛里吵得不可开交,我家那位还打算把这事编成剧目演出来,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兰兴奋不已,又详细描述了佟健如何在A大也成了过街老鼠,半晌她反应过来:“还没下班就找我闲聊,不像你做派啊。” “我有事拜托你,比较急。” “什么事?” 顾念远压低了声音:“还记得在翡翠岛婚礼上见过的那个伦城警探吗?” “好像有点印象。” “小兰,你现在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我们当时聊的还不错,他太太还给了我号码说是去伦城玩一定要找她,应该能联系上。”柳兰察觉顾念远言语里的凝重,“你找他……是要调查那宗绑架案?” “嗯。” “直接问岑寂不就好了,他是当事人受害者什么不清楚。” “不行。”顾念远顿了顿,“我问过几次,他不肯多说。” “或许是人家的内心隐痛,你必须调查吗?” “必须。” “念远……你跟岑寂没发生什么吧?” 顾念远一向尊重他人,别人不想说她不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除非别有原因。 “没什么,只是……这件绑架案有一些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必须查一查。”顾念远顿了顿,“小兰,我只能找你了。” “好,包在我身上,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谢谢!” “咱们之间还说这话。”柳兰迟疑了片刻,“念远,你现在对岑寂是什么心思?” 正事讲完,顾念远心头一块大石放下了一半,听她这样问,不由奇道,“什么心思?” “上次你说有点喜欢,现在呢?” “怎么忽然这么问……” “直觉吧。”电话那头叹道,“你已经很久没跟我说过岑清钰了,总是岑寂岑寂,我在想……你是不是不止一点喜欢。” 顾念远一时哑然,便听柳兰继续道:“我不是来劝你理智的,相反,我是希望你勇敢点主动点,真喜欢就赶紧去追,你家岑总这种大龄未婚优质男青年,很抢手的,想想那个秦亭亭。” 该怎么说呢。 她其实已经追过了,还追出了结果,结果就是,刚开始尝试相处就遭遇了空前的暴击,两人疑似隔着血海深仇,狗血的宛如新上的偶像剧。 顾念远实在无法把这些既荒唐又奇葩的隐秘事告诉柳兰,如果说出来,以她的性格可能立刻就提着刀杀去和容大厦找岑寂对峙。 思忖半晌,她才道:“嗯,我知道,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比你比我都复杂无数倍,我想再看一看。” “如果看的没问题呢?” “那就……那就一往无前。”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十六年前 她没有骗她,如果能证明父亲的死与他无干…… 既然岑寂与她父亲的交集就是绑架案,那就从绑架案查起,天下没有完美的罪案,她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下班后,她回了一趟建设路的老房。 说来奇妙,几次回来总有不一样的感受,这一次,她觉得深深的茫然。 一向温暖的归处现在充斥着迷雾,每一处陈旧的痕迹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顾念远将有关父母的东西悉数找出,相册,书籍,惯用的物件,甚至连保存下来的衣物也翻了出来。 她仔仔细细的查看,终于发现了异常,父亲很有两件贵价衣料做成的衣服,还有一条欧洲手工作坊出品的奢品皮带,但他少穿也少戴,父亲的书籍里会用不同的语言做些批注,偶有两句提到过往。 “十几岁时去过一趟,那时这座钟表已经不展出了。” “他的故居跟他的描述差距很大。” “院长给过我一个,确实工艺复杂,后来送给弟弟了。” 以前看时,她匆匆翻过,从没想过这些话竟然埋藏着秘密,但也只有这些了,顾荣山半点关于伦城绑架案的信息都没留下。 顾念远坐在地板上,失望的看着一地狼藉,她尽力安抚自己,没事的,还有回忆,想一想,十六年前那年的暑假都发生了什么。 十六年前,顾念远九岁。 作为一个小学生,她对暑假的记忆不是电视就是暑假作业,再要么就是爸爸临走前给她报的游泳班,九岁的顾念远在泳池里折腾了一个夏天,终于学会了几种泳姿,可惜爸爸没法第一时间欣赏,他出差了。 学校总共派了五六个老师出去学习交流,地点是F国黎城,为期多久她不知道,但顾荣山去了整整一个暑假。 回来时,学校已经开学。 她的父母向来有个好习惯,不管去哪里只要是独自出门一定不会空手而回,总要给家里人带点东西。 顾荣山这回出的是远门带回来的东西更新奇,顾念远记得,爸爸给学校的同事还有学生都准备了小礼品,还给妈妈带了几条旧裙子,那时,她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父亲还不能完全走出,到了她的生日甚至还会买蛋糕回来。 顾念远好奇过为什么是旧裙子,父亲说因为这些是上世纪初的老衣服很有参考和收藏价值,收集这些是顾春兰的爱好,他永远记着。 那么,这几条旧裙子是从哪里买来的?父亲提过一嘴,说是伦城一家专卖这类衣服的商店。 伦城,伦城终于出现了。 还有呢? 顾荣山给她带的礼物是美术书,还有丝巾,那是他参观某家博物馆时买下的周边,印着名画。 旧裙子和丝巾都在,已经随她一起搬去了南松嘉境。 丝巾总共十六条,是在伦城某家私人博物馆旁的一家小店买的,不是常见的方形,而是长条形,有趣之处是每四条拼成一副名画。 好,又是伦城。 一定还有! 顾念远闭上眼努力挖掘脑中残存的画面。 “爸爸,你骗人!”她嘟嘴道,“这根本拼不出来!” 每一条丝巾都是单独包装,顾念远得知可以拼图后就全部拆开。一开始很顺利,她迅速拼出了三幅,还剩一副却怎么都不对,那是一副是莫奈的《睡莲》。 顾荣山被女儿质问,只得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不能怪爸爸,主要是少了一条肯定拼不出来的。” 顾念远低头又看了看,发觉父亲说的对,是少了一条。 “哼,那一条是不是被爸爸你藏起来啦!” “冤枉啊,确实是买了十六条的,可是中途……”顾荣山挠头,歉然道,“弄丢了一条。” 第二百九十六章 顾小姐头脑清明还做了两手准备 除此之外,在没有关于伦城的更多回忆了。 顾念远想的头痛终于放弃,时间不早,她不能继续在这里耽搁。 声控灯的昏黄光线里,她仔细的爬下了六楼,小路的尽头处,那辆迈巴赫闪亮的停在那里。 顾念远突然冒出个莫名的想法,这辆迈巴赫到底是灰姑娘的南瓜马车还是押送犯人的囚车。 回到南松嘉境已是深夜,客厅亮着灯岑寂正在打电话,顾念远蹑手蹑脚经过没有打招呼。 她第一时间去了衣帽间,十五条丝巾平平安安躺在最下层的抽屉里。 在她还是个小学生时不知道怎么戴着好看就一直放着,放到第二年父亲死了,礼物成了遗物充满了纪念意义,她自然也没有再想着戴。 珍藏到现在十五条丝巾完好无损,但放的久了还是显旧,好在手工绣出的标签还能辨识。 顾念远拍了照急匆匆要去电脑上搜索,没想到岑寂的电话恰好打完,他们终于撞个正着。 “阿寂?” 岑寂挡在回房的必经之路上,让她毫无防备的撞进他怀里。 “终于不叫岑先生了?”他扶住她,没有放手。 “你走路干嘛都不出声!” “是你太专注了。”岑寂眼见顾念远自以为隐秘的将手机藏在身后,长眸微动,“今天要结束了,我的晚安吻呢?” “……这种状况你还在想这个?” “什么状况?” 顾念远忍无可忍的打开他的手:“我没心情!” 说着就要绕开,不想岑寂跨了一步依旧挡在她身前,无赖的彻底。“到底什么状况,说清楚。” 声音不大但压迫感十足。 “状况就是我不知道你还隐瞒了我什么,又预备隐瞒多久,我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任你摆布,说的够清楚吗?” 顾念远抬眸看向他:“岑寂,你总让我相信你,我也确实相信过,但现在我……总之,我之前说过的话……说的那些考虑凑合试一试什么的,我想暂停。” “你要收回你的表白。” “嗯……也不是收回是……”顾念远烦躁的眼珠乱转,最后一咬牙,“对,收回!” “呵。”岑寂冷笑了一声,“说收回就收回,难不成……是又想起我那好侄子了?” 顾念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侄子这个称呼指的是岑清钰,又关岑清钰什么事呢?岑寂怎么胡乱牵连无辜。 她脑子本就乱的很,这下更是心头火起,只觉得男人什么都不懂还非要逼她。 “是啊,想起学长了。”她柳眉倒竖,“不可以吗?学长至少不会骗我,不会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我一无所知为你呐喊助威抱不平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眼见岑寂骤然变了脸色,顾念远越发觉得解气:“关于我父亲的事我也拜托过岑清钰帮忙,他虽然也没调查出结果但至少不会瞒我什么,再怎么样也比你知道尊重别人!” 话一出口,心底就有个声音说坏了! 涌起的后悔还没来得及体味,便听岑寂那许久未见的戏谑语调响起:“啧,原来顾小姐头脑清明还做了两手准备。” “不是!我……” “无所谓,我不在意。” 第二百九十七章 祝顾小姐好运 岑寂抱臂俯视她,眼底是彻底的冷意。 “我向来是个混蛋,顾小姐是聪明人认识的很清楚,那我就祝顾小姐好运,早日与心上人一起还伯父一个真相。” 说完,他再不看她一眼擦身离去。 “等等。” “顾小姐还有什么要说?”岑寂顿住脚步,不回头。 顾念远是下意识的发声,听得他问一时懵然。 还能有什么事呢?道歉?说自己心情不好口不择言?但如果后续调查的结果真的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早晚都会跟他分道扬镳,又有什么可挽回的。 顾念远心乱如麻,半晌没有下文。 最终还是岑寂开了口:“哦,对了,过两天有一场酒会,需要你我二人出席,顾小姐做好准备,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合约雇员。” 他从没有以这种腔调对她讲过话,顾念远咬着唇嗯了一声,后头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接着是重重的关门声,他终于走了。 顾念远低着头走回房间一屁股坐在床上,满心懊丧,有些话只是意气上头她其实根本没那么想过,可说了就是说了,时间不能倒转。 这两天她一直避免想到最差的结果,假如父亲就是逃脱的嫌犯,岑寂就是杀人的真凶,她该怎么办? 要跳到对面与他做对,为父报仇吗? 那他呢,一旦知道自己已然了解一切会怎么做? 会不会杀了自己? 这些问题明明该有答案却全部无解,只让她心不平气不和。 生而为人二十来年,顾念远从没有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问题,头上像悬了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她趴在床上闷闷的锤了两拳,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能这么想,这样想除了焦虑什么用处都没有,顾念远,你真的觉得岑寂是那样的人吗?” 没有,她从不觉得,岑寂不是混蛋,她知道她相信,同样,爸爸一直是个好人,他乐于助人善良热情,不可能只为了私利就去伤害无辜的少年。 记忆中的父亲是那样真切,而朝夕相处的岑寂同样真切,他们抵得过岑宏的一千句一万句。 她不能被误导。 顾念远闷头趴了好一会儿,终于揉着眼角坐了起来。 她翻开笔记本电脑输入了丝巾品牌,试过所有搜索引擎后终于得到了一些信息。 这是个独立设计师运营的小品牌,在伦城本地算不上知名,艰难维系了十来年后,于三年前关门大吉,只保留了品牌网站。 顾念远在里面翻到了丝巾的完整照片。 这一款产品销量不大好,从十六年前八月五日开始售卖一直到当年年底,满打满算也就在架了半年,也就是说,顾荣山想要买到它们,必然只能是在当年八月五日之后的伦城。 所以,十六年前的暑假,父亲大致的行程应该是七月初与同事乘坐同一班飞机从贝市出发,七月份多半在黎城交流学习,八月份到伦城,八月下旬去了西班牙故地重游。 现在只要父亲的行程跟伦城绑架案有一丝出入,那就一定有问题。 他没准只是嘴上答应了岑宏背地里什么都没干,又或许所谓的录音是岑宏以软件伪造的。 顾荣山没有参与绑架案,岑寂就不会见到他,两人没有交集,岑寂又怎么会处心积虑要他死,一切自然就不成立了。 理清了思绪,顾念远长出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不管父亲死亡的真相到底如何,她只希望跟岑寂半点关系也没有。 第二百九十八章 剧组夫妻 顾念远又一次半夜才入睡,醒来时,岑寂早已离开。 他很久没有这样周末不打招呼就出门,顾念远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恍惚觉得回到了刚来这里的时候,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只有纯粹的金钱关系。 昨天的话一定伤了他,可转念再一想,或许他已经不在意了。 顾念远没心思做早餐,起的晚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开机仪式了。 短剧的开机仪式在周六,听说迁就摄影的档期,虽说主演们都是新人,但杨导阔气,幕后工作人员都是业内有口皆碑的资深老师。 顾念远赶到时人基本到齐,桌案上摆着香炉和烤乳猪,男女主造型已经做好尚未换装,正裹着大衣与岑清钰攀谈。 岑清钰今天没有戏份,穿着一身休闲装廓形外套围着一条长围巾,很有些都市剧男主的意思。 杨导见顾念远到了招手让她上前。 “顾老师。” “杨导,你别老这么叫。” “那你叫我小恒,我就叫你小远。” 杨导亲昵的眨巴着大眼睛,顾念远浑身一抖,当即认输:“行吧,顾老师就顾老师。” “顾老师啊,清钰的角色定下来了。”杨导从文件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大反派!” 纸上是基本人设和故事线,短剧的大反派是大权在握的殿前都点检,姓齐。 齐点检的终极目标是造反做皇帝,为此布局良久做下许多恶事,是寻常反派设定。 唯一亮眼的地方就是齐点检是探花郎出身,俊美无双温文尔雅,坊间口碑极佳,连主角团都一度把他当做再世青天,所以,最后一案里会有大反转。 “他戏份不多,场景变化也不大,不过,我还是想做个三到五套左右的造型,怎么好看怎么潇洒怎么来。” “嗯,行,他什么时候上戏,我尽快。” “不急,最快两周后吧,来得及。”杨导摆手,“这可是清钰第一回演大反派呢,我敢说绝对是个噱头。” “是哦,之前都没见过他演坏人。” “他那张脸坏起来多让人心疼啊,要不是他自己选的我也不大舍得,这会对我的男女主造成很大威胁诶。” 他们这边聊着,那边已经准备停当,副导演赶着大家上香拍照切乳猪,一如所有剧组的流程。 顾念远站在角落远远望见岑清钰被推到了中间,作为这部剧最大的一颗星,可谓众星捧月。 与她一起来的小李小声道:“念远,今天还有个特殊环节呢。”小李压的更低一些,“给岑清钰过生日。” “他的生日不是明天吗?” 小李正要回答,前方出现骚动,原来是工作人员推着蛋糕走了过来,现场请了许多媒体,一时相机声咔咔作响。 岑清钰被男女主簇拥着走到蛋糕前惊讶不已,连连感谢剧组用心,站在一旁的杨导与他玩笑了两句带头唱起生日歌,顾念远跟小李便跟着一起。 歌罢,小李道:“明天他不在剧组只能放在今天,说白了,给开机仪式造点舆论啊,不然平平淡淡的路人谁关心啊。” 顾念远了然的点头,三层蛋糕被分成小块,她也得了一块。 庆生的小插曲过去,开机仪式到了媒体采访环节。 没想到,头两个问题就令人尴尬。 “岑清钰,岑清钰,前两天沈西瑶被拍到跟某制作人共进晚餐,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清钰,清钰,有爆料称你们只是剧组夫妻,你怎么看?”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样的岑清钰有些陌生 两个问题跟剧本身毫无关系,岑清钰眉头蹙了一下,转瞬展开:“看来我是得有个说法,最近走哪都被问。” 他顿了顿,稍稍提高了音量道:“今天我就借杨导的地方正式与各位媒体朋友宣布,我跟沈小姐半个月前已经和平分手,以后,只会是普通的工作关系。” “哇!” 小李惊呼,与她同时,周遭也响起一片惊呼,顾念远虽然知道这两人只是装个样子,但没想到岑清钰会在今天突然官宣分手,这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大不一样。 以前,他很避讳在媒体采访环节回答跟当天主题无关的问题,碰到了就会极快的跳过去,从不肯喧宾夺主,连拍照都总爱往旁边站,不像今天,她这么想着望向杨导,发现杨导毫不介意,反倒一脸八卦。 媒体听罢更加热情,问题变成了为什么?能不能详细说说之类的,这回岑清钰的经纪人上前一律挡掉表示以后都不会回答关于个人感情的问题,希望媒体朋友理解。 失望声此起彼伏,但岑清钰往后退了半步看起来态度坚决,接下来的采访除了闪光不断外,倒也确实没再有出格的问题。 或许他确实只是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而不是画风突变。 “念远”小李又凑了过来,“你说,咱们这部剧能拿得出手的话题人物是不是只有他了。” “是啊。” “我以前老觉得他有点傻,大数据时代不玩数据不搞噱头过得跟个退休大爷似的,早晚要凉,现在觉得,是我小瞧他了,又是生日又是官宣分手,等下铁定能在头条上看到他,这部剧的剧名跟在他的名字后面,真是比什么正面新闻都吸睛。” “……”顾念远明白她说的有理,可又觉得这样的岑清钰有些陌生。 “这样才好嘛,人家都吆喝你不吆喝很吃亏的。” “嗯。” 她看向岑清钰,问他一个人的问题比问主角四个人的问题加起来都多,他对答如流得体礼貌与以往没有区别,其实制造舆论为自己牟利是每个明星的基本技能,岑清钰会做不稀奇,如小李所说,不再吃亏也挺好的。 媒体采访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个年轻的男记者,他盯着岑清钰字正腔圆:“岑清钰,最近和容集团出事,你身为岑家的一员不担心吗?有没有计划回家帮忙?”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娱乐,问的其他记者也是一愣,只觉得这必然是个新人,岑清钰怎么可能回答这么敏感又毫不相干的问题。 顾念远也这么想,她见经纪人立刻皱了眉,猜测下一步必然是要挡回去了。 “担心肯定是会担心的,都是亲戚。”岑清钰微笑,“不过,和容集团多年来在岑寂岑总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我相信他也有能力带着和容迈过这道坎,再创辉煌。”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独独那个男记者仍然勇敢:“岑清钰,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 “至于我会不会回家,家里有需要我肯定不会拒绝,但现在家里有岑总我很放心。”岑清钰和善的望着那位记者,坦荡无比,“这样回答,这位记者先生满意吗?” 第三百章 不麻烦,我乐意 记者先生点头表示满意,周围的记者纷纷掏出手机传播新资讯,媒体采访就此结束。 顾念远彻底石化了。 还是小李,第一时间竖起大拇指。 “刚刚是小瞧,现在是佩服了,念远,接下来一周关于他的新闻不热搜第一我就不姓李。” 顾念远隐隐觉得岑清钰的这些变化并非只是为了帮这部剧引爆话题,但她猜不出还能为什么,思忖着抬眸,恰好岑清钰也往这边瞧,目光交错,他依旧是那副温润摸样,一旁的小李积极挥手,岑清钰和气的点了一下头又与经纪人交谈起来。 开机仪式正式结束,因着下午就要开拍,作为服装老师顾念远至少得跟上一场戏,她有心靠工作解压,像只陀螺一样到处转,直转到夜幕降临,杨导催她收工,才惊觉一整天只吃了一块小蛋糕。 “顾老师,我从上午就想说了,几天不见你憔悴了很多。” “有……有这么明显吗?”顾念远说着就从包里掏出小镜子。 “有,所以接下来一周就别来跟组了,专心齐点检的服装就行。”杨导难得严肃。 小镜子里的人确实有点萎靡,顾念远撇撇嘴:“没事,就是昨天睡得晚了点。” 但杨导坚持让她回去,她倒不坚持果断收工。 收拾东西的当口她才从包里翻出手机,岑清钰的信息压了好几条。 【念远,晚上有空吗?】 【还在忙吗?】 【有空就回个信息给我好吗。】 顾念远想了想,回了过去。 【有空,有什么事吗?】 【过生日,想请你吃饭,不过这个点可能只能吃宵夜了。】 【好,去哪?】 老陈为了不让她绕路,车就停在休息室门口,顾念远刚一出来,车门就已经拉开,她照旧坐进车中对老陈道:“老陈,不回家,去一趟博山会。” “好的,太太。” 老陈没有迟疑也没询问,为什么深更半夜还要去一家由岑宏太太掌权的私密会所,这是他的职业素养,但顾念远心里明白,肯定瞒不住岑寂。 深夜的街道十分通畅,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门口的侍应生为她拉开车门,临下车前,老陈道: “太太等会要走直接出来就行,我一直在这边。” 言下之意,他怎么送她来也会怎么送她回去,绝对保证安全,自那次半路跟着岑宏走了后,老陈就变得更仔细了,顾念远嗯了一声。 到底是老陈自觉愧疚更加卖力了,还是岑寂的要求,她都觉得感动,可转念又不知该不该轻易感动。 一进大堂,岑清钰就走上来道:“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有车,大晚上的何必还麻烦你。” “不麻烦,我乐意。” “学长,你是明星,今天之后应该会风口浪尖一阵,还是要谨慎的。” 岑清钰噗嗤笑道:“你倒是很替我着想,我接受。” 说着,他带着她乘电梯直奔六楼,博山会坐落在河岸边总有六层高,建筑风格古朴乍看上去就是一座宝相庄严的高塔,风景美又典雅,在贝市文化圈颇有名气。 下面五层常年营业,但第六层甚少人知。 “这里风景最好又安静,就是通常用来招待大人物一年也用不了几回,咱们吃吃宵夜免得浪费。” 六层只有一间房,四面都是窗,各个能开,但保温做的好一丝寒气也没透进来,顾念远环视,肉眼可见这里的装修和摆设都比下面昂贵许多。 “我不太饿。” “一天就吃了一块蛋糕,还不饿?” 第三百零一章 你送的我都喜欢 “你,你怎么知道。” “不会连早餐都没吃吧。” “……” 岑清钰拉开座椅先让她坐好,自己挨着在旁边坐下,道:“靠观察猜得没想到猜中了,自我认识你就没见过你吃不下饭,最近心情不好?” “有些忙,睡得不太好而已,没什么事。” “是因为我爸对吗?” 顾念远抿了抿嘴角,半晌道:“你知道啦?” “刚听说,抱歉,他第二天就去市局报道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 “你……不担心他?” “呵。”岑清钰拎起一只紫砂壶满上一碗暖身汤,推至顾念远身前,“天冷,你又一天没吃饭,先喝点汤。” 见她听话的捧起碗,岑清钰冷冷道:“我唯一可惜的是他进去的太晚了,如果能早点进去,很多事未必无可挽回。” 暖身汤是带着中药味的鸡汤,汤色透亮不油腻,全没有鸡汤的厚重,几口下去四肢果然松快了许多,胃隐隐有了知觉。 顾念远攥着汤匙,只觉岑清钰话里话外带着幽怨,这份幽怨她以前从未见过。 “我还以为他到底是你爸爸……你会……” “念远有个好父亲可能不明白,有的人一辈子都演不好父亲这个角色。” 顾念远迟疑了一下闷闷应了,看来岑清钰还不知晓岑宏的那些话,倒也好,她低头搅着汤,随口道:“你的生日就我们两个人吗?” “本来还有几个,但不好叫他们等到这么晚,就约了明天。”岑清钰温声解释,“你要是不放心,我等会给六叔去个电话也可以邀他一起。” “不用不用!我放心!” “其实,你坐的是老陈的车,不用我说六叔也会第一时间知道,我想我们光明正大,外面做到了,私底下没必要那么避嫌,对不对。” 话到这份上,顾念远唯有赞同的份,她低低嗯了一声撂下汤匙,从包中取出包装好的礼盒正要送,一瞥墙上的挂钟哎呀道:“还差五分钟十二点,还得等等。” “是我的礼物?” “嗯,准备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是今晚岑清钰第二次让她迷惑的发言,乍一听格外赤诚,但莫名令人惶恐,一如他白天那些不同寻常的行为。 “清钰,你……最近没事吧。” “没事啊。”岑清钰抬手摁铃,“倒是你,我大晚上叫你来,除了是想一起庆生外,更多的还是……担心你会因为我爸的话出问题。” “你……知道你爸对我说了什么吗?” 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侍应生得了指令进来布菜,因是宵夜都是清淡小菜,主打一个饱腹不腻口。 布好菜,距离零点还差两分钟,岑清钰对顾念远道:“先等等。” 说着,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正面的窗,寒风立时灌了进来,但房间内暖气足,反让人觉得清凉。 还差一分钟。 “小时候我每年的生日都很盛大会跟许多人一起,收各种各样的礼物,还要念祝词,一开始会兴致勃勃的准备美滋滋的期待,后来发现生日宴的主角从来不是我,而是生意和联谊,逐渐就对这个日子不再在意,甚至有些反感。” 岑清钰走到顾念远身前牵过她的手,一直来到窗前。 从博山会的六楼望出去,大河的波涛声一浪又一浪,静谧而恒远,河对岸的高层建筑只留了景观灯,斜斜望去像是暗夜里缀着一串串珠子。 “我们……” 后半句还没问出口,就听砰!的一声。 一朵烟花绽放在夜空。 第三百零二章 为了最后赢一把什么都做得出 顾念远上一次看烟花还是在大学。 登山社登完山,恰好碰见不远处的体育馆办晚会,他们站在山顶远远望着一小朵一小朵的烟花组成各种各样的图案,高兴的欢呼。 很巧,那次也有岑清钰,更巧的是,他当时的女友也在,顾念远欢呼着一回头,正好看见他的女友主动献上一吻,岑清钰温柔微笑。 她几乎是立刻回头,但再没有了看烟火的心情,那晚的心绪难平是现在想起都会怅然的存在。 当年失落的自己一定没想到,世事这样难料,多年后,她竟然会与岑清钰两个人一起看烟花,可此时的心境却没以为的那么高兴。 烟花一簇簇,映在岑清钰清澈的眼眸中,他一如往昔般美好,变得应该是她。 这些烟花像是精挑细选过不是寻常的图样,甚至还有圆滚滚的向日葵。 “喜欢吗?” “喜欢!”顾念远合掌喜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你朋友送你的礼物!” “猜的不对,我很可怜的,没有这样的朋友,只能自己放给自己看。”岑清钰故作哀伤,“顺便带你一起。” “这么说我还是沾光了,谢谢寿星。” “不白给你,我收礼的。” 闻言,顾念远忙将桌上的盒子拿了过来,双手送上:“生日快乐!请笑纳。” 岑清钰不客气,笑眯眯拆开。 盒子里装着一件长袖港风衬衫,南洋风味的印花乍一看十分花俏,顾念远解释道:“我只擅长这个,可你又不缺衣服,我想来想去还是得出奇制胜,就……很少看过你穿这种类型的……或许……” 她越说越小声,信心不足的样子。 “这么用心还是亲手做的,我怕是要喜欢的舍不得穿了。” “不行,衣服就得穿,放在那里会辜负它的!” “噗。”岑清钰眨眨眼,“好,我不做负心汉,下次就穿给你看。” 又是这样赤诚的模样,顾念远好似被烫了一下,转眸窗外,烟花已经放完,夜空又恢复了宁静。 岑清钰很细心:“冷不冷,要不要关上窗?” “不冷。” 岑清钰便随她一并站定一同望着窗外,缓缓道:“心情有好一些吗?” “嗯。”顾念远顿了顿,“清钰,你已经知道你爸跟我说了什么是吗?” “知道的不多,毕竟,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即便是家属也没办法探视,只听白小姐说了一些。”岑清钰皱眉,“她说我爸与你说了伯父的身世还有伯父的案子,逼得六叔暴打了他一顿。” “岑寂打了他?什么时候!” “就在当晚。” 顾念远这才恍惚记起,当晚岑寂将她送至车中后又折返回去,多半是那时打的,她是见识过岑寂打人的,不伤要害但下手够狠,绝对受罪。 面对岑宏,岑寂向来是游刃有余的,能动口绝不动手,没想到,这一回竟能引起他这样大动干戈,莫非岑宏真的戳到了他的痛处? “念远,有一点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爸说的话未必是真的,他跟六叔斗法斗的一败涂地,为了最后赢一把什么都做得出。” “清钰,白小姐有没有跟你说具体内容,比如谁杀了我爸,我爸又干了什么?” 岑清钰摇头:“没说,她只在门外听了个一知半解,很多都不清楚,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顾念远双手交握,显得局促不安,“清钰……目前你的调查有新进展吗?” 第三百零三章 就是岑寂 岑清钰忽地眸光一沉,伸手拉住窗子:“风还是太冷了,别感冒了。” 说着,他将窗户关紧。 “没什么像样的进展……” 顾念远瞧着他,缓缓道:“我才知道,我爸是楚家的人。” “是吗?伯父是楚家的?” 岑清钰十分意外似得,顾念远却心下一沉,她的这位学长显然习惯了光明磊落,并不擅长骗人。 “你查到了吧。” “……”岑清钰轻叹了一声,“瞒不过你,我确实查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我爸当年为什么离开楚家?” “外人说是伯父自知能力有限没法跟大哥争,索性退出留个好名声,不过,在我看来,多半是伯父察觉到了不妥。”岑清钰虚扶着顾念远往回走,“楚家比岑家要复杂多了,往上数多少年屹立不倒,在京市盘根错节,楚家家主没那么好做,不是能力强就行,起码……” 他看着她道:“不能再讲良心。” “豪门纨绔人人都可以做,但豪门支柱却是需要天赋的,这样讲你明白吗?” 她明白,哪怕就是岑宏这种级别的恶人也不是阿猫阿狗轻易能做得到,更遑论一个豪门的掌权人,以父亲洒脱的性格,早走早脱身。 “我爸确实不适合。”顾念远颔首,“清钰,你还知道些什么吗?不要瞒我,我扛得住。” 女人眼神清明态度诚恳,看起来也足够冷静,但岑清钰还是从她僵硬的坐姿里感受到紧张和无助,这一刻,他想,是不是可以拥她入怀。 但下一刻,他垂眸,缓慢且沉重:“不是瞒你,是确实还没查清,我不想让不确定的信息干扰你,让你误会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你有人选了?” 她很敏锐,捕捉到了他想要透露的信息。 岑清钰再次沉默。 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只是有初步的方向,念远,我不是我爸,做不到信口胡说,希望你能理解……” 对方语气极近恳切,顾念远长睫微动:“我理解……” “总之,现在你先什么都别想,暂时也不要与楚家接触,以前怎样生活现在就怎样生活,尽量不要与人透露你知道了什么,尤其是对着……”岑清钰更加艰难了,他犹豫着,纠结着,罕见的支吾着,“六叔。” “我的意思是,省得引起他的误会。”他展开一个笑容,很勉强。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充分,顾念远如坠冰窖。 她不信岑宏,却没理由不信岑清钰。 岑清钰没有确凿的结果就死活不下定论,是最理智且公道的,但她听得出来,他查出的东西一定有所指向,这个指向毫无疑问,就是岑寂。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博山会,似乎表现得还不错,一直有保持微笑,很礼貌的表示困了,下次约,还再次祝了岑清钰生日快乐。 看见那辆迈巴赫时,她瑟缩了一下但应该不大明显。 为了避嫌,她没让岑清钰送出门,但能感觉到那道关切的目光伴随着她一直到车前。 老陈问:“太太要回家吗?” 顾念远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吐出一个字:“回。” 车辆启动,她坐在后座深深觉得暖气还不够暖,简直寒风刺骨。 第三百零四章 你就当听个乐 博山会在河岸的尾部,南松嘉境在中前部,距离不算短。 夜深人静,顾念远垂着头沉沉的吸气,脑中两个声音打的不可开交。 别再自欺欺人了,岑宏那么嚣张,完全没有避着岑寂的意思,如果不是掌握了真想就不怕被一秒戳穿?好,就算你不信岑宏,岑清钰呢?他对亲生父亲都能理性看待最公正不过了,绝对不会骗你的,人家没说死是人家谨慎素质高,但你不能看不出来啊! 另一个声音同样声嘶力竭,顾念远你太着急了,一切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就一定是岑寂了,岑宏那种坏蛋为了膈应岑寂什么不能干,你是傻子吗还要当真?至于岑清钰,他只是有个方向而已离调查清楚早着呢,而且他是岑宏的亲儿子,岑令诚的亲孙子,是岑寂的敌人,他真的不会有一点私心吗? 两方都有道理,顾念远脑仁一阵阵抽痛,她不得不揉着太阳穴。 看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岑寂至今为止做过一件对你不利的事情吗?还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哼,岑寂这样的老狐狸,说什么做什么从来有套路,他展示给你的没准只是某一面而已,谁知道他的另一面是不是凶神恶煞不择手段的。 顾念远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愣愣然望着车顶。 她想,她要疼死了。 “太太,是暖气太热了吗?” 老陈忽然开口。 “不热。” 老陈默了一会儿又道:“太太,要不要停车休息一下?” “不必了。” “或许……” “老陈。”顾念远皱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太,你前几天见了宏少现在又来见他的儿子,你跟岑先生……是不是闹了矛盾?” “今晚的事你报告岑寂了吗?” “……报告了。” “好,你是岑寂的人做好岑寂交代的工作就行了,别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自从负责接送顾念远,这是老陈第一次听到顾念远以这样口吻讲话。 在他眼里,岑太太一直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知书达理从不拿身份压人,有时让他等久了,她慌慌张张跑来不停的道歉,有时堵车聊天,她也有耐心不敷衍,话里话外都把他当前辈。 现在,她终于摆出了豪门阔太的架子。 老陈不得不再次沉默。 顾念远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老陈只是个拿工资的司机,跟她一样是岑寂的雇员,迁怒他有什么必要? 但她实在难受,几乎是动弹不得,只想骂人。 “太太,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睡一觉,我尽量平稳些。”老陈顿了顿,“老陈我年纪大了,有时可能是有点啰嗦,你就当听个乐,给你助眠。” “……”顾念远已然愧疚,半晌嗯了一声。 “太太可能听说了,我给岑先生做了十年的司机,但你应该没听说详情,认真讲不够十年,前两年我是跟着老爷子和宏少的。” “确实……没听说。” “呵。”老陈笑了一下,他声音原本就浑厚,现下为了不吵到顾念远刻意压低了,显得尤为平和,确实助眠。 “我退伍后先被介绍给岑家做司机,介绍人走的景芬夫人的路子,所以最开始跟了老爷子一阵,后来老爷子嫌宏少的司机话多,把我派了过去。” 第三百零五章 他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不像 跟着宏少后,老陈开了不少眼界,以前在部队,他只知道努力向上,如今到了社会才知道向下的空间可以那么大。 岑令诚出行规律,出入的也都是高档场所,安保一流,老陈的工作内容简单平稳,但岑宏不一样,那时他才四十出头性格又爆裂,黑道白道事事都要参一脚,和容又正值动荡,对手不少,老陈光是生死时速都经历了好几回。 这几回的生死时速里,有一回就是跟岑寂的飙车。 之所以飙车纯粹是岑宏被岑寂摆了一道咽不下那口气,非要给正在驾车的岑寂使绊子。 老陈只得上前挑衅各种夺路狂飙。 最后岑宏的车差点报废,岑寂的车也没好到哪里去,岑宏吓得尿了裤子慌张爬出车,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踹了老陈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 老陈也受了伤,碎玻璃划出道道血口子,挨完了一脚踢肋骨生疼,他死死咬着牙吞咽着嘴里的血腥,没想到,岑寂走了过来。 岑寂嘴角挂了彩但四肢健全,他上下打量老陈,伸出手赞道:“车技不错啊,以前做什么的?” 老陈懵然就着他的手起身,警惕的自报家门。 “怪不得。”岑寂摇头,“可惜跟了那个废物,太浪费了。” 见老陈不吭声,岑寂也没再多说,他拿出名片递给他:“我觉得你更适合跟着我干,考虑一下。” 老陈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随便跳槽老板的死对头,但他还是留下了名片。 没多久,在某一回疲惫归家后,他得知儿子的体检报告出问题了。 “病倒不是特别严重现在已经有办法治了,只是不能拖,必须立刻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药很多都是进口的贵价药,医保报不了。”老陈叹了口气,“我能借的都借了,最后没办法,拿着名片去找岑先生。” “他帮了你?” “帮了,但帮的特别。”老陈说到这里笑了,“我当时找到他说,只要能救我儿子我这条老命就卖给他,结果你猜岑先生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帮你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卖命也不要你感恩,如果你觉得岑宏更适合你,大可以继续留在那边。我当时听得还挺不舒服的,心想老子当年可是当过尖刀排排长的,你小子还不稀罕老子报恩?” 岑寂必然不是这个意思,顾念远想。 “我后来才明白,岑先生为人正直不喜欢挟恩图报,只是那时他年轻气盛嘴上不客气,听着来气。”老陈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也因为这来气的话,我还真静下心思考了一下这份工作到底适不适合我,然后发现确实不适合,我可以拼命可以忠心,但实在没办法闭着眼为非作歹。” “后来你就心甘情愿的跳槽了?” “对,不为了报恩纯粹就是觉得这里合适,现在越发明白还是这样好,报恩的话多少像是被迫的,自己想明白了就是自己选的,自然就会卖力不容易堵心,所以,岑先生比我看得透看得远。” 顾念远被老陈一路的絮叨转移了注意力,头疼减轻了不少,眼看距离南松嘉境还有一个路口,红灯亮,车暂时停了下来。 “我啰嗦半天,太太别介意,说这些,是因为我想为岑先生说点好话,他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不像。” 第三百零六章 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岑寂 顾念远才亮起的眸光骤然熄灭:“老陈,我跟他确实有些矛盾,而且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刚刚……是我语气太冲了,很抱歉。” “太太,不用抱歉,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合该任性撒娇才对,太太平常太通情达理,我有时都觉得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还老成。” 老陈的好话和安慰颇有效用,顾念远舒展了眉:“岑先生在你眼里或许是个好老板,可人是有很多面的,我有时……觉得真的很难看透他。” “人都是复杂的,谁能百分百看透呢?”老陈重新启程,“我不知道太太跟岑先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便打听,但是以我这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岑先生对太太是真心的。” 顾念远抬起头,看到了后视镜里吃惊的自己。 “这些年,岑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很紧绷,像个上紧发条的机器一刻不停随时准备战斗,但自从太太出现,一切就变得不同了。”老陈浮出笑容,“他放松多了,尤其是与太太你在一起的时候,出现了很多我以前没见过的神情,那种在寻常小伙子身上会出现的,对待爱人的神情。” “我们……只是……” 装的,在演戏,顾念远说不出,她心底抑制不住的升起绵绵情愫。 “太太是不是送了岑先生很多小玩意。” “嗯。” 闻言,老陈笑出声:“哈,我就跟老赵猜来着,怎么岑先生突然对这些小物件有了兴趣走哪都带着,太太你估计想不到,那画面是真的很好笑,岑先生西装革履梳着油头,腕表领带夹全是闪着光的限量款,但带着绣着小白花的丝绸眼罩,安安稳稳的入睡。” 这个画面确实有些好笑,顾念远本能的脑补,嘴角几不可闻的抽了两下。 “还有,举着手机挥斥方遒,话里话外冰块一样,但手机下面吊着几个五彩小石头摇来晃去,要不是我们受过专业训练,真的很难不当着岑先生的面笑出声。” 噗嗤! 顾念远训练不足,笑出声了。 “太太终于笑了。”老陈欣慰道,“我是男人我知道,只有那种陷入热恋的小伙子,因为满心满肺都是那个人,才会把那个人给的东西都当成宝。” 言罢,南松嘉境也到了。 老陈不再多说,拉开车门,送顾念远下车。 回到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玄关岑寂的拖鞋还在,看来他没有回来或许一整夜都不会回来。 顾念远不大不小的失望了一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将包随便丢在一旁,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老陈的话句句说进了她的心坎里,不得不承认,她很受用,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受用。 在这样一个绝望又寒冷的夜晚,她太需要有个人告诉她,岑寂值得相信,岑寂是好人,岑寂不会做下那些事。 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洗白一个人,洗白一个可能是杀死父亲的人,让顾念远深感羞愧,可疲惫的大脑已经无法再运转,羞愧也羞愧不动了。 忍了一晚上的泪,从眼角溢出在脸颊上划出一条线。 不论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一刻,顾念远只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岑寂,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第三百零七章 他害怕 岑寂大半夜突袭红亭令老板陈宇风措手不及,红亭会按照客人的需要灵活开放,大半夜来人是常有的事,但这些人里不包括岑寂。 他看起来心情很差,说话一个字一个往外蹦,走路生风寒气逼人,陈宇风认识岑寂这么久罕见这个状态,他捉摸着多半出了大事,急得连拨了几个号码摇人。 秦绍言还没睡响应的很快,还顺便把梦做的正香的陆习之也拉了过来。 两人推开包厢便见陈宇风仿佛小鹌鹑似的缩在一边,岑寂半躺在沙发上,长腿懒散的交叠着,衬衫扣子掉了两颗,多半是他自己扯的,正捧着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回事,天下红雨了还是明天月球爆炸了,老岑你竟然在买醉。”陆习之张大了嘴无比吃惊。 岑寂连瞥都没瞥他一眼,继续喝。 陈宇风见救星到了三步两步迎过来,激动道:“我天,发生什么大事了?给兄弟个消息啊,吓死我了。” “没发生什么啊……”秦绍言皱眉,“一切都挺顺利的,非要说……岑清钰白天对着媒体打了打嘴炮?这算事?” “那是为什么?”陆习之挤眉弄眼的打量,“你瞧瞧,哇,失魂落魄啊!” 秦绍言摸着下巴道:“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他都结婚了,怎么失恋。”陆习之顿悟,“跟老婆吵架了?” “我前段时间就劝他,顾小姐那种女孩子不能大包大揽,一不小心肯定出岔子,经验之谈,他非不信,估计是翻车了。” “他老婆那种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还能让他吃瘪?” 秦绍言嫌弃的斜了一眼陆习之:“要不你怎么被亭亭忽悠的团团转,完全不会看人。” 陆习之正要反驳,便听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真吵。” 岑寂终于开了尊口。 “要喝酒就坐下,不喝酒就滚蛋!” 气性这么大,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让岑寂吃的瘪可能还不小。 陆习之冲着秦绍言撇嘴,秦绍言认命的对陈宇风道:“看来得舍命陪君子了,宇风你挑点度数低的。” 陈宇风应声下去没一会儿又进来,送了酒和吃食。 “说说呗,老岑,咱哥俩给你参谋参谋啊,生闷气算怎么回事呢。”陆习之劝道。 “习之说的对,你不是最看不上那些问题不解决浪费时间发愁的人嘛。” 岑寂托着玻璃杯赏美人一样赏着,话他能听进去却不想回答,只做了个各位先满上的姿势。 老陈打报告给他时,他离博山会不远,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顺便驾车过去,特别巧,目睹了全程。 岑清钰生日,顾念远深夜赶来庆祝,两人共赏烟花,在高塔之上,整整相处了一个小时二十四分钟又三七秒。 塔下隐蔽处的岑寂看不清塔上的顾念远是个什么表情和姿态,但那些烟花炸的够响,吵得他心烦意乱。 他想,一定是这几天休息不够,脑筋不清醒,平白无故为什么非要来一遭,就为了看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太荒唐了! 但岑寂到底是岑寂,离开博山会后,车窗外刮进来的冷风让他冷静了下来。 原因或许复杂,但总有一条是,他害怕。 第三百零八章 关心则乱 按说害怕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正常心理状态,但对岑寂来说却很陌生。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害怕是最没用的情绪,唯有向前追逐才是正途,想要什么就抢过来牢牢握在手里,哪怕毁了,也绝不便宜别人。 但面对顾念远这些理念通通行不通。 他罕见的迟疑犹豫乃至小心翼翼的不断试探,变得完全不像岑寂,归根究底只有一个词能解释。 关心则乱。 秦绍言劝了两句也知道没用,岑寂要能想通就不会在这里喝酒,他们做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嘴一起喝。 但陆习之想不到这层,他兴奋捅了捅秦绍言:“老岑真栽了啊,几时见他为了个女人这么郁闷的,我真想拍下来发给他老婆看。” “习之,山海创投最近在大肆收购,你的小公司还想要吗?” 陆习之疯狂摆手:“别啊老岑,你们搞你们的事别搞我啊,我还靠这小公司骗我爸给零花钱呢,而且你别看公司小,那可是亭亭主理的,你们忍心嘛!” “他还真忍心。”秦绍言无语扶额,“不过,阿寂,你要借岑宏的事整顿和容,那就是切实要动岑令诚了,要我说,山海创投发展的很好,后面硬碰硬也未必不行,你何必走这么凶险的一步棋。” “先前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岑令诚拖出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步棋再凶险都得走。” 秦绍言抿了一口酒:“你自己倒没什么你太太怎么办,我猜,是不是最近岑宏或者岑令诚那边对她做了什么,让你们闹了矛盾?” 岑寂举杯的手猛地的顿住,秦绍言知道应该猜对了。 “跟她的身世有关?” “……嗯。” “早告诉你这是定时炸弹,要么你就和盘托出要么就等着炸弹被引爆,你偏不信。”秦绍言摊手,“现在才哪到哪,他们这次能用顾小姐将你的军,下一次只会更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那是你老子,他什么手段你不知道?这场仗还怎么打?” “我懂了,绍言你是觉得有顾小姐在,阿寂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冒险了?” “你瞧,习之都懂了。” 陆习之听不出好赖话,喜滋滋道:“没错,我都懂。” “我家老爷子都发话了,山海创投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不如听我的,早点抽身。” “就是就是,前两天绍言找了我哥,我听我哥的意思他也挺有兴趣的,咱们都有份,就算是你老子,查清了山海创投的底细也得掂量掂量呢。” “鹤之不是表明态度不参与吗?” “他那人就那样,小时候就是个稳的跟什么似的比陆老爷子还谨慎,不十拿九稳绝对不松口。” 岑寂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高脚杯,半晌道:“我对山海创投有信心,但绍言,你不了解岑家,如果我这时候跳出去很多事会变得极其麻烦,原本一年半载能了结的东西很可能无休无止,所以,我必须在。” “那顾小姐……” “顾念远……”岑寂敲打高脚杯的叮叮声停了下来,“我跟她的事不难解决,只是……” “我暂时不想解决。” 这下连秦绍言也迷茫了,还是陆习之嘴快:“为什么啊,你们要演偶像剧?” “其一,条件欠妥,还不是时候,其二……” 第三百零九章 顾小姐请继续 岑寂其二了很久没有下文,转而换了话题。 几人直到清晨才散,秦绍言困的不行倒在车里闭目,但陆习之越喝越精神,还在纠结那个其二。 “你说阿寂到底为啥啊。”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绍言,你先别睡啊,看我猜的对不对啊。”陆习之严肃道,“其二,他肯定是想趁机考验一下顾小姐,连这里的风浪都过不去后面更凶险可怎么办啊!嗯,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像阿寂的作风。” “……” 对方不回答,陆习之扭头一看,秦绍言沉沉入睡。 顾念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毫不意外的落枕了。 她挺着脖子艰难的爬起来,迷迷糊糊摸出手机,清晨六点零一分,醒的够早,应当不会迟到。 岑清钰昨天的豪言壮语各种官宣果然引爆了热点,顾念远随便翻了翻,各色社交平台上,他的名字带着剧的名字都挂在榜首。 经济板块分析他是不是要回和容接手大业,和容未来走势是高是低,娱乐板块在欢呼岑老板重回单身专心搞事业,沈西瑶配不上,唐朝剧趁着这波热度表示上午十点发布首款预告,短剧则表示下午两点发定妆照。 今天又是他生日的正经日子,是以,岑清钰这三个字被刷的哪哪都是。 堪称一派生机勃勃。 顾念远一边木然的刷着一边梗着脖子走到厨房,不论如何还是得吃点东西。 岑寂一夜未归大概率会直接去公司,或许他们就会这样渐行渐远,顾念远心不在焉的切着水果,很快就被生活教做人,水果刀划伤了手指,割的颇深血一股股涌出。 她只得手忙脚乱的翻出酒精,结果脖子一伸又是一阵抽痛,酒精瓶子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烦死啦!” 她终于发泄一般喊出声,“岑家的人都是大混蛋,我上辈子一定欠了姓岑的很多钱,这辈子被他们折腾!啊啊啊!混蛋,大混蛋,超级大混蛋岑寂!” 一通咒骂完毕,她心情舒爽不少。 顾念远,你要振作,小兰那边还没消息回来,一切都还有余地,只不过是岑清钰的调查方向指向岑寂而已,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拾起喷瓶开始消毒。 但嘴里仍在骂骂咧咧:“大混蛋岑寂!我要去找道长把你收了!” 或许是骂的太过专注,她没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自然也没察觉有人进了房。 “把我折磨的不成样子,他自己倒是夜不归宿了,没良心,没道德,大混蛋!” “念远骂人的词汇真贫瘠。” “贫瘠你别听啊!” 顾念远骂的正酣,本能回怼,怼完愣住。 “岑寂?” “对,如假包换大混蛋岑寂,顾小姐请继续。” 顾小姐尴尬的低下头,手抖着在伤口上撒了一大坨药粉,一大半掉了下来。 “你……你就当没听到吧。” 岑寂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走上前蹲下查看她的伤口,皱眉道:“一晚上不见,顾小姐就开始切手指了,是不高兴岑清钰没邀你参加今天的生日会?” 第三百一十章 因为你爱他 “我们二人世界已经逍遥过了,岑先生没收到消息?” 顾念远毫不示弱,结果一用力落枕的脖子又是一阵抽痛,她不由得痛呼出声。 “收到了,恭喜顾小姐的暗恋要转明恋了。” 岑寂说着,剪下一小块纱布将手指包了起来,“要不要送贺礼给二位?” 跟岑寂斗嘴,顾念远没有胜率,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泄气道:“不用了,谢谢。” “脖子怎么回事?” “……落枕了。” “顾小姐昨天过得真精彩。” “岑先生应该比我更精彩。” 闻言,岑寂静静地看着她道:“得知太太半夜孤身幽会男神,我黯然神伤不得不借酒消愁,确实很精彩。” 顾念远再次败下阵来,她敛眸道:“我只是想找他问问我爸的事,很快就走了。” “问出什么了?” “没什么。” “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会说吗?” 岑寂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顾念远机敏的躲开,他冷笑了一声:“顾小姐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你……你就不肯解释一下吗?” “我解释,你信?” “信。” “我不信。”岑寂起身,“老陈会向我报告,你知道岑清钰也知道,可他仍要半夜邀约为的是什么,你想过吗?哦,或许你想过,但还是去了。” “……” “因为你爱他,即便他父亲是岑宏,即便他有立场,你心里仍觉得他不会骗你不会利用你,他是你坦荡正直的好学长,你就是这么无条件相信他。”岑寂顿了顿,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失望,“所以,我说什么有用吗?” 顾念远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男人离开。 他没有用力关门,看起来十分冷静,这份冷静应该是失望后的冷静。 顾念远独自站在客厅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委屈极了,胸口堵的慌,好几次想解释点什么好几次放弃,最终只能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有了杨导的特许,她专心在工作室里研究设计,又有了岑寂的刺激,她几乎是忘我,一整天不吃不喝鞠躬尽瘁,下班时间还没到,她就已经产出了五六张稿子,效率惊人。 小李见她伸懒腰,终于有勇气凑过来道:“念远啊,小顾啊,我都想叫你老师了,打工而已,别那么卷啊。” “我……我就是突然来了灵感。” “我懂,我懂,不过再灵感爆棚也得吃东西。”小李说着递来巧克力,“快下班了,休息休息吧。” “嗯。”顾念远接过巧克力却没吃,她饿过头了毫无食欲。 “看预告片了没?”小李不等她回答就把手机伸过去,“你镜头好几个呢。” 预告片是唐朝剧的首款预告,时长一分半,剪辑的悬疑感十足,出场的角色不多,镜头最多的是大男主岑清钰,楚荷和沈西瑶并列第二,男二的戏份排第三,第四就数顾念远了,作为只客串了三场戏的龙套,她竟然有幸拥有一个远景一个特写总共两个镜头。 “楚荷这回要艳压了,我看热门话题就是她跟岑清钰的西皮感。”小李倾情解说,“念远,你的热度也不低呢。” “我?”顾念远愣然道,“我预告片里连名字都没有啊。” “就是因为没名字啊,大家都猜你是不是岑清钰新签的潜力新人,镜头足足两个还没名字,故意给人讨论。” 顾念远听得摇头笑,她随手翻了翻评论,确如小李所说,对楚荷的赞美有很多大有超过沈西瑶的态势,她又往下翻了两页,突然看到一张图片。 “哦对了,忘了讲,岑清钰今天超帅的!哎呀你看到啦,就是这身,他今天生日见面会的照片,啧,这风格都能驾驭。”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切有我 图片里,岑清钰穿着那件她送的衬衫,梳了个油头戴着个小圆眼睛正歪头笑,像个不怀好意的白面小生,但他气质清爽,这个摸样也一点都不油腻,反倒很有那种复古的青春感。 图片是他跟幸运粉丝合影。 往年生日会,岑清钰清纯又端庄,有事没事嘱咐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今年因此被衬托的尤为特别。 粉丝刷着图尖叫激动的奔走相告,偶像终于懂事了,知道拿男性魅力杀人了。 “他这件花衬衫我刚在某宝搜到仿款了,可惜买不到同款,岑清钰说是朋友送的。” 顾念远哦了一声,心有点虚。 没想到岑清钰说到做到,绝不辜负衣服的物生价值,立刻就穿上了身。 她划开手机,岑清钰本尊的信息安静的躺在那里。 【没辜负它,顾老师满不满意?】 【满意,生快!】 【眨眼/gif】 【看样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挺好的,没事】 【这就对了,先好好生活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顾念远望着对话框,不知怎地想起了清晨岑寂说的话,他明知深夜邀约最瞒不住的就是岑寂,为什么还要约,真的只是急着替父亲道歉,尽一尽朋友之义吗? 半晌,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结束了这轮对话。 工作室对上下班时间没有严格的规定,顾念远提前了半小时走,直接被老陈送去了和荣大厦,晚上有酒会需要两人出席,她得一边在这里给造型师折腾一边等繁忙的岑寂。 知名造型师对她蜡黄的脸色表达了轻微的不满,但到底是顶级老师,不满也说的委婉,当晚可供挑选的衣服和首饰都是许特助带着人亲自送过来,岑寂不知什么时候又新定了一批,各色高定匹配各色彩宝,齐刷刷站了一排,光辉璀璨任她选。 造型老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也不由感叹:“这牌子的主理人我听说退休很久了,没想到岑总请得动,岑总是真疼太太。” 顾念远兴趣缺缺的笑了笑:“麻烦老师帮我一起看看。” 造型老师便跟着她走了两圈,目光被一套翡翠饰品吸引,啧啧称赞:“成色真好很衬岑太太你的肤色,不如就这套。” “我都行,看老师觉得怎样比较好。” 造型老师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大对。 她的客户里,意见最多的通常就是类似岑太太这类人,作为有钱老公养在手里的金丝雀,平时闲的没事干就爱提出花样繁多的要求,体验做考官的乐趣,她早就习以为常。 没曾想,今天遇到一尊佛,佛到无欲无求,开口就是随便。 她虽然是知名造型师却不便擅自替客户做主,只能道:“那先试试看吧。” 顾念远点着头进去换装,造型老师忍不住问道:“许特助,岑太太一直这么随和吗?” “是,太太性格向来很好。” 造型老师哦了一声,心道,这位太太的乐趣该不会是事后发难走投诉流的吧,这么一想,她又瞬间警惕。 “岑先生。” 许安杰突然对着门口颔首。 话音未落,岑先生就走了进来。 “安杰,太太呢?” “在里面试装。” “选了哪套?” 他一派懒散的踱步,造型师忙解释:“太太随和,没什么要求,我建议她可以先试试那套丝绸长裙。” 话音刚落,顾念远低着头走了出来。 “这条裙子有些长。”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甘和嫉妒 “不错。” 岑寂赞赏的目光落在顾念远身上,勾起嘴角:“翡翠确实很衬你,安杰,跟老张说我要了。” 说着,他来到她身前,长臂揽住细腰,亲昵道:“喜欢吗?” 这标准的演戏姿态,让顾念远一时有些不适,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虚情假意的配合,她只得勉强笑道:“喜欢。” 岑寂用力将人拉的更近,他低声道:“顾小姐,不想笑就不要笑,太难看了。” 见女人眸光一暗低低应了一声,他不觉得痛快,反倒更不舒服。 “演技这么生涩,日后怎么跟清钰闯荡娱乐圈?” “岑寂!”顾念远忍了又忍,猛地看向他道,“你……” “嘘,小声点,有外人在。” 但显然他完全不在乎外人,好在造型老师和助手们都有极强的职业素养,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顾念远只得压低了声音:“你要是不想我来,我走就是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的。” 岑寂垂眸在女人脸上梭巡,她瞪着眼眉头皱在一起,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欲哭不哭的弧度,是即委屈又气愤,挑得他某些欲望难以克制的从心底涌出,岑寂捏住那小巧的下巴尖道:“我向来这样,太太还没习惯?” 外人在,她不好强行挣脱,一种危机感沿着脊骨一点点爬上后颈,男人眸中是复杂难明的情绪,好像体内有种什么冲动令他压制的辛苦。 “岑寂,你……先放开,人家还等着呢,耽误了时间要迟到的。” “原来那块布是用来给岑清钰做衣服的。” “哪块?” 话出口,顾念远就明白了。 做衣服的那块布是她还在西班牙时买下的,最初只是觉得好看并不是为了岑清钰,冲动消费过后是后悔,她想不出这块布能做些什么,故而时不时拿出来揣摩,有一次被岑寂看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得到了她随口的回答。 她早已忘记,没想到岑寂还记得。 “从巴塞罗那一直准备到现在,真是用心的礼物。” “我……” 顾念远想反驳,可岑寂没给她机会。 他的手掌不知何时抚上她的脊背,只稍稍往前一顶,便将整个人送到眼前。 剩下的话自然悉数被淹没进吻里。 周遭有人发出惊呼,下一秒纷纷转身。 岑寂的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像是不顾一切的要吞噬她,顾念远想要抵挡,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到身后,这样的姿势反倒令她更加往前送。 这吻就愈发深了。 顾念远呼吸紊乱,岑寂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控,一些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翻涌。 他要困住她占有她,叫她眼睁睁看着岑清钰毁灭,然后,她就会知道这辈子只能有一个选择,她逃不开避不掉,没有收回的机会。 岑寂不自觉的将顾念远的腕子越捏越紧。 这个笨蛋一直爱着岑清钰,为他费尽心思的制作生日礼物有什么奇怪? 不奇怪,不值得,没必要,没意思。 但岑寂已经没空考虑这些,不甘和嫉妒瞬间占据了全部思维,挥之不去,只能来找她。 这个吻疯狂且漫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片鸦雀无声里,只有暧昧的水声诡异的蔓延。 直到,怀中的女人渐渐没了反应。 岑寂猛地睁开眼。 顾念远身体软软的直往下滑,像是昏死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三章 岑寂太坏了 “念远!”岑寂一把将人抱起快步往里间走,边走边吩咐:“安杰,找医生。” 许安杰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练习神游天外,被这一声断喝吓得差点心梗,他连声应下立刻拨出号码。 顾念远没觉得会晕,最开始只是有点缺氧,缺着缺着眼前一黑。 她隐隐能感觉到周遭的变化和声音,虽然听不真切,好像有人在说什么低血糖,又有人在说我的错。 搅得她越发心急,只想立刻醒来。 “岑总别担心,除了低血糖没别的问题,太太最近可能没怎么吃东西。”医生安慰道。 “麻烦医生。” “客气了,太太醒了之后可以先吃颗糖,再慢慢进食,食物以清淡不刺激为主。” “岑……岑寂。”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岑寂和医生同时回头。 顾念远竟已苏醒,虽然眼神还涣散着,无意识得发出嘟囔声。 岑寂立刻来到床边,急道:“我在这。” “岑寂太坏了!”她很用力的骂,可人虚,骂声就显得娇气,听的医生都忍不住闷笑。 “是,我太坏了。”岑寂松了口气,“还难受吗?” “唔……”顾念远想要起身,不料胃里一阵反酸她又倒了下去,只能苦着脸嘟嘴,“阿寂我饿。” 这一刻,岑寂纵然有再大的怨气都烟消云散,他撩开她额前发丝,不能更温柔:“吃的马上就送来,别着急。” 如他所言,很快便有服务生送餐上门。 顾念远先含了颗糖,精神慢慢转圜了过来,四肢有了点力气,眼珠便开始乱转,正见岑寂端着一碗素面走了过来。 “糖吃完了,再把这碗面吃了。” “岑先生,我自己来就行了。” 顾念远语气冰冷,岑寂止住脚步,刚刚撒着娇叫他阿寂的女人如今已经彻底醒了。 岑寂没有说好,他是端着碗在她身边坐下,这是和荣大厦几个总裁休息室里最大的一间,床前有个红木矮柜,岑寂便把面放在柜面上,俯身要扶她起来。 顾念远慌张退后,咬着牙自己坐了起来。 “不劳烦了。” "顾小姐有志气我很欣赏,但你的血糖未必这么有志气,要是莫名其妙再波动两下砸了面碗,我今晚怕是什么都不用干了。" 岑寂长眸中的暖色尽散,漠然的望着她。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不会耽误你的。”顾念远将脸一扭,她的唇因着之前的亲密红润剔透,脸却煞白,倒是有种异常的艳丽。 “你现在就是在耽误我,张嘴!” 岑寂失了耐心,森然发出命令,顾念远胸口起伏了两下还是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张开了嘴。 素面是高汤炖煮,面条劲道,清淡不失香味,很合口味,她慢慢有了胃口,人到底不能跟生理需要过不去,顾念远顺从下来,忍不住露出吃到美味的满足表情。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你们这的……食堂水平挺好的。” 顾念远由衷发出赞许,岑寂挑了眉没说这是附近酒楼的大师傅出品,当然好,他望着她乖巧咀嚼的摸样,眉头不觉松弛:“多久没吃饭了?” “也就一天吧,工作忙忘记了而已。”顾念远哼唧,“我以前从没低血糖过,肯定都是因为你非要……” 她脸一红,不说话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尽皆知的祸水红颜 岑寂手上不停,嘴角微妙的勾起:“是我的错。” 他错认的快一点不挣扎,倒叫顾念远没法接话,吃能闷头吃面。 岑寂耐心十足,极尽所能敦促她细嚼慢咽,吃完了面喝完了汤,顾念远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惊道:“快七点了,你要迟到了。” "赴宴又不是上班,不需要打卡。"岑寂放下碗,将纸巾递过去,“等会我送你回家。” “你不去酒会了?” “顾小姐老老实实吃饭睡觉,我再考虑去不去。” “不用送我回去,我现在已经好了,可以跟你一起。” “不行。” 岑寂将她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蓝,端着碗站起来,他全身上下已然是要出席酒会的隆重摸样却因为她,做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实在让她不适。 顾念远从床上爬起来,坚持:“我就要去!” 侍应生一直在客厅等着,接过碗,目不斜视退了出去。 顾念远见岑寂不答,索性下了床跟过来。 “岑寂!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不行?” “……” 岑寂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双赤足上。 顾念远急着找他理论鞋子也没穿,黑色丝绸长裙拖在地上,露出半截白皙的脚背,造型老师给她做的盘发松了,零零落落散了些发丝绕在脸颊,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岑寂果断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回去把鞋穿上。” 顾念远双臂抵着她,继续抗议道:“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是,你不是宠物,”岑寂冷哼一声,“没有宠物敢这么放肆。” 他将她放回床上,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鞋。 顾念远平常极少穿高跟鞋,尤其是细跟,所以,这次所有礼服配的都是专门按照她的脚部数据定制的半高跟,尽量在保持美观的同时最大程度适应她的习惯。 “顾小姐这么敬业,我尊重。”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小腿肚似有若无的滑下来,托住了她的脚踝,顾念远头皮发麻立时僵住,忙道:“我自己穿!” 岑寂仰头:“作为岑太太,让丈夫帮忙穿鞋不需要表现得这么紧张,顾小姐在预告片里的演技不错,现在也保持一下。” 这个家伙不阴阳怪气是不是不会说话? 顾念远把头扭到一边,本不想再理,可又耐不住还是拿余光偷瞄。 他半蹲着,低眉敛目细心为她穿鞋。 他的睫毛长而密微微有些卷,像脆弱的薄翼轻轻扇动,他指腹的触感带着指间的温度顺着脚踝往上传,像细细的电流所到之处都觉的酥痒。 这是视觉与感官的双重刺激,让顾念远产生了错觉。 错觉,岑寂正因为刚才的冲动后悔,错觉,他在心疼她。 顾念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这份错觉戳了又戳,她收回余光,低着头,掩盖悸动。 穿完鞋,岑寂便把许安杰叫了过来。 鉴于顾念远拒不休息,造型老师也不得不再度光临完成最后的工作,这回她和助手们坚持沉默是金。 在等待期间,她们已经掘地三尺打听了这位岑太太的所有信息,终于明白大意了。 这不是普通的金丝雀,这可是贝市上流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祸水红颜,怪不得名字有些耳熟,造型老师不由庆幸刚才没有乱说话。 再上手时,她更加谨慎:“岑太太,这样您看合适吗?” “挺好的。” “您别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得及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最终,他们比预定时间晚出发了整整两个小时,倒是没怎么迟到,因为酒会也推迟了一个小时,只为等他。 主办方是和容常年合作的老朋友,说白了就是年末了,找个借口伙伴间互动一下增进情谊,听起来轻巧,但比之家族间私下的联谊,老板们会更在意这种局。 顾念远还在外贸公司工作时,就跟着老板参加过一次,盛氏在商界排不上号能参加的局档次也不高,即便如此,老板带着全家上阵,恨不得跟所有人攀上亲,顾念远那时负责伺候大家,累的晕头转向。 毕竟,结交和攀附对于商人们来说从来是头等大事。 所以,她不愿意拖了岑寂的后腿。 酒会在度假村,建筑物修的气派,红墙碧瓦好似住着皇帝,顾念远挽着岑寂进场时见到了许多熟人,越发印证了她的猜想,这个酒会没岑寂说的那么随便。 许久不见的荣太太远远就冲她挥手,荣太太不远处站着陆家两兄弟,西南角又隐约看到秦家家主半张脸,还有些婚礼上见过的但已经忘了姓名的面孔,主办人也曾在婚礼上出现过,白胡子老头滚圆的身材长得像个弥勒,挽着个比他高一头的美貌少妇迎了上来。 “岑总,总算肯赏光了。” “朱总哪里话,恭喜添丁。” 朱总老来得子已经大摆宴席一个月,闻言立刻笑的眼都没了:“你送的长命锁那小子很喜欢,我盼着他跟岑总一样有出息呢。” 岑寂是今晚的重量级宾客到场后应酬不断,可顾念远只陪他转了半圈喝了小半杯酒就被拦下,带至场边的长桌。 “这边等我。” 岑寂留下一句就快步离开。 顾念远茫然的对着一桌琳琅满目的甜品,看得出甜品师傅手艺高超,甜品的卖相不俗,但她作为女伴该做的不是帮忙应酬吗?对着一桌子吃食算怎么回事? 该不是……岑寂怕她没得吃又饿晕了吧…… 顾念远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尴尬,但既来之则安之,她认真挑选起来。 “岑太太。” 有人在身侧跟她打招呼,顾念远迟疑了半秒,认出是楚家家主的太太,楚怡的亲妈,她们已有过两面之缘,顾念远遂笑道:“楚太太。” 楚太太一边打量一边夸道:“才多久不见岑太太更漂亮了。”说着拉过她的手,啧啧道:“这翠品相不俗,多半是老张珍藏的老货,不是这个数拿不下,岑总真疼人。” “都是些小玩意罢了,没看错的话,楚太太这条礼裙用的料子是宋锦?” “是,月前清钰陪小怡出去玩,小怡带回来的,我瞧着挺好就裁了一身。” 楚太太轻描淡写但提到岑清钰时面上泛着光,估计是两家的婚事推进的不错,顾念远顺势称赞:“小怡年纪轻轻就那么懂事,楚太太有福。” 话顺心,楚太太笑眯了眼:“福气不福气的我也在乎,就希望他们好好的,”她顿了顿,“就像你跟岑总一样恩爱。” 顾念远不好接话只能打着哈哈装作挑甜品,楚太太没有离去的意思反倒凑的更近,跟她一起挑。 “每次见到岑太太,我就觉得特别亲切,总想跟你多说两句。” “我也觉得楚太太很亲切。” “诶,不是那种一般亲切。”楚太太摆手,“是你的摸样……实在太像我们楚家人了。” 顾念远的笑容凝滞在唇畔,淡淡道:“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是,绝对是缘分,听说你父母去的早,不然真想见一见,岑太太比较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上天注定的缘分 顾念远回眸:“长辈们都说我很均衡,父母的缺点各取了一半。” “岑太太真谦虚,你要是都取缺点长,令堂该是怎样神仙的长相。”楚太太叹了口气,“岑太太不知道,不是我无聊非要攀亲,只是你的摸样实在像我们家老楚的一个早逝的弟弟,他跟这个弟弟感情很好,逢年过节都会拿出照片感慨两句,所以,我瞧着你不自觉就说得多了,岑太太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只是听您这样说我倒好奇了,真的那么像吗?” “像,真像。”楚太太说着拿出手机操作了两下,递了过去,“你瞧。” 手机里的图片是一群年轻男子站在某知名学府前合影,这张照片顾念远再眼熟不过,岑宏给她的文件夹里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她的父亲顾荣山站在左边第二个位置。 顾念远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楚太太心下了然,声音陡然放低:“岑太太,你说这种缘分是不是很少见。” “很少见。”顾念远将手机还给楚太太,“简直一模一样。” 楚太太扫了一眼身后,笑道:“上天注定的缘分,咱们要珍惜,以后可以多多往来。” 言罢,她立刻恢复了正常音量:“荣太太,终于舍得来找我们啦。” 三人聚在一起,当中又有八卦小能手荣太太,不多时,顾念远便把今天赴宴的大多数人家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她这才知道,秦家也来人了。 “都说,陆老爷子有意撮合秦小姐和陆二呢,我瞧着不像。” “他俩现在合作开公司呢,最近几次我老在酒会上碰见,两人形影不离的,哪里不像。” 荣太太悄声道:“秦小姐心气高着呢看不上陆二这种纨绔。” “陆二性子虽跳但有分寸又有他哥管着,算不上纨绔,陆家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好,配得上啊。” “她当年可是跟着……”荣太太嘴快,话说了一半才觉出不对,冲顾念远笑了下,“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乱猜的。” 顾念远已经看见了秦亭亭。 她才到,这会儿站在陆习之身旁热切的看着岑寂。 把她丢在一边,自己倒是跟人聊的火热,顾念远无心再听八卦,寻了个借口赶紧退场。 荣太太瞧着顾念远走得远了才对楚太太道:“岑太太单纯,怕不是秦小姐的对手。” “岑太太能把岑总迷得神魂颠倒,手段高着呢,可单纯不到哪里去的。” 曾几何时荣太太也这么想,但上一回接触后她对顾念远颇有好感,如今听楚太太这样讲,不禁皱眉:“岑太太年纪小家世又简单,再有手段还能比得过秦小姐。” 楚太太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顾念远顺势去了趟洗手间,关上隔间门,她揉了揉脸。 先不管秦亭亭,还是楚太太比较要紧,方才她在极尽所能的试探她,给她透风,多半是岑宏与楚家家主有联系,将他们会面的事告知了楚家,楚太太才会来与她接触。 难道他们是担心她会重返楚家谋夺家产? 不对,楚太太话里话外的暗示,是她要跟楚家取得联系,甚至有着那么一丝敦促她认祖归宗的意思,莫非当真是楚家家主思念亡弟,爱屋及乌? 也不对,楚家已经跟岑宏及岑令诚联手,那必然是岑寂的对头,她作为岑寂的妻子如果光明正大返回楚家,岂不是利好岑寂? 顾念远想不通,第一反应就是要不要去问问岑寂。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秦亭亭会不会是个好选择 下一秒,被她立刻否决。 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够乱了,不需要再加料了,告诉岑寂,以他的性格肯定只会说交给我,你安心等着,事情或许终会得到完满的解决,但等多久岑寂说的算。 起初她不在乎,岑寂把她当员工也好当宠物也罢,拿钱办事,老板最大,她没意见。 现在不行,这是她家的事她不能做个局外人,而且,只要一想到在岑寂心里她可能就是个没用的花瓶,她就气闷。 “刚才瞧见岑总了没,真是太帅了,比我前男友帅多了,好想他快点离婚。” “你前男友?那个小明星?你也太辱岑寂了吧。” 隔间外传来两个年轻女声,想来是哪家来赴宴的女儿在补妆,顾念远听见岑寂两个字,立刻竖起耳朵。 “我前男友论脸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跟岑寂确实没得比,长得帅又大权在握,啧啧,听说最近刚把他哥弄进去,够冷血我喜欢。” “你瞧见岑总没瞧见他太太?那一身够买你家大宅了,他可是出了名疼老婆的。” “我爸也号称疼老婆呢,做给外人看的嘛,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利好股价,当真就傻了,我妈都说了,像岑太太那种女人她见得多了,靠着运气好男人图新鲜飞上枝头了,其实虚着呢,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离婚是早晚的事,这种男人的新鲜劲能维持一年都叫深情了。” “还是阿姨通透,岑总这种野心勃勃的款儿,一般人确实拴不住,听说前两天借着他哥的事要对和容高层开刀,这狠劲儿,直接动他爸的根儿了,没准你还真有戏。” “怎么讲?” “你想啊,光靠他一个怎么玩得转必然得找助力,岑太太的出身勉强也就跟岑寂养的猫似的,半点忙帮不上还白占着位置,我估计离婚在即了。” “那没戏了,我家小门小户的放进和容这池水里只有被淹的份儿,能让他当助力的……该不会楚家吧?秦家也行。”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猜了半天岑寂的下一任太太,最终也没得出结果,顾念远直等到四周平静,才推门出来。 洗手池前是镶金的大玻璃镜映出她妆容精致的脸。 嚼舌根的话她听得多了,内心毫无波澜,但岑寂的新动向到让她有些介意,扳倒岑宏之后,下一步果然就是岑令诚,面对这根硬骨头,未来定然艰难。 顾念远稍稍补了妆后才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门口站着个女侍应生,见到她立刻问好,她忙礼貌回应。 接着,刚走两步便听女侍应生对着耳机急急回复道:“嗯,没事,岑太太在洗手间补妆呢。” 是主办方有什么随时随地掌握客人动向的癖好吗? 顾念远心下奇怪又怕是自己不了解的规矩,疑神疑鬼回到会场,终于得到了答案。 许特助第一时间迎上:“太太,身体还吃得消吗?” “挺好的。”顾念远顿了顿,“许助理,洗手间门口那个女孩不会是你派去的吧?” “是,你离开会场的时候岑先生注意到了,他让我盯着点,怕你出事。” 顾念远听罢,环视会场,很快找到了岑寂。 他面前已经换了一批人可秦亭亭依旧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站在岑寂那侧,给人一种女伴的错觉。 顾念远不由想到洗手间里的对话,如果说岑寂现在需要助力,秦家、秦亭亭会不会是个好选择?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为了岑寂,她是如此的奋不顾身 但她只迟疑了半秒。 不论如何,现在被叫做岑太太的是她,既然要来,当然要把工作做到位。 待她走近才发现,岑寂跟秦亭亭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恰好适合趁虚而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她提起裙角吸了口气,笑容浮在面上,正准备甜腻叫人,忽然被不远处的情况吸引了注意。 两三米开外,一个秃头男人神色慌张,眼珠子死死盯着岑寂,他的手放在上衣口袋里,口袋里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 顾念远心下一凉当即知道不妙,忙喊道:“阿寂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秃头男人也动手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矿泉水瓶,怒道:“岑寂,我要你好看!” 说着,他拧开瓶盖朝着岑寂泼了过去。 一阵惊呼响起,原本聚在一起的人四散开来,瞬间挡住了顾念远的视线,她奋力推开疾步向前,嘴里念叨:“阿寂,岑寂!” 又不知哪里的人撞了过来,撞得她整个人失了平衡,踉跄着眼看就要摔倒。 下一秒却被人接住。 有人四散就有人围聚,工作人员几乎是立即冲了出来,她刚刚看到一眼秦亭亭的衣角就又被挡住了。 顾念远实在急得很,偏偏接住她的人捞起她后仍攥住她的手臂不放,她不得不奋力挣脱:“放开!” “念远!”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顾念远回头,是岑寂。 她愣愣的打量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再扫上去,最后落在他沾湿的肩膀,话都说不出:“你你你” "只是沾到一点而已,放心。" “秦小姐,秦小姐?” 同时,身后传出工作人员的喊声,而那个秃头男人也吼起来:“岑寂!你狼心狗肺,你兔死狗烹,你不把我们这些老员工当人,早晚遭报应!” 他已经被现场保安制服,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仍死命仰头恶狠狠盯着岑寂,嘴巴一刻不停谩骂着。 “愣着干什么啊,带下去啊。”朱总出了一脑门冷汗,俯身关切道:“秦小姐?” 顾念远这才发现倒地的是秦亭亭。 “等等,安杰,报警,再几个找人看着他。”岑寂先对许特助使了个眼色,然后松开顾念远蹲了下来,轻声安慰:“亭亭别怕,不是腐蚀性液体。” 秦亭亭唇色发白神志恍惚,听见岑寂的声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哭道:“阿寂,阿寂。” 岑寂任她揪着,继续哄:“我很好,咱们都没事。” 秦家家主已经闻声赶来,惊道:“亭亭!医生,医生呢?报警了没?” 现场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与岑寂不同,秦亭亭上半身被浇湿了大半,头发也滴答着液体,如岑寂所说这不是腐蚀性液体而是有色液体,应该是红墨水之类的东西,故而,乍看之下触目惊心,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水里爬出来似的。 秦亭亭浑身发抖,岑寂一边哄一边要抽手,她却死活不肯放,眼泪含在眼眶里,抽泣道:“阿寂,不要走。” 岑寂无法便看向秦家家主:“亭亭被吓到了。” “医生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秦家家主也蹲了下来,抚着女儿的肩,“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是冲着我来的,亭亭就在旁边,是误伤。” 不止是误伤,顾念远想,看样子多半是事发时岑寂已经迅速闪开,一无所知的秦亭亭本能的想替他遮挡才被泼了个正着。 为了岑寂,她是如此的奋不顾身。 第三百一十九章 顾念远,你在哪 顾念远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秦亭亭对岑寂的感情,比之她,或许只多不少,怪不得无论如何都不气馁,被误伤的秦亭亭看起来无助又怯弱,毫无往日豪门长女的骄傲,只心心念念着岑寂。 别说是岑寂,哪怕是她都觉得感动。 顾念远非但没上前甚至礼貌的给围观人群让出了位置,医生和警察到了后,她更是节节后退,很快便退了出去。 如果是一个月前,即便感动于秦亭亭的奋不顾身,她也会果断挤在岑寂身边绝不让步,但现在……她心情复杂的转眸,正见许特助领着两个警察走过,忙跟了上去。 许安杰几乎是立刻发觉身后有人,跟警察一起回头,见是顾念远奇道:“太太,你怎么在这?” “许助理,你们是要去找那个歹徒吗?” “是,不过现在还不能叫歹徒。”许助理解释,“警察同志还没定罪,他是和容旗下某公司的员工,姓冯。”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冯先生行吗?" 许安杰迟疑了片刻,颔首道:“当然可以,太太这边。” 勇闯酒会的冯先生被几个彪形大汉看管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许安杰先请警察进门,接着跟顾念远一起进了房。 冯先生被扎带绑在椅子上,见警察进门丝毫不慌,反倒骂骂咧咧起来,然而警察们并不跟他客气,一声怒吼吓得冯先生缩了缩脑袋。 接下来的审问环节进行的非常顺利,这边提问,那边冯先生就连珠炮似的和盘托出。 说是被无良老板欺负的失业,心里不平要叫老板好看,但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实人,不会走歪门邪道,管制刀具过不了安检,腐蚀性液体又没渠道搞,最终只能选择红墨水,吓一吓老板,出口恶气完事。 事情乍听之下再简单不过。 但顾念远皱了眉头,警察同样皱了眉头。 “警察同志,这位冯先生是一个半月前被辞退,因为十年里他迟到早退经常性推卸工作,被同事多次举报已经到了没法不处理的程度,解雇他的也不是我们岑总,而是他们公司的领导,会不会没那么简单。”许特助显然也不信服这个理由。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将许安杰和顾念远一并叫出门,这才道:“许助理没有想错,他的词背得太熟并不可信,二位在这里等一等,我们需要再问一问。” 许特助连连颔首将警察请了进去,一会儿又转出来。 “许助理,为什么不把冯先生带去警局呢?直接在这里审……他说的话恐怕没有法律效力。” “岑先生要求的,他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就不立案,当无事发生。” 岑寂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为怀了? 顾念远一瞬诧异,转念觉出不对,她思索了一会儿,思忖道:“难道这人是故意选在今晚闹事,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如果立案或者今晚的事故传播出去就是如他所愿?” “差不多,他的目的确实是闹大,但不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而是为了配合某些人,所以立案的话,这个案子最终会发展成什么不好说,而且……”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粗暴的打断了许特助,也吓了顾念远一跳。 她赶忙接起,听筒里传来低气压的男声:“顾念远,你在哪?” 第三百二十章 他当然紧张 “我跟许助理在一起,我们……” 嘟嘟嘟…… 对面传来盲音,岑寂果断把电话摁了。 顾念远望着手机愣了数秒,没明白自己哪里惹到这尊神了,她忍不住嘟囔:“他脾气真大。” “太太,我想岑先生只是担心你。”许特助笑道,“才出了这档子事,你又不声不响的消失,他当然紧张。” “我还以为他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呢。”顾念远有些理亏,“不说这个了,你刚刚说而且什么?” “而且,难得对手送上门,不利用一下怎么行。” 许安杰说着扶了扶金丝边眼镜,颇有老谋深算的意思,不愧是岑寂的心腹,顾念远暗叹,许安杰的狡猾劲儿都要溢出来了。 “许助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问问,岑寂他……最近在和容还顺利吗?” 许特助想了想,点头:“挺顺利的。” “我听说……听说……他要对和容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会动到很多人的利益,他会不会有危险?” “太太是担心岑先生?” “嗯,有点吧。” “做大事都有风险,岑先生从来不畏惧风险,不过这次……”许特助顿了顿,咳了一声,“老岑总和楚家已经结下同盟,公司里新老两派也不分高下,岑先生并不占优势,确实相当的危险。” 顾念远听得心都悬起来,许安杰都这么说情况一定凶险,连楚太太都亲身下场,显然楚家参与的程度不是一般的深,一个岑令诚已经很不好对付了。 “不过太太别太担心,岑先生总有办法。” “他是人又不是神仙。”顾念远握紧了手包,“里面那位冯先生会是哪路人派来的呢?”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岑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念远猛地回身,立时被他森冷的目光刺中。 “岑先生,两位警官已经在审了。” “安杰,我不记得特助的工作要求里还有健谈这一条。” “抱歉,岑先生。” “是我非要问的,许助理也没说什么。”顾念远揪住岑寂的袖子,嘟囔道,“我又不是个花瓶可以不言不语只是摆着。” 这话怨气十足,许特助暗自捏了一把汗,他听出顾念远是故意气岑寂想要将他摘出来,然而……没必要啊没必要。 有些事本来不算什么,但顾念远非要帮忙的话,没准就真算什么了。 可又不能劝,当局者迷时,最忌旁观者清,因为当局者非但不会听还嫌你碍事。 果然,岑寂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一把拂掉顾念远的手道:“安杰,带太太去门口等我。” 说完,他推门进房。 房里,两位警官已经审的七七八八,冯先生没了之前的锐气,哼哼唧唧坐在椅子上抱怨:“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的背后是万千有苦难言的老员工,我是代表他们,又没闹出人命,关也关不了两天。” 房内只开了几盏灯,使得亮处极亮暗处极暗,造成各种视觉死角,不知何时,某一处死角里第三个人悠然开口:“替胡董办这种事有什么下场,你之前没打听打听?” “那可是胡董,和容大股东老岑总的心腹能说话不算?”冯先生不服呛了两句,突觉不对,连连呸道,“谁,谁在诈我!” 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个男人,神情淡漠,居高临下。 冯先生咽了下口水:“岑……岑总。”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她是为了你 “这种拙劣到提前暴露计划的蠢办法也就胡董会用。”岑寂在离他半米距离处停下,“警官,他怎么进来的有交代吗?” “说是楚太太的司机好心帮了他一把。” “呵,真是一蠢蠢一窝。”岑寂冷冷道,“辛苦二位警官了。” “不客气,只是岑总要是不立案,人就得放了。” “没问题,劳烦二位走时捎他一程。”岑寂说完,看向一脸懵然的冯先生,“冯先生,看起来你还不知道,被你袭击,受到惊吓,现在还需要医生检查的是秦家的千金秦亭亭,记得回去后,第一时间把这事交代给胡董,晚了我怕你的家人就要失去你这个亲人了。” 好一会儿,冯先生才咀嚼出这话的信息,他面如土色,喃喃道:“那那不是你太太?” 岑寂漾出一个极其漂亮的笑:“如果那是我太太,冯先生就不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了。” 顾念远重返会场时,场中大半客人已经离开,剩余的客人里,楚太太最为显眼,她看起来正听朱总抱怨但眼观六路,见顾念远路过,她及时的颔首。 老陈已将车开进庭中,许安杰先将顾念远送上车,自己则站在外头等着,不一会儿岑寂出来了。 “岑先生,看守所那边说您过两天就可以探望宏少。” “嗯。”岑寂摆弄着袖口,“安杰,太太向你打听楚家的事了吗?” “出来时问了两句。” 岑寂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那辆车,片刻后道:“以后,她问你任何事,你都可以讲,尽量让她信任你,但一次讲多少怎么讲,自己要有意识,拿不准可以问我。” “岑先生允许太太参与了?” “我允不允许有什么用。”岑寂顿了顿,“派人盯着点那个姓冯的,人不能没了。” “好。” 岑寂说着下了台阶,许安杰跟在后头,不由高兴,岑先生想通了但没完全想通,不过已经很好了,正所谓堵不如疏,既然对太太束手无策还不如好好铺一条路,让她走到正确的方向。 顾念远已经在车里把和容最近的新闻翻了个底朝天,和容把控的严,除了自媒体的猜测里有些只言片语,官方层面竟是一片祥和,她隐隐觉得这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楚太太这么积极定有后招,或许…… 门忽然被拉开。 顾念远赶忙将手机放下,岑寂坐了进来也不看她,只吩咐回南松嘉境。 一路上他闭目养神端的是个沉默是金,顾念远没那么淡定,她一会儿调整坐姿一会儿展平裙子,那份坐立难安令岑寂皱了眉:“想说什么就说。” “岑先生……”顾念远想了想,“秦小姐没事吧?” “人没事只是吓得狠了,已经送去医院,后续或许需要一点心理干预。” “她是为了你才会被误伤的。” “所以呢。”岑寂掀开眼皮。 “所以她是真心爱慕你,我看着也很感动,没了。” “顾小姐的言下之意是我要以身相许报答这份爱慕?” 他们的对话怎么又到了奇怪的死角,顾念远的嘴张开又合住,最后勉强答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当初如果找她合作或许更好。” “哪里好?” “秦小姐对你真心,她很有能力还很有家世,你们又曾经合作过应该也更有默契……”顾念远已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她摩挲着翡翠镯子声音越来越小,“对你的助力应该会更大。”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在想什么 “是啊,我竟然忘了还有这种选择。”岑寂鼻底轻哼,“谢谢顾小姐提醒。” 顾念远身子一僵心底五味杂陈,只得故作轻松的看向窗外。 岑寂更是没有笑影,冷淡的问道:“刚才与楚太太聊的火热,都聊什么了?” “她恐怕是知道我的身世了,来试探我。” “你怎么想。” “你希望我怎么想?”顾念远不耐道,“即便我要认祖归宗也不会对岑先生不利的,您不用担心。” 气氛终于降到冰点,就这样一直冰到了南松嘉境。 他们一起进门,离的近了顾念远才发现那些红墨水并非只撒在岑寂的西装上,他的下颌线也沾了几滴,在冷白的面皮上尤为扎眼,像血点子。 这个发现令顾念远再次想起酒会上惊险的一幕,那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岑寂千万不能有事,若不是离得远了,或许她也会如秦亭亭一样扑过去。 即便对方可能是杀父仇人。 顾念远扑倒在床榻上,莫名羡慕起秦亭亭,他们之间没有矛盾没有阻碍,在外人眼里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她可以坦荡的追爱,为此执着不放。 而她不行,连想要给岑寂擦去脸上血点子的冲动都得压抑着。 这样的现实想起就会觉得头疼,没结果的事还是不要多想,她安慰着自己决定起身洗漱。 没曾想,刚步入客厅就见岑寂已然换了身便装,看起来是又要出门。 “你要出去?” “亭亭在医院情况不大好,我得去一趟。” “哦。” “早点睡。” 眼见岑寂匆匆往玄关而去,顾念远几乎是脱口而出:“等等。” 男人顿住脚步,她迅速去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出来,然后,走到他面前比划了一下下颌线的位置,道:“你这里还有红点。” 说着把湿毛巾递给他,岑寂将原本垂下的双手背到身后,不接,他理直气壮:“我看不见,你来。” 顾念远只得踮起脚尖。 岑寂的骨相很漂亮,他不像普通男人那样有刚硬的下颌角,他的转折顺滑但不娇柔,像是蘸满墨汁一笔挥就的毛笔字,劲道流畅,这条线与脖颈组成一个三角暗区,以顾念远的角度从下往上看,嘴角正好有个微微上翘的弧度,勾勒出他尽在掌握的志得意满。 顾念远被美色所迷,浑然不觉两人已然挨得的很近了。 她的鼻息喷在岑寂的颈边,温热产生的瘙痒像是细小的电流,她的长睫颤动着,小巧圆润的鼻头翘着,岑寂的目光不小心就落在她圆润的唇窝上,坦白说,顾念远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女人们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风情,拜亲朋们的风流所致,他自小就很有见识。 但顾念远独属于有她自己的优势,岑寂说不清这份优势具体是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妥帖两个字,她哪里都生在他的心坎上,搭配上花样繁多的表情和格外好猜的小心思,真是没有一处不合适了。 即便只是擦脸这种寻常的动作也足以让岑寂呼吸紊乱,好在他善于隐藏,紊乱也不会叫人发觉,尤其是顾念远,但他会让她也紊乱。 “怎么越擦越慢,念远在想什么?”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诱惑力十足。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许这样对岑清钰 顾念远的神思被他撩的一颤,登时慌起来,本来就已经擦得差不多了,她匆匆划拉了两下就要收手却被岑寂一把攥住。 他眸中带光,没头没尾来了句:“不许这样对岑清钰。” 顾念远脸一红挣扎着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岑寂手一松,顾念远立刻往后连退了三步,急急送别:“慢走不送!” 女人绯红的脸半是警惕半是羞恼,岑寂看舒服了,爽快出门。 秦亭亭在医院的检查已经结束,但她情绪不稳拒绝出院,只得送入VIP病房等着岑寂前来,秦家家主被秦绍言劝了回去,陆习之则围在秦亭亭床边团团转。 “亭亭,怪我,我跟我哥去花园了!” “亭亭你要不要喝水?” “亭亭你等着,我待会一定好好骂一骂老岑!” 秦绍言被他左一个亭亭右一个亭亭念叨的头疼,索性站在门口跟小护士聊天,看到岑寂时仿佛看到了大救星,热情相迎:“阿寂,你终于来了!” “亭亭检查出问题了?” 秦绍言嘿嘿笑了一声,歉然道:“不这么说不是怕请不动你嘛,检查没问题,但这里有问题。”他指着心口万分无奈:“你安慰安慰,不论如何,她这一遭确实是为了你。” 陆习之无限耍宝也没逗乐的秦亭亭,在看到岑寂进门的瞬间就有了喜色。 “阿寂。” “亭亭,医院肯定不如家舒服,不回家吗?”岑寂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秦亭亭拥着被子,乌发长长的披散下来,尖尖的下巴颏抵着手臂,她向来是仪态万方的甚少摆出小女儿的娇态,现在摆出了,是因为岑寂。 陆习之靠着墙壁不得不沉默下来。 “我害怕。” “秦家不会放过那个人,不用怕。” “阿寂,我刚刚一直在想咱们以前在M国的日子。”秦亭亭眼含秋水看向岑寂道,“我还记得,大一那年我哥带着我去你们学院找你,路过一大片草坪,正巧你在。” “好像是在下棋。” “对,你在教个M国人下围棋。”秦亭亭轻笑一声,“我头一次见人把下围棋讲的那么生动的,还是用英文,当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哥这种自视甚高的人就喜欢跟着你干了。” “你夸他就夸怎么还带嘲讽我的。” “难道我说的不对?” 秦绍言无奈摊手表示对。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负责宣传跟投资商聊方案,没想到那老头是个色鬼,谈完了也不给走还把门锁了。”秦亭亭一脸怀念,“还好你们及时赶到把他爆揍了一顿。” “这事主要是阿寂出的损招,把人办公室给砸了,还把人衣服扒了只留内裤和领带,然后用那老头自己珍藏的粉色小手铐拷上塞他们前台了。”秦绍言也笑起来,“我们还找了记者过去蹲点拍照,哈哈哈,搞得那老头不得不申请调职跑佛州了。” “我只是贡献了办法,还是绍言你行动力强。”岑寂扬眉,“不依不饶把照片分发到佛州分部,逼得人家直接去找了你爸。” “他欺负我妹,这口气当然要出彻底了,我爸肯定站我。” “哇,你们在M国创业这么好玩的?怎么不叫我啊!”陆习之听入了迷,不满道,“真不够朋友!” 秦亭亭噗嗤笑出声,原本惨白的脸色总算有了点血色。 第三百二十四章 独独对顾念远,永远有空 在遇见岑寂前,秦亭亭没经历过太多风浪,从出生起秦家就在走上坡路,她在家中备受宠爱,各种场合都是众星捧月,她见识过太多杰出男人,大学以前,她的择偶标准是父亲,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整个家族扛起重担。 但在见到岑寂后,这个标准变了,她站在秦绍言和岑寂身后感受到了乘风破浪的快乐,有惊有险又如何,只要跟他们一起就能无往不利。 尤其是岑寂。 作为掌舵的那个人,他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一类男人。 别人看一步,他看十步,别人慌乱,他耐心,再大的危机到了他的手上都能变机遇,明明骨子里写满了肆无忌惮,却有一张能蒙骗人的好皮囊,他是个天生的,顶级的猎手。 那次色鬼事件是秦亭亭第一次察觉到心动。 岑寂一直以来都以她哥哥的朋友自居,在合适的距离以外对她照顾有加,他们之间原本隔着雾。 但这一回雾散了,秦亭亭见识了他隐藏的狰狞和邪恶,这些东西非但没有给岑寂减分反倒大大加分,因为这些都是为了她。 察觉到心动后,她尝试过行动但无从下手,如岑寂这样的一个妖孽竟然好似苦行僧一般禁欲,他不交女友也没有不良嗜好成日里想的只有工作,秦亭亭摸不透只能去找秦绍言打听。 “他呀,心里装着大事没空。” “什么大事?” “这就是人家的秘密了,即便你是我妹我也不能说。” “就算……就算有大事要做,感情需求也是可以有的吧。” “啧,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吧,我还真想不出他这种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跟他一样满腹心眼?感觉太累,傻白甜吧又驾驭不住他,而且亭亭你能想象岑寂为了某个女孩心浮气躁夜不能眠吗?反正我不行,我觉得他还是适合抱着自己孤独终老。” “那他自己……就没想过吗?” “我问过,他就一句,没空。” 这是实话,岑寂确实从没在任何女孩子身上分心过,秦亭亭不得不信了他是真的没空,所以,她决定先等等看。 没想到,一等等来了他结婚的消息。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秦绍言,秦绍言猜是假结婚,她又信了,结果回国后才发现全不是那回事。 岑寂真的会为了某个女孩心浮气躁,为了某个女孩分心,他依然没空,但独独对顾念远,永远有空。 这个女孩明明哪里都比不上她,凭什么? “听亭亭提起,我都有点怀念在M国了,还是年轻好啊。”秦绍言唏嘘道。 “我不怀念。”岑寂毫无波澜,“我一直很年轻。” “啧,真不愧是你。”陆习之哼哼,“钢铁直男!” 岑寂耸耸肩,温柔看向秦亭亭:“亭亭,不好的事就不要再想,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今晚那个家伙也会如以前那个老色鬼一样不会有好下场,你放心。” “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你们说说话。” “就像习之所说,我是个钢铁直男。”岑寂说着拉过陆习之,“其实你可以多跟他聊聊,我跟你哥在开解人上都不如他。” 言罢,他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陆习之。 “阿寂。”秦亭亭急忙问道,“你要走吗?” “听说你的体检没有问题,现在看,心理上的问题应该也不是问题。”岑寂微笑,“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晚我太太也受了不小的惊吓,留她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第三百二十五章 当断则断 秦绍言悄悄斜了一眼陆习之,意思是机会给你了。 不需要他提醒,陆习之了然的很,岑寂不是个不顾场合秀恩爱的人,事实上,他一贯不爱提私事且善于察言观色,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很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现在他这样说,意思再明白不过。 秦亭亭死死揪住床单,虚弱道:“嗯,今晚大家都吓到了。” 她的神情是明晃晃的凄楚,可岑寂视若无睹,他果断道别没有丝毫迟疑。 秦绍言借口送他一并出了门,这才摇头:“你也忒狠心了。” “不然你出个主意。” “没主意,干得漂亮行了吧。”秦绍言顿了顿,“太太真吓到了?” “嗯,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我确实不放心。” “说起你太太,我得跟你交个底,那件案子的幕后真凶目前还有模糊空间,主要是证据链太难完善,而楚家这边正在积极运作,他们如果要打个时间差,利用身世拉拢她不是不可能。” “你想的没错,他们已经上门了。” “行动真快,阿寂,咱们现在既然暂时动不了楚家,我想……” 秦绍言为难的看着他,片刻才下定决心,“到了非常时期,及时止损是有必要的。” “止损?” “你太太,我不担心别的,我只担心她如果受了蒙蔽会对你不利……当断则断。” 闻言,岑寂眸光忽而闪烁了两下,往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带着秦绍言直走到走廊尽头。 “你只要专注好你的部分就行,顾念远……”岑寂长眸微眯,“她如果真要对我不利,我倒是很想看一看。” “不是吧……阿寂,你这是什么受虐的癖好!” 岑寂双手插袋,无语的看着好友道:“对着周小姐,你的癖好可比我严重。” 病房内的陆习之眼看着秦亭亭在房门关上的瞬间灵活的跳下床,蹑手蹑脚的凑近门边,他只得跟上去。 门外,秦绍言的声音稍高一些能听到只言片语,秦亭亭的耳朵贴在门缝应当比他听得全乎,果然,不知听到了什么,她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 “听够了吗?”陆习之难冷淡道。 “还是阿寂机警,他们走了。”秦亭亭哼了一声,赤着脚悠闲的走回病床,“不过还是很有收获。” 陆习之一身灰色西装脸上难得没有笑容,他斜靠着雪白的墙壁,长腿交叠透着不耐。 “我以为岑寂说的话已经说的很彻底了,亭亭你该死心了。” “死心?现代社会了结婚离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顾小姐是个好姑娘可她抓不住阿寂的,阿寂总会有下一个太太,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你号称真心喜欢他,但分明一点也不了解他。”陆习之叹道,“他对顾念远的感情比你以为的深多了。” “感情?习之,我看不了解的人是你。”秦亭亭白了陆习之一眼,“他们是合约夫妻,不是真的,哪里来的感情,不过是做戏罢了。” 陆习之倏然笑出声:“好,合约夫妻只是做戏,我跟岑寂多年老友,能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动了真格吗?亭亭,你还不知道吧,前些天,岑寂才为了顾念远大半夜跑来红亭借酒消愁呢。” 秦亭亭一愣,不由问道:“他,借酒消愁?” “是啊,你见过吗?反正我没见过。”陆习之摇头叹,“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不会借酒消愁,他只会更努力寻找解法,借酒消愁这种蠢事,他以前是最看不上的。”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去做他觉得蠢,不屑的事,你觉得这只是做戏?” 第三百二十六章 岑清钰说的竟然是真的 陆习之的质问让秦亭亭有一瞬间慌了手脚,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为了另一个人做傻事都意味着动情。 但秦亭亭眸光只稍稍暗淡,转眼,她就又振作起来,动情又如何,男人嘛,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看到青菜豆腐觉得有趣,是常有的事,不然她父亲也不会有几任太太了,但青菜豆腐永远只能是调剂,做不了主菜。 摒除这一层,借酒消愁结合刚刚哥哥的话里的意思,秦亭亭得出了一个喜人的结论。 岑寂和顾念远之间有了裂痕,这个裂痕恐怕还是一触即发难以轻易逾越的。 没想到,岑清钰说的竟然是真的。 陆习之看她神色几番变换,迷惑道:“亭亭,我说了半天你听懂了吗?” “习之,你的劝告我收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但现在我累了想回家。” 顾念远不知道岑寂是什么时候回家的,餐桌前遇见时委实吓了一跳,她礼貌的问候了秦亭亭得到了岑寂敷衍的回答,早餐吃的沉闷。 不论如何,每日的工作没法停,到了工作室,她第一时间打听了柳兰的进度,柳兰语气凝重:“很快就可以给你确切消息,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更多的她就不愿说了。 顾念远隐隐猜出端倪没再追问。 或许因为早有预感,她又开始专注修改设计稿,顺便订好了计划,不出意外,周末应该能得到一批衣服送去给岑清钰试装。 接下来两天,她全天都跟制衣工人们厮混在一起,为了不被干扰手机都调成静音,在她的敦促下服装制作进行神速,已然产出三套,她一边揉着酸涩的肩膀一边给杨导报告。 “顾老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都想跟你合作一辈子了!事不宜迟,我这就约清钰,明天就试这三套。” 杨导喜气洋洋挂了电话,顾念远心头担子好歹卸下了一半,她捉摸着要请工人们吃些好的,便见手机推送忽地响了一声,接着噔噔噔响成一片,标题虽不尽相同但事件都是同一个。 突发!和容集团老总遇袭。 顾念远手脚冰凉点开详情,扫了几行之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岑寂没遭遇新险情还是酒会上的事,但下一刻,她又重新紧张起来,没记错的话,按照许特助的说法,岑寂是不希望事情曝光的,为此不惜放了姓冯的一马。 现在被全平台推送岂不是事与愿违? 果然,新闻稿的大部分标题和内容都有极强的倾向性,再加上营销号和水军的助推,局势立刻向着不利的方向滑去。 关于行凶歹徒,媒体深挖后发现,亲朋好友工作伙伴都表示冯先生是个老实人,平时待人接物都很和气,真是想不到,恐怕是可怜的中年大叔迫于生活做出的反击。 而关于岑寂,和容总裁欺压良善的恶行令人发指,就该被痛骂最好被一刀捅死,大叔还是太温柔。 顾念远翻了一会儿就血压飙升,她抚着胸口,决定还是不看了。 这么看,岑寂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按照和容公关部的能力,这样大规模有组织的舆论操纵行为,事先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即便疏忽了立刻就该有反应,但他们没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岑寂对和容的掌控力没那么强了。 顾念远暗自推断着,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惊得工人们都抬头看她。 她也吓了一跳,抓着手机奔出了门,低头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但没有诈骗提示,来源也是贝市,顾念远摁下接听。 听筒里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岑太太,没打扰你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可以不要命 “楚太太?” “是我,你还记得我真高兴。”楚太太的声音格外亲切,“我是问小荷要来的号码,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楚太太有事?” “倒没什么,只是那晚回去我跟老楚聊到了你,他唏嘘了半天,也很想见见你,我想着,周末家里正好搞了个小音乐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这边,大家热热闹闹的聚一聚?” “楚家的家宴,我一个外人……会不会不大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只是定在家里罢了来的朋友很多的。”楚太太积极道,“你如果不放心,带着岑总一起来也没问题,主要还是想着缘分一场,该多走动走动才好。” 顾念远有一千个理由拒绝,楚家不安好心不能蹚浑水,且父亲当年毅然决然选择脱离楚家,那她作为女儿也不该认祖归宗,但又有更多理由说服了她。 比如,搞清楚家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或许对找到真相有帮助,又比如,楚家既然已经与岑令诚连成一起,一定是要对付岑寂,她很想知道他们预备让她当怎样的一柄刀。 “既然楚太太都这样说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太好了,明天下午我去南松嘉境接你。” “不用。”顾念远立刻回绝,“我明天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不在南松嘉境,您到我工作的地方接我吧。” “好,那岑太太,我们明天见。” 电话结束的那一刻,顾念远脸上的笑意尽散。 楚太太有本事搞到她的号码,同样也有本事对她的家庭住址工作地点一清二楚,而她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到底是粗心还是故意展露手段威慑她呢? 或许都有。 明天……看来试装的事只能拜托小李帮忙了,不难解决。 难解决的是……该如何瞒着岑寂。 佯装跟朋友聚会或者去加班工作?倒是能应付过去,可楚家的局如果不止她一个外人,恐怕岑寂早晚都会知道,到时不免又要闹出误会。 虽说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摇摇欲坠的烂尾楼,只差一点外力就会彻底塌方,但……顾念远仍心存侥幸。 这是不能启齿的龌龊想法。 所以,她不能瞒他。 打定主意,顾念远将做好的三套衣服带回了工作室,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给岑寂去了信息。 【你今晚有空吗?】 【看情况】 【?那什么情况下可以有空?】 【你需要我有空的时候】 岑寂或许不知道,有时他随随便便说出一句话都会让她心动,像是有一根弦突然被拨了一下,余音袅袅透彻肺腑,只是现在,所有的心动都不能放在阳光下,只能暗暗的悄悄的。 【我需要你今晚有空】 【好】 【你来接我】 这四个字透着一股顾念远极少有的强横,岑寂挑眉欣赏了一会儿,并没有从这四个字里看出更多花样,嘴角却不觉勾出愉悦的弧度。 前几天,面对秦绍言的提醒,他轻描淡写不肯多说,并非是不放心老友,而是难以启齿。 要怎么对他解释,向来最为果断的岑寂根本做不到当断则断。 他对顾念远存有一种疯狂到自己都匪夷所思的执念。 譬如,为了与她一直纠缠下去,他可以不要命。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现在有多危险 岑寂来的出乎意料的快,远远就能看到他敞开的大衣和风中撩动的短发,斜倚着宾利做沉思状,如果他抽烟,这时含半截烟卷活脱脱就是电影画面。 顾念远小跑到他跟前,喘着气道:“没等太久吧。” “没有。”岑寂替她拉开车门,“太太想去哪里?” 他果然聪明,顾念远想,她让他来接,必然不是为了回家。 “能陪我去一趟建设路的老房子吗?” “乐意之至。” 从园区到建设路几乎横跨市中心,下班高峰期堵了好半天,加之副驾上的顾念远一言不发,作为司机的岑寂也懒得讲话,他们沉闷的到了老房。 虽说一直不在这里住,但顾念远有空便会来打扫一番,最近更是为了父亲的事来了好几趟,她熟练的将岑寂让进屋内,又要去泡茶,岑寂将身一挡,正挡住她的去路。 “喝茶就不用了,顾小姐这样郑重其事是预备向我宣布什么?” 顾小姐吸了口气:“我明天要去楚家赴宴。” 岑寂挑眉:“他们联系你了?” “嗯。” “你想去?” “想。” “而且希望我不要阻拦。” “对。” “那何必告诉我。” “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知道吗?”顾念远看向他,她的眸子宛如一道浅水清澈见底,“我们之间太容易有误会了,倒不如我先说清楚,省得以后你误会。” “看来在顾小姐心里,我是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不是!”她眸子里那池浅水晃动起来,“岑寂,在我知道我爸的身世之前,我做过一个梦。” 顾念远指着客厅的沙发,缓缓道:“梦里有个男人来找我爸,对我爸说他们不满他哥,希望他可以回来,但我爸拒绝了,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岑先生,不论我爸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我都有必要亲自去了解。” “他……是个好人。” “是吗?”顾念远回头望向他,眼中尽是迷惑,“你觉得他是好人?” “不是我觉得,是他确实是个好人。”岑寂肯定道。 “所以……他是不是参与了伦城绑架案?” 顾念远的话问的极快,但岑寂的反应更快,他的嘴角重又勾起,目光却是温柔的:“念远进步了知道套话了。” “进步了又怎么样,对你还是没用。”她气闷的扭脸,“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像只晕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还是说你有绝对不能说的理由。” 岑寂抬起手,片刻又放下:“目前,我确实有我不能说的理由,但跟你想的理由一不一样就不知道了。” “你知道我想的理由是什么?”顾念远猛然逼视他。 岑寂对这份逼视照单全收,更加温柔:“你觉得你爸的死与我有关,对不对。” 顾念远想说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觉得又不觉得,天天矛盾的想死,只能默默握紧拳头。 “顾念远,我说中了吗?”然而,岑寂不允许她沉默,他往前踏了一步,离她更近。 “对,我觉得跟你有关,可你不能解释吗?” “现阶段,我没法解释,这就是我的解释。”岑寂伸出手指勾了一缕顾念远垂在肩头的黑发,饶有兴致的把玩,“顾念远,你在听信岑宏一面之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我,你现在有多危险。”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第一天知道我无赖? 岑寂眸色深深,像是一道深渊引着带着拖着跟他一起坠入。 顾念远移不开眼,他寒气森森的话并没有让她畏惧,反倒产生了一股冲动。 于是,她踮起脚尖倾身向前,在即将触及男人好看的唇的瞬间,停住,抬眸,自下而上仰视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猝不及防,顾念远因此第一次捕捉到岑寂眼眸中那稍纵即逝的情愫。 “岑先生,我不怕。”暧昧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齿间流转,顾念远学着岑寂,露出挑衅的笑,“你怕吗?” 岑寂环住她的腰肢往前轻轻一送,他终于触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甜美,但他没有吻下去,他只是低低道:“不怕,我很喜欢。” 果然,顾念远顷刻破功,她的身体立刻僵住。 岑寂的唇在故意游移,痒痒的很难忍,他慢慢游到她的嘴角,道:“想去楚家就去,念远,你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阻止过。” 大脑在疯狂拉警报,心脏在疯狂跳动,岑寂的唇游到了耳垂,痒感一路火花带闪电让顾念远声音都打颤:“岑……岑寂,你你你放开我。” 我字出口直接变了调。 因为岑寂很轻很轻的嘬了一下那圆润的耳垂。 “噗!”几乎是同时,男人在她耳边笑出了声,笑声不能更清晰,“念远真好玩。” 顾念远羞愤交加牟足了力推他,不想岑寂轻松放手,顾念远倒把自己推得一趔趄。 “岑寂!” “哎~” 顾念远的脸是绯红的,一双眼瞪的滚圆,她怒道:“我们已经暂停相处了,我已经收回之前的表白了,你你不能,不能这么无赖!” “你单方面收回,我可没说收回,顾念远,你第一天知道我无赖?” 继续辩下去,自己绝对是惨败,顾念远胸口一起一伏,哼哼了好半天决定鸣金收兵,好汉不能吃眼前亏,来日方长。 她怒气冲冲拉开门,挤出一个字:“走!” “刚来就走?我可还没喝太太泡的茶呢。” “没得喝了!” 岑寂耸耸肩,悠悠哉哉晃了出去,顾念远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快步下楼,为了显示自己的愤怒不容小觑,她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岑太太,晚饭没吃小心低血糖,万一摔了,我还得抱你回去。” 顾念远已经与岑寂有一层之隔,听到这话,直接捂住耳朵。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两个人并不同步的步伐在楼道里响起,顾念远走的快,不知道岑寂步履是从容的,面上却不从容。 上午,他见了岑宏。 岑二少身上背了不少案子,目前大都在调查阶段,所以即便还没剪发,橘黄色的囚衣已经穿在身。 岑寂是第一位来看他的,岑宏翻了个白眼:“手段了得啊,爸都来不了。” “还在自欺欺人呢二哥,爸是来不了还是根本不打算来,你心知肚明。” “……那你来干什么?”岑宏打量了一番岑寂,眼睛一亮,“难道说,顾念远真出手了?” 岑寂果然皱眉,岑宏自觉猜中了越发得意起来,他一向如此,得意时嘴上就不把门:“六弟,没想到,我还真以为你铜墙铁壁没有弱点,不曾料到啊,你这样的人还能栽在女人身上,还是清……哼,一物降一物啊。” “清钰。”岑寂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虽然猜到会是他,但还是得跟你这个亲爹确认一下。” 第三百三十章 玩得开心 岑宏自知说错了话,只得强作镇定:“确认什么,反正在你眼里岑家都没好人嘛。” “在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上,二哥绝对是岑家最优秀的。”岑寂继续敲着,“二哥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给二哥送件礼物。” “什么礼物?” “大哥的案子算不到你头上,或者说,杀人案暂时审不到你头上。” 岑宏眼中闪过喜色转瞬却惊道:“为什么?” “这就无可奉告了,反正你做的孽也足够审个三年五载,到时就什么都知道了。”岑寂说着靠住椅背,懒散中带着危险,“二哥,白小姐藏好了吗?” 岑宏面皮涨红,但罕见的他压住了,声音低了八度:“岑寂,不管我怎么算计顾念远可没真要她的命,你不能动小白。” “是没要还是要不到,你知我知,二哥,动不动白小姐其实不由我说了算,你比我了解爸,他会做什么,你也比我更清楚。” 说着,岑寂起身整理大衣,是要走的摸样,岑宏急道:“哼,岑寂,这种程度的挑拨而已,你以为我会上当?” “二哥,你上当不上当对我来说不重要。”岑寂转过身不看他,“毕竟,白小姐不是我的女人,白小姐的儿子也不是我儿子。” 伴随着岑宏的咒骂声和狱警的训斥声,岑寂走出了看守所。 外头阳光正盛,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安杰,现在跟岑清钰走的近的那个楚家女孩叫什么来着?” “楚怡,楚家家主的亲女儿,两人据说进展不错,会尽快订婚。” “左拥右抱,真是我的好侄子。” 岑清钰这个侄子,在顾念远出现前,岑寂与他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彼此有一份默契。 作为岑家长孙,他长袖善舞选择明哲保身,有时,岑寂甚至是欣赏的,但更多时候,他觉得天真的令人发笑。 除非做的跟当年的楚荣山一样彻底,更名换姓远走他乡,彻底放弃楚这个姓所带来的一切,不然,总有一天他会搅进这一池浑水里,不管愿意不愿意。 当然,以岑寂的恶趣味,他非但不会同情,反倒颇想见一见岑清钰美梦破碎的摸样。 现在他想他看到了。 美梦破碎的岑清钰如鱼得水,或许是以为这样就能挽回失去的人,可惜了,还是那么天真。 岑寂从楼道里慢悠悠的晃出来,顾念远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等他。 冬夜冷风强劲,吹得她缩头缩脑,她的围巾有许多条,但往往是早晨裹成球一样出门,晚上就不知道放在哪里,戴了,但没完全戴,同理她的手套。 岑寂自己不爱戴围巾,现在自然没资源外借,看她这个模样就格外不舒服,顾念远见他上一秒还老神在在,下一秒就阴云密布,只觉一头雾水。 “楚家的宴会在京市还是贝市,你要怎么去?” “就在贝市,楚太太说她亲自来接我。” “来南松嘉境?” “去工作室,我新项目本来定了明天试装来着,这下只能放杨导和清……反正就是明天我得先去一趟工作室交代试装的事。” “哦。”岑寂似乎完全没注意那个突然断掉的句子,祝福道,“玩得开心。”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帮我跟清钰道个歉 翌日,顾念远早早赶去工作室将资料和衣服悉数整理清楚,帮忙的事小李一口答应,反倒杨导多说了两句。 “你家里有急事,肯定还是得先忙家里的事,哎,我昨天还跟清钰说,最近有个年代服饰展不错,打算趁着这一天假期,拉着顾老师你一起去逛逛呢。” “我也听说了那个展有计划要去的,杨导,咱们改天再约。”顾念远歉意十足,“再麻烦你帮我跟清钰道个歉,试装时有什么修改意见尽管提,李老师是比我资深很多的设计师,告诉她就行。” 交代完不过半小时,楚太太的电话就来了,依旧是客气至极的语气,到得约好的时间,她果真亲自登门,将顾念远拉进车中。 楚太太的座驾是辆劳斯莱斯,司机是S国华裔,四十岁上下的胖妇人,长相上能看出混血,但说一口京市味浓郁的普通话,闲聊里得知是楚太太保姆的女儿,两人自小生活在一起,还在娘家时就跟着她了。 顾念远曾在网上努力检索过楚家,相比岑家这种经商世家,楚家的信息乏善可陈。 数十年来的事迹,几页就翻完了,涉及到的新闻稿都是千篇一律的严谨。 顾念远翻遍了网络,只在某已经凉透的论坛里翻到了好事者写就的奇闻贴,得知楚家的发迹最早是源于七八十年就从政的一位长辈,后来,随着时代发展,年轻一辈里出了几个有志向的,准确把握了时代浪潮,响应政策下海经商,成为了第一批吃到肉的人,一步步就发展成了现在的京市楚家。 那年头一切混乱,各项制度都不健全,当年那批下海的人不少都涉足灰色地带,楚家也不例外,加之论坛风格,还扯了些怪力乱神的都市传说丢给楚家老家主楚建业。 什么弄死发妻布阵啦,献祭子孙发财啦,全国建楼是为了锁住龙脉啊,噱头是够了,但毫无参考价值。 贴子最后,楼主对新家主楚荣江称赞有加,说他力挽狂澜,比楚建业和那几个弟弟都像样,不然楚建业一死,楚家准得完蛋,还扯了些如果他是老家主就该政商两手抓之类的闲话,指点江山了好几段。 脑中充满奇闻轶事的顾念远与楚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渐渐发觉这个贴子或许没自己以为的那么不靠谱。 至少,楚太太就非同凡响。 作为楚家家主现在的枕边人,她没有名分,这对于许多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来说,即便是给楚荣江这种级别的权贵富豪做实权情人,但情人到底是情人,还是相当委屈的一件事,能忍辱负重不在乎吃眼前亏的女孩子,多半是自小被生活磋磨的坚韧顽强,且没失掉野心的狠人。 但楚太太不是,她出身不错,爸爸早年行伍一家人住过大院,小时候,甚至有保姆阿姨照顾起居。 四十来岁的她保养的很好没有太多医美痕迹,她的手是坊间算命人士最爱吹的饱满肉手,预示一生富贵,顾念远虽没了解过风水术数,但看那白嫩柔软的皮肤就知道,她的前半生应当是没吃过苦的。 二嫂提过一嘴,楚荣江的儿女里只有楚怡是她亲生,楚怡今年二十出头,也就是说楚太太成年不久就跟了楚荣江,二十多年前的楚荣江当然不会是单身。 能让楚太太这样高过大多数普通人的女孩子,甘于给他做地下情人,一做还做了这么些年,楚荣江本事了得。 顾念远想起老宅婚宴上匆匆的一面,那张与他父亲有七分相似的脸慢慢浮现出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唯一的熟人 楚家本家在京市,但多年发展,各省市都有产业,自楚荣江开始,贝市慢慢成为了楚家更常活动的地方。 说来很巧,他们在贝市有一套距离岑家老宅不远的大宅,当年购入的价格算得上天价,虽比不上岑家老宅的来历深,但也曾是古时大官留下的宅院。 “当年这宅子产权忒不清晰,住了十好几户呢,光清理这些产权,把分割出来的各种小院集中起来就麻烦死了。”楚太太拉着顾念远迈过高高的门槛。 “这里的老宅子大都这样,难得你们竟然能找到格局这么完整的。” “废了好大功夫,没办法老爷子喜欢嘛。”楚太太顿了顿,凑近了小声道,“我说的老爷子是咱们楚家过世的老家主,按辈分你该叫声爷爷。” 楚太太眼睛亮亮的,闪着狡黠的光,顾念远微微一笑,只点了一下头,没接话。 堂前一如所有中式老宅院一样,有影壁有成荫的绿树,讲究的一个曲径通幽,影壁前还有养着鱼和莲花的水缸,风水上应该也请高人指点过,不过到底是新买来的宅子,装修风格比岑家现代许多。 有管家第一时间上来招呼,但楚太太不肯假手于人,非要亲自带着顾念远逛一逛,原来所谓的小音乐会没有想象中那么小。 定下的流程是从午后办到晚上。 先是乐队配乐的下午茶,客人们聊天游园放松心情,晚上才是重头,请了几个昆曲名伶来唱堂会,楚宅没有岑家那大一片湖,但仿照老年间宫里的风格,盖了个精致的戏楼,办堂会绰绰有余。 顾念远得知安排不由感叹楚家人到底京市来的,讲究也与贝市不同,堪称中西合璧一个不缺。 她们稍稍转了一会儿就去了小花园,正值冬季,小花园里客人悉数集中在四面玻璃的花房里,其实叫花房并不贴切更应该叫礼堂,这里占地甚大装修布置极具风格,乐队在角落奏乐,客人三三两两赏着精心布置的花艺,别有雅趣。 顾念远兀一进门就看见了场上唯一的熟人,楚荷。 许久不见,楚荷剪了短发,刚刚齐耳,看着比之以前干练不少,她捧着一杯酒恹恹的望着乐队的方向。 楚太太一一为顾念远介绍。 “那是三叔,太太去得早他没心思再娶,有双儿女,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也是搞艺术的,你们准合得来。” “哦,这是你小姨,她跟我们来往就多了,在贝市分公司工作,这些年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每个孩子的爸爸都不同,老楚说过她几次,说了不听的。” 顾念远一一记下,遇到人了礼貌地打招呼,不一会儿就记乱了。 比之岑家,楚家的关系确实更为复杂,除了亲的还有表的堂的,拉拉杂杂地瓜藤亲戚有一大堆,不同姓的只要有亲也一起厮混,因此,这是实实在在的家宴,楚太太说的朋友并没有几个。 “念远,别拘谨,都是亲戚。” 楚太太走前嘱咐道,顾念远应下心里却打鼓,她是以岑寂太太的身份来的而不是楚荣山的女儿,身处其中实在惹眼。 还好,场里唯一的熟人已然注意到了她,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就是人家的踏脚石 “呦,我是该叫你楚太太呢,还是顾小姐?”楚荷眉眼描的细,鄙夷的打量她,“哦,没准该叫姐了呢。” “连你都知道了?”顾念远很意外。 “岑二少又不傻,告诉你前早就知会大伯了。”楚荷哼了一声,“岑寂居然肯放你来,该不会是瞒着他的吧?” 对面的女人明显慌了神,楚荷一下起了兴致:“胆子够大啊,岑总可不是清钰那种好说话的人。”说着,她忽而压低了声音,“你不会也想两边押宝吧。” 顾念远抿了一口果汁:“我听不懂楚小姐在说什么,今天我只是收到邀请,来见一见父亲的亲人而已。” “亲人?”楚荷像是听到了笑话,“看来,他们没跟你讲你爸跟爷爷决裂的往事啊,他可是个出了名的不孝子,哦,这样说你不介意吧,毕竟他的亲人都这么评价。” “不孝子?楚太太明明跟我说你大伯跟我爸感情很好,逢年过节都会思念他呢。”顾念远皱了眉。 “你对她有用,她当然这么说了。”楚荷翻了个白眼,“别以为认祖归宗就能从人家嘴里分到肉,忠心耿耿跟着他们家几十年的亲弟弟都未必有汤喝呢,更何况你。” 以前,楚荷偶尔也会夹枪带棒但不似现在这样,顾念远感觉到她胸有怨气,遂笑道:“多谢提醒,我没那么大野心,楚小姐别担心,倒是楚小姐,听说……要跟清钰联姻的是楚家另一个女儿不是你,真叫我吃惊,按说……你跟清钰不才是青梅竹马吗?” 顾念远脸上写满的关切让楚荷越发堵心,她把酒杯往花台一搁,发出轻响,接着冷笑:“不关你的事。” “是,当然不关我的事,楚小姐识大体懂谦让,我是佩服的,平心而论,换做是我,未必做得到,甚至会觉得……”顾念远也放下杯子,“觉得自己就是人家的踏脚石,怪难受的。” 楚荷下意识就要反驳,不想一个声音骤然插入。 “这是岑太太吧,你好。” 来人是个笔挺的年轻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顾念远不认识,方才楚太太也没介绍,她与他握了手,疑惑道:“你好。” “泽琛哥!”楚荷惊喜的叫出声,“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贝市?” “前几天来的,我爸这两年身体不稳定,我一直来来回回的跑。” “韩伯伯……还是不好吗?” “是啊,前两年还能认清人,这两年除了我……”韩泽琛摇头叹气,“正好今天有堂会,我爸年轻的时候最爱听昆曲,夫人就让他也来听一听,全当散心了。” 顾念远顺着韩泽琛示意的方向看去,见不远处有个穿的极厚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由护工推着站在窗前赏景,他表情呆滞,面容瘦削,偶尔有人过来打招呼,好半天才能反应一声。 “韩伯伯以前是多有趣的人啊。”楚荷唏嘘不已。 “这样没准也好,什么都想不起来倒是轻松了。”韩泽琛说着,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瞥了一眼旁边。 旁边,顾念远眉头蹙起,极力掩饰惊讶,虽说苍老了太多,但五官没变。 这位韩伯伯她见过,就在那个梦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楚很想见见你 “岑太太认识我父亲?” “不,不认识。”顾念远勉强微笑,“伯父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不能治吗?” “几年前出意外瘫痪了,没想到祸不单行,治疗期间又中风了,多亏楚总和夫人照应,出钱出力帮忙原本是逐渐好转来着,结果今年过年后情况急转直下,现在人都认不得几个了,医生怀疑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 韩泽琛出乎意料的坦荡,顾念远一时无言,梦中唯二的两人,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另一个主角则失忆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努力想要掩盖着什么。 楚荷自小就对韩伯伯印象很好,别人都爱捧大伯家的臭脚,唯独韩伯伯,作为楚氏资深的法律顾问爷爷的心腹,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谦和有礼,从不会因为有楚怡在就忽略她,带礼物也都是有别的姐妹的就一定有她的。 她疾步上前来到韩伯伯跟前,蹲下来问候:“韩伯伯,我是楚荷。” 韩伯伯听得声音却不做声,只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这是谁,楚荷更难过了。 跟在后头的顾念远同样难过,但她无法表现出来,只能攥紧手包。 “岑太太不用太担心,我们都没放弃,总觉得……他还是有希望的。”身边的韩泽琛适时的安慰,他话说的小声,没有惊动惆怅的楚荷,只让顾念远回了眸。 她这才注意到韩泽琛的脸上并无悲色,话也说得慢条斯理,不由奇怪,这个做儿子的怎么还不如楚荷动情? “那就好。”她想了想道,“冒昧问一句,韩先生怎么知道我是岑太太?” “这里的客人哪个不知,恐怕连给你送果汁的侍应生都知道。”韩泽琛含了笑,“至于岑太太的另一个身份,知道的倒不算多。” 他好像是在提醒她什么,这个想法瞬间划过顾念远的脑海,毫无征兆。 她看向韩伯伯,状似随意的问:“听起来韩先生是知道的,你也是楚家的亲戚?” “非亲非故,只是我父亲和爷爷都是给楚家做事的,我自然也是,放在过去算是个祖传家仆?”韩泽琛说完自己先笑了一声,“开个玩笑,我是为楚家提供法律服务的,员工而已。” “哦,蛮好的。” 这人当真有点古怪,顾念远警惕起来,好在韩泽琛没再说什么,他走到老人身前与楚荷一起哄着父亲说话。 顾念远借机走远了些,有了儿子解说,韩伯伯依然没认出楚荷,他甚至连儿子都不怎么搭理,只是东张西望的到处看花,有时目光会碰巧扫过顾念远,但不做停留。 看起来,他的失忆失的非常彻底,如果梦中没错,这位韩伯伯至少见过七八岁的她,人的样貌虽然变化大但没至于那么大,不会一点印象也无。 不多久,楚太太回了花房,她与人寒暄了两句就来找顾念远。 “怎么样,这里的花还能看吗?” “很好看,再过一个月下了雪,外面大雪纷飞,里面春意融融,应该会更美。” “念远就是有品位。”楚太太拉过她的手,亲切至极,“跟我来,老楚很想见见你。” 第三百三十五章 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楚太太带走了岑太太,两人离去之后,客人们聊天的主题就换成了岑太太今天为什么会来,是楚家要给岑家作和事佬吗? 这些顾念远当然是听不见了,她随楚太太一路来到正屋,见屋里有个男人穿着中式绸衫,正背着手在欣赏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听见身后响动,他率先开口:“是荣山的闺女来了?” 说着,他回过头。 正是楚荣江。 “楚先生。” 顾念远恪守礼貌并没有半点欣喜,楚荣江闻言笑道:“跟你爸长得真像,几个月前在婚礼上我就有些怀疑,没想到还真是你。” “这么说,楚先生知道我爸已经结婚生子了。” “对,早就知道。” “我还以为……” “以为我们兄弟不和早就断绝关系了吗?”楚荣江笑意更深,“是听谁说的,岑总?” “……外面都那么说。” “这倒是,外面关于我们这种家庭的传闻不外乎就那几种套路,电视剧看多了。” “就是。”楚太太附和。 楚荣江抬手指了指那副山水画道:“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顾念远并没有鉴赏水墨画的能力,但她还是依言望向那幅画,画的内容简单,孤绝的高山,茂密的松涛,还有在松涛里掩映的草庐,草庐里有个坦胸楼坏的文士正在打瞌睡,大片的留白上偶有点点飞鸟。 这是十分典型的中国山水画,除此之外,顾念远看不出更多,不得不老实回答:“很美,很超脱。” “都说画画是最能表情达意的一种艺术,所以我们能从这幅画里看出你父亲当年的心境,超脱。” “这是我爸画的?” “对,他从小就学国画,你爷爷专门找名师来教。”楚荣江定定望着那幅画,“他是我们兄弟里最得父亲疼爱的。” “可我爸从没在我面前画过画。” “自然,他根本不喜欢嘛。”楚荣江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顾念远,“你爷爷当年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去世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当年的样子,那副山水画是你爸离家出走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离家出走?” 楚荣江表情凝重的点了头,带着两人出了正房,跨进一处院子。 “小时候我们都住在京市,后来你爷爷要在贝市长住,我们也跟着过来,你父亲当年就住在这里。” 这个小院子很小,种了一棵顾念远叫不出名字的树,寒冬腊月,树上只剩枯枝,她推门进房,屋内摆满了书,俨然是一间书房。 “你父亲走后,这里就被你爷爷改成了书房。”楚荣江缓缓道,“细究起来……他们父子俩决裂真不是因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偏偏是琐碎小事积少成多。 楚建业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最疼的就是第二任太太唯一的儿子楚荣山,从小就悉心栽培寄予厚望,楚荣山也不负众望,人漂亮做事也漂亮,奈何性格不漂亮,是个刺头,越长大越叛逆。 先是楚建业让他去的大学他不去,后是给他的职位他也不要,父子俩的矛盾由此越来越大,架也越吵越多。 “那时候,我从外面回来十次能有五次看到父亲在训他,他偏偏没一次低头。”楚荣江深深叹息,“二弟自小就倔。” 第三百三十六章 楚家走失的孩子总算回来了 倔强的楚荣山最终在一次剧烈的争吵后离家,从此杳无音信。 “我当时不在场,回家后听到的原因也是各有各的说法,到现在其实也没弄明白,毕竟父亲不肯说,二弟也不肯讲。” “楚先生在那之后还见过我父亲吗?” “见过,在你爷爷病危的时候,我必须找到他,至少也得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正是那次,我才知道他就在离贝市不远的小镇做老师,还成了家。”楚荣江眯起眼睛慈爱道,“他的妻子,也就是你母亲,那时已经有孕。” “原来……” “不过,那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啦。”楚荣江神色黯然,“他见过父亲最后一面后对我说,以后跟楚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他希望我当做没这个弟弟。” “……爸爸确实从没提过他的过去。” “他是这样的,什么都好就是倔强,想做什么九头牛拉不回,所以,当年不少亲朋明着暗着骂他没良心是个不孝子,关于我们兄弟相争的说法也是那时流传出来的。” “楚先生不这么认为吗?” “要说不生气,肯定不可能,我是大哥,几个兄弟里我跟他年纪最接近,小时候我们感情也是最好的,莫说孝不孝,光说他一身本事只做个小学老师我就觉得浪费才华。”楚荣江自嘲般笑了声,“但后来我看到了他的家,突然就理解了,他生性不羁,却在我们这种家庭里被父亲寄予厚望,久了怎么会不厌烦呢?人之常情嘛。” 顾念远一瞬不瞬的盯着楚荣江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但对方确实没有破绽。 面对弟弟的不舍,面对过往的感慨,面对她时是长辈特有的慈爱,该有的一点不缺,俨然真的是一位多年不见的长者。 “正是他的事点醒我,后来有小辈想追求自己的路,我也不会再如父亲那样强势了。” “哎,老爷子跟二叔一样倔,到死都不松口,明明也是想儿子的。”楚太太眼角湿润了。 此情此景,顾念远知道自己该露出些许悲伤,但她满腹疑惑实在没法自如表现,只得低下头。 楚荣江嘴里关于顾荣山出走楚家的原因跟岑寂说的大相径庭,按理说,楚荣江是楚家家主,所说定然是最靠谱的,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假如荣山不意外去世,活到我这把岁数,没准早就看开了,咱们也能早有往来,哎。” “……是啊,大伯。” 楚荣江眼睛一亮,激动道:“念远你叫我什么?” “大伯。”顾念远抹了把眼角,“于情于理,我都该叫您一声大伯。” 楚荣江颤抖的手拍了拍顾念远的肩膀:“叫的好叫的好。”他看向楚太太:“季乔,你说得对,念远是个好孩子。” 楚太太点点头:“老楚,你别太激动,小心血压。” “没事。”楚荣江摆手,“念远,晚点我就把你介绍给大家,让他们都知道,二十多年了,咱们楚家走失的孩子总算回来了!” 顾念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笑道:“大伯,不忙,毕竟我来楚家不是为了认祖归宗。” “怎么?” “毕竟,我姓顾姓了二十五年未来也预备一直姓顾,从没想过图楚家什么,这次来只是想知道爸爸的过去,大伯毫不避讳全都告诉了我,我十分感激,更不希望打扰你们了。” 楚太太闻言立刻笑起:“念远是个独立要强的孩子,老楚,你看!你这么着急吓坏孩子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来日方长 “哎。”楚荣江本就笑意满满的脸抖动了两下,“怪我,怪我。” “大伯不要怪我没礼貌才好。”顾念远伤感道,“我爸出意外后我真是害怕,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亲人了,没想到……大伯你跟我爸没了联系,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爸出事的?” 楚荣江再次叹气,目光落在门外的树上,幽幽道:“大概三年后,你爷爷死后楚氏有不小的动荡,为了平息这些让楚氏再次走上正轨,我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公司,几乎没来过贝市,待到一切平稳,已经是许多年过去了。” 许多年过去,在某年春节,楚荣江望着兴旺的家族想起了流落在外的弟弟,虽说弟弟绝情当真没再联系过,但作为哥哥,他终究还是耐不住思念,年后便找人打听,消息来的很快。 是以,楚荣江再次见到楚荣山,是在他的墓碑前。 “老楚那趟回来头发就白了一半。”楚太太闪动着泪光的双眸看向顾念远,“谁能想到呢,听说二弟以前还参加过学校游泳队呢。”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高手越容易栽倒在擅长的地方上。”顾念远温声道,“我是最近才想通。” 楚荣江闻言略略挑眉:“念远之前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吗?” 顾念远默了片刻嗯了一声,奇道:“大伯难道也没想通?” “一开始肯定想不通,或许这就是命运无常的地方。”楚荣江仍望着那棵枯树,好半晌才道,“念远,大伯还是希望你能考虑……” “爸!” 话音未落,一个活泼的身影就闪了出来,她一把挽住楚荣江的胳膊,嗔道,“我找你们半天了。” 楚太太惊道:“小怡,你不是去……” “伯父,伯母。” 跟着楚怡一起出现的还有岑清钰。 这下轮到顾念远震惊了。 今天是试装的日子,就算岑清钰只是个客串,但杨导对这个反派角色想法颇多,带去的衣服又足有五套,午后开始,按照她的经验,起码得折腾到天黑,但现在不过是刚到傍晚,岑清钰竟然就能带着楚怡出现在楚家了。 “小怡?”楚荣江皱着眉,并没有特别的喜悦,“早上不还说要跟清钰约会,今晚上不回来了?” 楚怡脸红了一下,嘟嘴道:“爸,妈,我回来还不好啊。” “没说不好,小丫头一会儿一个主意。”楚荣江重新挤出笑,“那就见见你……见见岑太太。” 楚怡扫了两下顾念远,皮笑肉不笑道:“岑太太是二叔的女儿,我得叫念远姐了吧。” “小怡,好好说话。” “念远姐还不够礼貌吗!” “很礼貌。”顾念远肯定道,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岑清钰那边飘。 “伯父伯母,我们是不是打扰了?”岑清钰像是刚察觉到气氛诡异,地点奇怪,面露尴尬,“小怡在前面没找到你们,带着我逛了半天。” “不打扰。”楚太太忙道,“老楚,该聊的都聊了,来日方长,我们也该去前面了,客人都等着呢。” 楚荣江听罢,再次看向顾念远道:“念远,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是我想多了 五个人一起离开了小院,拜突然驾到的楚怡所赐,顾念远终于能松口气。 小姑娘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亲亲热热聊着试装的趣事,岑清钰则安安静静走在一旁,偶尔做个补充,实在是不能更和谐。 顾念远慢悠悠跟在后头,享受半刻清静。 在来楚家前,她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各种情况也有想象,但今天楚家夫妇的言情举止仍让她不知所措。 看起来他们很希望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于情,楚家家主找回出走弟弟的女儿,实在是重情重义,不难理解,但于理,他们似乎全没想起她是岑寂的妻子,与楚家站在对立面,如果她有了楚家女儿的身份,即便只是虚名,岑令诚与楚家的联盟也会变得不稳固。 除非他们对岑令诚并不是真心实意,希望借由这一步在岑寂这边也押上一注。 当然,最让顾念远顾虑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楚荣江夫妇对顾荣山之死背后的隐情竟是一点都不知晓的样子。 岑宏难道没告诉他们? 还是他们知道但只做不知? 不论哪一种可能,顾念远都想不通。 她亦步亦趋跟着几人回到了花房,夕阳西下,已是要安排晚宴的时分,楚太太自然得前前后后张罗起来,再也顾不得她。 围绕着戏楼是两层小楼,装得下全部客人,顾念远没急着入座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逛了出来,戏楼背后是长廊,安静隐蔽还能随时观察前方动态,除了冷没毛病。 她裹紧披肩低头看脚尖,一步步慢慢走。 楚荣江嘴里的楚荣山跟她记忆里的父亲也有很大区别,虽然知道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顾荣山必然不会只有父亲这一面,但顾念远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优秀小学老师、有口皆碑的好人顾荣山不大可能成为伦城绑架案案犯,但叛逆倔强不惜断绝亲情的豪门逆子却是有可能的。 不管楚荣江有意还是无意,他都侧面肯定了他作为案犯的嫌疑。 顾念远心神不属的往前走,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个东西。 那东西立刻发声:“念远。” 糟糕,不是东西,是人。 “清钰?” 顾念远第一时间左右张望,还好,只有岑清钰一个人。 “只有我,别担心。” “你怎么也来这边了。” “你在这里,我来找你。”岑清钰引着顾念远又往前走,“临时换了小李来,就是为了赴楚家的宴会?” “嗯。”顾念远颔首道,“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来着,清钰,你们今天这么快吗?” 两人已经走到完全被戏楼遮蔽的昏暗处,只有壁灯发着昏黄的光。 “本来不快……”岑清钰顿了顿,“念远,为什么要来楚家,他们要你做什么?” 顾念远这才觉出不对,岑清钰眸光锐利,看起来十分急切,完全不是要闲聊的样子。 “毕竟是我爸的老家,总要……总要来看看吧,他们也没要我做什么,只是讲了点我爸的往事,清钰,你没事吧。” 女人的眼神是关切的,即便自己已经如此反常,她都没有怀疑。 岑清钰暗暗吸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没事,是我想多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就在今晚 “想多了?”顾念远恍然大悟,接着笑道,“你以为我是要来大闹楚家吗?” “我以为,他们要借着亲戚关系邀你入局。” 岑清钰半张脸在光中,半张脸在影中,微微浮出的笑意并无一丝暖意,反倒有些无奈。 顾念远参不透,却还是道:“他们确实蛮想要我认祖归宗的,不过我没答应,你放心吧,我可是身经百战的职场人,不会被随便忽悠的。” “呵。”岑清钰终于轻笑出声,“对,念远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见他终于恢复了往日温润的模样,顾念远也莫名放松下来。 “清钰,试装到底怎么样了,杨导没消息,你先给我个反馈嘛。” “试了三套,还有两套没试,明天继续。” “才三套?怪不得你们今天结束的这么快呢。” “楚怡偷跑出来找我,于情于理,还是先送她回来比较好,试装不急。” 原来是为了楚怡,顾念远点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不过也好,明天我就能去了。” 她神色自如,从刚才到现在对楚怡都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岑清钰的目光划过她没有遮挡的脖子,心底莫名烦躁,闷声道:“怎么又不戴围巾?” “啊?”顾念远早觉得脖颈凉飕飕的,本能的摸了一下,“忘了,不过我有披肩,室内暖气足,不冷的。” “咿~咿~呀~~似水~流年~” 戏楼里昆曲演员们正在为开演做最后的准备,试音声时不时传来,引得顾念远本能回头,岑清钰却没有被吸引,他仍定定的看着她。 他又一次对着她撒了谎,只是这一回没有准备,所以表演的有些仓促。 他根本不是为了送楚大小姐回家,而是为了她。 楚家并没有将邀请顾念远的事告知岑家,岑令诚不知道,岑清钰自然更不知晓。 待他准时赶到了试装现场,见到的不是顾念远而是小李,小李说顾念远有些私事来不了,不了解具体是怎样的私事,岑清钰起初没有多想,只预备着结束后如何问候一番。 不曾想,楚怡来了。 岑清钰没有告诉她试装的行程,但她精准的找到了地方,到底是楚家家主的千金有方法也不足为奇。 直到楚怡捻着他宽袍的一角道:“清钰哥,你说顾念远有什么好的。” “你这话可以去问杨导,他一定会是顾老师的设计是最棒的。” “哼,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小怡想说什么?” 楚怡左右看了看,忽而低声:“我爸妈说她是我那个离家出走的二叔的女儿。” 岑清钰眉头蹙了一下,没有做声。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我本来也不觉得怎样,有其父必有其女嘛,我还跟我爸说她那么嚣张跋扈真像她爸。”楚怡皱着鼻子,“结果你猜我爸怎么说?” “怎么说?” “我爸竟然训了我,说我没礼貌,还说以后姐姐是要回楚家的,要懂规矩。” “回楚家?”岑清钰的嘴角渐渐下落,“顾念远答应了?” “这种好事她还能不答应吗?”楚怡哼了一声,“我爸妈搞了个堂会特地邀了一堆亲朋,就是为了当众为她正名,就在今晚。” 第三百四十章 是那样的多情 “说白了,不就是想讨好顾念远间接讨好你六叔嘛,还非拖着我去,我才不要呢,明明都跟你家老爷子……” “一恒!”岑清钰突然叫来杨导,“今天先拍到这里,明天再说。” “诶?”杨导茫然道,“你有事?” 岑清钰连跨几级台阶从台子上下来,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急事。” 他带着楚怡疾驰回楚家,对楚怡的质问给出了匆忙的回答,他没空想她会信多少,只希望车速再快一些。 如果说岑家是龙潭,那楚家至少也是虎穴,岑清钰多少能猜到岑寂为什么一直不肯与顾念远详说,除了他这位六叔一直以来的自负作祟以外,更多的恐怕就是顾忌楚家,以及楚家所牵扯出的一系列问题。 一个能让岑寂都不得不仔细掂量的麻烦,当然也会让岑清钰有所顾忌。 如果楚荣江只是为了利用顾念远击垮岑寂倒是简单了。 “念远。”岑清钰缓缓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要与楚家牵扯过深。” 顾念远闻言回眸与岑清钰对视,他的担心溢于言表。 “清钰,我有点好奇,楚家看起来跟岑家差不多,一棵大树下无数枝枝蔓蔓纵横交错,或许是比我们普通人的家庭复杂,但我今天逛了一圈觉得也不算稀奇,听说岑老爷子跟楚家已经结盟,难道你们就不怕牵涉过深吗?” “家族跟家族之间是可以站在天平两边博弈的。”岑清钰顿了顿,“可你只有一个人,说句不好听的,假如你一步踏错,没有一点纠正的余地。” “……这倒是。” “今天来六叔知道吗?” “……”顾念远本要作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他怎么都会知道,如果提前知道却不阻拦,只能说明他乐见其成。”岑清钰带着不易察觉的揾怒,“念远,不管你信不信,六叔这样的男人并不是你和我能轻易看透的,所以……我希望你心里要有个底,出了事,他未必会救你,甚至还可能推你一把。” 好半晌,顾念远闷声道:“谢谢你提醒我。” “你应该已经从各个渠道打听过楚家,打听出什么?” “什么也没有,只有些奇闻八卦。” “呵,很正常,你搜秦家的话会更少。”岑清钰冷冷道,“爷爷拉了楚家,六叔有秦家,最后鹿死谁手对你我来说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顾念远认真的听,不防岑清钰回了头看着她,骤然温声:“你得平安无事。” 他的脸离壁灯远了,光照到的地方就更少了,顾念远只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带着星芒的眼睛,此时此刻,他一身古怪悉数退尽,只剩脉脉温情。 顾念远心下一动道:“咱们都平安无事才好。” “会的。”岑清钰笑了,是招牌笑容,令人安心。 呛呛呛———— 是戏台上在敲锣拉响,听节奏应是戏快要开演。 紧跟着,岑清钰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他看了一眼道:“咱们回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顾念远哦了一声,预备跟在他后头走,没想到岑清钰走到她身前,将那条羊绒披肩往上拉好,这个女孩不能一心二用,专心一件事就顾不得其他,披肩已然从肩头滑到手臂她都没有觉察。 他细心将披肩裹好,眉目间是那样的多情,顾念远一时看呆了,待反应过来,岑清钰已经收回手:“过两天又要降温,你再穿的这么少,一定是会感冒的。” “嗯。”顾念远慌乱的垂下头,“走……走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是好选择 他们从长廊转出,顾念远先回,岑清钰又耽搁了一会儿才回。 顾念远的座位被安排在楚太太旁边,见她回来,楚太太热情招呼并未生疑,楚怡不跟他们这些长辈一桌,她挨着岑清钰,无巧不巧楚荷跟她相邻,这样刺激的座位安排,包括顾念远在内不少好事者都忍不住投去目光。 可惜三位主角并不配合,楚荷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只偶尔跟母亲耳语两句,当另一边的两个人是空气,岑清钰则饶有兴致的欣赏上台上的表演,半点异样也无,而楚怡在岑清钰身旁是罕见的柔顺。 顾念远暗呼了一口气,还好,应当无人发觉。 “念远,戏不好看吗?” “很好看。”顾念远看向楚太太,“只是我还在想刚才大伯说的话。” “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想太多了。”楚太太拍拍她的手。 台上的戏正演到离家多年的公子回到故乡寻找故人,无奈几经战火的故乡已然物是人非,公子伤感不已,曲调哀婉至极。 顾念远对戏剧没什么研究,但看到这里也不由的被他台上演员的表演带动,心绪起伏起来。 客人们大都跟她差不多的反应,四周比之方才安静不少,因此,楚荣江的声音就传的又远又清晰。 “季乔,我想还是该把那件事跟大家说清楚。” 楚家家主发话,不待楚太太回复,就有积极者询问:“什么事能让楚总这样为难?” 楚荣江毫不避忌的看了一眼顾念远,笑道:“就是在你们嘴里传的乱七八糟的,我的二弟。” 楚二公子曾经是楚家的禁忌。 楚建业在世时听不得别人提,一提就要生气,渐渐就没人敢提,后来他病重,各种传闻甚嚣尘上,说什么都有,最后新家主坐稳位置握住了权柄,传闻自然就成了新的禁忌。 那位积极询问的讪笑道:“楚总这可冤枉人了啊,我肯定没说过令弟半句坏话。” 楚荣江哈哈了两声全没有责怪的意思,更多客人看了过来,大家交头接耳,瞬间台上的戏成了陪衬,楚二公子这幕戏隆重登场。 “说来说去,荣山只是别有理想罢了,父亲临去前,他们父子其实已经解开了心结,但当年事多,为了不横生枝节,荣山回来一趟低调得很,外面没几个人知道。” “二哥一直是这个性格,说什么做什么有自己的想法,全家就大哥你最能纵着他。”楚荷的父亲,楚荣江的五弟插话道,“多简单的事被传成什么样了。” “哎,看到这出戏啊我就免不了想到他,如果还活着,今天没准就是我们兄弟团圆了。” 楚荣江伤感,周遭人等必然忙不迭的宽慰,果然就有人提议:“楚总,楚二公子虽然不能回来,但楚二公子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可以让孩子回来看看嘛,这样他泉下有知也会安慰的,您就不必那么伤心了。” 进行到此处,顾念远已然有些坐不住了,楚荣江变了卦,人家并不打算来日方长,而是定要在今晚把她公之于众。 即便这位大伯目前为止都表现得和善慈爱,可顾念远还没傻到认为一位老谋深算的家族掌权人煞费苦心的认下她,只是为了感受缺失的亲情。 她握紧椅子把手,紧张不已,话题即将来到她身上,该怎么拒绝,还能拒绝吗? 立刻得罪楚家和立刻加入楚家,显然都不是好选择。 第三百四十二章 顾念远终于避无可避 “你说到点子上了,荣山还真有个女儿。” “楚伯伯。” 楚荣江抬起手还未指向谁,就被岑清钰冒失的打断,他的不悦几乎是瞬间喷出,见是岑清钰,嘴角抽了一下道:“清钰,想说什么?” “楚二公子没记错的话是不是叫楚荣山?” “是,你爸应该跟你提过吧,清钰。”楚荣江眼神锐利。 “提过,说是二公子不爱应酬,两人没什么交集,没多久得知他竟然离家了,然后就是各种传闻。”岑清钰天真的眨眼,“今天听楚伯伯说起,才知道背后有这种隐情,真是令人感慨。” “呵呵,正常,外人不了解,只会往猎奇的方向猜。” “楚伯伯说的是。”岑清钰颔首道,“不了解的人总觉得大家大户的兄弟姐妹,彼此之间只有利益,哪知还有您们兄弟这样的好情谊,我想楚二公子之所以活的洒脱,也跟有您这样的哥哥脱不了干系。” 岑清钰的马屁拍的十分直白,直白到令人周遭的客人狐疑起来,大家对视了一眼纷纷思忖,难道是他们会错了意,楚荣江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显摆自己,而不是真想给弟弟洗白? 哎呀,如果真的会错了意岂不是马屁拍在马蹄上? 有反应快的想通了这一层立时跟进,齐齐赞美起楚荣江是多么好的一位大哥。 更有浮夸的,回忆起楚总当年对自己的恩惠提携竟然都哽咽了。 楚荣江只得一一应着,哥哥女儿的话题瞬间就过了气。 岑清钰积极的参与这场为好大哥唱赞歌的活动里,活脱脱一位准女婿的做派,没有半点异样。 “清钰这张嘴真是讨喜,怪不得你爷爷那么喜欢你。”楚荣江笑着看他,“我家小怡也天天清钰长清钰短的,是不是小怡?” 楚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道:“爸,清钰哥说的又不是假话,你就是很好嘛。” 楚荷在她身后,顾念远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半张脸,便见她翻了白眼,暗暗呸了一声。 “你呀。”楚荣江摇头,“我有好几个小子,偏偏就这么一个女儿,被宠的无法无天的。” “楚总这就是炫耀了,小怡听话孝顺,连婚姻大事都不让您操心,挑了个最好的,这要是无法无天,我家闺女都不能见人了。” “哎。”楚荣江摆手,“也就在你们这些长辈面前卖乖,私下里也是难管的很,真想给她找个有学识有教养的姐姐好好带一带。” 顾念远心底一凉,第一反应就是又来了。 话题能被转走自然就能被转回来,楚荣江话里话外的意思当然不是近在咫尺的亲姐姐们,而是外面的姐姐。 “这……小怡自己就很优秀了,哪里找个比她更优秀的姐姐呢?” “可别再夸她了,多少女孩子都比她强,譬如……顾小姐就很好嘛。” 球几经波折还是踢到了顾念远面前。 楚荣江不称岑太太而叫顾小姐,不知道内情的客人定然会觉得古怪感到好奇,而楚家人心知肚明定会跟着附和,还是一颗份量不轻的球。 楚怡不虞的目光嗖的一声扫了过来,是十万分的不服气。 接着是许许多多的目光,作为被点了名的顾小姐,顾念远终于避无可避。 “楚总说笑了,我只是个小设计师罢了,比楚小姐可得差远了。”她顿了顿,忽而笑起来,“唯一比楚小姐先一步的或许是……结婚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岑总怎么说 众人跟着笑起来,有不大机灵的客人也笑起来:“那岑太太可领先不了太久了,小怡跟岑小公子也是说话间的事了吧。” “听说夫人已经看好场地了?” 楚太太闻言看了一眼楚荣江,道:“年轻人的事肯定听他们年轻人的,不急,岑太太你呀,真是太谦虚了,小怡还是个孩子,千万别这么夸她。” 楚怡再也忍不住了,鼻底哼了一声道:“清钰哥,妈说听我们的,你觉得呢?我们是不是快了!” 这一问,问的在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比之岑太太,显然是岑楚联姻来的重要得多。 岑清钰对着楚怡温柔一笑:“你希望我们快些吗?” 他眼含深情,笑容里满是春意,这样的岑清钰堪称男女通杀,顾念远想,不知楚怡能不能抵挡。 楚怡当然不能,向来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羞涩的低下头,声音也缓了许多:“我我听你的。” “楚伯伯,季乔阿姨,小怡年轻,应该给她一些时间更了解我一些,再做决定,我不希望她未来的婚姻是仓促,不成熟的。” “说得好啊。”好事者对楚荣江赞道,“楚总这种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楚总似笑非笑,目光在几个人间来回穿梭,半晌道:“清钰确实很让我放心。” 两战两败,楚荣江没有再战第三次,直到宴会临近尾声,他都没再提二弟的话题,顾念远长舒一口气,悄悄看向岑清钰,他时不时跟楚怡低语,两人偶尔笑上一阵,委实是好事将近的甜蜜。 只要学长想就可以对所有人都这样温柔,但有几分是真的呢? 这样的想法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顾念远一愣,顿觉莫名,岑清钰对她是学妹的关心,跟对女友肯定是不同的,哪里不真? 她心虚的移开眼,注意到两人身后,拍着腿听戏的男人。 韩泽琛。 刚刚迅速接话,将话题又扔到了岑楚联姻上,显得极为不机灵的客人不正是他吗? 这个人有意无意的一直在帮她,不管是初见是提醒还是方才的助力,夜已深,爱好听戏的韩伯伯已经歪着头睡着了,韩泽琛没有叫醒他的打算,他感觉到有视线袭来,遂转过头。 见韩泽琛注意到了她,顾念远微微颔首,对方礼貌回敬后迅速转了过去,没有半点额外的意思,但顾念远不觉得那是错觉。 待得最后一声锣鼓响起,今晚这一局总算是熬到了头。 顾念远第一时间起身告别,楚太太拉着她说是要亲自送她回家,顾念远瞧了瞧前头不远处被一众客人围着的楚荣江,心知这份好意难以拒绝,他们今晚认不了亲,姿态上就得做足,日后风声放出去,再认也是一样。 顾念远客气了半天,无法只得给老陈发信息让他先回去。 老陈很快回复。 【知道了,太太】 “念远,为了你爸,以后咱们也得多多走动啊。”楚太太笑弯了眼睛。 “自然自然。” “你大伯念着你父亲许多年了,所以今晚才急着想公开,你不怪他吧。” “怎么会,大伯的心情我明白。” 楚太太欣慰的叹道:“二弟真会教女儿,比小怡懂事多了。”她顿了顿,眼含关怀道,“念远我才想起一件事,你来这边,岑总怎么说?” “他……” “岑总?” 走在前头的客人里突然有人大声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 楚宅门口停了不少车,有一辆正对着大门口,是一款复古风格的宾利,懂行的一眼就能认出全球限量27台,刚出货到第9台。 顾念远听得这声惊诧,急忙上前。 “岑总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站在这里?”楚荣江隔着台阶俯视着来人。 “刚到。” 还真是岑寂的声音,顾念远终于冲倒了前排。 岑寂双手插袋脖子上挂着一条长围巾,站在车前,微仰着头颇为倨傲的看向楚荣江,配合着这辆车,活像是电视剧里某个上海滩大佬。 大佬第一时间注意到一脸懵然的太太,兴致勃勃的呼唤:“亲爱的,我来接你回家。” 说着,他伸出手做邀请状。 客人们齐刷刷看过来,顾念远半张着嘴,片刻才反应过来,赶忙三步两步下了台阶,搭上岑寂的手。 “你,你怎么来了?” 顾念远低声道,岑寂就着手揽人入怀,不回答只是仔细的打量,女人穿着长款大衣,从头到脚裹得还算严实,只是脖子光洁。 “今早出门不是带了条披肩吗?” "啊?"顾念远不料他这样问,茫然道,“披肩……好像好像忘在楚家了。” “果然。” 岑寂便将围巾取下给她围上,很有些得意的勾起嘴角。 现时现刻是比上次在和容大厦还要众目睽睽,在楚家的所有亲朋和高层的注视下,岑寂耐心的给她戴围巾,亲昵的与她耳语,顾念远只觉无数道视线射来,令她手足无措。 “岑总疼太太,早有耳闻,今天一见,果然啊。”有客人调侃,于是众人都哄笑起来。 岑寂伺候好太太,从容的看向他们:“见笑,念远年轻单纯,我平常就担心她会被坏人骗,这次来赴鸿门宴,当然得亲自来接才放心。” “岑总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问话的人被这四个字噎住,急急看向楚荣江,作为楚家家主,他并不急,依旧保持着亲切的笑容:“恐怕岑总对我有误会,请顾小姐来,不过是因为我们家与她有些渊源。” 顾念远心下一紧,紧张的看向岑寂。 “渊源这种事,只要想,从贝市到京市,要多少人有多少人,恐怕整个楚宅都盛不下吧,楚伯伯。”岑寂挑眉,“您也是商界老前辈了,很该知道选了方向就要坚持到底,攀扯关系反复横跳,下场不会好。” 岑寂的话讲的过于直接,让周遭一干人等脸色都是一变包括自以为知道这次宴会真实目的的楚家人。 为什么跟岑令诚结盟的楚荣江会突然邀请岑太太当座上宾?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多想的事情。 客人们大多猜测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今天虽然岑令诚赢面大,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作为家主,有必要两手准备。 楚家主动示好,岑寂必然会给个面子,日后留一丝情分,豪门中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是因此而来,再常见不过。 没想到,岑寂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岑总称呼我一声楚伯伯,那我就倚老卖老说两句。”楚荣江的笑依然没散,但眉间已有了冷意,“听说最近你们和容不太平,前两天还出了事,年轻人啊有冲劲是好事,可敬畏心不能丢,俗话说和气生财,四处树敌可不长久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见过最嚣张的人 “受教,看来楚伯伯已经听说前两天的事了,提到这件事就不得不夸一夸季乔夫人的司机乐于助人了。” 楚太太站在楚荣江身后,冷哼道:“岑总自己苛待老人还不让别人尊老吗?” “不敢不敢。”岑寂依旧盯着楚荣江,“只是希望楚伯伯和季乔夫人下次做事要更谨慎些,太骄傲容易翻车。” 楚荣江彻底没了笑意,顾念远这才发现他的脸如果垂下来是多么沟壑纵横,耷拉的眼皮下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又是多么锋利。 “岑总的提醒我收到了,但现在自身难保快要翻车的恐怕不是我。” 岑寂没有说话,反而笑的更开心。 “那就拭目以待了。”他站直身体,恭敬的颔首,“先走了。” “慢走不送。” 鸦雀无声一直保持到那辆宾利走远,楚怡第一个哼道:“你六叔真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人了。” 楚大小姐发话,客人们赶紧七嘴八舌批评起来,可楚荣江脸上的阴云仍是许久才散。 宾利在夜色中穿行,车钥匙上的柿柿如意摇来晃去。 顾念远半张脸埋在暖融融的围巾里,时不时瞟司机一眼,欲言又止。 “说话。”司机道。 “没什么说的。”顾念远默了片刻,“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楚总呢?” “……” “楚家家大势大又跟你父亲联了手,你最近那么麻烦……多少也跟他们有关,如果他们有意示好,借着拉拢我来拉拢你,不是好事吗?” “你愿意给他牵线搭桥?” 如果……真的对你有好处的话……也不是不能,顾念远垂了眼。 “你不需要这个桥梁吗?” “不需要。”岑寂转动方向盘,“今天的鸿门宴有什么感想?” “感想是,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版本的故事。”顾念远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我不知道该信哪一个版本。” “关于你父亲的?” “嗯。” “楚荣江的版本是怎样的?” “他嘴里的我爸是个倔强的豪门逆子,才华横溢却崇尚自由,离开楚家是因为与父亲理念不合,但他们兄弟间是好的没有什么矛盾,岑寂,虽然他态度很好,但我总觉得不对。” “要听我的想法吗?” “要!” “你爸固然倔强但倔强不是傻,所有儿子里楚建业最疼他,他们父子间的感情比外面想的深,理念不合而已交给时间就好,何必做绝。”岑寂缓缓道,“退一万步说,他嘴里的二弟和你记忆中的父亲一样吗?” 当然是不一样的,可录音笔里答应参与绑架的父亲跟她心里的父亲也不一样,知道的越多,顾念远越辨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顾荣山,她烦闷的皱眉道:“我记忆中的他就是真实的他吗?” “当然,你可以不信我,不信岑宏,不信楚荣江,但得信他。” “……如果不是因为理念不合,他离开楚家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保命。” 闻言,顾念远回头看他,岑寂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只给她一个阴晴难辨的侧脸。 “楚家发迹靠的是几十年前的灰色产业,当年很多人都这么干,成功后纷纷洗白,楚家明面上也是,可人一旦尝过甜头要放弃很难,尤其是楚建业这样的人,他不想放弃,甚至还想要更多,他最疼你父亲,除了父子天伦以外,更多还是因为你父亲是家族里最有能力走仕途的。” “仕途?” “楚荣山曾经极其低调的考入某部门工作,干了一年半,表现出色,他当时的领导非常欣赏他,不出意外,只要好好跟着这位领导,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这位领导这些年来走过的都是实权部门,看得出,楚建业为给你父亲规划这条路,花了很大心思” 顾念远喃喃道:“楚家这样的家庭如果再出一个实权部门的一把手……” “没错,楚建业想织一张大网,网里的核心之一就是楚荣山,但最终他选择辞职,我不认为是这份工作没有吸引力,而是与吸引力相比,父亲的野心让他胆寒。” “……你所说的保命,难道是?” “断了父亲的这份念想,不让他被膨胀的野心吞噬,楚荣山想保的恐怕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他父亲乃至兄弟姐妹未来的命。”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因为你心中有愧 说不震撼是假的,她从没想过还可以是这种原因。 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顾念远经历过最复杂的事情大概就是如何拯救被舅舅卖掉的房子,是以,她思考的曲线是直的,岑寂不同,他轻而易举的跳到了背后,窥探隐秘的真相。 顾念远愿意接受这个说法,因为在这个说法里,楚荣山像极了她心里的父亲,或许不够高大也不够温柔,但他正直果敢永远明亮,不惜断了自己的前途也要坚持底线,这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一段时间以来,知道的越多顾荣山就越颠覆她的认知。 岑清钰的暗示,楚家的一无所知,岑宏的大言不惭,以及柳兰的欲言又止,林林总总,像是一张蛛网千丝万缕牢牢缠住了她。 她必须往前走可越走越看不清前路。 突然有人告诉她,顾荣山不管姓什么还是她熟悉的父亲,她几乎是有点感激了。 岑寂由着她沉默,消化讯息需要时间,即便他想帮,终究只是外力。 市中心晚上车流也不算少,他们不巧一条路上碰到好几个红灯,停了好几次,再又一次红灯停时,顾念远道: “岑先生,你在和容顺利吗?”她抿了抿唇,“没必要告诉我就算了。” “不顺利。” “我听说,是因为你要改革和容?底下人有反弹?” “呵。”岑寂重新启动车子,“顾小姐搞错了因果,是有人反击而我配合改革。” 被动挨打,舆论轰炸,明明刚拿下了一个岑宏,局面大好,岑寂却突然失掉了掌控力,如果一切都是故意的,那确实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这样轻而易举告诉她…… 他们现在关系尴尬,如果一切不好的猜测都得到证实,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真的是岑寂,她绝不会再犹豫不决。 “为什么告诉我?” “你问,我回答。”岑寂将车驶进南松嘉境,“就这么简单。” “就不怕我把你的企图和计划到处宣扬吗?” “顾念远。”车子驶进了车库,“人要做坏事,不会事先声张。” 顾念远点开安全带,冷冷的看着他道:“如果你是我的仇人,我干的就不是坏事,岑先生,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假如……我也有会有我的办法,未必对你没有伤害。” 岑寂熟练的将车停好,转头看过来,他眸中竟是没有一星半点的警惕,相反,晃动着波光。 面前的女人好似在威胁,浑身已然炸毛,但她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显出可爱,挣扎的内心,只要轻轻一触就破碎的防御,自以为表现得很好的绝情,掩饰不住的关心。 无一不在勾着他挑着他。 起初只是条件不成熟不得不隐瞒,现在岑寂想,她会在迷茫与混乱中成长成什么模样呢? 他不由期待。 “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假如你要伤害我,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 “那你……” “但我不在乎。” “不在乎我的仇恨吗?” “不在乎你想怎么做,总之,我都接受。” “因为你心中有愧?” “因为……”岑寂长睫微颤,“你会知道原因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他说,她就信? 故弄玄虚彻底惹恼了顾念远,她奋力推开车门,狠狠摔上车门,把鞋跟跺的哐哐响。 到底有什么可为难的,就算,就算,是最残忍的答案,她也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论岑寂想做什么。 她都不怕! 岑寂淡定的跟着进门,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砰一声摔上卧房门,开始在床上打滚。 滚了一会儿,一个问题幽幽浮上心头。 他说,她就信? 就算她要信,怎么验证呢? 这才是现在最无解的难题。 他这样的聪明人,恐怕一早就知道这道难题已经横在他们中间,跳不过去。 顾念远将头埋在枕头里,繁杂的讯息充斥在脑中各处游荡,高考时最后一道大题都没那么烧脑。 岑寂坐在书房里处理未完成的工作,不出所料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很是无奈:“岑总,你怎么还是来了,楚荣江这辈子没被这么挑衅过,恐怕他是彻底断了和谈的心思了。” “你们父子跟了他这么久,真以为他是为了与我沟通才找的顾念远吗?” “……就算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但楚荣江是楚氏的掌舵人,不得不顾虑整个楚家,一定有这一层意思在,何必闹得这么僵,他日后一定会全力以赴,你的困境只会更大。” “换做别家,我确实不必这样,但是楚家。”岑寂冷冷道,“没有余地。” “为了顾小姐?”男人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她父亲把她教的很好。” “今天麻烦了,改日见面再好好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咱们是合作伙伴,顾小姐又是他的女儿,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不过……”男人斟酌了一下,“岑总,担心顾小姐的可不止你一个,岑小公子也很积极。” 岑寂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该积极,自己捅的篓子总该自己收拾。” 翌日的试装仍在同一场地进行,顾念远来的最早,捧着个煎饼站在角落里等人布置场地。 杨导一进门就凑了过来。 “顾老师来啦。” “杨导早上好。” “啧,又没睡好吧。”杨导指了指她的黑眼圈,“干嘛来这么早。” “醒都醒了,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发呆吧。”顾念远挤出笑容。 “清钰都没你积极,对了,你昨天见到他了吗?” “嗯,见到了。” “果然,这家伙果然是去找你了!”杨导连连比划,“你不知道昨天他脸色刷一下就变了,什么都没交代抬腿就走,我还以为和容要倒闭了。” “他没说去哪吗?” “没,不过,能那么急,多半与你有关。” 顾念远咽下最后一口煎饼,奇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杨导没有立刻解答,他往后跳了两步,很刻意的打量顾念远,然后啧啧两声:“此乃天机,你想我泄露一下吗?” 这年头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爱当谜语人,顾念远不想伺候了,道:“别了别了,万一遭天谴了怎么办。” 说着她就要走,杨导编好的话登时噎在嘴边,他只得急急跟上。 “怎么能这样,快问我快问我。” “天机啊,杨导,要天打雷劈的,可不能害你。” 两人正闹着,大门被推开了,款款走进了一男一女。 杨导站住,笑逐颜开:“呦,楚小姐,今天也要跟场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原谅我,我没有选择 楚小姐挽着岑清钰的胳膊,道:“杨导,你不欢迎?” “欢迎,超级欢迎!”杨导捅了捅身边人,“是不,顾老师。” 楚怡这才注意到顾念远,笑意登时减了一半,淡淡道:“六婶怎么来了。” 六婶赶忙答道:“原本就该我来,昨天有事,才让李老师帮忙的。” “哦。” 楚怡不耐烦的转眼,看向岑清钰,不料男人抽出了手道:“我们要工作了,会很闷,不如你先去附近逛一逛,结束了我叫你。” “我不嫌闷!” “随你。” 试装就此开始。 昨天已经试过了三套,剩下两套都是便装,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但现实偏偏不大顺利。 楚怡宛如一尊门神,只要迈入岑清钰身边一米以内都要接受她的巡查,顾念远捧着腰带前来,被她挡住。 “六婶,要不我来吧。” “谢谢你,但是腰带怎么绑,配饰怎么挂是有设计的,我来比较好。” 楚怡悻悻的看向岑清钰,男人眼神示意她听话,她只得让出半个身位,顾念远懒得再说,侧身弓背将腰带挂在岑清钰腰上,期间楚怡的目光仿佛探照灯烫的她手抖。 在探照灯的照耀下,第一套的造型总算妥当了,这是一套颇显身材的便装,是大反派伪装成主角朋友时常穿的,应该会是几套里出镜率最高的,楚怡从头审到脚,不得不说,跳不出毛病。 岑清钰的长腿细腰和清雅气质被衣服凸显的淋漓尽致,六婶被称作顾老师还是有一定实力在的。 岑清钰配合摄影师摆出造型,喀嚓声响个不停,杨导一边点头一边道:“顾老师,我觉得这套基本就可以定了,昨天那三套里,有一套需要大改,李老师跟你说了吧。” “嗯,她发给我了,难度不大,应该很快就可以改好。” “清钰,你的表情要稍稍复杂一点,大概就是说了谎但是于心不忍,又不得不说,这种挣扎感。”摄影师绞尽脑汁的形容道。 闻言,岑清钰低下头,脚步挪动震了震袍袖,重又抬首时,刚巧对着顾念远的方向。 他的嘴角稍稍往下,欲勾不勾,眉头蹙起,却又蹙的不深,面部线条紧绷,身体稍稍前倾似乎要挽留什么,他的眸中尽是喷薄而出的情愫,偏偏还蒙了一层冷意,拦住了那颗真心。 顾念远没料到岑清钰入戏这样快,一时怔在当场。 摄影师眼睛一亮:“好,没错,是这样,那个谁那个谁楚小姐,你往旁边让一让。” 为了设计服装,顾念远曾把岑清钰角色的人物小传看了好几遍,这位齐点检出身极低,是典型的寒门贵子,自带一股卓然傲气,也正是这份傲气迷惑了主角团。 古装在身的岑清钰完全不需要演,他浑然天成。 按照剧情,齐点检是真心欣赏主角团,也是真心要除掉他们,从始至终,他都无比坦诚的面对自己的野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认知到位,以至于冥冥中预料到了自己的失败,委实是个复杂的人。 顾念远看时就觉得,这个角色过于挑战,成长经历与岑清钰完全不搭边,实在难以想象他要如何找感觉。 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找到了。 他看着她,明明是沉默的,但顾念远却觉得他说话了。 他在说:“原谅我,我没有选择。”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对顾念远有意思 不知是岑清钰的表现太过优秀,还是巧合过于巧合,杨导顺着那目光转头看向顾念远,一时竟没好意思调侃,与此同时,楚怡也注意到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十分刻意的哼了一声。 这一声没打扰岑清钰,却惊醒了顾念远。 明目张胆的盯着岑清钰花痴还当着人家准未婚妻的面,实在是过于丢脸,她一把抓住杨导:“杨杨导,这套确定的话下一套还继续试吗?” “试试呗。”杨导被她这一抓抓的紧张,结巴道,“顾顾顾老师。” 岑清钰见状轻笑了一声,对摄影师道:“可以吗?”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你都以为面前真站着个你对不起的人了。” 无人搭理的楚怡忍不住狠狠跺脚,台子是空心,一脚下去发出的动静大,终于惹得岑清钰回了头。 她半是愤怒半是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可走的方向不是大门而是化妆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闹脾气了需要哄一哄。 杨导是明眼人,连忙上前对岑清钰道:“正好这套拍完了,我们这边得收拾一阵,你去吧。” 待得岑清钰离开,四下的工作人员立刻七嘴八舌八卦起来。 “这位楚小姐跟他公司旗下那位楚小姐是一家吗?感觉有点挂相。” “不知道,可能岑老板的审美是这一卦的吧。”好事者笑笑,“不过这位可不是艺人是正儿八经女友呢。” “没官宣啊。” “那又怎样,人家楚家大小姐,哪是一般人能比的。” 杨导出门了一趟,回来听了满满一耳朵,只得拍掌道:“好了好了别八卦了,大家都辛苦,这有饮料和甜品,过来休息一下吧。” 说着,刚才跟着他出去的几个工作人员就拎来了不少袋子,是附近一家口碑不错价格也不错的咖啡馆出品,杨导大方,众人立刻围拢上来。 顾念远走在后头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杨导拉到一边,他向着化妆间的方向努嘴道:“顾老师,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去叫一下清钰吧。” “不好吧,他们结束了自然就回来了,还要催吗?” “倒不是催……”杨导欲言又止,片刻道,“总之,你去比我去方便点,拜托!” 说话间,他合掌做恳求状,顾念远只得点头:“行吧,我去,不过如果他们还没完事,我就不打扰了,直接回来了。” “当然当然。” 化妆间在拍摄场地后面,走廊得最深处,顾念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发现门没关,留了一条缝,难道是已经谈完有人走了,所以杨一恒才赶着她过来安慰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推门,便听里面楚怡细细的嗓子幽怨道:“岑清钰,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为什么?” 岑清钰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全不为对方的情绪所动。 “因为有人对我说你对顾念远有意思,让我看牢一点。” 门内的岑清钰没有回答,门外的顾念远先呆住了,而楚怡的质问还没结束。 “我本来当个笑话,就算她是你学妹,可现在已经是你货真价实的六婶了,怎么可能嘛,而且岑宏伯伯跟你六叔又是死对头,你岑清钰哪可能这么荒唐!”楚怡吸了一下鼻子,“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第三百五十章 想给岑寂鼓掌 “够了,楚怡。” “不够!”楚怡带了哭腔,“清钰哥,从昨天到今天,我看在眼里,你对她绝对存有不一般的想法!” “一切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岑清钰依旧波澜不惊,“以及旁人挑拨。” “旁人?那是你六叔,顾念远的丈夫!” "……还真是他……" 顾念远惊讶的捂住了嘴,没想到这里也有岑寂出场的机会。 “六叔都与你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你六叔发现你这个侄子觊觎婶婶,特地约了我见面,说了你跟顾念远学生时代的过往,还说……”楚怡像是难以启齿似的,“说你那时就暗恋人家,可又嫌弃人家的家世,什么也没做,直到多年后,看到人家成了婶婶,才又……又心思活络了。” 三言两语,猥琐小人的形象跃然眼前,直听得顾念远想给岑寂鼓掌,这份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无人能及。 门内的岑清钰甚至听笑了。 “你我见面前,你的母亲季乔夫人应该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小怡不了解吗?” “了解又怎样,谁知道你除了那两个还有这一个呢。” “既然了解,就该知道我之前的女友与顾念远并不是一个类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信我六叔,还是信男人的本性。” 岑清钰眼神堪称温柔,但楚怡却感受不到温度,她收了下巴,语气缓了些:“确实……不大一样,但我跟她们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是楚家家主的女儿,季乔夫人唯一的孩子,代表的是楚家的诚意,你重要得多。” 这话听着没毛病就是不大舒服,至少顾念远是这样想的,可楚怡听起来倒是受用。 “我也不是真的就信你六叔,只是你这两天的表现……”楚怡愈发柔软下来,“我原本以为你在意她是因为讨厌她,但显然你一点都不讨厌她,甚至……” “小怡,我的工作性质不可能没有女人存在,除了顾念远,还有沈西瑶、楚荷,未来当然也会遇见更多,你如果都要计较,日后……传到你父亲耳朵里未必是好事。” 楚怡登时抽了一口气,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顾念远不明白传到楚荣江耳朵里有什么不好,作为父亲他难道不该为女儿撑腰吗?何以这种话能让楚怡噤声。 这个问题困住了她,让她一时没留意到里面的动静,待到反应过来时,场面已经无法挽回。 楚怡猛然拉开门,一眼就看见这位嫁了叔叔又勾搭侄子的祸水妖精站在门外,看样子还听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楚” “呦,我不知道六婶还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 “你” “清钰,这就是你的好学妹,好六婶?” 顾念远半张着嘴,好一会儿只能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念远?” 岑清钰从后头走出来,他只脱了外衫,一身行头基本没换,想来与楚怡的交谈进行了许久。 “抱歉,清钰,楚小姐,是杨导让我来看看,说是你们要是结束了,可以去前面吃些点心……”顾念远艰难的扯动嘴角,“我刚来,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为什么要吃醋? “听到又怎样,我什么都不怕。” 楚怡挺胸抬头,她跟顾念远差不多高,但今天穿了一双极高的高跟鞋,一下子就高出了半个头,颇为碾压。 “呵呵,挺好挺好。”顾念远勉强笑了两声,“要不……要不你们继续……我我就先走了。” 说着,顾念远转身要遛,不料岑清钰道:“等等。” 楚怡跟顾念远同时看向他,听他继续道:“小怡,今天该说的能说的我们都说过了,我还有工作没法照顾你,你也需要时间考虑,虽然我们之间有父辈的压力,但我还是更尊重你的意见。” 楚怡脸色变了变,喃喃道:“你……你要跟我分手吗?” 岑清钰无奈的笑了下:“不是,只是觉得你该有选择的权利。” 女孩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瞪了一眼顾念远,尽量平静道:“好,我们改日联系。” 高跟鞋敲打在瓷砖上响声清脆,楚怡没有返回拍摄场,而是直接去了电梯,顾念远目送她远走,担心道:“你们没事吧……” “你希望我们有事吗?” “啊?”顾念远回头,见岑清钰靠着门边看着她,带着两分探寻。 “当然不希望了!如果你们俩是认真交往的话,总是……” “单就利益来讲,也算是一种认真吧。” 他看起来恹恹的状态不大好,顾念远心知是刚才的争吵所致却也没法戳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岑清钰见她为难,叹了一声:“念远听到多少?” “没,没多少……就一点点。”顾念远比划出一根指节那么点,“清钰,为什么楚小姐会介意她父亲知道她计较你身边的异性?” “就听到了这句……还真是一点点。”岑清钰终于笑到了眼底,“楚伯伯需要的女儿得识大体有脑子,如同季乔夫人那样,楚怡从小就被这样培养教育,所以她很明白,如果做不到,父亲就会失望,令楚伯伯失望在楚家是很危险的。” “识大体有脑子?” “包含很多方面,其中一个方面就是不能吃醋,季乔夫人就从不吃醋,甚至还会为楚伯伯的婚姻出谋划策,她跟楚伯伯的第二任太太更是多年的好闺蜜。” 岑清钰描述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讲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越是这样越让顾念远觉得不可思议。 “我……我难以想象……怎么可能不吃醋?”顾念远皱着眉头,“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希望那个人也全心全意对待自己吗?” 岑清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听罢,道:“是啊,念远,楚怡或者楚荷会让你吃醋吗?” 疑问甩出的猝不及防,顾念远本能的要答,下一秒就卡了壳,她不明所以道:“我……为什么要吃醋?” “不为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岑清钰站直身体,“正常男女彼此喜欢就会对对方充满占有欲,当然会吃醋,但在有些家庭里会觉得这样格局不够大,有本事的男人通常在各方面的欲望都很强,而要将这样的男人拿捏在手就不能计较细枝末节,大气有格局还能贴心抒怀的女人才能笑到最后,楚伯伯是有本事的男人,季乔夫人则是笑到最后的女人,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刻意支开她 岑清钰的解释很清楚,顾念远叹为观止。 怪不得楚太太那样的出身,还甘愿给人做情人那么多年,她图的并不是仅仅是一个丈夫或者爱人那么简单,她图的是楚荣江,楚氏的掌权人,京市树大根深的豪门贵胄。 要吃树上最高最大的果子,必然不能做寻常人,所以寻常小女孩们吃醋撒娇的把戏只会令她发笑。 “还好没生在楚家……”她喃喃,“我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爸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的。”岑清钰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戏服,“念远,你刚才说杨导请吃点心?” “是啊。” 岑清钰指了指戏服道:“还真有点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两块点心过来,我也正好换衣服。” “好。” 顾念远一口答应,岑清钰便转身进了化妆间,走了两步后,她才觉得古怪,这样做像是刻意支开她。转念又顿悟,不论是为了利益还是什么,跟准未婚妻吵架还被人目睹终归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哪怕是岑清钰也需要调整心情才能投入下一段时间的工作。 顾念远在心里默默叹息,加快脚步回了拍摄场地,杨导第一时间上来打听。 “怎么样?” “楚小姐先走了。”顾念远走到摆着甜品的桌子道,“杨导,你刚才为什么非让我去?” 杨一恒怔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学妹安慰学长比损友安慰损友,效果好嘛。” “清钰哪里需要我安慰,他没什么事,还说饿了让我来拿些点心过去呢。” “叫你拿?”杨导眸中闪过疑惑,“哦,跟未婚妻闹不越快,肯定不想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我懂。” 说着,他拎起两个纸袋塞给顾念远道:“快去快去。” 再次走进那条走廊,顾念远尽量放慢了脚步,希望给岑清钰更多调整时间,但走廊就那么长,不多时还是到了门前。 她抬手准备敲门,不曾想,门把手则几乎同时被转动。 “岑” “岑清钰!” 秦亭亭的声音停下来开门的进程,也阻止了顾念远继续打招呼。 “秦小姐,我们应该没什么交情,我有什么向你交代的必要吗?” “岑清钰,目前你的手已经伸到了秦家不想看到的地方。”秦亭亭冷冷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的调查跟秦家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岑寂是秦家的一把刀,秦家必须保证他毫无顾忌的出鞘,而你一直在帮顾念远调查她父亲的案子,已经查到了董经理,不是吗?” 岑清钰沉默不语。 “既然查到了他,真相是什么你知我知,你没有必要再继续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希望顾念远的事影响到他,这样说够清楚吗?” “秦小姐,你的要求恐怕我不能满足,秦家威胁不了我。” “清钰。”秦亭亭叹了气,“秦家威胁不了你,但威胁得了楚家和你爷爷,甚至是你的母亲,还是要好好掂量一下的。” 岑清钰再次沉默,片刻后,他道:“我会考虑,现在,希望你尽快离开。” 第三百五十三章 是岑寂吗? “这么急,是在等人?等顾念远?” “这就不关秦小姐的事了。” 秦小姐轻哼一声,忽地小声道:“清钰,你演技真好。” 说完,她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遥望走廊也是空空荡荡,她皱了一下眉又左右看了两眼,这才放下心。 “清钰,我等你的消息。” 留下这句话,秦亭亭头也不回的走了,路线与不久前的楚怡一样,顾念远站在隔壁房间悄然目送。 隔壁房间没有关门也没有开灯,是个绝佳的躲藏位置,直到那高挑的背影消失,她才慢慢走出。 “念远?你果然……” “嗯,我听到了。” 顾念远木然看向岑清钰,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看见她,脸色大变,急道:“你听到什么?” “董经理。” “今天真是邪门,怎么这么巧……” “是啊,真邪门。”顾念远眸光沉沉,“所以清钰,你能告诉我董经理是谁吗?” 她的状态非常不对头,两只手上一边提这一个纸袋,无力的垂着,神色略显呆滞,乍看之下四平八稳,但岑清钰能感觉到那股暗潮涌动,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你先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要急,只是新找到的线索罢了。” “好。” 岑清钰伸手要接过那两个纸袋,顾念远懵懵然低下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顺从将纸袋递了过去,她像个木偶。 “董经理是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这家建筑公司隶属和容,这些年越做越好,董经理也升了职,现在进了总公司负责更重要的项目。”岑清钰顿了顿,“秦亭亭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他现在是岑寂……六叔手下的一员干将。” “嗯。” “而我查到的这条新线索是……当年转给医生大笔款项的原初账户正是属于这家建筑公司,经办人是公司会计,已经离职多年,目前我还没找到他。” “会计……一个小会计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打钱。” “是啊,区区一个会计这样做必然是上头有交代,他多半只是个执行人,十五年前,这家建筑公司初创不久,公司里人员不多,会计的顶头上司就是……” “董经理?” “对。” 顾念远如坠冰窖,或许不叫冰窖,该说是冰窟才对,还是深不见底的冰窟,她一直在往下沉。 “只有这些吗?” “是。”岑清钰紧紧盯着她,生怕她要做什么似的,“只有这些了,董经理跟你父亲完全不可能有交集,他的背后必然还有人,我们” “是岑寂吗?” 顾念远原本是微微低着头,说完抬首,眸中一片空茫,岑清钰顿觉心头被用力扎了一下,后悔几乎是瞬间涌出,但又在瞬间压下。 “我不能回答,董经理现在确实是六叔的人,但是……” “好,我知道了。” 顾念远点了点头,然后展露了一个极淡的笑:“谢谢你清钰,纸袋里是杨导买的点心,你先吃,我回场里等你。” 言罢,她转身欲走,岑清钰一把拉住:“念远,这只是一个线索,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线索,不一定都指向岑寂。” “嗯,我知道。” 顾念远没转身也没回头,只是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先回去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看牢她 岑清钰当然没心情吃点心,他紧随在后跟着她回了拍摄场地,杨导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正准备调笑两句,下一秒就被顾念远的低气压冻到。 “你们……”杨导不敢贸然打扰顾老师,只得凑到岑清钰身边,“该不会你跟人家表白,把人吓到了吧!” 岑清钰脸色也不好,闷声道:“没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然而,顾念远的低气压并不影响工作,甚至她还能和颜悦色的与人交流,耐心地记录意见,观看摄影师的照片,总之,她似乎一切如常。 反倒是岑清钰失了水准,比之前一套的瞬间入戏,这一套时,他屡屡被摄影师提醒,以至于场中的其他工作人员都猜是与楚小姐闹了矛盾,影响了状态。 拍摄结束后,杨导宣布请客,顾念远在众人的欢呼嬉闹中向杨导道歉:“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老师,你刚刚在后面遇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点私事。” 杨一恒不敢阻止,不得不可怜巴巴望向岑清钰。 岑清钰从台上疾步走到她跟前,道:“念远,不论你想做什么,不要冲动。” 顾念远低声笑:“我能做什么呢,清钰,我什么都做不了的。” 这凄凉的笑容转瞬即逝,她又戴上了那张木然的面具,冲着两人略一颔首,背着包,出了门。 “清钰啊,这状态看的我害怕,你要不要跟上去瞅瞅?” 岑清钰一言不发,面皮绷得很死,片刻后才道:“饭我就不吃了,改日再说。” 老陈没想到顾念远出来的这么快,他接到消息刚把车停稳。 “老陈,去和容大厦。” 顾念远坐上车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老陈是个机灵人,从神色和语气就能感觉到不对头,自那次他自作主张劝说后,顾念远甚少再有情绪上的大波动,即便有,也是夫妻之间直来直往。 老陈隐隐觉得这一回恐怕是出了不得了的事。 去和容大厦问岑寂是顾念远此时此刻唯一想要做的。 岑清钰和秦亭亭的版本太过刺激,继续想下去她会发疯,必须再有一个版本,没错的,岑寂一定会有。 和容大厦的前台小姐已经不是第一回见顾念远,毕恭毕敬的将她送上了总裁专属电梯,电梯直升27层总裁办公室,许安杰候在门口。 “太太怎么突然来了?” “有急事,许助理,岑寂在吗?” 她不叫岑先生而是直呼岑寂,如果是被和容的别人听到一定倍感惊讶,但许安杰从容不迫。 “岑先生有公务,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要有一段时间才到。”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太太可以先在这里等一等。” “好,劳烦了。” 许特助将顾念远请进去,又倒了水,方才缓步退出。 合上门后,他拨通了岑寂的手机。 “岑先生,太太来了。” “听老陈说了。”电话对面的男人疑惑道,“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许安杰思索了几秒,严谨道:“太太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看起来非常难受的样子。” “……知道了,看牢她,我很快就到。”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太太走了 顾念远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一路上她并没有走得很快,心却扑通扑通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烦闷的揉着,忍不住站起来绕着这偌大的办公室转圈,这间办公室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她熟门熟路绕到了落地玻璃窗前俯瞰城市壮景。 一条新线索算不上什么,董经理即便现在是岑寂的人,也不代表十五年前他听的是岑寂的话,那时岑寂还小呢,对不对。 不对,如果董经理对岑寂不重要,秦亭亭为什么要来? 秦家一向跟岑寂关系好,秦绍言作为秦家未来的掌权人更是岑寂的至交好友,他们肯定不会害岑寂。 尤其是秦亭亭,为了岑寂她甚至可以不顾性命,绝对不会跟岑令诚同流合污,这次贸然来找岑清钰,不惜搬出秦家来压他,一定是董经理真的能影响到岑寂。 所以,怎么影响? 顾念远的头疼的更厉害了,高楼赏景并不能让心情快慰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转过身,看见那几排博古架。 记得第一次来时,她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岑寂的博物架没什么古董,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有趣。 顾念远强打起精神,试图用博物架来转移注意力。 要冷静,顾念远,如果说真相是一座冰山,现在只不过是看到了一角,这一角是不能概括冰山真正的模样的,就算是岑清钰和秦亭亭又怎样,万一他们合谋骗她呢? 想到这里,她自嘲般笑了一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合谋,图什么? 但这个荒唐的想法,让她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一点,终于可以分出一点心思注意到博古架上的东西。 前两个博古架有书也有小玩具,有岁月痕迹,想来是与岑寂有关的旧物,再往后有奖杯,是他比赛得来的,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杀伐果断但意外的珍惜旧物。 转移了注意力头疼减轻了不少,顾念远顺着奖杯往下看,靠右的位置摆着个巴掌高的木架。 木架上搭着一条丝绸质地的长带子。 顾念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凑近,这是一条长长的丝巾,丝巾上印着油画,不完整,只是某幅画的部分画面。 为了防尘,外面罩着一层玻璃罩,顾念远将罩子拿开,伸手触摸,质地是一样的,在边角处有非常隐秘的logo图案,属于那家店。 丝巾上印的油画也毫无疑问是莫奈的《睡莲》。 唯一不同的是,将丝巾展平,会发现有明显的使用痕迹,还有些灰褐色的水痕,不仔细看不清楚。 顾念远吞了吞口水,确凿无疑,这是他父亲从伦城带回来的那几组丝巾中的一条。 没想到,这条顾荣山号称丢了的丝巾,这条她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在哪里的丝巾,时隔多年,像战利品似的被岑寂随意的摆在办公室里,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伦城绑架案,顾荣山确实参与了且参与的程度比她猜得还要深,深到他应该直接接触过岑寂,那些水痕到底是水痕,还是洗不干净的血渍呢? 顾念远只觉恐惧从四面八方而来牢牢攥住了她的心。 岑寂果真回来的很快,许安杰猜路上多半是超速了。 他脚步极快,使得许安杰不得不连走带跑的追上,道:“岑先生,太太她” “怎么了?” “走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第三个人 岑寂顿住脚步,厉声道:“不是让你看牢!” “岑先生,我真的不敢强拦,太太眼睛都红了。” 他们已经走进办公室,岑寂听罢,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道:“调监控。” 总裁办公室里不止一个摄像头,顾念远精神恍惚根本没想过避开,所作所为自然一览无余,画面上,她从博古架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进包里,先是回到沙发坐了一会儿,连喝了两杯水,然后猛的起身,决定离开。 “太太说她要走,我问她去哪,还说您快到了,何必着急。她就说哪怕从楼上跳下去也要走,让我不要管她。”许安杰苦着脸,“我头一次听太太那样讲话,实在不敢再做什么。” “……难道是那条丝巾?”岑寂眼睛一亮,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果然,博古架上原本放丝巾的地方空空荡荡,玻璃罩甚至被妥帖的放回了原地。 岑寂垂下的手慢慢握成拳,按照常理,岑令诚或者岑清钰目前都不该走这一步,但显然,他料错了,对方违反常理没有逻辑,突然发了难。 “安杰,去查顾念远离开后都去了哪,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要快。” “好的。” 顾念远没坐老陈的车,她拨了柳兰的号码,接着乘出租车直奔柳兰家。 柳兰住在三环边上一个临河的小区,图便宜租的顶层,东西向,两室一厅,刚租来时又破又旧,还是顾念远陪着柳兰一点点改造成现在温馨的模样。 电话里柳兰没听明白发生了什么,结果一开门就被浑身煞气的顾念远吓了一跳。 好友宛如幽魂般飘了进来,飘到沙发一角缩成一团。 “念远,你别吓我啊。”柳兰赶忙扑过去,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查看了两遍,没事,四肢健全,一点皮都没破。 “小兰,伦城绑架案查的怎么样了?” “额……差不多了,我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日子跟你说呢。” 柳兰立时支吾起来,顾念远已然没心情再绕弯子,她疲惫道:“就现在吧,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我爸确实参与了对吗?” “……嗯!” 柳兰重重点头,她起身回了一趟卧室,出来时带了一沓资料。 “我找了伦城的那位警察,他倒是很热心帮我回去翻了档案,事实上,顾伯伯的名字根本没出现在他们的档案里,第三个绑匪在结案时还不能肯定确有其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没人供出他,除了……”柳兰抬眼看着顾念远,“岑寂。” 岑寂被绑架,第一时间报警的并不是岑家人而是他的同学,借城堡给顾念远办婚礼的尼诺,岑家接到电话的人以为是诈骗直接撂了,因着报案人的身份不好得罪,伦城警署倒是十分重视,调查的卖力,但歹徒蓄谋已久准备充分,一开始很不顺利。 “后来还是岑寂的几位同学找了家里的关系帮了忙,才让调查能有所突破。”柳兰拿出报告的复印件,“你看,上面有写,岑家是三天后才反应过来,匆匆派了岑家老四,也就是岑寂的四哥飞来伦城处理各项事宜。” “我记得好像说岑寂是自己跑回来的。” “对,那时警察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这些人的身份和动向,岑寂前脚逃走,他们后脚就把绑匪围了,当时直接被抓的除了一些打杂的小弟就是两位主谋,岑寂生母的姘头和当地一个黑帮的三把手,都是警局里常年挂着号的恶人。” “也就是说,当时没抓到我爸?” “警方没人知道你爸,当然不会抓,这两位被抓后也根本没说你爸的事,那些小弟里偶有人提,但是他们不知道计划只是听命做事,供述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警方没有采纳。” “一直到岑寂在医院苏醒,亲口说还有第三个人,名叫阿山。”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切尘埃落定 在岑寂的供述里,阿山比另外两位身份高,从不跟小弟交流,每次露面都蒙着脸,应该是三人中的智囊,警方听得大为震惊,还找来了侧写师做侧写。 “喏,就是这张,警长传给我的。” 柳兰抽出一张卡纸,看起来底本是素描手绘,绘就了一位蒙着面的亚裔青年,虽说大半张脸都没有特征,但这位侧写师颇有能力,将那双眼睛画的活灵活现,让顾念远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没错了,就是她的父亲,顾荣山。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挣扎的可能。 “但是警察翻遍了伦城都找不到这位阿山,加之岑家没有追究的意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柳兰将资料全数递过去,“那位警长对这个案子倒是一直是挂心的,他觉得里面有许多没法解释的地方,所以,我才犹豫,是现在告诉你还是稍等等警长的消息。” 顾念远摩挲着那张侧写,勾出一抹笑:“阿山确实就是我爸,除了这个画像,我还在岑寂那里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你……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这副模样吗?”柳兰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念远,就算顾伯伯参与了又怎样呢,岑寂……岑寂未必会知道……他又没死,你不用那么歉疚……” 柳兰越说越小声,她刻意跳过了报告里岑寂逃回来时的惨况,浑身浴血,肋骨断了两根,还有轻微脑震荡,最严重的是左腿,差点就保不住。 顾荣山如果真的是当年的绑匪之一,还是出谋划策的那个,就是岑寂的死敌了,作为死敌的女儿该如何面对,莫说是顾念远,就算是她柳兰也会失去勇气。 “不是歉疚……” 顾念远突然想起,她只拜托柳兰查案子并没告诉为什么查,她还不知道,证明了顾荣山是货真价实的绑匪,也就间接证明了岑寂的杀人动机。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顾念远将头靠在好友肩上,虚弱道,“小兰,我实在好累啊。” “要是累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跟我说,放心,本小姐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顾念远嗯了一声:“我今天想在这里住一晚。” “住,你要是想一直住下去都行,就怕你家岑……咳,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洗漱一下就睡吧,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顾念远没有异议,她顺从接过柳兰拿来的睡衣进了浴室,安静乖巧到引人怜爱。 柳兰不是第一天认识她,顾念远如果不想说,她想尽办法也是问不出来的,倒不如等着,可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她这个模样,哪怕是顾伯伯出了事,顾念远见到柳兰也是会嚎啕大哭尽情释放的。 能哭能骂说明心理上没问题,现在这样,才真的是有了大问题。 要不,给岑寂打个电话旁敲侧击一下? 柳兰掏出手机犹豫不决。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匆匆来到门前,猫眼里出现的男人令柳兰怔然,巧了,岑寂本尊。 他怎么知道念远跑我这里来了,等等,他怎么知道我住哪? 虽说顶着一脑袋疑问,但柳兰还是开了门。 “柳小姐,念远在吗?” 柳兰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岑寂率先发问。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她不出来,我就不走 岑寂看起来风尘仆仆,面上是难得的焦急,柳兰尽量用身体挡住对方,试探道:“岑总有什么事吗?” “看来是在了。”岑总的眼神轻松越过柳兰的头顶将背后的客厅扫了一圈,“她睡了?” 柳兰没办法蹦起来挡住他的视线,只能尽量挺直脊背:“岑总,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作为丈夫寻找夜不归宿的太太,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好像还挺充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柳兰暗暗给自己打气,毫不动摇:“念远心情不好要在我这里住一晚,你要不就先回去要不就打个电话,她同意我才能放你进来。” “她不接。”岑寂眸光暗了一瞬,“柳小姐,她的状态是不是很差。” 柳兰想了想点头道:“很差,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岑总。”她犹豫了片刻,“伦城绑架案里的那位阿山你调查过吗?” “伦城绑架案……原来她找的外援还有你,柳小姐查出什么了?” “我查出……等等,不是我问你吗?”柳兰挠头,“你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调查过,但不多。”岑寂抱臂看她,“我猜,你想问的是我知不知道阿山就是顾荣山,那我可以现在就回答,知道。” “你你你知道?”柳兰瞪圆了眼睛,心下大骇,“岑岑总,是这样哈,念远跟我也是才知道不久,绑架案跟她没一点关系,她爸从没告诉过她,她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你可不能连坐啊!” 看来顾念远没有跟这位好闺蜜说更多,岑寂无奈:“我没有要连坐,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 “那你们还能为了什么吵架啊。” “她说我们吵架了吗?” “倒是没有。” 柳兰犹豫起来,顾念远明显是因为岑寂才变成现在这样,而眼前的岑寂看起来情绪相当稳定,比顾念远像样多了,要不要放进来让两人好好聊一聊呢?可她又一转念想起了几宗社会新闻。 “岑总,抱歉,不论怎样没有念远的同意我都不能让你进门。” 岑寂默了片刻道:“这样,如果她没睡,你就告诉她,我已经来了就在门口。” “好。” 柳兰关了门又不放心的将门反锁到底,从猫眼往外看能看到岑寂大衣的一角,冬夜寒冷,楼道里风大只会更冷,他真的要等吗? 柳兰坐立不安时不时猫眼里瞧一瞧,心底期盼着总裁先生熬不住赶紧走人,奈何那衣角竟是纹丝未动。 待到顾念远终于出来,柳兰急忙告知刚才的一切。 顾念远听罢本就煞白的脸更白了,眼带惊恐的望向大门,摇着头道:“不,我不能见他!” “不见不见。”柳兰挽着好友将人送进卧房,“念远,不想见咱们就当没这回事,好好睡觉。” 顾念远好半晌才点了下头,不等柳兰劝慰就整个人就缩进被子,宣布道:“小兰,我睡了。” 好家伙,越发反常了,柳兰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还得强装无事。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起来瞧瞧隔壁房的动静,一会儿又瞄一瞄外头的动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 凌晨三点,她再次坐了起来,冲出卧房猛的拧开了大门。 可惜,突然袭击没能袭击到岑寂,他第一时间回头。 “岑总,念远不想见你,我觉得,要不你先回去吧,总等着也不是办法。”柳兰挤出笑脸。 岑总已经门神般杵了一晚上,听罢活动了一下肩颈,看起来一点困意也无,只淡淡道:“她不出来,我就不走。” 第三百五十九章 这么拙劣的挑拨你也信 柳兰灰头土脸的关上门,仰天长叹,人家夫妇闹矛盾为什么被折磨的是自己?她哀叹着来到隔壁房打算听听这边的动静,没想到门开了。 顾念远面无表情站着幽魂一般,吓得柳兰一个机灵:“我的天,你怎么醒了?” “他还在?” “在……”柳兰撇撇嘴,“还说你不出来,他就不走。” “无赖!” 顾念远咬牙骂了一句。 柳兰赶忙附和:“是啊是啊,真是无赖。”然后斟酌道“我觉得他目前看着还算蛮有理性的,念远,如果你跟他真的有矛盾,趁着他还冷静,好好谈一谈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顾念远嗯了一声,果断退回了房间。 柳兰觉得,为了这个家,她尽力了。 顾念远整晚都没睡,只要一闭眼各种人脸就挤了过来,一会儿是慈爱的爸爸,一会儿是侧写师的画像,一会儿是跟岑寂的那些暧昧回忆,一会儿是报告里写的他逃回来时的凄惨形象,还有岑宏、岑清钰、秦亭亭,所以,她只能睁着眼,坐等天明。 门外的岑寂同样不好过,冷不是问题,等待才是问题,五点时,许安杰来了一趟,说是秦亭亭的电话已经打到了他的手机,询问怎么办。 “不用管。” “秦小姐说是跟太太以及和容有关的,极其重要的事情,让我务必跟岑先生你再商量一下。” 岑寂站了一宿,腿有些麻不得不走上几步,他一边走一边不耐烦道:“那就给陆习之去电话。” “好的。” “问问他,秦小姐……等等。”岑寂眉头一蹙,“告诉她,我等会跟她联系。” 许安杰点着头下去,岑寂划开手机,未接来电里大部分是秦亭亭,他看着看着竟然笑了一下,秦亭亭不该是这样着急的人,一定是有人指使。 或许…… 啪嗒,是门锁拧开的声音,岑寂抬起头,见门开了。 顾念远顶着黑眼圈探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岑寂识趣的走了过去,方便她看到。 “出来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 顾念远立刻退了回去,做出要关门的模样,岑寂胳膊一横抵住:“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真的不想谈谈吗?” 僵持片刻,门里松了劲儿,岑寂终于被放了进来。 柳兰捧着杯水做热心群众状:“你们聊,我先进去睡了哈!”说着,她迅速闪进卧室。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两人,顾念远自己不坐也不打算请岑寂坐,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只有眼神还是亮的。 “一晚上没睡?” “不劳岑先生关心。” “好,我不关心,看起来岑清钰又给了你新消息?” “你怎么知道是……”顾念远磨着牙哼了一声,“算了,岑先生,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父亲顾荣山,或者说是楚荣山跟岑宏合作谋划了伦城绑架案,还在他的运作下逃之夭夭。”顾念远面无表情的陈述,“你放在办公室的那条丝带是一个系列,这个系列是我爸送我的礼物,只差这一条。” “哦,然后呢?” “然后?”她骤然抬眸,“你说呢?以岑先生睚眦必报的性格,会容他逍遥法外那么久吗?尤其是他们还害得你……害得你差点丢了命。” “所以,你真的相信顾荣山的死是我在背后做了手脚?”岑寂高扬起眉,“顾念远,这么拙劣的挑拨你也信?” 第三百六十章 顾小姐太高估自己了 他下巴上生了些青茬有股子落拓感,寒冬腊月再吹了一夜风,面皮显得更冷了,乍一看,威严更甚以往。 但顾念远不怕,她仰头答道:“岑宏说的时候我确实觉得这是个拙劣的挑拨,可之后的事实证明,他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岑寂,最开始我对我爸的死有所怀疑时,第一个想求助的就是你,可你呢,不肯真帮我查真相就算了,面对疑点还只会劝我不要多想保持耐心,我那时就怀疑过,可因为是你,我安慰自己,一定是我不够聪明。” 她的委屈不止攒了一天。 “结果呢,那位给我爸急救的医生果然有问题,有人给他的户头汇过一大笔钱,而这笔钱就来自于一位董经理,他是你的人你应该知道是谁,毕竟连秦小姐都知道。” “秦亭亭?” “岑寂,你的嫌疑实在太大了。”顾念远的语气里是深深的绝望,“楚荣江堂堂楚家家主,竟然不知道我爸的死有猫腻,必然是岑家人不说,哪怕是跟你作对的岑宏或者岑令诚他们都不肯说,为什么?因为对楚荣江来说,你是岑家人,你再叛逆都姓岑,楚荣江如果得知一切,只会认定是岑家害死了他二弟,他断然是不会再跟岑家合作的。” 岑寂听笑了,笑里带着嘲讽。 “这就是你想了一夜的真相?我还以为做了多大的局,原来不过是丢出个董展鹏来装腔作势,顾念远你不信我,倒是对岑清钰三番五次的利用半点怀疑也没有。”岑寂皱着眉,紧盯着她,说着还向前迈了一步。 顾念远还沉浸在愤怒中,想都不想的接口道:“你对清钰向来有偏见,但他对你总体还是公正的,没有因为是岑宏的儿子就随便污蔑你,即便线索对你不利他也总是劝我冷静。岑寂,别人有没有利用我,我能感觉得到!” “顾小姐感觉这么敏锐,有感觉到河西市天降的客串是岑清钰的刻意推动吗?又感觉到他的生日邀约同样是故意的吗?更别说这一回,拉上了秦亭亭一起给你做局。”岑寂像是气急了,每个字都从牙缝里往外蹦,“顾小姐的感觉没有一次灵光,是爱情蒙蔽了双眼?” 顾念远不料岑寂现在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岑清钰是重点吗?当然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却推旁人出来转移视线,顾念远心里的火越发烧的旺盛。 “你以己度人,当然看谁都不是好人!人家岑清钰值得我爱,你值得吗?我要是爱你,恐怕就没法好好站在这里了吧!” “哦?” “明明清楚我的身世还不动声色,或许是因为我到底跟楚家有瓜葛,还有些利用价值,对吗岑先生?” “顾小姐太高估自己了。”岑寂勾起的嘴角已然酝酿出危险,他走的更近了,身上的寒气刺骨逼人,“你的利用价值是在楚家被人耍的团团转?” 说着,他一把捏住了女人的下巴:“要不是我这个凶手敦促着岑清钰过去解救,你怕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可惜,你爱他他可不爱你,人家还有未婚妻要娶,至于你,只能落在我手上,跟我纠缠一辈子。” 顾念远只觉脑中一根弦啪嗒一声断了,她闭上眼奋力后退,同时挥动手臂。 “滚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刀是拿来对付我的? 岑寂没想到顾念远竟然还藏着利器,是一把小水果刀,应该是在餐桌上随手取来的。 他几乎是本能的闪躲,按说是可以避开的,但在最后一刻他迟疑了,那把刀顺利的划破了袖口,在他的手背划出一道血口。 男人嘶了一声,顾念远猛地睁开眼睛,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岑寂。 岑寂的手瞬间被血染红,那血汩汩地往外流个不停,血口只深不浅 叮地一声,顾念远手里的水果刀掉在了地板上,她慌乱的上前,结巴道:“我我我去找酒精找白药,你等等。” 岑寂却用那只血手一把攥住了她,森然道:“这把刀是拿来对付我的?” 顾念远盯着他的手,他使了力捏的她腕子生疼,也让血喷涌的更凶,甚至滴滴答答滴在地上。 “说!” “是……是。” 顾念远承认,可她甚至回忆不起为什么要抓起那把刀。 “好。”岑寂骤然松手,任由女人踉跄,“顾小姐的态度既然这么坚决,我不会再叨扰。” 他失望的目光自鼻梁流下不带半点温情,随即转身离开。 “等等。” “……” “那把刀我虽然……但我没想伤你……我……”顾念远急切的辩解,“血出太多了,还是赶紧包扎一下吧。” “对付你心里的杀父仇人,这很应当。”岑寂垂着手,血点子一路滴到脚边,他浑不在意,“只是,我不是个喜欢背锅的人,你们说的董经理跟你父亲的案子没有半点关系,倒是那个跑路的会计,为他提供机票的是岑宏曾经的一个心腹,当然,他已经出意外去世了。” “岑宏?” “还有,你爸确实参与了绑架案,但我之所以供出他是应他的要求。”岑寂冷哼,“信不信由你。” 话音未落,他拉开门,门外无巧不巧来了个熟人。 “啧,二位还真是一刻都分不开,清钰是来给你婶婶送早餐吗?”岑寂讥笑道。 岑清钰依旧是昨天那身休闲服,他先是打量岑寂,眼见那一只血手,惊道:“岑寂你把顾念远怎么了?” 岑寂礼貌地让出位置,让他可以轻松的浏览屋中概况。 岑清钰无暇他顾果断进门,与此同时,听到响动的柳兰也冲了出来,两人立时都被客厅的画面震住。 已是清晨,晨光从窗外射入,能够清晰的看见地板上的斑斑血迹。 “念远,你受伤了?”柳兰一把扶住顾念远,仔仔细细的查看,还好倒是哪哪都没事,就是腕子上有血迹,但伤的不是她。 岑清钰捡起了那把水果刀,沉声道:“受伤的是岑寂,念远,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关切的将她围住,顾念远却没空回应,她奋力推开跑出了门,不过一会儿功夫,岑寂已经不见了,血滴一路延伸至电梯,看来是下楼了。 她又赶至电梯前,疯狂的摁动按键。 柳兰和岑清钰一起追了出来、 "念远!" 念远没理,电梯半晌没有反应,她等不得了,忙又往楼梯间去。 柳兰急得跺脚,岑清钰则果断上前,揽住女人迫使她转身,厉声道:“念远,六叔走了!” 这一声终于叫停了人。 顾念远愣了一下,顿时失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往下滑,岑清钰不再犹豫直接将人抱起,怀中的女人软绵绵的垂着头。 他听到她抽了抽鼻子,应该是哭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该不会他也一夜没睡吧 岑寂下楼时,同样守了一夜的许特助拿着从附近包子店买来豆浆和包子,正跟老陈分享。 见到总裁,许特助吞下最后一口辣肉包,拍拍手准备招呼,然后,他看到了那鲜血淋漓的左手。 自进和容以来,许特助大场面见过许多,暴力的场面也有涉猎,但这些场面里,岑寂总是衣冠楚楚片叶不沾身的那位。 所以,他张着嘴啊了半天,才慌张道:“岑先生,怎么,怎么,老陈,去医院!” 老陈比他淡定,车里常年备着应急药箱,他果断抽出酒精绷带还有药粉,就地给岑寂包扎,比之一些初来乍到的小护士,老陈的包扎技术很可以称道。 许特助在一旁围观,心道,工作多年,今天又一次开了眼。 岑寂颓丧的坐在后座,袖口的血迹已经凝固,红得发黑,一夜磋磨胡茬悉数冒出尽显狼狈。 没想到,顾念远那么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子,动起手来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许特助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老板的神色。 “岑先生,是去公司还是?” “……”岑寂没回答,他闭着眼,好一会儿后,才哑声道,“去红亭。” 岑清钰将人抱回房间放在床上,柳兰拧了毛巾来要帮她擦手腕,可刚一触到顾念远就缩了手。 “念远,我在里面听到了,你们你们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矛盾,早知道我就不劝了!”柳兰自责道。 “不关你的事。”顾念远抱膝坐着,长发散乱着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半张脸,只隐隐能看到眼角泪痕,“是我太冲动了。” “念远,任谁都不会比你表现得更好了。”岑清钰坐在床边,说着伸手拂过她的发丝,“一定是一夜没睡吧,现在先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柳小姐。” “哎!” “有热牛奶吗?让她喝一杯。” 柳兰连连点头飞奔去厨房,岑清钰将那发丝一缕缕拢至耳后,如果顾念远肯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男人满眼的疼惜,像是看一盏易碎的琉璃杯,这曾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但现在她没有心力,她呆呆的看着手腕上的血手印,只觉得什么都坍塌了。 “顾念远。”岑清钰骤然提高了音量,顾念远下意识的看向他,“折磨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明白吗?” “我明白……” “明白,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女人细细小小的应了一声,就好似有猫爪在岑清钰的心上挠了一下。 他柔软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直到落在手腕,血手印触目惊心如鲠在喉,岑清钰瞧着便伸了手想要碰,没想到,顾念远竟是猛的一缩。 岑清钰抬眼便与她夹杂着疑惑和警惕的眼神撞个正着。 “念远,快喝点牛奶吧。” 柳兰端了牛奶过来,还有些烫,但顾念远不介意,一杯奶喝的点滴不剩。 两人又安慰了她两句,她都一一听着,温顺极了。 待她终于入睡,柳兰跟岑清钰才退出房间,客厅的狼藉尚未收拾,柳兰叉着腰扶着额头,叹道:“造孽啊,学长,刚才麻烦你了。” “不麻烦,念远的事也是我的事。” 这话怪怪的,柳兰斜眼瞟他,这才发现,岑清钰的外套折痕明显,头发也有些乱,下巴上同样生了青茬,如果没有一张漂亮的脸撑着,其实是很明显的疲惫不堪。 该不会他也一夜没睡吧。 柳兰莫名的想。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姓顾 柳兰给工作室去了电话请假,为了方便多请了两天,请完假她不放心的又回去看了看,这一回顾念远倒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是累的,还是捅了岑寂一刀后舒服了。 到底是柳兰的家,岑清钰不便多留,他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停车场中的临时车位上停着他的保时捷,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终于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倦怠。 “这或许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他笑了一声。 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有一通是秦亭亭,岑清钰皱着眉点了回拨。 “岑清钰,我听说岑寂受伤了!” 秦亭亭的声音不客气的传出,岑清钰把手机卡在支架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是吗,恭喜你有了嘘寒问暖的机会。” “你,你应该一直在才对,怎么会让他们发生这么危险的冲突!” “小姐,不受伤怎么会放手呢?况且,我应该早就通知过你要把岑寂支走,是你做不到。” 岑清钰的夹枪带棒是稀罕事,比之岑寂倒是不遑多让,秦亭亭噎了一下,冷哼道:“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当然。” 两人话不投机,秦亭亭厌烦的结束通话,她一早来了公司,逮着陆习之汇报工作,总算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 红亭的陈宇风火急火燎的摇人,秦绍言出差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摇陆习之,陆习之一听岑寂居然能受伤,惊得蹦了起来,火急火燎的就要去找人。 路赶到一半,陈宇风的电话又来了,说是伤员兴致高,不想待在包厢里,去了茶室。 红亭有专门的茶室,高薪聘请专业茶艺师奉茶,每天会有不同的表演,通常是传统曲艺,可能是弹词可能是折子戏也可能单纯奏乐,因为登台的大都是业界知名的艺术家,在贝市上流圈子是个有口皆碑的好地方。 老板们以及贵妇们都爱在这里和人小聚,单价以万计的茶到底能不能品出别样滋味不好说,但档次到了,事情谈着就顺心。 茶室在主楼,有大厅有包厢,岑寂坐在大厅前排。 现在是大清早,茶室没到营业时间,所以,大厅里除了他,只有一个茶艺师。 秦亭亭入目便是那位纤细柔顺的女孩子,穿着茶艺师的定制旗袍,低眉敛目的拨弄茶叶。 “老岑啊~~”陆习之激动道,“让我瞧瞧你的伤情!” 岑寂慵懒的坐在圈椅里,目光在茶艺师身上,他左手缠着绷带,袖口还有血渍,面前放着空空的茶杯,听得陆习之的声响,随意的举起伤手摇了摇。 “你太太功夫了得啊!” “确实。” “阿寂要不要紧?”秦亭亭不忿道,“顾小姐未免太狠心了!” “亭亭。”岑寂才注意到似的,“你怎么来了?” “老陈来电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开会呢,亭亭就顺道跟我一起来了。”陆习之说着坐了下来,“你这手没问题吧,要不要再去医院好好看看。” “小刀划了个口子而已。” 说话间,茶艺师沏好了茶,给三人各满上一杯,芊芊素手配着恬静一笑:“请。” 岑寂捏住那盏青瓷杯,浅饮一口,赞道:“好茶。” 陆习之向来喝不出茶的分别,一下就把一杯都吞了下去,纯粹为了解渴,秦亭亭就得体多了,浅尝辄止。 她心思不在茶上,而在人上,总觉得哪哪都不对。 果然,岑寂赞完后,嘴角微勾:“这位老师怎么称呼?” “我姓顾” 第三百六十四章 岑总不觉得,我就不觉得 这个姓让对面的三人各自表情都精彩起来。 茶艺师浑然不觉,悦耳的声音继续:“工作时的艺名是青黛,岑总叫我小黛就好,不必称老师。” 陆习之斜眼瞅着岑寂,满以为会看到对方不痛快的神色,没想到,岑寂笑意深深,温文多情:“小黛,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他疯了吧? 陆习之赶忙捧起空空的茶杯遮挡惊讶,这是被老婆伤的重了打算自暴自弃,准备另觅新欢? “阿寂,你” 岑寂突然抬手示意不要讲话,秦亭亭不明所以的停下,发现竟是因为小黛要说话。 小黛说:“谢岑总夸奖,这一杯是第三道,您品一品。” 说着,她又给三人满上,女孩看着年纪不大但表现得不卑不亢,更显得气质出尘,不愧是红亭的茶艺师。 “我好像听老陈提过,小黛是茶艺师里人气最高的。”陆习之捧着杯,“果然不错。” “陆总见笑了,不过是泡泡茶而已。” 她羞涩一笑,余光却是掠过岑寂,带着小钩子似有若无,轻轻的不黏腻,非常恰到好处,是个高手。 秦亭亭心下一沉,面上也跟着沉了下来,可又不敢贸然行动,因为眼前的状况实在大大超出她的意料。 一个刚跟太太爆发了激烈冲突的男人,转眼就可以老神在在的与陌生女人调笑,这可以是她曾见过的任何浪荡纨绔,但不该是岑寂。 就算岑寂与顾念远的关系再怎么塑料,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是这个反应。 “对了,亭亭刚刚要说什么?” 秦亭亭摩挲着茶盏,“阿寂,你跟顾小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 “亭亭昨晚忙了一通宵,说是有急事找我,现在正好,说说吧,什么事。”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和善,像极了多年前,站在秦绍言身旁唤她学妹的模样。 “她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单纯无害,事实上她与岑清钰合作,一直在调查你,我觉得或许你该知道这件事。” “还有吗?” 秦亭亭摇头道:“没了。” “啊?”陆习之瞪圆了眼睛,“你太太跟岑清钰合作?之前绍言跟你说话总打哑谜,该不会指的也是这事吧。” “关系不大。”岑寂依旧看着秦亭亭,“亭亭觉得这件事会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呢?” “没造成伤害你为什么要来红亭。”秦亭亭皱眉,“你与我哥有谋划,连习之都咬死了不说,我没有意见,做大事这很应当,但我实在见不得你始终把这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她今天能刺伤你,下一次呢?” “不会有下次。” “是吗?她爸是楚家二公子,楚荣江的亲弟弟,即便他跑了,顾念远身体里流着的仍旧是楚家的血,血浓于水,她又一心爱慕岑清钰,岑楚如今是结盟关系,她会站在哪一边一目了然,以你的聪明怎么会看不透?” 陆习之的嘴张成O形。 “等等,我捋一捋啊,阿寂你这太太,是传说中那位楚二公子的女儿?然后,她又跟你侄子交好,所以她给了你一刀……”陆习之一拍桌子,“那亭亭说的对啊,这很危险!” 桌上的茶水被震出半盏,小黛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擦去水渍,又安安静静满上。 岑寂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笑道:“小黛,你觉得危险不危险?” “岑总不觉得,我就不觉得。”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让我失望了 岑总显然听得很满意。 “青黛小姐对岑总的喜好摸的很透嘛。”秦亭亭忍无可忍的插言,“是陈老板教的吗?” 她话不重语气重,青黛不是第一天出来上班,这样急切的质询满可以反驳,但她没有,她只是咬着唇,怯怯道:“秦小姐说笑了,不过是岑总问什么我答什么而已。” 她是故意做给岑寂看的,秦亭亭的眉头紧皱,堵心的厉害。 “小黛说的很好嘛,亭亭何必这么大火气,茶都忘了喝。” 岑寂好心劝着,可望着青黛的目光竟炽热起来。 他果真很吃这一套,那种表面看着温顺骨子里满是算计的小妮子,一如顾念远,秦亭亭捏紧了瓷杯。 “哎,你们别打岔啊,阿寂,你到底怎么个想法啊!”陆习之急得很。 “没想法,想不出。” “不是吧……这有什么想不出的,我要是你,掏心掏肺付出了半天还被人捅刀,肯定气死了,起码也得让对方付出点代价!” “离婚?” 这两个字从岑寂嘴里说出,秦亭亭心头先跳了一下,陆习之却为难起来,都说劝和不劝分,他只得道:“看你,我是觉得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女孩多的是,何必……非认准顾小姐一个。” “是啊。”岑寂垂了眼,颇伤感的样子。 无巧不巧,青黛做好了一壶新茶,她持着玻璃小壶满上空杯,柔声劝:“岑总,这是花茶,只有花没有茶,暖胃暖身。” 说完,她也没有多看岑寂而是继续给另外二人添茶,端的是个贴心红颜的姿态,莫说别人,便是陆习之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习之说的对,好女孩确实多。” 岑寂笑着饮下花茶,暖融融的水熨烫肺腑。 “阿寂!” 秦亭亭蹭一下站起来,难以抑制道:“顾念远作为你的太太却视你做仇敌,还一心要跟岑清钰一起扳倒你,你不担心不解决,反倒在这里撩拨小姑娘!” 她指着青黛:“还是说,你打算用她来替代顾念远,做你第二任合约太太!如果她都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 陆习之被秦亭亭这一连串的质问吓得怔住,便听岑寂缓缓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合约太太,又怎么知道她视我为仇敌?” “我……我猜的。” “是清钰告诉你的,对不对。”岑寂放下杯盏,靠住椅背,“有了你,岑清钰就可以编一出戏,戏里你的角色应该是秦家代言人或者是我的好战友,作为观众,顾念远就算怀疑岑清钰,也不会怀疑你,因为在她的心里,你一心一意向着我,跟岑清钰势不两立,正巧可以互相印证。” 秦亭亭眸光闪烁,勉强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是顾念远说的吗?时至今日,你还信她?” “亭亭,顾念远说什么不重要,你做了什么才重要,第二天就来验收胜利果实是不是太操切了。” 秦亭亭瞬间白了脸。 岑寂抬起缠满绷带的左手,一边观赏一边道:“秦家女儿少,秦伯伯暂时没有联姻的打算,但不代表他真能放你自由,你多年不肯回国躲避的是什么,你清楚,我以为这次回来是你想明白了,要拿陆家做跳板,攫取权柄争取自由,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不是的阿寂,我最初接受陆伯伯的邀请确实是这个想法。”秦亭亭嘴唇颤抖,“你没有想错。” 第三百六十六章 更换我的合约太太 “是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利用陆习之对你的爱慕,利用楚荷对你的亲情,利用秦家的身份,只是为了抢男人。”岑寂冷笑道,“男人满世界都是,值得你花这么大功夫?” 秦亭亭双眸含泪,从小她就不爱哭,偶尔哭也是假哭,大都是为了施展手段,但这一回她难以抑制的伤心。 “值得!你是岑寂,不是别的男人!” 这番真挚的表白并没有换来男人的动容,他的眼底泛出讥诮。 “可在我看来,你与别的女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你是绍言的妹妹。”岑寂的声音极为冷淡,“显然,你很该及时止损。” “难道顾念远就很特别吗?”秦亭亭的眼泪已然流下,“如果我为了你是不值得,那么你呢?阿寂,费心费力现在还费身,难道你就不该及时止损?” “……” “事到如今,在顾念远看来,你是她证据确凿的杀父仇人,甚至还比不上别的男人,更别说岑清钰了,阿寂,如果是以前的那个你,根本不会允许自己沦落到这个境地。” 岑寂慢慢坐直了身体,他终于望着她,轻笑一声:“你说得对,我得考虑做些什么止损,譬如,更换我的合约太太。” 陆习之和秦亭亭皆是一愣,然而岑寂的下一句却是: “小黛,你有兴趣吗?” “岑寂!” 小黛还没来得及回答,秦亭亭先发了声,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而那个游刃有余引她疯魔的人,还站在三界之外不为所动。 “秦亭亭!”陆习之霍然起身,他极少这样愤怒,“你还不明白吗?没了顾小姐,岑寂以后就算换上十七八个太太,也不会是你!” “习之总结的不错。”岑寂点评道。 到此,秦亭亭在泪眼朦胧里明白了一件事。 记忆中的那些快乐幸福,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当她是好友的妹妹,是自己人,所以,他会收敛那些恶意和凶煞,而她竟然不知不觉忘记了,人是有很多的面的,尤其是像岑寂这样复杂的男人。 当她不遵守规则踏入了他的雷区,他的另一面就会不客气的暴露出来。 她也曾见识过那一面,对付敌人时,她崇拜极了,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神。 而当自己站在对立面,感受到这份凌冽时,才知道滋味是如此的不好受。 岑寂是真的欣赏只见了一面的茶艺师吗? 未必,他只是深谙人心,太清楚怎么才能让她方寸大乱,痛彻心扉,一个小黛就足够了。 秦亭亭无法再待下去,她抹了一把眼泪,扭头便走。 岑寂由始至终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陆习之跟了两步,还是顿住。 “阿寂,就算亭亭有错,你做的也太过了吧!” “习之,我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绍言恐怕提醒的更多,可她不听,还要对顾念远下手,这是她自找的。” 话很难听,但陆习之知道他说的没有错,不下猛药恐怕没办法让秦亭亭清醒。 可他心疼秦亭亭,不服气的嚷嚷:“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顾念远能被骗,还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嘛!亭亭再有错,有一句说的没错,你只知道骂她恋爱脑,你自己难道头脑就很清醒?真清醒就不会伤痕累累跑来红亭喝闷茶了!” “陆习之!”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很显然死不瞑目 陆习之理不直气也不壮,说话全不过脑,见岑寂像是真的生气了,立刻软下来。 “我……我就……那么一说,亭亭一个女孩子,你这么对她,我真看不过去!” “你的总结可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岑寂也懒得再继续喝茶,斜昵着好友道,“不赶紧追上去表达关心?” “算了,我也挺累的,你说咱们哥几个追女孩子怎么都这么难呢?是不是平时作孽太多,要不要给什么庙啊观啊的捐点?” 顾念远梦见道观,不陌生,是河西市那座用来拍戏的建筑。 梦里她坐在香案上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剑柄粗糙,剑身纤细修长,她的目光顺着剑身往前,发现这把剑的后半截没入了一具身体。 更准确的说,是没入的男人的胸膛,那男人穿着大衣戴着长长的围巾,好像某个电视剧里的上海滩大佬。 鲜血喷洒出来,渐了顾念远满手满脸,她诧异的顺着胸膛往上瞧。 是岑寂。 岑寂的脸已经灰白,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很显然死不瞑目。 顾念远大叫了一声松开手,那具尸体就此倒了下去,发出闷声。 “啊!!” 顾念远蹭的坐了起来,窗外日暮西斜霞光万丈,是冬日里难得的景色。 她的惊叫顺利招来了柳兰。 “怎么了怎么了?” “做了噩梦。”顾念远揉着额头道,“几点了?” “下午五点。” 原来她整整睡了一天,虽然梦不平稳,但睡眠还是驱散了疲惫。 “小兰,你帮我请假了吗?” “请了,请了三天呢,好好休息休息!” 柳兰见她脸色好了不少,试探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顾念远嗯了一声,柳兰欣喜不已推着她下床,两人收拾了一番叫了个外卖,舒舒服服窝在沙发里喝粥,粥水润胃,润的顾念远越发有了气色。 “就是嘛,该吃吃该喝喝,天大的事总有办法解决的。”柳兰安慰道,“你有我还有你的学长,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小兰,岑清钰……学长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睡下后没多久就走了,他看着也挺憔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一夜没睡呢。”柳兰说着笑了一声,转念又肃然道,“念远,你跟岑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得七七八八,他是你的杀父仇人?” 顾念远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能说是吗? 愤怒过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终于有心力梳理那些纷乱复杂的线索。 让她心态彻底崩掉的原因是无意间听到的那段对话。 对话抛出了董经理,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岑寂就是幕后主使,即便岑清钰解释一切还有待查证,但那时的她已然陷入情绪中无法心平气和。 现在仔细想想,这段对话的信息量并不大,不过就是一条新线索罢了,董经理是岑寂的人又怎样,十五年前是不是还是个未知数。 按照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总会分析分析在做定夺,为什么这一回不同? 因为这一回对话的主人公是岑清钰和秦亭亭,两人立场对立,自己本能的就会觉得,他们能互相印证。 但假如,他们的立场并不对立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是不是太冲动了 “念远,念远。” 顾念远被柳兰推了推,反应过来,勉强答道:“不确定,只是有可能。” “可能性很大吗?” “严格来讲……挺大的。”顾念远搅着粥碗,“但,如果伦城绑架案并不是我以为的简单的话……小兰,我记得你说过伦城那位警长对这件案子有些想法对吗?” “是啊,他说这件案子有点奇怪,其他两个绑匪都是出了名的社会渣滓,审讯时不约而同都要甩锅给对方,毫无义气可言,但两人都咬死了没有第三人,显然是有更大的势力施压,保护这个第三人。” “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岑寂回来时的状态。”柳兰不安的瞥了眼顾念远,“我之前没忍心跟你说,不知道你看到没,他回来时很惨的。” 但警长却从这份凄惨里发现了端倪,岑寂自称是趁着看守的人上厕所的时间从通风管道爬出来的,之后在路上蹭了好几辆车连跑带躲回到了伦城。 也就是说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可他的伤有明显的处理过的痕迹,独自逃跑的少年有这种能力吗? 且岑寂对路上蹭的车语焉不详,描述的颠三倒四,他们试图按照描述找这些车主,最终只有一辆对的上号。但当时警长的上司表示理解,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脑震荡了,还能记得事情原委已经很厉害了。 “总之,警局对这件案子的不少地方都没有深究,毕竟也不影响抓人。”柳兰摊手,“但警长还是坚持,岑寂能顺利逃出来应该是有人帮忙,要么是他不记得了,要么是他刻意隐瞒。” 顾念远隐隐觉得这里面藏了个关键信息,可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岑寂睚眦必报,对仇人不手软,对恩人也不会亏待,假如真有人雪中送炭,事后敲锣打鼓送锦旗都算他低调,何必隐瞒。 “警长现在还愿意再去查一查吗?” “当然愿意啦,他退休了没事干很热心的,就是时隔多年恐怕很难有新进展,他让我们别抱太大希望。” “我当时……为什么不问的再仔细点呢……”顾念远喃喃自语,“小兰……我之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如果我发觉谁是我的杀父仇人的话,大概会比你更冲动吧……不过,我确实从没看见你那副样子,失魂落魄的就好像已经死了一半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那条丝巾时……脑子嗡得一声什么都想不动了。” “丝巾?什么丝巾?” 顾念远放下碗从包里取出那条丝巾递给柳兰,道:“原本它是一个系列,是我爸在伦城买来给我当礼物的,只是他给我时少了一条……十五年后,我在岑寂的办公室找到了。你想想,如果我爸是货真价实的绑匪,至少……岑寂是有杀他的动机的。” “诶,念远,这条丝巾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柳兰摸着下巴奋力回忆,半晌,她一拍掌,“照片里有。” 说着,她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指给顾念远道:“毕竟不是什么好图,我以为不重要,就没打出来给你。”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不可能想再见到她 照片上是条血淋淋的腿,腿上穿的是牛仔裤,牛仔裤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能隐隐看到里面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上方,一条丝带紧紧捆在腿上。 “警长翻拍了一些当时拍的伤情鉴定照片给我,都是岑寂受的伤,我怕你吓着,你看,这条是不是就是你这条。” 柳兰说的没错,即便年代久远,即便照片里的丝巾浸满了血,但显然就是同一条,顾念远这才明白,那些灰褐色的痕迹正是岑寂的血。 原来,他是拿丝巾扎住了腿上的血管强行止血。 由此,种种细节都表明,伦城绑架案必然有隐情。 顾念远登时精神起来,如果父亲不是绑匪那么简单,那么岑寂所说,顾荣山让他供出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得去……”她说着就要起身,可真站起来又茫然了。 找岑寂?现在还能找他吗?她早晨刚给了他一刀,晚上就要找他要真相,除非他是个菩萨转世慈悲为怀,不然怎么都不可能想再见到她。 况且,她也没信心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去哪?”柳兰跟着站起。 “去一趟南松嘉境,我打算暂时搬回老屋。” “回什么老屋嘛,跟我一起住嘛,你都半年没住过那里了,这样回去折腾不折腾。”柳兰挽住她的胳膊,“你现在这个状态,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 好友热情,顾念远自然不好推脱,她们匆匆吃完了饭,便赶往南松嘉境。 岑寂被她刺伤,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想要回南松嘉境,时间赶得巧的话应当碰不上面,果然如她所想,南松嘉境空无一人。 柳兰是第一次来,兴致勃勃转了一圈,发出感言:“啧,这才是人住的房子啊,念远,我觉得以后我买个这样的就成了。” “那你加油,这地方均价十万往上呢,我建议你还是找你爸要点赞助吧。” “咳,仔细看看也没那么好,你瞧这阳台多空旷啊,连花花草草都没有,不温暖不热情!” 柳兰故作嫌弃,顾念远却被她的话戳的一愣,好像不久之前,她与岑寂也说过类似的话题,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但她是当真想过待到春暖花开弄些种子过来,种点花花草草。 可惜,还没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就已分道扬镳了。 顾念远怔愣了几秒,转身去了衣帽间。 她拉了个小行李箱,装不了太多东西,只能收拾一些常用的,本意是为了速战速决早点离开,可进了衣帽间才发现比想象中的要困难。 她的衣物已然占满了三个柜子,除了那些昂贵的定制礼服,炫目璀璨的珠宝,各色鞋子,换工作后由于不用再日日都穿套装,她有空就给自己制衣,不知不觉,攒的满坑满谷。 这些衣服们按照色号归类,花枝招展各种款型,熙攘着映入顾念远的眼帘。 犹记得,刚来这里时,费尽心思也只挂满半个柜子,不得不说,这半年委实是过得相当充实。 顾念远一边感叹一边取衣服,偶尔触摸到某件礼服或是某件珠宝时,还能想起当时的场合。 譬如那颗赛车赢来的狮山之心9号,回来后,岑寂曾说要制成钻戒,为此看了不少设计,但一直没有合心的,一来二去耽搁下来,至今仍是一颗钻石。 “倒也好,以后还能留给他的真太太呢。” 她望着钻石出了神,没察觉到,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响动。 第三百七十章 我们还有得纠缠 顾念远将钻石放了回去,接着取下几件常穿的整理进行李箱中,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没回道:“小兰,你帮我整理一下衣服,我去卫生间拿东西,咱们得动作快,不然碰上岑寂就不好了。” “不好意思,你还真碰上了。” 岑寂凉飕飕的声音传来,顾念远手抖了一下,她以己度人,觉得岑寂不会还如以往那般准时回家,没想到,估错了。 岑寂换了身衣服,灰色大衣从头裹到脚,倜傥的很,唯有左手缠着绷带,他斜倚在门边,漠然看着她,顾念远的视线停在绷带上,想了想还是道:“伤口……深吗?” “当然。”岑寂道,“很深。”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对,顾小姐只是碰巧想削水果吃。” 顾念远被堵的哑口无言,还好柳兰终于赶到,她急道:“念远,他走得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柳兰一边说,一边用半个身子挡住顾念远,勉强笑道:“岑总,我们都是小人物,遇到大事容易紧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顾小姐可不是小人物,她是我太太,合同还没结束,我应当还有资格问上一句,”岑寂顿了顿,“太太是预备畏罪潜逃?” 顾小姐拍了拍柳兰示意她不用挡,她看向岑寂道:“岑总,我不是畏罪潜逃,我只是觉得目前我们之间的问题,实在不适合天天见面,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所以打算搬出去一段时间……难道你很愿意跟我这个对你有危险的人继续待在一起吗?” “……去哪里?” “小兰家。” 两人几乎是同时沉默,气氛凝滞下来,柳兰看看他又瞅瞅她,不知怎么才能缓和气氛,便听顾念远突然道:“小兰,这几件衣服你帮我整理一下,我去收拾其他的东西。” “好。” 说完,顾念远走到男人身前,抬头看他:“岑先生,我有几句话想说。” 岑寂没有应声只是跟着顾念远离开衣帽间来到客厅,才冷冷道:“要说什么?” “顾念远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岑先生,我们的合同……要不要终止?” 岑寂的眸中骤然降下霜雪,他的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可以,但合同规定,擅自终止的一方需要付出代价,顾小姐应该还记得吧。” “擅自终止,难道你还想继续履行合同吗?” “为什么不。” “我们现在这个情况。”顾念远咬着唇,“我以为……你应该很不想见到我了。” 岑寂沉默片刻,缓缓道:“顾小姐还预备继续调查顾荣山的案子吗?” “当然!” 女人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岑寂原本结冰一般的眸子骤然化冻,他笑了起来:“那我们还有得纠缠。” “岑先生。”顾念远胸口起伏了两下,“关于我爸的事,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曾经想过合适的时候就告诉你,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 岑寂抬起受伤的手做出要抚上她脸颊的样子,顾念远忙往后一缩,那只手就此停在半空,岑寂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念远,森然道:“顾小姐既然让我不高兴,当然要付出代价。” 第三百七十一章 怕你跑了似的 岑寂果真是天底下最会气人的存在,顾念远想,她伤人的愧疚顷刻间化为愤怒,这家伙活该,她怎么没划的再深一些。 可惜顾念远自认为隐秘的心理活动,在岑寂看来一览无余,他笑的愉悦,步步紧逼,直将人逼至落地窗前。 “记不记得早上我说过什么。” “不记得!”顾念远脸一扭,“岑先生请自重。” “顾念远,你只能跟我纠缠下去。”岑寂用那只完好的手将她的脸扭了回来,迫使对方直视自己,“谁也救不了你,尤其是岑清钰。” “岑先生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 “不怕,我求之不得。” 眼前人邪恶的像个真凶,但这一回顾念远竟然觉得他其实并不是在恐吓她,而是在挽留她,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挽留。 可时至今日,岑寂为什么还想要挽留她? 毫无道理。 “你就那么希望我把你当凶手吗……” 手中那张被他捏的鼓鼓的小脸露出哀伤的神色,眼眶也渐渐有些红,岑寂好似被烫了一般骤然松了手。 “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是凶手?” 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黯然,顾念远抹了一把并没有眼泪的眼睛,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总会知道。” 言罢,她没再搭理岑寂,径自去了自己的卧室收拾,东西不算多,很快就整理的七七八八,再回到客厅时,岑寂已经脱去大衣外套只着单衫,屋里有供暖倒是不冷,只是乍一看,他衣衫单薄的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自斟自饮,显得分外的寥落。 “念远,我这边都搞定了,你呢?”柳兰拉着行李箱催促。 “我也好了。”顾念远一边冲她点头一边往门口走,快到时又停住。 她回过头望向岑寂,纠结了半晌,还是道:“岑先生,你刚受伤,喝酒不利于伤口恢复。” “……” 自顾自讲完,她才拉着柳兰出了门。 南松嘉境一梯一户电梯来的快,柳兰一直撑到电梯门关紧才开口:“不得不说,岑寂光气场就能吓死多少胆小的了。” “谦虚了,您可不胆小。” “喂,我说真的。”柳兰啧啧惊叹,“你不知道,刚刚我就在客厅呢,突然听到门开了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岑寂,他就冷嗖嗖的扫了我一眼,不知道为啥就知道你可能在衣帽间了,鞋都没换就去找你了,那大步流星的走法,怕你跑了似的。” 顾念远的心突地一跳,好一会儿,哦了一声。 “念远,我现在觉得他是真的不会放过你的,怎么办啊。” “如果他是真凶,我也不会放过他,如果他不是……”顾念远顿了顿,“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电梯迅速抵达了一楼大堂,管家迎上来要帮忙,她们正要婉拒,便见又有人迎上来。 “念远,柳小姐,都收拾好了?” “学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柳兰哎呀了一声道:“忘了说了,念远,刚刚我瞧着气氛挺紧张的就联系学长了,没想到他就在附近,就说来接咱们。” 岑清钰应当也收拾了一番比之清晨那会儿神清气爽多了。 “是,正巧顺路,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他歉然的看着她。 第三百七十二章 确实有些馋 “怎么会呢,麻烦学长了。” 有车可以蹭柳兰自不会客气,她将顾念远往副驾上一塞,自己坐进后座,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学长,我们可都没吃呢。” “想吃什么我请。” “庆祝我们姐妹同居生活开始,怎么也得吃顿好的吧。” 柳兰的要求立刻得到了岑清钰的响应,可她却没能吃上这顿大餐,因为老板召唤。 “刚换工作,不好老是请假的。” “你不才请一天吗?” 柳兰羞涩一笑:“上班五天我请了三回了。” “……快去吧……” 岑清钰将柳兰捎到公司门口,顾念远这才知道柳兰的新工作是在旅行社,说来,要不是因为她上一份工作在红亭,她也不会跟岑寂遇见。 想到此,她瞬间没了胃口。 “清钰,我们随便吃点就好,我不饿。” “行,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顾念远老实的摇头,岑清钰思索了片刻道:“记不记得以前学校后门的东北饺子馆。” “记得,他家的饺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正好,现在还不算晚,要不要去试试。” “好。” 后门的饺子馆果真还在,且依然是现在学生们的御用食堂,除了饺子还添了麻辣烫业务,正值饭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顾念远隔着车窗瞧了瞧,猛然意识到不对。 “清钰,你是明星,众目睽睽来这里吃饭立刻就能热搜刷屏了吧。” 岑清钰叹了口气,失望道:“我也忘了,实在不行还是去博山会吧。” 顾念远又看了一眼饺子馆,心一横:“你等着,我去打包。” “原本是我要请客,怎么还能让你奔波。” “学长,实话实说,你不想吃这家的饺子吗?”顾念远冲他眨眼,她应当是真的恢复了,全无之前的萎靡,岑清钰看着看着弯了眉眼。 “实话实说,确实有些馋。” “等我!” 保时捷停在马路对面,岑清钰隔着车窗遥望她的背影穿过马路,融进了熙攘的食客中,他不确定在她还暗恋自己的那段岁月里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如果做过,当时他是怎样的反应。 他只能确定,现在,他受用极了。 岑清钰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喜欢后悔的男人,但在重遇顾念远之后,他屡屡感到后悔。 后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清楚,所以果断选择解决后悔,但解决的道路并不顺利,无可避免会伤害到她,放在以前这不是个问题,放在现在,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最终,他想,大不了就弥补她一辈子,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也加上。 不一会儿,顾念远提溜着食盒走了回来,她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路人注意才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车窗,待得车门打开,她蹑手蹑脚钻进副驾,立刻关紧车门,这才拍着胸口道:“应该没事。” “念远,如果我的助理或者经纪人像你这样,恐怕我早就被发现八百回了。” “不会吧,我已经很小心了!” 岑清钰一边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一边示意她挂好安全带,随即握紧方向盘道:“你好像特工接头一样,真碰上粉丝朋友,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快看!岑清钰在这边!”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只会娶我喜欢的女孩 “这,这样吗?”顾念远不大服气,“现在粉丝这么机灵的。” 岑清钰终于笑出声,这些天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畅快了。 “这么珍贵的饺子总得找个像样的地方好好吃,去我家好了。” “不太好吧,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小兰家,跑来跑去多麻烦。” “不麻烦,离她家很近。” 岑清钰没有说错,确实很近,就在隔壁小区,当然,虽然大家毗邻而居,但档次堪称天差地别。 柳兰的小区是寻常住宅,房龄老且物业长期躺平,小区的尊容主要看天气,隔壁小区则是这两年贝市颇有名气的网红楼盘,豪奢大平层,花园景观,与南松嘉境相似,一进门就有管家相迎。 “原来你住在这边啊。” 顾念远站在玄关打量,只觉得这间房富丽堂皇一尘不染,就是没什么人气,便道:“你常在这里住吗?” 岑清钰在她后面进屋,闻言摇头:“不常来,大多数时候住城北,离机场近。” “果然,我就猜你们做明星的肯定狡兔三窟。” “这么有经验,要不要也来做一做?” “我就算了,没有天赋的。” 岑清钰将顾念远引至客厅,自己则去厨房将饺子放出来,两人没去餐厅的大桌而是在客厅的小桌前坐下,一边赏夜景一边吃饺子,确实比在店里或者车里温馨多了。 “《隔云端》差不多就要定档了,不出意外是开年档。”岑清钰将筷子递给她,“有没有天赋,观众说的算。” “这么快?”顾念远坐直身体,忐忑不已,“我的镜头应该不会太多吧。” “想知道的话,可以给你偷跑两集。” “不,不用了!”顾念远将脸对准盘子,“还是不要看了。”她拨弄了一下饺子,“能不能少点镜头?” “怎么这么没信心,你的部分谁看都夸演得好,很给公主的角色加分。” 顾念远闷闷的吃了个饺子,又吃了一个,方才感叹道:“清钰,你们做演员的看自己的剧都不会尴尬吗?” 岑清钰将醋碟推到她面前,悉心解释:“刚开始确实会有点怪慢慢就习惯了,你想,做演员不看自己演的戏,怎么知道好还是坏,以后怎么改进,所以这是必修的功课,看久了,只会当材料分析,根本来不及尴尬。” 顾念远受用的点头:“你这么有天赋了还这么努力,真是活该做明星。” “好好,这份赞美我收下,赶紧吃,小心凉了。” 饺子馆的出品一如既往的优秀,肉馅紧实有嚼劲,还有些微汁水,饺皮劲道应当是手工擀制,吃的开怀,顾念远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 “清钰,你要是一直做演员以后一定会有很大成就的。” “听起来像是我明天就要退圈了似的。” “岑楚联姻,你娶楚小姐,想来是岑老爷子希望你继承家业吧,继承家业的话还能当演员吗?” 岑清钰已经吃了七七八八,听罢,放下筷子望着她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楚小姐。” “大家都这么说,二嫂说不日你们就会订婚,难道不是为了结婚吗?” 女人的眼里全是好奇,是单纯的好奇,没有任何私心,岑清钰不喜欢这样纯粹的眼神,他的长睫扇动了两下,语气骤冷:“家里虽然这样安排,但我只会娶我喜欢的女孩。” 第三百七十四章 岑清钰正在导演一切 言下之意,楚怡不是他喜欢的女孩。 那他喜欢谁,楚荷? 顾念远眼珠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把疑惑吞下肚,做人不能太八卦,她连连颔首随口道:“可如果你不听安排怎么继承家业。” “谁说我要继承家业,家业有六叔,有爷爷,谁赢归谁。” 顾念远放下筷子,奇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配合?” “因为……”他顿了顿,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我有所求。” 顾念远想也没想,脱口问出:“求什么?” 岑清钰没有回答而是深深望住她,面上挂着一抹清浅的笑,眸子盛满波光,这样演技精湛的专业人士,在表情达意时一定也是精准的。 所以,顾念远的脑海几乎是立刻就蹦出了一个字。 你。 下一秒,她被这个字吓的僵住。 顾念远,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她暗自呵斥,你们怎么可能? 眼前人的慌乱被岑清钰尽收眼底,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他忍不住想要传达心意,这样的不由自主,有史以来是第一次。 “我……就随便问问……不用非要回答。” “嗯,我知道。”岑清钰温柔点头,“等我达成了再告诉你,如何?” “……好……” 顾念远捧起水杯喝了口水,目光虚虚的投降窗外,夜景迷离,她的心也迷离的很。 以前她专心致志琢磨岑寂,只因为他像一团雾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琢磨的她劳心又劳神,对比之下,岑清钰如同旭日暖阳,相处起来简单多了。 但现在,她觉得岑清钰似乎没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 “搬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岑清钰也喝了口水,淡淡道:“我看你行李带的少,是不是想暂时冷静一下?” “嗯,说到底,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就贸然刺伤了他,如果他计较,我现在或许就去警局了,他没这么做,我也不能厚着脸皮继续留在那里给他添堵,倒不如先搬出来,大家都舒服。” “你考虑的对,彼此冷静一下都是好事。”他与她一同看夜景,“只是,六叔知道了你私底下委托我查案,恐怕更要误会了。” 那又如何,他们之间的误会还少吗? “误会就误会好了,清者自清。” 顾念远眉头皱起,可见嘴上这样洒脱,心里还是介意,她对岑寂的信任比他想的要多,几次三番,哪怕到了现在,话里话外,她仍对岑寂抱有希望。 岑清钰点点头:“清者自清,念远,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事的,尽管问。” “你是不是觉得六叔不是凶手?” 顾念远默然,好一会儿才支吾道:“我说不好。” 岑清钰胸中闷着一团气,见她这样,放在腿上的手握了又松。 “念远,案子查到现在,我必须得提醒你,我当然希望不是六叔,但如果真的是他,他是个及其难对付的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顾念远重重嗯了一声:“我会的,我已经想好了,真是他,我不会让他逍遥,哪怕鱼死网破!” “先不要想着鱼死网破,对付六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岑清钰温声道,“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 闻言,顾念远转眸,那张和煦如常的脸在灯光中显出棱角,让她有油然生出错觉。 错觉岑清钰正在导演一切。 第三百七十五章 迈巴赫和保时捷 “我不会冲动的,这回已经冲动过了,大不了就去找楚家,我那位大伯既然说跟我爸兄弟情深,想来也会帮忙。” 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岑清钰却一把抓住了她搁在桌上的手,严肃道:“这才是最冲动的。” 每次提到楚家,不论是岑寂还是岑清钰都异常警惕,岑寂警惕倒还好说,彼此是对手,且楚家盘根错节还不是个能轻易撼动的对手,可岑清钰为什么也那么警惕? 顾念远想了想道:“你是不是怕楚家得知是岑寂干的,会牵连整个岑家?” 岑清钰不好说不是,可也说不出是,只得道:“关于楚家的事,念远,原谅我没办法解释太多,但你得明白楚荣江……你大伯不是个简单的人,他要出手,不会只是简单的牵连岑家,后果未必是你想看到的。” 女人将信将疑的点了头,岑清钰仍不放心继续嘱咐:“总之我不会害你,所以日后你要做什么决定,告诉我一声,咱们商量一下,好吗?” 话说到这个程度,顾念远唯有说好。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才去柳兰家,柳兰尚在加班房中无人,顾念远送走了岑清钰,将行李箱中的衣服一件件取出,自然而然想起了临走前,寂寥的岑寂。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劝。 当着岑清钰的面,她不能承认,不是不觉得岑寂是凶手,而是只要有一点可能就想要相信岑寂不是凶手,这样没出息的心思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收拾到那条沾血的丝带时,她停了下来。 爸爸的案子,目前能得到的信息不是岑寂的就是岑清钰的,假如有第三方就好了,可什么样的第三方能有这叔侄俩的能力呢? 毫无疑问,楚家,楚荣江绝对有这个能力。 “算了,麻烦已经够多了,再惹楚家,不就乱成一锅粥了?而且爸爸也未必想我去找他们。” 顾念远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既然爸爸的案子进展不利,倒不如先把心思放在伦城绑架案上,她摩挲着那条丝带,岑寂和顾荣山交集的起点,到底会是什么呢? 如果能查清,岑寂的嫌疑就能洗脱,又或者,板上钉钉。 重新找准了方向,她紧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是的,问题虽多总有办法,一个个解决就是了。 这一天的半夜簌簌下起雪,翌日天亮时,顾念远就看见一片白茫茫,她自小就爱雪天,心情越发好起来,便对柳兰道:“我去上班了。” “我给你请了三天假诶。” “请一天事假扣一天钱,我现在跟岑寂闹掰了,这个月他那份工资多半是不会发了,得努力挣钱了。” 柳兰敷着面膜,脸不能动,只能伸出大拇指赞许:“念远,我觉得我要是由你这份上进心,首付早攒够了。” 顾念远吐了吐舌头转身出门,走近电梯间摁楼层时才恍惚了一下,在南松嘉境的几个月里,一出门就是电梯直达车库,老陈躬身相迎,她不知不觉习以为常,现在这个小区的地下车库里不会有迈巴赫等候。 她需要从小区最里面走到大门,再步行至地铁站,顾念远不觉得遗憾,反倒有种久违的兴奋。 所以,当厚厚的棉靴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悦耳动听,她不自觉笑意盈盈,这个小区距离地铁站颇有距离,她应该还可以好好踩一会儿雪。 这么想着,她抬起头,瞬间以为眼花,定睛一看,没错的。 小区大门外,停着两辆车。 迈巴赫和保时捷。 第三百七十六章 场面太过复杂 彼时,老陈站在迈巴赫前,岑清钰则靠着保时捷,场面太过复杂,顾念远揉了揉眼,发觉竟然是真的。 老陈率先一步,冲她颔首道:“太太,岑先生猜到您今早要上班,让我来接你。” “老陈……岑寂他没说我们现在……”顾念远想了想,“不方便有牵扯吗?” 老陈皱眉,老实道:“是吗?岑先生没提啊,他只说如果太太不肯,就问问太太,你……这个月的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灵魂质问穿心透肺,这家伙是开了天眼吗?怎么能那么精准的狙击? 言下之意就是合约还在她必须履行义务,不然没钱不说可能还得违约赔钱。 “六叔什么时候也玩起拿钱要挟的那一套了,念远,有我在,你不需要受人胁迫。”岑清钰慢慢走到顾念远身旁,不屑的瞥着老陈,“人我就带走了,老陈你可以将我的话回复给六叔,也好有个交代。” 说着,他抬手虚虚的环上顾念远的后背,作势是要带走她。 老陈见状将身一挡堵住了两人的路。 “岑小公子,长辈夫妻间的事情,你贸然插手,传到老爷子和二夫人耳朵里,怕是会怪你没礼貌。” 老陈满脸恭谨,语气却是罕见的强硬,绕是顾念远也不由吃惊,岑清钰倒是不惊,只是笑容里带着寒意。 “老陈,你不是第一天出来做事,应当知道闲事莫管才能做得长久,尤其是雇主的闲事。” 空气中硝烟弥漫,顾念远心道不妙,奈何她不擅长吵架更不擅长调解,手足无措的左看看右瞅瞅,最后只能上前一步横在两人中间。 她先对老陈道:“老陈,你回去告诉他,我不记得条款里有写必须坐他的车,他如果非要扣钱那就扣好了!” “太太……” “你不必为难,原话传达就好。” 老陈迟疑了片刻,瞪了一眼岑清钰,叹道: “太太既然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强求,只是,谁是谁非,太太心里一定要有数啊。” “我知道的,雪天路滑,你注意安全。” 送走了老陈,岑清钰才缓缓道:“老陈不愧是跟了六叔多年的心腹,他跟着我爸时从没这样过。” “他也是听命行事,人是很好的。” “嗯。”岑清钰没有多说,他打量她,温声道,“又没戴围巾。” “今天不太冷。”顾念远转过身,“清钰,你怎么会来的?” “刚巧路过。”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好骗。” 岑清钰笑了一声做求饶状:“好吧,是你闺蜜说你不肯休息非要上班,她有些担心,左右我也要去公司,顺便来捎你一程。” “小兰真是大嘴巴!” 顾念远扶额,不知何时开始,柳兰跟岑清钰的联系频繁起来,她能猜出闺蜜的想法,岑清钰是顾念远一心喜欢过的人,又是可靠的学长,比之旁人柳兰更信任也更了解,而且,她多半暗含了撮合的意思。 “看来你不太想看到我。” 闻言,顾念远忙摆手,男人满脸写着委屈,语气里也透露着沮丧,叫她瞬间愧疚起来。 “不是不是,只是……”顾念远四下看了看,她出来的早,岑清钰的车又停在边上,来往行人不多且年纪大,目前还没什么人注意到。 “清钰,你工作性质特殊万一出岔子舆论上不太好,而且,之前在南松嘉境我坐车都坐腻了,本就想自己走走散散心,但你来接我是很高兴的,真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个你字就在嘴边 “这里距离地铁站距离不短,下了雪路不好走,要散心晚上我陪你找个好地方散,何必折腾自己。” “不折腾,下雪而已,挺好玩的。” 顾念远十分坚持,岑清钰不好再劝,不管她是真想感受下雪后美景还是为了端水,这一局都算不上输,只可惜,他确实不好陪她走这一程。 终于把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消弭于端水,顾念远重新上路。 除了端水,更多的还是真心想放松的走一走,棉靴踩在雪上的声音令人安心,雪后的空气也是难得的清爽,父母还在时,每到下雪天他们就会全家出动上公园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或者什么都不干在雪地里打个滚,等她冻红了小脸踩湿了鞋袜,父母就会带着她找一处热火朝天的路边小店,喝上一大碗暖融融的羊汤。 所以,她对冬天的记忆一直是美好的,一点都不凌冽。 就在她专心致志的走着时,手机忽而响了起来,拿起一看竟是岑清钰。 “念远,还记不记得,你大二时我们爬过的一座碧波山。” “记得。” “这条街道像不像山脚下那条老街。” 柳兰的小区有两道门,西门走出距离地铁最近,但西门不临主干道,临的是一条多年未曾翻修的窄路。 打眼望去,马路蜿蜒向前,四周零星开张的早餐铺子正噗噗冒着白气,那白气往前涌往上窜,裹住了慢悠悠出门买菜的大爷大妈,真有点山脚老街的安逸。 “确实有点像诶。”顾念远噗嗤笑道,“我记得那座山风景不怎么样还挺难爬,耽搁我们太久时间,不得不在镇上的老街住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在酒店门口的馄饨店吃的早餐,惊为天人。” “是啊,那里的鸡汤小馄饨比城里地道多了。” “我记得你们是不是还误入了一个大宅,以为人家废弃了还给人家编鬼故事呢,没想到主人来了。” “都是郝明那家伙撺掇的,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这个大爷特别机灵,偷偷在旁边听我们胡编了好久才忍无可忍的出来,结果郝明跑得快,害得我被训了半天。” “郝明学长这么不靠谱吗?” “他不靠谱的事多了,下能惹哭学妹,上能气炸老师,咱们登山社能熬到你毕业还没完蛋,全靠我苦苦支撑。” “确实,我大一时就听到过学长你的豪言,有我岑清钰在,就有钱!” 顾念远凭着记忆模仿着岑清钰当时的语气,模仿完她忽地一阵恍惚,初见时的悸动在记忆中还是那样鲜明,鲜明到,每每回忆起她都要重新悸动一遍。 于是,她羞涩的低下头。 “原来那时你就在。”岑清钰的声音轻柔极了,“是因为那句话才加入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我记得你入社面试时说了一大段强身健体饱览祖国大好河山的套话,应该不是真的吧。” 郝明曾说过,当时加入登山社的女生十个有九个都是冲着岑清钰,顾念远以为岑清钰心里有数,但他却问她为什么。 一个你字就在嘴边,顾念远说不出口。 欢乐无比的通话骤然出现了停顿,半晌,岑清钰遗憾道:“地铁站到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还是岑清钰好 顾念远闻声抬头,地铁站口确实就在前方,行人正三三两两往里进。 “是啊,我要进去了。”她忽觉不对,“清钰你怎么知道地铁站到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闷声笑了一下:“往左边看。” 左边是马路,雪后清晨的马路上车不多,车牌也大都普通,因此那辆保时捷几乎不用找就被她发现了,它停在马路的另一边没有熄火,顾念远立刻明白了,岑清钰已经跟了她一路。 “你在送我?” “没办法,工作所限只能这么陪你走一走了。” 随着话音,保时捷摇下了一扇车窗,岑清钰果真坐在里面朝她挥了挥手,她赶忙也挥手示意。 “赶快进去吧。”男人催促道。 顾念远嗯了一声,走了两步,见电话仍没有要挂的意思,便道:“我就要进去了,你不用陪我了。” “好。” 好归好,电话还是没有挂,岑清钰的呼吸声均匀的传过来,莫名有几分暧昧,仿佛再开口就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顾念远加快脚步一头钻进地铁站,急急道:“我,我走了,拜拜。” 言罢,她立刻挂断了电话,长吁了一口气。 电话里传来盲音,岑清钰望着手机呆了一会儿,骤然笑开来,笑的他趴在方向盘上胸口颤动,他曾想过,对顾念远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是如岑寂所说,对当年的错失感到遗憾进而起了胜负心? 还是多年后,他变了口味,真的喜欢上了她。 对自己,岑清钰向来是坦诚的,两个可能他都不想否认,但起因是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需要得到她。 工作室所有人都对顾念远的到来万分惊讶。 “念远,你怎么还能来?” “小顾啊不能强撑啊,地球没你可以转的!” 从同事到谢厢乃至朱丹青都表达了强烈的关心,顾念远奇道:“没事当然就来上班了呀。” “怎么可能没事呢,你不是中毒了吗?” “中毒?” “是啊,你朋友哭着说前天你们在一起吃了顿野生菌火锅,没多久,你就食物中毒口吐白沫了。” 顾念远震惊的瞪大眼睛:“啊?” “我知道,这种事说出来确实有点丢脸,也不是在云南,吃个火锅都能把自己吃进医院,不过我们都理解,好奇心嘛谁都有的。”谢厢义正言辞的保证,“别担心,我们绝对不会到处说的。” 话虽这样讲,但显然整栋楼连保洁大婶都已经知晓她因为猎奇去吃野生菌火锅进而倒下的英勇事迹。 顾念远只得认了,总不能反驳不是的,我是因为跟老公吵架给了他一刀才请假的。 “反正已经好了,你们放心吧!” 八卦群众们激情洋溢的打听吃野生菌中毒究竟体验如何,被她勉强应付过去,待得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顾念远拨通了柳兰的号码。 “真是绝了,柳兰同学,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们就分居!不对,是绝交!” “小姐,这不能怪我啊,你没病没灾这假怎么请!总不能说你舅舅死了你去参加葬礼吧。” 顾念远顿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这个理由也比吃野生菌中毒好多了,柳兰见对面沉默,惊叹:“念远啊,你变了,这种咒人死的理由你都觉得可以接受了,果然是跟岑寂久了啊。” “喂!” “所以说,还是岑清钰好,怎么样他去接你了吗?” 第三百七十九章 岑清钰为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接了,但我没让他接。” “为什么啊,现在岑清钰那么关心你,你看不出来吗?你得把握机会啊!” “这就是你频频跟他联系的原因?” 柳兰支吾了一会儿道:“我们是校庆之后联系上的,但平常交流不多,就最近他才开始问些你以前的事,念远,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好,他比岑寂简单多了,又是你真心喜欢过的人,我昨天还想你跟岑寂这段奇葩孽缘,没准就是老天为你和岑清钰铺路呢。” 顾念远哑然,柳兰以为她被说动,再接再厉:“当然,我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但,我是觉得你何必在岑寂一棵树上吊死,这棵树还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念远,你吧就是没恋爱经验,有点经验你就会知道,要多看多对比,挑个最好的,我跟你说……” “好了,我知道了。”顾念远果断打断,“不用传授经验了,柳老师,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伦城绑架案搞清楚,其他的……柳老师你就别操心了。” 柳老师小课堂被强行结束,可顾念远却没办法立即平静,毕竟不用柳兰说,她也觉得岑清钰现在过于关心自己,以前她以为学长是个善良的好人,见到学妹深陷复杂的局面里,能帮手肯定会帮手,格外关心是正常。 但这个理由撑到现在显然不再好用,哪家同学情谊能到这个地步。 今早,不过是一段路而已,她是个有手有脚没病没灾的成年人,何必要送,为了柳兰的嘱托?柳兰跟他没什么交情,礼貌客气一下的事罢了,根本不需要坚持。 且她先拒绝了岑寂,连与岑寂一较高低这个原因都不存在了,可岑清钰还是默默的送了她一路。 说不感动当然是假的,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温暖贴心的举动,费解也是真的费解,如果不是因为同学情谊,那只能是因为男女情意了,但怎么可能! 暗恋岑清钰多年,她太了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是校花那种或是楚荷那种,高挑靓丽精致,有优美的仪态和良好的家世,还有与他相似的成长环境,她们通常有些小心机但在男人眼中只是可爱的小情趣,作为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天生就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和共同目标。 而她顾念远,没有一条满足。 这是她目送他毕业的那天就已经想通的事,也是在那天她死心了。 只是死心归死心,多年来暗恋的习惯的改不掉,一见他就脸红心跳的本能也改不掉,顾念远托着腮幽幽叹息,到底这算死心还是没死心。 总而言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岑清钰怎么可能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她有别样的好感呢? 她不信。 那岑清钰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对付岑寂拉拢她这个棋子,以备需要时用她来排兵布阵,给岑寂造成麻烦? 可这又不大对,他话里话外把岑寂和岑令诚并列,并没把自己算在内,可见他清楚局面。 不论将来谁赢谁输,只要作壁上观,选一个最后的赢家站队就好,作为岑家长孙,岑令诚以前逼不了他,以后也逼不了,岑寂的目标不是他,只要他不闹出格,事后也不会为难他。 所以,何必下场? 除非他有不得不下场的重要理由,但什么理由能重要过自由。 思维绕进了死胡同,顾念远感到头痛,她敲了两下脑袋,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视了好半天的怪异之处。 老陈刚刚提到合约,她也回了合约,面对这样明显有故事的关键词,岑清钰为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第三百八十章 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吗?” 岑寂曾经说过,河西市的客串是岑清钰的设计,那河西市的争吵跟他有关吗?虽说起因确实是因为他的话……且他们吵过合约的事,但他总不能在旁边偷听吧? 想到这里,顾念远莫名打了个冷颤,一个在她心中一直如旭日骄阳般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实在不可思议。 工作室开足暖气,顾念远只着毛衣,原本觉得热,现在反倒有些冷,她抱住双臂搓了搓,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太疑神疑鬼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屏退杂念,无论怎样,还是先工作吧。 老陈汇报时,岑寂刚抵达和容大厦。 “岑先生,太太说,说……”老陈罕见迟疑,“条款里要求没有必须坐你的车,还说,嗯,非要扣钱那就扣,嗯。” 老陈的模仿能力不强,干巴巴的复述仍把岑寂逗乐了,他嘴角勾了一下,又在下属打招呼时及时落了下来。 “真是不出所料,所以她跟岑清钰走了?” “没有,太太是自己去的地铁站,岑小公子开着车跟了一程。” “哦?”岑寂挑了眉,“知道了,老陈,以后继续接送太太。” “太太不肯接受怎么办。” “她会接受的,今天下班就去门口等着,如果她还要拒绝就说……”岑寂顿了顿,“就说……废了岑先生一只手还想装作无事发生,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老陈嘴角抽了抽,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生生压住,淡定答道:“好的,岑先生。” 通话结束,老陈看着手机,心里很苦。 这是什么打情骂俏的新方式?有什么话不能直接电话解决或者面聊?他这是莫名其妙变成了信鸽? 疑问三连的老陈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老了跟年轻人出现了代沟。 岑寂这时出现在公司,在最近是件稀奇事,自从结了婚,他的作息越发像个正常人,已经很久不会来的这么早了。 底下先是传言岑太太貌若天仙勾的总裁不早朝了,后来不知是谁在工作群里发了张侧面照,照片正是某次顾念远来找他时的偷拍,她穿着普通,模样是不错但毫无传闻中的妖妃气质。 之后传闻就变了。 岑太太可能不是靠脸主要是靠智慧,从妖妃升格为有手腕的智慧夫人,总体而言岑太太的风评一直是相当正面的。 但这几天,她的口碑直线下降。 因为不知从哪里起的传言,夫妻俩吵架了,吵得很凶,闹着要离婚呢。 本来没头没尾的传言不足为信,可岑总受伤了。 他手上的绷带是个人都能看到,总裁受伤是大事,传言的版本自然越来越多,目前最流行的是,岑总如今在和容风雨飘摇,智慧的总裁夫人见势不好想脱身,这才跟岑总起了争执。 乃至有个别没眼色的高层旁敲侧击找许安杰打听,虽说打听不出什么,但许特助不虞的脸色在传言中成了讳莫如深的默认。 “岑先生,这股流言恐怕是有人刻意传播的。” 岑清闻言冷哼了一声,会议室的门正巧打开,他大步走了进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早点回家陪老婆 董事局会议已经拖了一个多礼拜,许安杰一进场就感受到了浓烈的敌意。 岑令诚坐在岑寂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拄着龙头拐闭目假寐,自从岑宏倒下他再次出山,每一次重要会议都会旁听,这一次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这次他带上了岑清钰,岑清钰在岑令诚身边一言不发,只垂着眼看报告。 凑齐了这样一桌,发难在所难免,在近期汇报结束后,忍耐已久的胡得财啧了两声:“岑总,这种成绩你也拿得出手?” “最近经济形势不好,胡董应当知道,各位负责人已经足够努力,我看在眼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别扯这些虚头巴脑的理由!”胡董的胖手敲着桌子,“以前形势更不好呢也没见过这么差的数字!岑总,年末了,你是故意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喝西北风吧!” 胡董一句老家伙戳中了席间的各位老股东们,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矛头皆指向上首的总裁。 总裁仍是从容不迫,甚至极有耐心解释:“各位叔叔伯伯阿姨们,稍安勿躁,和容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如今只是一些小波折罢了,怎么这就沉不住气呢,多让我们这些小辈看笑话。” “就是,岑总改革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和容好嘛,要不是某些拖后腿的只会挖公司的墙角,我们能有那么多坑需要填嘛!” “你说谁呢!宏少还不是为了大家!要不是岑总见不得兄弟好,非闹这么大,和容哪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争执的激烈,话自然就越发难听起来。 “咳!”岑令诚敲了下拐杖,“都是成年人了,跟幼儿园小孩子争苹果似的,像不像话!” 老爷子不高兴了,全场立刻噤声。 岑令诚皱巴巴的三角眼瞥向岑寂,沉声道:“阿寂,外部难,内部还闹成这样,不行啊。” “爸说的是,但就像孙董说的,太多坑要填,和容的制度也需要改进,正所谓刮骨疗毒,不伤筋动骨怎么治伤呢?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有点耐心。” “刮骨疗毒?岑总学历高说话好听,我是不如的,当年跟老爷子打江山时,我只知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可岑总你铁面无私啊,既不顾念手足也不顾念看你长大的长辈们,翅膀硬了就想把我们踢出局,我看不出你哪里是为了和容!” “岑总要治伤还是回家找太太慢慢治好了,不用拿和容练手。” 跟着呛声的是位尖声贵妇,随着话音她的眼神落在岑寂受伤的左手上,“听闻岑太太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女孩,岑总要是实在承担不了总裁的重任,不如赶紧让出来,早点回家陪老婆,不然,谁知道下回小女孩闹脾气又弄伤你哪个部位了。” 这话比之胡董更加意有所指的难听,引起席间一阵不怀好意的闷笑。 岑寂维持了全程的和颜悦色陡然消失,他坐直身体,眸中寒气四溢。 “程阿姨,没关系的人何必拿来会上说。” 然而,开口的是沉默了全程的岑清钰,谁也没想到他会骤然发声,程阿姨更是没料到,疑惑的看向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岑令诚。 “程姐,我知道你最近被闺蜜抢走了一个小男孩心中不痛快,但这种小男孩每年艺术学院都能长一茬,放宽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六叔还能掌控局面 程阿姨的小男孩是她砸钱砸资源宠了好几年的心头肉,最近刚出成绩的新晋顶流,没想到竟被多年好闺蜜摘了桃子,程阿姨大病一场,又去闺蜜家闹了好几回,在圈子里被传成了笑话。 为此,向来好热闹的她推了好些宴会邀约。 岑寂一刀戳中了人家心口,程阿姨牙咬的嘎吱作响,脸都憋紫了,奈何岑清钰也表达了不快,她估不清这会不会是岑令诚的意思,最终只能用力的哼了一声,闭了嘴。 “好了,会上扯这些有的没的,开会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岑令诚第二次开口,“阿寂,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与各位叔伯们的心急火燎相比,我的事都是小事。” “你也不能怪他们心急,和容目前的状况大家都急,互相体谅吧。”岑令诚环视一周,“各位都是我的老朋友了,给我个面子,再耐心等等,我相信阿寂会处理好的。” 老爷子做了总结,老股东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无有不服的。 岑令诚拄着拐慢慢起身,岑清钰乖巧的扶着他,风烛残年的老人因为儿女不争气还得回来撑场面的气氛简直拉满。 “和容艰难,我们还是要团结,同舟共济啊。” 老人嘱咐完,作势要走,岑寂便和众位股东一起送,走到门前,岑令诚屏退其他人独留下岑寂和身边继续静默的岑清钰。 “阿寂,你跟顾小姐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我不常来公司都能听到流言。” “八卦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没有,爸不用在意。” “真不用在意?”岑令诚道,“家事不宁对男人事业的影响可大可小,你疼她护她要做好丈夫我没二话,但要有分寸。” “是。” 岑寂恭谨的鞠躬,“这方面我会努力向爸学习。” 岑令诚垂落在腮旁的肉抖动了两下,岑寂的阴阳怪气一点也不遮着掩着。 他与岑宣一样对他的诸多做法不满,表现却大为不同。岑宣虽替母叫屈但父子间的感情也是真的,对父亲该有的尊重一点不少,岑寂不同,他对他的母亲没有感情更没有怜惜,他的愤怒来源于父亲的忽略和苛待。 这是难以弥补的疏漏,却也是拿捏这个儿子最好的法门。 “你不必夹枪带棒,我不是个好榜样,所以希望你能做的比我好,至少学学你大哥。” 闻言,岑寂身体一僵,岑令诚点到即止,挥挥手让他走了。 岑清钰扶着老头进了电梯,岑令诚今天没有坐家里的车,为的就是让他接送,这个举动很明显,他要与他谈一谈。 果然,在车里坐定,岑令诚缓缓开口。 “清钰,今天的会有什么感想?” “感想就是,六叔还能掌控局面。” 岑令诚点头道:“老胡性格莽撞,太容易被阿寂拿捏,只适合准备就绪时打个头阵。” “胡叔叔向来是这样。” 岑清钰笑着附和,车驶入公路,前后都有护驾的安保车,三辆豪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是清钰啊,咱们拖不得了,该找个合适的时机送走阿寂了。” “爷爷打算怎么办?” 岑令诚的拐杖放在手边,两手交握搭在肚子上,好整以暇的靠着椅背,那双精明的三角眼盯着岑清钰的后脑。 “让顾小姐来给我们创造这个时机怎么样。”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他突然非常想念顾念远 岑清钰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他迟疑了半秒:“六婶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怎么不能,我看得出阿寂很在乎她,恰好,”岑令诚笑了一声,“她跟楚家有关系,老楚有一万种方法可以对付她,你猜阿寂会不会袖手旁观?” “六叔对六婶的在意恐怕只是装装样子,爷爷或许不知道,他们是合约婚姻,他们” “猜都猜到了。”岑令诚打断他,“清钰,你是不是不忍心?听你妈说她是你的学妹。” 岑清钰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个会随便乱说的人,尤其是关于儿子的事,哪怕她瞧出端倪再不满也会死死瞒住,尤其是瞒着岑令诚,所以,岑令诚应该是彻底调查过顾念远,调查到什么程度,岑清钰拿不准。 “是学妹,当年A大同属一个社团,不过我们没怎么讲过话,要不是她嫁了六叔,名字我恐怕都记不起来。” 他语气轻松,可手背上的青筋一鼓一鼓。 “可为了这个学妹,你冷落楚怡,还在会上公然顶撞你程阿姨,清钰,这不像是不在意的表现。” 岑令诚话说的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令岑清钰莫名想起凌迟一类的词。 “爷爷。”岑清钰骤然笑起,从岑令诚的角度看,他似乎放松了,“你知道,楚伯伯也知道,我不想联姻,当然可以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冷落楚怡,如果她真想做我的太太就该让自己成为我喜欢的样子而不是到处告状,至于顶撞程阿姨……” 他笑出声:“程阿姨比胡叔叔还要蠢,业绩不佳是最稳妥的把柄,即便是六叔也反驳不得,可她偏偏顾左右而言他,给了六叔脱身的机会,爷爷你不担心程阿姨蠢成这样,是故意的吗?” 反问奏效,岑令诚眸底生出疑惑。 “小程的父亲与我是故交,他们一家的忠心应该没问题。” “……” “不过你提醒的对,她最近状态不好,已经不适合参与后续的计划。”岑令诚半晌叹了口气,“清钰,你是所有孩子里我最看重的,不希望你出差错,爷爷的苦心你要明白。” “爷爷放心,我是您的孙子,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岑令诚欣慰颔首,闭目养神。 岑清钰转动方向盘进入下一条路,心脏突突跳的厉害,生平头一次他庆幸自己是个演员,演技还算可以,岑令诚不是岑宏,更不是岑寂,不是打足精神就能应对。 自小,他就频频被岑令诚带在身边教养,爷孙情谊比父子情谊要深重,彼此了解就导致想要不被看穿是件极为艰难的事,岑清钰不确定自己做到了,但他确定,以后必须要更加小心谨慎。 车驶进老宅车库,管家搀着岑令诚下车,岑清钰目送爷爷走远。 但他还不能离开,因为楚怡正在他母亲的院子里做客,岑令诚的提点还没凉透,他必然不能让老爷子的话白说。 这就是选择入场的代价。 失去自由,身不由己,如履薄冰。 踏入小院的那一刻,他突然非常想念顾念远。 所以,他知道,不能继续向前了,必须尽早抽身。 第三百八十四章 呸,是天生一对! 顾念远摒除杂念奋力工作,总算平心静气了一阵,偶有保洁大婶过来打听野生菌,她也能耐心应对。 戏服的改动需求基本已经做完,剩下就是让制衣师傅落实,杨导的要求大都是要往沉稳大气的方向改,部分衣服的布料也得斟酌,顾念远计算着工时,给自己定了期限。 如此忙碌完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工作室的人走了大半,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现在可不是有车接送的人,不能太随性,她急急收拾东西。 没想到,还没走出园区就在熟悉的车位上看见熟悉的车。 迈巴赫上积了雪,等的时间应该不短,愣神的功夫,老陈再一次走到她面前道:“太太,我来接你下班。” “老陈,我记得我早上说过了不用。” 老陈微微一笑,礼貌又周到:“但岑先生说要接。” “你没把我的话告诉他吗?” “告诉了。” “他,他听不懂人话吗!”顾念远气哼哼的转身,“回去回去,我不坐。” 说完她就想走,老陈没挪步,只在身后无奈道:“岑先生说,废了岑先生一只手还想装作无事发生,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干巴巴的复述没有减损这句话的威力,顾念远立刻停住,老陈见她深吸气又深呼气,这样深呼吸来回好几次才转过来。 “老陈,他的手……废了?有那么严重?” 其实不严重,后来医生登门仔细检查过,又重新做了消毒和包扎,再过几天没准就结疤了。 但他道:“挺严重的,为此闹了不少流言出来。” 顾念远犹豫了一会儿没再拒绝,老老实实钻进了车厢。 坐定后赶忙打听:“什么流言……是针对他的吗?” “主要关于岑总的私生活方面,什么地位不稳要被老婆抛弃啊,最近和容的状况不太好也是没办法的事。” 顾念远记得岑寂曾说一切都是他的谋划,可听起来,他怎么越来越弱势了,竟然连这样的是非谣言都压不住,且没有一点反击的迹象,这不像是他以往的做派,该不会谋划什么的是他胡诌出来应付她的,事实上,他是真的遇到了困难? 她不由担心,眉头凝在一起。 老陈从后视镜里瞥到,深感一物降一物,跟了岑寂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回发现,这位向来人狠话不多的总裁竟然有那么多小花招。 岑寂恶名在外不假,但其实手段一直很干净,甚至可以说是光明磊落,就像他对自己不会挟恩图报一样,老陈分析过,觉得应该是岑寂的学识和性格所致,他看不上用小花招换取小利益。 但现在,老陈的印象被颠覆了,岑寂对顾念远完全不同,没有面子或者包袱可言,装醉扮可怜,卖惨要挟,胡搅蛮缠,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讨要一点顾念远关注的目光。 完全不像一个成熟的游刃有余的商业精英。 老陈自认为是过来人,但当年他追老婆时也没这样幼稚过,偏偏顾念远好像还挺吃这套,岑寂一戳一个准。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呸,是天生一对! 顾念远不知老陈的感慨,她揉着衣角,笃定岑寂肯定隐瞒了他的糟糕处境,她心绪复杂难言,如果是以前还能堵在那人面前质问,可现在,既没资格也没勇气。 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搬出来都躲不掉,总是晃在她眼前惹人心烦,顾念远越想越气,忍不住暗自咒骂。 该死的岑寂吃泡面没有调料包没有叉子! 第三百八十五章 老公预定了 那么,岑寂吃泡面吗? 不吃,人家健康又自律,不像她。 顾念远懊丧的划开手机,随手翻了翻朋友圈,赫然发现今天是平安夜。 没有假期的节日,对于顾念远来说等于不存在,她从不关心,自然也没有过这些节日的习惯,但朋友圈里的同事朋友显然比她浪漫许多。 大家约会的约会玩耍的玩耍,几页下来都是各种合照和美食图,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哈太太。 她们互加好友颇有一段时间了,但哈太太不怎么玩这款通讯软件,自然也很少发朋友圈,顾念远几乎忘了还有她这个好友。 哈太太今天发的是跟哈维尔的合照以及晚餐,还有他们庄园的美景。 顾念远一一看去,忽地眼睛一亮。 哈维尔,是啊,怎么忘了呢,他是岑寂的中学同学啊!当年岑寂被绑架不是说帮忙奔走的正是几个好同学吗?多半有他一份。 顾念远想着忙点了赞留了言。 哈太太回复很快,两人在评论区里寒暄了一会儿,顾念远就开始私聊。 哈太太听说顾念远是想多了解岑寂的过往,立刻表示一定帮忙,让她等着好消息。 事情意外的顺利,哈太太非常有效率,第二天上午就有了回音。 【我问哈维尔了,他说当年的事主要是尼诺负责统筹的,他们几个是分头行动,他负责疏通警局高层。】 哈太太说着发了份调查报告过来,顾念远快速浏览了一遍,与之前警长发来的是同一份。 【他知道的跟警局的调查差不多,毕竟岑寂回来后一直没有多提。】 顾念远有些失望,原以为这些同学距离岑寂比警长要近,没准能得到不一样的信息,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好的,麻烦你了,我等下好好看看。】 【总觉得没帮上什么忙,不行,你等等,我再去拷问拷问。】 【很帮上忙了!】 信息回过去,好半天没有回音,想来是真的去拷问哈维尔了。 今天是圣诞节,工作室也摆了棵圣诞树营造气氛,顾念远没空感受,她急着赶去制衣工坊,工期紧,衣服改动的幅度不算小,她得全程盯着还得跟师傅们一起干。 到得下午时接到了柳兰的通知,说是要约会今晚就不回来了。 顾念远撇撇嘴:“有情人没朋友,哼!” 但这也提醒了她,万一师傅们也有安排怎么办?她遂张罗道:“今天咱们早点下班。” 制衣师傅们是几位四五十岁的大姐,闻言,一位大姐笑道:“顾小姐有约会啦?” 另一位大姐撞了一下她道:“人家顾小姐已经结婚了,肯定是老公预定了。” 顾念远无奈的扶额,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赔笑,最终提前两小时师傅们纷纷下班,只剩下一个大姐和顾念远。 大姐奇道:‘顾小姐你怎么还不走?’ 顾念远也奇道:“大姐你怎么也不走?” 大姐嘿嘿笑道:“我儿子在外地上学呢,我丈夫十年前就去世了,家里没人,回去也是无聊,倒不如在这里有点事做,你呢?” “我家不过这种节,回去也挺无聊的。” 两人对视,大姐摇摇头,传授经验:“节不重要,心意重要,必须让男人多表示,你不敲打,他怎么会上心。” 顾念远想起与岑寂的最后一次见面,那张失望透顶又怒不可遏的脸,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心里陡然一沉。 于是她嗯了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人在外地出差,送了礼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混蛋岑寂 听话听音,大姐机灵的没再多问,两人你追我赶非但没有早走反倒多加了两个小时的班,把进度往前提了一大截。 走出工坊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老陈正笑眯眯站在车旁等她,这才想起给师傅们放了假倒是忘了老陈。 “太太今天有什么特别安排吗?”进车后,老陈问道。 “没有。”顾念远顿了顿,忽地紧张,“该不会岑寂又要干什么了吧!” 老陈闻言笑道:“岑先生没交代。” 顾念远长出一口气,安心了,老陈就此沉默,只是心里疑惑,听说年轻人最喜欢在这类洋节里约会,怎地岑先生明明那么在意太太,反倒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疑惑老陈空闲时说给了妻子听,妻子比他聪明当即表示,岑先生肯定是第一回谈恋爱,不懂规矩。 “岑先生这种头脑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懂规矩,我怀疑……还是他记着太太伤他的事,这个坎过不去。” “你懂还是我懂,床头打架床尾和,要是岑先生真像你说的那么疼他太太,怎么可能真的记仇嘛!”妻子鄙夷的看了一眼老陈,“不过……可能确实需要外人推动一下,这不就需要你了嘛!” “我?” “是啊,错过圣诞也就罢了,过几天跨年可不能错过了,矛盾这种事早说开早好,越拖越严重!” 老陈仔细思索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确实越拖越严重了,太太这种小姑娘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岑先生在这种节日里没表示,肯定是伤心了。 不然也不会低着头一声不吭。 顾念远正在专心致志翻手机,哈太太依然没有回复,也罢,今天是圣诞,他们这些外国人肯定重视实在不便打扰,朋友圈里依旧是那些晒照,她瞟了几眼就没了兴趣。 车窗外积雪的街道扎着彩灯,缤纷闪烁,顾念远慢慢梳理着蛛丝马迹。 哈维尔如果都不知道个中详情,还能找谁呢? 尼诺!对,是他带头搭救岑寂,肯定会比哈维尔更清楚,只是…… 那时在城堡她就已经因为绑架案问过他一回,他的回答并不真切,明明是全程都在却说自己根本没有参与,现在想想,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比所有人都更知晓内情。 他的守口如瓶多半是因为跟岑寂有默契,而现在要从他嘴里问出真相,大概很难。 前路难行,思来想去的顾念远非但没被张灯结彩的街景感染到一些快乐,反倒更颓丧了。 老陈观察了全程下了决心,必须要提醒提醒岑先生了。 回到家,顾念远已然饥肠辘辘,柳兰不爱做饭,冰箱里只有零食和饮料,她翻了半天才翻出一盒泡面,撕开盖子一看,好家伙,没有叉子。 好在柳兰家筷子管够,顾念远气哼哼的坐在窗台下的小桌旁盯着泡面碗。 有必要去寺庙或者道观拜一拜了,对岑寂的诅咒刚过一天,回旋镖就扎在了自己身上,霉运简直冲天。 “混蛋岑寂!” 她对着泡面碗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手机就仿佛回应似的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屏幕上一个名字闪烁不已。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清钰。” “今天有什么安排?” “又没有假期,当然家里蹲啦。” “柳小姐不在?” 顾念远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掀开泡面道:“约会去了。” “那你岂不是孤家寡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兴致似乎不错,顾念远便笑道:“注意用词岑清钰先生,我这叫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格调很高嘛顾老师。”岑清钰顿了顿,“晚饭吃了吗?” 顾念远瞧瞧眼前的泡面,果断回答:“吃过了。”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一个小时后我应该能到你家楼下。” “你,你不可能今晚也没安排吧?” “安排正好要结束了,接下来是见顾老师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那边突然一声娇嗔:“清钰哥!” “记得,一个小时后,我等你。”说完岑清钰挂了电话,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泡面的热气散了不少,顾念远执着筷子狠狠吃了一大口,脑子里还在想那声娇嗔,只有一个人会叫他清钰哥,看来他今晚的安排是跟楚怡在一起,对于情侣或者未婚夫妻来说,晚上八九点钟不过是夜生活刚开始,他们怎么就要结束了? 不对,他结束不结束干她什么事呢?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将近十点了,大晚上的他过来找她……过圣诞? 嘴里的泡面登时不香了,顾念远终于不得不正视一件事,岑清钰是真的积极的有点诡异。 “清钰哥,你要走?”楚怡看他放下电话,急道,“你才刚来多久呢!” “三个小时二十分钟。” 岑清钰准确的报出了时间,楚怡噎了一下道:“你记得真清楚。” “小怡,饭吃了表演也看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说话间,他拿起外套推开VIP包厢门,楚怡抿着唇几步挡在前头,不满道:“三个小时二十分钟的前两个小时,你我的母亲在,我们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清钰,你爷爷知道你这样敷衍我吗?” 老剧院的二楼走廊站着几个工作人员,眼神往这边瞟了瞟没一个敢擅自上前,身后传来的是台上歌剧演员高亢的歌声,配合着乐队的奏乐声。 “爷爷只是希望岑楚和睦,而我们是岑楚和睦的一环,我不觉得他会因为我陪了你三个小时而斥责我,相信你父亲也不会。” 岑清钰的话倒是没错,她的父母确实不会责怪,毕竟她曾向母亲抱怨过岑清钰只是为了联姻而相处,不够真心,母亲却说这很正常,是她不够成熟。 “清钰跟你爸是一类人,不可能在女人身上费心思,计较有几斤几两的真心那是普通小女孩干的事,不是你该干的。” “难道我就不能有要求吗?” “小怡,你们联姻是两个家族的大事,婚后,你会是他唯一的太太,他的钱和权都要与你分享,这不就行了。”母亲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一辈子那么长,像清钰这样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闲花野草嘛挡是挡不住的,心要放宽些,目光要放长远,那些闲花野草计较的你不计较,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你的好处,就会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回想起母亲的经验传授,楚怡慢慢低下头,刘海滑落遮住了眼睛,她还小实在成熟不起来,母亲的道理或许是对的,但楚怡觉得还可以更努力一些。 所以,她委屈道:“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总是要做夫妻的,你就不能对我好些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他跟他的六婶有染 女孩不过二十出头,懵懂无知就与他一般当了棋子。 岑清钰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半晌叹了口气道:“好,我努力。” 楚怡欣喜的抬头:“那……今晚……你可以不走了吗?” “不行,抱歉。” 岑清钰终究没留下,楚怡想要送也被他拒绝,她兀自在剧院门口伫立良久,还是带着满身寒气回到了包厢。 “小怡,送完清钰了?” 包厢里不知何时坐着个漂亮女人,楚怡瞬间抖擞起来,抬起下巴道:“小荷姐姐,好久不见。” 小荷姐姐坐在沙发座上,一手支着下颚,并不为妹妹那不大尊重的语气恼怒:“小怡不愧是我们楚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男人都跑了还那么心平气和呢。” 小怡擒起恰到好处的微笑:“毕竟我跟清钰哥来日方长,有现在还有未来,不着急,不像小荷姐姐,只有过去。” 楚荷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哼了一声:“小怡还真以为你们有未来呢,看看清钰对你的态度,啧啧,冷漠啊。” “比对小荷姐姐热情就好了。” 楚怡双臂环在胸前,端的是一个绝不认输。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时谁都没说话,空气中流转的只有舞台上的演员歌唱,剧目进行到了尾声,是男女对唱,赞颂着旷世的爱情。 “噗,你说我们俩掐什么呢。”楚荷笑道,“小怡,你真的满意清钰的表现吗?” “小荷姐姐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我跟清钰交往过,直到他要对一个女人好会怎么做。”楚荷注意到了楚怡的动容,“显然,他心里根本没有你。” “据我所知,你们只是在高中毕业的暑假短暂交往了两个月,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至少那时他可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剧院独自离开。” 楚怡哑然可又不想认输,只能愤愤的瞪着对方,楚荷起身走到她面前道:“小怡啊,今天这种日子,你猜他抛下你是去了哪里呢?” “……” “多半是去找顾念远了。” 楚怡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自那次她因为顾念远的事质问过岑清钰后,两人都极力避免再谈起这个名字,岑清钰并没有因此与她疏远但也没有更进一步,楚怡想,或许可以这么心照不宣的翻篇。 没想到,这个名字阴魂不散的又来了。 “你想说他跟他的六婶有染吗?” “倒也没那么严重,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毕竟顾念远的手段你也看得到,连岑寂那样的人都为她晕头转向呢。” 虽说楚怡跟楚荷并没有姐妹情,但她必须承认,这句话说到了心坎上,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传闻,那天她亲眼目睹了岑寂为了顾念远是如何大杀四方得罪父亲乃至整个楚家的。 “真没想到我那个没用的二叔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楚怡啐道。 “亲戚一场,我当然是站你这一边的,所以好心来提醒你。”楚荷叹道,“说来说去,她可是半个楚家人,万一你爸觉得她更有用直接认了她,那清钰跟她在一起不也是岑楚联姻吗?” “楚荷你脑子有病吧,我爸才不会” “你确定?”楚荷打断道,“以大伯的作风,你要是不中用,他可不会留情的。” 见楚怡咬着唇不讲话,楚荷笑的更欢,她又走进了一些道:“我这个做姐姐的是真替你着急,再不努力,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不想我来 一个小时刚过,顾念远就急忙奔下楼,思来想去她等在小区门口。 如此积极的岑清钰并没有让她有太多欣喜,反倒是莫名的惶恐。 没有等多久,岑清钰的车就到了门口,车灯晃眼,顾念远抬手遮挡,便听到下车的声音。 “念远,怎么站在风口上。” 岑清钰急急道,顾念远裹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穿着棉鞋,笑道:“吃饱喝足下来走两步,清钰,找我什么事?” 对方开门见山,岑清钰愣了一下,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潜台词:“你不想我来?” “不是!”顾念远摇头,“我只是觉得……是不是不太妥当,你之前应该是在和楚怡小姐约会吧。” “只是双方父母要聚会我们作陪罢了,不是约会,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念远哦了一声依旧是满脸为难,她支支吾吾:“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或许不好互动的太频繁。” 冬夜寒冷,冻得岑清钰心底生出寒意,他几不可闻的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确实,是我冲动了。” 说着,他回身从车里取出包好的纸袋。 纸袋四四方方肌理感明显,顾念远接过发现没有看上去那样厚重,岑清钰解释:“前些天就买了,正好今天高低也算个节日就想着趁机送你,没料到会让你为难,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纸袋里躺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质感绝佳触手生温,借着路灯的光亮看着暖融融的格外讨喜,顾念远爱不释手道:“原来……谢谢!” 暖光映照在女人仰起的脸上,驱散了心底屡屡寒意,岑清钰弯了眼眸:“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她用力点头,“糟糕,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事。” “有事!抱歉,是我太粗心了。” “是我突然袭击让你没有准备。”岑清钰弯下腰与她视线平齐,“送礼送的让你不开心可不是我的本意。” 顾念远抬眸,一不小心撞进了他清澈的眼底,这一瞬像是第一次见他,她挤进人群,他刚好回头,有意无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就此沦陷。 “开心,很开心,这样,你先记下,我一定会很快回礼的!” “行,我记下,万一你忘了我就天天晃在你眼前提醒你,好不好。” 岑清钰一边说一边歪头做鬼脸,顾念远抱着纸袋被他逗的前仰后合,他就这样默默看着,突然道:“好了,礼送到,我就走了。” 顾念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挽留,她的手刚抬起又放下,还是将他送到车边,嘱咐道:“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岑清钰拉开车门却不进去,只拿胳膊肘支在车门上:“你先走,到家了给我报信。” 顾念远别开眼应下了。 他就这样目送她的背影走进小区深处才钻进车中,车没有立刻开走,顾念远知道,他在等她的消息,所以一踏进家门她就报了平安。 从厨房的窗台上能勉强看到小区大门的情况,只见车灯亮起接着转向,最后慢慢消失。 直到外头已然漆黑一片,顾念远才关紧窗户,她深感羞惭,不怀好意的揣测他的动机,戒备十足的应对他的奔赴,结果,他只是想送她一条围巾罢了。 就算岑清钰的言行有令人迷惑的地方,自己会不会太过草木皆兵了,毕竟,他从没伤害过她。 顾念远将那条围巾取出戴在脖子上,这才发现围巾的一角绣着一句诗。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三百九十章 顾小姐对你未必没有情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岑寂喜欢围观自家太太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绍言,下午刚回国就来这里陪我受冻,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八卦。” 柳兰小区的街对面,两辆黑车停在路灯交汇的隐蔽处,岑寂和秦绍言并排靠在车前。 “有烟吗?” 秦绍言打开烟夹,先是递给岑寂一根,接着自己也点了一根,寒夜里两点火星闪着暗红的光。 “多久没见你抽烟了,这么不爽就去找人家嘛,站在这里吹冷风人家又看不见。” 岑寂修长的两指夹着烟,慢慢吐出白雾,淡淡道:“习之应该有告诉你我们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时间就通知我了,说你被人家划了一刀。”秦绍言叼着烟扫了一眼那只受伤的手,“小姑娘倒是蛮狠心。” “……” “她会误解你,跟你之前的行为处事多少也有点关系,早听我的不就没事了。” “下次周小姐再离家出走,我也这么说。” “喂,不是聊你的事嘛怎么扯到我身上了。”秦绍言弹了弹烟灰,“我可不像你那么自负,不会这么折磨我家小周。” 岑寂狠狠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半晌才笑了一声:“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我惯用的解法通通没法用。” “噗,都忘了你数学系的了,真想拍下来给那个特别欣赏你的老教授看看,就说您的爱徒遇到了世纪难题——他追不到一个女孩子。”秦绍言说着拍了拍岑寂的背道,“你就是当局者迷,依我看,顾小姐对你未必没有情。” “至少都到这个份上了,人家仍不肯干对你不利的事,跟岑清钰也只是点到即止。” “我们之间有合约,她当然要掂量。” 岑寂叼着烟目光飘在远处,烟雾绕着他轮廓分明的面部线条缭缭往上,显得迷离又颓丧。 好友多年,绕是秦绍言也甚少见到他这样,只得叹道:“感情的事我也不算成功,没法给你支招,只是,你既然不打算见她何必又巴巴的跑来,这不是纯给自己添堵?” 岑寂没法反驳,他并不热衷过节,今晚来这里罚站,究竟是自己想见她还是听了老陈的劝告,现在他都懒得再细究,总之,一切都可笑得很。 两人各自陷入沉默,只有雪开始簌簌的下。 烟很快烧到了尽头,秦绍言踩灭烟头活动了两下道:“阿寂,第一时间就教训了我那个多事的妹妹,其实,你从没想过放弃顾小姐对吧。” 岑寂的烟也抽完了,他低头看着混在雪里的残烟,沉声道:“当然。” “该劝的我都劝过,如果你还是认定她,那么岑清钰可是个不能忽视的情敌。”秦绍言啧道,“白月光朱砂痣,亘古难题啊,有把握吗?” 岑寂没回答有还是没有,只是望向对面小区的铁艺大门,那眸光锐利如刀,秦绍言跟着一起望过去,恰是刚才那两人站着的地方。 岑清钰早已离去,偶有住户进出,再寻常不过,秦绍言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岑寂都会把它变成百分百,确实不需要回答。 “闲话说够了,你跟了我一路除了看热闹,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秦绍言摸摸鼻子道:“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要我安排的事都妥当了,不过尼诺十分好奇啊一个劲打跟我打听,我忍得可是相当辛苦。” “那你白忍了,他昨天就来电话问我了。” “你说啦?” “说了个大概。” “怎么样,他嘲笑你这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了吗?” 岑寂白了秦绍言一眼拉开车门:“两个选择,现在闭嘴跟我回去喝一杯,或者带着你的嘲笑赶紧滚蛋。”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我才没有出轨 顾念远抱着围巾沉沉入睡,顺便做了个离奇的梦,梦境里她回到了大学,正在应征社团。 岑清钰和郝明坐在台下,她站在台上紧张的背诵自我介绍,在讲到为什么要加入登山社时,一个突兀的男声打断了她的发言。 “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图岑清钰的脸嘛。” 顾念远老脸一红,愤怒的循声望去,教室最后一排,岑寂嚣张的坐在那里,她的气焰立时低了下去,嚣张的男人还不依不饶。 “顾念远同学,学术上我们定义这种行为叫出轨。” 顾念远很生气,辩驳道:“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我我才没有出轨!” “戴着他的围巾还说你们清清白白,顾念远同学,你始乱终弃,伤了我的身,还伤了我的心!” 岑寂捧心泪流,顾念远慌张不已。 “不是的,阿寂,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真正喜欢的是……” 顾念远蹭的坐起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什么奇葩的梦,岑寂好似一个任劳任怨的原配斥责花心又浪荡的顾老爷偷偷养外室。 她冲到洗手间奋力的洗了两把脸,岑寂昨天就没出现过,怎么会知道她跟岑清钰的事!不对,这不是重点,知道了又怎样,她行得正坐得直! 奈何这个梦还是折磨了她两天,直到戏服全部搞定才稍稍缓解。 戏服完成,顾念远自然就得跟组,最近下了两场雪,影视基地里银装素裹煞是漂亮,贝市前两年都是没有雪的暖冬,正巧这部剧背景设定大部分在冬天,有了天然的雪堪称老天帮忙,杨导计划着趁着积雪仍在多拍些场景,因此顾念远一进组就忙得脚不沾地。 岑清钰几乎是与她前后脚进的组,作为全组最大牌的明星,他的档期只有一周,一周内,杨导得将他所有的戏份拍完。 顾念远不是第一回围观岑清钰的片场表现,但与上次的将军比,这回的大BOSS齐点检是另一种迥然的画风,他几乎没有修身的劲装,一水的宽袍大袖,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冠中,因着爱好收集折扇,常年一扇在手。 那是一种禁欲典雅里带着点斯文败类的味道,岑清钰拿捏的是恰到好处。 今天这场戏是女二意外发现暗恋对象齐公子的真实身份竟是殿前都点检,面对主角团的质疑,齐点检巧舌如簧将自己说成了为国为民的好官,不但骗过了主角团,还让主角团为之前的怀疑感到羞愧。 岑清钰一袭蓝色长袍外罩玄色斗篷,背着手踱了两步:“诸位小友可曾想过,若我真的只图私怨,证据确凿时大可定罪于他,何必费心费力乔装改扮与尔等为伍。” “我确实还想不透这一点,但点检若不为私怨又为何千里迢迢赶来这偏远小镇。” 话音落下,齐点检止住脚步,他仰头望向夜空,无巧不巧,夜空中洒下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雪原本已停了两天,没想到在今晚忽然又下了起来。 顾念远伸手接雪,雪花不大但纷纷扬扬无法忽视,她看向杨导,现场工作人员也都看向他,但他没有喊卡的意思。 导演不喊,演员不能停,男主是新人经验不多,突发状况令他瞬间僵住。 而岑清钰则半点也不迟疑,他抬头望雪,轻叹道:“凶手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在意的是,雨州镇明春能否如期播种,此案若不能尽快了结,各地筹措的种子就发不下去,明年,雨州镇的粮若是出了问题,影响可不只是区区几家粮商。” 说完,他回眸,坦然的看着男主:“作为即将上京赴考的学生,晏公子,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居然下狠手 岑清钰抑扬顿挫的几句台词配合这一系列动作眼神的表演,直接将男主的愣神化为了晏公子被齐点检点出了案件背后的利害关系后的震惊,丝滑流畅堪称一气呵成。 “卡!”杨导终于喊出声,“这条非常好啊!” 不知是谁鼓了掌,顾念远也跟着鼓起来,剧本上这段戏是没有仰头望雪和轻叹这类动作的,只因突发状况,岑清钰随机应变,没想过效果居然这样出众,连男主也忍不住道:“清钰哥,你真厉害!” “突然下雪太妙了!”杨导看着回放,“就像老天特意安排的侧面烘托,这可不是人工降雪能比的。” 接下来两场戏同样顺利又精彩,终于赶在雪变得更大前,他们提前拍完了今天的所有戏,仿佛就像杨导所说老天在帮忙塑造岑清钰的这个角色。 收工的早,拍的顺利,片场所有人都心情愉悦,不知谁先提议的打雪仗,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杨导本就是个爱闹腾的,一听说立刻激动起来,拍着手张罗道:“好啊,我看了这么久的雪早就心痒了,来来,快把机器收好,咱们好好玩!” 片场租在影视基地的宋城街道,街尾正好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开阔地,前有积雪,头顶上又下着大雪,资源非常丰富。 顾念远第一时间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负责后勤造雪球。 在她多年打雪仗生涯里,几乎没有胜率,反而练就了团雪球的技艺,圆圆鼓鼓颇得一线战斗人员的好评。 杨导和男主冲在最前面,女二虽然戏里是个柔顺人设,但演员却活泼同样也是一线,两拨人几乎是刚把场地空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战斗,一时间雪球横飞撩起大片的雪雾,顾念远的后勤工作同样不消停,但气氛感染她不自觉笑意盈盈。 因着是就地从剧组变成了打雪仗小团伙,演员们大都没空换衣服,乍一看现代人跟古代人挤在一起嬉闹欢腾,场面十分喜感。 这里头最夸张的还是要数岑清钰,他身量高又披着宽大的斗篷堪称最好的袭击目标,但他身手敏捷,左躲右闪非但没怎么被砸中反倒成了他们这一队的神射手。 “清钰!不厚道啊,我可是导演!”杨导人菜瘾大,如今已然满头满身都是雪,他悲鸣道,“你居然下狠手!” “导演,刚刚起哄最大声的就是你,仇恨拉的这么满,可怪不了我。”岑清钰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一球迎面就丢了过去,导演急忙闪身还是被打中了肩膀。 “太奸诈了,兄弟姐妹们,给我砸!”杨导恨声道。 顾念远在一边瞧的兴起,不停拍照,正琢磨着等会如何发个朋友圈,突然一条信息提醒弹了出来,是哈太太。 【岑太太,我有新消息啦!】 【哈维尔说岑寂逃出来时是有人帮了忙的。】 点开通讯软件,赫然就是两条新消息,时间是半个小时前,顾念远赶忙回复。 【有人帮忙?是什么人?】 她这边回复,那边手机就震动起来,哈太太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岑寂只说是为了那人好 “哈维尔昨天才想起来,我立刻就来告诉你了。” 岑寂脱逃后在医院躺了半月有余,据说是他人生里最长的一次住院,哈维尔作为朋友也跟着在医院转悠了半月,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岑寂说起,逃出来的路上有人帮忙。 “我记得警方的调查报告里有写,有几位好心人让他搭了便车赶去伦城。” “我也以为指的是几位司机,不过哈维尔说不是,当时岑寂是说如果没有那人帮忙自己或许就要死在车里了,听起来应该不止是一个简单的司机。”说到这里,哈太太叹了口气,“可惜,这话他是跟尼诺说的,哈维尔就是撞上了,他想细问的时候岑寂却不肯说了。” “奇怪……既然有这样的恩人在,岑寂肯定会好好报答的,为什么要保密呢?” “哈维尔也奇怪来着,他当时就问了,但岑寂只说是为了那人好,更多的就没了。哈维尔猜是帮他的人身份特殊或是有什么仇家,不好公开,他相信岑寂不会忘记恩人,拐弯抹角也会报答,就没有深究。” “……我知道了,还有吗?” “没了。”哈太太很遗憾,“哈维尔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这事还是尼诺那家伙最清楚,你还是问他最有用。” “我……” “哦,你可能没他的联系方式,我这就发你,尼诺你也见过的,别看他长得严肃,人是很好说话的,你是岑寂的太太,他肯定什么都说。” 顾念远连连点头,又跟哈太太道谢,通话结束没等两秒,尼诺的联系方式就被发到了手机里,有邮箱有号码,哈维尔夫妇对她不设防,把尼诺的几个私人号码都发了一遍生怕她找不到人。 顾念远望着手机,只剩摇头,哈维尔的新线索证实了她的猜测,岑寂的逃脱确有高人相助以及尼诺的确了解一切,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念远在看什么?” 岑清钰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头顶响起,顾念远立刻藏起手机。 “没什么。”说完,她抬起头,岑清钰鬓发上沾了点雪,因着俯身看她,几缕头发滑落,带下残雪,连带着那一身的古装,很有种穿越的味道,顾念远呆了一会儿才奇道:“清钰你怎么来了?雪仗打完了?” “玩了半天发觉你不见了,过来找一找。” 闻言,顾念远四下望了望,打雪仗活动已经进入尾声,只有三三两两还在你来我往,她遂拍拍落了一身落雪站起来道:“刚刚接了个朋友的电话,这就要回去了,看起来你们差不多要结束了呢。” “想知道我的战绩吗?” “我猜猜看。” 顾念远故作思索状,眉头拧着,头略歪向一边,岑清钰带着笑望着她,突然道:“你戴了我送的围巾,是不是。” 顾念远老实的点头,“是,这条围巾真的很舒服又暖和。” 见对方只是笑,她忙补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弄丢的!” “好。”岑清钰眨了眨眼,“弄丢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再送。” 第三百九十四章 如此进退不得 空气中凝结出一些不妙的气氛,顾念远低下头,目光刚好落在岑清钰的腰带上,作为高官贵胄,齐点检的腰带上挂了好些饰品,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眼前的男人却忽地向前。 “小心!” 顾念远只觉自己被拢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脸几乎要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赶忙拿手抵住,便听见身后传来嬉笑。 “清钰,我终于砸中你了!”是杨导的声音,“反应够快的,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护着顾老师。” 原来她是被岑清钰裹进了斗篷里,那宽大厚重的斗篷展开正好挡住了杨导投来的雪球,岑清钰的手环在她的肩膀上,无奈的看向捣鬼的家伙:“一恒,玩够了吧。” “够了够了。”杨导举手做投降状,“顾老师,抱歉,小小的利用了你一下。” 他说着开始后退,一边退还一边道:“别生气,我不打扰了,真的,你们继续!” 等人真的跑了,岑清钰才回神,顾念远缩在他怀里,双手又抵在他的胸前,如此进退不得,他的眼尾勾出一抹不着痕迹的愉悦,温声道:“没事吧。” “没事。” 顾念远一边应着一边想要推开,然而,岑清钰环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放松,她不敢动作太大,只得抬首看他,恰好捕捉到那抹尚未褪去的柔情,她恍惚了一下,才道:“我有东西送你。” 言下之意,请你先放开我。 岑清钰轻笑着松开手,由着她迅速退后,怀中空了,一丝失落就蔓延上来。 顾念远从口袋里掏出个鼓鼓的丝绸小袋子,双手举着递过去,眼含期待道:“之前给你做衣服时的一个小设计,原本是想做成挂在腰带上的香囊,试装的时候效果不好就没有用了,回来后我改了一下,加了些促进睡眠的干花做成了香包,全当圣诞节的回礼,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小香包是墨绿色的绸缎所制作,上面绣了精细的修竹图样,岑清钰闻了闻,确实有淡淡的花香,不浓烈甚至带着点涩,但是意外的安神。 “好特别的香气,自己配的香料?” “找个古方,我以前试过这是改良后的了,怎么样?” “很喜欢,我从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岑清钰一把将香包握在掌心,“念远的礼物真特别,我记得古时候的女孩子也会送人香包或者香囊,是不是。” “是啊,多半是为了传情……达意。”顾念远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尴尬的摆摆手,“现代社会了,我我没那么多意思的。” 岑清钰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却是不减反增。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回到了片场,雪仗活动已经结束,工作人员捡起了职责,开始敦促大家收工下班。 顾念远坐在车上难得的发了个多图的朋友圈,有眼尖的认出了其中一人神似岑清钰,一时间评论踊跃,顾念远一边回复一边笑,只觉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伦城绑架案的调查有了新进展,又玩了雪,还见识了岑清钰上佳的演技。 所以,她忽略了一个问题,现场会拍照的或许不止她一个。 第三百九十五章 岑寂几分? 这个问题不到两天就爆上了热搜。 【岑清钰路透】 【岑清钰与神秘女人片场拥抱】 【岑清钰女友】 【岑清钰塌房】 顾念远被柳兰告知时正在睡懒觉,前一天她一整天都在思索如何从尼诺口中找出真相,最终发现无论什么借口似乎都无法避过岑寂,就此纠结到了半夜,索性,第二天是假期。 “念远,这是你吧。” 顾念远就着柳兰的手看到了刷屏的图,不远不近的距离外,她被岑清钰搂在怀中,斗篷挡住了大半个身体和撑在对方胸前的手,只勉强露出小半张脸,岑清钰正巧低头看她,乍一看,只觉得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什么情况?” 顾念远一口包子卡在喉咙里,奋力咽了下去,“谁拍的?” “这都不是重点了好吗,昨天半夜出现的图,今天已经全网都是了,我看有人已经扒出你就是之前岑清钰定妆路透的主人公了!” 上次是南希他们搞事,最后以岑清钰跟沈西瑶的公开交往消息告终,这回……顾念远认真翻了翻,幽暗的夜还有铺天盖地的雪,她又被挡了大半,这张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确实很能让人脑补。 “明明只是岑清钰帮我挡了一下雪球而已。” 如柳兰所说,讨论里的什么故事都有,各种推测里占主流的是,她才是岑清钰的真女友,沈西瑶只是幌子,还有不知哪里蹦出来的料君表示,这位神秘女子是京市楚家的大小姐,两人已交往多年,圈内人都知道。 “这都算好的了,有眼尖的又把那个叔侄争一女的八卦捞起来了,唯一庆幸的是你的真实身份还没被扒出来,但也间接导致关于你身份的猜测已经越来越夸张了。” 这倒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她的资料暴露的很快还招来了极端者的袭击,顾念远沉默片刻道:“有点蹊跷,总觉得爆出这张照片的人要针对的不单单是我。” “还不针对你啊,你可是从脸到气质被人踩了个粉碎啊,气死我了,我都没让你看呢。”柳兰怒气冲冲,“哼,不比这群天天骂人的长得漂亮多了,活该岑清钰喜欢!”“ “网上说话又不上税,自然这样,何必当真呢。” 柳兰瞥了她一眼:“你上辈子肯定欠了岑家这对叔侄很多钱,要是到晚上岑清钰还不出公告澄清,我要扣他的分!” “什么分?” “够格成为你男人的基本分。”柳兰摊手,“念远,你不懂挑男人,好友我只能替你留意了。” 顾念远惊讶道:“那岑寂几分?” “在他跟你爸的事情没搞清楚前,暂时归零了!” 顾念远无奈的摇头,心里想的是要不要联系一下岑清钰,她隐隐觉得背后的人想要逼迫的其实是他。 没想到,岑清钰的信息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我刚看到新闻,如果有骚扰电话不要接,今天最好也不要出门,我会尽快处理。】 岑清钰得知消息的时间并不比顾念远早多少,他近日都扑在剧组,大多数时候不带手机,经纪人是在休息的空档告知的。 “对方完全避开了我们的渠道,媒体那边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恐怕背景了得。” “能完全避开唯一的可能就是……”岑清钰沉吟道,“秦家或者楚家。” “难道是岑寂?”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又是岑清钰的风流债 “不会,他不会让顾念远出镜。”岑清钰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抓的这么准应该蹲守一段时间了。” “清钰,那边还在查,但咱们得尽快发公告,目前的风向都是冲着你的,不能拖久了。”经纪人撸了一把头发,“除了你六叔,还有谁看你这么不顺眼,又知道你跟楚家的女儿有关系。” “难道是……”岑清钰紧皱的眉头骤然舒展,语气却陡然变凉,“澄清就照实说,念远只是片场工作人员,不必多提,其他的你明白的,我回一趟老宅。” 经纪人点头,便听他又道:“顺便澄清一下我是单身。” “这……楚小姐……” “楚小姐会理解的。” 室外沉沉的积雪都比不上岑清钰此时的眼神寒冷,经纪人心里惊疑不定只能应声。 被柳兰归了零的岑寂是最晚得知这条新闻的。 许安杰在所有汇报之后又单独进行的汇报,他特意选了些话语不太刺激的讨论发到屏幕上,然后不意外的收获了老板铁青的脸。 “现在才报,你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目前已经知道是走的京市的渠道,估计是楚家,但楚家没必要玩这样没意义的小手段,还是冲着岑清钰,就更没必要了,所以我有些拿不准。” “又是岑清钰的风流债。” 岑寂的目光长久的凝在照片上。 不得不说,这张照片拍比一般的爆料图像样,有构图有审美,男女主人公落在画面一侧,雪景和夜空占了大部分,颇有意境,顾念远的身体大半被斗篷挡住看不出着装,跟古装在身的岑清钰拥在一起,好似某朝某代踏雪寻梅的一对璧人,不需要太多后期就能做古装偶像剧的剧照了。 “岑先生,已经安排人去跟相关机构沟通了,岑清钰那边刚刚也出了公告,说是剧组打雪仗,岑清钰好心帮一位工作人员挡了一下,照片是断章取义,相信他会有行动,事情很快就会平息。” “嗯。”岑寂的脸色没有一点好转,“不是楚怡就是楚荷,岑宏的儿子跟他爸一样废物,会惹事不会收拾,只知道连累身边人!” “太太那边您看要不要” “识人不清,自作自受!” 岑寂仿佛吞了炸药,最近董事会上几次三番的逼宫都没本事让他这么上火,还是顾小姐厉害,许安杰心想,一人抵得过岑先生的万千敌人。 等了好一会儿许安杰才试探道:“岑先生,除此之外今天就没什么特别需要关注的消息了。” 闻言,岑寂示意他退下,待他真的退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开口:“明晚的跨年宴会,跟荣老板说我会跟太太一起去。” 许安杰愣了一下,忙回道:“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岑寂缓缓站起来,再次看向树在办公桌旁的大屏上的那张照片,眯了长眸:“是该好好准备。” 太太要完,这是许安杰的第一反应。 这则新闻在吵嚷了一天后果然慢慢归于平静。 随着岑清钰的公告发布出来,各个平台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度直线下降,讨论的重点也转移到了,岑清钰头一次公开声明自己单身。 鉴于他以前从不多说自己的感情生活,是以,这回的声明显得尤为真切,当晚风向就得到了把控。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想见你 对这类事件已经颇有经验的顾念远全程心态都十分稳定,第二天她照旧来到片场,面对众人的安慰摆足了宽容大度不计较的姿态。 剧组照常拍摄,但闻讯而来的粉丝多了不少,为此岑清钰只拍了半天就匆匆离开,今天原本要拍的戏份不得不临时改动,工作量减半他们得以提前收工。 今晚是跨年夜,柳兰良心发现决定带上她,但顾念远还是坚决拒绝了这个当电灯泡的机会。 “放心,我不秀恩爱。” “不了,谢谢。” “今晚岑清钰肯定没法出来,你岂不是彻底孤家寡人了,我怎么忍心啊。” “你可以的!” 顾念远郑重道,“去吧,玩的开心,不要管我。” “行吧,那你安心在家等我,过两天警长那边应该会有消息来,咱们有的忙呢。” 这确实是目前顾念远的头等大事,她决定不忙找尼诺,手里掌握的东西足够多再去套话效果应该会更好,主意打定她的心落到了肚子里,琢磨着要不要去河边围观无人机展演全当庆祝跨年了。 老陈照旧在车前等着,为她拉开车门,顾念远一边坐进去一边道:“老陈,你送我去河边码头,我” 老陈微笑眼神却往里瞟了瞟,顾念远顺着看过去,发现车里已经坐了一位。 一周未见,猛然看见岑寂,顾念远有些恍惚,她瞪圆了眼睛,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居然是,想念。 “预备看到什么时候。”岑寂说着回过头,“这么想我?” “才,才没有!” 她坐正,哼道,“岑先生找我什么事。” “今年的最后一天,一个合格的丈夫应该跟太太一起度过,不是吗。” “这里就我们两个,岑先生不必客气。” 岑寂睨着她,今天倒是记得戴围巾,却是他没见过的款式,顾念远不热衷囤积衣物,多半是新买的,脸颊泛红不知是不是片场待的太久冻出来的,反正总不会是见到他害羞的。 “不是客气,是……”男人沉声道,“我想见你。” 原本泛红的脸瞬间红透了,顾念远支吾道:“你……你……我也……你的手好些了吗?” 她顾左右而言他想要掩盖羞涩的模样令他深感快慰,但也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很想见她,来时的那些愤恨与不甘,嫉妒和掠夺的恶念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几乎烟消云散了。 岑寂想要碰一碰她红彤彤的小脸,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顾念远避开,她警惕的看着他:“岑先生!” “亲爱的太太划的够深,哪里那么容易好。”岑寂没有收回手而是一把攥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向前,“顾小姐,合同期还没到,该做的工作你还得做。” 眼前的男人嘴角擒着漠然的冷笑,轻蔑神色让顾念远胸口泛起一阵闷痛,她不想示弱:“那岑总就不要废话了,让我做什么?” “晚上你要与我一同赴宴,顾小姐。”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 “张嘴就质问老板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你很嚣张嘛,顾小姐。”岑寂的目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嫌弃道,“这张脸,确实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与她无关 岑寂说完一把松开,顾念远这才发现刚刚捏着她下巴的手正是那只被划伤的左手,伤口处已经从绷带换成了一层薄纱布,但放在他那修长优美的手上依旧扎眼的厉害。 她很想将那只手拉过来仔细查看,但最终只是咬着唇坐回原位,漠然道:“随岑总高兴。” 车一路驶向南郊新开发的度假区,照旧是专业的造型团队打理形象,顾念远面无表情的任人摆弄,以为不过又是一场逢场作戏,但渐渐地,她觉察出异样。 服务生送来的礼服几乎每一条都是拖地长裙,奢华非常,因此匹配的鞋都是超十厘米的恨天高,她一直不习惯穿高跟鞋,更别提是这么高这么细的,岑寂是知道的,是以给她定做的礼服大都长短合适身材,且搭配设计感足的矮跟或是粗跟。 “没有别的选择吗?” “抱歉,岑太太,只有这五套,再换恐怕时间赶不上。 顾念远只得换装上身,不料礼服的尺寸过于修身迫使她不得不挺胸收腹,委实让穿惯了独家定制的她感到不适,难不成是这次的宴会办的急,送来的都是成衣? 她向许特助表达了疑惑,得到许特助勉强的笑。 “……嗯……是啊……” 顾念远从这份勉强里解读出真意,恐怕不是没时间,而是她与岑寂已是决裂状态,他又何必再在她身上费心思,一个员工能有成衣穿已经是老板厚待了,还要求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再追问也不再好奇,不过就是回归员工与老板的关系罢了,倒也合适。 冬季的宴会少有户外活动,跟寻常的酒会也没太大区别,唯一特别的是今晚跨年,这边也要放烟火,顾念远随手将流程单放在一边拿起宾客名单,名单里的人大都眼熟,上层圈子的聚会多参加几回就会发现来来回回大差不离总是那些人,有好热闹爱组局的那种更是十次能碰上九次。 今晚的宴会是老熟人荣家夫妇办的,他们人缘好捧场的宾客众多,秦家楚家都有人到场,地头蛇岑家更是到了两拨,除了她与岑寂还有岑家老四岑宵和四嫂。 这位岑家四公子,从她成为岑太太起就没见过几次,他的职位是和容旗下某公司的工程师,做技术工作,为人低调,偶尔出现也是闷不出声坐在一边,必要时做个打圆场的和事佬,社交局面一概是四嫂代劳。 看来自岑宏进去后,岑家的变化比想象中还大。 不对,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担心,她只要做一只花瓶就好,才不要在意岑寂的处境。 是的,没错,与她无关! 宴会晚上七点开始,岑寂提前了十五分钟来到,见她颤巍巍站起身并没有丝毫关心,只道:“走吧。” 说着,他伸手牵人,顾念远的手很凉,凉的岑寂不由皱眉,室内有暖气照理不该这样,他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肩头,语气不善道:“我记得那几套礼服里应该有一条绒裘披肩。” “这条裙子跟那条披肩又不是一套的。” 岑寂没理她,示意一旁的侍应生将披肩拿来。 等人家真拿了过来,他又迟疑了,对着顾念远总是这样行动先于思维,他想,有了她男神亲自送来的温暖牌围巾,她有什么可冷的。 于是,他将那披肩随手抛给她,不耐道:“少废话。” 第三百九十九章 这一切都是故意的 以前的岑寂哪有这样喜怒无常的,顾念远忍着不解将披肩披好,然后挽住他的胳膊道:“岑先生,可以了吗?” 岑先生的回答是拉着她大步流星往会场去,他通身无一不是合体的装束走快走慢都随意,但顾念远不行,鞋跟太高裙子太紧,她走的小心翼翼,硬是拖得岑寂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顾小姐是太久没做太太的工作连路都不会走了?” 阴阳怪气的话语激的顾念远蹭一下挺直,再次挽上男人的臂膀,冷声道:“毕竟我是个假的,岑先生要是不满意就赶紧去找个真的。” “顾小姐的祝福我收到了,现在就请你敬业一点做好这个假的。”岑寂的手臂微微用力,拽的她差点一个踉跄。 入场时,两人的脸色各有各的精彩,好在会场里的光打的好,显得人人都高端大气富足美满,几乎每一场宴会岑寂的到来都会成为焦点,这回也不例外,荣家夫妇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岑总,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推了不少局,看来还是我的面子够大。” “荣少的邀请,我当然得来。” 荣大少好面子,岑寂给面子,两人自然其乐融融。 “岑太太,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荣太太喜滋滋的拉住顾念远道,“都怪岑总,不肯放你多出来交际,金屋藏娇啊!” “是我不习惯这种场合,荣太太你知道的。” 顾念远为岑寂辩驳,偏偏人家不领情,竟做出一副歉疚的摸样出来:“是,我的错,以后一定多带她出来,她看着怕生其实也很喜欢交朋友,是不是念远?” 念远呵呵笑了两声。 荣太太是通透人觉出点意思便不再这个话题多逗留。 应付完荣家夫妇,岑寂又带着她应付下一位,他一改以往高冷的作风,谁打招呼都亲切接待,顾念远当然只能陪着笑陪着说,如果敬酒还得陪着喝几口,愣是将会场绕足了一圈,他的手臂虚虚搭在她的腰间,依旧没有放她去休息的意思。 顾念远忍着脚痛,勉强直着身体,余光频频投向一旁的男人,他一直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以前参加这类宴会,只会随心情和自己有兴趣的对象交流,话题涉及不到她的身上,所以她只需做个简单的陪笑机器人,差不多的时候,岑寂就会放她去休息,自己则跟朋友或者伙伴们继续,然后,一直到他准备离开,顾念远都是自由的。 但今晚不是,岑寂将她牢牢绑在身边,耐心十足的应酬,完全无视她的感受。 总不会这一切都是故意的吧……她突然想,但为什么呢? “岑太太走神了。”对面宾客说着冲岑寂笑了笑。 顾念远猛然回神,见两人已然举杯,忙从桌边拿过一杯道:“抱歉。” 说完,一饮而尽。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让宾客都愣住了,还是岑寂及时道:“我太太有些累了,来,林总。” 两人的杯子里本就没有多少酒,浅浅喝过,轻松结束这一回。 徒留一旁的顾念远后悔不已。 她随手拿过的那杯酒是半杯香槟,度数不低,她又豪爽的一口闷,酒劲直冲脑门,立时就眩晕起来,还好岑寂不露声色的箍住了她,将人拢进怀里才没有失态。 第四百章 岑总爱重你 顾念远扶着额头,斜倚着岑寂,小声道:“我难受。” “活该!”岑寂不客气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有你这么喝酒的?” 顾念远登时委屈起来,头晕目眩还要被教训,要不是这个混蛋总做莫名其妙的事,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她不自觉扁了嘴,可神志还在,坚持不肯示弱。 “不用你管!” 岑寂胸口起伏了两下,扶着她的手作势要放,顾念远大惊一把扒住他,求饶道:“你,岑先生,你让我到那边休息一下好不好。” 那只似乎要放的手迅速搂紧,将人一路送去了会场角落的休息区,这里有柔软舒适的长椅,正适合她,顾念远歪在长椅的一边努力吸气,岑寂适时递来一杯白水让她喝下,感觉好了不少。 顾念远这才注意到男人屈起一条腿半蹲在面前,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满眼都是关切。 “我好多了,应该没事了。” 说着她要起身,不料岑寂先一步站起来,居高临下道:“顾小姐这幅样子是预备再去干一碗伏特加?” “我又不是故意的。”顾念远眉毛竖起怼了回去,“岑先生,我是个敬业的好员工,不会因为工伤就退下火线。” “工伤?”岑寂冷笑了一声,“这位敬业的员工,如果你跟得上来大可以继续跟着。”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走,顾念远急忙站起,立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再次坐了回去,岑寂听到动静只回过来半张脸,顾念远不知他想了什么看没看到,她只知道,他没有逗留径直回了会场。 不一会儿,有侍应生送来一杯牛奶以及喷了香水的温热手巾,道:“岑太太,这是岑总让我送来的。” 顾念远点头接过,又听得荣太太的声音响起:“岑太太,原来你在这呢。” 见顾念远要起身相迎她连忙按住:“看样子,是喝多了?” “嗯,没注意喝猛了。” 荣太太挨着她坐下:“我看你今晚的模样就知道有事。” “是吗?” 荣太太端起那杯奶递给顾念远,借此凑到她身侧,小声道:“跟岑总闹矛盾了吧。” “咳!”顾念远紧张的看着她,不说话。 荣太太笑意更浓,她先是扫了一眼会场里正与人畅谈的岑寂,然后拉过顾念远的手拍了拍:“不是我神机妙算或者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实在是你们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小夫妻怄气了。” “有……这么明显?” “当然啦,瞧瞧你这身,以往穿的是什么今天穿的又是什么,岑总爱重你,一来就拿走我们家那块红宝石就不说了,你通身的行头哪一回不是品牌主理人的手笔,设计和用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还得有这个面子和这个心,对女人出手阔绰的男人我见多了,也就是像养宠物似的,平常喂粮心情好了赏条鱼,至多也就是赏条最贵的,旁人瞧着不错,其实有几两真心,宠物和主人都清楚。” 顾念远只知道那些礼服应该是某些品牌的高定,但并不知道高定与高定也有区别,经她这样说好像岑寂是真的很用心似的。 “结果你今天一进来我随便扫了两眼,衣服鞋子都不大合意吧。”荣太太说着瞥了一眼顾念远裙底露出的高跟鞋,“啧,脚都磨红了。” 顾念远立刻把脚缩了进去,勉强道:“是我行程安排有问题,这回只能随便找一身应付一下,荣太太别介意。” 第四百零一章 岑总舍不得怪你 “噗。”荣太太非但不介意反倒笑的更欢,“新婚小夫妻啊,闹别扭就是可爱,你呢是什么都往身上揽,他呢,心神不宁老往这边瞧。” 顾念远听着便往会场里看,岑寂正与人谈笑风生,他的站位导致半个身子面向休息区,乍一看像是一直在关注这边似的,荣太太怕是误会了,她不好解释,只能闷声不语。 “你们年轻,闹别扭多正常,我是没想到岑总撒气的行为竟然那么小孩子。” 荣太太见顾念远吃惊,忙解释道:“男人生女人的气说白了就那些原因,干出的事倒是千奇百怪,像岑总这样,想教训又舍不得,只能在衣服鞋子这些无伤大雅的地方做文章,估计还会嘴硬说点不好听的话来气你吧,可等你真不痛快了他又心疼了,现在啊没准正后悔呢觉得自己下手重了,可不就是小孩子的行为,我儿子小时候就这么闹我的。” “荣太太你是不是误会了……岑……阿寂他没有……” “没有什么啊,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你别怪我话多,我猜啊,他是吃醋了。” “吃醋?” “我儿子当年就是因为跟他妹妹吃醋嘛。” 听罢,顾念远石化了。 岑寂吃醋?岑寂小孩子?这简直比告诉她,岑寂明天就要炸月球还要荒唐。 “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信,老实讲,看到你们之前我也不信岑总这样的男人跟老婆闹别扭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荣太太唏嘘着摇头,“看来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遇到自己在意的人都成熟不到哪里去。” “荣太太,你不要乱猜了……” 顾念远低着头红着脸,她是故意摆出害羞的模样希望对方不要继续,没想到竟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荣太太只是个外人会有这种猜测不足为奇,但理智告诉她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当然,理智归理智,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这种猜测戳中了。 如果岑寂真的在吃醋,吃谁的?岑清钰吗? 是了,照片事件才发生不久,即便压下去的速度很快,岑寂也不可能不知道,那也许就不是吃醋,而是觉得她行为不端给他造成了麻烦。 “好好好,我不说,我就最后劝一句。”荣太太附耳道,“男人啊简单的很,岑总明显是不舍得怪你的,你撒撒娇示个弱,没准他还得认错呢,事情不就解决了!” 顾念远为难的看着兴奋的荣太太,思索着该怎么委婉又明确的结束这个话题,然而荣太太兴致勃勃的哎呀了一声:“小姑娘脸皮薄不会是吧,没事,我教你。” 说完,她俏皮的眯了眯眼睛。 两人的互动被不远处的几人尽收眼底,荣大少是顺着岑寂时不时游走的目光看到的,不免笑道:“岑总,我太太性格就是这样,喜欢谁跟谁投缘就不管不顾的拉着人家不放,你别介意。” “不会,念远也很喜欢荣太太。” 说着,岑寂又是似有若无的往那边瞟了一眼,荣大少终于顿悟,他不是在介意别人太太的打扰,而是在担心自家太太的状况,荣大少想起妻子刚刚的耳语,心道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 “岑总,担心就赶紧去瞧瞧,休息室都备着呢。” 第四百零二章 她优点很多,我都喜欢 岑寂还未回答,荣太太就摇曳了过来。 “岑总,我呀每次见你太太都忍不住拉着她多聊两句。”荣太太挽住丈夫的手臂,“可惜这段时间总不见你带她出来,岑总是男人不懂,小女孩哪个不爱热闹,久了会多想的。” “荣太太说的对,最近太忙没注意。” 岑寂和颜悦色,荣大少反倒心里有些打鼓,他悄悄拽了两下妻子,奈何她全不在意,继续道:“岑总,你别怪我多嘴,我是觉得吧,在咱们这种圈子,像你太太这样真正心思纯净的女孩子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要不我怎么一见她就喜欢呢,想必岑总也是喜欢她这点吧。” “她优点很多,我都喜欢。” “新婚小夫妻就是甜蜜。”荣太太抿嘴笑,“这种心思纯净的女孩子吧,好就好在坚定执着,但坏也坏在这,容易钻牛尖自尊心强,就得哄着宠着尽量顺着,你说是吧。” 这回连荣大少都听出来了,自家太太是在做和事佬,虽说荣太太是个热心肠,平日就爱听八卦聊八卦管八卦,但内里聪明的很,只会管能管的,绝不参与复杂局面,尤其是面对岑寂这种不好惹的大人物,按说她是绝不会碰的,想来,是跟人家太太聊上头了,冲动之下作了保。 好在岑寂听了这一番意有所指的劝告,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更显兴致。 “荣少,你太太看人的眼光毒辣,我佩服。” “她呀别的都好,就是口没遮拦,我拿她没办法。” 荣太太哼了一声:“人家岑总都夸我,瞧瞧你,还是跟岑太太聊天有意思。”说着,她扭头看向休息区,冲着顾念远挥了挥,“岑太太,这边。” 顾念远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休息区,并且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岑太太的呼唤,急忙提着裙子就往这边走,不料还没走两步,鞋子就出了问题,顾念远怔了一下,不远处好几双眼睛盯着实在不好贸然停下检查,她隐隐觉得不妙,该不会……荣太太说的动了点手脚帮她是当真的吧…… 顾念远在默念佛祖保佑,预备着再试一试,实在不行就赶紧溜,什么撒娇什么示弱,她是疯了才会被荣太太忽悠。 她直起身尽量挂出自然的笑容,试图放轻脚步,奈何,这双鞋并不配合,没有给她最后的机会。 在岑太太哎呀的惊呼中,顾念远一脚踩在裙摆上整个人向前扑去,她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保持姿态优雅,就这么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念远!” 岑寂的声音不高不低只有荣家夫妇听得见,而他骤变的脸色却让周围宾客都瞧的一清二楚,男人三步两步上前一把推开挡路人,顾念远刚被侍应生扶起来面色煞白,狼狈而又无措,尚未来得及说声谢谢,她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接过,岑寂的急切呼之欲出。 “念远,摔倒哪里了?” “没,没事。” 话虽这样回,但顾念远紧跟着就是一声痛呼,岑寂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冲着赶来的荣大少道:“带我去休息室。” 第四百零三章 你到底想叫哪一个岑先生 休息室在二楼是个宽敞套间。 岑寂刚猛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顾念远默不作声,任他将她放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荣少,麻烦叫个医生过来。” “好,我这就去,你们先好好休息。” 荣大少带着太太火急火燎的离开,临出门前,荣太太趁机冲着顾念远眨了眨眼,她接收到了,但立刻低下头。 “崴到了?”岑寂又问,“念远,说话。” “应该没有,你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 岑寂没理她,伸手将裙子撩开露出膝盖和小腿,跌倒时她控制了身体没有直直摔倒,膝盖只是有些发红,胳膊和手臂因着有披肩的保护也无大碍,严重的是脚。 脚背和脚脖处都有破皮还流了血,及至现在血已经开始凝固,可见是有一段时间了,应当是那双又窄又细又高的鞋子硬生生磨出来的。 岑寂绷着脸,眼神刀一样射过来:“鞋子这么不合脚怎么不说!” 顾念远撇过头,心道明知故问,衣服鞋子不都是你给的,做员工怎么敢质疑老板的决定,她这么狼狈还不全都怪他,不满已然写在脸上,按照她的脾气怎么都要先驳他两句解解气,但荣太太的话语犹在耳边,岑总舍不得怪你,撒撒娇示个弱就好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撒娇示弱这么浅薄的招数他真的会吃? “说了你又不会听……”顾念远咬着唇做委屈的姿态,眼眶隐隐发红,“我只是个小员工有什么穿什么,哪里敢对你有怨言。” 她的口吻是显而易见的矫情,类似的话语如果按照顾念远的本意怎么也得是气势汹汹的,所以话一出口,她就尴尬起来,估摸着岑寂下一秒就得阴阳怪气的怼回来。 但男人长睫微颤,没有反驳。 他轻柔的托起她一只脚,将伤口处仔细查看,可脚一动就扯着伤口,顾念远疼的吸气,她没有忍还刻意夸张了一点,仿佛断了腿,吓得岑寂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顾念远的礼服紧紧包在身上令她现在连坐都坐的拘谨,想来呼吸也不会顺畅,岑寂眸底波动着寒意,眼前人委实是被折腾了一番,可他非但没有半分快感,反倒…… 自己真是昏了头,这种蠢主意,不知到底折磨了谁。 这么想着,他的手渐渐攥成拳,浑身散发着森然气息,顾念远察言观色,不由担忧是不是自己的戏太过惹恼了他,只得细细小小喊了一声:“岑先生?” 这一声叫醒了他,岑寂骤然抬眸定定看着她,双眼好似寒潭幽暗深邃吸着人往里坠,顾念远更加紧张,人不自觉瑟缩起来,荣太太还是不靠谱,岑寂果然不吃这套,撒娇示弱怎么反倒让他更生气了。 “岑先生,我去找许特助要几个创口贴就可以了,新鞋磨脚是很正常的,我。” 岑寂突然双臂一展压在她身体两侧,一张俊脸猝不及防的凑到她眼前,近乎咬牙切齿:“岑家有一堆岑先生,你到底想叫哪一个?” “叫,叫你。” “我叫什么?” “岑寂。”顾念远机灵道,“阿寂!” 岑寂离得太近,顾念远不得不往后仰,可这人又太坏,按住了她的脊背不允许她后退,呼吸相闻的距离里,嘴唇只差一点点,就要碰上了。 第四百零四章 岑寂,你放开 “顾念远,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是我岑寂的太太,你的世界里只有能一个岑先生,知道吗?” 沉沉的话语都是不容抗拒的强横,果然他看到了那条新闻,莫非真如荣太太说的,今晚的所有状况都是因为他生气了故意为难她? 撒娇无用又被这样蛮横要求,顾念远再也忍不下去:“我的世界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岑先生,这位岑先生作为我的契约丈夫,从来不顾我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很知道了。” “我不顾你的感受?”岑寂冷哼,“是,只有岑清钰是温柔体贴处处为你着想的,明知你是有夫之妇,明知你跟楚家的关系,还不管不顾的拖你下水,只有你这样没脑子的笨蛋才会看不出来,被他哄的团团转。” “岑寂,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俩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有损你声誉的关系,你跟他父亲是死敌你看不上他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哄过我更没伤害过我,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他是我的学长也是我目前的客户,我们必须有正常的交际!” “你的正常交际就是指圣诞节的夜晚瞒着人家的未婚妻偷偷约会?”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顾念远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圣诞节……那不是约会!只是他顺手送了一条围巾而已,我也回礼了!” “原来那条围巾是他送的,怪不得那么用心戴着,以后应该是舍不得弄丢了。” 围巾不都那样戴吗?不对,他怎么连她的围巾都认识?难道…… “你一直在监视我?” 女人的眼里有怀疑有警惕还有防备,独独没有爱意,岑寂原本压下的怒火锃的又冒了出来,他们离得近,男人眼底灼灼的怒火顾念远迅速接收到了,她不由懊悔。 照理说,她原本不是个冲动的人,自父母离世后,为人处世上她一直小心谨慎,对任何人,哪怕是脾气上来也会尽量三思后行,可独独对岑寂不行,他像是她的引线,随时随地都能让她原地爆炸。 “我的意思是……” “顾小姐既然觉得我又是监视你,又是不顾你的感受肆意妄为,我要是不做些什么不是白白被指责。” 顾小姐没听懂,岑寂也没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立刻就以行动阐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原本摁在背上的手往上拖住了后脑,另一条手臂揽住了腰肢,岑寂带着疾风骤雨般的吻就这样蛮横的席卷而来。 他吻的用力,箍在腰上的手臂同样用力,顾念远的脚很疼,嘴唇和脊背也不舒服,男人惩罚的意味重,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只有索取,他似乎忍了很久或是等了很久,急不可待的想把她揉进骨血里,顾念远心底升起恐惧,恐惧自己即将被碾碎。 她企图挣扎,可实力相差本就悬殊,她又呼吸不畅,四肢实在无力。 岑寂一把攥住她碍事的手腕往上提,顾念远的身体顷刻失去平衡,接着整个倒进了绵软的床榻上,宛如缴械投降,这一番动作下来,也让本就岌岌可危的裙子彻底去世。 刺啦一声,裙子迸出了一道裂口,躯体瞬间得到解放,顾念远的惊恐却达到了极点。 “岑寂,你放开!” 第四百零五章 我都不会放过你 “顾念远,才到这里,可不算上肆意妄为!” 岑寂倾身而下瞬间遮住了头顶的灯光,在她面前投出一道阴影,这道阴影越来越大,是势要进行到底的坚决。 顾念远惊慌道:“岑寂!”她带着凄凉的哭腔,“你要是敢做什么,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狠话依旧不够狠,对于听惯了对手叫嚣的岑寂来说不痛不痒,但他还是停了下来,他的呼吸沉重忍耐的辛苦,眼底写满伤怀,嘴角却勾着残忍的笑:“好,你说的,那咱们就纠缠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顾念远两行泪顷刻间滑落下来,对峙时,先哭先崩溃的一方会迅速落败,她明白,但她无法控制,越控制眼泪流的就越汹涌。 或许是被眼泪扫了兴或许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到底,岑寂没有再继续,他撑在她上头半晌,轻叹:“我输了,我投降。” 随着话音,他放开了对她的挟制。 顾念远得了自由果断爬起来,紧接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 被打的人还没有如何,打人的人先愣住。 以岑寂的身手躲不了也能挡,是以,顾念远使足了力气,没曾想他竟是什么也没做,生生受下这一巴掌。 男人苍白的脸上立刻浮出红红的五指印,他拿舌头顶了顶,方才抬手抹了把脸。 “下手够狠。” “……你……活该!” “是,我活该,我认。” 岑寂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站起身走向门口,接着握紧把手一把拉开。 门口已然侯着好好几位,门开的突然,这几位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收住,被岑寂逮了个正着。 荣太太带着医生站在远处,许特助离得最近,荣太太皱着眉捂着心口,医生眼观鼻鼻观心职业素质一溜,许特助则咧着嘴一脸唏嘘。 三个人六只眼就这样齐刷刷看向岑寂,同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五指印,但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表情变化,只能努力的无视着。 “岑,岑先生,医生到了。” “嗯。”岑先生点了下头,又对房中人道,“医生要进来。” 话音刚落,房中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许安杰还在迷惑,荣太太已经了然,年轻人就是这样血气方刚,她是过来人,这么看,误会肯定是解除了,她放松下来交代道: “岑总,医生到了,我就先下去了,有事你让许特助通知我们就行,这边各项服务设施都齐全,随时随地等你吩咐。” 医生是过了一会儿才被放进屋中,顾念远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她头发凌乱,眼睛又红又肿,妆糊了口红也花了,许特助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不敢走的太近,只远远候着。 医生是见过世面的,仔细查看了伤口,眉毛都没抖一下。 “岑总,只是破了点皮,消消毒上点药很快就好。” 岑总坐在沙发椅上揉着太阳穴,疲惫道:“有劳医生,安杰。” 许特助赶忙跟上把医生送出了门,不一会儿,他独自回来拿着一个小药箱。 “岑先生,你看……” “我自己来就好了。” 沉默许久的顾念远哑着嗓子开了口。 第四百零六章 毕竟假的总不如真的 岑寂接过药箱,许特助心领神会立刻退出了房间。 房间再次只剩下两人,谁都不愿先开口,但有人先行动,岑寂提着药箱走到床前,顾念远从被子窝里露出一只脑袋,死死盯住他。 岑寂全当她锐利的眼神是空气,只伸手捧起她的一只脚,顾念远想要抽回,奈何对方速度更快,一把抓住她的小腿,逼得她放话:“要么把药给我,要么我不上药。” “顾念远。”岑寂望着她,眼神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别人。” 顾念远被堵的无话可说。 岑寂将遂将药箱打开拿出棉签细心上药,一如上回他低眉敛目给她穿鞋,以往被鞋子磨破脚,大多数状况里顾念远都得忍着疼坚持回家,然后独自处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今天是头一遭有第二个人帮忙。 岑总爱重你,对你用心。 荣太太的念叨忽地闪回,顾念远心下一动,酒精沾在伤口处引起火辣辣的疼感,她也只皱了眉不肯吭声,但岑寂还是注意到了,是以下手更轻了。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细心体贴时简直可以低到尘埃里。 真是个怪人。 如果没有隔阂没有争执,此情此景自己会怎样,顾念远想,应该是会感动得无以复加,更加沦陷吧。 在长久的沉默里,伤口被岑寂一一处理好,顾念远纠结着说出两个字:“谢谢。” 岑寂没有回答,他开始脱衣服。 “你,你要干什么?” 顾念远迅速裹紧被子,这才发现岑寂只是脱了西服外套,然后,他将那件西服外套抛到她面前,冷然道:“你想裹着被子出门,我不想,套上。” 说完,他背过身,端的是个坐怀不乱的正直君子,毫无刚才爆裂炽热的模样。 这件外套刚刚好遮住裙子一侧的裂口,她遂抛弃了被子,慢慢挪动到床边:“我好了。” 闻言,岑寂回过头随意打量了一遍,道:“摔倒示弱这一招是荣太太教你的?” “你怎么知道?”顾念远脱口而出,“那个……她也没让我摔倒,只让我示弱……撒娇……” “看来她是知道你做不到,悄悄帮了忙,你的鞋跟叫人做了手脚已经断了一半。” 顾念远惊道:“怪不得,我说怎么突然就不能走了,原来荣太太刚刚让我脱鞋是为了……岑寂,她没有坏心,她,她就是以为我们只是普通的闹别扭而已。” 岑寂勾起讥讽的笑:“是啊,除了我,没人对你有坏心。” 心像是骤然被抓住似的狠狠揪了一下,顾念远想要反驳可还没想出措辞,男人已经要走了。 她急道:“你的脸……要不要热敷一下。” 男人顿住脚步:“不劳大驾,顾小姐的关心就留给你心里的好人吧。” 说完,他拉开门,门外的许特助惊了一跳,忙道:“岑先生。” “你留下。” “是,岑先生不跟太太一起走吗?” 岑寂沉默了片刻,忽地又退了回去把门关上,顾念远已经从床上下来,急走了两步,见他去而复返,她不自觉喜形于色,不料,男人只是漠然望着她道: “或许你说的对,我是该考虑要不要终止合约,毕竟假的总不如真的。” 第四百零七章 智者不入爱河 “那,岑先生好好考虑,不论您有什么决定,我都配合。”顾念远艰难的回答道,她自觉说的沉稳冷静,应该没有流露出难过,但煞白的脸色显然出卖了她。 岑寂眸底闪过一丝狡黠,面上却依旧冷漠:“好,我尽快。” 话落,岑寂再没有留下的意思,毫不留恋的出了门,门外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顾念远这才脱力一般坐倒在地,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温暖柔软。 最先提出要终止合约的是自己,现在岑寂终于松了口,她合该高兴,但心口的疼痛和彻骨的伤心实在不像是高兴的反应。 顾念远就这么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响起。 许特助的声音小心地传来:“太太,你看是在这里住一晚,还是等下就走?” 半晌,里头传来回复:“现在就走。” 负责接送她的是老陈,他们原本是一起坐这辆车来的,但现在只得她一个。 “太太,你的衣服和包包都拿过来了,是还回柳小姐那里吗?” “嗯。” 许特助应下不再多言,心里七上八下,做事向来有章法的岑先生在面对顾念远的事上永远让他摸不着头脑,起初,他以为岑寂让他把那些高定撤换掉,是为了给顾念远一个教训,可人家真得了教训,他又比谁都心疼。 两人关在屋子里好半天,按说以岑寂的能力再大的矛盾也能交流明白了,结果打开门依旧是战火纷飞。 许特助觉得,他七十多岁高龄目不识丁的爷爷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门避不开的,哪怕强如岑寂也不例外,顾念远就是他的命门,所以,除了束手就擒被折腾,他没有别的办法。 果然,智者不入爱河! 许特助暗想。 车子途径河边时正好碰上零点,河上炸开一朵朵璀璨烟花伴着景观带上人群的欢呼,热烈的气氛也没能让顾念远的心情稍稍回转。 一到家,她就迫不及待的扑倒在床,疲惫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跟岑寂就成了现在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烧光了脑细胞都无法整理清楚,她悲愤,悲愤里又带着极度的委屈。 今晚的事明明有错的是岑寂,如果不是他误会,不是他使绊子在先,她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打了他一巴掌,他该说的是对不起,而不是解约。 但,解约又怎么了,不是挺好的,解除关系,不管以后他是不是凶手,她都不需要再有顾虑,自由了多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对着他我就不能心平气和了。” 顾念远自言自语,一会儿翻滚一会儿叹气,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柳兰叫醒,顾念远瞧了瞧手机,清晨六点十五,她眼睛都懒得睁开。 “救命,你昨晚玩了一晚上,怎么还这么有精神,放过我吧。” “念远!” “我好累,我想睡觉。” “顾念远,我是为了谁才觉都没睡拼命赶回来的?”柳兰不依不饶的晃着她,“伦城那边有消息了!” “哦。” 话音未落,顾念远猛然从床上弹起,瞪大眼睛道:“真的?” 第四百零八章 我好像见过 “当然啦,不然大清早的我不睡懒觉找你干什么。”柳兰翻了个白眼,“资料我发你手机了。” 顾念远赶忙点开,页数不多但图文并茂,看得出那位警长整理的很细心。 “警长重新翻查了当年的调查资料,又去走访了还能找到的证人和调查人员,最后发现他们当初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岑寂从被绑架的地方逃出来时很快就被绑架犯的小弟们发现,当时的主犯之一当地黑帮的三把手亲自带着小弟们追人。 “意思是,他们发现岑寂逃走时,岑寂已经上了一辆车,于是他们与那辆车发生了一系列惊险的追逐,最后,追丢了。”柳兰摊手,“岑寂的供述里只是一笔带过,说是路上有好心司机帮他。” 警方根据他的话寻找好心的司机们但只找到了一位,也就是把他带来警局的那一位,当时警方急着结案,没有在这方面多费心思,能找到一位提供证词就行了。 “然后你猜,时隔多年警长发现了什么?” “什么?” “他发现追车小弟和这位司机的证词有微妙的衔接。” 司机供述,是在路边看到狼狈的岑寂拦车才停下来救助,那时岑寂的状态是脸上的血污已被清理,左腿上有基本的止血处理,因为失血过多,他虚弱无力,上车都费力,所以司机好心扶着他上的车,最后送他到伦城警署门外。 而追车小弟的供述则是,岑寂乘的车是一辆平价的路虎,前后都有遮挡看不清里面坐了什么人,这辆车的司机车技十分了得,在盘山公路上你追我赶,几次惊险时分他都能巧妙避过,最终甩掉了他们。 “供述司机开的是奔驰。”顾念远看着资料喃喃,“且岑寂虚弱无力,哪怕是赛车成精,他那时也绝对做不到驾车甩开追兵。” “对,警长有个猜测,就是从头到尾只有两辆车,一辆带他脱离危险,一辆送他回伦城,岑寂说了一个没说一个是故意的,他有特别原因必须瞒住这个助他脱离危险的人。” “车,人,隐瞒……” “念远,以警长的能力至多只能查到这里了,关于你爸阿山的信息还是一点有用的都没有。”柳兰沮丧的叹气,“警长跟我说查出这个司机或许就是破解伦城绑架案的关键,可查出这个人有什么用,跟你爸也没关系啊。” 顾念远也颇感失望,但她还是将资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目前她所知的线索逐渐有了方向,伦城绑架案里有个神秘人,他帮岑寂逃出生天,他车技了得能与歹徒周旋,但他没有送佛送到西,而是把岑寂扔去了伦城郊外一条车辆来往稠密的公路上。 如此雪中送炭的恩人却让岑寂三缄其口,想来要么是恩人的仇人势力直达伦城警方,恩人不便露头,要么是恩人的身份尴尬,只能低调。 “平价的路虎……” 资料里还有按照小弟的说法猜测的路虎型号,顾念远迅速检索起来,很快,她惊奇的发现:“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这车?” “有印象,但是……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了。” “你从小到大都没去过伦城,怎么可能见到?该不会认错吧。” 是啊,顾念远拧眉思索,会是在哪…… “好像……好像……在依山名居,岑寂的车库里。” 第四百零九章 是了,还有楚家 依山名居的车库她只仔细转过一回,注意力大都放在那些豪车上,之所以会对这辆悍马有印象,纯粹是它的老旧在一众豪车中显得突兀,顾念远一眼扫过竟是无意间记下了。 看来警长的分析没有错,车会出现在岑寂的车库中,意味着他应当在结案后跟那位恩人有过联系。 “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你还能去他的车库吗?” “大概不能,即便去了也没用,我记得已经没有车牌了,一辆车而已没了车牌就没有线索。”顾念远想了想,“看来,只能想办法问尼诺了。” “那个什么尼诺我记得他是岑寂的好友吧,你确定能从他嘴里问出话?” 不用柳兰多说,这个问题已经盘亘在她心里许久了,当然是不确定,且经过了昨晚,恐怕要从不确定变成不可能了。 “烦死了。”顾念远颓丧的仰躺在床上,“还有谁呢?” “要是国内的事吧,我爸没准还能帮个忙,结果你这都出国了。”柳兰打了个哈欠,“你慢慢纠结我先去补个觉。” 顾念远虚弱的摆摆手,待得隔壁没了响动,她把手机摸了出来,或许再看一看那份资料会有新想法,没想到点开聊天软件,她立刻有了新想法。 新的一年到来,朋友圈也好聊天界面也好都有了诸多更新提醒,其中有一条属于楚太太。 楚太太的祝福只是简单明了的新年快乐,顺便委婉的敦促她有空可以多跟楚家互动,自那次从楚家离开后,楚太太隔三差五都会有些日常问候,顾念远因着不想牵扯太深,总是客套婉拒。 现在她想,是了,还有楚家。 楚家是顾荣山的本家,听家主的意思他对顾荣山在伦城及至后来的事并不了解,但会不会是他装的呢? 按照岑宏的说法,他之所以可以要挟父亲加入绑架,是因为父亲不希望他告诉楚家自己的行踪,显然他在躲楚家,而那个梦里与韩泽琛父亲交谈的顾荣山同样是在回避楚家,假如他离开楚家的理由真如岑寂所说,那楚家家主的说法就不可信了。 一个不可信的楚荣江,还会不会是兄友弟恭里的好哥哥,会不会对二弟在贝市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好说了,一个让岑家叔侄都忌惮的家族,真的会对离家在外的重要子孙全然无知吗? 顾念远先回了楚太太的一句新年祝福,在敲到【抱歉,最近太忙,有空一定登门拜访】时,她又迟疑了。 她玩得转楚家吗? 肯定玩不转。 顾念远向来有自知之明,不会随便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但伦城绑架案调查到现在,推进全在那个神秘恩人上,顾荣山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已然没几张牌可以用,倒不如冒个险与楚家联系联系,他们如果对她有所图谋,或许会露出些蛛丝马迹,没准能有进展。 “对,我不深入,只做些表面交际,绝对不冒险不就好了!” 最终,她把那句话修改出更和善的语气,点击了发送。 第四百一十章 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不待吃完早饭,楚太太的回复就到了,她果真看出了回复里隐含的示好,爽快的发出了邀请,两天后会有一场私人的小型慈善晚宴,是楚太太主办。 “你真答应了?” “嗯。” 顾念远正在泡茶,头也没抬:“总得试试。” “我是觉得吧,岑寂和岑清钰都严重警告过的地方,你这种菜鸡贸然深入虎穴未必能顺利得到虎子啊。”柳兰帮她配着料,“而且,你有衣服去参加晚宴吗?”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她离开南松嘉境时一套礼服都没带,这边除了日常衣物只有昨天带回来的裂口礼裙和断了跟的高跟鞋就只剩下……岑记的西装外套。 “看来只能改一改再应付一回了。”顾念远扶额,“希望我爸保佑,让我一次就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吧。” “你还不如求我保佑,我跟你去,楚家既然这么想拉拢你,那你多带个人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顾念远一喜,握住柳兰的手:“还是亲爱的你靠谱!” 计划定下她松了口气,柳兰瞧着她的脸色:“我要审审你,昨晚去哪了?” “没去哪。” “没去哪?我的电话没接,信息也没及时回,早上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眼睛还有点肿,最重要的是!”柳兰清了清嗓子,“那件西装外套是谁的!” 看来是瞒不住了,顾念远给养生壶里注满水放在基座上,轻描淡写道:“岑寂让我配合工作。” “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算是吧。”顾念远淡淡道,“以后应该不会了,他已经考虑终止合约了。” “啊?”柳兰瞪大眼睛,“你们彻底闹掰了?” “差不多。”顾念远拿起抱枕窝进沙发里,“我不想提他。” “那不提他,提他侄子,他昨天联系你了吗?” “零点时有信息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圣诞节他都那么积极,元旦跨年不可能没有表示,恐怕还是前几天那个偷拍让他不得不低调。”柳兰挨着她坐下,“你跟岑寂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闹掰的吧。” “……” 柳兰当她默认,惊讶道:“还以为你给了他一刀之后他就会放弃了,没想到……现在还会吃醋……出乎意料。” “你也觉得他是吃醋?”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念远我发现了,你总是把岑寂想的很复杂,但他也是人还是个正常男人,有时候真没你以为的复杂。” “……”顾念远咂摸了一会儿叹道,“或许你说的有理,我总是把岑寂想的太复杂。”顿了顿,她突然又道,“你说我会不会又把岑清钰想的太简单了?” “学长本来就……”柳兰话到一半停下来,“是啊,他是岑家人还是岑宏的儿子,那个岑宏是个连我爸都知道的坏蛋,他,真的会出淤泥而不染吗?”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顾念远望着衣柜里岑寂的西装外套和岑清钰送的白围巾,伫立良久。 再次见到岑清钰是在片场,杨导给剧组放了两天假,节后要继续赶岑清钰的进度,顾念远自然得到位,两人有意无意的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一整天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第四百一十一章 楚怡干的 晚上还有一场戏需要转场,当中休息的时间长便成了晚饭时间,剧组资金充裕,盒饭是专门雇了人现炒现做,热气腾腾正适合冬天。 顾念远趁着喝汤的功夫才有空打开手机,一时间新闻提示音一浪接一浪,大约今天是个良辰吉时,多部剧发了宣传,其中就包括岑清钰的唐朝剧《隔云端》,发布了新的片花并宣布定档。 靠着岑清钰的单身声明压住的舆论彻底反转,八卦群众顿悟之前是剧方为了炒热度投的烟雾弹,黑红也是红,毕竟结果是好的,粉丝收获了单身声明,黑子收获了黑点,观众又收获了新剧消息。 如岑清钰之前所说,这部剧定档在新年前,是某台和某视频网站的开年大戏。 新片花里顾念远的镜头又多了几个特写,让她颇为尴尬,当然更多的还是激动,尤其是对着楚荷的部分,毕竟,她是女二,一身妆造基本出自她的设计,作为入行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她忍不住将楚荷的部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诶,看不出,顾老师喜欢楚小姐。”杨导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杨导,虽然楚小姐确实很漂亮,但我看的是衣服。” “你设计的?” “嗯,她这个角色都是我做的。”说着,顾念远不觉骄傲的挺身。 “我中午就看到这个片花了,别说,主要角色里她最出彩,看来顾老师也功不可没啊。”杨导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哎呀,差点忘了说,你跟清钰被偷拍那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咱们组一个小摄影收了媒体的钱,人我已经送走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收了媒体的钱?” 见顾念远皱眉,杨导压低声音道,“当然媒体背后还有人,小道消息可能不准你就随便听听,我听说啊是楚怡干的。” “啊?” 不待顾念远追问,杨导又恢复了声量:“清钰,这边!” “聊什么呢?”岑清钰走了过来,话是问杨导的,眼睛却是看着她的。 “聊一聊,这部剧拍完顾老师还愿不愿意继续合作。”杨导赶忙接道。 “啊?” “顾老师,你真的可以考虑下,咱们这部剧至多一个月就完事了,我有个新项目应该这几天就能确定,是个历史向的综艺,要不要来试试?” “综艺也需要服装设计师吗?” “当然。”岑清钰靠着桌边解释道,“不过得看综艺的主旨是什么投资如何,请到了什么样的明星,一恒,这个综艺就是你前些时候跟我说的出国取景的那个?” “是啊,真人与明星互动,同时会加入剧本杀元素,所以需要戏服和小场景,剧本杀一半会结合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历史,我觉得挺有意思,现在谈的差不多了。” 闻言,岑清钰笑道:“念远,你确实可以考虑一下,综艺噱头多容易有话题,对提升知名度挺有用的。”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如果你们都觉得可以,我肯定会考虑的。” 杨导眼睛一亮拍掌道:“好好好,顾老师答应考虑就行,后续我们再详谈。”说着,他撇了一眼旁边,“有人叫我,你们聊,我过去一趟。”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是想让我蹭热度 岑清钰在杨导走远后才开口:“你们刚刚聊的真是这个?” “不是。”顾念远眨眨眼,“杨导说,偷拍咱们照片的人已经抓到了,还说……背后的人是楚怡楚小姐。” 她十分诚实的把杨一恒卖了,岑清钰遂问道:“念远是想知道我的答案?” “嗯,想知道。” “确实是楚怡。” “她……误会你了?” 顾念远的关切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探寻,岑清钰不禁有些想笑,她现在的演技确实还差些火候,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不错的演员。 “不算误会,只是以这种方法来警告我实在太愚蠢,她是自己行动没有告知父母,想来给她支招的狗头军师是摸清了她的脾气。” “还有军师?” 岑清钰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语气轻快道:“反正事情已经结束,她以后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 “她给我的困扰倒是不大,只是你跟楚小姐如果出了问题,对岑楚两家是不是都不大好交代?” “确实需要交代。”岑清钰瞧着她,“不过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倒是你,跟六叔一起赴宴还好吗?” 他消息果真灵通,往常顾念远不疑有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多想一层,娱乐圈和商界总归不是一个圈,知道的这样快必然是有渠道,作为岑家长孙如今岑令诚最为器重的孩子,这个渠道来自哪里不言而喻。 “……” “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在外,六叔总归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嗯……” 岑清钰的目光扫过她的空荡荡脖颈,笑道:“今天没戴围巾?” “出门急忘了。”顾念远迟疑道,“清钰,关于我爸的案子你最近还在调查吗?” “有,但一直没什么新进展。” “我记得岑寂曾经跟我说过,那位失踪的会计跟董经理并不是一条心,他背后是另外的势力。”顾念远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岑清钰,“这个方向调查的话没准会有头绪。” 岑清钰愣了一下,眸中浅浅闪过一丝凌厉,转瞬他眯了眼眸,颔首道:“好,我让他们从这个方向试一试,但理论上讲,他们应该已经试过,这位真凶的能力恐怕比我以为的还要大。” “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拜托了,我……确实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放心,我会尽力。”岑清钰坚定颔首,“对了,《隔云端》定档片花看了吗?” “看到啦,好评很多呢,应该会有不错的成绩。” “这都是后话,我要说的是剧播前和剧播期间都会有各种宣传,你要不要一起来。” “可我只是个幕后啊。” “你可不止是幕后啊新人演员,也不用跟全程,跟几个比较大规模的宣传活动就好。” 顾念远思索片刻,犹豫道:“我并不想出镜,这部剧是个意外,清钰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帮忙而已,后续也不会想要继续做演员,所以……” “谁说一定是要后续做演员才能参与宣传活动,说白了,只是接着这种活动在公众面前亮出自己的名字,不论你以后要做哪行有名气的总比没名气的好混很多。” 顾念远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让我蹭热度!” “噗,答对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许太客气 从这个方向考虑确实诱人,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做兼职打杂的初级设计师,单单是为了日后发展,让自己的名字多多与热剧沾边,绝对是很好的助力。 可,岑清钰这样邀约除了想要为她提供助力外就没有别的心思吗? 或许是因为岑寂屡次的提醒和愤怒,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对岑清钰有了疑心。 刚刚她屡次试探,他表现得都很好,按说没有任何破绽,但表现得太好有时也是一种破绽,顾念远想,岑清钰远比她想象的淡定多了,一个坦荡磊落的人不会那么收敛自己的情绪,但岑清钰会,到底是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还是他自小就擅长如此。 顾念远分不清,但揣测学长的底细委实是让她疲惫。 “那我能考虑考虑吗?” “当然。” 岑清钰原本是站着的,说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探究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直盯到顾念远浑身不自在时,他才道,“你对我不用那么客气,不管以前还是以后,至少,我们同学的关系总是在的,你叫了我几年的学长,我当时没有好好在意过,但现在,我希望能够对得起这声学长。” 他语气诚恳,态度真诚,清亮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顾念远实在没办法在分析他话语里的暗示是否奇怪,她忙不迭的肯定道:“你是很好的学长!” “那好,很好的学长现在希望你考虑一下这个建议,以及,你可以对我不满对我发脾气,有问题就直截了当的问,需要帮助了说一声就好,总而言之,不许太客气。” 顾念远连连点头做保证,岑清钰这才露出满意的笑。 蹭热度的提议得到了柳兰的鼓励。 “就算只是露露脸但噱头到了名气自然就有了,念远,你得去啊。” “我确实蛮心动的。” “岑清钰真是不错,哎,你说要是你俩是一对,一个做幕后一个搞台前,这夫妻店一定能做大做强。” “停!”顾念远拉下脸,“咱们能别事事都拐到这上面去吗?你再这样我明天不带你去了。” “好好好,我不说。” 楚太太一口应下了顾念远要多带个闺蜜参加的要求,甚至鼓励道:“多带些朋友来玩更好。” 第二天晚上,顾念远坐着柳家的车到达晚宴地点。 一下车闪光灯就闪个不停。 “好家伙,为什么会有媒体,这不是私人晚宴吗?”柳兰说着侧身挡住了一旁的顾念远,“那个楚太太没跟你说?” 说到楚太太,楚太太立刻就到。 “念远,柳兰小姐,你们来了。” 她穿着一身名贵旗袍盘着发,珠光宝气,红唇笑的热情,顾念远微微一笑,大方伸手:“您的邀请,又是为了慈善,我们怎么都得来啊。” “好,你们呀都是好孩子,只可惜岑总太忙。” “他以楚总为榜样,总是事事都亲力亲为,我瞧着都心疼,能代劳的地方自然要代劳,就像您处处体谅楚总一样。” 闪光灯闪的速度又快了许多,顾念远镇定自若,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话里话外半点不让,看起来仍跟岑寂琴瑟和鸣,这令楚太太有些意外。 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她笑容没减,又念了几句好,将两人亲自送了进去。 第四百一十四章 希望你心里有数 会场很大暖气很足,由于晚宴时间还未到,宾客们三三两两聚集在茶歇区。 楚太太将她们送到地方客气了两句。 “有媒体来我也是刚知道,宾客里有几位太太需要版面自己叫来的,到底是慈善晚宴,说出去好听拉拉股价也是好的,念远你能体谅吧。”楚太太歉然,“哎,怪我粗心。” “原来是这样,看您说的,都是小事哪有怪不怪的,您太客气了。” 楚太太听罢颇感动似的道:“好,你理解就好,我还得出去,咱们待会见。” 待人走远,柳兰撇撇嘴:“装的可真好,不就是为了打你一个措手不及,万一你紧张了或者躲闪了,到时候媒体想怎么写还不是由着他们安排。” “……” “念远,我记得你不是说楚家有意拉拢你吗?为什么又……” “就是因为要拉拢才需要先给个下马威,杀杀锐气。” 柳兰顿悟正要接话,发现回答的人并不是顾念远,而是个陌生男人。 “韩先生?” 韩泽琛西装革履头发悉数梳了上去,精英范十足,他先对着柳兰礼貌示意,才看向顾念远道:“是我,还记得?” “当然记得。” “我的荣幸。”他捧着杯酒,抬手示意不远处,“借一步说话,方便吗?” 顾念远迟疑了半秒,对柳兰点了下头,便跟着韩泽琛来到离窗更近的位置,这里垂着厚重的窗帘,遮遮掩掩,四周没几个人在。 “顾小姐怎么又来了。” “韩先生的意思是我不该来?”顾念远笑了一下,“亲戚之间走动走动,很正常吧。” “你要认这门亲?我觉得不像,当然,不论顾小姐的目的是什么都不是我可以关心的。”韩泽琛晃着杯子,“只是想提醒一句,顾小姐一个人,哦或者是加上柳家的那位小女孩,你们两个都不足以应付楚家,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听起来韩先生是好意,但您的好意来的有些莫名,我们应当没什么交情吧。” 对方的警惕并不让韩泽琛意外,他顺着窗子望向外头幽深的夜,淡淡道:“我与你确实没什么交情,但我父亲跟你父亲曾经有些交情,为了不让我爸操心,我想小小的管个闲事。” “韩老先生……真的认识我爸?” “他是老家主一手带出来的,当然认识楚二公子。”韩泽琛移回目光,“顾小姐,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顾念远想了想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也有我的目的,抱歉。” 闻言,韩泽琛沉默了片刻,道:“既然顾小姐有自己的坚持,我尊重。” 说话的功夫,宾客又来了不少,人多口杂,他们不好继续躲起来,韩泽琛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往回走。 “关于楚太太,她本名孔季乔,我们大都叫她季乔夫人,她的身世我猜你有渠道了解,我想说的是,她不是个普通的闲散阔太,用人前先杀杀锐气是她惯用的手法,顾小姐,楚家确实想要拉拢你,但归根究底只是为了利用你去对付岑寂,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他们无所谓干什么。” 短短几步路,韩泽琛的话讲的不疾不徐,将顾念远安稳送回柳兰身边,他最后道:“希望你心里有数。” 第四百一十五章 别自作多情了 话已点到,韩泽琛没再逗留,他冲着不远处打了招呼,挂着礼貌的笑离开,自然无比。 “你们聊什么了?这人是好的坏的?”柳兰凑到顾念远耳边,“长得倒是蛮正气凌然的,结婚了没?” “喂,你可是有男友的,尊重一下我学弟。” “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你学弟也得保持危机感。” 顾念远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坏人,他只是来提醒我小心楚家。” 见她沉思,柳兰递上果汁道:“放松点,看来这里也不全是坏人,比我想的好多了。” “那可未必。”顾念远接过果汁,便听身后传来楚荷的声音。 “呦,这不是岑太太嘛,您又来了。” “呦,这不是楚小姐嘛,您来得好,感情不顺就该多出来散散心!” 柳兰下巴一抬鄙夷的瞪过去,楚荷小脸一沉,冷笑道:“岑总不要你了,只能拉着你的暴发户小姐妹撑场子,啧,成衣吧,真寒酸。” “你!” 柳兰正要反驳却被顾念远一把拉住。 “楚小姐,岑总要不要我都是传闻,但你想要的人不要你,可是既定事实,大家都知道。” “岑太太以为我会在意?”楚荷咬牙。 “你要是不在意就不会屡屡出现在我的面前了,不是吗?”顾念远怜惜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楚小姐认错了目标,你的对手从来不是我,而是你们楚家自己。” 楚荷今天穿的一袭海水蓝的长礼裙,齐肩的短发一侧别在耳后,耳垂上挂着一只长耳坠,真真美不胜收,相较于楚怡,她的模样才是岑清钰原有的审美,顾念远突然想,该不会她以为的岑清钰的口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该不会他其实没有特定的口味,只不过他的生活中这样的女孩子到处都是而已。 楚荷拧眉闷了片刻,忽而笑起:“岑太太不用急着挑拨,你也是楚家人,今天能来这里,想来是想明白了,岑家再好终究还是自家最可靠。” “……” “哦,对了,季乔夫人跟你说了没,清钰跟楚怡的婚事暂缓了。” “暂缓?” “呦,这是没听说,也对,季乔夫人现在捧你捧得欢,怎么敢跟你说这些,只能忍啦。”楚荷说着扫了一眼远处正跟某太太畅聊的楚太太,“前段时间你跟清钰爆出来的绯闻,是楚怡干的。” “楚小姐很了解内情的样子。” “毕竟,清钰因为这件事,当着大伯的面跟岑老爷子说他不要联姻,气的老爷子罚他在书房跪了半天呢,大伯也动了怒,回来就把楚怡关起来了,今晚本来季乔夫人是要带着爱女出席的,可惜爱女犯了错,出不来了。” 顾念远满脸惊讶,毕竟片场的岑清钰看着正常无比,没想到家中竟是闹翻天了,不对,其实是有蛛丝马迹的,昨天提到这件事,岑清钰明显不想深谈,是自己粗心没有注意到,还以为他是想维护楚怡。 “没想到学长会这么直接……”柳兰也瞪圆了眼睛看向她,“他真的不想联姻了吗?” 顾念远还未回答,楚荷先道:“别自作多情了,他本来就不喜欢被家里束缚,借机生事罢了,还以为是为了你吗?” “说的对,他谁都不为,但我有一个疑问还希望楚小姐解答。” “什么?” “楚怡小姐向来乖巧,孝顺父母,听你话中的意思,她做这件事竟然没有跟父母商量,真是奇怪啊,一个刚毕业的小女孩,怎么能熟练的操纵各种渠道造出这样的舆论效果呢?会不会被有心人引导教唆了?”顾念远面露难色,像是真的想不通似的,“还有,季乔夫人既然不想说,想来是不希望声张,楚荷你这样忙不迭的告诉我,就不怕季乔夫人和你大伯知道了,怪你爸管教不严?” 灵魂三问,一下子问懵了楚荷。 第四百一十六章 清钰对你早有防备 “你,你想暗示什么?” 楚荷掩饰不住的焦急,顾念远原本也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别有收获。 “你的反应应证了我的猜想,楚小姐。”顾念远抿了一口果汁,“为了你好,以后没事请你不要再来惹我,不然,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必要帮你保守秘密。” 楚荷眼中满是怒火,她粗声粗气道:“哼,真是好能装的白莲花!勾的岑寂为你鞍前马后,还勾的清钰晕头转向!” “你想装还没得装呢,谁叫我们学长就是不吃呢!” 顾念远本想点到即止,可柳兰不服气仍接了一句。 这下激的楚荷眉毛倒竖,冷哼道:“顾念远,你以为那些肮脏手段真能骗这些男人到底?别做梦了,清钰对你早有防备,你不知道吧,他可是跟亭亭姐合作给你下过套的。” 顾念远一愣还未及反应,眼前的楚荷突然脸色一变,换上一张乖巧可人的笑脸,冲着她身后甜甜道:“季乔夫人。” 楚太太笑眯眯的对楚荷道:“小荷啊,跟岑太太聊什么这么开心呢、” “随便,随便聊聊,我们的剧快要播了,岑太太是服装设计,对吧,岑太太。” 顾念远吸了口气转身道:“对,清钰和沈小姐还有楚荷主演的。” “哦,我好像有印象,昨天小怡非要给我放什么片花。”楚太太恍然道,“哎呀,小荷在里面的扮相真不错呢。” “多亏岑太太手艺好。” 谦逊的楚荷与方才恼羞成怒的楚荷仿佛两个人,这份瞬间变脸的功夫确实具备一个优秀演员的潜质。 顾念远礼貌的笑笑没再多说,晚宴即将开始,她们也得尽快入座,原本作为小辈是不会与长辈同桌的,但楚太太热心,强拉了她入座,圆桌上的贵妇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身份却是个顶个尊贵。 楚太太亲切无比:“岑总的太太,顾小姐,你们应该听过。” 贵妇们听罢目光纷纷投了过来,有好奇的有友好的当然也有鄙夷的。 “听过,顾小姐可是传奇人物。”其中一个道。 剩下几个或者是抿嘴或者捂嘴,放出古怪的笑声,气氛不大妙,楚太太歉然的看向顾念远:“岑太太,她们这几个性格就这样,散漫惯了,别介意。” “季乔,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说着,几双眼睛扫了过来,顾念远不闪不避,缓缓道:“确实是事实,我怎么会介意呢。”她的笑容越发优美,“一个升斗小民一朝嫁入豪门,鲤跃龙门了,在哪个年月都算是段传奇,能拥有一个传奇人生是许多人的梦想,想一想,我不亏啊。” 她的眼神落在声音最大的那位太太身上:“您说对吗?” 那位太太没说话,其他太太倒是笑起来,端庄大度有理有节还不乏幽默,委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应对方式了。 “岑太太说话真有趣,怪不得季乔你巴巴把人请来。” “我就说吧,你们肯定喜欢她。”楚太太拍拍顾念远的手,“她们都是我的老友,不用总是夫人太太的叫,太客气了就显得见外,你啊就直接叫阿姨就好,念远。” 第四百一十七章 岑总不知要怎么心疼了 这话连柳兰都觉察出不妥,说是让顾念远叫姨,说白了,就是让顾念远不要再称楚太太,直接叫季乔阿姨或者更进一步叫季乔婶婶更好,在这种场合是超然若揭的表态。 她暗暗扯了下顾念远的裙子,顾念远感受到了,但她没有办法,不得不道:“好啊季乔阿姨。” 季乔阿姨满意的点头,开始一一介绍在座的诸位阿姨。 顾念远正襟危坐的听着,越发觉得自己先前将楚太太想得太简单,上一回在楚家并非她的主场,她所有的行动都得围绕着楚荣江不好发挥,且前有岑清钰横插一脚,后有岑寂不管不顾的杀上门,他们顾不得她。 今天不同,今天的楚太太从容不迫,一个套路接着一个套路,顾念远可以跳过一个躲过两个但总会碰上第三个,果然亲亲热热叫完了人,楚太太问起了前两天的跨年宴会。 “听说念远你出了点小状况,都好了吗?” 楚太太的眼底泛着真挚的关切,她不算是明艳的大美人长相,相反,她五官小巧组合起来并没有十分亮眼的地方,加之个子不高,如果没有通身奢华的行头撑着,乍一看实在说不上特别,但顾念远不敢大意。 “鞋子出了点状况,没事。” “那就好,刚听到时吓了我一跳呢,想着岑总不知要怎么心疼了。” 有太太鼻底轻哼了一声与旁人耳语,耳语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显然不会是好话,顾念远知道这是楚太太刻意为之,她必须接。 “他就爱小题大做,我都说没事,还非把医生叫来,让荣少他们忙里忙外的,我是真不好意思。” 说着,她浅笑低头做出羞涩的姿态。 “啧。”柳兰浮夸的抖了抖,“又秀恩爱了,真受不了你们,季乔阿姨,你们不知道,她跟岑总真的是黏糊死了,本来今天岑总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自己来的,要不是我坚持要凑热闹把人拖出来,季乔阿姨,咱们可就见不着了。” 楚太太一直没把心思放在顾念远这个跟班身上,骤然被跟班这么热情的叫阿姨,她的嘴角微微下落,轻轻哦了一声。 顾念远忍住笑,含羞带怯的拍了一下柳兰:“不要瞎说!” 这一关算是勉强度过,随着台上节目开始,坐席里便鲜少再有攀谈的空闲。 顾念远终于能暂时松口气,这一晚上,楚太太就没消停过,她疲于应付根本没机会探寻父亲的事,她原以为他们既然想要拉拢她,总该给她一些好处,或许可以利用,但显然,韩泽琛说对了,所谓拉拢只是为了对付岑寂,他们需要的是一颗好用的棋子。 只给棋子喂好处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才更利于棋子归顺,上一回的阵仗楚家做足了给了面子,这一回就该给下马威了。 楚太太的一言一行都在暗示顾念远,你虽然是岑寂的太太,但已然危机重重不被岑寂看重,必须早做打算,而如果要找下家,唯一的出路就是楚家。 结果她装傻充愣挡了回去,这是不识趣的表现,接下来,如果她顾念远再不给点实在的好处,楚家还会不会耐心与她周旋就不好说了。 舞台上正在介绍献出画作的画家,会场里几面大屏展示着他浓墨重彩的大作,又红又紫的颜色映在楚太太保养的几乎看不出年纪的脸上,诡异莫名。 顾念远幽幽望着,做出了决定。 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又不傻 不能走楚家的路子,还是想办法去问尼诺好了。 直到晚宴结束,楚太太没有再为难她,一桌的阔太们都是楚太太的簇拥,见她熄火,自然也安生下来。 临走前,楚太太亲自将她送出了门。 她瞧了一眼柳兰的车,这辆劳斯莱斯是柳兰爸爸看展时一见钟情激情购入,作为柳家最拿得出手的车,为了给顾念远拒绝老陈的理由,柳兰特地借了过来。 “这辆车……是柳家的?” “是。” “老楚也有一款类似的,听司机说打理起来很费事。”楚太太眯起眼睛,“念远,以后要用车跟我说一声就是,就把楚家当自己娘家。” 这话乍一听没毛病,细思含义很多,顾念远笑了笑:“好,不过还得问问阿寂,他这人古怪的很,有些地方说不通的。” 这是季乔阿姨今晚第四次被顾念远噎了回来,她眸中泛起凉意,面上仍保持微笑:“念远,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送了,不过走前,我个人有句话还是想跟你说。” “您说。” “一个聪明女人最聪明的选择不是在两个烫手山芋之间反复横跳,而是看清形势及时抽身,选个更妥当港湾避风雨,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读书好,肯定明白。” 这是把话挑明了,柳兰离得近听下了大半,可见楚太太根本不打算避着人。 “受教了,季乔阿姨您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揣摩领会。” 顾念远垂下眼做若有所思状,算是给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回应。 “好,你好好想想,时间还是够的。” 等到劳斯莱斯载着她们远远离开了晚宴场地,柳兰才拍着胸口道:“念远啊,我以前跟我爸也参加过这类宴会,没这么危机四伏啊,果然咱们圈子不一样,你跟着岑寂真是受苦了!” 顾念远揉着太阳穴,半晌道:“如果我要继续跟楚家接触,楚家大概是需要我给出一点诚意。” “什么诚意?” “如果韩泽琛没有骗我的话,应该就是岑寂的某些利益。”顾念远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我得献投名状才能有深入的机会。” “那你……要献吗?” “不知道,他们太高估我了,一个契约太太能给岑寂造成什么威胁。” 柳兰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是想你在夫妻关系上做文章,比如锤死这个夫妻不和的传闻,岑寂越在意你,这一招就越有用。” 闻言,顾念远猛地回头,柳兰看着她,难得严肃:“老实讲,我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吧,岑寂很在意你,你要真这么做,应该能让楚家满意。” “……” “但念远,除非岑寂已经被证实就是你的仇人,不然这么干,以你的为人,肯定会比他难受百倍。”柳兰握住她的手,“当然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好友暖心,顾念远感动道:“我想好了,不走楚家的路子了。” 柳兰眼睛一亮:“真的?” “嗯,今晚你也看见了,楚家想要利用我却不给好处,倒让我先纳投名状,多半是觉得我除了岑寂没有别的倚靠,假如真顺着他们想的去做,我就会彻底沦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再也没有任何筹码,到时只会更得不到我想要的,楚太太或是她背后的楚家太傲慢了,以为这套恩威并施的把戏能吓到我。” 顾念远靠在椅背上叹道:“我又不傻。” 第四百一十九章 跟岑寂学的 柳兰的嘴张成O字形,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念远,我以前只觉得你比我理性,但现在我觉得你是比我聪明,看问题很透彻啊!” 顾念远不自然的撇撇嘴:“跟岑寂学的。” “老狐狸还有这种好处呢,暂时不扣他分了,不过,现在怎么办,不找楚家,要不我还是去问问我爸,顾伯伯见义勇为是在贝市发生的,我爸虽然算不上地头蛇,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不少,没准能打听点东西出来,至于伦城绑架案……” “伦城绑架案我还有办法,小兰,如果你要找柳伯伯帮忙的话,切记一定让他低调,能打听就打听,打听不到就算了,我爸的案子背后势力恐怕不小,连清钰也……” 顾念远停了下来,柳兰听了一半没了下文不解的看向她,见她神色黯然,这才想起刚才楚荷的话。 岑清钰跟秦亭亭合作给顾念远下套。 “不会,她说的是真的吧?” “如果……”顾念远咬住唇,“你还记得我跟岑寂在你家吵架那次吗?” “记得啊,你划伤了岑寂的手嘛,之前吵架的时候我听见你们说什么岑清钰,董经理,还以为是你找岑清钰私下调查,岑寂吃醋呢。”柳兰一愣,“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 “他不止一回对我说学长有问题,我应该告诉过你,那次是因为我发现了那条丝巾,但我之所以会去和容大厦找岑寂,是因为听到了岑清钰跟秦亭亭的对话。”顾念远低着头,“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一个局,很多事确实可以解释得通。” 柳兰惊讶的捂住嘴,因着好友的暗恋,她对岑清钰的关注也持续了好些年,一直以来,对这位风光霁月的学长充满好印象,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做一位白月光了,美丽无暇,光芒万丈,那么远又那么近就是得不到,她从没想过白月光的背面会是什么样子。 “可他,可他为什么……”柳兰狠狠呸了一声,“我傻了,他是岑宏的儿子啊又是岑老爷子寄予厚望的岑家继承人,挑拨你们的夫妻关系,利用你去给岑寂添堵再正常不过了……楚家不也打着这个算盘嘛,哦,他还是楚家的乘龙快婿呢。” 说话间小区到了,两人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但,但那个楚荷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吧,万一她是故意扭曲事实说给你听的呢?” “是啊”顾念远换了睡衣,正在松头发,“可惜,我觉得她说的大概是真的。” “念远,他要是真的一心做岑老爷子的乖孙,又何必拒绝联姻,害得自己被罚,这说不通嘛。”柳兰反应大,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啊啊啊,我要长脑子了!念远,你怎么都不激动的!” 除了些许的失望和迷茫外,顾念远确实并没有男神塌房该有的反应,不怪柳兰奇怪,连顾念远自己都诧异,被楚荷间接应证了对岑清钰的怀疑,得知心心念念的学长接近她对她好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她竟然还有点庆幸,原来不是他口味突变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利益驱使。 大约是岑寂絮叨了太多次,她潜意识已然接受了。 “好了好了,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现在不懂的事以后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探案,知道吗,柳侦探。” 第四百二十章 顾念远真有那么好吗 柳侦探没被转移注意力:“顾念远,岑清钰骗你给你做局诶,这要是换成岑寂你怕是又得要死要活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顾念远垂下肩膀,实话实说:“我觉得岑清钰因为家庭或者利益对我设局并不是很难受的事情,我相信他即便这么做了,也不代表就是坏人,但对岑寂……我总是做不到。”她面露难色,“小兰,我是不是太双标了。” 闻言,柳兰惊讶的喃喃:“确实双标。” “算了算了,这个先往后放,我得赶紧想想怎么跟尼诺打听绑架案的事。” 顾念远一边说着一边将柳兰推出卧室,临出门,柳兰忽地回身道:“等等念远,你明白自己为什么双标吗?” “我当然明白。” 柳兰安下心来,嘱咐道:“你明白就好,原来你心里的倾向那么明显,以后我就不再劝你选谁了。” 这话怪怪的,顾念远听懂了又没听懂,她明白自己对岑清钰的七年滤镜深厚无比,而岑寂没有,是以她对两人的态度也大为不同,但柳兰说的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柳兰已经挥挥手走人了。 她关上门,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决定放弃楚家,那么要怎么搞定尼诺? 顾念远冥思苦想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最终有了决定,直接问! 她还记得尼诺当时十分担心她会误会岑寂,想来岑寂并没有把合约太太的真相告知他,现在或许也不会把两人即将解约的事广而告之,打个时间差没准有戏。 有了决定,这日一收工她就马不停蹄回了家,掐算着时间举起手机,无巧不巧,电话铃声同时响起。 “清钰。” “今天走的这么早,有事?” “是啊。”顾念远猛然醒悟,“今天是不是你杀青?” “嗯,合影的时候没见你,问一恒才知道你下班了。” “抱歉,我,我忘了,最近太忙了。” “没事,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别紧张。”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一声,“只是想问你跟宣传的事考虑的如何了?这边一系列宣传活动马上就要启动了。” “……我想还是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她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干巴巴道,“我不想去。” 对面沉默了片刻,仍是柔声:“不想不用勉强,也对,你现在还是积累阶段过早曝光未必是好事,这部剧来不及还有下部剧,我们来日方长。” 顾念远低低应了声就沉默下来,是要挑明了质问岑清钰来的干脆,还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疏远比较体面,她没有主意,她想,或许自己是在逃避。 岑清钰感觉到了顾念远的不对头,她表现得比之前还要客气,一种不大妙的预感让他急着想要细问,门外却骤然响起敲门声。 “清钰。” 是母亲的声音。 岑清钰皱了下眉道:“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刚挂断,门就被推开,岑二夫人身后跟着佣人,是来给他布菜的。 “饿了吧,妈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吃的海鲜汤。” “我不饿。” 岑二夫人看着盘腿坐在佛堂里的儿子心疼不已,这间佛堂不大,上面供着岑令诚亲自从京市的石佛寺请来的释迦牟尼六岁等身像,是岑令诚除了书房以外最爱来的地方,佛堂内摆放有红木桌椅好几套,但岑老爷子发威,命令孙子必须在佛堂面壁反思,岑清钰自然是没资格上座。 但他懒得跪,只坐在蒲团上熬时间。 “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倔。”岑二夫人示意佣人出去,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下,“那个顾念远真有那么好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很紧张她 “你怎么又提她。” “楚怡为什么玩这手还不是你不给她安全感,圣诞夜抛下她去哪了?老爷子问你不答,那现在我来问,是不是去找顾念远了?” 岑清钰一手支着头,拒不开口。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那张照片就是铁证,是,偷拍者有意卡了角度没有拍完整,但我作为你妈,看你照片上的那副样子还能感觉不出吗?你很紧张她。” “……” “还有,你的经纪人前些日子突然买下的一套精装房,在贝市你还缺房子?不就是因为那房子离顾念远现在住的地方近。” “妈,是老爷子让你来继续审我?” 岑二夫人垂着眼,叹道:“是我看不下去,清钰,你自小聪明懂得审时度势远离纷争,我很欣慰,可现在怎么变了呢,就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你叔叔的女人!” “很快就不是了。” “是吗?岑寂是与她有了嫌隙,那又怎样,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她不做你叔叔的女人只会摔得更惨,到时你还稀罕她?” 岑清钰骤然抬眸,岑二夫人冲他笑道:“我一直奇怪你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喜欢一个小丫头,最近才想通,可能是你的人生太顺遂什么都得到的太容易,所以抢叔叔的女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才能刺激你的神经,让你兴致勃勃,清钰,我理解这种心情,但是玩一玩就好,不能引火烧身啊。” “妈。”岑清钰望着他的母亲,“只有你们会觉得我的人生太顺遂,当你跟我爸完成任务各自逍遥时,可从没关心过我在爷爷的眼皮底下过得如何,怎么,现在发觉自己还有个儿子需要拯救了?“” “你!” “我对顾念远到底是什么心思你不懂也没必要懂,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为了她引火烧身,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我自己,你跟我爸都是这样的人,不会生出一个不一样的儿子。” 岑二夫人一拍桌:“那为什么不跟你爷爷认错!联姻而已,对你而言有利无害,你既然决定回家帮忙,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违逆老爷子的意志会有什么下场,你难道不知道?” 这话应当戳中了岑清钰,他眸光恍惚了一瞬,岑二夫人便继续道:“清钰,老爷子一直在打听你爸那个小情人的消息,你明白为什么吗?” “……” “因为岑寂告诉他,那个小情人怀了个男孩,我是无所谓谁来给老爷子做孙子的,但老爷子有所谓,所以你爸才藏得那么紧。” “你的意思是?” “你爷爷比你以为的可怕多了,我嫁进岑家这么些年,唯一学到的就是惹了谁也别惹他,岑宣……就是个例子。” 曾经怀疑过的事被母亲间接证实,绕是岑清钰有心里准备还是不免诧异:“妈,你说真的?” “真的假的你总会知道的,毕竟,连我都能感觉到,岑寂恐怕……他一心一意为岑宣报仇,岑家以后只会更热闹。”岑二夫人颓然道,“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作为母亲,我希望你好,老爷子对你这么容忍,是因为你跟着他时间最久又是子孙辈里最有出息的,他不舍得放弃,你先乖一点不要挑战他的耐心,他跟岑寂总能分出胜负,到时再说。”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先唱个红脸 母亲软硬兼施只是因为她爱子心切,岑清钰当然知道。 他放缓了语气:“妈,只做个听话乖巧的好孙子是不会让爷爷满意的,他跟楚家联手却也并不想楚家做主导,楚荣江最近表现的过于急进,爷爷心里并不舒服。” “难道……” “是,我先唱个红脸,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唱白脸。”岑清钰起身坐在母亲身边,“像我这样的孙子他找不出第二个,自然不会随意丢弃,妈,你放心。” 听罢,岑二夫人神色稍好:“那你倒是跟我通个气啊,头一次看老爷子对你发那么大脾气。”她顿了顿,“这么晚了一口水都没喝,别饿着了。” 岑清钰接过母亲递来的筷子,一边吃一边听她絮叨。 “也不知道要罚到什么时候,每天晚上都得大老远赶回老宅面壁四个小时,今晚还跟我说,让你接下来两天一步都不能踏出老宅。” “什么?” 岑清钰顿住筷子,“爷爷说的?” “是啊,我来除了给你送饭,还有就是要告诉你,老爷子要关足你两天。” 岑清钰猛然起身,他皱着眉踱着步神情严肃,叫岑二夫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了?” “爷爷有没有说为什么,或者……有说两天后会发生什么?” “没,理由依旧是你不听话,还说你打算让顾念远参与你那部剧的宣传,是故意气他。” “不对,肯定不是为了这个,你再仔细想想。” “叫我进去的时候,你四叔也在,老爷子是先跟他说完,再跟我说,就听到什么让他带着你看戏就好,不要插手楚家的事,什么阿寂难过美人关,该尝尝跌倒的滋味了,之类的话,你爷爷对我不信任,不会跟我多说的,他看我进来就让你四叔出去了。” 岑清钰一边听一边踱步,绕的岑二夫人头晕眼花:“很麻烦吗?” 半晌,岑清钰冷冷道:“很麻烦。” 拨通尼诺的电话没有顾念远以为的麻烦。 对方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岑太太晚上好。” “晚上好。” “有什么事?”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尼诺先生,是这样,我想问一问关于十几年前岑寂在伦城被绑架的那件事的详情。” “哦,好啊。” “啊?这么,这么痛快?” “不对吗?” 顾念远想了想回道:“你上回看起来不是很想跟我讲的样子……我还以为……” “上次是上次,上次我觉得就不是什么大事嘛,你们结婚我跟你讲绑架,按你们的习俗来讲,很扫兴的吧。” “那这回,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想知道,或是……什么的吗?” “额,需要问吗?” 顾念远无语的看了看手机,确认自己没有打错电话,她把听筒又放回耳边:“不需要,直接了当挺好的。” “我也觉得。” “那么尼诺先生,就我所知,伦城绑架案发生的时候,你其实一直都在吧。” “对,前因后果我都了解。”尼诺终于迟疑了一下,“岑太太,知道的我可以全部告诉你,不过需要稍等等,我明晚的飞机回到贝市出差,咱们面谈,怎么样?”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六叔会救她的 这当然再好不过,顾念远连声答应,两人约好时间结束通话。 整个通话时间还不到两分钟,事情顺得仿佛坐火箭。 原以为打听这样敏感的事情,作为岑寂好友的尼诺怎么也得盘问两句,是以,她设想了好几种应对方式,最后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早知道他这么好说话,我还纠结什么!” 胸口大石放了下来,顾念远轻松多了,尼诺这么痛快,该不会是因为绑架案的真相根本不是岑宏说的那样?很有可能! 假如他说的就是真相的话。 好在她有不少线索在手,尼诺的答案如果有问题也有办法核对,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两大难题解决了一大,实在比什么都高兴。 柳兰一进门就听见顾念远一边哼歌一边烤蛋糕,屋子里弥漫着烘焙的芬芳。 “哇,你中彩票了吗?” “小兰,快好啦!等下就有得吃了。” 顾念远喜滋滋的给闺蜜一个热情的拥抱,收获闺蜜迷惑的眼神:“果真中彩票了吧。” “没有,就是有点好消息,小兰,我跟尼诺约好了后天晚上在贝市面谈。” “这就谈好了,他有提要求吗?” “没,他特别好说话。”顾念远笑道,“还表示知无不言。” 这下连柳兰也兴奋起来,忙问:“他要来贝市的话,那他必然会跟岑寂见面的,你不怕……” “无所谓,我也不是一无所知,他说的对不对应该能判断出来。” “哎呀,这比找楚家好多了!” 说到楚家,顾念远淡了笑意:“挺巧的,楚太太约我后天下午喝下午茶。” “你答应了?” “嗯。”顾念远顿了一下道,“看她的意思应该是想与我私下聊一聊,我虽然已经决定不找楚家帮忙,可这边刚热情完,不好立刻就躲着,万一激怒了他们。” “下午茶我就不好跟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刚查过,下午茶地点是个上档次的会所,他们这些人约的地方大都这样,我到时坐岑寂的车去,没事的。” 烤箱发出叮的一声,顾念远拍手道:“好啦!” 等待的日子是难过的,不过两天而已,顾念远只觉得度日如年,岑清钰也同样度日如年,先前还能借口工作,现在杀青了,距离宣传活动还有日子,岑令诚时间掐的刚好。 “妈,怎么样?” “听说楚家要给岑寂点颜色看看,顺便敲打一下顾念远。”岑二夫人撇了一眼儿子,“只是敲打而已,要不了命。” “不可能!”岑清钰被关在小院半步不能出,今天已是第二天,岑老爷子做的彻底,将这院子做了信号屏蔽切断了他的一切联系,很明显,即将发生的事还有第三个目的,那就是警告他岑清钰。 “顾念远还有用,楚家不可能随便丢了这个棋子,清钰,你冷静一点,老爷子说了,你四叔会来接你的。” “不行,我不能在等了!”岑清钰霍然起身,岑二夫人几步上前赶忙拉住。 “清钰,你爷爷就在隔壁,怎么出去?你前两天怎么说的,现在就原形毕露了,顾念远她是你六叔的太太,真有事,你六叔会救她的,轮不到你!” 岑清钰用力扯开:“恐怕,爷爷不会让六叔轻易救到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他拉开门疾步而出,可还没到院门口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岑二夫人跟在后头,兀一抬头,被眼前人吓得面如死灰。 “爷爷。” “老,老爷子。” 第四百二十四章 那不是墙,是扇门 "清钰,想去找顾小姐?”岑令诚拄着拐身边跟着老四岑宵。 “想。”岑清钰没有迟疑,“虽然爷爷你不肯说,但我觉得这是一步臭棋。” “臭在哪里?” “我猜,楚家是想利用顾念远,逼岑寂做出一些不当的行为,再当做把柄来用。” 岑令诚眼中闪过欣赏:“好小子,猜得很准嘛。” “就不说岑寂会不会看穿背后的目的,看穿了后又会不会做出让楚家如愿的行为,就说他真的那么做了,这份把柄也未必好用,女人导致的困境自然可以用女人来破解,岑寂想解决不难。这个办法至多短期见效,这之后,岑寂一定会比现在更加警惕,爷爷,再想对付他只会更难,为了一点短期的小利益冒险得不偿失啊。” 孙子句句都是为了岑家着想,岑令诚听罢点头,似笑非笑道:“你这么说之前,我也觉得老楚这个办法有点蠢,但你这么说之后我觉得挺好。” 他慢悠悠走近:“清钰啊,你聪明又能干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爷爷不想你走弯路,假如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能让你醒悟,那就有必要。” 岑清钰嘴角一僵,便听岑令诚继续道:“等下你四叔会带你一起去,我希望你,只看,不做,行不行?” 小院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见儿子迟迟不肯回应,岑二夫人急得推了他一把,岑清钰终于抬起头,笑道:“行,我听爷爷的。” 顾念远提前跟剧组打了招呼请了半天假,楚太太给的地址在罗南公馆,门口还挂着个历史名建筑的标牌,临下车前,一整冷风刮过脚底,令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老陈,我这次是应楚太太的邀约来喝下午茶的。” 老陈对她忽然自报行程有些迷惑,只得道:“好的,太太。” “如果你要汇报给岑寂就这么汇报给他吧。” 说完,她关上车门,走入这栋建筑,大堂经理笑脸迎上亲切询问她可有预约,顾念远照着手机念出了房间号。 经理脸上的笑容有瞬息的凝滞,但他很快稳住,再次询问:“确定是这间吗?” “没错的。” “好,请这边走。” 经理亲自将她送进挂着照渊阁牌子的包间,房间不算大欧式装潢,据说曾是民国年间某银行老板的别墅,顾念远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又坐回桌前给楚太太发信息。 【季乔阿姨,我已经到了。】 【抱歉,我这边堵车了,念远你稍等。】 楚太太回得快,顾念远先给自己倒了杯茶,顺便欣赏起墙上的挂画,仿的是中世纪的宗教画画风,内容都是圣经故事,崇高神圣。 说来,刚刚那个经理为什么总拿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工作日的午后,那条街会比较堵车呢? 顾念远瞧着画,脑子里幽幽蹦出两个问号,不待细想,便听隔壁传来响动。 “三叔,今天不尽兴不能走哈,人我都准备好了。” “成,只要我喜欢,保管那项目归你。” 男人的嬉笑声清晰的如在耳边,顾念远循声找去才发现,这个包间的其中一面墙并不是实心,而是隔板。 这类圈子的下午茶她不是第一回参加,头回遇见这么奇怪的包间,危机感油然而生,她疾步走到门边,压下门把手,不料那门纹丝未动。 她又用力拧了几下,没错,是门被锁上了。 顾念远警铃大作,慌乱间,隔壁的说话声更清晰了。 “三叔,人就在这。” 话音未落,那堵隔板从中间裂开缝隙,向着两边缓缓移动。 原来那不是墙,是扇门。 第四百二十五章 顾念远关机 许安杰接到消息时,岑寂还在会议室,这段日子里董事会的临时会议召开的越发频繁,火药味也越来越足,岑寂次次不拉坐等攻击,绕是知道内情,许安杰也不得不佩服老板心态好。 按照和容的规定,哪怕是外头下红雨了都不能打扰会议进行,但许安杰知道等不得还是推开了门。 岑寂果然坐在主位,他懒散的靠着椅背两手交叉放在腿上,半垂着眼皮,从容的听胡得财发挥。 “岑总,你这样是把和容往绝路上逼!”胡得财一声怒吼,连锤了三下桌子,锤的旁边董事的水杯洒出水来,气氛拉的很满。 会议室大门打开的声音不大,但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胡得财愤怒的扫过去见是许安杰大声嚷嚷起来:“岑总,你这个助理现在连和容规章制度都不讲了!” “胡董,抱歉,实在是有急事。” 许安杰冲着董事们鞠了一躬,接着几步上前来到岑寂耳边小声嘀咕起来,于是,全体董事都见证了岑总的变脸。 前一秒还让人以为他快要睡着,下一秒,快睡着的总裁猛地睁眼,皱着眉问道:“老陈呢?” “刚送完人说是有事要汇报。” 岑寂立刻起身对着诸位董事略一颔首:“今天先到这,有事之后再讲。” 这是岑寂做总裁以来第一次违反规定中场走人,董事们各个大眼瞪小眼,还是胡董反应最快,骂骂咧咧跟了过去。 “和容一大堆事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岑总,半路逃跑是没用的!” “我一定要去老爷子那里好好说说,和容风雨飘摇,你还任性妄为丝毫没有做总裁的责任心,整天被那个姓顾的小妖精迷得” 胡董的骂声突然停住,因为岑寂回过身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胡董本来就不太高,年纪大了被体重压得还有点缩水,岑寂稍稍一提,他就不得不踮起脚尖,努力伸长了脖子呼吸。 “胡得财,当年送岑令诚卸任的最后一票可是你投的,现在倒装起忠心老臣了,一条到处认爹的狗夹紧尾巴好好看门就行了,冲的太靠前,我不保证接下来你会有什么下场。” 话说到,岑寂松手,胡董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岑寂的鹰眸快速扫过不远处的诸位董事,有了胡董做表率,董事们知情识趣,没一个敢吭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总裁离开。 “岑寂,你&*(&……(*)*))” 会议室大门开了又关,胡董赶忙爆了粗口,与此同时后面的窃窃私语也响了起来,讨论的居然不是岑寂的霸道不讲理,而是老岑总座下第一马前卒胡董竟然还有这样的黑历史,让胡董生疼的屁股更疼了。 “韩泽琛在哪?” “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岑先生,要请上来吗?” “让他去找老赵,我马上下去。” “好的。” 岑寂接过大衣穿好脚步不停登上电梯,随即掏出手机拨出号码。 顾念远关机,他沉下脸立刻拨出第二个号码,老陈第一时间接起。 “岑先生,刚刚我送太太去了罗南公馆,太太说如果要向你汇报就说是楚太太邀请她喝下午茶。” 第四百二十六章 按我说的做 许安杰为岑寂拉开车门,韩泽琛已经坐在里面。 “罗南公馆。” “好的,岑先生。” 得了令,老赵油门一踩,车立刻窜了出去。 “泽琛,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孔季乔向楚荣江提议给顾念远一些厉害瞧瞧,楚荣江同意了,他们做了个局给顾念远,就在今天下午,当然主要目的还是给你下套。” “孔季乔怎么突然着急了。” “她宝贝女儿跟岑清钰吵架做了点出格的事。”韩泽琛道,“就是先前片场偷拍那事,岑清钰回家大闹跟岑令诚一唱一和,弄得楚荣江面子挂不住,火都撒在楚怡身上,恐怕是爱女心切吧。” 岑寂握着的手机仍在不断拨出号码,韩泽琛瞄了一眼,上面闪烁着念远两个字。 “你先别着急,我听那个意思,他们的目的终究是你,顾小姐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 "罗南公馆……"岑寂反复念了两遍,“泽琛,这地方你有印象吗?” 韩泽琛思索了一会儿,迟疑道:“那里现在是个做旅游发家的老板在运营,非要往深了说,他跟秦家那位老三关系不错。” 言罢,韩泽琛自己先是一愣,继而惊道:“不会吧。” “老赵,再开快一点!” 岑寂本就冷白的面皮现下更是一点血色也无,他手握成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 “要真是秦家老三……”韩泽琛眼中终于有了慌张,“岑寂你得冷静,我就是那么一说,未必是他。”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岑寂看也没看得接起。 “念远!” “六叔,我是清钰。”岑清钰的声音显得格外急切,“你先听我说,顾念远在罗南公馆三楼的照渊阁,数字门牌是303,这是公馆最大的包间,常年只开放给某些特殊的客人,今天的客人是秦家那位三公子。” “……岑令诚在不在?” “岑家在,但不参与。”电话那头杂音很大时断时续,“六叔,顾念远是因为你才会被设计,她已经进去十五分钟了,你必须……” 嘟嘟嘟嘟———— 岑寂摁断了电话。 “顾念远在三楼,秦三的房间。” 韩泽琛倒吸了一口气:“利用秦三来坑你,还真找来了个大麻烦!那老头出了名的好色,顾小姐……” 他看了看岑寂没有往下说,车一路风驰电掣连闯了两个红灯,终于到了公馆门前,还没停稳,岑寂就下了车。 门童堆着笑要来招呼却被许安杰一把挥开,岑寂大步流星走进大堂,经理赶忙迎上。 “您是……” “带我们去照渊阁。” 罗南公馆没接待过这几个人,经理不满对方气势汹汹,但他们又是显而易见的金尊玉贵,他一时没有把握,只能道:“这,照渊阁已经有客人了,不如……” 岑寂懒得理,左右观察了一下就往电梯处走,这下经理慌了神,伸手挡住:“先生,先生,我们这是正规营业场所不能乱闯啊,你们都是谁啊!再这样我报警了!” 不想对方捏住他的小臂往后一绕,经理登时被压弯了腰,疼的他哎呀哎呀叫起来,四周保安赶忙围上,可谁都不敢贸然上前。 “和容集团岑寂,现在我要上去找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今晚进牢房,要么按我说的做。”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我害怕 “岑,岑总?”经理立刻变了脸色,“好说好说,我都听您的!” 岑寂松了手,经理连衣服都没空整,慌慌张张带着人上楼。 “岑总,我们不知道您约了秦三公子闹乌龙了不是。”见对方不理,经理擦了擦汗再接再厉,“岑总,秦三公子现在可能不大方便,要不要先帮您去个电话,我们” “刚刚是不是有个女孩子进去了。” “是,有一会儿了。”经理说着歪了嘴角,“三公子嘛就好这口开胃菜。” 开胃菜三个字刚说完,三楼到了,几人疾步来到门前,岑寂上手就要推门却被韩泽琛及时拽住:“如果你进去,这事只有一个收场方式,不如我来。” “不用,你不要进来。”岑寂扯开他,对经理道:“开门!” 经理被岑总的威势吓得一抖,慌忙掏出门卡,滴滴两声,门开了。 这门厚重图的就是隔音好,所以门一开,里面的喧嚣伴着狼藉的场面,立刻显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房间地上碎着酒杯,红酒渍染红地毯,一个男声正在谩骂,言语污秽一般人讲不出,被骂的女人则跌坐在地,衣衫凌乱发着抖。 经理哎呀了一声,一转头,岑总已经不见了。 “念远!” 女人没有反应,岑寂只得又叫了一声,这下有反应了。 顾念远呆呆的回头,她眼睛红红的,对焦了半天才把眼神定在他身上,接着颤声道:“岑,岑寂?” “是我。” 确认眼前人,顾念远抖的更厉害了,她抬起手颤悠悠的攥住他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我害怕。” 岑寂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拍哄道:“没事,有我在。” 怀中人的毛衣领子被扯坏了,露出内衣肩带和白皙的肩头,耳环也掉了一只,脸颊上有擦伤,红得清晰可见,看来挣扎的相当激烈,岑寂的眼神越发幽暗。 “岑寂。”顾念远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来了……” 男人没回答,他脱下大衣将人严丝合缝的裹住,继续哄着:“念远,能站起来吗?” 顾念远点点头扶着他站了起来,岑寂遂将人拉至身后,转身看向已经独自喊话了好半天的男人。 “你谁啊!你们,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秦三公子,这是和容的岑总。”经理连忙介绍。 “岑寂?” 秦三公子愣然,他今年五十有一,一辈子养尊处优换来的皮囊模糊了岁月痕迹,乍一看,是颇儒雅的中年人,五官继承父母,依稀显出年轻时的风采,只是现下腰挺的不太直,两腿夹着十分难受的样子,不得不扶着墙勉强站着。 “三叔,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秦三公子眼珠子转了两转,诧异道:“这是你的女人?” “是。” 秦三公子揣摩了片刻,提高了声量:“那三叔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哪里搞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让她陪着喝两杯酒说两句话,跟杀了她全家似的,哭着闹着要走,我拦了一下,这不一脚踢过来,属驴的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谢谢三叔宽容大度 顾念远一听就炸了,怒道:“你才不是让我陪酒,你,你是想侮辱我!” 秦三公子从小不受委屈,这大半辈子过得顺心如意,是以,刚才的遭遇委实是生平头一回,倔强女人不是没遇见过,但能送到他面前的女人,倔强只是情趣,博他一点特别关注罢了,所以他从不当真,没想到今天这一个竟然是个硬茬,搞得三公子肉没吃到不说,还差点废了命根子。 他不打算压着气:“嘿,小姑娘嘴够硬啊,老子要睡你是看得起你,什么东西。” “三叔对别人女人也这么不客气,真是名不虚传。” 某处的疼痛缓解了一些,秦三公子略微把腰直起,冷笑道:“别阴阳怪气的,女人而已,别告诉我你还真把她当回事啊。” 岑寂还没答,门外又进来了一位,顾念远一下认了出来,这是刚才与秦三公子亲密交谈的男人,她紧张的抓住岑寂的手,对方反应快立刻回握。 “小冯,你来了刚好,看看办的都是什么事!” 小冯点头哈腰的上前,瞧见岑寂仿若瞧见鬼似的,哎呀了一声,立刻鞠躬道歉:“岑总,岑总,误会了,闹了大误会!” “哦?” “三叔,人弄错了,这是岑总的太太,原本说的那个女孩子车抛锚了还没到呢,她跟岑太太长得像,我还以为……”小冯重重叹气,“怎么就那么巧,岑太太还正好走错房间了。” “是经理带我来的。” 经理急忙摆手:“岑太太,您报的304号房,确实就是照渊阁没错啊。” “这么说,季乔夫人也弄错了?” 小冯一拍脑袋:“估计是304号房半年前跟303并在一起了,你们不知道。” 闻言,经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半年前刚改的。” 顾念远怔住,小冯先冲着秦三公子和岑寂道:“二位,这事确实是个误会。”然后歉然的看了看顾念远,“岑太太受委屈了,好在啊没出大事,还是三叔您机警。” 秦三公子听明白了,傲慢的神色稍稍褪去,他咳了一声:“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小冯你看你这事办的!” “怪我怪我!” “必须得怪你!”秦三公子往前走了两步,“岑总,我是个讲理的人,既然是误会,你老婆踢的这脚我可以不追究。” 顾念远自问见过不少恶人,但像秦三公子这样明目张胆又理直气壮的实在少见,她心里愤怒手就想往回抽,可岑寂攥得紧,她没抽回来,只得转头看他。 “那我还得谢谢三叔宽容大度。”岑寂嘴角勾起,挂出微笑。 秦三公子摆摆手,扫了一眼躲在男人后头的顾念远,别说,这个女人长得颇合他口味,骨头又硬,如果真能拿到手,玩起来肯定很有滋味,这么一想,他又心痒起来。 “到底你也是我的小辈,跟咱们秦家还是故交,这点面子要给的。” “说开就好啊。”小冯喜道,经理见状也松了口气。 只有顾念远,她心不平气不和,不想就这样轻轻翻过,可眼下的情形她多少看出来了,这个秦三公子应该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哪怕是岑寂也得避忌,这次的事多半是个套,是楚家用她来设的套,套的谁,不言而喻。 如果闹大,要命的不是自己,而是岑寂。 她咬着牙,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秦三公子凑上来的脸,胃里立时涌起一阵恶心,可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要说开可以,这位经理来瓶酒。” 第四百二十九章 得这么孝敬 经理瞧着岑寂的神色,估摸着应该是要互敬一杯一笑泯恩仇,心道到底是和容总裁,做人就是体面,便连声应着下去了,没过一会儿,他送上一瓶年份拉菲。 “86年的,半月前才拿到的,国内没几瓶。” “不错。” 经理哎了一声正要开却被挡住,岑寂亲自拿过那瓶酒,仔细看了看。 “岑总放心,绝对是正品,我们直接从酒庄拿的货。” 秦三公子委实没料到岑寂会那么客气,他们接触不多,对岑寂的了解多是听外头的传说和八卦,大概印象就是个没规矩的刺头小辈,跟他大哥那一家走得近。 今天一见发现这位小辈并没有传闻里那么无法无天,还如此的讲文明懂礼貌,他的不满散了大半,腰板挺得更直了些。 “岑总,太客气了,咱们喝完这杯就算翻篇儿,你太太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闻言,岑寂笑了,他之前也在笑,但笑意很淡略有点凉,现在不是,现在是冷,冷的刺骨。 “一杯怎么够,以三叔您的地位,得这么孝敬。” 说着,他掂了两下那瓶86年的拉菲,手握住了瓶口,说时迟那时快,照着秦三公子的脑袋就砸了下去,空中划出一抹漂亮的弧线。 酒瓶的破碎声清脆响亮,随即是秦三公子的痛呼,血红的酒水兜头洒下带着玻璃碎片,崩裂四散,迷人的酒香立时弥漫开来。 在场诸人没有一个料到他会出手,待到三公子嚎叫着开始抱头打滚,小冯才反应过来大喊着:“三叔,三叔。”要扑上去扶住。 岑寂没容他赶到,飞起一脚踹了过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也跟着嗷起来,吓得经理劝解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他颤抖着后退。 “岑寂!你,玛德,你敢打我!” “一个靠爹靠爷爷混了一辈子的废物,打你是替天行道啊,三叔。”岑寂上前一把揪住三叔后脑的头发,“三叔的头真硬,这么砸才流了这么点血。” 他伸手沾了一点血搓了搓,秦三公子疼的抽气,连声骂道:“婊子生出来的贱种,敢跟你三爷爷玩阴的,我弄不死你!” “呦,秦老爷子几年前就驾鹤归西了,您要靠谁来弄死我?” “你敢打我,我大哥头一个不放过你!” “这时候想到你哥了,你说没了老爷子压制,秦家家主想不想为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废物弟弟跟我这个合作良好的伙伴闹翻。” 秦三公子怔了一下,随即被岑寂揪着头发提了起来,他啊啊的惨叫着,终于感到恐惧,面前人不是可以拿捏的小辈而是肆意妄为的狂徒,他敢肯定哪怕是他家老爷子还没死,就在现场,这家伙也不会顾忌。 “岑寂,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房间我包下多少年了一直那么玩,谁知道你老婆会闯进来。” “碰她哪了?” “没碰,哪里都没碰啊,你老婆身手跟你一样矫健!” 岑寂挑眉一脸的不信:“做淫棍就做淫棍,怎么还要学人做骗子。”他往下瞧了一眼,“我太太力气小看来没让你长教训,不如我来试一试,没准能让三叔从此以后清心寡欲。” 秦三公子闻言身体一颤,腿立刻软了。 “岑寂,岑总,岑先生,我发誓,我真的就抓了她的手扯了两下衣服,主要她挣扎的厉害,我不能傻站着吧。” “我太太脸上还有擦伤。” “她踢我踢的太努力,自己站不住跌倒了撞到哪里蹭到哪里这都不怪我啊!” 第四百三十章 我觉得不够 片刻沉默令秦三忐忑,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自己还遗漏了什么。 “看来你的这只手很忙碌嘛。”岑寂终于开口了。 “岑,岑总,有话好好说啊。”小冯忍着疼爬了起来。 “三叔,他嫌我动作慢,赶紧过来添油加醋了。”岑寂提高了音量,“是不是,冯老板。” “滚!”秦三急急忙忙骂道,小冯噤声了。 没了干扰,岑寂松开那搓头发,一把揪住胳膊,只轻轻一绕就压到了背后,吓得秦三公子哇哇大叫:“岑岑太太,我要是出了事,麻烦的可是你家岑总啊!!” 顾念远正目瞪口呆,骤然被这一声大叫惊醒,赶忙道:“岑寂!” 她几步上前拉住他,又叫了一声:“阿寂。” “说。” “可,可以了。” “你要放过他?” “嗯,够了。” “对对,很够了!”秦三公子连连点头附和。 然而,岑寂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满目阴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深深的恶意:“我觉得不够。” 秦三公子脖子一缩,下一秒,顾念远带着鼻音的恳求响起:“阿寂,我想离开这里。” 被压住的胳膊生疼,岑寂又骤然加重了力度,秦三公子一头的冷汗但他还是坚决忍住,果然,叫岑太太最好用,岑寂还是放手了。 秦三连退数步捂住还在流血的头,警惕的望着对方。 岑寂回过身,顾念远老老实实的裹着他的大衣,又长又重的大衣压的人越发可怜,她忽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巴巴的瞅着他,原本攒好的怒火就此被浇灭。 他冷眉冷眼一看就很不痛快,可走到面前了却只是将顾念远的大衣细心系好,冷声道: “我们走。” 顾念远连忙点头,挽过岑寂就要往门口去,不想身后突然一声爆喝:“走个屁!” 话音未落,顾念远就被猛地推向一边,然后就是玻璃瓶破碎的声音,惊得她人还没站定就急着张望。 这一张望,正看见岑寂一脚踹在秦三的下半身,对方踉跄着连退数步,重重的摔倒声和他惨烈的痛呼交织在一起,让顾念远都忍不住吸气,刚才她是挣扎间为了脱身拿膝盖去撞,虽说用了力,但力道和角度都是乱的,不好说怎样。 但岑寂不同,他骨肉均匀的长腿搭配着那常年擦的一层不染闪闪发亮的上好皮鞋,不偏不倚力度十足,秦三的痛呼里已然带着哀嚎。 小冯吓得捂住脸。 岑寂倒是优雅,弹了弹裤腿道:“三叔偷袭都偷袭的这么失败,可见专家说纵欲影响身体健康,确实有点道理。” 三叔嘴里咕噜噜的反驳不出任何句子。 打完人,放完话,岑寂将愣神的顾念远再次拽进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门外是急得团团转的韩泽琛,见两人出来,他紧张的上下打量。 “我的天,你们没事?我听的头皮都要炸了。” “你怎么还在这。”岑寂皱眉。 “不在这在哪,那位经理刚刚就想下去报警,还是我拦着,还有,季乔夫人到了,我已经叫许特助下去周旋了,你们怎么说?” “韩先生?”顾念远看看他,又看看岑寂,一头雾水。 “季乔夫人愿意来验收成果,那就放她上来好好欣赏。”岑寂冷哼道,“你先走。”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你,你也赶紧走吧!”顾念远突然挣开岑寂的辖制,推着他道,“这是个局,肯定是楚家要设计你什么,你跟韩先生都不要留在这里了,我来应付楚太太!” “怎么应付?” “反正是她约我来的,出了事,她得先给个说法,我我只要咬死这一点就能脱身了。” 顾念远眉头蹙着一扫之前的狼狈,是当真在思索应对的办法,韩泽琛抿了抿嘴,岑寂则笑出了声:“筹谋算计还真不适合你,万一季乔夫人不配合,你预备说自己以一敌二暴打老色鬼?” “有,有什么好笑的!”顾念远急得跺脚,“我还不是担心你有麻烦!” 岑寂心下一动将人再次揽进怀里,他肯定道:“嗯,说得好,我喜欢听。” 男人的怀里有酒味有血腥气,还有股打架过后的凌冽,顾念远闷头沉浸其中,她想,她是真的很想念这个怀抱,实在是太想了。 韩泽琛无奈道:“看样子,你是进去前就想好了,行,那我先走,有事联系。” “泽琛,谢了。” 韩泽琛挥挥手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不多时,许特助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岑先生,楚太太就在楼下,那位经理没法再拦了。” “带太太到车里等我。” “好的。” 太太却不肯动,她迟疑道:“都是我惹出来的,你没必要让自己……” 岑寂骤然厉声,“听话!” 楚太太来的很快,顾念远前脚走她后脚就出现了。 岑寂斜靠着走廊墙壁,随性闲适的姿态让楚太太不由恍惚走错了楼层,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周遭,心里一沉,面上倒是笑起来:“岑总怎么来了。” “季乔夫人很意外?” “当然,我应该只约了你太太。” “呵。”岑寂笑了一下,冲着后头朗声道:“三叔,季乔夫人说我太太是她送来给你的,你要不要出来说句谢谢?” “岑总!你在胡说什么!” 季乔夫人急忙辩解,同时房中也传来一声混沌的咒骂,听不大清但情绪到位,三公子确实很愤怒,计划是成功了的,季乔夫人猜,可是岑寂的态度令人迷惑。 “这里没有别人咱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季乔夫人和楚老板希望我入局,我入了。”岑寂垂眼俯视,“看在我这么敬老的份上,两位以后有什么招数往我身上招呼就行了,我一定奉陪,不必托顾念远转达。” “岑总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 “客气了怕您装耳背听不懂。” 季乔夫人面皮抽动了两下,道:“岑总,顾小姐身世你应当了解,亲戚之间走动再正常不过,你大包大揽,她愿意吗?” “亲戚。”岑寂啧啧道,“亲戚这个词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楚老板对楚荣山到底什么想法,你知,我也知,顾念远早晚也会知道,季乔夫人,我倒是很好奇啊,用这么拙劣的方式给我下套,不像是楚老板和我父亲以前会做的,是什么让你们这么着急?” 季乔夫人心下一惊,但仍抬着下巴,倨傲道:“岑总,你对顾小姐这么上心,她对你可未必,她心里一直有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没想到,岑寂恬不知耻的一摊手:“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第四百三十二章 心疼吗 “你!” 季乔夫人一噎,眼底闪过狠戾:“岑总说得没错,办法是拙劣,但能对付你啊,所以说光嘴上强硬有什么用,还不是为了个不爱你的女人让自己陷入危局。” 她见岑寂不答,虚扶了一下鬓角笑道:“岑清钰让我女儿不好受,我就让顾念远不好受,顾念远不好受,你就不好受,你说这事多有意思,岑总与其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风雨。” 闻言,岑寂略一颔首,礼貌道:“您发话,我遵命,一定会去好好迎接风雨,只是同在一片天空下,我这边风大雨大,您那边也未必就万里无云,希望楚老板能跟我父亲能一直亲密无间。” 说完,他直起身潇潇洒洒从季乔夫人身边走过。 待一切归于平静,季乔夫人才狠狠地哼了一声:“有爹生没娘养的臭小子!” 说着,她踏入房间,房间的狼藉令人震惊,房中人的惨状也令人震惊,这个计划说白了,目的只在岑寂亲自救人,怎么救,能不能救到都无所谓,按照楚荣江的估算,岑寂与秦三多半是和平解决,毕竟,一个秦家的老纨绔不可能真跟岑寂顶到底,岑寂也没必要为了个身世堪忧的女人,真与秦家闹不愉快。 这边和平解决,岑寂姿态摆低,那边秦家家主就能出来主持正义,最终结果里子面子都有了,还不容易给外人留把柄。 但显然,事情的发展完全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岑寂!” 医生来了后,秦三的谩骂仍未停止,可见梁子结大了,季乔夫人安慰了半晌做好人,心里仍觉忐忑,岑寂的行为超出了预期,送把柄上门不说,对秦家怎么交代?即便现任家主不喜欢这个弟弟,可也不会任别人欺负。 自找死路,岑寂脑子进水了? 直到岑宵出现邀她下楼休息,她才终于把疑问说出,不料,对方笑了。 “我这个六弟,没您想得那么复杂。”岑宵给季乔夫人倒了茶,“他这个人其实相当重情重义,为了在意的人或事很容易冲动上头,小时候是为岑宣,后来大了,我们都以为他变了,或许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可惜啊,又蹦出来一个顾小姐。” 岑宵的眼神似有若无掠过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岑清钰,继续道:“我爸觉得您的办法好,大半原因也是想验一验六弟,看看他还是不是当年那个缺爱的小可怜,没想到,这一验就验出来了。” 季乔夫人听懂了放下心来,终于有空打量这间屋子。 位于一楼角落,不大,装修很简约,是罗南公馆不对外的房间,桌子上摆着个显示器,画面停在岑寂进入照渊阁的某一刻上。 “你们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冷眼旁观。”季乔夫人嗤笑,“监控分辨率不错。” “为了助楚伯伯成事我们少不得您看着点。”岑宵道,“季乔夫人,清钰这回表现不错,为了敦促岑寂不要犹豫,他主动打电话过去激将,您放心,他跟小怡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摩擦,大局都明白。” 提起这个季乔夫人就有气,她阴沉着脸瞥了一眼岑清钰。 “清钰,看到顾小姐差点受辱,心疼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这个家以后还怎么得了 “六叔心疼就够了。” 岑清钰微微一笑:“我现在唯一的想法是,秦家这位三爷爷真的会咬死六叔吗?” “那是他的事了,我们只要借势就够了。” “有道理。” 岑清钰点点头,季乔夫人看他神态从容确实是不在意的模样,想起楚荣江的分析。 “你以为岑清钰是为顾念远不平?季乔啊你错了,他是在帮他爷爷呢,人家可是岑家长孙,通透着呢。” 那么,这样通透冷血一如岑令诚的男人真的会是楚怡未来的好选择吗? 季乔夫人有一瞬的迷茫,但转瞬,她就坚定下来。 当然是,楚怡不需要普通丈夫,楚怡需要的是岑家未来家主,岑清钰做得到,他就是好选择。 “总之,我这边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季乔夫人道。 “当然,您放心,最多三天就会有好消息。” 岑宵与季乔夫人相视一笑,他们都没空再注意岑清钰,所以不知道他背在后头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攥的指节发白,指甲深陷掌中。 事情了结,岑宵带着岑清钰来到距离罗南公馆不远的巷子,岑令诚的车停在那里。 “爸,完事了。” “嗯,做的不错。”岑令诚是看着岑清钰说的,“我都看到了,总算没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只是旁观喝茶而已,爷爷希望,我就一定做得到。” “这才是让人高兴的好孩子。”岑令诚十分欣慰,“老四啊,白小姐的行踪还没进展吗?” “没,二哥这回做的真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岑寂帮了他。” “老二吧,总在不该用心的地方特别用心……清钰你放心,你爸只会有你这一个儿子。” “爷爷,即便白小姐真的生了个儿子,我也不在意。” “不是孩子不孩子的事。”岑令诚的声音隔着车窗,隔着四叔,飘到岑清钰耳朵里时有种缥缈感,“连老二都敢不听话,这个家以后还怎么得了!” 在车中等待的时间里,顾念远的脸依旧没有恢复血色,岑寂的大衣很温暖,整个人缩在里面非常有安全感,但她心里不安,时不时往窗外瞧。 “太太,岑先生没问题的。”许特助安慰道。 她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对,岑寂当然不会有问题,没什么是他处理不了的,可对顾念远来说,问题正在于此。 他们本已经闹到了要解约的边缘,如果互不拖欠还能好聚好散,万没想到,她一朝大意害得岑寂被设计,活活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以后该怎么办。 而且,而且,这一回岑寂得罪了那个老色鬼,能轻松解决吗? “许特助。” 失魂落魄好半晌的太太终于开口,许特助忙不迭的应道:“在的在的,你说。” “那位秦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太太你见过秦绍言秦先生吗?” “见过。” “论辈分秦三公子是他的亲三叔,他父亲秦家家主的亲弟弟,是老家主最宠的儿子。” 作为老家主的老来子,秦三公子一出生就注定了逍遥富贵,他的母亲是老家主追求了十来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就生了他一个,是以,要星星不给月亮,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从小享乐到老,是当年全国都出了名的纨绔。 “只要报上秦三这个名号就是特指他,别无分号。”许特助唏嘘,“十几、二十年前那才真是为非作歹,他爸去世后不得不低调了。” “听起来,他哥哥未必会愿意继续帮他收拾烂摊子。” “现任家主跟他不是一个妈,当年因为父亲偏心,兄弟间关系也不好,确实不怎么搭理他。”许特助点头道,“只是,秦家有秦家的复杂之处,这种好几代扎根的豪门都是盘根错节,当年老家主给他留了足够的资本,现任家主也是需要顾忌的。” 听罢,顾念远更黯然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你避无可避,我也是 “太太,我的意思是……”许特助挠头,“秦三能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但不是说岑先生对付不了。” 对付得了应该也得伤筋动骨,不然楚家何必设计这步棋,她勉强嗯了一声再没吭声。 许特助纠结着怎么再劝一劝,便见岑寂来了。 “岑先生!” 岑先生神情严肃来开了车门,顾念远忙要让座却被他拉住。 “坐好。” 说着,他绕到了另一边上了车。 “回南松嘉境还是依山名居?” “我……” “只有这两个选择。”岑寂揉着眼角穴位,“顾念远,我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南松嘉境。” 车子就此启动。 男人看起来颇疲惫的模样,半阖着眸子,嗓音低低的压着不虞:“手机怎么关机了?” 顾念远愣愣然从包中翻出手机,果真是关机,点开后一溜未接来电的通知弹了出来,岑寂的名字刷了屏。 “应该是我想打电话被那老头看到的时候,他打掉了我的手机,手机掉在地上摔关机了,你一直在联系我?” “……”岑寂冷冷道,“那时你打电话是想找谁?” 顾念远支吾道:“没谁……” “又是岑清钰?” “不是!” 她本能的反驳,接着才极其小声道:“找你……” 岑寂立刻转眼看向她,见顾念远别开脸,弱弱道:“但是点拨打的时候有点犹豫,就被打掉了。” "犹豫什么?" “你既不是超人又不是警察,找你做什么,万一你在出差呢,所以我想应该去找警察。” “所以,你得搬回来。” “啊?” “这样就知道我在不在出差好不好找了。” 好奇怪的理由!这家伙会不会找重点! “就算搬回来,岑总难道要天天回家跟我报备行程表吗?” “如果你想的话。” 顾念远哑然,岑寂也不急,而是换了个更官方的口气。 “合约还没结束,于情于理你住在外头都不合适,终归你还是岑太太,还会给我找麻烦,不是吗?” “……”顾念远黯然垂眸,“抱歉,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以为……” “以为楚家要撬动你总该给点好处,不给好处也不至于立马翻脸。” 顾念远的愧疚溢于言表,她垂了头,手指揪着大衣的扣子道:“我是不是给你找了个大麻烦……” “是。” 岑寂抬手想要拨开她追下来的秀发,但最终还是没有。 “想给顾荣山讨公道随你,但顾小姐,我可以告诉你,楚家不会帮你伸冤。”他眼带讥诮,“季乔夫人完整的计划是什么,猜得到吗?” 顾念远老实摇头。 “你被秦三欺负了,我没来,楚家就会做个为你讨公道的青天大老爷,让你感恩戴德成为楚家又一个好女儿,而我来了,房中的监控会记录下我跟秦三交恶,不管最后是和平解决还是互不相让,都会给那些蠢蠢欲动的董事一个不错的借口。” “……也就是说不论你来不来,他们都稳赢吗?” “差不多。” 顾念远愕然抬眸,岑寂却在目光相交的一瞬别开了眼。 “你避无可避,我也是。”他漠然道,“所以与其想着道歉,不如想点有用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不知道! “岑寂,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我在陈述事实。” 顾念远哦了一声,可耻的发现自己有点高兴。 高兴在她终于感觉到了岑寂的在意,不论是荣太太说还是柳兰说都不及现在切实的感受,她忽而恍然,这个男人的安慰似乎一直很别扭,从很早以前开始,那些她以为他毒舌发作的话重点错误的话,好像都只是为了让她不要自责。 顾念远坐直了身体,咳了一声:“我被设计是韩先生通知你的?” “嗯。”岑寂顿了顿,“还有老陈,这回倒是没傻到最后知道告诉老陈。” 顾念远熟练无视掉他的嘲讽,继续道:“我只是直觉不大好随便交代了一句,没说具体的,你能这么快找到,真厉害。” 岑寂斜睨着她,冷冷道:“毕竟,我不是你。” “喂!” 顾念远不满的鼓起脸,脸颊那处擦伤晃在岑寂眼前,他还是忍不住轻触了一下。 “疼不疼?” “一点点,可能是跌倒的时候擦到地毯边缘了,不碍事。” “不自量力!面对这种人立刻挣扎是下策,秦三虽然急色但脑子不好,你说两句好话拖一拖再找机会通知我,何必逞能,还好他是个养尊处优的老废物,换个年轻的你根本没机会挣扎!” “情况紧急,我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嘛,万一你开会关机了呢!” “我不关机。”岑寂森然望着她,“如果是你,不论在干什么我都会接。” 顾念远不自然的颤了一下睫毛,低声道:“当时我……真的太害怕了……以后……” “算了,没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有。” 男人胸口起伏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将他的眸子染的墨黑,他白了她一眼,不依不饶:“天天不是磨伤脚就是擦伤脸,笨手笨脚!” “岑寂!我可是受害者,你干嘛总骂我!要不是他们想对付你我怎么会遭遇这些!” “要不是你糊里糊涂辨不清是非好坏,怎么会上楚家的当!” 许安杰在副驾上装死,原本互相关心气氛暧昧怎地就一言不合又剑拔弩张起来,他不懂,他很迷茫,他焦急的看向外头,立刻大喜。 “岑先生,南松嘉境到了!!” 顾念远迅速推开车门,将大衣往车里用力一摔,气哼哼道:“笨手笨脚的笨蛋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岑寂抄起大衣也下了车,疾步追上将人裹住,然后一把抱起,收获女人的惊呼。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许安杰僵直的跟在后头,心里默念我佛慈悲,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夫妻情趣吧。 最终,还是老板把员工亲自送回了房间。 坐在那张久违的大床上,顾念远恶狠狠的瞪着岑寂,以示抗议。 岑寂倒是心情好了起来,戳了戳她红红的脸,教训道:“搬回来,知不知道。” “不知道!” “吃一堑长一智,知不知道。” “不知道!” “这几天不要随便乱跑去哪里都吱一声,要见柳兰就叫她来找你,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 岑寂轻笑了一声,沉沉的像是从心底笑出来的,回音震得顾念远登时乱了心神。 “要是感觉不舒服就找医生过来瞧瞧,家庭医生的号码你有的。”岑寂直起身整了整西装外套,“我还有事。” 第四百三十六章 念远好好表现,我回来验收 言罢,他当真往大门口走去,进来时岑寂没换鞋,脚步声在地板上响亮,听的顾念远没来由的害怕。 “岑寂!” 她喊了一声,喊停了对方的脚步。 岑寂已经到达玄关处,闻言转身,下一秒就有人扑进怀中。 顾念远不大熟练的抱住岑寂,嘱咐道:“你要小心注意安全,我……我会搬回来的,你说的,我要是搬回来,你就得天天回来!” 她说的郑重其事,一副他要一去不回的模样,岑寂瞧的心痒,笑道: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了。” 顾念远从他怀里抬起头,怒道:“你不会连这个也要耍赖吧!” 岑寂默然注视了一会儿,忽地低下头,顾念远本能的闭上眼,没想到,男人只是在她耳边闷笑:“看心情,念远好好表现,我回来验收。” 说话间吐出的暖气呵在耳畔,激的顾念远浑身一凛,她感觉到男人用力回抱了一下,然后果决的松开。 “投怀送抱挺好,再接再厉。” 说着,他拉开门,顾念远一跺脚,急道:“我说真的,你,你要好好的。” 岑寂没回头,只是扬手挥了挥。 “好。” 话音未落,大门就关上了,所以顾念远不知道,岑寂嘴角的笑一直挂到了和容大厦。 顾念远没叫医生,只是翻出酒精棉消了消毒,她心慌的厉害,岑寂素来是从容的,这次却走的这样急,一定是有天大的麻烦在等着,没准就是关于秦三的。 董事们有了借口会做什么,岑家会怎么反应,秦家呢?虽说秦绍言跟岑寂是好友,但家中掌事的是他父亲,岑寂差点废了人家弟弟最自豪的能力,未必能善了。 她在茶几上趴了会儿,手机出乎意料的平静,楚太太只有一个客套的问候。 【我来迟了,念远你还好吗?】 顾念远厌烦的划了过去,下面是柳兰问进展。 【念远,你见过楚太太了吗?怎么样了?晚上是直接去见尼诺吗?】 哦对了,还有个尼诺!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她完全忘了晚上有约,好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顾念远想了想,先随便回了一句,然后拨通了尼诺的电话。 “抱歉,我想改一下我们见面的地点行吗?” “当然,看你。”尼诺依旧爽快无比。 “那就剑南大道南松嘉境附近的梵净咖啡馆吧。” “OK!”尼诺顿了顿,“诶,岑太太你现在住南松嘉境?” “额,是啊。”顾念远奇道,“怎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嗯……我就是听说岑寂在贝市一般住依山名居,呵呵。” 尼诺解释完借口有事果断挂了电话,他呼出口气,心道,差点露馅。 梵净咖啡馆距离南松嘉境只有几百米,大概是针对的客户群体相对高端,价格昂贵,顾念远浏览了一下价目表,堪堪点了一杯最普通的热拿铁,刚落座,尼诺就到了,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岑太太到得好早。” "我也是刚到,喝点什么,我请。" “诶,有我尼诺在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他招手点单,除了咖啡又点了几道甜品,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道:“好久不见,岑太太受伤了?” “工作时不小心擦到了。”顾念远顿了顿,决定不再客套,“尼诺先生,我想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关于伦城那个绑架案,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第四百三十七章 救命恩人阿山 “岑寂被绑架时我正好在伦城,就此参与了全程,抱歉先前骗了你,主要这件事对于阿寂来说并非什么愉快的经历,我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这件事,他或许会活的更自由一点。” “是因为那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他二哥岑宏吗?” “岑宏向来看他不顺眼,这并不令岑寂意外,意外的是父母。” 再怎么被忽视被打压,作为一个孩子,他在心底里对于父母多少还是留有一份憧憬,岑寂也不例外,没想到,最积极的绑架犯是亲生母亲的姘头,那个姘头曾经当着他的面分别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岑令诚没接,接的是老宅的管家,从始至终岑家那边也只有这一个管家来应付绑匪,直到临近结案,岑宵才被派到伦城走流程。 也就是说,绑匪们从头到尾都没捞到机会跟岑家人亲自对话。 “我当时在警局,听警探们闲聊,说普通人家丢条狗都可能全家老小出动满大街的寻找,现在这有钱人丢了个亲儿子居然一点都不关心。当然,绑匪的目的本就不完全是图钱,主要还是想撕票,岑家这样倒是意外的配合,绑匪没瞒着岑寂,直接就把岑家的态度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我是不知道他当时什么心情。” 尼诺沉声道:“毕竟岑寂不说,这些都是绑匪在审讯时东一句西一句讲出来的,他还说岑寂脑子有病,因为他给女朋友,也就是岑寂的亲妈打电话调情时,岑寂只是默默看着,没有任何该有的,比如愤怒啊,生气啊,失望伤心什么的反应,他说怎么可能呢,一个年轻男孩怎么会一点正常人的情绪都没有。” “他不是没情绪,他只是绝望了。”顾念远喃喃。 “是啊,后来他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其实他年轻力壮恢复的不错完全可以提前出院,但还是硬生生住满了一个月,那时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尼诺喝了一口咖啡,“他说,这里风景好不想出去。” “岑太太,你不知道,岑寂在我们这些朋友眼里是最睿智积极的,从没见过他逃避什么,所以,他这么说肯定是特别心灰意冷了,唔……是这个词吧,你们国家词语太复杂,我用的不太熟练。” 如尼诺所说,顾念远也从没见过逃避现实的岑寂,在她眼里,岑寂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轰然倒塌心灰意冷,一定是极其难过了。 她感到心疼,换做是她,定然不会只难过一个月的。 “哦,我扯远了,岑太太是问我案子吧。”尼诺回神道,“整体而言,我想你应该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就是岑宏策划找了几个人执行想要搞死岑寂,但被岑寂逃脱了。” 顾念远也回过神,她眨眨湿润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知道绑匪里的三号人物阿山到底是谁?听说他一直没被抓到,但我猜,你们不会轻易放弃,结案后应当找过他。” 闻言,尼诺挑了挑眉,思忖了一会儿道:“岑太太很直接。” “不应该吗?” “哦,不是的,你猜得没错,我们确实找过他,也确实没找到。” 顾念远眼底闪过巨大的失望,还未来得及颓然,便听尼诺又道: “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我们找的不是绑匪阿山,而是岑寂的救命恩人阿山。”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太聪明会叫人讨厌 “救命恩人?”顾念远大惊,“你的意思是?” “是阿山给了岑寂暗示,什么时候看守比较松散适合逃跑。也是阿山及时找到了车带着岑寂甩脱了追来的绑匪。” 顾念远哑然,之前的许多瞬间里,她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记忆里的顾荣山从没有展露过高超的驾车技巧,更没有半点救过人的自豪,她对不上号。 他是迫于无奈才参与绑架案,她猜,为了让岑宏满意,他最可能是选择作壁上观,没想到…… “关于阿山,因为我跟岑寂一起找过几年,所以确实有点了解,这也是这件案子唯一被全部隐瞒的地方。”尼诺放下咖啡杯,蓝眼睛里带着怅然。 “阿山忙前忙后但从头到尾都蒙着面,岑寂曾经试图摘下,可惜,那时候他受伤太重没阿山反应快。” “能不能告诉我……阿山具体做了什么?” “当然可以。” 岑寂是在被绑的第二天见到的阿山,与他事后对警察说的一样,阿山并不常来,满打满算岑寂只见过他三回,最初他以为阿山是这些绑匪的头目,因为另两个显然不怎么敢对他放肆,但第二回见时,阿山来巡视,顺手阻止了一顿针对他的毒打。 “阿山跟负责看守的小弟闲聊,巧妙的令对方抱怨,岑寂就是从这些抱怨里听出了看守的漏洞,那时他就怀疑阿山有问题。” 因为关押的地方在一个鸟不拉屎的旧厂房,逃跑后,岑寂整整半天都没找到一辆可以乘的车,恰在这时,阿山又出现了,他驾驶着一辆破旧的悍马招呼岑寂上车,岑寂没有犹豫立刻坐了上去,倒是吓到了阿山。 “这位同学心有点大啊,不担心我是来把你抓回去的吗?” “你想抓我回去何必自己来。”岑寂没好气的回答。 阿山闻言笑了起来,“啧,孩子还挺聪明,来,让我先帮聪明的你止个血,不然你恐怕撑不到伦城。” 顾念远骤然想起什么,忙道:“那条带血的丝带!” “咦,这个你也知道?”尼诺有些意外,“对,那条丝带是阿山的,他说那是给他女儿带的小礼物,但为了救人只能拿来用了,那也是阿山留下的唯一的线索,可惜没什么用处。” 顾念远垂下眼,默然不语。 “后来,阿山带着岑寂一路狂飙甩掉了追击而来的绑匪,将他送到伦城郊外不远的一条车来车往的大道旁就赶他下车。” 岑寂没有犹豫,一瘸一拐的下了车,阿山摇头叹:“哎,比我家那个傻姑娘听话多了,真想让你教教她。” “谢谢,再见。” “诶诶诶,等等。”阿山叫住他,“我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互帮互助两不相欠。” “……说。” “见了警察不要说是我帮了你,就说……”阿山摸摸下巴一时想不出。 “就说你只是个邪恶的绑匪?” “对对,还是你聪明啊,就这么说吧。” “阿山,你跟岑宏认识对吗?” “……” “你显然受过极其良好且特殊的教育,出身必然不普通,如果不是闲得无聊找乐子,那就是被岑宏要挟了才不得不参与进来,恐怕是后者,所以你不想暴露身份。” “小同学,太聪明会叫人讨厌的。” 阿山沉下脸恶声恶气,岑寂却露出一抹虚弱的笑。 “但你是好人,只会欣赏我。”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迫不及待你多打听打听 回忆到此,尼诺无奈摇头:“阿寂确实一直都这么嚣张,所以,我猜那位阿山肯定即欣赏他又想打他。” “噗!”顾念远红着眼眶笑出声。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都能在警局档案里看到了,岑寂欲盖弥彰说一段不说一段,主要是为了保护阿山。” “没想到绑匪和恩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呵,是啊。”尼诺看了一眼对面伤感的女人,“这里甜品做的还不错。” 顾念远听出他的意思,执起小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甜味丝丝缕缕在舌尖滚动,缓解了不少忧伤。 “关于这宗绑架案我所知的也就是这些了,说白了,是个很简单的故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顾念远想了想,“关于阿山你们后来都有调查到什么呢?” 尼诺摇头:“我们那时都是学生能力有限,能依靠的只有父辈,岑寂找不来岑家,我们这些朋友至多也能把伦城乃至欧洲翻一翻,最后只找到了那辆悍马,车是一个小车行租的,用的英文假名,小车行手续不规范没登记过证件更没有监控留存,线索就此断了。” 顾荣山光在西班牙都有一堆的假名,证明他年少时就极为善于隐藏身份,现在要对岑宏阳奉阴违当然会更加努力。 “后来岑寂回国,也试图找过。” 顾念远一怔,紧盯着他:“然后呢?” 尼诺却是遗憾的撇了撇嘴:“没用,主要还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只靠一双眼睛比大海捞针还难。” 顾念远又问了几个问题,尼诺都应对的很好,跟她所知的线索没有任何出入,她想,他所说的大约确实是真相。 “岑太太,恕我冒昧,你这么在意这个阿山,是认识他?” “认识。”顾念远终于端起已然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尼诺先生,你这回来贝市,岑寂应该知道的吧。” 不想尼诺摇了摇手指,颇自得道:“他知道我要来出差,但不知道我哪天来,嘿,我还没通知他。” “呵,你们之后总会见面的,关于阿山……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你都可以问他,我不好轻易回答。” 顾念远双手紧握咖啡杯,谨慎的措辞,尼诺看出她的紧张,笑道:“看来是发生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啊,我了解了。” 闻言,对方果然舒了一口气,然后郑重道:“今天,谢谢你了,尼诺先生。” “举手之劳嘛,有什么好谢?” “你愿意告诉我岑寂这样隐秘的事情,实在是解决了我一个很大的困扰。”顾念远真心真意的望着他,“我是真的很感谢。” “你是他太太嘛,对别人或许算隐秘,对你就不算。” 对方不知道她跟岑寂的真实情况自然这样说,顾念远明白,只能低头笑笑。 尼诺却以为她不信,又道:“我曾经开玩笑问过阿寂,要是你太太问我你学生时代的糗事要不要瞒着,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要是我太太真有这个兴致,我会很高兴。”尼诺模仿着岑寂的语气神态,竟然带着点温柔的味道。 “所以说,你肯关心他的往事他挺高兴的,没准迫不及待你多打听打听。” 第四百四十章 很难戒断 顾念远被这番话逗笑,两人遂又闲聊了两句方才结束,最终还是尼诺请了客。 “我不会吃亏,晚上或者明天就从你丈夫身上吃回来。” 推开咖啡馆的门,已是华灯初上,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雪花伴着骤然而至的冷风吹得顾念远一个激灵,她突然道:“尼诺先生,岑寂留学期间每年都会回国吗?” “原先是,每年春节都会回去一次,后来就不一定了,至少绑架案发生那年他就没回去,之后一直到大二吧,才又一次回国。” "这样的话,想要在国内调查阿山,就只能找秦绍言了吧。" “诶你猜对了,确实拜托了他,不过他那时也是学生,就找了他爸的一个心腹帮忙打听,但也没下文。” 尼诺唏嘘着看向顾念远,没想到,对方竟然喜笑颜开,伸手接起一朵雪花:“尼诺先生,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语,叫瑞雪兆丰年,下雪了,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话题换的毫无征兆,尼诺一头雾水道:“是吗?” 顾念远笑眯眯点头:“嗯!” 飞雪里,路灯下,这张缩在厚厚毛领中的脸格外讨喜,尼诺不由觉得开心起来,他想,他多少能理解为什么老友会为了这个女孩铁树开花。 顾念远是漂亮的,但漂亮的人有很多,她最特别的是,有时会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披风戴雪的赶路人在跋涉千里之后,终于看到家中灯火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刻意也不热烈,只是一旦尝过就很难戒断。 没错!一定是这样!尼诺想,他迫切想要见见岑寂述说一下他的新感悟了! 步行至南松嘉境门口,顾念远与尼诺挥手道别,她哼着歌踩着地下积着的薄薄一层雪,觉得今晚是这段时间最快乐的夜晚。 顾荣山果然还是那个顾荣山,是她记忆里的好爸爸。 今天,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个困扰许久的问题,为什么父亲会那么轻易的就答应岑宏,现在想来,正因为他知道岑宏即将为难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才选择答应,准备伺机而动拉这个孩子一把。 当然,他做到了。 他一如既往的做好事没留名,只是在回国后面对女儿的疑问,一拍脑袋表示那条丝带弄丢了。 呵,确实是她那个不靠谱的爸爸能干出来的事。 怪不得岑寂会坚定的表示顾荣山是好人。 想到岑寂,顾念远眼里的晶莹憋了回去,此时此刻,她既想大骂老狐狸大混蛋,又想诚恳道歉。 要不是这个混蛋不肯直说,她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直到刚才才想明白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那就是顾荣山死时,岑寂究竟有没有能力布局杀掉一个人。 作为岑家备受忽视的孩子,十岁就被放逐到国外自生自灭,即便岑家是贝市的地头蛇也不会为他所用,顾荣山的死发生在绑架案的第二年,事实是,岑寂甚至连国都没有回过。 更不要说,他根本没有杀他的动机。 “大混蛋,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我!” 顾念远愤愤的骂出了声,可转念一想,在两人闹掰前,他其实暗示过好几次,只是她没注意,而在两人闹掰后,他再说什么,她又会信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 岑寂岂不是很冤 现在的她会相信尼诺,完全是因为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可以判断真假。 顾念远顶着一身的雪回到家,屋里空空荡荡,岑寂还没有回来,她有些不安的划开手机,只有柳兰的信息积压了几条,她懒得回,直接拨了电话。 “什么?真相竟然是这样!” “嗯。” “怪不得顾伯伯要参与进去,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救人的。” “我也是这样想。” 柳兰一会惊叹一会唏嘘,最终还是喜道:“太好了,这案子终于弄清楚了!”她顿了顿,“念远,这么说的话,岑寂岂不是很冤……我们误会了这么久。” 顾念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便听柳兰继续道:“他之前不肯跟你讲实话,估计是觉得你不会信他,没想到……你非但不信他还给了他一刀,换做我是他,我老婆要这么对我,肯定难受坏了。” “……” 对面不说话了,柳兰才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那个……他这人……本来风评就不好,咱们一没开天眼二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误会……误会也很正常嘛!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能理解的!” 然而越这样讲,顾念远愧疚感越重。 “小兰,我确实有问题,他不止一次让我信他,我也满口答应,但……或许从始至终,我的内心从来没有真的信过。” “也不能这么说,谁又能真的无条件的信任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呢?” 顾念远站在窗边,幽幽道:“小兰,上次我问过你,我是不是太双标了,现在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了,我对学长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平心而论我又了解学长多少呢?我认识岑寂不久,认识学长就算久吗?上学时,我只是他众多爱慕者里最透明的一个,如今再见也不过就是亲戚兼同事,我却从不愿意怀疑他。” 柳兰默了片刻道:“念远,你现在对岑清钰究竟是什么心情?” “……理性上讲,他只会是我的学长兼朋友。”顾念远语带迷茫,“但感性上,我也弄不清楚,如果我已经放下了,为什么还那么双标呢?” “等等。”柳兰打断了她的反思,“就是说,你根本没弄明白你的双标是因为什么啊。” “怎么不明白,我喜欢岑清钰那么多年,喜欢的比较多,可对岑寂还没有那么多喜欢,才会……” “救命……”柳兰哀嚎,“顾小姐,顾姑奶奶,你……你不懂你问我啊!别不懂装懂啊!” 顾念远皱眉道:“小兰,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完全搞错了啊,念远啊,上回你说你对岑清钰设计你并没有那么生气,但是对岑寂就非常容易着急上火,是不是?” “是。” “这种区别,简单地说就是……”闺蜜的语气里是浓浓的无奈,“你如果真的喜欢岑清钰,怎么会不在意他的想法和态度,他对你的好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喜欢他的你,一点都不想搞个明白吗?讲道理,你这个心态根本就不能说喜欢,哪个正常人喜欢别人会这么宽容大度慈悲为怀的。” “我……” “再说岑寂,你说你喜欢的没岑清钰多,那好啊,那你看到秦亭亭的心情起码得比看到楚怡平静吧,你想想你是吗?说难听点,岑寂就是你的雇主,假如他是真凶,咱们好好恨他报复他就好啦,你痛苦个什么劲儿,反正你又没投入多少真情,按照你以往的为人,合该理性应对,结果你呢,崩溃的不要不要的。” “我……我……” 顾念远半晌支吾不出。 “哎呀,说白了就是关心则乱嘛,只是一直以来,你真正在意的不是岑清钰,而是岑寂。” 第四百四十二章 女追男隔层纱 顾念远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半晌道:“这样吗?” “是啊,虽然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程度的,但显然,就算你的喜欢有高低,那也是岑寂占据绝对优势啊。” 自从两人闹出误会有了隔阂,顾念远便深觉她对岑寂的喜欢不简单,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多要深,可还从没想过要跟岑清钰比,经柳兰这么一说,她的心忽而急促的跳起来。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啦,本小姐别的不好说,这方面绝对教授级别。” “可惜……我冤枉了他这么久……这回又连累了他……” “连累他?”柳兰奇道。 顾念远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没什么,一点小事,总之,小兰,他现在应该不会再想与我有什么了,我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好友的颓丧隔着听筒漫了过来,反倒让柳兰笑了起来:“你啊真是死脑筋,既然误会解除,那就该道歉道歉该挽回挽回,以前你总爱给我出谋划策让我积极面对,轮到自己怎么就不会了。” “岑寂对你绝对是不一般的,我敢肯定,只要你肯主动起来,女追男隔层纱啊!” 顾念远脸一红:“我没追过……” “这有什么难的,你。”柳兰嘿嘿了两声,“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详细跟你讲。” “我,打算搬回南松嘉境。” 柳兰愣了一秒,喜道:“不错,反应很快,孺子可教!等等,你是说你今晚就不回来了?” “嗯。” “……”柳兰突然压低了声音,“该不会……你跟岑寂预备做些……虽说真相大白蛮适合干柴烈火的,但” “救命,你想什么呢!”顾念远急道,“主要是因为合约还在,岑寂让我最好搬回来,我答应了,这两天我会抽时间去收拾东西。” “就这?行吧,到时见,哎呀呀男人的小心思啊。” 柳兰感叹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徒留无奈的顾念远对着手机发怔。 道歉挽回是必要的,可女追男……她红着脸趴进沙发,他们都已经快要闹掰了,还是她先说的暂停合约收回表白,如今又来道歉说咱们重新开始吧,岑寂那样骄傲的男人会接受吗? 她兀自闷想了半天,没想出结果,只给岑寂发了条信息。 【还好吗?】 对方没有回,岑寂的回复向来算不上及时,顾念远没有多想,她坐起身深呼吸了几下。 “柳兰说得对,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要积极面对!” 自我打气一番之后,她的心态稳定了下来,当务之急还是秦三的事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可惜这不是自己能擅自插手的,最好还是配合岑寂。 想起岑寂,不久前他抱着她回房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 有力的臂膀,坚实的胸膛,还有那久违的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条,顾念远走回房,看着那件岑寂没有拿走的大衣,不由溢出笑意。 岑寂应当还是在意自己的吧,不然也不会嘱咐那么多,也许主动一点,女追男什么的,真的可以。 “哎呀!” 顾念远捂住脸,“不行不行,顾念远,快想点正经事!”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我很快会回去 或许是一天经历太多,顾念远枕着大衣一不留神睡着了,第二天被闹铃叫起时只觉腰酸背疼,今天还有剧组的工作,她慌张起身收拾。 直到走进厨房才猛然想起,岑寂一晚上没回来。 手机里的问候仍旧没有回复。 顾念远心神不属的吃了早餐,下楼时见老陈如常来接她,忍不住道: “老陈,岑先生他昨晚在哪里你知道吗?” 老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答道:“一直在和容大厦。” “还没离开吗?”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有什么事吗太太。” 顾念远摇摇头陷入沉默,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又发了条信息过去问候。 至此一直到中午,顾念远都耐着心等待,然而,情况照旧。 手机那头没有回复,往日里,岑寂虽不是个秒回的人,但也不会间隔这么久,恐怕和容是真出了大麻烦。 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过去?顾念远犹豫不决,好在网剧的拍摄已到尾声,剧组没什么特别需要她亲自上手的工作,所以,她可以尽情担心不被打扰。 犹豫到午后,顾念远还是拨通了岑寂的号码。 铃声响了一阵才被接起。 “岑寂,你没” “太太,额,是我,许安杰。” 许特助的声音清晰明了,让顾念远瞬间愣住。 “太太,岑先生现在不大方便。” “……他……他还好吗?” “挺好的。” 顾念远默了片刻又道:“许助理,是不是秦三的事非常难处理,我不会做什么妨碍他,只是有点担心。” 许安杰忙道:“确实有些棘手的麻烦要处理,不单单是秦三公子,岑先生能应对,他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很快会回去。” “嗯。” 顾念远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她声音低落,许安杰挠挠头补充道:“真的,我不能多说,总之,岑先生搞得定。”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顾念远没再多问,礼貌地挂了电话。 许安杰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他握着手机望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幽幽叹了口气。 “搞定是能搞定的,不过,也是真麻烦。” 毕竟跟随岑寂多年,他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状况,岑令诚和岑寂的闭门会已经开了一个小时,老的不吃饭,小的更是没有饭吃,总裁办公室隔音很好,门外的许安杰听不到半点动静,偶有人进出,开门关门的间歇,许安杰瞥到了低头挨训的岑寂和岑令诚佝偻的背影。 他其实跟顾念远一样心绪不宁,还好岑寂早有预料,一早就把手机给了他,还特别嘱咐过。 “太太可能会有电话过来,如果看到是她就接。” “要跟太太说些什么吗?” “就说些没问题一切都好不用担心的话就行。” “好的。” 岑寂嘱咐完没走,隔了一会儿又道:“还有,说我很快会回去。” 交代完,他就踏入了会议室,董事会开始轮番轰炸,岑寂再没机会给出别的吩咐。 哎,就算一切还在计划中,计划仍需要一步步落实,而岑寂就是落实计划的主角,他躲不开避不得,且因着救顾念远一事,风雨比预计的来的更快更凶猛,出乎许安杰的意料。 作为围观全程的助理,他忍不住替总裁感到一丝委屈,疼着护着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般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未必领情,到底值不值?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胆展示你的魅力 办公室大门恰在此时被推开,老四岑宵从里面走了出来,打断了许安杰的思绪。 “宵少。” “安杰啊。”岑宵礼貌颔首,“六弟还是年轻,性情中人容易被拿捏啊。” 他感叹了一句,没得到许安杰的回应也不生气,继续道:“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岑宵是突然上位的,按说岑宏倒下后,岑清钰会是第一人选,但没想到,不显山不漏水许多年,乃至被妻子大骂窝囊的岑宵会异军突起得到岑令诚的青睐,昨晚的董事会上,已有了些人支持他,许安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凝重。 接下来的两天,顾念远越发的神不守舍,连杨导都瞧出了不妥。 “顾老师,是不是太累了?其实剧组这边没什么服装方面的事情了,你不用每天报道。” “嗯。” 顾老师点了下头又开始神游,杨导不得不凑近一点,凑到她目光所及的正面道:“顾老师!” “啊?” “明天起你回工作室,以后有事我再找你。” 顾念远愣愣听完,终于明白了意思,急道:“抱歉杨导,最近家里有些私事,我保证不会影响工作!” 杨导无奈的摊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没影响工作,别紧张,只是我们这边确实没什么工作非你不可了,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最主要的是。”他眨眨眼,“认真考虑下我之前说的那件事。” “那个历史向综艺吗?” “对,发行方和制作方都敲定了,明星阵容也确定大半了,我估计过两个月可能就准备官宣了,这回还要跟AC电视台专门做纪录片的服装部门合作,他们的履历你应该比我清楚,真的不心动?” “AC?”顾念远眼睛一亮,“这倒是……非常吸引人了,他们在做影视服装这块非常有经验。” “嘿,没错啊,这是个好机会。” “好,我一定好好考虑!” 杨导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命令顾念远回去,顾念远没坚持,领着包下了班。 迄今为止,岑寂已然失联了近三天。 顾念远先去了一趟柳兰家,她行李不多,一个旅行箱就能拉走,柳兰绕着她叽喳了半天见她仍是愁眉深锁,只得安慰: “别那么担心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岑寂如果搞不定,你担心也没用不是。” 顾念远点点头兴致依旧不高,柳兰眼珠转了两圈道:“诶,前两天跟你说的你想了没。” “什么?” “女追男啊!” 顾念远一愣,抿着嘴角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但我不知道怎么做。” “啧,一句话,勾引他!”柳兰严肃认真,“有事没事就在他眼前晃,大胆展示你的魅力,时不时来点肢体接触,嗯……甜言蜜语也是要有的,言语撩拨杀伤力是很大的。” 顾念远满眼迷茫,看起来毫无悟性,柳兰叹道:“这样吧,我找几部不错的言情剧或者恋综你观摩一下,光这么说你可能感受不到,毕竟你少女时期都不看少女漫画只看武侠,储备实在太稀少!” 柳兰说着拿出手机:“这都是我的库存,日韩都有国内也有两部,别担心,都很短的,剧集最多二十来集吧。” 她正絮叨着,忽地脸色一变,惊道:“诶?岑寂被解职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岑寂 好帅 岑寂被解职的消息是由和容公司的官方号首先发布的,各个平台几乎是同一时间都发布了这条消息,和容最近一直在风口浪尖,岑寂又是话题人物,毫无疑问立刻引爆了舆论。 消息很简短没有情绪倾向,大意是因为私人原因岑寂已经不合适继续管理和容,经过董事会讨论决定解除岑寂的总裁职务以作后续安排,新总裁的人选不日会公布。 几行满打满算不到三百字的公告被好事群众们刷了屏,从经济到娱乐,多个板块的网红大V轮番下场讨论,各有各的猜测和评论。 【撒旦她妈】:内部一手消息,岑寂沉迷女色乐不思蜀导致和容业绩不断下滑,董事会们早就不满了,最近好像又为了他那个小娇妻得罪了某大佬,终于把自己作死了。 【芜湖biubiu】:不会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个恋爱脑啊。 【—喵呜—】:要不怎么说那小娇妻手段了得呢。 【孙孙的死敌2342】:好假,编的吧,贝市哪个大佬敢动和容总裁,博主别遮遮掩掩的有本事讲出来啊! 【撒旦她妈】回复【孙孙的死敌2342】:这年头人外有人,官上还有官,我不能多说了,懂的都懂。 “呸!这群阴谋论!”柳兰看着上火,“上次也是他爆料,说孔季乔要跟楚荣江离婚呢,料品那么差还有人信。” 顾念远不说话只是默默翻着各色评论和爆料,岑寂恋爱脑丢了总裁宝座的猜测是几种猜测里人气最高的,第二高的则是家族内斗。 有说岑宏进去是替岑寂背锅的,也有说老岑总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是长孙岑清钰,因着牵扯到娱乐圈,又引来了各色粉丝下场,吵得好不热闹。 “念远,你别看了,都是乱说的!” 热搜上挂着五个岑寂相关的话题应有尽有,岑寂公之于众的照片极少,只有一些远景和偷拍,这回也被尽数收集起来放在一起供人品评,是以其中一个热搜十分特别。 叫【岑寂好帅】 顾念远苦笑了一声将手机还给柳兰:“嗯,都是乱说的。” “你脸色不好,先坐下喝点热水。” 柳兰说着就要给她倒水,顾念远却拦下了她:“不了,我想回去。” “好,咱们这就走!” 路上,柳兰时时刻刻紧盯顾念远,上一回,她因为岑寂崩溃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回岑寂出了这样大的事,柳兰吞了吞口水,小心道:“念远,你一定要冷静。” “我挺冷静的。” 说完,她抄起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许助理,岑寂现在能接电话吗?” 顾念远的开门见山带着股不大妙的气势,许特助迟疑了片刻道:“应该可以……” “算了,他现在在哪?总不会还在和容吧。” “在红亭。” “好。” 许特助听出她的意思,赶忙道:“等等太太,岑先生他……现在恐怕不大方便见你。” “……” “我是说……” “解职的原因里有秦三吗?” “有,但是……” “我明白了。” 顾念远挂掉了电话,柳兰屏息静听果断找到了重点:“秦三是什么?” 第四百四十六章 真不心疼? 顾念远垂着眸木然道:“不重要,小兰,简单来讲就是岑寂被解职有我的原因。” “啊?” 柳兰茫然道:“那我们现在要去红亭找他吗?” “不,他既然答应过我,总会回来。” 话虽这样讲,就此一路到家,顾念远的脸色都白的吓人,柳兰不放心道:“念远,你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顾念远闻言叹道:“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我跟岑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隔了太远。”她冲着小兰勉强笑了一下,“不止隔层纱可能也不止隔座山了,我追也追不来了。” "……先前真相不明,他都没有放手,念远,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顾念远摇摇头:“我刚刚在车里想通了一件事,先前我误会他时,他耐着心与我纠缠,护着我关心我,或许并不是因为他还在意我,而是合约所限,必须扮演好丈夫,他只是在完成角色。” 柳兰噎住。 “到头来,因为我的问题造成了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小兰,如果是你,不会怪我吗?” 即便是好友,想来心里也会有气,更遑论岑寂。 “我相信你,你不会无缘无故给任何无辜的人造成损失,如果造成了一定是事出有因会尽力弥补,岑寂那么聪明的人也会明白,即便有气肯定也只是一时的。”柳兰扶住她的肩膀,郑重道,“念远,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很有问题,你脑子太乱了。” 顾念远默然听着,半晌点头道:“是啊,我好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红亭也并不消停。 许安杰几乎这边放下电话那边就立刻就通知了岑寂。 “嗯知道了。” “岑先生,太太听起来情绪很低落,你看……” “太太的事你不用管,安杰,我已经解职了,之后一段时间你的麻烦会多起来,好好应对,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好的,岑先生。” 通话结束,秦绍言撇撇嘴:“还以为你在和容那边一完事立刻就要回家哄老婆呢,怎么突然铁石心肠了?” “我一向铁石心肠。” 岑寂将手机放到一边,懒散的把玩着手机链,几颗五彩小石头在他修长的指间蹦来跳去。 “可怜顾小姐才从我三叔手底下逃脱,就被你搁在空屋子里冷落,不怕她去找岑清钰哭诉?” 秦绍言说着斜眼过去,见岑寂手指一顿,淡淡道:“她不会,她的道德底线不允许。” “我听尼诺说了,他积极又主动的把事情全交代了,人家顾小姐现在可不误会了,如你所愿。”秦绍言啧了一声,“救命恩人的女儿,你们这缘分开始的够早了。” “让他见机行事,他倒是热情的恨不得送上门,也就是顾念远太心急,不然,未必会轻易相信。”岑寂捧起高脚杯抿了一口,“这酒不太行。” “你要求忒高,脑子又弯弯绕,谁跟得上,告诉顾小姐真相而已干嘛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我直接说,她未必信,倒不如让她自己一步步探索,左右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做得到。” “那现在什么都搞定了你还磨蹭什么呢,我三叔在秦家大闹了几场,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即便你去的及时,顾小姐恐怕也受了很大惊吓,真不心疼?”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真心实意的爱 “她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人家就算不脆弱你也得出现啊,女孩子不哄怎么行,别说还有你侄子虎视眈眈呢,就算她道德底线特别高,光靠对你的歉意和感激也撑不了多久。” 岑寂放下杯子,冷冷道,“绍言,我不需要她感激或者愧疚。” “你需要她真心实意的爱嘛。”秦绍言忍不住乐道,“每每看到你对着顾小姐犹豫不决,我就想感叹,一物降一物,岑寂也有搞不定的事。” “绍言,你让我帮你到处找周小姐时,我可从来没这么感叹过。” “行行行,我投降。”秦绍言勉强收住幸灾乐祸的神情,“那你躲着她有什么用?” “不是躲,是冷静一下,一个人短时间内接收的讯息太多容易冲动,顾念远也是,她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想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发展。”岑寂顿了顿,“我也是。” “大彻大悟啊。” “任谁被一群老头围攻了三天不得消停,都得想点有意思的活动活动脑子,不然,不是要无聊死了。” “哈。”秦绍言笑出声,“外面的人都以为你这几天凄风苦雨啊,结果你只觉得无聊?” “无聊的人说些无聊的废话,岑令诚又沉迷好父亲的人设不可自拔有话不肯直说,浪费时间。”岑寂眉尾微挑,鄙夷满满,“好在用不了多久就不用陪他演戏了。” “你如今也算得了自由身了,虽然明面上还不能回山海创投,但咱俩又能一起大杀四方了!”秦绍言眸中闪出勃发的锐意,“山海创投终于可以正式入场了。” “别忙,秦三可还没消停,秦伯伯如果头疼我可以帮忙。” “诶,可别,多好一个借口啊,我爸听我三叔诉苦的时候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人走后连夜开了瓶茅台。” “看来秦伯伯喜欢这份礼。” “喜欢,你给搭的这个台他等了多少年,必然得把戏唱完,过两天大概就得挥泪灭亲给岑家交代了。”秦绍言搓搓手,很期待的样子,“啧,我三叔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大亏,我估计他那玩意一年半载是用不得了,不然,像他那样老滑头,这回也不会这么硬非要跟你斗到底。” 岑寂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便听秦绍言又道:“你下手是够狠的,我还以为当着顾小姐的面,你会收敛点免得吓着人。” “确实收敛了,不然你亲爱的三叔还得废条胳膊。” “真是怕吓着人?” 岑寂瞬间柔了眸光:“那种场面不好让她看太久。” 秦绍言瞧着好友的样子,心道,刚刚果然是在忽悠我,什么冷静一下大彻大悟,肯定是还憋着别的心思,看这样子,要是人家顾小姐冷静完选择跟他拜拜了,不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他正想着,又有人走了进来。 “阿寂你解脱了啊!想想自从你做那个破总裁,咱们哥几个多久没好好玩一玩了。”陆习之喜滋滋的搓手,“别闷在红亭啦,我哥刚投了个项目,旗下新店刚开,就在新区那边,走走走,咱们去庆祝一下!” 岑寂瞥着他不说话。 秦绍言扶额:“习之,庆祝没问题,但你别又是被亭亭拉出来叫人的。” “小看我了吧,我哪能次次都被亭亭忽悠,这次她不来,自从上回被阿寂拒绝后,她郁闷好一段时间了都没空搭理我。”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这是岑寂的暗示 柳兰吃了晚饭才走,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多想,顾念远接受建议,全神贯注的收拾行李直到凌晨。 信息里依旧没有岑寂的回复。 顾念远没有睡意,不得不冲了杯牛奶捧着满屋子转悠,她决意不多想,毕竟主角都不肯回来,单靠猜除了徒增烦恼也没有意义。 南松嘉境这套房子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看过,上一次仔细打量还是刚搬进来没多久的时候,那时的她谨小慎微,除了自己的卧室绝不多走一步,中心思想就是不要跟岑寂碰面。 顾念远逛到了阳台,外面天寒地冻已经不适合站人,她隔着落地玻璃窗欣赏了一会儿夜景,突然想起要在阳台种花养菜的事,诺大的房子里只得她一个人,如果之前种了花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 种什么好呢? 她愣愣然想了一会儿,又笑着摇头,还有机会种花吗? 地板据说是大理石铺就,有着抽象的花纹,顾念远对此研究不深,只知道很贵,且只有在大平层里铺着才有效果,她数着花纹喝着牛奶,一不小心走到了岑寂的卧房门口。 她与岑寂的房间分别坐落于这套房子的两边,岑寂是主卧,她是客卧,端的是一个井水绝不犯河水,所以这一边她很少踏足,上次来还是送酒醉的岑寂过来,两人差点擦枪走火,她慌不择路的逃跑。 顾念远看着门把手心下一动伸手推了推门,没想到,门竟然开了。 岑寂非但没有锁几乎算是没有关。 悄无声息敞开的门,像是在发出邀请。 岑寂的房间布置的相当简约,如果不是有他的私人用品和使用痕迹在,简直就是一间精装样板房,但岑寂并不是个对居住环境完全没要求的人,至少他的总裁办公室里个人风格就相当强烈,那好似图书馆一般排列整齐的博古架,摆着符合他喜好的东西,这样不同寻常的布置显然出自总裁的要求。 顾念远环视一周得出结论,对于岑寂来说卧室只是休息的地方,除了休息没有别的需求,所以只要有一张格外舒适的床就够了,其他无所谓。 这张床目测就很舒服,宽大温厚却并不算松软,应当是岑寂不喜欢过软的床垫,顾念远坐在床边,一眼瞥见了床头柜上摆着的音乐盒。 那是她最后送他的礼物。 是了,快两个月了,她都没有再送礼物,先前承诺的一月一送直到合约结束,毫无疑问的食言了。 小音乐盒里的站着的小岑寂正侧身对着她,顾念远伸手拿了过来,转了两圈让它奏乐,母亲家乡的儿歌开始吟唱,小岑寂开始转圈,她听着笑起来。 岑寂把它放在床头柜上这么久,有没有听着它入睡呢? 似有若无的回忆在脑海中闪过,等等! 当时送这件礼物时,岑寂曾说他听过这首曲子,她怀疑过,但曲子并非顾家原创专属,或许另有旁人给岑寂哼过不足为奇。 现在想来,这是岑寂的暗示,给他哼过这首歌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顾荣山。 他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暗示,包括不断对她强调,要耐心要相信他,在他们决裂时,她一心以为这是拖延和敷衍,如今才觉出他是有多苦口婆心。 顾念远苦笑了一声。 不明白区区一桩伦城绑架案岑寂何必这么慎重? 难道让他慎重的不是绑架案而是……顾荣山之死? 第四百四十九章 他没向你透漏他叔叔大厦将倾? 岑寂回到南松嘉境的时间是第二天的清晨,冬季天亮的晚,只有细微的晨光投进客厅,还是得开灯才瞧得清楚。 借着灯光,岑寂疾步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果然睡了人。 顾念远穿着她的珊瑚绒睡衣缩成一团睡得天塌不醒,虽说房中温暖她又穿的够厚,还把缀着兔子耳朵的帽子牢牢盖在脑袋上,但岑寂还是不满的皱了眉。 凑的近了,他发现她手里还抱着个东西,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后,他愣了一下。 顾念远迷迷糊糊睁开眼,男人的下半张脸立刻映入眼帘,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而她则依偎在他怀里。 下一秒,顾念远反应了过来,岑寂正抱着她要去哪里。 “岑寂,你回来啦!” 女人看起来很欣喜,岑寂懒得应声,他唇部线条抿的死,迈着长腿走进卧室,任她连喊了三遍,才将人抛上床。 “我不记得有叫人没收你的卧室。” 顾念远翻了个身坐起来,解释道:“昨晚躺在那里想事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抱着我的音乐盒想事情?” 顾念远脸一红,嗯了一声:“我想起那时你说听过这首曲子,我在猜会不会是我爸无意中哼过。” 说完,她眨着眼看向他。 “是。”岑寂果断回答,“那时,他一边哼着这首曲子一边甩脱身后的追兵,把那辆破车开的差点自燃。” “真的是他!” “怎么,不信?” “信!”顾念远眉眼弯弯,笑起来。 岑寂不肯多看:“如果你是想要跟我确认尼诺说的是真是假的话,我可以回答,是真的。” “我……”剩下的字顾念远卡在了喉咙里。 岑寂的态度极为冷漠,甚至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顾念远于是坐直了身体,将音乐盒双手捧起捧到他面前。 “还你。” 岑寂接过,礼貌的回道:“好好休息。”礼貌完就转过身。 “等等!” 顾念远几步上前抬起双臂将人拦住:“我话还没说完。” “说。” “说完前不许走。” "看心情。"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冲岑寂一鞠躬,朗声道:“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中了楚家的圈套连累了你,害你被解职,还有,之前误会你进而说了些伤人的话,做了些伤人的事……”她的目光落在他还剩一道红痕的手背上,“我很抱歉!” “谁告诉你我被解职是因为秦三,许安杰?” “没有!”顾念远连忙摇头,“许特助什么都没说!是我猜的!” “昨晚想了一晚就是在猜这些有的没的?” “也不全是……总而言之,如果不是因为秦三的事,你为什么突然会被和容解职?” 岑寂凉飕飕的眼光居高临下的投下来,道:“顾小姐,在你认为我是凶手势要做个名侦探的时候,和容的危机就已经在董事会中引爆了,怎么,与我的好侄子打情骂俏共闯娱乐圈时,他没向你透漏他叔叔大厦将倾?” “我跟清钰……” “秦三顶多算是最后一根稻草,你的作用没那么大。” 第四百五十章 我现在喜欢你 三天前的岑寂虽然也是这种安慰风格,但语气是暖的,嘱咐她时的神态也是暖的,不像现在,顾念远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由道: “我们是不是要解约了?” 闻言岑寂抱臂冷笑:“这又是猜的?” 顾念远垂下眸,低声道:“作为合约太太我确实算不上很合格……轻信学长轻信岑宏还天真的想要利用楚家,从没想过你的处境对你各种怀疑……甚至还令你受伤。”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细头越垂越低,手揪着睡衣带子,沮丧的好似一只没胡萝卜过冬的兔子。 岑寂握着音乐盒的手紧了紧,正想开口,便听她道:“但,但也不能全怪我吧!”她不服气的瞪着他,“我的部分我可以道歉,但你的部分……算了,我原谅了!” “我的部分?” “你很早就知道顾荣山就是阿山了吧。” “不算早,准确的说,是在蜜月之后我才有所怀疑,刚好你又拜托我调查。” “那时……那也够早了!”顾念远奋力挺胸,“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爸爸是岑总您的救命恩人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呦。”岑寂笑了,“知道用激将法了。” 咳!顾念远眼神慌了一秒。 “在岑宏给你编故事前,我曾考虑过告诉你,但如果找不到你父亲的死因,调查就不算完整,而如果找到了死因我却没办法处理,说出来,除了平添你的烦恼还能做什么。”岑寂眼底的冰雪忽而碎裂,漾出波光,“顾念远,要想弄清一件事就得弄清所有事,要想解决一件事就得解决所有事,正因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才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让你涉险,明白吗?” 顾念远嘴巴微张,一时无言,她听出了潜台词,跟她猜的八九不离十,父亲的死因背后有岑寂也拿不准的情况,这情况让他束手束脚不得不考虑她的安危,这种解释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愤怒不已极力争取知情权,但现在,她已然明白,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能让岑寂顾忌的一定是极为危险的,他确实有他的道理。 “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好歹你可以透漏一点点嘛。” “没料到你居然可以被岑宏忽悠,是我大意。” 这阴阳怪气的反思击碎了顾念远强撑的理直气壮,她的气焰瞬间被消去了大半,这就是道德底线过高的弊端,岑寂想,如果她能稍微学坏一些学聪明一点,这时候就该更激烈的与他对峙,极力勾出他的错处,得到更多答案,但她不会,所以,她能轻而易举的撩动他心底最隐秘的那根弦。 “毕竟是我爸的事……我肯定关心则乱,我也没有全信岑宏,我一直有保持怀疑的!” “没错,保持怀疑的你两边下注,叔叔侄子一起用,左右我们是对立阵营,没准能互相佐证,对不对?” “不对!是清钰主动来帮我的。” “哦,清钰主动。”岑寂一把攥住她的下颌,轻轻往上一提,“顾念远,你看你从不怀疑他。” 顾念远的眸中溢满了脆弱和歉意,看的岑寂心底的邪火蹭的窜了起来,可面前人还一无所知,只眨着清澈的双眼道:“我承认我确实过于信任他,但只是习惯而已。” “喜欢他才会习惯信任他。” “对,但那是以前!” “不见得,现在就不喜欢了?” 顾念远想也不想道:“不喜欢了!我,我现在喜欢你!” 第四百五十一章 行动证明 顾念远头一次发现,岑寂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淡定。 表白一出,男人神色随之一变,眼底萦绕不去的冷意骤然褪了个干净变得极为深邃,给人一种一往情深的错觉。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念远。” “知道!” “不喜欢岑清钰了?” “嗯!”顾念远被牵制着,没法点头,只得眼神示意,“不喜欢了,真的!” 岑寂手下一紧,捏的顾念远不自觉皱眉。 “我不信。” 男人轻轻吐出三个字,半点不留情,下一秒,他放了手,又恢复了那副漠然的姿态。 “我保证!” 顾念远举起三根手指捉摸着发个毒誓。 “你还保证过相信我,保证过有耐心,保证过月月送礼,结果呢?”岑寂抱臂,“言语没有任何力量。” “那你怎么才肯信嘛!” 岑寂默了片刻道:“行动证明。” 怎么行动?抱着他亲一口? 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岑寂的唇上,红霞立刻染红了顾念远的脸颊,她退了半步,吞了吞口水道:“你要什么样的行动来证明……” 岑寂跟着上前了半步,露出一个邪恶无比的笑容:“叫我满意的行动。” “啊?” 说完,岑寂直起身,潇潇洒洒与她擦身而过,来到门边。 “名侦探顾小姐好好揣摩,我等着。” 直到人走了好半天,顾念远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名侦探顾小姐啊!如果不是你像个没嘴的葫芦似的我用得着当侦探嘛!顾念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裹紧了她的小睡袍。 天已经大亮,再睡也睡不着,昨晚她食欲不旺没吃几粒米,现下饿的前胸贴后背,便揉着胃盘算着那句叫我满意的行动。 叫普通版本的岑寂满意已经是个玄学了。 叫刁难版本的岑寂满意恐怕就是量子力学了。 事情是这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原本只是想等他回来诚恳道歉,顺便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明确现状,莫名其妙就成了岑寂出题,她答题了。 顾念远用力揉着胃,鼻底哼气:“他上辈子要么是个教官要么是个老师吧!” 但不得不承认,因着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的焦虑散去了,因着心心念念的男人依旧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做派,她的不安也散去了。 又因着话赶话,她一不小心泄了真言,意外发现不喜欢三个字居然能说的那么轻松,而喜欢那几个字说的更是无比流畅,想到此,顾念远终于幽幽叹了口气。 “说就说了吧,我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就算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的。” 所以,令他满意的行动到底该是什么? “很简单,听我的,追他!”柳兰斩钉截铁。 “小兰,我是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柳兰嫌弃道,“我发觉吧,你对上岑寂智商就下降了。” 此时,两人坐在梵音咖啡馆里,大眼瞪小眼。 “而且我觉得这事压根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只是想要你哄哄他罢了。” 哄哄……岑寂? 顾念远颤抖道:“别开玩笑了,他……那样的男人……需要我来哄?又不是小孩子。” “小姐,男人跟小孩子没太大区别,哪怕是岑寂这样的男人。” 柳兰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哎,要说你要貌有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也有能力,怎么就对感情这码子事完全不开窍呢?” 面对白眼,顾念远不满的鼓脸。 “以他的角度来看,一心一意为你考虑为你打算,结果你不领情不说还脚踏两只船,又闯了祸令他的事业跌入谷底,心里没气很难吧。” “很难。” “这不就是了,人家心里委屈,你哄哄他逗逗他顺顺他的意不就行了。” 见闺蜜一脸为难,柳兰往椅子上一靠道:“要不算了,岑寂这款确实难度高,我还是给你介绍几个简单好用的小男孩,也是一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把她当空气 “喂!”顾念远正色道,“又不是随便哪个男人本小姐都会喜欢的!” “哦,还是喜欢人家只想要人家嘛!” “……嗯。” “又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想要就行动!”柳兰插起一块蛋糕鼓励道,“不过行动吧也得有技巧,上策是欲情故纵,追归追先别挑明,要拉扯拉扯,绝对不能叫他放心的等着你表现,所以,你得时不时探探他的底。” “……” 顾念远一口蛋糕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咽也不是,该怎么说自己上来就表完白了,人家完全没搭理呢? 为了不收获柳兰更多白眼,她决定闭嘴。 “小兰,要不你教点直接的办法吧。” “上回让你看的剧看了吗?” “看了两集,剧情好傻啊,女主一言不合就误会男主是色狼,喊杀喊打,误会解除后,男主就突然觉得女主好特别了,他有病吧,而且这个男主吧拽的莫名其妙,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天天只知道仗势压人,他的公司还没破产简直不可思议,哪里有魅力了。” 柳兰扶额:“小姐,我不是让你来盘剧本逻辑,我是让你观摩人设,简单来讲,攻略男人跟找工作差不多,先看他的需求,然后把自己包装成他需要的那一款,精准推销,比如男主就喜欢作精,那女主作天作地都是可爱的,男主没见过清纯小白花,那女主越傻越没常识就越戳男主。” “要这样看?” “差不多吧,也不是让你学里面的人,那太浮夸了,但你得先了解一下男女的大致类型。” “然后呢?” “然后根据心得按照你自己的方式攻略岑寂嘛,这方面没有标准答案,你可以先摸索摸索试探试探。”柳兰顿了顿,“总之,切记一点,别让岑寂一忽悠就方寸大乱!” 闺蜜无意间的一句话再次戳中顾念远的隐痛,她闷闷嗯了一声,表示了然。 了然归了然,实际上顾念远仍然没有头绪,岑老师出完考题就没了声响,按说他失业了,很该闲在家里无所事事,但自律的岑老师不肯躺平,依旧保持着过于良好的作息,早起早睡,按时健身,每日还要在书房待上大半天。 两人唯一的进步就是再次坐在一起吃早餐。 勤奋好学的顾念远连着两天刷剧刷综艺,满脑子土味情话和狗血情节,遂对着三明治神态萎靡。 按照柳兰的传授她努力分析,除了分析出大家都很戏精外没分析出更多,大约做恋爱高手也是需要天分的,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想要通过临时抱佛脚来达成,实在有点难,但是,顾念远余光瞄了瞄安安静静吃饭的男人。 他与她隔了两个座位,细嚼慢咽斯文优雅,完全没有要关心旁人的意思,简直是把她当空气。 “岑寂。” “说。” “你……不是失业了?都不睡个懒觉吗?” “谁告诉你不做总裁就是失业。”岑寂眼皮都懒得掀,“不要以己度人,我的时间很宝贵,在必须的休息时间之外,不需要额外的睡眠。” 顾念远吞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继续试探:“唔……你每天都在书房学习也挺辛苦吧?” “到底想问什么?” “你你中午一般是叫外卖还是自己做?晚上呢?” 第四百五十三章 岑老师 “我有常用的厨师,需要时他会来工作。” 哦,差点忘了,顾念远撇撇嘴,岑寂常用的厨师主要有三个,各个都是业内有口皆碑的大厨,中餐西餐无所不包,她吃过两回,色香味形意五味俱全,非她的小打小闹所能比。 顾念远有些泄气的抱着牛奶杯,闷声不语。 空气里是尴尬的静默。 这样不行,还是得更直接点,她重新鼓起勇气问道:“岑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闻言,岑寂终于抬眸,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射了过来,带着浓浓的不满。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也回答过。” “是……是吗?” 顾念远赶忙想了想,隐隐有了印象,“是那回我借酒……咳,我是说,我提出试着发展一下那次?” “顾念远,装失忆不是什么好习惯。” “那次酒喝的有点多,又不是故意的!” 顾念远心虚的嘟囔,那是个脸红心跳的夜晚她终身难忘,可紧接着就是岑宏给与的重大打击,之后的日子里,她刻意不去回想与岑寂相处的点滴免得难过,现在再次记起,委实恍若隔世,原来他们一度走的那么近。 如今一朝回到原点,顾念远不免黯然:“所以,你现在的答案还没有变吗?” “没有。” 岑寂幽幽望着她,话讲的极为平静。 顾念远吸了口气,道:“上次的回答有点笼统,不如这回细致一点,比如,你喜欢女孩子做些什么啦,穿些什么啦之类的。”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没法细致。” “喂!你这样聊天会把天聊死的!” 逗弄顾念远令人愉悦,是岑寂久违的享受,他不遮掩这份愉悦,尽情的欣赏。 “顾念远,小学老师应该教过你,做题不能直接问答案。” “中学老师考前还会划重点呢。” 顾念远竖着眉毛,“岑老师你连个范围都不给,万一我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被你直接判了零分怎么办!” “那就只能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岑寂!” “……不会零分。” “啊?” 岑寂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脸上的软肉,沉声道:“用不着那么小心谨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照单全收。” 顾念远任他捏着,眼神里充满疑问,岑寂不打算把话说的更明白,他松了手又敲了下她的脑袋。 “什么时候休假?” “周末。” “不去剧组了?” “那部剧差不多要结束了,年前都不会有新工作,只需要去工作室打卡就好。” “看你这么操心做题的份上,透露个内部消息。” 顾念远正襟危坐准备聆听。 “我会有个新工作,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出面,暂时要在书房处理些相关事务,等同于上班,新工作事情多,我不太会有假期。” “哦。”顾念远等了一会儿,发觉没有下文,“然后呢?” “然后……就需要顾同学自己开动一下脑筋了。” 言罢,他带着志得意满的笑预备离开。 顾念远顿觉自己像只被如来佛逗的上蹿下跳的猴子,她蹭的起身,几步窜到岑寂面前,踮起脚尖。 软软的唇迅雷不及掩耳的印上他的侧脸,温热中带着股淡淡的奶香,未等男人反应一触即离。 果然,岑寂怔住了。 顾念远登时神清气爽,心下大畅。 “我开动了脑筋后觉得……第一要务是得先捡起早安吻,你说对不对,岑老师。” 第四百五十四章 俯首称臣的岑寂 岑寂没有犹豫,果断倾身回吻,顾念远眼睁睁看着他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然后绕到鬓边,极轻的碰了碰耳垂,像是对着什么珍贵易碎的珠宝似的。 一阵酥麻从尾椎骨传了上来,她立刻僵在当场。 “不错,果然是个好学生,加一分。” 男人极为恶趣味的贴在她耳边,唇齿间流动的气息似有若无的划过,酥麻感就此一阵阵完全停不下来。 “岑老师!你没有师德!” 她抵住他,岑寂趁机握住她的一双柔夷摩挲起来,笑道:“是你非一口一个老师的叫,念远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我,我。”顾念远哼哼唧唧,“我这么不错,怎么才加一分!” “你的重点找的令人匪夷所思。”岑寂思考了一下,“因为我对你抱有更大的期待啊,加油!” 这一刻,男人无良老板努力画饼的本性尽显。 顾念远奋力抽回手,退回了餐桌旁,婉拒道:“岑先生,再见!” 岑寂终于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他穿过客厅,来到书房。 他的好心情完全不加掩饰,视频会议里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开会的人里有些不明状况的,以为失去和容总裁的位置,岑寂不说颓唐,起码也该是沉重的,因此颇为意外,但即便是知道内情的,也不免意外。 “你爸病危了?”会议结束后,秦绍言架不住好奇心过来打听。 “绍言,成年人了要懂得尊老,不许这么说我尊贵的父亲。” “啧,我知道了,肯定跟顾小姐有关!” 岑寂没回答,但嘴角快活的余韵一览无余。 “太可怕了,老树开花真要命!”秦绍言嫌弃道,“说正事,虽说解职这事在咱们预料之中,但进度比预料中快了太多,后续你想好了吗?” “按部就班照计划走就是了,做戏做全套,既然提前了,就多做些,我会扮演好该扮演的角色。” “那就需要顾小姐一起配合了,你们……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吧。” 岑寂敲了两下桌面,忽而诡秘的笑起:“你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 “没什么,绍言,周小姐那个雪场最近是不是有活动。” “快春节了,活动挺多的,你们要去的话直接去就好了,小周你也熟。”秦绍言顿了顿,提醒道,“正事啊记着正事啊!记得你是一败涂地的失业人啊!” “拜拜。” 岑寂率先切了信号。 不过秦绍言没寂寞太久,很快他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来自岑寂的太太顾小姐。 顾小姐在苦思冥想一天后找到了解题的终极乐趣。 早晨的那个吻原本只是突发奇想,虽说后来又被岑寂讨了回来,但收效显然超出了预期。 岑寂八风不动的防御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牢靠,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他会吃惊会动容,也会措手不及,这是以前的顾念远不曾注意过的。 看来,这人并非那么全能全知,那么在攻略他的过程中,没准就能见识到更多她没见过的样子,没准有朝一日就能压倒他的嚣张气焰,令他俯首称臣。 顾念远越想越遏制不住,脑海里竟浮现出男人对着手拿小皮鞭的她,含泪高呼主人万岁的模样。 俯首称臣的岑寂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顾念远扛不住,她承认她被蛊惑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性感熟女 决心已定,事不宜迟。 顾念远果断挖出了通讯录里蒙尘的秦绍言,作为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定然会比她更了解岑寂。 正所谓不打无准备的仗,前期准备必须要充足。 秦绍言接到电话起初是吃惊,在明确了顾念远的目的后,就堪称极为热情了,一如前段时间的尼诺,几乎是知无不言。 “哦,当然,我当然了解阿寂,你问!” “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运动诸如此类,秦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多告诉我一些好吗?” 秦绍言眉开眼笑,耐性十足:“没问题,不过恕我冒昧,你跟阿寂是不是在玩什么游戏?” 顾念远想了一会儿,点头道:“算是吧。” “了然!嫂子,放心,我绝对站你这边!” 电话那头过于兴奋的声音令顾念远有点畏惧,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听了下去,秦绍言事无巨细的讲解,恨不能将岑寂小时候因为跟他争论哪辆汽车模型更好,进而互殴的往事都要提一嘴。 待这一阵输出完毕,他意犹未尽:“不过,我们那时也不常见面,阿寂这人吧比较完美,非常偏好的东西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有兴趣然后研究,研究完掌握了就移情别恋了,嫂子你尽可以大胆的试。” “好的!” “吃喝玩乐这方面,还是习之了解比较多,有空我再帮你问一问。” “谢谢!” “哦对了,嫂子。”秦绍言压低了声音,“要不要了解一下阿寂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顾念远闻言一愣,虽说亲口问过岑寂,但岑寂不靠谱,万一随口胡诌她也没办法,确实有必要打听打听旁人的看法。 “方便吗?”她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好似做贼。 “对你,没有不方便的!” 又是一句跟尼诺十分相似的回答,顾念远不免疑惑,岑寂到底都怎么跟他的这些朋友谈起她的。 “阿寂他啊……”秦绍言的声音压的更低了,神神秘秘的,“严格来讲,我认为,他喜欢性感熟女。” “啊?是吗?” “明面上他确实没什么偏好,但私下,就我观察,性感熟女和清纯少女站在他面前,他明显会更注意前者。” 这倒是一条从未听说过的惊人信息,顾念远眼睛一亮,不由道:“越性感越好吗?” “那肯定也不是,我觉得吧,嫂子你条件本身就很好,偶尔展现一下这方面的魅力就差不多。” 顾念远点着头记在心里,深觉这通电话没白打,喜滋滋道:“好,我知道了,谢谢。” 结束通话前,秦绍言可怜兮兮道:“嫂子,我跟你说的都是绝密,换个人打死我都不说。” “明白明白,我也打死都不说是你说的!” 岑太太非常有悟性,秦绍言很满意,堪称神清气爽。 岑寂喜欢性感熟女吗? 嘿,他还真没发现。 但岑寂喜不喜欢顾念远,秦绍言比谁都清楚。 在岑寂那里吃了瘪又如何,正所谓借力打力,有顾小姐在,他何愁讨不回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岑寂吃瘪的模样了。 秦绍言伸了个舒爽的懒腰,决意去找女友好好分享一下快乐。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够性感 顾念远把得来信息记在小本本上认真揣摩,发现秦绍言的废话颇多,绕来绕去关键信息只有喜欢赛车,喜欢各类技巧性的运动,喜欢饱和度和明度较低的高级色,以及,喜欢性感熟女。 再从这里筛选出来,好像也就性感熟女还能研究研究了。 然而,回想一下自己的衣柜库存,似乎也没那么容易研究,顾念远一贯的着装风格主打一个棉感舒服性价比高,整体偏可爱日常,跟性感和熟都搭不上界。 而且,上来就牺牲色相是不是有点过头。 纠结到晚上,顾念远捧着果盘敲响了书房的门。 这门一敲就开,根本没锁。 顾念远先探出个脑袋,轻声道:“你还在忙吗?” 岑寂盯着屏幕,应了一声:“不忙。” 顾念远便端着水果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她满脸堆笑的将果盘放在书桌上,贴心关爱: “累不累?吃点水果吧!” 关爱完不等对方回应,迅速绕到桌边站定,尽量让全身形象展示出来,不想,岑寂除了头也没回的挑了枚苹果吃再无别的反应。 顾念远等了半晌,忍不住道: “你……的新工作需要这么拼吗?” “不需要。” “那为什么晚上都不休息一下呢?” 闻言,岑寂的目光终于从屏幕前移开,放在该放的地方。 她穿着一件米色粗线的毛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滑出一侧雪嫩圆润的肩,毛衣长度半长不短,刚好在膝盖上一点点盖住她的白绒短裤,光裸笔直的腿就此露出大半。 岑寂眉头微蹙快速打量了两遍,道:“看起来你也不打算休息,要出门?” “没有啊。” “不出门……莫非是念远还有直播带货的兼职?”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家伙的关注点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失业呢!” 顾念远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古怪,岑寂不得不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 她化着淡妆却又用着浓烈的口红色号,头发看似随意的盘起,但打理的细致,有层次的垂下丝丝缕缕的卷发,通身的造型下来,有种不同以往的韵味。 斟酌片刻,岑寂再次发言:“新衣服?这个风格很适合你。” “没了?” “没了。”男人的眼底难得流露出困惑,“我对女孩子的妆容和衣服没什么深入研究。” 他很诚实,她明白,但够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与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岑寂的反应光明又坦荡,让她阴暗的后续行动完全没法实行,不是说他喜欢性感熟女吗?难道是自己不够性感? 顾念远捞住肩头滑下的衣领,叹道:“没关系,我就随便一问,你专心工作,我先走了。” “该不会……你是特意穿给我看的?” 岑寂的声音遥遥飘了过来,在顾念远听来充满嘲弄意味,她脸颊微红,顽强挺身:“想得美!我没事干嘛穿给你看!” “现在九点刚过半,按照你以往的作息,这时应该穿着那套游乐园玩偶一样可笑的睡衣去泡牛奶,预备着一边打游戏一边酝酿睡意,可今晚……” 顾念远心里咯噔了一声,只得咬着牙转身:“没想到阿寂你这么了解我,唔!” 第四百五十七章 什么都得加倍 岑寂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后,趁着她转身的功夫,环住了她的细腰,微微使了点力就将人拥进怀里。 “美人计,我可以接受。” “才,才不是!” 这一回她连耳朵都红透了,整张脸鼓的像个出炉的包子,“岑寂!” “诶,听着呢。” “你放开。” “晚安吻呢?” “我们什么时候早安晚安都要了?” “今天起。”岑寂慵懒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暧昧的尾音,“考试时间,什么都得加倍。” 男人强词夺理的功夫又精进了,顾念远被他牢牢困在身在进退不得,只能怒瞪:“这种不平等条约我才不会答应呢!” 岑寂被她逗的眯起长眸,笑道: “顾念远,顾同学,兵法只看了一半吧,美人计要是像你这样施展,傻子才会被骗。” “都说了不是美人计了!” 顾念远又羞又气,羞得是岑寂竟然发现了她破灭的美人计,气的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按套路来,叫她完全忘记了原本的计划,美人计破灭的一塌糊涂。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不过别人不愿意当傻子,我愿意。” 说着,岑寂俯身在那张鼓鼓的红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温温热热触感极佳,叫人欲罢不能。 “晚安。” 他放开她,任她飞也似地逃了出去,他想,他的念远果真是惊喜连连。 念远不知道自己在岑寂心里有这样高的评价,她捂着脸扑在被子里,沮丧不已。 太羞耻了!为什么会想出这么愚蠢的招数! 她顾念远一世英名彻底毁掉了!岑寂会怎么看她! 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听了个性感熟女就不假思索立刻想要试一试,一定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她的聪明才智还没来得及返回战线! 顾念远抹了一把没有泪水的眼角,翻过来仰躺着望着天花板。 “深呼吸!”她深呼吸了两遍,“没事的没事的,岑寂不会当真的,他这么忙一定会很快忘记的!” 自我安慰了一番,她逐渐平静下来。 排除被看破调戏这段,岑寂对她的穿着打扮是不是性感完全不在意,他更在意与往常不同。 “性感熟女没有想象的好用啊,难道是我用的不对?” 可能性非常高,原本今天也不是真要搞个美人计,只是想试探一下岑寂的口味,虽说败露了,但看他的反应也不是全无知觉。 所谓越挫越勇,干大事的人从不会轻易放弃。 顾念远暗暗给自己鼓劲,好不容易丢失的信心再次回到了体内,不妨外头骤然响起了敲门声,立时又吓飞了一半。 “应该还没睡吧。” 是岑寂欠揍的声音。 顾念远用睡袍将自己裹紧,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 “干嘛。” “顾念远,这种行为会扣分的。” 岑寂抱臂看着她,顾念远撇撇嘴,将门拉开的大了一点,双手叉腰攒出气势:“说吧!” 男人没说,而是极为刻意的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叹息摇头:“你的真爱果然还是这种六一儿童节没过完的风格。” “不要随便点评我的审美!”顾念远横眉冷对,“岑先生到底来干什么的!” “来通知我亲爱的太太一个新任务。”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陪酒?捉奸 听完新任务,顾念远一头雾水。 “你去就是了,怎么还需要我,去酒吧借酒消愁这种事没人会带着太太吧。” “寻常的借酒偷吃是这样,但我们是做给别人看,性质不同。” “哦。”顾念远点头,“那我去了要做什么,陪酒?” “捉奸。” “啊?” 岑寂见她目瞪口呆,又重复了一遍:“严格来讲,寻找深夜不归沉迷酒色的丈夫,俗称捉奸。” “你没事吧,我要是去捉奸,你岂不是就得偷腥了。” “差不多。”岑寂煞是认真的赞同道,“所以你得来的及时一点。” “我要是来的不及时,你难道真的要做什么吗?” “不好说,我们这种下半身动物酒精作祟很难讲。” 男人无辜的一摊手,顾念远愕然:“岑寂!” “你这么容易被忽悠,真令人头疼。” “除了你谁那么爱忽悠我!” 岑寂闻言笑了起来,揪起她腮边软肉晃了晃:“有进步,已经知道我只爱忽悠你了。” “哼!”顾念远白了他一眼,又道,“这是为了做给……岑家……你爸看?” “是啊,备受打击事业陷入低谷的岑寂要是过得太高兴,实在不像样,总得有点颓废的样子。” 话里的意思很有意思,顾念远眸光一亮,低声道:“被和容解职该不会是你意料之中的吧?” “一半一半,原本不该是这个时候。”岑寂及时刹住,瞥着她,“这么有兴趣,不如让我进来,咱们可以深刻交流到天明。” 顾念远立刻抓住门把手,坚决道:“晚安,明天见!” 这一晚,南松嘉境里的人睡得安稳,老宅里的人却没那么安稳。 自从岑寂被拿下,老宅已经热闹了好几天,岑令诚的回归势不可挡,识时务的俊杰自然要登门投靠,然而岑老爷子除了几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外,一概谢客,端的是十足的定力。 但老爷子的诸多儿女却未必有这个定力。 “四弟之前闲云野鹤当甩手掌柜,现在出来捡现成的,不好吧。”三小姐岑宛高高的颧骨上写着不服,“就算二哥和五妹都栽了,咱们家也不是没人了。” “三姐要说自己就说自己,何必拐弯抹角。”岑四太太同样不服,“斗六弟时不吭声,现在声音倒大。” 岑宛与岑四太太都是心直口快的性格,这一遭算得上火星撞地球,闻言,她把手机狠狠放在桌案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呦,四弟妹更年期还没过呢,记性这么差,在你的好老公左摇右摆当和事佬的时候,我跟二哥可是已经跟六弟势不两立了。” 岑令诚坐在书桌后头把玩着一个玉雕摆件,书房里的剑拔弩张好似与他无关。 “三姐,我一贯的态度就是家和万事兴,现在也没有变,这回让六弟解职是逼不得已,他确实已经不再适合管理和容,至于之后谁做总裁我都听爸的。”岑宵和颜悦色看向岑宛,“三姐,我从没想过跟你争。” 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岑宛不好发作,悻悻道:“四弟就是爱说漂亮话。” 四弟笑了笑无奈的摇头,一派宽容大度。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催四请还不肯下狠手 岑宵越是这样,岑宛越是火大,奈何无处下嘴,火只能闷在心里,在此之前,她从没把这个四弟当回事,现在才觉得是个人物。 岑宵的母亲与她的母亲沈景芬有些关系,当年沈景芬有孕就是岑宵的母亲受聘前来照顾,这位小护士论样貌不过中等,论学历不值一提,论家世更是没眼看,比之后来生了岑寂的那个浪荡交际花都差远了,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就是温柔沉默。 正是这点可取之处俘获了寂寞的岑令诚,没多久就有了岑宵。 岑令诚当然不可能娶她进门,本就是一时兴起,兴致过了连情人位置都懒得给,小护士也很通情达理,孩子生完拿了一笔巨款高高兴兴走人,再也没出现过,岑宛后来听妹妹提过一嘴,说是那人后来嫁了老家一个开饭馆的小老板,生了双胞胎,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或许是小护士聪明的干净利落,从岑令诚到沈景芬对她评价都不错,岑宵就这样安安稳稳成了岑家四公子,待遇比后来的岑寂要好很多。 毕竟,岑宵有跟他的母亲一样的优点,虽然资质平平但听话懂事不闹腾,小时候,岑宛试图欺负他,可他永远不生气,让欺负他的人特别没成就感。 再后来,岑寂出现了,大家的目标一转移,岑宵彻底脱身成了个隐形人。 岑宛磨着牙,心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该不会她的这个透明弟弟比岑寂还要危险吧。 “好了,阿宛,学学阿宵,都是自家人你那么说话多伤和气。”沈景芬拍了一下岑宛的手,“听你爸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书桌前高坐的老人,老人不疾不徐把玩着摆件,好一会儿才道:“清钰呢,还没来?” 岑二太太急道:“已经催过了,最近是宣传期,他忙得脚不沾地,马上就到了。” 老爷子又沉默下来,看这个态度显然是对孙子有所期待,众人不得不继续等着,奈何越是等时间过得越慢,岑宛最先忍不住。 “爸,你还想着清钰!他完全就是个局外人还不如四弟呢,这么多年躲在娱乐圈从没有对和容用过心,爸,不能就因为他是长孙,你就……” “阿宛。”岑令诚冷声道,“清钰是晚辈,有他父亲在时轮不到他,今时不同往日,阿宏出了事,他当然得回来帮忙。” “清钰这回表现得也很好。”岑宵附和道,“三姐,我是亲眼所见的。” “不就是帮忙挑拨了顾念远和六弟嘛,芝麻大点的事,他要是个能抗事的男人,用得着三催四请还不肯下狠手?四弟,你不用瞒我,如果岑寂不进去,楚家犹豫了,清钰就会进去救顾念远,对不对?” 岑宵脸色一变,低声道:“三姐,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没有的事。” “哼,你们在老宅商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原本楚伯伯和季乔夫人的计划是让秦三公子得手,这才是像样的好计划,是清钰说动了你。”岑宛摇头晃脑颇为得意,“说什么真让秦三公子得手,顾念远这颗棋子就废了,绝对不能这么干,你还真信。” 第四百六十章 稳坐和容总裁夫人的位置 岑宵被她说的面色发白,再无刚才的悠闲。 “三姐,不过就是我们的闲谈而已,而且清钰说的确实有道理,秦三得手了,六弟不会再要她,多半就是给点钱打发她走,可不就是废了。” “顾念远在六弟心里是个什么份量谁不知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他会不要她?”岑宛嗤笑,“四弟你还不知道吧,清钰喜欢顾念远急着要救她,就是随便找个接口忽悠你而已。” “阿宛!”四弟还没反驳,岑令诚忽而斥道,“说话要谨慎。” “爸,我很谨慎了,清钰跟楚家小姐吵架不就是因为六弟妹嘛,有什么可遮着掩着的,真让他负责和容,过个几年站稳脚跟,把婶婶娶回来做太太都说不定,呵,还别说,这姓顾的丫头真有能耐,不管叔叔还是侄子,她都稳坐和容总裁夫人的位置了。” 闻言,岑令诚将摆件用力往书桌上一掷,摆件啪嗒一声发出脆响,惊得众人都是一缩。 “景芬,带阿宛出去吹吹风,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 岑令诚已经许久没骂过人,这话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沈景芬瞪了岑宛一眼,赶忙应声。 几乎是在同时,有人推门而入,不是别人,正是大家讨论的核心人物,岑清钰。 “大家吵得好热闹。”他微笑着冲着长辈们一一颔首,“我刚到,不算偷听吧。” 岑宛咳了一声不准备示弱:“听到就听到,我哪说的不对?” 岑清钰笑着应道:“三姑姑说的都对,我确实是因为私心作祟劝的四叔,事后反思,还是爷爷看的透,我的私心比我以为的要重。”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承认,除了岑令诚,其余人皆是一愣。 “四叔虽说答应了,但该做的事没有耽搁,他只是不愿当面戳破我这个晚辈罢了。”岑清钰走过他四叔旁边,“四叔,你不必替我遮掩,我的事爷爷最清楚,他老人家心里有谱。” “呵。”岑宵顷刻展颜,“私心谁都有,你年轻偶尔感情用事太正常了,四叔明白,爸,清钰是个好孩子。” 岑令诚没有说话,但气明显消了不少,沈景芬眼神示意女儿,岑宛接收到了不情不愿的闭了嘴,内心依旧愤愤,岑清钰的话说的比岑宵还漂亮,三顶高帽给长辈们各戴一顶,岑令诚那顶最大。 这一手以退为进做的很到位,到底是岑宏的好儿子,小一辈里最得岑令诚看重的长孙。 “既然来了就别站着了,跟长辈们聊聊天,下任总裁的人选不能再拖了。”岑令诚咳了一声清嗓,“阿宏和阿宁做了错事,阿寂也差了点意思,这两年咱们岑家不顺,和容更不顺都是因为不够团结,哎,马上过年了,得空还是得把阿寂叫来大家聚一聚,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纷纷应声。 “现在最重要的是带领和容走出困境,楚家可以用但不可靠,他们家那一大摊子烂事能不沾还是不要沾,至于秦家,他家现在如日中天,虽说现在跟阿寂闹了不愉快,但秦家那小子跟阿寂是发小,他是秦家板上钉钉的未来继承人,没准会扛着长辈压力继续怂恿阿寂叛逆,心里要有个底。” 岑令诚慢悠悠道:“我就说这些,到底选谁,好好商量商量吧。” “爸!” 岑令诚话音未落,岑宛第一个接话。 “还选什么,谁都比不上您,还是您老出山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选自己 “我一把年纪了能撑多久?”岑令诚摆摆手,“阿宛你这个急性子真是跟阿宏一模一样。” 这并不是个好评价,毕竟,岑令诚对岑宏一直不大看得上,岑宛终于决定偃旗息鼓,她往椅背上一靠,苦笑道:“爸你嫌弃我,行,我就最后再说一句,非要选个人的话……” 她忽而停下,狡黠的冲侄子眨了眨眼:“我选清钰。” 在座又是一阵怔然,刚刚还口不择言怒揭侄子老底,现在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岑四太太的脸登时拉了下来:“你” 你字都没讲完便被丈夫拦住,她只能气恼的白上岑清钰一眼,勉强忍下,而除了岑四太太,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抬举而是捧杀和挑拨,手段拙劣却未必没用。 岑二太太担忧的看向儿子,斟酌着是不是要调合两句,便听儿子笑道: “芬奶奶觉得呢?” “只要对和容好我都支持,清钰啊,咱们岑家不能再动荡了。”沈景芬叹息,“阿宛选你是觉得你年轻头脑活络,她一向是对事不对人,清钰你了解的。” “是,不过三姑姑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资历不够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爷爷。” 闻言,岑令诚威严的目光递了过来。 “现在的岑家以及和容最需要的,应该是四叔。” “谁的资历不是慢慢熬出来的,你年轻,时间久了自然就有资历了,这不算理由。”岑令诚的目光中带着威逼,“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是不是罗南公馆的事心里还是不舒服?” 岑二太太头皮一紧,忐忑不已,生怕岑令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这样精准狙击,她乞求儿子赶紧绕过这个话题。 奈何,事与愿违,岑清钰半点没有迟疑,回答的坦荡又迅速。 “确实不舒服。” “因为顾念远?” “最开始是,或许爸妈将我保护的太好,这些年我很少参与岑家的事情,乍一看到这样的手段,还是为了对付同为岑家人的六叔……”他低下头,“一时很难接受。” “瞧吧,我说什么来着。”岑宛得意的哼了一声。 “不过,现在更多的是自责,如果我能更有责任心,早早为爸和爷爷分忧,和容和六叔都未必会走到这一步,而六叔如果能尽早被遏制,咱们也就不必冒险让楚家介入,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 岑清钰语带浓浓歉意:“爷爷,我确实不够成熟,这一点上比四叔差了太多。” 岑宛惊呆了,岑二夫人也愣住了。 惊呆的岑宛觉得自己可能被这个臭小子耍了,愣住的岑二夫人心道儿子的演技比她想象中的还厉害。 沈景芬挑了眉,默默望向岑令诚,她知道,岑清钰脱险了,这番话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在岑令诚听来都是最舒服不过的。 果然,岑令诚舒展眉头,摇头笑起:“你啊,真是小孩子,不过现在想明白了也好,不算晚。” 岑清钰仍低着头,沉重的嗯了一声。 “阿宵,你的想法呢?” 自岑清钰来后,岑宵再次隐身,直到被点名他才有表情浮现,微微发福的圆脸,目光柔和。 他道:“我选自己。”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与顾念远彻底分道扬镳 从书房出来已是深夜,岑清钰跟在母亲身后直走到小院无人处才道:“妈,在这边住还是回别墅?我送你。” “我就不折腾了,你呢?”岑二太太打量他,“这么晚还要走?” “明天一早的行程住这边不方便。” “要回你新买的那套房子?” 岑清钰没回答眼睛看向一边,这是默认了,岑二太太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比我懂得应付老爷子,我没什么可教你的,只是,顾念远已经不住在她朋友家了,你应该知道她搬回去了。” “嗯。” “既然知道还回去做什么,睹物思人?” “……妈。” 岑清钰斜倚在门边,通身写着疲惫,岑二太太看着看着就心疼起来,这些天里,岑清钰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他骨相好,消瘦也有消瘦的帅气,但作为母亲,她难过。 岑二太太走上前一边整理儿子的大衣一边道:“饭也没少吃怎么就瘦了!哎,还好还知道推你四叔上去,我真怕你为了抢女人要去坐这个总裁的位置。” 岑清钰勉强勾起一抹笑:“我如果真去坐这个位置,她恐怕更不会原谅我了。” “又是因为她,清钰,天底下好女孩多的是,你何必非盯着这个,不是折磨自己嘛。” “妈。”岑清钰抬眸,眸子里皆是温情,“我不知道你和我爸结婚前有没有真心喜欢过哪个人,如果有,你应该知道,道理是道理,做不做得到不是我能决定。” 岑二太太哑然,她当然有过类似的经历,某个时间遇到某个足以铭心刻骨的人,成不成都是后话,在那之前就会被莫名的激情裹挟,做些自己也摸不着头脑的蠢事。 “你与她之间阻碍可比岑寂与她多多了,就不说她现在的身份,她对你还有没有感情,就说你爸干的那些破事……”岑二太太皱眉,“还有,岑寂去罗南公馆亲自把她带出来,又为了她不惜得罪那个秦三,让老爷子他们拿了把柄不得不离开和容,这桩桩件件,她一个小女孩不可能不感激,你没有胜算的。” “……”岑清钰安安静静听着,末了道,“我知道。” “男人一时激情上头不算什么,但前面既然没路了,该回头就回头吧,你六叔可以无所顾忌,你不行,老爷子盯你盯得紧,楚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岑二太太整理好了儿子的衣服,恳切的望着他,“清钰,这些枷锁哪一个都不好解,一个不小心……我真怕你跟你大伯一个下场。” 闻言,岑清钰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妈,我心里有数,岑宣只有一个,我不是他,也做不了他。” 母亲看着仍不放心,他只得揽住她继续安抚:“我不是故意安慰你才这么说,我很自私,不想勉强自己也不想让你伤心,更不想……” 与顾念远彻底分道扬镳。 他顿了顿:“总之,我有计划,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事。” 母亲不难安抚,没过多久岑清钰就离开了老宅,回到家中已是凌晨,他没有睡意便倒了杯酒酝酿。 酒晃在玻璃杯里被一饮而尽,然后,岑清钰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这些天里,最折磨他的不是老奸巨猾的爷爷,也不是不择手段的楚家,更非道貌岸然的长辈们,而是愧疚和痛恨,对顾念远的愧疚,对自己的痛恨。 岑清钰展开手心,一枚香囊垂了下来,底部的流苏摇来晃去,晃在他眼前。 第四百六十三章 自作自受 他生平头一次体味到什么是羡慕。 羡慕岑寂自小就是个弃子,所以决裂起来没有情感负担,可以自由自在肆意洒脱,他不行,他浑身都是捆缚的丝线,斩断哪一根都不是件容易事。 岑清钰将香囊贴在侧脸,顾念远调制的香料,味虽淡但持久,是这段时间最让他安神的好物。 “自作自受。”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而自语。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念远的神经都很紧绷,她不是没去过酒吧,只是头一次配合岑寂做戏,交代完任务后的岑寂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除了好似收租一般收取早晚安吻以外。 年末的工作室毫无工作氛围,连老板朱丹青大部分电话内容也是敦促丈夫置备年货回老家,作为优秀员工顾念远紧跟老板步伐,托着脑袋搜些杂七杂八的八卦来看。 她现在已经很明白岑寂的终极目标就是岑令诚,而并非是单纯的家族内斗,为此,他精心布了个漫长曲折的局,娶个太太回来也是其中一环,能让岑寂如此倾尽全力,应当不仅仅是父亲的苛待与漠视。 更多的,恐怕是为岑宣复仇。 顾念远划拉着新闻图片,先前她只注意文字没怎么在意图片,现在仔细一看,发觉岑宣长得与岑令诚非常相似,算得上是岑家儿子里最像父亲的了,只是他眉眼更挺阔,显得比较刚正。 自己一手带大的长子,还是这样有本事又像足自己的儿子,岑令诚真的能忍心下手? 父杀子的猜测在上一回让顾念远害怕,这一回同样。只是在经历了许多事后,她没那么抵触了,而且她隐隐感觉到,岑寂三缄其口,多半是因为自己父亲死亡的背后也有类似的令人胆寒的原因。 “发什么呆呢!”小李突地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惊的顾念远差点叫出声。 “你走路都没声音的。” “谁让你发呆发的那么专注,我都广而告之八百遍了你都没反应的,只能过来啦。我婚宴时间定了,下周六,地点还是请柬上那个酒楼。” “还以为你要拖到年后呢。” “那怎么行,年后你们都成穷鬼了我收谁的红包!” 小李的理直气壮立刻招来了同事的围殴,大家嬉闹了一会儿,小李又道:“念远,记得叫上你老公一起,我请柬上可写明了。” “他……” “他以前是总裁,贵人事忙,现在又不是,正好闲下来陪你嘛。”小李语带同情,刻意压低了声音,“顺便散散心好啦,这两天关于他的消息都不大好。” 顾念远想起某人今早神清气爽耍无赖的嘴脸,硬生生把解释吞了回去,默默点了头。 网上关于岑寂不好的消息主要还是一些或真或假的爆料,什么一解职就失联了,什么跟家里彻底闹翻了,什么在红亭见到他胡子拉碴委顿不堪推测是心态彻底崩了。 顾念远不知这背后是岑家放料还是岑寂做戏,但总之,为了配合,她想,她现在的角色形象估计也该变一变了,变作一个突然失去倚靠的阔太,惊慌又失措。 所以,得去捉奸?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上辈子也是我太太 顾念远的捉奸行动也在周六,岑寂一早就要出门,临走前,还瞥了她一眼:“怯场就说话。” “我怯场不去,你不就得失身了。”顾念远站在沙发上,难得居高临下:“放心,岑太太没那么心狠,让我们可怜的阿寂失业又失身。” “那我就等着太太垂怜了。” 岑寂抬眼看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挑逗,顾念远赶紧别开眼,挥手让他快滚。 人滚了,她才开始忐忑,就是说捉奸一般是怎么个流程来着? 为了不打无准备的仗,顾念远勤勤恳恳搜了一堆社会新闻来观摩,关键词就是捉奸,辣眼的不辣眼的极品的不极品的,渣男渣女们的八卦算是吃到撑,依旧没什么底。 岑寂应该不会只穿一条四角裤躺在床上等她破门而入吧?是不是太不检点了! 要不要携带几个警察同志壮壮声势?不好吧,那不就是扫黄了? 和容前任总裁兼岑家六公子岑寂被扫黄办同志的雷霆行动扫到,听起来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她胡思乱想,饭都吃不安稳,一直熬到了傍晚,岑寂的意思是让她九十点钟时随便挑个时段过去就好。 “你在哪个方位,穿什么衣服,大概几个人,还有咱们需要想个暗号吗?比如摔杯为号,我就上场什么的?” 神奇的发言引得岑寂挑眉,于是他勾了勾手指,顾念远捧着小本本三步两步赶到他身边,准备聆听圣旨。 “最近迷上追剧追综艺了?” 他可真是耳聪目明,顾念远不大自然的咳了一声:“算,算是吧。” 闻言,岑寂挑起她滑下来的发尾,缠在手指上转了两圈,道:“一点忠告,多看点无脑偶像剧,少看点吹嘘权谋号称烧脑的。” “为什么?” “前者只会让人傻乐,后者却会让人变傻,还不自知。” 顾念远反应过来,愤愤扯出头发:“哼,少阴阳怪气,我听出来了,你吐槽我傻!” “好,我错了。”岑寂伸臂直接将人拉了过来,“没那么多弯弯绕,你去就行了,随便做个姿态。” “哦。” 顾念远准备记上,岑寂却一把夺过笔:“晚安吻呢?” “岑寂,你这样真像个债主!” “数数日子,我们之间确实欠了不少债,这个称呼很合适。”岑寂忽而黯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也只能讨讨这个了。” 顾念远斜眼瞧他,长睫低垂,刚吹过的头发松散的搭在额前,显小,也显乖,很有些可怜的意思,经验来讲,他肯定是装的,可万一呢? 岑寂从不对她诉苦,说话又总是真假参半,万一,是借着这幅样子讲真话,排解郁闷呢? 一丝心疼就逐渐从心底蔓延开来,顾念远卸下了防御,双臂环住岑寂的脖子,啪嗒亲了一口。 亲完了,男人却不放人,他还得品评:“不错,越来越热情了,加一分。” “又是一分……你就不能大方点吗!”顾念远不满道,“说起来,这回配合你做戏,算不算让你满意的行动?” “不算,这是工作,成年人要公私分明。” 听罢,顾念远奋力挣扎出来,怒道:“岑寂你上辈子一定是抠死的!” “念远这么了解,上辈子也是我太太?” 回忆到此,顾念远唯一的感想就是,有的人,人蛮好的,就是多了张嘴。 第四百六十五章 没有世俗的欲望 岑寂借酒消愁的酒吧在城南,坐落在河畔公园附近风景宜人,巨石做墙壁乍一看好似某高级会所,只低调的用灯管拼了两个字母IN,这就是酒吧的名字。 据说只开了一年,但因为老板是京市颇有权势的二代,捧场的人档次都数得着,渐渐在贝市站稳了脚跟,且很少在推荐攻略里显眼,不是网红自然又能吸引一批不爱凑热闹的,整体而言,据柳兰说口碑蛮不错,常出去玩的基本都知道。 带着闺蜜来抓老公,是八卦新闻里的寻常配置,顾念远自然叫上了柳兰。 她们提前到场,精准踩着酒吧开门的时间点进去,服务生笑道:“两位来得真够早的,得多等等了。” 柳兰瞅了瞅顾念远,忍住了笑在二楼选了个卡座,确实来的够早,酒吧里零零星星散着人,各个都是没睡醒的样子。 “这下知道岑寂为什么叫你九点多十点再来了吧,这会儿是真的无聊,既没好看的表演也没好看的乐子。” “我饿了,咱们先叫点吃的吧,你吃炒饭还是面。” 柳兰翻了个白眼,拍拍顾念远:“又不是第一回来这种场合,到底紧张什么。” “第一回捉奸啊,能不紧张嘛!” “你家岑寂哪回做事让你操心了,既然说了随便做个姿态,那就放松点,好好享受。”柳兰剥了一颗开心果塞进嘴里,“我猜,你还是不放心岑寂要怎么做戏吧。” 顾念远手上一滞,支支吾吾道:“确实有点好奇。” “哎,恋爱中的女人啊。”柳兰摇着头感叹,“我以前瞧你跟孙凯那么佛系,还想,念远果真不是俗人,谈个恋爱跟没谈似的,情绪是真稳定啊,现在想想,你只是对着孙凯没有世俗的欲望,对着岑寂还是挺有的。” “好了好了,我要点单了!” “点,不过……我也挺好奇,他天天一副神鬼莫侵的做派还能招蜂引蝶?” 两人点了餐,在刺耳的音乐声和各种玄幻灯光下,奋力咀嚼焗饭,吃饱喝足,酒吧几乎已经快要坐满,岑寂还是没到。 柳兰不耐的伸了个懒腰:“不行,我得下去乐呵一下,这么干看着好奇怪。” 顾念远一把拽住她:“我学弟会心碎的!” “碎吧,我回来再粘。” 酒吧一楼空间很大,分步着许多散座,从二楼俯瞰下去除了一些死角外基本一览无余,顾念远无心观赏俊男美女,她趴在栏杆上注意力专注在门口,左等右等之下也耗去了不少耐心,便捧着柠檬水琢磨着还是给岑寂发个信息,刚掏出手机,便听身边有人声。 “刚门口看到岑总了诶。” “哪个岑总?” “还能是哪个,就是和容那个刚被解职的岑总。” “噗,都解职了还叫什么总,跟家里老头斗法失败都要扫地出门了,待会要是碰见,叫声岑寂叔叔都算尊重了。”那人啧了一声,“这家伙出身不好从小就被岑家嫌弃,是靠着小聪明爬上了总裁的位置,上位后整天拿鼻孔看人,我爸在贝市也算得上老前辈了,见他一面还得预约,现在终于栽了,要不说小人得志一般得意不了多久呢。” “那是,得意忘形就该被敲打喽。” 第四百六十六章 您只对我朋友感兴趣 这两人正巧站在顾念远旁边,看起来是在找朋友,还未及顾念远抛出一个恶狠狠的白眼,他们就打着招呼走远了。 顾念远闷着气又扒回栏杆,一眼就看见了岑寂。 他在一楼的座位相当显眼,白衬衫休闲裤是十分普通的装扮,他倦怠的倚在座位上,手里提着一杯酒,棱角分明的脸在奇幻的灯光下竟是有些诡谲怪诞。 岑寂旁边坐着个熟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陆习之,他倒是精神奕奕还特意做了头发换了合适的行头,乍一看像个混迹酒吧多年的纨绔。 两人耳语了一阵,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冲着他们点头哈腰完便离开了。 顾念远一瞬不瞬盯着,心道,他们周围安静的连只苍蝇也没有,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 “阿寂,就这么出来不怕家里那位生气啊,报备过没?” “没心情。”岑寂揉捏着眼角,“被秦亭亭拒绝第三次,你倒是一点不伤心。” “哎,习惯了,伤心又解决不了问题,亭亭那是心结,除非她自己想开。”陆习之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咱们喝。” 两人碰了杯各自饮尽,陆习之兴致更高:“我可听绍言说了,你跟你老婆在玩游戏。” “什么游戏?” “他也没说清楚,就说顾小姐向他打听你的喜好,他……” 陆习之话说到一半,前方突然来人,人是两个穿着性感的年轻女郎,陆习之对其中一个有模糊的印象 “岑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这就是你总念叨的那位岑先生?”另一个女孩大方的招呼,“岑先生好!” “青黛?”陆习之拍了下脑门,“好像也姓顾,是不是?” 青黛点了下头:“是,陆先生,你们继续叫我青黛也行。” 陆先生刚想张嘴,岑先生就回应了:“本名叫什么?” “悠然。” “顾悠然。”陆习之重复了一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个悠然?” 顾悠然抿嘴一笑:“嗯,爸妈取名时想的就是这句。” 她眉眼细细,削肩薄背,再配上这个名字,十足的婉约美人,陆习之上回瞧见就觉得她跟顾念远有微妙的相似,她们长相上都偏古典,虽说五官细节上不尽相同,但那种清汤寡水里自有风味的气质,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恰好,顾悠然有,人家也姓顾,更巧的是,名字里也藏着一句诗。 陆习之心道不会吧,转头看向好友。 “可见你的父母对你寄予厚望。” “岑先生,这里还有个人呢,您不问问我的名字吗?”另一个女孩笑道。 她与顾悠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火辣艳丽,两人虽都穿的奔放,但她显然更适合奔放。 好家伙,陆习之摸摸下巴,这闺蜜配置怎么也有点眼熟。 岑先生心情很好,挑着眉道:“这位小姐应该看得出来,我不问是因为不感兴趣。” 那女孩也不生气,撞了一下顾悠然,挤眉弄眼道:“我懂了,您只对我朋友感兴趣。” 岑寂微微一笑,眸光闪动:“是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 他好快活! 顾念远离得远只能通过神态勉强判断形势,当前形势是,岑寂调整了坐姿看着两女中的一个,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而那个女孩以顾念远的角度只能看到侧脸,但依然能感觉到是个美人。 美人下巴微收,目光炯炯注视着岑寂,几乎没移开过。 顾念远观察着观察着就有点坐不住,虽说有心理准备,知道岑寂得表演一番招蜂引蝶,可亲眼目睹还是比想象的刺激。 他是不是演的太好了? 女孩已经在岑寂右手边的座位上坐下,也捧上了一杯酒,不知她说了什么,岑寂笑了起来温柔颔首,也回了一句什么,女孩瞪大了眼睛望住他,姿态像是很崇拜的样子。 顾念远揪着衣摆,心道,这厮对我都没那么温柔过! 手边的柠檬水难消胸中闷气,她又倒了半杯酒一口气吞下,果然,勇气立刻蒸腾,顾念远猛然起身,不行,她得走近点看看! 岑寂的卡座靠近舞池,顾念远蹑手蹑脚溜边行走,隔着几个散座摸到了他们身后,现在时间正好,酒吧里人满为患,不肯老实坐着走来走去或者靠墙攀谈的人到处都是,她的行为毫不出奇,很有隐蔽性。 虽说还是不大能听得清两人都交流了什么,但偶尔能有两句飘过来,而且,她还有解说。 “岑寂不是出了名的疼老婆,怎么这就勾搭起小姑娘了。”最后一排的散座上坐着一群男女,背对着顾念远交头接耳。 “男人上头时都爱的不行,说过去就过去了,听说他太太是个惹事精闯了不少祸,次次都是他收拾,哪怕就是个天仙也该腻了。” “别说,他太太确实长得挺有水准,不过比你差远了。” 听罢,有女孩笑起来:“嘴真甜,不过,你家里也有一位呢,我可不做小三。” “要做你就做真爱。”那男人哄道,“没想到啊,岑寂好这口,这女孩子长得跟他太太有点像,都是那种……怎么说呢,文文静静的风格。” 顾念远就站在他们后头的廊柱旁,解说搭配着画面,生动极了。 女孩含情脉脉与岑清推杯换盏,虽说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但男人的神态也足够让人不适了。 他衬衫扣子开了两三个,袖子卷到了手肘,在灯光和嘈杂的音乐声中,这副散漫浪荡的模样被无限的渲染,释放着无底线的挑逗感,顾念远从没在见过岑寂这个模样,他是典型的穿衣清瘦脱衣有肉,衣着贴身时能勾勒出打磨完美的线条,就像现在。 而那女孩确实文文静静,奔放的打扮也没有打破这份文静,反倒有种强烈的视觉反差,令人惊艳。 四舍五入,这算不算是一种性感熟女? “她哪里像我了!”顾念远心不平气不顺,“眼睛都瞎掉了,呸!” 酒吧里声音大,没人听得见她的嘟囔,倒是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柳兰,你在哪呢?” “你又在哪呢?”柳兰的声音又急又气,“我看到岑寂了,他好快活!” 顾念远默了片刻,慢慢道:“我在他身后……” 第四百六十八章 钓男人的专业选手 柳兰赶到时,顾念远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用难看来形容。 “念远,冷静,只是做戏。” “嗯。” 她们一个心虚的安慰,一个极为勉强的应声,谁都不舒服,还是柳兰先忍不住。 “他的戏是不是过于好了点,你是不知道,今天这个场子里不少客人都认识他,我刚刚就听了满满一耳朵关于他的讨论。”柳兰瞥着不远处的男女,“见过你的说岑寂玩腻了想找个乖巧可爱的升级版,没见过你的说岑寂自暴自弃沉沦了,他这个摆烂可真有效果。”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 “那你知道那女孩什么情况吗?” 顾念远摇头。 “人家也姓顾,好像叫什么悠然,很有上进心正在攻读在职学位,是这里的常客,跟过几个老板但都不长久,关键是,她工作单位在红亭。” “啊?” “啊什么啊,还没反应过来,人家是钓男人的专业选手!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呢,没准之前就跟岑寂见过摸清了他的脾性,这才一击即中。” 顾念远想了想,还是道:“我们只是做戏给人看,又不是真来这里寻欢作乐,没准这位顾小姐也是他找来做戏的呢?” “……或许吧。”柳兰皱着眉,“不行,我还是看着烦,不管她这个顾小姐是不是找来的,这人都比你强多了啊。” 顾念远不满道:“哪里比我强了!” “人家一看就是玩男人的老手,懂得察言观色见缝插针,技巧熟练得很。”柳兰下巴一抬指点道,“你瞧,面上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下面呢。” 顾念远顺着柳兰的指示往下一瞥,隐隐绰绰间,见顾悠然白皙的小腿似有若无的擦过岑寂的裤腿,她纤足上还吊着细细窄窄的高跟鞋,一晃而过很是撩人。 “……” “这种漫不经心的身体触碰才是她的目的,啧啧,就算她跟你同一起跑线都是岑寂的雇佣兵,人家也比你会谋划多了。” “我,我要不要现在就出去捉奸……” “我觉得,差不多了吧。” “可远看,他们什么也没做,是不是不大证据确凿?” 她们这边犹豫着,那边顾悠然站了起来,接着岑寂跟着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往舞池走去。 “我去,进展这么神速的吗?” 柳兰一边感叹着一边推了一把旁边人,“怎么办!” 旁边人一时没吱声,柳兰预备再推一把,不曾想下一秒,人就冲了出去。 “岑先生会跳吗?”顾悠然回眸一笑。 “老实讲,只看过没试过。” “其实很简单的,跟着拍子随便动一动就好啦,我也没人教都是偷偷看人家怎么跳,慢慢就会啦。” “悠然小姐悟性很高嘛。” 岑寂双手插袋环视四周,看起来像是听了女孩的话观察别人的舞姿,事实上,他失了耐心,某个答应来捉奸的家伙怎么不见了。 顾念远的位置在二楼,他几乎是一入场就已经发现,所以,他特意挑了个她必然能一览无余的位置坐下,没想到,稍稍分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本以为是她行动了翘首以待,可左等右等什么也没等来。 “岑先生。”顾悠然叫了一声。 “什么?” “岑先生是不是紧张?”女孩说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劝慰道,“不要紧张,咱们先试试。” 岑寂的目光扫过她伸出的手,半晌笑道:“好。”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我们表演一下 两人随着节拍开始摆动身体,顾悠然却是两人中比较放不开的那位,她矜持的晃动与岑寂隔着半人的距离,时不时看看他。 岑寂并不像他所说是个纯新手,又或许是他身高腿长人好看,只是踩着节拍动一动就很像那么一回事,就此引得周遭人频频侧目。 舞池里的男女大胆热情,发现这里有个极品帅哥便纷纷凑过来,眼瞧着就有更大胆更火辣的要将岑寂围住,顾悠然脸色一变,紧接着哎呀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叫,她花容失色向前扑去,不偏不倚,正正往岑寂的方向倒。 可惜,接住她的怀抱却不是那个理当硬实的胸膛。 “小姐你没事吧。” 问话的还是个女声,顾悠然赶忙抬眼,入目的那张脸不陌生,她在资料上见过,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岑太太。 岑太太扶住她,关切道:“小姐?” “没,没事。”顾悠然迅速稳住身形,礼貌颔首,“谢谢。” 抬头的瞬间,她的目光轻巧绕到了后面的男人身上,男人不耐烦的推开身旁碍事的围观者走到近前,但他不说话,只一瞬不瞬的瞧着,瞧着他太太。 此时此刻,见好就收才是上策,但顾悠然迟疑了,她舍不得难得的大好局面,于是她眉头微蹙,哀声道: “岑先生,我被人撞了一下好像扭到了脚,我想……” “哎呀。”顾念远浮夸的捂住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跳舞了。” “没有没有。”顾悠然连连摆手,“多亏了你及时拉了我一把,我感激还来不及,不知道怎么称呼?” 女孩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眨的顾念远越发不爽,她一把挽住身旁的岑寂,半个身子顺势倚靠过去,娇嗔道:“亲爱的,我是谁你说!” “悠然小姐,这是我太太,顾念远。” 岑寂任她倚着却没有互动的意思,介绍的语气也很刻板,顾念远磨着牙起身,冲着顾悠然微笑:“现在,你知道了吗?” 顾悠然紧张的低下头,余光却一个劲的往岑寂身上瞟,任谁瞧上一眼都觉得楚楚可怜:“嗯,知道了,岑太太请您不要误会,我与岑先生只是偶遇罢了。”她用力鞠了个躬,“抱歉,我先走了。” “等等。” 顾念远叫住人,既然是捉奸,自然不能小打小闹,而且她憋了一肚子气不发一发实在难受,她狠狠剜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 “外面风言风语多,说什么我跟岑先生有了误会,是,我们确实闹了些不愉快,不过夫妻嘛,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位小姐这么聪明,明白的吧。” “明白。” “明白什么?” 这个问题问蒙了顾悠然,她不明所以的眨眼,勉强回答:“明白你们感情不会被一点风言风语就破坏掉?” “对,但不全对,这样吧,光说没意思,我们表演一下。” 此时,因着他们的言行周遭已经围了一圈人,各个都是看好戏的表情,柳兰和陆习之也在其中,两人心里都有计较,面上各自精彩。 顾念远这边放完了话,那边就一把揪住了岑寂的领口,岑寂倒也从善如流不抵抗,任由她将他拉低。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光影缭乱之中,顾念远踮起脚尖献出了一个极为强横的吻。 第四百七十章 穿好,回家 口哨声一时间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欢呼和鼓掌,吃瓜群众们得了今晚头一等的乐子,乐得合不拢嘴。 顾念远一改往日被动的姿态,攻势相当猛烈,她试图模仿岑寂的蛮横霸道,奈何不得法,冲到一半怯了场,更重要的是,男人没有回应,他只是杵在那里由着她侵略,没有任何动作。 顾念远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岑寂就没闭过眼,他的眼底俱是清明,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气恼和委屈立时从心底窜了出来,顾念远胸口起伏了两下,狠狠心对着岑寂的下唇咬了一口。 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唔了一声皱起眉,顾念远这才得意的退了出来,舒坦多了,按照套路,她挂上了一个宣誓主权的经典表情,威胁道: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顾悠然脸色惨白,眸中却没有丝毫惧怕,反倒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自信,她同情的瞄了一眼岑寂:“如果岑太太没什么别的要教导,我就先去找我朋友了。” 岑太太当然在没有什么要教导的,这一套动作下来,听一听观众反应就知道戏剧效果拉满,她揣摩着这般豪放的捉奸应该能达成目的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哦,那你去吧。” 没了主意的顾念远气势顿时弱了下来,甚至带了点客气。 柳兰尴尬的捂住了脸,陆习之迷茫的扫视了一圈,急急赶上:“顾顾顾小姐,嫂子!” “诶,我在。”顾念远谦逊的打了招呼,“陆先生也在呢。” 陆先生急出了一脑袋汗,一边眼神示意一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先出去吧。” “好好好。” 顾念远忙不迭的要走,急切的看向岑寂,男人臭着脸,半晌点点头,几人遂回到了卡座旁,顾悠然和她的闺蜜早已换了位置,但没换太远,打眼一瞧仍在视野范围。 “那女孩还真是不死心啊。”柳兰飞了个眼刀过去。 “误会了误会了,阿寂跟那位顾小姐没什么的,就是聊聊天。”陆习之连声解释,“是吧,阿寂。” 阿寂终于开了尊口:“演完了?” “岑先生呢?”顾念远也没好气,“演完了吗?还是在可惜我破坏了你的艳遇。” 闻言,岑寂挑了眉但没反驳,而是冲着柳兰伸手,柳兰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忙把顾念远的外套递了过去。 “穿好,回家。” 顾念远接过他抛来的衣服不服气道:“你要继续下一摊?” 岑寂笑了一声,转头走人:“你就是我的下一摊。” 男人看起来一派潇洒,完全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顾念远一跺脚忙将衣服穿好,又接过了陆习之递来的东西追了过去。 “他们是不是真的在玩游戏啊,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陆习之遥望着两人背影摸着下巴,“柳小姐,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柳小姐也比较懵,呆呆道:“我本来觉得我知道,但现在我有点看不懂。” “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吧……” 柳兰说着再次瞥了一眼顾悠然,她的目光追寻着岑寂直到人消失,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叫的真亲切 顾念远小跑着出了酒吧的门,还没来得及叫人就扑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不是她故意的,是对方故意的。 岑寂就等在门口,张开双臂等着她投怀送抱。 酒吧里面热火朝天甚至有些热,骤然一出门,寒气兜头而来还飘着细小的雪花,冷的顾念远浑身一凛,可眼前的男人穿的比她要单薄多了,倒是淡定,她忍住气道:“你的大衣没拿!” 岑寂没有要接的意思,车被老陈开了过来,门已经拉开,是前门。 岑寂道:“不忙,先上车。” 顾念远一头雾水的坐进了副驾,岑寂跟着也坐了进来,然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天气那么冷,你不穿衣服要感冒的。” “暖气够了,而且心里高兴,穿不穿都很暖和。” 顾念远哼唧着坐正:“跟美女打的火热确实不会觉得冷,喂,那个顾小姐不会也是你的员工吧。” “怎么,你认识她?” “切,人家是这里的常客,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人家一边在红亭做茶艺师一边攻读学位。”顾念远如数家珍,“还跟过几个老板,认识的人可多了,专业选手呢。” “既然是专业选手,怎么还觉得是我雇来的。” “谁知道你们之前在红亭有没有联系,万一你就有那种爱好,遇见一个合眼缘的姑娘就签一张合同,这次终于签到了一个能干的呢?” “她能干,你不能干?” “比不了,人家又上进又聪明又漂亮,还处处和你的口味。” 岑寂别过头,笑道:“看来念远知道我的口味。” “酒吧里的那些人都知道,说你就喜欢文文静静像我……”说到这里,顾念远住了口,“总之,总之,我捉完奸了就这样!” “表现不错,只是吻技太差。” “喂!”她愤然回头,“谁让你好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我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我又没有经验全是跟你学的!都是你这个老师不合格!” 顾念远仿佛一只炸毛的猫,张牙舞爪奋力呲牙,可惜,岑寂想,还是只小猫,指甲都没长出来,除了逗主人泛起爱怜,毫无作用。 岑寂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一捏她鼓鼓的脸颊,被她挥退。 “别动手动脚的,好好开车,岑师傅!” “岑师傅会好好开车,只是念远不能不讲道理,说好了演戏,我要是回应了,不就不像被老婆打断艳遇的偷吃男人了?” 顾念远怀疑过这个方向,但急火攻心之下没有细想,听他这样讲,看来确实是为了将戏演足,可今天,这样的解释太过简单,她不接受。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道理。”她嘟囔道,“酒吧里光线那么差,你跟顾小姐聊天时那副热络的样子,如果都是演的,那岑师傅做司机屈才了,进娱乐圈做影帝吧。” “你不是在二楼坐着,怎么看得清我跟悠然相处的样子?” 岑寂机敏的抓住了重点,顾念远也抓住了,他亲切的叫人家悠然。 “叫的真亲切,没办法呀,你只说了个捉奸又没说怎么捉什么时候捉,我这种苦命打工人可不得自己揣摩,不凑近点观察形势万一你的悠然做了点什么,我好及时为你挡刀嘛。” 第四百七十二章 因为她像你 顾念远密集的阴阳怪气还自觉十分理性克制,岑寂终于笑出声。 “念远吃醋了?” 他以为她会立刻反驳,没想到,顾念远垂下眼,纠结了一会儿嘟囔道:“有什么好笑的,我都说了我喜欢你,吃醋不是很正常。” “……” “只是你不信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地顿住,顾念远被甩的心脏狂跳,她慌忙转过头。 岑寂死死望住她半点笑意也无,车本就一直沿着河道在行走,如今停在一个空旷无人的绿地旁,外头簌簌下着小雪静谧非常。 顾念远被盯得毛骨悚然:“你看我做什么。” “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 “爱信不信。” 顾念远气哼哼地要坐回去,却被一把拉住,岑寂突然靠近,在近到下一秒就会吻住她的时停了下来,女人本能的想要闭上眼睛,可是心里忐忑,闭了却没有完全闭,睫毛打着颤,一下一下全颤到了他心里。 岑寂就这么牢牢望着她,目光仔细描摹那张脸,酒吧里的闲言碎语他当然听得到,莫说旁人,连陆习之提醒他时都说过类似的话。 “阿寂,就算这款是你的口味也不要太激动啊。” 真是可笑,岑寂的手落在顾念远的后脑上,终于不再按捺思念,吻了下去。 登堂入室巧取豪夺,这份决绝的霸道劲,顾念远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学不来。 岑寂不急不躁只是有策略的深入宣誓他的占有欲,顾念远在颤动的眼睫下瞄到了男人裸露的胸膛,他大开的领口晃来荡去,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吊坠也晃来荡去,吊坠是她送的平安扣,玉色比刚买下时润泽多了,显然男人从不离身。 “不专心。”岑寂低哑的嗓音带着性感的魅惑。 顾念远红着脸,含糊的嗔道:“你技术不好。” 他闷闷笑了一下,再次吻了上去,顾念远的安全带不知何时被解开,活动的余度大了更利于细腻厮磨,这一吻堪称漫长,周遭除了暖风的徐徐声就是水声,顾念远渐渐模糊了视线,只觉她不是在寒冬腊月的车中而是在某个热带雨林里穿梭。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热带雨林总算跑到了尽头。 “这回的教学内容合格吗?” 岑寂望着老老实实被他困在臂弯里的女人道。 “还,还行吧。” 女人的神志还没完全找回,整个人懵懵懂懂,岑寂捏住她的下巴,定定看住:“顾念远,记住今天。” “啊?” “记住你今天在为谁吃醋,知不知道。” “……” “回答。” “知道了。” 奇怪的要求被应下,岑寂才坐回座位。 夜已深,之前零零星星飘落的小雪逐渐转大,已然漫天都是飞雪,不过短短功夫,在车上敷上一层白。 “亲爱的太太今天的表现令我十分满意,加十分。” “啊?”顾念远奇道,“你不是说这是工作没有分加吗?” “工作额外的部分让我满意。”岑寂慢慢整理他的衬衫,“譬如,你是在二楼看到我们就吃了醋,于是偷偷跑到了我身后或者附近的地方暗中观察。” “……你要是行得端做得正还怕我暗中观察吗?” “说的对,所以洗一洗你那被醋意浸泡的脑子,认真思考一下,我行的不端做的不正?” “你都跟顾小姐进池跳舞了……” “因为某个按说应该到场捉奸的女主角突然失踪,作为男主角,我是不是得做点什么把某人引出来。”岑寂瞥着她,“先澄清一点,她不是我的口味,不过,你的错觉倒也是加分的原因。” “错觉?” “以为我是因为她像你才喜欢她。” 第四百七十三章 就你不知道 “我没有那种错觉!是围观群众那么以为!” “哦?” 这显而易见的甩锅行径顾念远自己也心虚,她清了清嗓子:“反正,总之,你喜欢她什么?” 岑寂整理好衣服望着窗外飞雪:“有时候真想研究一下你的脑子是用什么组成的,我不喜欢她,她也不是我雇来的,本人这辈子只跟一个顾小姐签过合约。” “原来她真的只是个专业人士啊。” “这种地方以及红亭像她这样的专业人士到处都是,走进来坐在那里有心人自然会凑上来,根本没必要提前雇,人人都有往上爬的权利,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不过……她确实很努力。” “是啊,性感熟女呢。”顾念远小声嘟囔。 岑寂皱了下眉斜眼看她:“可惜努力错了方向,她以为只要以你为模版更新迭代就好,没想过我根本没有集邮的癖好。” 闻言,顾念远眼珠转了两圈,故作随意的问道:“谁让你疼老婆的大名在外,她当真以为你喜欢我这款呢。” 岑寂没有回答而是示意顾念远系好安全带,车子被重新发动再次于风雪中穿行,在绕过一个路口时,他才缓缓道: “顾念远,搞清楚,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这款。” 顾念远先是点头,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时又猛然回头。 “你你你你你说你喜欢我?” “全世界差不多都知道我喜欢你,就你不知道。” 岑寂语气里浓浓的无奈,顾念远没空咀嚼,她没料到他的表白来的如此突然,顿时慌乱道:“我……你……我以为……” “你以为我对你维护,纵容,频繁的亲密接触,都只是基于合同的条款、以及作为合作者的道义和演技。”岑寂道,“顾念远,我不是路边等着发情的野狗,没工夫为了区区几千万的合同勉强自己。” “……” “看得出你的暗恋以及你那个姓孙的前男友都不合格,让你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窍不通,相比顾悠然,你就像个幼儿园小朋友,还是评不上大红花的那种。” “……”顾念远咬着唇,“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要不是机缘巧合这辈子都未必能碰上,岑寂,对于你来说很简单很明白的事,对于我来说未必,我确实对感情迟钝但我不是傻,你是站在山顶俯瞰众生的人,而我正巧是众生,我没有顾悠然的野心和能力,但有她没有的自知之明。” “是啊,我们是两个世界两种人,你爸当年就对我说过。” “我爸?” “他载我逃生时三句不离你,看得出他很爱你这个女儿,他曾说,他女儿跟我不同,做什么事都慢半拍整日傻里傻气,他很担心你哪天会被人骗。” “还真是我爸会说的话。” “我那时就想这么聪明能干的男人能生出什么傻女儿,肯定是在谦虚。”岑寂慢慢勾起嘴角,“现在见了,发现知子莫若父,确实很傻。” “……也就跟你这种在狐狸窝里摸爬滚打的老狐狸比而已……” “你看你比自己以为的还明白,所以你更该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没那么大,我跟你一样都是众生,只是生在不同的地方。”岑寂的笑容里带着寥落,“顾念远,你尽可以试试再走近一点。” 第四百七十四章 她咬的,她知道 顾念远不由呆住,她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岑寂不信她,就像她也始终不能完全相信他一样,不是不信这个人,而是不信两个世界的距离能够跨越。 某个方面来讲,顾悠然确实比她强上许多,她大胆努力筹谋算计,奋力缩短距离,当然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 “看起来你又开始无用的胡思乱想了。”岑寂转动方向盘,“那么提取一下中心思想,念远,如果是你的话,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顾念远点了点头不吭声,岑寂不着急,车子在公路上飞驰,一路飞驰到了依山名居。 这栋别墅他们不常来,这里距离酒吧也并不近,岑寂应当是故意带她来,果然车驶进了车库后停在靠边的位置。 “尼诺应该有告诉过你,你爸当时开了一辆破车带我跑路。” “嗯。” 两人下了车,不紧不慢来到车库尽头,那里躺着一辆悍马,这个型号的图片顾念远在搜索引擎里见过,相比之下,眼前这辆确实陈旧,但被打理的不错,所以没有落灰该闪亮的地方依旧闪亮。 岑寂披着大衣望着这辆车缓缓道:“就是这辆,你爸真的很难找,最后也只能找到这辆车,回国后我就把它一并带了回来,全当个纪念。” “那条丝带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对,他们都在提醒我,不能迷失在荣誉和琐碎中,要记得初心。” 顾念远顺着他的目光来到车前,车身上有很明显的撞击痕迹,看得出跑路时的惊心动魄。 “岑寂,我爸真正的死因你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 “……有目标但取证困难,需要时间。” “不是岑宏?” “他有参与,但真正的幕后不是他。” 顾念远抚摸着车前盖上的凹痕,神色复杂道:“在知道我爸就是阿山,而阿山救过你的命后,我就想过会不会是岑宏发现后报复,但如果只是一个岑宏,你又为什么那么顾忌,背后的水很深吧。” “确实不简单。” 岑寂说的诚恳,目光紧随着她的动作,顾念远能明确的感受到他传递来的关心,她的手慢慢划到车门,略一使力拉了开来,于是她顺势摆了个请的姿势。 “岑先生,请上车。” 顾念远指的位置是副驾,岑寂挑着眉坐了上去,而顾念远自己则坐在了司机的位置上,她握住方向盘,很新奇的样子。 “我虽然有本,但主要就是用来给前老板代驾,已经很久不开了,岑先生敢不敢坐我的车?” “乐意奉陪。” 岑寂关上了车门,非常洒脱。 “可惜……我不敢开。”她望着前方豪车满布的车库,“阿寂,你会替我爸讨回公道对吗?” “对。” “那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真相,讨回公道以后吗?” 岑寂眸光一暗:“在我……有把握之后。”他难得迟疑,“要告诉你,胜率至少得有七成才行。” 这样犹豫不决的岑寂是罕见的,顾念远默默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喂,岑寂,闭眼!” 男人当真立刻闭眼,乖巧听话的模样让顾念远恍惚间有种错觉,此时此刻,他不是叱咤风云的岑总,他是那个被亲哥哥绑架被家族抛弃的无辜少年。 少年任她宰割。 顾念远遂从司机的位置爬到了副驾,咬咬牙还是坐在了岑寂腿上,男人瞬间绷紧身体。 她忍住笑搂住了他的脖子,向前,轻轻触碰上微凉的嘴唇。 然后,浅浅的舔舐着他的下唇,那里有一个快要消失的牙印。 她咬的,她知道。 第四百七十五章 岑总,另觅新欢了? 岑寂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几乎是立刻抬臂要将人搂进来,可抬到一半顿住了,他听见她道:“阿寂,疼吗?” “不疼。”岑寂尽力克制欲望,低低答道。 “我相信你,真的,所以,真相我可以等,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 顾念远捧住岑寂的脸,她觉得他长得是真好,简直是造物者的精品力作,闭着眼没了那股迫人的锋芒后,精品力作还多了几分可爱和无助,让人爱不释手。 “但是你得明白,我不单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还是顾荣山的女儿,我有资格知道真相,也有责任帮他讨回公道。” 岑寂缓缓睁开眼,他心跳的厉害,比被绑架时亲耳听见岑家不在意他死活时跳的还快,车里没有亮灯,顾念远背着光,影影绰绰间仍能看到神色中难掩的爱意。 对方的沉默令顾念远有些着急,她不安的挪动调整了一个更霸气的姿势,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啊,明白不明白?” “明白。”岑寂哑的更厉害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念远,你是在怂恿我犯罪。” 犯罪? 顾念远一愣,这才注意到男人眼里赤裸裸的欲望,她心下一慌便想后退,奈何这是在车里空间局促,慌忙中一抬头就撞上了车顶,咚的一声巨响仿佛要震碎这辆老爷车。 岑寂立刻将人搂回怀中,摇头道:“还以为你这回的帅气能多维持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是帅不过三秒。” “好疼……不许嘲笑我!” “好,不嘲笑,咱们回家。” 依山名居里常年有佣人在,晚间还有暖胃的汤喝,顾念远睡前美美喝下一碗,一夜睡得沉连梦也没做一个,第二天她神清气爽的伸着懒腰,便得到佣人来报。 岑先生,生病了。 岑先生发着低烧,虚弱的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都说了会感冒,你以为自己铜墙铁壁啊。”顾念远将退热贴摁在他的额头上,没好气道,“知道让我穿好衣服,自己倒是很潇洒嘛,多穿点是影响你潇洒离去的步伐吗?” 岑寂无精打采的掀起沉重的眼皮,瞥着她:“对病人这么不客气,我要扣分。” “生病了还这么嚣张,你脆弱的肉体现在可是掌握在我手里。” 说着,顾念远凑到他面前将被子盖好:“医生已经在路上了,你是想吃专业大厨做的病号餐呢,还是本小姐私人订制小米粥就咸菜呢?” “当然是后者,不过看顾大厨的表情,这碗粥代价不低吧。” “我要加分!” “趁火打劫。” “没错!” 顾念远摇头晃脑恨不能把得意挂在脑门上,岑寂无奈道:“知道了……” “不许耍赖!” “现在整个依山名居你最大,我怎么耍赖?” 这倒是实话,顾念远放下心来,欢欢喜喜去了厨房,岑寂瞧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孩子确实容易被骗。 医生没到,粥也没好,他预备着再睡一会儿,不想手机震动起来。 “泽琛。” “岑总,另觅新欢了?” 第四百七十六章 野生玫瑰 “你的消息未免过于灵通。”岑寂懒洋洋道,“看来那位顾小姐果然不简单。” “骗神骗鬼也骗不过你,她跟楚荣江的小儿子有过往,应当是在进红亭前就认识了,你怎么注意到她的?” “我常出入红亭,以前从没注意过有这号人,但有一天,她就恰到好处的出现了,行为举止处处比照着她以为的顾念远,蠢人自作聪明和聪明人装傻都是难事,容易出纰漏。” 韩泽岑笑道:“我也见过她几回,确实是个聪明女孩,别说,真跟你家那位有点像,说句实话,你当真不喜欢这款?” “泽琛,我以为挑女人不是挑商品。” 岑寂的语气有点冷,韩泽琛只得收起调侃:“她今天一早就登门楚宅,昨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了?” “等几天你就会知道。”岑寂顿了顿,“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韩泽琛默了片刻道:“有,但风险大,还需要等一等,而且我怀疑最关键的那份楚荣江也在找。” “不在他手上?” “如果在,他就高枕无忧了,何必还要做那么多动作,岑寂,我猜这里面楚伯伯……我是说顾荣山有做过什么。” 岑寂半晌无声,韩泽琛知道他陷入了思索并不催,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女声。 “阿寂,医生来了。” “你说的我记下了,咱们改日再聊。” 岑寂匆匆挂了电话,韩泽琛看着手机直摇头,他与岑寂结识于三年前,两人当时的目标不同但彼此欣赏,偶尔需要了也会互相帮一把,但算不上好友至多算是个同道。 在他看来,岑寂像台精密的仪器,做事会先计算胜率,胜率不大时他不介意做小伏低积攒筹码,等到胜率足够他就会一击毙命,这一套他运用的熟练,从未有败绩,韩泽琛自问是做不到的,缜密的头脑,无论何时都可以绝对冷静的心态,以及出手时足够的狠厉,都说明这个人很危险。 那时,岑寂还没结婚,偶有关于他感情方面的流言大多数时候的画风也是,某人攻略失败怒骂岑总铁血无情,不是正常男人。 韩泽琛深以为然,这种奇葩确实不大正常,注孤生是他最好的归宿。 然而,从岑寂找他谈合作开始,这个判断就屡屡被颠覆,现在,他必须承认,奇葩也有奇葩的命门,遇到了就得翻车。 韩泽琛对顾念远些许的印象都来自于父亲偶然的提及,直到跟岑寂合作后才将人对上号,楚伯伯是个好人,他的女儿当然不会差,后来在楚宅见到果然如此,可他还是不太相信岑寂会真心喜欢她。 顾念远是个好姑娘,不论外在还是内在都不可多得,但她这样的女孩子也最容易被那些习惯刺激的男人忽视。 因为无聊。 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不懂得曲意逢迎和见人下菜,像是扎手的野生玫瑰,上流圈子的男人早已习惯直接买下最璀璨夺目的花束,不会浪费耐心等野生玫瑰被驯化。 他本以为岑寂也是,但显然估计错误。 “倒也不错,如果是岑寂的话,楚伯伯在天之灵应该就能够放心了吧,总归,他肯定能够护得住她。” 韩泽琛将手机放回口袋,起身把一旁看风景的父亲推回房间。 第四百七十七章 他生病了! 为了照顾病弱的岑寂,顾念远请了一天假,区区风寒感冒将无所不能岑先生彻底击倒,他甚至已经不能抬手吃饭必须要某个特定的人喂。 这显然非常不可思议,顾念远头一回发现岑寂竟然很会示弱,又能耍赖又会卖惨,她忍不住回想之前他们种种相处的细节,越发怀疑这厮不是第一回卖惨,不过,她不想拆穿。 到得假期结束,她重返工作室上班的那天早晨,岑寂的生活忽然就能自理了,他甚至还颇有兴致的为她做了早餐。 “你什么时候连馅饼都会烤了?” “食谱上写的一清二楚。” 红豆馅饼做的香甜,顾念远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似乎没什么学不会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我同事这周六结婚,她想邀请咱们一起去,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而且参加婚宴跟失业又颓废的岑总人设会不会起冲突?” “去。” 男人果断做出选择。 “不过最好还是低调,而且我的身体还需要静养。”岑寂一脸虚弱,“到时你来开车。” 顾念远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说的认真,她只得乖乖点头:“开车倒是没问题,只是你真的有柔弱到连车都不能开吗?” 岑寂已经吃好了,收拾完来到她身边,微微一笑:“不能,念远作为我亲爱的太太,既然能给前老板代驾,应该也能载可怜的丈夫出门吧。” 直到顾念远走出门坐上车,才隐隐想觉出意思,该不会岑寂也在吃醋? 不应该啊,给前老板做代驾小弟这么悲惨的社畜故事有什么可吃醋的? 她不懂男人。 工作室的工作氛围越发散淡,顾念远早早蹲在茶水间泡咖啡,便见谢厢走了进来。 “诶,你在这呢,我刚找你来着。”谢厢眼睛一亮,“马上过年,咱们周五上完班就正式放假了,按说是不接案子的,不过这一个我跟丹青姐都觉得你挺合适,咱们假期时间充足正好你考虑考虑,年后再说。” “什么案子?” “都市言情,出品方是熟人向来大方,丹青姐觉得你之前做的一直是年代相关,可以尝试点不同的了。”谢厢拧开茶叶罐,“如果你觉得靠谱,到时候应该是咱们分工合作。” 顾念远听得心动,关切道:“这项目现在什么阶段了?” “早呢,还在组局,我估摸着开机得明年年中了,所以说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文件我放你办公桌了。” 顾念远听罢端着咖啡就回了工位,预备将项目详情好好浏览一番,便见小李早在工位上等着了。 “我是来找你要情报的。”小李挤眉弄眼。 “姐姐又得了什么八卦?” “哪里是八卦,只是一点做姐姐的关心!”小李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你最近有没有看娱乐新闻啊。” 顾念远老实摇头,她最近事多要么忙着做要么忙着想,划开手机就是联络各种人,莫说娱乐新闻,外卖软件都被冷落了。 “那怪不得你没反应呢,昨天吧,岑清钰缺席了一场宣传活动,他公司做出的解释是,他生病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理解,但失望 “岑清钰出道这么久可从没有因为个人问题缺席过工作,所以现在外面都传疯了。”小李皱着眉,“你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没有,我最近都在忙私事,已经……已经很久不见他了。” 小李泄了气:“连你都没有,那估计是打听不出来了,主要吧我有几个小姐妹喜欢他,一直撺掇着让我找他要签名,我总是忘,这回办婚礼她们忙前忙后帮我张罗,总不好再忘,结果……” “咱们工作室跟他暂时没有项目合作,贸然去要好像也不妥当。” “谁说不是呢。”小李叹着气,“不提了,你跟你老公定了吗?确定会来吧。” “确定。” “哎呀,你老公是岑寂啊。”小李一拍脑门,“你是岑清钰他六婶啊,念远,他们岑家有什么家族聚会之类的吗?帮帮忙吧!” 顾念远本能拒绝,但架不住小李软磨硬泡,在她这样的外人看来,不论是作为六婶还是作为学妹,岑清钰对顾念远都是照顾有加,定然有这个面子,她无法反驳。 在罗南公馆的事发生后,一系列的变故打的她措手不及,再想起岑清钰这三个字,不得不说恍若隔世。 岑清钰应当确实出了非一般的状况。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是每天都会发信息问候,无事发生时,两人会闲聊两句日常,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岑清钰没了声息。 顾念远翻出了岑清钰的对话框,手指悬停在键盘上很久,不知要先摁哪一个。 当岑寂沉冤得雪后,岑清钰的不对头就显现的淋漓尽致,他一直在设计诱导,试图分化她跟岑寂的关系,从始至终,他一直牢记自己岑宏儿子岑令诚长孙的身份,只有她,当真以为他厌倦豪门争斗向往自由,是自己真诚的好学长。 她确实不觉得非常痛苦,但如果说一点都不失望那也是假的,像是憧憬已久的明媚月光突然转过身,露出了遍布陨石坑的背面。 理解,但失望。 这份失望让她只想逃避,恰巧,岑清钰没有给她面对的机会。 顾念远叹了口气还是退了出来,马上就要过年,岑家为了面子都不会让岑寂独自在外,她跟岑清钰总有机会见面,到时再说吧。 然而,像是冥冥中有什么玄学,她这边退出,那边来了一条新消息。 【学妹,你有空吗?能不能帮个忙。】 发信息来的是郝明,岑清钰的好友兼同学。 【有空,有什么事吗?】 郝明学长的事不算要事,但他本人已经先一步在工作室门口等着了,顾念远只得出来见面。 工作室楼下是园区的小景观,郝明就站在一座抽象的雕塑旁,见她出来,热情的迎上:“真是抱歉,本来是没想麻烦你的,但是我马上得去赶飞机实在没空,恰好路过这边就来找你帮忙了。” “什么事这么急?” 郝明带着歉意从包中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盒,大小差不多是一本教科书的模样,顾念远接过掂了掂有一定重量。 “这是?” “纪念册,当年我们大四毕业,登山社搞的,前几天需要,发觉我的那本已经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只好找清钰借,现在用完了得还他。” 第四百七十九章 总得有个句号 还真是巧了,一个二个都推着她去见岑清钰,但郝明跟小李又不认识串通不到一起,大概真的是巧了。 顾念远握着纪念册的手没有收回,她为难道:“如果不急的话,等你回来再还,我想……清钰他也不会生气的。” 郝明像是料到她会拒绝,半点不吃惊,解释道:“我这是外派学习,没有两三个月回不来,清钰他最近状态又……”他眼中闪过担忧,但很快遮掩住,“这毕竟是登山社的东西,清钰是大明星万众瞩目的,我不敢随便找别人,而你是咱们的社员又是他亲戚,应该是方便的……还是说你也不方便?” 如果说不方便,郝明必然追问为什么更麻烦,顾念远于是点头道:“没有,我方便的,就……交给我吧。” “真的?太好了。”郝明喜道,“学妹你可能不知道,清钰最近状态特别奇怪,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了。” “嗯……上次我在片场见到他时,看着还挺好的。” “估计就是那时开始的吧,反正有一阵了,他是大忙人,我一年也未必能见他几回不好说,不过,我们认识这么久,我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郝明挠挠头,“好难形容,大概是颓废?” 颓废的岑清钰……确实是件稀罕事。 郝明急着走,两人没再多聊,顾念远捧着盒子心神不属的回了工位,盒子就是个寻常的包装盒,没有封口没有锁,顾念远默默盯了一会儿,将上盖揭开,盒子里果然躺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纪念册。 随手翻开里面贴满了相片,还有各种临别赠言,记忆随之翻涌而上,这本纪念册她是记得的,毕竟,在纪念册靠后的几页里有她的赠言。 临下班前,顾念远终于下定决心拨出号码,铃声刚响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念远?”岑清钰的声音里带着惊喜。 “岑……学长,听说你生病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你呢,最近怎么样?”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压着一些动容的情绪,但或许只是他真的病了,很难分辨。 “我挺好的,学长,刚刚郝明学长来找我,说是让我帮忙转交个东西给你,请问你方便吗?” 女声客气里满是疏离,岑清钰怔了怔,答道:“我随时方便,你呢?” “如果可以,我想今晚就约个地方把东西交给你。” “可以。”岑清钰顿了顿,“等我半个小时,我去接你。” “不用了!”顾念远果断拒绝,“你既然生病了,还是说个地方我去找你吧。” 闻言,电话那边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岑清钰道:“好,但我还是得派人来接你,抱歉,是经纪人要求,我现在做什么都得考虑保密。” 顾念远有一瞬迟疑:“不然你叫个人来取也行,咱们就不必冒险见面了。” “……念远,郝明让你还的是纪念册对吗?” 得到对面肯定的答复,岑清钰轻轻道:“那我……咳咳……希望你拿来给我,行吗?” 最终,顾念远还是应了下来,也好,见一面全当告别,曾经的暗恋和如今的失望总得有个句号。 第四百八十章 你总是在偷偷看我 岑清钰派来的车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司机看着也上了年纪,慈眉善目的为她拉开车门。 这辆劳斯莱斯是车展里的常客,有价无市,但顾念远从未见岑清钰开过,看起来他现在确实很在意保密。 车子一路载着顾念远来到某小区楼下,小区是高档小区,但因年头在贝市的高档小区里算是久的,如今已退出了前十名不再显眼。 司机领着人由车库绕到小区西面,来到一处颇隐蔽的景观带,抬手往里一指。 “顾小姐,小少爷在里面等你。” 顾念远顺着点起路灯的石阶往前,绕过积着残雪的树木和假山,发现后头有个亭子,亭子里坐着的正是岑清钰。 他看起来穿的厚实,可细看大衣没有扣紧,围巾也是随便那么一披,正愣愣然望着某处发呆,冷风时不时吹动他的头发,看着颇为萧索。 “学长。” 岑清钰猛地回头,见顾念远站在亭子外头的石阶上,遂笑道:“你来了。” “我……”顾念远忙从包里将盒子取出来,一副不打算上前的模样,“这是郝明学长让我交给你的。” 岑清钰没动,笑容仍挂着:“你是在担心这是一个局吗?” “不是。” “我确实想要拆散你跟六叔,为此做了些不光彩的事,但我以我的性命保证今天没有,所以,你不用害怕。” 话到这份上,顾念远只得走进亭子,她将盒子往石桌上一推,道:“学长,我放在这里了。” 岑清钰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咳了起来。 顾念远这才注意到他的模样,应当确实是生病了,甚至比之岑寂病的要严重许多。 他瘦的厉害,眼窝凹陷下去显得更为深邃,向来柔和的面部变得棱角分明,脸白的近乎透明隐隐泛着青,他抬眼看她,让她想起一个词,病态美。 美归美,美的憔悴易碎。 如郝明所说,这也是顾念远从未见过的岑清钰,不止颓废简直绝望,她再也忍不住,一边上前帮他顺气,一边急道:“学长,身体还是没好吧,为什么要在这里见呢,外头多冷啊。” “我怕你会多想,倒不如席天慕地来的坦荡。” 岑清钰渐渐平复,勉强又挤出笑影:“今天气温升高了两度不算冷。” “升高两度也是零下啊!”顾念远嘴上没好气,但还是不留痕迹的将身体挪动到风口上,尽量挡一挡寒风,“我就是来帮忙还东西的,东西还完了就走,你……你赶紧进去吧。” “躺了一整天,太闷,不想进去。” 岑清钰说着,将盒子拿起翻出里面的纪念册,缓缓道:“你看过吗?” “没有。” “这本纪念册我只在刚毕业那两天认真看过,之后就扔进书柜,一晃许多年忘得很彻底,直到前些天郝明问起,我才重新翻了出来。”岑寂的手指翻拨着书页,“然后发现……念远,以前我们真的一起去过很多座山,我想我们应该也说过不止一句话。” “……” “纪念册里许多照片里都有你,但你不是主角,而是散在各种边缘角落被偶然摄入,有时还会被模糊掉。”岑清钰顿了顿,重新抬首看向她,“不过还好,我都找出来了。” “我……” “你真的很好找,因为你总是在偷偷看我。” 第四百八十一章 身后那位是六婶吗 顾念远怔在原地,这是她难以启齿的隐秘,谁看破谁调侃都行,但决不能让岑清钰发现。 毕业那年,她就打定主意,这个秘密会永埋心底。 后来机缘巧合与岑清钰再遇,闹出了许多事,她都艰难的捂住了这个秘密。 万没想到,在这个预备画句号的当口,她暴露了。 “学长……你你可能有些误会,有时……拍摄角度什么的……” “顾念远。”岑清钰眸色深深,“对不起,我竟然到现在还是那么粗心。” 这让她更局促了,只得慌忙摆手:“没什么对不起的,学长你别在意,学长,我……” “你是想说,你从没喜欢过我吗?” 一句话问倒了顾念远,她几乎立刻就要说对,从没喜欢过,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不管要不要画句号,句号之前漫长的单恋不是虚的,已经成为习惯的感情,不是她简单的几个字就能否定。 最终她只能脱力的低下头。 “清钰,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 岑清钰话说到一半骤然变了脸色,接着猛地起身,一把将人拉了过来。 猝不及防间,顾念远撞进岑清钰的怀中,他将她紧紧摁住裹进大衣里,她想要挣扎,便听他低声道:“抱歉,等等。” 几乎是同时,又有声音响起:“哥,我妈让我来问你,养病怎么不回老宅。” 这个女声有些耳熟,岑清钰没有转身,但隐隐松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三姑让你来你就来。” “哎,没办法,谁让我指望着她给我打钱呢。”那女声不耐道,“我妈让我这回待足一个月才能走,闷死我了。” “真惨。”岑清钰同情道,“不过,我可能有办法让你早点脱身。” “真的?”那女声大喜,接着就是一阵叮当作响,岑清钰的身体骤然紧绷,便听又有人道:“清洁小姐。” “孙伯,你干嘛拦着我,放心,我跟我妈不是一条心,我也是被迫的。” 顾念远终于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就是与她有几面之缘的岑宛的女儿,听起来,她叫岑清洁? “还有!”岑清洁咬牙切齿,“不要叫我的名字,都说叫我英文名!” “好的,安娜小姐。” 两人纠缠的空余,岑清钰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小洁好对付,稍等一下。” 说着,他松开她,转过身又将她牢牢挡在身后。 “好了小洁,别为难孙伯。”岑清钰笑道,“你妈说白了就是气你不听她的话,来膈应我只是次要的,回去怎么应付你比我懂。” “我知道。”小洁眼珠转了转,“说重点说重点,怎么让我早点脱身啊。” “我可不白支招。” “咱们谁跟谁啊,你的事我半个字都不会跟我妈说的,包括你身后藏着的……女孩子?” 顾念远听到这里头皮一紧,本能的抓住岑清钰的大衣,岑清钰倒是脸色不变:“小机灵鬼,有这份机灵劲怎么不让爷爷多看看。” “别,被爷爷看重不就你这下场,我还想活久点呢。” “行了,你跟孙伯先上去,等会我来找你。” 岑清洁心知她哥说话算数也懒得继续吹冷风,抬腿就要走,走了几步,她突然回头:“哥,你身后那位是六婶吗?”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你生病跟我有关吗? “你也听风就是雨。” “不是就好,总之,哥,这世上谁都不比自己重要,你犯不上为了那种女人虐待自己,在爷爷眼里我们都是虾米,你再聪明也得先自保。” 岑清钰没答,岑清洁也不期待他回答,转身走了。 待得外头没了动静,岑清钰才放松下来,不待他转身,顾念远已然自己走了出来,她直视他,问道:“你生病跟我有关吗?” “呵,小洁的话也信?你也见过她几面了,应该看得出来,她就是个爱咋呼的小姑娘。” “我……”顾念远素来不会自作多情尤其对着面前这一位,但她还是迟疑道,“不论如何,我现在是岑寂的太太,而你是老爷子最看重的长孙,咱们以前以及现在都是对立面,清钰,我会为自己考虑,我想你也会的对吧。” 岑清钰渐渐敛了笑意:“当然。” “那就好。” 顾念远垂着眸,“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好,孙伯会送你回去。” 顾念远嗯了一声,扭身便走,岑清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假山后头,眸光冷的好似假山上凝结成冰的雪,可手却慢慢攥成了拳,他捏的死紧,手背上有青筋鼓动。 岑清钰没有让妹妹等太久,他浑身散发着森然寒气,冻得岑清洁原本翘起的二郎腿立刻放了下来。 “哥,你现在是住在冰箱里养病吧。” “喝什么?” “夺命大乌苏!” 岑清钰给她倒了杯温水,刚开口就咳了两声。 “这感冒怎么这么持久,哥,你不会不吃药吧。”岑清洁接过水放在一边,“听我妈说,你的表现爷爷很满意,老爷子摩拳擦掌等着你大展宏图,你也病太不是时候了。” “这么关心我,你替我大展宏图好了。” 岑清洁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只想逃命,快把你的办法说出来。” 岑清钰在她对面落座,无语的白了她一眼道:“你妈让你待足一个月说白了是为了给你相亲。” “这我也听到点风声,她想得美我才不会老实相亲呢。” “那你恐怕一个月后也走不了,我的办法很简单,你老老实实去相亲,相完了好好跟你妈夸夸这个相亲对象,最好一周内与他保持频繁联系。” 岑清洁眼睛瞪圆,怒道:“我有男友了!” “你的相亲对象也有女友了,他比你还苦恼,所以,明白了吗?” “哦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岑清洁瞬间领会。 “四叔成为和容新总裁的决定过两天就会发布,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妈的注意力都在四叔身上,你这边消停点,要什么有什么。” “OK!我了解了,哥,还是你讲义气,我去求六叔他就给我一句,好好吃饭,多喝热水。”岑清洁放下心头大石,散漫的瘫在地毯上,“不过我也理解,他跟老爷子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吃了大亏,换我我也郁闷,听说,他跟六婶也要闹掰了。” 岑清钰拿着药的手顿了下:“闹掰?” “前几天的事,六叔去IN借酒消愁看上个女孩子,被六婶当场抓包大闹了一场,这事圈子里都传遍了。”岑清洁啧啧有声,“IN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六叔往常不去的,不就是心里郁闷嘛,而且听说那女孩子跟六婶长的特别像,很巧,也姓顾,说白了一个替身而已,六叔的心肯定还在她身上的,真搞不懂有什么好气的,多不体面。” 第四百八十三章 找我的情敌去了 岑清洁说到这里才注意到岑清钰脸色不好,不知是病的,还是听了这话气的,她吐了吐舌头:“额,我不是说六婶不好,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哎,我是不懂这个顾念远哪里好,你们怎么一个二个前赴后继的,你陷得不深及时退出也就罢了,六叔诶,自我记事以来就觉得他不像个活人,这种老妖怪现在为了个女人晕头转向,难以理解。” “你为了你那个废物男友跟东城一堆二代们酒驾飙车那回,我也难以理解。” 岑清洁被怼的翻白眼:“别提那个渣男,想起我就气得慌。”她见岑清钰仰头灌下药,又道:“哥,你是真的想开了吧,万一六叔六婶真的闹掰了,你应该不会再凑上去吧。” “我凑不凑上去关你什么事?” “我担心你呀!我妈说,六叔这是急火攻心短暂失去理智,早晚会恢复,现在六婶这么拖累他,等他回过味,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她,你要是再凑上去,结果肯定是老爷子生气,六叔更生气,简直地狱模式。” “……” 岑清洁抖了抖:“想想就吓死人了。” 岑清钰摩挲着纪念册只是静静听着,听完,他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傻子。” 顾念远回到南松嘉境时,正碰见岑寂在客厅坐着,这个时段他通常会在书房。 “加班了?” “没有。” 顾念远随口答了一句就去冰箱里翻面包,待她将面包放进烤箱,转了一圈出来,发现岑寂仍在客厅。 他捧着杯拿铁时不时敲击笔记本,俨然是把办公地点搬了出来,顾念远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不问我不加班去了哪里吗?” “你需要我好奇?” “按说……按说,你会关心吧,万一我去跟你的死敌交流情报呢?” 岑寂淡定的抿了一口咖啡:“我哪位死敌这么想不开,要跟不识大体的红颜祸水交流情报。” “我这个形象还不是你塑造的!” “所以啊,令人安心。” 叮! 面包烤好了,顾念远哼哼唧唧的捧了出来,热气腾腾面包一时无法下嘴,她想了想又转回客厅。 “今天我没让老陈接,是因为去见岑清钰了。” “哦?” 岑寂挑了眉,终于转过眼来,“还真是找我的情敌去了。” “你,你别胡说!他才不是你的情敌!” 反驳完,顾念远立刻后悔,她解释的太快,完全没给男人着急的机会,凭什么? 眼前人的表情精彩纷呈还不自知,岑寂微微勾起嘴角道:“嗯,你去见他,然后呢?” “然后……”顾念远清了清嗓子,故意慢悠悠道,“我是帮另一个学长还东西给他,你不知道,那东西是我们登山社当初送给他的纪念册,真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到,记得当初是因为清钰他们大四要毕业,登山社特意制作的,我们所有人都有在上面留言,当时的后勤部部长是个画画小能手,纪念册里的手绘插图都是她做的。” 说到这里,她当真陷入回忆逐渐流露出怅惘。 “其实我拿到这本纪念册挺早的,完全可以在写在前几页,但我没有。”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纪念册的相片是当时登山社所有成员的共同成果,顾念远当然也贡献了一张,那是一张大合照,是她入社后第一次跟着岑清钰他们一起去登山,山就是贝市周边十几座无名山中的一座,是每年入社的新社员登山的起点。 相比纪念册里的其他相片,这一张并不出彩,且还是少数几张完全没有顾念远本人存在的照片,因为那时,她负责举着相机给大家拍照。 之所以选择这一张当然是有更深的原因,这个原因让她犹豫不知该在哪里着墨,最终,选择了倒数第三页。 以岑清钰的品格定然会翻完整本相册,而以顾念远当时的存在感也定然捞不到岑清钰什么特别关注,这样正好,正好符合她那时的心境和想法,所以她提起笔写了一段滴水不漏的漂亮话,把自己伪装进所有学妹里,浅浅的目送他离开。 时至今日,原因和心思都不在重要,但骤然回忆起来,仍令顾念远的眸中蒙上了淡淡薄雾。 “我挑了半天,最后写在了倒数第三页。” “然后岑清钰匆匆翻了翻就扔在一旁,你的单恋卑微的开始卑微的结束。”岑寂擒着一抹嘲讽的笑,“顾念远,看来是岑清钰令你的恋爱观变的这么不健康。” 对方好似医生开刀式的点评让顾念远的惆怅瞬间烟消云散,她颇不服气:“你不觉得青春年少的朦胧感情,即便没有结果也是很美好吗!” “不觉得。”岑寂凉飕飕道,“如果我是你,对着喜欢的人三四年毫无动作任机会白白流走,我只会鄙视自己,然后把这段没用的过往彻底忘掉。” 顾念远被戳中了痛脚,不由得鼓起脸:“岑寂你小时候难道从来不看童话故事吗?” “毕竟,我对现实世界接受良好,不需要用一些死掉几百年的人为了赚伙食费编出来的蠢故事来安慰自己要勇敢的走下去。” “……我有个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用这套理论惹哭过同学吧。” “念远真聪明,在他们企图跟我讨论玉皇大帝和如来佛祖谁更厉害的时候,我跟他们科普了一下佛教体系和道教体系是如何形成的黑历史,得到了不错的效果,从此他们再也不哪这么幼稚的话题来烦我了。” 顾念远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见着岑寂悠悠然踱到她面前,俯下身与她对视: “你看,掌握科学的你现在是不是既不遗憾也不伤感了。” 他说着还上了手,捏着女人腮边的软肉晃了晃:“我生病,你倒是吃的不错,胖了。” 面包甜美的香气已然从餐厅散了过来,萦绕在顾念远鼻尖,她一把挥开岑寂的手:“我是脑子进水了才跟你讨论这些。” 言罢,她气哼哼去了餐厅,面包的热气散了许多,现在吃刚刚好,顾念远咀嚼着咀嚼着反应过来,就是说,最开始,她的目的是跟岑寂讨论恋爱观吗? 不是啊! 顾念远放下面包,又一次杀回客厅。 她两手往茶几上一支,做出审判的姿势:“我跟你说了半天岑清钰,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第四百八十五章 还挺记仇 岑寂往后一靠,笑道:“想要我做什么反应?” “以前,你不总是……总是很介意岑清钰吗?我跟他正常的交往你都要阴阳怪气。” “哦~”岑寂皱起眉头,“念远想念我的阴阳怪气了。” “……” “还是,你故意说这些,是希望我吃醋?” 顾念远脸一红,气场立刻弱了下去:“算了,当我没问。” 岑寂说对了,她以为他会吃醋,可他没有。 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里空落落的。 岑清钰从两人之间每次出场必带硝烟的话题变成了寻常词汇,这意味着什么呢? 顾念远故作随意的甩着手回到了餐厅,剩下一半的面包不知是放久了还是她心情所致,吃起来干巴苦涩。 岑寂能吃前老板的醋,但对岑清钰反倒无所谓,这可能吗? 不可能,怎么看岑清钰都比前老板危险多了! 那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她表现得太过积极,这厮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了吧。 顾念远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在岑寂眼里宛若一张白纸,而岑寂在她这里却不然,她摸不准估不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坑。 她想起柳兰说的欲擒故纵拉拉扯扯,越发觉得有道理,就算女追男,也得让男人有危机意识,可,怎么做呢? 这一半面包,她吃的唉声叹气。 “看来这家面包店的出品不合你口味。” 岑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念远不着急,她吞下最后一口,又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斯文优雅的收拾完,才缓缓道:“挺好吃的。” 说着,转过身,“找我有事?” 岑寂斜倚着装饰柜,抱臂看着她:“心情不好?” “怎么会呢,能跟男神追忆过往,我心情好得不得了。”顾念远仿佛刚想起,“哦,来讨晚安吻是吧。” 顾念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盖章一般在男人的侧脸戳了一下。 “搞定,晚安!” 她浮夸的挥了挥手,预备以一个轻松愉悦的姿态与他擦肩而过,然而还没擦过去就被抓住了手腕。 “没骗人?” “骗你干嘛!你跟顾悠然逢场作戏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咱们互相体谅呗。” 正所谓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就流露出自己对顾悠然的介怀,顾念远及时刹住车。 她别开眼:“说起来,我看清钰状态不好,你的离开恐怕受益的不是他,听岑清洁的意思,他跟你爸并不是一条心,可我想不出,除了他,岑家还有谁能接你的班……总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多多提防吧。” 言罢,她挣开岑寂的钳制道:“我真的要去睡了。” “你跟岑清钰在一起时还有空替我着想?”岑寂依旧盯着她,“表现不错,我考虑加分。” “哼。”顾念远冷冷道,“岑寂,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像我这种恋爱观不健康的人呢,是很容易反复横跳脚踏两只船的,本小姐可真不一定有耐心一直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狠话放完,顾念远自觉满意,趾高气昂的走了,独留岑寂望着她的背影愣神,好一会儿,他低头笑了。 “还挺记仇。” 第四百八十六章 无一不牵动他的神经 笑过后,岑寂返回客厅,笔记本的屏幕上弹了好几个视频申请,他一一点掉,啪一声将笔记本合了起来。 顾念远正在洗澡,水流声偶有传来,岑寂一边听一边慢慢将那杯咖啡喝尽,其实老陈认识孙伯,那是岑清钰的心腹常年负责接送他,所以她的去向可想而知。 岑寂了解她的为人,以前两人误会时,顾念远也不曾真与岑清钰如何,现在当然更不会,非但不会,她只会更坦诚,但了解归了解,理性的推理代替不了感性的不爽,他本该淡定待在书房处理他纷繁复杂的工作,可终究还是没忍住。 如果顾念远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一定能够看破他的伪装,发现他对她从来不是十拿九稳的。 而且正相反,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一不牵动他的神经。 这样的事当然不能轻易让顾念远知道,岑寂想,胜率还不过半,他没有信心。 第二天柳兰就得知了顾念远的决心,她鼎力支持。 “智商终于回来了!没错,不能让岑寂觉得吃定你了!有事没事用岑清钰刺激刺激他很有必要!”柳兰想了想,“你必须放松一点,别整天盯着岑寂。” “我哪有!” "总之,你必须表现得有他没他都行,该撩的时候要撩到位,该冷的时候也要冷下来,实在不行我给你找几个追求者什么的……不好不好,要不你学学顾悠然吧!" 柳兰絮絮叨叨顾念远听得头大,最终她除了顾悠然什么也没记住,一晃就到了周六。 小李的婚礼定在花园酒店,上午九点开始,顾念远带着岑寂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乘的车是辆常见的宝马,虽然价格昂贵但比之他们以往的车委实排不上号,勉强符合岑寂所说的,低调。 小李早早迎候在门前,见到两人激动万分,立刻冲上来握住了顾念远的手:“太好了,念远,你快救救我!” “等等,我记得我是来参加婚礼的吧。” “救命,我的一个伴娘闹肚子了!”小李楚楚可怜的看着她,“伴郎伴娘都是固定人数,现在少了一个,不对称了!” “我……” 顾念远犹豫的瞥了一眼岑寂,小李这才反应过来跟着看过去,她与岑寂严格来讲没有见过,全部了解都在新闻里,只知道是个凶煞狠人,如今一看,盘靓条顺的帅哥冲她露出迷人微笑,温良和善至极,她瞬间有了勇气。 “岑先生,不介意吧,撑完场子就还你。” “我听太太的。” 男人的声音宛如金玉振声,小李被彻底攻陷,连连赞道:“好好好,岑先生真是通情达理的好丈夫,念远,你老公真不错!” 顾念远扶额道:“行了行了,走吧。” 跟着小李来到休息室,顾念远才明白为什么非她不可,伴娘的身高和身材与她相似,伴娘服都是定制的,贸然找别人确实不行,换完装,小李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岑总果然名不虚传啊,那长相那模样真是没的说,出道都绰绰有余。”小李赞道,“看着性格也蛮好的,果然外面那些传闻不能信!” “哪个岑总?”有伴娘奇道,“和容集团的吗?” 小李这才发觉失言忙看向顾念远。 “前岑总而已,听说刚被解职。” 第四百八十七章 我的自信通常很有道理 顾念远随着话音看过去,抢先答话的也是个伴娘,比她矮半个头有一张讨喜的圆脸,穿着伴娘服中唯一的修身短款,妆容也异常精致。 小李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棠棠!” “表姐实话实说而已,顾小姐不会生气的,是吧。”棠棠眼带轻蔑的挑了一眼:“岑总最近还好吗?” “不好意思。”顾小姐微笑道,“我丈夫好不好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 “作为和容现任员工打听一下前总裁,顾小姐也吃醋?”她抿嘴一笑,“倒也是,大闹酒吧这种丢脸的事都干得出来。” “好了!”小李怒道,“棠棠,你要是不想当伴娘就去找你妈,别在这里胡闹!” 棠棠不服刚想呛声,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这个意思是新娘即将登台。 顾念远冲小李摇摇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生气。” 说着,她走到门前拉开了一条缝,门外站着个穿着伴郎装的年轻男人,听得身后动静,头偏了偏,眼睛仍看着前方。 “新郎那边让我问一下,你们这边的问题都搞定了吗?实在不行,我退下来就完事了。” "搞定了,放心。" 闻言,男人转头过来,在看清答话人的模样后,他眼睛一亮道:“你就是李姐说的那个能帮忙的同事?” “是我。” “你,你好!我是新郎的表弟!” 表弟颇羞涩的挠了挠头竟然打起招呼来,顾念远被他莫名的行为逗笑,只得道:“你好,这位表弟现在不是咱们寒暄的时候,赶紧回去吧,时间快到了。” 表弟脸一红应着声离开了。 “我老公这个表弟据说性格生来就腼腆,今年研二说小也不小了。”小李将顾念远拉到一旁,悄声道,“棠棠是我表妹,我妈非拉着她过来给我做伴娘,说要让她扩展社交圈,她在和容旗下的地产公司工作,可能听多了风言风语,你别介意。”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介意。”顾念远推着她站到门前,“倒是你,准备登场了,新娘子。” 仪式正式开始,顾念远跟在新娘后头来到舞台中央站定,作为替补,她不需要张罗太多只需要保持微笑。 她微笑着巡视一圈,终于发现了目标。 岑寂坐的那桌满是各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大都穿的极为喜庆,看着像是哪一方的亲戚,将端坐其中的男人衬托的清爽又年轻,格格不入的有些好笑。 他是特意这样打扮,暖黄色调针织质感,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将他原本锋利的气质掩盖了大半,乍一看像是电视剧里钻出来的居家好男人。 “这也是为了低调吗?” “不,这只是为了配合你,毕竟这场婚礼我是你的跟班,当然要表现得和蔼可亲一点,万一到时把新郎的风头抢了,你跟同事怎么交代。”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迷之自信。” “可能是因为我的自信通常很有道理。” 顾念远遥望着那一桌的动向,心道或许大概,他的自信确实很有道理。 彼时,台上正在播放新人爱情之路的MV,MV制作的不错,有笑有泪,选曲也到位,该煽情时毫不含糊,几乎全场宾客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台上,除了那一桌和那一桌周边的两桌。 他们的注意力此时此刻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那就是岑寂。 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要是看不惯可以不看 他们围在岑寂身边,笑逐颜开眉飞色舞,岑寂则时而点头时而微笑时而讲上两句,金丝边眼镜里一派儒雅斯文,绕是顾念远,也不得不承认他扮起温润如玉的好男人来真是信手拈来。 那么,到底是在讨论什么话题能这么老少咸宜呢? 顾念远不由狐疑。 MV播放完,司仪进入下一个流程,伴郎和伴娘都得下台候着,顾念远看的出神一时忘了动弹,还是有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该我们下台了。” 顾念远忙跟着那人一起走了下去,到得台下,她拍着胸口看向这位好心人,巧了,好心人正是表弟。 “新郎的……表弟?” “对,是我。” “真是太谢谢你了!” 表弟又羞涩起来,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他顿了顿,“怎么称呼?” “我姓顾,叫念远。” “是满目青山空念远的那个念远?” “对。”顾念远歪头看他,“这首诗没那么常见,你居然知道。” “刚好最近看书看到过,是不是很巧。”有工作人员过来,表弟护着顾念远往后退了一步,“念远姐。” “确实蛮巧的。” 伴娘和伴郎都聚在一处,两人的互动自然而然被尽收眼底,便有人哼道:“顾小姐,你挤到我了。” 说话的是棠棠,她与顾念远之间明显隔着距离,这样讲当然是在故意找茬。 “没有啊,我看着呢,肯定没有挤到。”表弟不明所以认真解释。 “学长,你一双眼睛全在她身上能看到什么!” 话音未落,周遭其他人纷纷笑起来,表弟脸色一变,沉声道:“我作为伴郎责任就是让婚礼顺利结束,不过就是随手帮个忙而已,你要是看不惯可以不看。” 棠棠被怼的委屈,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场子,在一众亲朋面前闹出不愉快,岂不是就跟那个姓顾的一个德性了?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坏女人,扭头走了。 坏女人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机敏的嗅出了异样的味道,原来表弟和表妹早有渊源,听着像是同学,但看棠棠的态度两人之间应该还有些什么,八卦从天而降,奈何时候不对,没办法深入挖掘,顾念远只能冲表弟笑了笑,继续把目光放回会场。 婚礼的流程大同小异,随着安排伴郎伴郎们轮流奔波,好容易熬到了最后一环,新郎新娘互戴戒指,顾念远捧着托盘再次上了台,而与她一起上台的是表弟。 上台时的角度正对着岑寂的方位,不看不知道,一看,顾念远惊呆了。 与方才不同,现在那几桌上不但坐着老人还添了些年轻人,更确切的说是年轻女人,老的小的齐齐看着岑寂,而他却往台上瞧,台上灯光刺眼,顾念远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到底是什么情况?岑寂在饭桌上开坛做法了? 就这瞬间愣神的功夫,她给新娘送戒指的速度就慢了半拍,送完戒指退下来的速度自然也慢了半拍,表弟顷刻就走到了她的身边。 “念远姐,你怎么老是走神。” 他冲她笑了一下,顺手拿过她手里的托盘跟他的放在一起。 第四百八十九章 男人的鬼话 “可能站的有点累。”顾念远一边说一边下台,没留心台阶下一处翘起的红毯,话音未落她便脚下一滑。 “小心。” 千钧一发的瞬间,表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谢谢!” “不谢” 不谢的谢字还没讲完,熟悉的嘲讽又到了。 “啧,一会儿不见发展的真迅速。” 顾念远不需要看就知道又是棠棠,她迅速站直身体与表弟拉开足够距离,解释道:“你误会了,台上正在山盟海誓,我这边摔个大的多破坏气氛啊,对吧。” “念远姐,你不用解释,她一向喜欢这样说话。” 棠棠郁闷极了,气道:“是啊我就喜欢这样说话,顾念远,你是不是瞧着岑总马上就要抛弃你了,想再找个舔狗啊。” 她话音不大,硝烟味浓重,吓得其他人立刻屏息。 “我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喜欢学长就好好喜欢,把每一个路过他身边的雌性都当敌人,只会让你喜欢的人对你的误会越来越深的。” 这话利剑一样戳中了棠棠心中隐痛,她全无心情体会话语里的好意,磨着牙道:“别得意了,岑总那边可热闹的很呢,什么婶婶阿姨叔叔爷爷的全在给他介绍对象呢,他可高兴了一点都没想到你,顾念远,以为酒吧捉到一个就行了?这年头比你漂亮比你聪明还比你年轻的女人多的是,岑总勾勾手指想要多少没有,你呀抓也抓不完。” 顾念远无语扶额,正所谓鸡同鸭讲,棠棠显然是在气头上,她……等等! 原来他们那边那么热闹是大爷大妈在给岑寂介绍对象? 她的眼神瞬间锐利,嗖得扭过头射向某个方向,奈何台下乌漆嘛黑,彼此间还隔着一整个大厅,岑寂显然接收不到。 但棠棠的谩骂倒是让表弟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搞不清话里的内容,只觉得气急上头,奈何不会吵架,憋了半天勉强憋出一句:“赵棠棠,我这辈子打光棍也不会喜欢你!” 与此同时,台上的山盟海誓也到了高潮,新郎新娘甜蜜接吻,台下奋力鼓掌,热烈的气氛瞬间盖过了表弟的声音。 可惜棠棠还是听全乎了,她眼中含泪胸口起伏不定,跺着脚你了半天还是捂着脸跑了。 伴娘团和伴郎团就此齐齐吃了一口大瓜,表情各自精彩,独独顾念远全无兴趣,她死死盯着遥远的某处,不自觉将伴娘裙上的飘带搓来搓去。 怪不得笑的那么猖狂,神态那么自如,气氛那么祥和,搞了半天是被大爷大妈看上了想挑回家做女婿呢! 看样子,这老狐狸肯定没有表明自己已婚的身份,男人的鬼话果然不能相信,明明来之前还说不想抢新郎风头呢,来之后就丢失了做人的道德底线了! 待得台上的流程走完,小李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来,正与顾念远通身的怨气撞个正着,她忐忑的打量了一番。 “你没事吧,看着要吃人似的。”小李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念远,我这边已经完事了,等会你换个衣服……喂,你有没有在听?” “小李!你怎么给岑寂安排在那里!” 说着,她将手一指,小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觉得哪里不对,遂哦了一声:“今天来的人比计划的多,原先那桌挤了太多小孩子,我想着堂堂岑总肯定不会喜欢对着哭闹的小孩子吧,就让他坐长辈那桌了,怎么了?” 顾念远用力吸了口气,挤出一个凶残的微笑:“没事。” 第四百九十章 我唯一的择偶标准 “小岑啊,我闺女也是数学系毕业的,在A公司做审计,跟你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啧,他二伯,这你就不懂了,做夫妻要互补,一个人理性一个人就得感性点,这样才能过日子。”老太太笑眯眯道,“小岑啊,我觉得还是我那个插画家侄女比较适合你。” 小岑微笑点头,没答话,因为老太太立刻又被另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阿姨打断了。 “小岑啊,你车房都齐全吧。”阿姨将身挡住老太太的视线,“别怪阿姨这么问,就是吧,这年头肯定还是要有物质基础的,房贷还要还几年?车什么价位?工作单位稳定吗?” “还算齐全,我一般全款应该没有房贷,车上的消费比较多一些,属于个人爱好,价位……”小岑态度非常良好知无不言。 “拿车当个人爱好啊……这不成,年轻人还是得有攒钱的观念。”阿姨盘算着。 “阿仙啊,你女儿相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还没死心呢。”不知又是哪一位不满的插话,叫阿姨柳眉倒竖,她斜眼一瞟,正是那个当年在厂里就与她不对付的死敌。 “我女儿身材好样貌好还是有编制的公务员,当然眼光高啦,不像你女儿,听说又裸辞了,下家找好了吗?” 听罢,死敌一个怒瞪甩过来,登时就要开战,不料又被打断。 “行啦!”这回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你们七嘴八舌的,还让不让小岑说话!” 大叔搓着手,笑道:"主要吧,小岑你这边说的择偶条件实在太宽泛,这样不行,找对象得有自己的标准,不然下次肯定还得被甩。" “小岑这样的居然还会被甩,谁这么没品味!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 小岑终于笑出声:“没有没有,她性取向没问题,她只是不爱搭理我,是吧,念远。” 说着,小岑微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后方,众人便随着他齐齐回头。 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年轻女孩子,身材窈窕五官端正,只是满脸阴郁,幽幽望着他们,仿佛突击聚众赌博现场的警察。 “看来你很快活嘛,岑寂,选好哪一家做岳父岳母了吗?”女孩子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 “没有,不如你来帮我参考参考。”岑寂则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我这种恋爱观不正常又没品味的人还能给你提供参考?” “作为我唯一的择偶标准,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参考。” 顾念远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噎住,气氛凝滞间,准岳父岳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岑寂,终于感受到了异样。 有人疑惑:“刚刚你说你不是一个人来的,难道这位小姐就是你的同伴?” “是,叔叔,确切地说,她不是同伴,是我太太。” 此话一出,举众哗然,热切的相亲气氛立刻变成了长吁短叹,有愤怒的道:“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你们……没有问啊。” 大家面面相觑知道这话没错,他们这样多人竟是没有一个问一句小伙子结婚了吗?所以到底是谁最开始给他介绍对象的?难道也没问吗? 和谐的相亲角顿时陷入混乱。 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一哄而散,彼此的埋怨声里还带着小伙子长得人模狗样但不是好东西的谩骂。 顾念远深以为然冷眼旁观。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冤枉小岑了 见人散的差不多,顾念远仍抱臂冷眼,岑寂不得不起身上前接人。 “伴娘做完了?” “做完了。”顾念远躲开他的手,“不要拉拉扯扯的。” “谁惹你生气了?” “还有谁?小岑没有点自知之明吗?” “这一桌都是长辈就我一个年轻人,话题免不了会偏。”岑寂歪头看她,“你又不在,我总不好不让长辈讲话吧。” “他们会这么热心还不是你怂恿的。”顾念远冷冷道,“人家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我不信就没人问一句你是不是单身,肯定是你做了话术上的引导。” 闻言,岑寂挑了一下眉。 “……小岑爱人,你冤枉小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位老人突然开口,“我问过,小岑也回答了,本来只是随便闲聊,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是吗?” 难不成自己又冤枉他了? “是啊。”老人点点头,“小岑还把你指给我看来着,你吧,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跟那个伴郎说话,我觉得小岑挺不开心的,就安慰他大度一点别跟女孩子计较,实在不行就分,别老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老人心虚的瞥了瞥顾念远,咳了两声:“这话不知道让谁听到了,就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单恋一枝花,可能慢慢就传歪了。” “是啊是啊,不能只怪小岑,小岑爱人你就算做伴娘没空,好歹也给他发条信息让他放心嘛,你瞧他谁也不认识孤零零在这里坐着,多可怜啊。” 一桌子大爷大妈纷纷附和,局势顷刻反转,顾念远的气焰被连连打压,她自己也不由动摇起来,难道真的误会了? 见她脸色逐渐转好,岑寂无奈的叹气:“你看你总是不信我。” “不,不是,我……抱歉,我只是……” 顾念远彻底缴械,正巧小李夫妇即将过来敬酒,她顺从的被岑寂拉回桌前,懵然举起酒杯。 好容易送走新婚夫妇,顾念远坐在桌前狐疑。 岑寂舀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不饿的话就喝些汤。” 顾念远乖巧的低头,又听他道:“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伴郎。” “哪个?你是说表弟?他人倒是蛮好的就是有些腼腆,今天读研二吧。” “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人家帮了我随便聊两句,问候个姓名什么的。”顾念远拿着汤匙,笑了一下,“哦对了,还挺巧的他能背出我名字里的诗呢。” 岑寂的金丝边眼镜寒光一闪,嘴角晕出一抹凉意:“听说这位表弟是B大研二在读,学习成绩不错没准能提前读博,在学校也是学生会的干部很得老师欢心,真有那么腼腆?” 顾念远喝着汤听着:“他见人就脸红,确实蛮害羞的,小李也这么说。”汤还没吞下去,她奇道,“诶,你怎么知道人家这么多事?” “我还知道他大学期间有过一个女友,两人家境相似父母都见了面,可惜毕业时女友出国,异地恋没维持太久。” “啊?那棠棠难不成也是暗恋?” “棠棠?” 等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岑寂是怎么就把表弟的身家族谱都快摸透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鞭辟入里直击灵魂 “你……” 她满腹疑惑的盯着男人,但男人从容淡定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金丝边眼镜下长眸眯微眯:“没有后续的活动的话,要不要早退?” 婚礼进行到此处剩下的也唯有吃饭,面对一群陌生长辈确实不太有意思。 “好啊,咱们走吧。” 岑寂像是忍了很久,闻言立刻起身,顾念远带着他跨过几桌来到小李的桌前,预备道个别。 累瘫了的小李正无精打采的喝果汁玩手机,一旁新郎则在跟表弟聊天,而跑走的棠棠也在,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个注意到顾念远到来的是表弟。 “念远姐!”他笑起,露出洁白的八个牙齿,闪着健康明媚的光。 念远姐朝他点点头,念远姐边上的男人便开了口:“亲爱的,这位小弟弟是?” 顾念远一愣,新郎热心介绍道:“岑先生,这是我表弟。” 岑先生哦了一声,友好的伸出手与表弟握了握:“幸会,我太太刚刚承蒙你照顾。” 表弟机械的握了手,一抹微笑凝结在嘴边带着僵硬。 新郎不明所以,只得又跟表弟解说:“这是顾小姐的丈夫,岑先生。” 小李疑惑的放下手机,疑惑的左右看了看,最后疑惑的拉了拉顾念远的袖子:“是发生了什么我不了解的大事吗?” “没,没有。”顾念远说着一把挽住岑寂将人往后拽了一下,笑道,“我们是来祝你们新婚快乐的,等会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么早就走啊,饭菜还合口味吧。” “合,挺合的。” “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念远。”小李起身相送。 顾念远摆着手示意不用,她隐隐觉出点诡异,只想拉着岑寂快走。 一转身目光无意扫到了棠棠,下一秒,棠棠噌的站了起来,九十度鞠躬,颤声道:“岑总,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多了办公室那些人嚼舌根,不是我本人那么想!” 这一举动立时让一桌的人都呆住,岑寂循声看了过来:“那么你该向我赔礼道歉吗?” 棠棠领会,头也没抬直直转向顾念远:“抱歉,岑太太,是我太冲动了,我,我是因为他的事心情不好才胡言乱语的,请您原谅!” 说着她抬手指向表弟。 断掉的八卦再续前缘,顾念远嘴巴张开又合上,半晌答道:“那,那你下次冷静点吧。” “一定一定,岑太太对我的劝告我已经反复思索体会过了,真是鞭辟入里直击灵魂!” 棠棠前后两幅姿态两幅面孔,绕是小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茫然了一会儿,不由喃喃:“我还真错过了什么大事吧。” 新郎更加茫然,他看向表弟,表弟不茫然,他愤愤开口:“岑先生,岑总,看样子,你是来仗势压人的了?” 话一出,新郎新娘惊讶的看向他。 “小伙子,书读的好,会成语爱念诗是你的个人爱好,但如果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到处乱用,保不准我会告你诽谤。” 岑寂的语气带着三分不耐,令热火朝天的婚礼现场骤然降了十度,小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瞪了新郎一眼,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别介意,是吧,念远。” “对,对对,别跟小孩子计较。” 说着,她将岑寂的手臂挽的更紧一些,嗔道,“亲爱的,我们走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念远终于发现了 亲爱的十分有用,岑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收敛了敌意:“好。” 两人转过身,顾念远长吁一口气,不料他走了一步停下,偏过头:“小伙子,先处理好自己的烂账再出来学人撩妹。” 说完,他再次抬步,这回没停直接出了会场。 会场外是一片冰天雪地,顾念远本打算一路向前半道却被拉住,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正值午后阳光和煦,岑寂抬起头看了看天道:“这家酒店的花园不错,咱们逛一逛。” “我以为你急着走。” “我只是觉得婚礼无聊,你回来了就不无聊了。” 他迎着阳光低头看她,恍的顾念远心跳一阵急促:“那就去逛逛好了。” 酒店的花园占地颇大是典型中西结合,因为结合的巧妙,倒是有不少吸引人的小景,两人行走在步道上,顾念远终于有了空闲回忆方才的事。 “岑寂,你早就认识那位表弟?” “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他。” “那你怎么那么清楚他的事?” “坐长辈那桌就有这个好处,有他们在想知道谁的事都不难。”岑寂打量着花草,随意道。 “我还以为一门心思在相亲呢。”顾念远嘟囔道,“不对,你没事打听他干什么?” “你们互动的这么热切,独守空座的我当然得找些乐子。”岑寂耸耸肩,“那位突然道歉的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棠棠,顾念远就觉得无语,她摇头道:“她叫棠棠,是小李的表妹,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总觉得挺狗血的,估计是她喜欢表弟,但是表弟不接受,所以她才见到表弟身边出现的任何女性都格外警惕吧。” “你一口一个表弟,是没问他的名字?” “哎呀!我确实忘记问了!他叫什么?” 岑寂嘴角勾了勾:“不告诉你。” “……” “怪不得,不过我的想法你不同,这位棠棠之所以这么草木皆兵,问题应该出在那位表弟身上,他的拒绝多半不实,或者是拒绝后又有暧昧的举动,总之他是想吊着她。” 顾念远听得皱眉:“你才跟他们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怎么看出来的,表弟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岑寂语带怜爱:“你能被孙凯那种东西忽悠,看来是凭本事。” “岑寂!”顾念远几乎是立刻就要反唇相讥,话到嘴边忽而眼皮一垂,哀声道,“你就那么爱揭人伤口吗……” “……抱歉。” “嗯。” “我的意思是……那位表弟的种种行为表明他并不是个纯良的小男孩,而那位棠棠,看起来骄纵单纯实则狡猾,譬如,她以为你是带着我来兴师问罪的,立刻就能诚恳道歉毫不含糊,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明确的希望吊着是不会坚持喜欢某个人的,所以……” 他难得解释的那么迟疑,顾念远知道这是示弱起了作用,原来对岑寂示弱是真的有用。 她忍住笑:“这方面你确实专业,我信了。不过即便他是装纯良又怎样呢,偶然碰见罢了,没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也没招惹你何必针对他。” “谁让他非要招惹你。” 人家哪里招惹她了,顾念远顿觉好笑。 等等,互动的热切……独守空座……被介绍对象……对表弟挑三拣四…… 这事,不大对啊! 刚才压下的疑惑再次冒出,顾念远思前想后停住脚步,诧异道:“该不会,相亲根本不是因为误传,就是你故意的吧!” “故意?” “我一直觉得奇怪,那些老人如果问了你单身与否,你又如实回答,即便你说夫妻感情不和,按照常理,他们也只会礼貌的开解一下,怎么会一下子就跳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深深看住他,“你还是引导他们的思路了。” 岑寂闻言转过身,粲然一笑:“念远终于发现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任何敢跟我抢你的人 花园里四季常青的树木上积着雪,因着天气晴朗有的地方结了冰,在阳光下泛着炫彩,映照着男人本就冷白色的面皮近乎透明,金丝边眼镜下的眉眼就更显得乌黑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哪怕我来了你还在刻意引导,引导他们配合你,让我以为自己又误解你了,岑寂,你处心积虑要做什么?” 顾念远的审视里没有敌意,岑寂扶了下眼镜,淡淡道: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缠着你,当然要想些办法让你没空理他。” “他……哪有……缠着……我。” 顾念远越说越虚,如果她认同岑寂的分析,那么就得承认,表弟就确实对她有心思,在撩妹。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蛮有用。”岑寂向前一步,“你总算记得自己还有个丈夫。” 顾念远彻底明白了,他借着长辈们的闲聊散播出单身待娶的信息,引得周遭的有心人都凑上来介绍对象,自然而然就在现场几十桌的宾客里脱颖而出,即便顾念远没注意,也会有好奇的人提醒她注意。 而她一旦注意到造成了困扰,旁人再有什么动静就都得靠后了。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这么……幼稚。”顾念远抿着嘴,心道,他这醋吃的忒小孩子气了。 “幼稚,但有用吗?” “有用……” 见顾念远不得不承认,岑寂抬手抚上她的脸,冰冷的脸触到温暖的手心不自觉的就想往上靠,岑寂极为轻柔,像在怂恿她靠的再近些。 “顾念远,其实我不是不吃醋,只是发现吃醋这种行为纯粹是内耗,我不喜欢。”他眸光里都是柔情,言语却森冷,“一般而言,如果我不高兴,就该让那个人比我更不高兴。” “那个人是哪个人?” 岑寂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脱口而出的阴阳怪气,他深深望住她道:“是任何敢跟我抢你的人。” 男人这样直白的显露占有欲在顾念远的记忆里是第一次,她心跳如擂鼓,喃喃道: “也包括岑清钰?” 他的手从脸颊划下,捏住下巴:“当然包括,念远,你有时候真的很迟钝。” 迟钝到把一切他对岑清钰的不满都归咎于阵营不同,丝毫没有怀疑过他只是因为她,所以,某种意义来讲,岑寂不介意也不想戳破这份迟钝,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现在的岑清钰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不跟你比,还没人说过我迟钝呢。” 顾念远强作淡定,可到底还是掩不住心底涌起的喜悦,她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无法免俗,会希望在某个人心里是特别的是被需要的。 憋了一会儿,她还是道:“不过,我挺喜欢你前面那句,以后多说点。” “喜欢的话……”岑寂凑的更近了,“该不该有点表示?” 这是明晃晃的讨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虽说寒天冻地花园里行人非常少,但不是没有,可岑寂不容她别开眼,他十分的有耐心的等着。 “那……那加十分?” “……” “我不能白表示。” “呵。”岑寂终于破功,笑出一声,“你倒是精打细算。” “快说,答应不答应!” 第四百九十五章 虚虚实实才显得真实 “可你今天的表现明明并不让我满意,不扣分还得加分,很没道理。” “你以前好歹也是在和容集团做总裁的大人物,怎么能那么计较细枝末节!” 两人离得近,顾念远说话间翘起的唇角波动的眸光,无一不在冲击着岑寂的神经,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如同他本人一样被解了职,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好,大人物不计较。” 顾念远红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他:“首先,你要闭上眼睛。” 岑寂不疑有他听话的闭上眼,甚至为了方便她表示,他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顾念远忍住笑轻巧退开。 四周都是雪,材料很充足,她一边敷衍着一边将灌木顶上的雪扫在掌心,团出一个松松的雪球。 “阿寂,我的表示来啦~” 顾念远甜甜的叫了一声,随着话音把那雪球砸了出去。 毫无悬念,毫无防备,雪球正正砸在了男人的肩膀处,崩碎四散,一部分落进了脖子里一部分擦过侧脸,还有点点蹭到了嘴唇。 岑寂猛地睁眼,满脸愕然,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叫顾念远瞧了彻底,她乐得拍手。 “哈哈哈,你居然带着一群大爷大妈忽悠我,害得我愧疚了半天,别以为有原因就可以算了,本小姐很记仇的!” “你!”岑寂摸着唇上的冰凉,难得哑口。 顾念远说话间又团了一只:“这一只呢,就算你总把我当傻瓜,我才不迟钝!我机灵着呢!” 说着又砸了出去,奈何对方有了防备,这一只被他轻松躲过,不但躲过他还迅捷的抓起一捧雪回敬了过去。 顾念远没料到他反应如此快,躲闪不急兜头迎上,那一捧雪就此纷纷扬扬撒下来,扑的满头满脸还迷了眼睛。 “你,你也太快了!” 她揉着眼踉跄着后退,瞧着就要一脚踩空,岑寂眼疾手快一把捞了回来。 “要突袭还不看清地形。” “谁知道你那么心狠手辣,真能下手!” “念远这么高兴,我怎么能扫兴,毕竟你那么记仇。” 岑寂搂着人越发往怀里摁,他嗅着她鬓发间冷然的雪气,温声道:“喜欢玩雪?” “喜欢。” “上次是跟岑清钰一起玩的吧。” 顾念远抬起头,郑重其事:“是跟剧组所有人一起玩的!你不要乱圈重点乱扣帽子,我不认!” “倒是机灵,想不想好好玩玩雪?” “当然想” “有个雪场是我一个朋友开的,素质还不错,不如去看看。” 顾念远拧眉道:“话说,我们刚在酒吧大闹完就手拉手去玩雪合适吗?” “怎么,你想一直顶着捉奸泼妇的形象?” “其实顶着也挺好的……”顾念远笑道,“没准人家就不敢招惹我也不敢招惹你了,你出轨的几率直线下降。” 这话他听出些醋味,十分受用,又将人箍紧了些:“虚虚实实才显得真实,雪场是开放的公共场合,没意外的话也会遇见熟人,有心人能收到消息。” “那这回我们只要演正常夫妻就好了吗?” 顾念远在认真求教,岑寂却不想认真教学,他突然在顾念远唇边亲了一下。 “随机应变,玩雪为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小丑竟是她自己 白山驰腾滑雪场在国内所有雪场里属于最新的,但已然通过铺天盖地的宣传和承办各类国际大赛有了一定的口碑,专业人士的测评里目前排名全国前三。 白山位于京市远郊,直到下飞机顾念远还有些懵然,接车的是不再是往常几乎形影不离的许特助,而是几张陌生脸孔,京市比之贝市的气温要低上七八度,陌生脸孔们开的是定制的豪华商务,车里备着各色保暖的衣物,宽敞又私密的车内空间方便他们添衣。 说走就走的旅行对于顾念远来说其实不是第一回,但滑雪跟周末去度假村参加个慈善宴会还有有区别的,她没想到这也能临时起意。 离开小李的婚宴他们连家也没有回,直接就打飞的到了京市。 “岑寂,这样突然袭击我都没有准备。” “我以为这叫惊喜。”岑寂换上了山地靴,“玩乐而已,准备什么。” 顾念远清了清嗓子为他科普:“我又不是没去过雪场,滑雪这么专业的项目要有装备吧,度假村怎么吃喝玩乐需要攻略吧,上回我们团建,提前一周规划呢。” “这些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岑寂抬眼瞧她,“而且如果你去过就该知道什么都可以现买现租,顾念远,你在害怕。” 他又猜中了,顾念远心中暗叹。 上回来雪场是前公司团建,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最终只有两个人玩的最尽兴,一个是作为她家属的孙凯,另一个是作为她老板女儿的盛维佳,两人在雪道上比翼双飞,而顾念远则被教练训了一整天摔倒了无数回,最终在休息区里闻着跌打药水的味道熬过了剩下的时光。 所以,她对雪场确实有点恐惧。 “你改行算命好了,我……确实不太会滑。”她把塞在衣服里的头发撩出来,“教练还很凶,上一回是不大愉快。” “滑雪确实不是一两回就能学会,我也是个生手,不过白山那边功能区分的细,实在不行咱们去儿童游乐区。” 男人说的一本正经,全不为儿童游乐区感到羞耻,顾念远被安慰了,原来连岑寂都是个生手。 直到抵达目的地,顾念远才惊觉,男人的话鬼都不要信,尤其是岑寂这个男人。 雪场晚间不会开放难度最大的雪道,但次一级的雪道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努力,包括岑寂。 他全副武装从坡上滑了下去,休息区里设有几面大屏,不间断播放着雪道上的英姿,顾念远捧着暖融融的热巧克力,眼睁睁看着自诩生手的岑寂在蜿蜒曲折的雪面上飞驰,如履平地。 绕是看不着脸,厚厚的衣服裹在身,他也赢得了休息区里客人们的频频称赞。 “哇,专业的吧,晚上还敢滑这种动作。” “不知道是男是女,这腿是真的长。” 巧克力无法平复顾念远此刻复杂的心绪,她想起了中学时坐在后座的学霸,一次考完试,她感觉不错鼓起勇气跟学霸攀谈,学霸一脸憔悴表示考砸了这回肯定完了,单纯的顾念远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没事的,偶尔一次失误不要灰心,再接再厉。” 结果卷子发下,学霸满分仍是年级第一,他所谓的失误是解题方法不够完美,而她确实表现不错,勉勉强强才进了班级前二十。 小丑竟是她自己。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周 被学霸支配的恐惧涌上心头,顾念远长叹:“还是我自己去儿童娱乐区吧。” “我们这的儿童娱乐区进入标准是1米4以下,恐怕接待不了岑太太。” 身旁骤然响起一个女声,顾念远连忙回头。 目测身高一米七往上,脚蹬一双长靴,宽大的披肩将她大半个身体裹了进去,衬出一张明艳多姿的脸,长长的栗色卷发用簪子虚虚挽着,是那种令人一见难忘的港式美人。 但,顾念远从未见过。 “您是?” “岑太太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周就好。”小周在她对面坐下,“我是岑先生的朋友,普通朋友。” 顾念远点点头,“小周你好,既然你是岑寂的朋友,叫我念远或者小顾都行。” “你们来得真突然,岑先生早些时候跟我打过招呼,我还以为你们会白天到。” 小周这边坐下,那边服务生就过来递上了热饮,尊称道:“周总。” “哦,原来你就是岑寂说的那位开雪场的朋友。” “不错。”小周捧着热饮,“酒店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等会儿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她顿了顿,又将顾念远仔细打量了一遍笑道,“说来不怕你笑话,外面传闻听多了,我一直对你十分好奇。” “怎样的传闻,是不识大体的泼妇还是骄奢淫逸的红颜祸水?” “都有,还有被岑先生包养的大学生以及……岑寂活了三十来年终于碰上的命中克星。”小周眨眨眼,笑道,“小顾看起来并不生气。”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我也没办法,做好自己就好了。”小顾也眨眨眼,“现在小周你见了我有什么感想呢?” “感想是……意外的普通。”说完,小周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是个很正常的女孩子。” “噗,评价很到位。” 小周与她明媚艳丽的长相不同,交谈起来颇为亲和,两人闲谈了一会儿,逐渐打开了话匣,晚间在外滑雪的人不多,休息区里的人反倒更多些,小周便跟她介绍。 “临近年关,最近来了不少熟人,我听说你跟荣太太关系不错,她前两天刚走,可惜了,不然你们还能聚聚。” 顾念远听着偶尔点头偶尔接话,恰在这时,休息区里进来一对男女。 男人与休息区里大多数中年男人区别不大,他个头不高微微有些发福,端正的五官上没有特别明显的年龄感,一身行头都是大牌,看得出身家颇丰,但顾念远盯住的不是男人而是他手边挽着的女人。 女人大约化成灰她都很难不认得,毕竟寄住在舅舅家的那些年里,她与这女人几乎是日日相对,后来为了让她更体面的结婚,舅舅不惜卖掉建设路的老房。 所以,表妹为什么会在这里?表妹的未婚夫与表妹交往过很长一段时间,顾念远见过,与这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小周见顾念远半晌不答话,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笑道:“南丰传媒的宋总,应当也是从贝市那边过来的,怎么你认识?” “宋总?”顾念远一惊,“那宋总旁边的那位是?” “这就不清楚了,宋总是文化人红颜知己没断过,那位估计就是个新人。” 第四百九十八章 攀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顾念远还记得舅舅卖房时表妹就已经要结婚了,这会儿却横空出世一位宋总。 宋总与表妹此时坐在斜对角,当中的屏风挡住了顾念远大半视线,饶是如此,她也清楚看见两人举动亲密,想来应当是那之后表妹的婚礼出了岔子,如今另结新欢了吧。 “不算认识,小周,这位宋总……他结婚了吗?” 小周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着顾念远身后道:“岑先生,你太太真可爱。” “确实,我也时常这样感叹。”岑寂一边摘手套一边走到两人面前,“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你这么快就玩好啦。”顾念远殷勤的接过他的手套放到一边。 “你不来为我呐喊助威,太寂寞。” “我可是在休息室里跟大家一起欣赏你矫健的身姿呢,是你感受不到我的真心。” “噗,还真是跟绍言说的一模一样。”小周笑道,“我信她是你的命中克星了。” “绍言的恋爱经你比我熟。”岑寂也坐了下来,“刚刚聊什么呢。” “聊到了宋总。”小周头一歪示意斜对角的方向,“你太太居然问我他结没结婚,看来你没怎么让她接触多少圈子里的事情。” “都是些无聊至极的蠢事,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看两部无脑偶像剧。”岑寂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看向顾念远,“怎么关心起他了。” “私人原因……”顾念远琢磨着这两人的态度,“看样子是结婚了?” “傻姑娘,当然结婚了,他们这种地位和年纪不结婚是少数,尤其是宋总这种有才干没背景的上进男青年,通常早婚,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小周打了个响指:“因为结婚才是发迹的开始啊!不早婚怎么早发迹。” “那他现在还没离婚吗?” “结婚发迹的人一般不离婚,除非他势不可挡岳父已经没有用了,这位宋总的岳父可不一般,他越不过的。” 岑寂要了杯咖啡,目光又往宋总那里晃了晃,表妹跟顾念远在五官上有细微的相似,他心中就此有了想法。 顾念远望着剩下半杯巧克力皱了眉,事实已经明晰,表妹攀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做了小三,不知道舅舅他们知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又舒了眉头,算了,自拿回老房之后,舅舅一家人如何已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也没有多余的爱心关爱从来没有妹妹样子的表妹。 “我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不知道挺好的,证明啊,咱们岑先生护着你,不想让那些污糟东西影响你。” 小周又揶揄起她来,顾念远只得低头含笑。 “秦先生也很护着你,周小姐,他求婚已经十二次了,眼看你儿子也要上幼儿园了,还不让他认爸爸?” 岑寂的话让活力满满的小周瞬间颓丧,她撇着嘴道:“你这人护短就护短,怎么还揭人疮疤。” 顾念远猛地抬头,愕然:“小周你这么年轻就有儿子了?” 闻言,小周乐不可支:“哈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小丫头我比你大九岁呢。” 岑寂见怪不怪:“她跟绍言是姐弟恋,让你叫小周是为了逗你玩。”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喜欢这种姿势那就换一个 顾念远猝不及防吃了有关秦绍言的大八卦,嘴张成o字形。 “岑先生,你要是来玩呢,我欢迎,要是帮绍言做说客那就免了。” “我可没有那份闲心。” 小周放下心来,状似随意的看了下周遭,然后压低了声音:“和容的事我有听说,现在这个时候跑来我这里,你得做好准备。” “正是因为这个时候才要来你这里。” 岑寂抿着他的咖啡,眼皮都没有掀,小周了然不再多说。 离开休息区前,顾念远又往宋总是瞟了一眼,表妹倚靠在宋总怀里十分缠绵。 入住的酒店位于山腰,占地很大房间不多,圈着一处上好的温泉,一年四季只开放两季还得提前预约,这是顾念远在网上查到的攻略,当然她已经不意外各种号称难预约的地方对岑寂敞开大门。 管家领着他们到了房间,介绍了当地特色的宵夜才鞠着躬退下。 “现在能说宋总是怎么回事了?” “跟宋总其实没关系,主要是宋总旁边那个女孩,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我的表妹。” “看来猜得没错,所以,你打算叫醒迷途的表妹?” 顾念远摇摇头:“她不会听我的,我也懒得费口舌,只是觉得你们做人真复杂,又要图这个又要图那个,总以为付出的代价有朝一日拿得回来。” 空气霎时静默,直到一片阴影盖下,顾念远仰头,是岑寂。 “别把我跟那些蠢货放在一起。” 他神色不好,顾念远顿觉失言,她双手合十做讨好状:“我不是说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假如换成我的好侄子站在你面前,一定不会把他跟蠢货归类。”岑寂双手插袋叹道,“实在伤人,扣十分。” “喂!” 眼见男人要走,她追在后面,急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这话听着也不客气,顾念远立刻收住,眼瞧着他就要进房,她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撒娇道:“我们家阿寂聪明又机智,不要跟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计较嘛~” 岑寂脊背瞬间僵直,顾念远忍着肉麻继续道:“阿寂~~人家今天看你滑雪好帅好帅的,我也想跟你一起滑,明天你教我嘛~~~”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握住,紧接着她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先交学费。” 岑寂干脆利落,几步走到窗前将人一抛,不等反应径直压上,顾念远不是第一回与他这样对峙,可以往没这么迅速,她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以一个任人宰割的姿势躺在男人身下了。 “哪有这样付学费的!” “你不喜欢这种姿势那就换一个,我没意见。” 岑寂一本正经说着荤话,顾念远不知是先脸红好还是先求饶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谄媚的望着他道: “阿寂~今天好累好辛苦的,人家还没洗澡呢~~” “阿寂不嫌弃。” “你。”顾念远尽力维持谄媚,“换个缴费方式不行吗?” “不行。” “那我不学了!我去儿童娱乐区!” 谄媚没维持住,她还是破了功,怒道,“你混蛋,你欺负人!” 岑寂靠的极近,顾念远的鼻尖几乎能擦过他的侧脸,男人的一切都在无限放大,他嘴角噙着笑,运动过后身体的每一条筋肉都带着勃发的力度,眸中泛着暧昧的氤氲,声音沉沉宛如金玉:“念远,我们是夫妻,同住一房还得同睡一张床,做这种事不是很正常?除非……你没有你说的那样喜欢我。” 第五百章 变聪明了 这还真问住了顾念远,彼此喜欢又是合法夫妻,做这些事不是很顺理成章吗? 难道她真的没她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 不,不对! “你在用话术引导我!”顾念远挑眉,“我也可以说,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节奏来呢?除非你不是真的喜欢我。” 岑寂一愣,接着失笑出声,他终于松开她,坐到了一边。 “变聪明了,这可怎么办。” 顾念远摁耐住扑通扑通的心,沉着道:“哼,你的那些小花招我早就看透了,我可不傻!” “对,你不傻。” 岑寂枕着胳膊望着她,“没见过比你更聪明厉害的了。” 顾念远不理他自顾自爬下床,飞一般的窜出卧室。 岑寂半晌才敛了笑意,眼神渐渐变冷。 然而,没多久,她又飞一般的窜了回来,叉着腰道:“我们这间套房这么大居然只有一张床吗?” “合法夫妻,小姐,当然只有一张。”岑寂换了睡衣正在看手机,“不过你放心,不喜欢我的女人我不会碰。” 他又在试探她,但这一回她不打算回避,顾念远正色道:“我会以我的方式表达喜欢,信不信由你!” 说完,她钻进被窝,恶狠狠的在岑寂脸上亲了一口。 “晚安!” 两人一人靠一侧,间隔堪比楚河汉界,可惜第二天睁眼,顾念远发觉自己又缩在岑寂怀中,且由于是她的魔爪死死抓着人家的衣襟不放,完全没有甩锅的余地。 以前她一个人睡时并没有那么多动作,为什么每次跟岑寂睡在一起就那么不老实? 顾念远深深反思悄悄观察,岑寂难得没有早醒闭着眼睡得沉,她本想趁机脱身,一不小心就被吸走了注意力。 睡了一晚,岑寂的头发松松散散搭在脸上和枕头上,他合着眼,眼皮划出一条上挑的曲线流畅的扫到眼角,长长的睫毛乖巧的趴俯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顾念远吞了吞口水,戾气散尽毫无防备的岑寂太有诱惑力,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这张脸,这么想着,她摸来了手机。 这样人畜无害的岑寂不可多得,必须记录下来。 顾念远调整好参数对准镜头摁下了拍照,咔嚓! 快门的声效在安静的房间里堪称雷鸣,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来。 还好,岑寂依然没醒,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接着点开照片,岑寂英挺的五官静谧的睡颜都拍到了,只是因着手抖有些糊,顾念远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再来一张。 于是,她调整好静音模式又一次举起手机,在点下拍照键的瞬间,镜头里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的开心吗,我亲爱的太太。” 亲爱的太太的手机掉了下来,砸在了床上。 “你你你……”她忙要往后退,但腕子已被攥住挣脱不能,“岑寂,我在自拍呢!” 岑寂捡起手机毫不留情的点开刚刚拍下的照片,讥诮道:“顾念远,现在骗人都不打草稿了。” “…………”尴尬的沉默震耳欲聋,顾念远只得道,“你想怎样……” “再拍一张,要我们的合影,然后……”岑寂像是真的很努力的思考一般,道,“去把你的向日葵头像换了。” 向日葵头像?难道说的是……岑清钰送的那束? 顾念远几乎要竖起大拇指了,赞道:“您老记性真好。” “这种微小的优点不足为奇。” 第五百零一章 这不是找虐吗 迫于淫威,顾念远答应了下来,但睡眼惺忪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公之于众。 “总之,我肯定换,你别这么盯着我。”迎着晌午的日光,顾念远赌咒发誓,“但总得打扮打扮吧,我不能邋里邋遢的跟你同框!” “我不介意。” “我介意!好了,岑老师,你到底教不教。” 此时,两人站在雪场的魔毯区,魔毯区通常用于新手随便滑滑,坡度缓也没有高手穿行,因为大家不是在摔跤的路上就是蹒跚的路上,也不大会出现撞车的局面,安全又和谐。 顾念远脚蹬雪板手拿雪仗,摇来晃去。 “教,只是得先放松,张牙舞爪像只螃蟹不会让你学的更快。” 虽然岑老师说话不好听,但教学态度还是非常良好的,从适应雪板找重心,再到一点点的拖动雪板行走,他不厌其烦的为她示范,直到顾念远能够熟练掌握。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几乎都浪费在这些基础的不能更基础的动作上,顾念远忍不住道:“要不你先去别的道玩吧,我自己练一会儿。” 魔毯区隔壁就是一个中级雪道,在他们上课的时间里,往来的客人时不时飞出漂亮的动作引得这边一阵赞叹,顾念远瞧着都没有昨晚岑寂滑的漂亮,很是心痒。 岑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皱眉道:“留你一个?” “我有手有脚又不会有事,而且” “你到底学会了没有啊,教了半天了怎么还这么笨!” 打断顾念远的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年轻男人,男人身边跟着两男三女,看起来像是一帮朋友。 被吼的那位年轻女孩赶忙道歉:“抱歉,贺少,我我已经会了。” “会个屁,算了算了,你自己在这慢慢磨蹭吧,咱们去那边玩!” 说着,几个人就朝顾念远的方向走了过来,没走两步,贺少就认出了前方的人,哎呦了一声。 “这不是……岑总?”他捅了捅旁边的高个女孩,“小秦,你熟吧。” 高个女孩摘下雪镜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岑总,不过我不熟,我姐熟。” “别谦虚,你爸不还是被他害得破产。” 他们的对话刻意说的大声,顾念远满满听了一耳朵,不由转头看过去。 “嗨~岑总,岑太太!”贺少早等着他们反应,见状立刻伸出手,貌似要握手。 顾念远正要回握却被岑寂拉住,与此同时,那位贺少也收回了手。 “哦,我忘了,岑总已经被解职了,和容不要你了。” 他看向小秦:“你说咱们要不要尊这个老,握这个手啊。” 小秦抱臂:“这种无法无天的混蛋反正是得不到我的尊重,喂,岑寂,之前害我爸的时候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显而易见的敌意甚至没让岑寂皱一下眉头,他微笑着像是看到了极有意思的乐子。 “我害过的人太多,令尊排得上号?” “你!”小秦恨声,“我爸就是秦三公子,岑寂,大家谁不知道,因为这事你可被你家老爷子当着董事会的面骂成狗,别跟我玩失忆!” “原来是秦家的,不过,令尊风流,孩子有亲生的私生的还有野生的,这位小姐……”岑寂摸了摸下巴,“看你的年纪,应当是野生的,令尊让你上族谱吗?” 小秦被精准戳心,气的咬牙切齿:“你你……害我爸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就为了一个没名没姓的泼妇,我&*())……” 她口不择言,岑寂从中提取了重点:“哦,明白了,爸爸要坐牢,剩下的家产分到你这里怕是连块雪板都买不起,确实有点惨,值得同情。” 小秦的骂声骤然停止。 一旁的顾念远默默扶额,这群人到底为什么要跟岑寂斗嘴。 这不是找虐吗? 第五百零二章 请原谅我! “好了,小秦。”贺少皱着眉眼神不符方才的热切。 “岑先生,你一把年纪又被家族驱逐态度还这么嚣张,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啊。”贺少看向一旁的顾念远,“呦,这就是那个泼妇……哎呀,说错了,是岑太太吧,这种姿色的你也要,真是没品味。” 他的朋友闻言一起笑起来。 魔毯区人多,这里的动静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和议论,户外环境并不能让顾念远听清那些窃窃私语,但四下投来的目光大部分并不友好。 “怎么称呼?”岑寂终于皱了下眉。 “姓贺,我们贺家虽然不比你们岑家年深日久,不过我们” “贺,贺老大还是贺老二?” “老二!”贺少不自觉答道,“不对,你才老二,我爸跟岑老爷子合作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贺老二的不孝子。”岑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号码,那边瞬间接通。 “贺总,对,是我,不用客气,只是有个小问题。”岑寂对着听筒道,“你有没有一个刚成年的儿子,留长发会滑雪。” 贺少脸色一变。 “是这样,你的小儿子骗了你,他没有住院,他现在正站在滑雪场对我的太太出言不逊,我想你们贺家引以为傲的家教应该失败了。” “玛德,这坑爹的臭小子!岑先生您消消气。” 前面那句骂,贺老二吼的声量大,一旁的顾念远听到了,离得近的贺少也听到了,他抖了一下。 “他不让我太太消气,我就不能消气。”岑寂答的四平八稳,看不出有气,“可以。” 说完,他放下手机。 而几乎是同时,贺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像是握着块滚烫的烙铁,半晌终于接起,一串国骂顷刻从他的手机里迸射出来,连同他的友人在内听的一清二楚。 “爸,我错了,我就跟朋友出来随便玩玩,我真没有,爸,别啊,爸!” 贺少越解释越凄楚到最后只剩点头的份。 “嗯,嗯。” 不知父亲又说了些什么,他古铜色的脸越来越惨白,几乎要与雪场的雪同色。 “我知道了。” 通话结束,贺少没有一刻喘息,向着顾念远垂下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朗声道;“对不起,岑太太,我脑子有病说的话都是放屁,请您原谅我!” 顾念远虽然有气但并不是为了自己,便道:“你该道歉的对象不该只有我吧。” “明白,明白。”贺少直起身重新对着岑寂又是一鞠躬,“对不起岑先生,我是傻逼,请原谅我!” 岑先生却没有顾念远好说话,他沉默不语,贺少只能弓着腰等着,好一会儿,头顶上才传来声音:“你的朋友们看起来不大服气啊。” 贺少机灵扭过头对着小秦和朋友吼道:“傻站着干什么呢!” 于是一群人一起又鞠了一躬,顾念远憋住笑看向岑寂,悄声道:“他们既然道歉了……” “我向来是不信口头道歉的,贺少态度如果诚恳,不如陪我玩一玩。” “玩什么?” “这里是雪场,当然是滑雪。” 贺少狐疑的抬起头:“我怎么能跟您一起滑呢。” “你不跟我玩一场,你家公司以后还姓不姓贺就得商量商量了。”岑寂抬起头望向一旁的中级雪道,“当然了,如果我发现,你玩的不够努力,你叔叔恐怕也要找你聊一聊。” 第五百零三章 犹豫不决就选C 叔叔是比爸爸还要恐怖的存在,贺少听罢两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他年纪不大不禁吓,说话就带上了哭腔:“岑总,岑总,你放过我吧,我就是胡言乱语我脑子有病,医生说我狂躁症!” 顾念远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拽住岑寂的袖子,小声道:“是不是……” 岑寂回过头,将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道:“我有数。”说着他示意中级雪道的方向,“那边有三条道,选一条。” “我选?” “对,随便选,ABC说一个。” 贺少立刻止了哭声紧张的盯着顾念远,他本想开口再解释解释,以求岑太太能高抬贵手,奈何岑寂余光扫过,吓得他赶紧闭上嘴。 “那就C?” “你考试时是不是犹豫不决就选C。” “你怎么知……”顾念远哼了一声,“我已经选了,你们快去吧!” “听到了吗,C道。”岑寂居高临下,“小子,十分钟后我见不到你,咱们就不用再见了。” 话音刚落,贺少嗖一下爬起来,连声道:“好的好的!”接着拽着一群人往中级雪道跑去。 “岑寂,C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看他跟他朋友都很绝望的样子。” “问题不大,只是中级雪道里最难的一条,选的不错。” 专业雪道旁设有屏幕,不需要进休息室就能一览全程,三个道里独独C道人烟稀少,一上午都没几个在玩,顾念远换下装备轻装站在屏幕旁,有注意这边动向的有心人也三三两两聚了过来。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不消说正是岑寂和贺少,两人全副武装,听得起始点上教练一声令下,便如利剑一般射了出去。 顾念远对滑雪的了解只是皮毛,她紧盯着着大屏幕上两个身影,红色的那抹是岑寂,黄色的自然就是贺少了,最初两人还不分上下,直到第一个弯道,岑寂加了速,贺少瞬间被甩出了一截,即便之后他努力追也是杯水车薪。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嘛,这黄衣服的干嘛要跟人家专业的比啊。” “人菜瘾大吧。” 不知内情的路人讨论偶尔传来,听得顾念远都不由同情那位贺少,岑寂翻山也好拐弯也罢,他都不得不跟,跟不上还不能放弃,简直是身心双重折磨。 只是,岑寂的气性真有那么大吗? 这样跟一个不入流的愣头富二代置气总觉得不像他以往的作风,顾念远思忖着。 “贺少能追上吗?”小秦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亭亭姐。” “追不上。” "姐姐,你跟岑先生熟,能不能帮忙说说情,贺少是嘴贱,但他又怎么会想到堂堂一个和容总裁能跟他这种小猫小狗一般见识呢。"小秦哀求道,“岑寂他是借着贺少撒气呢!” “怪不得你妈明明是最讨你爸欢心的,你还是混成这样,连家宴都不配去。”秦亭亭的鄙夷连顾念远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就希望别人以为他是在借着姓贺的撒气。” “什么意思?” “意思是,姓贺还是姓王都不重要,既然撞到他岑寂眼前就只能给他作筏子,说什么情,他根本不在意你的贺少,你还是祈祷这小子平平安安别摔进救护车吧。” “姐!” “……”秦亭亭懒得回应,她打眼一扫就扫到了更吸引她注意力的人。 “这不是顾小姐嘛。” 第五百零四章 现在我不羡慕了 “秦小姐。”顾念远微笑着冲她颔首,“好久不见。” “顾小姐会想见我?” “想不想见也不由我决定。”顾念远指了指上头,“看老天安排了。” 秦亭亭勾出一抹迷人的冷笑:“现在的顾小姐真幽默,如果我说老天安排的是我跟你丈夫的缘分呢?” “那也没有办法,老天最大嘛。” 小秦跟着走上前来,瞪着顾念远:“姐,你跟她废话什么,岑……岑先生养的金丝雀罢了,刚刚贺少就是因为她才会被岑”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要懂得沉默。” 小秦乖巧的沉默了。 秦亭亭看向大屏幕,屏幕上岑寂已把贺少远远甩开,贺少的动作越发迟缓是显而易见的体力不支,有人发出啧啧惊叹也有人嗤之以鼻。 嗤之以鼻的毫无疑问是认出岑寂的人,骂骂咧咧也好阴阳怪气也罢,说的大都还是车轱辘话,要么是之前被岑寂伤害过,要么是没资格被伤害如今终于可以马上一句了。 “不怪他们这样讲,顾小姐,我也很疑惑,我所认识的岑寂跟现在的岑寂完全不同,或者说,他不该做那么多无谓的蠢事。”秦亭亭再次开了口,“我想他的变化还是因为你。” “你高估我了。” “是吗?他大概没告诉你自己被解职的过程,先是岑老爷子在董事会上大怒将他骂了个彻底,那些不堪的出身被扔在一群有头有脸的董事面前被嘲笑,后是将和容多年来经营的所有失误或者问题通通甩在他身上,让他做检讨,为此他甚至出让了一半的股权,哦,我忘了顾小姐是被岑寂娇养的小妻子,你可能不明白。” 顾念远回过头看着她。 “总裁不做便不做了不是要紧事,股权如果没了那才是真的失势,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已是和容除了岑令诚外最大的股东,但现在,他被踢出局了。” “……所以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我没有希望。”秦亭亭眼中的厌恶不加掩饰,“我只在表达我很讨厌你,我希望岑寂能早日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顾念远笑了,“原来在秦小姐心里我有两幅面孔吗?” “当然了,再聪明的男人面对喜欢女人都会变成瞎子,岑寂也不例外。”秦亭亭比顾念远要高一点,此刻她扬起下巴,气势十足,“你对他并非真心,毕竟你的手里还有一个岑清钰不是吗?” “秦小姐这样看得起我,真是我的荣幸。”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毕竟,不需要你,只要想想岑清钰找我合作时的模样就明白了,那时的他跟岑寂同样盲目,沉迷于顾小姐的魅力之下。” 秦亭亭本以为顾念远会因为骤然听闻岑清钰的处心积虑而惊讶,但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如她所愿,顾念远转眸看向大屏幕上飞驰的男人。 “秦小姐,说实话,我曾经是羡慕你的,你曾见过少年时岑寂,与他一起在异国他乡打拼过,在我为生计奔忙时,你可以在理想的平台与他一起为梦想奋斗,哪怕就在刚才,你与你妹妹的那番对话都让我佩服,你是真的了解过岑寂的。”顾念远语气和缓,“但现在我不羡慕了。” “……”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秦亭亭,眼中只有可惜。 “因为现在的你看不到自己的优势和长处,也看不到岑寂真实的内心,你只能看到我。” 顾念远摊手,无奈的叹道,“我这样一个在你眼里一无是处的人,已经足以把你的视线全部挡住了,你说我还羡慕什么。” 第五百零五章 呦,表姐! 秦亭亭骤然变了脸,而一旁的小秦则诧异的抬起头,顾念远穿着全套水粉色滑雪服,雪镜推至头上,露出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清丽的五官在冬雪里像一株幽兰,她对这位传说中迷倒岑寂的祸水有过不少想象,依凭大都是她见过的姐姐妹妹,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假如连她的姐妹都能捞到那种男人,她为什么不行。 现在见着了真人观察了她的言行,她心里的不服气反倒散了,或许是因为她实在跟她以为的大不相同,又或许是因为,她居然能怼的秦亭亭哑口无言。 “……顾小姐现在真是能说会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岑寂久了总得学点什么,不是吗?” 顾念远坦坦荡荡望着她,眼中没有炫耀和讥诮,秦亭亭心底一沉,到底是不是跟岑寂学的无关紧要,但她比谁都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原先这个女人不自知,现在她知道了,他们多半两情相悦了。 没什么比这个更糟心了。 “好啊,那就祝福你们夫唱妇随百年好合了。” 话音未落,周遭爆发出一阵惊呼,几人忙看向屏幕,原来是贺少终于翻了车,在过一个坡道时他飞了出去摔的四仰八叉。 “啊!”小秦捂住嘴,惊慌的看向秦亭亭,“姐,怎,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这里有常驻的医生会接走他的,你跟你那群狐朋狗友不放心就下去等着。” 秦亭亭说完白了一眼顾念远,拖着小秦走了。 这个本就强行进行的比赛也到了尾声,雪道上下有索道往返,顾念远眼看贺少一众朋友着急忙慌的挤上了一辆缆车,她刻意隔了一会儿才挑了一辆没人的坐了上去。 如果不在终点第一时间为欺负弱小的岑寂欢呼鼓舞,恐怕这个小气鬼又得扣分了。 没想到,她这边刚坐定,那边又挤上来一位。 “呦,表姐!” 表妹画着时下最流行的纯欲妆容,秀口微张,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喜。 “小秀。”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新仇旧恨都要过来打个招呼,顾念远只得礼貌回应。 “不要叫我小秀,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婉婉。” “哦,婉婉。” 肖秀秀和肖婉婉的区别到底在哪?顾念远不懂,她也不打算懂,敷衍完她刻意将目光转向玻璃窗外,佯装欣赏风景。 但表妹个性活泼,对方的婉拒在她那里根本不是困难。 “表姐,这么久不见,怎么还这么冷漠啊。”婉婉亲热的挪动过来,“我猜猜,是不是因为老公失业了,心情不好。” “连这都知道,婉婉很关心我们?” “我也不想关心,但是你老公多出名啊,解职的消息一出新闻就推送个不停,还有各种行业分析呢,真不愧是岑总啊。” 她岑总两个字念得重,带足了嘲讽,奈何她的表姐是团棉花,不恼不怒,依旧四平八稳。 “这倒是,你向来把八卦当饭吃。” “表姐啊,你别太难过,以岑总的本事和容呆不了随便找个小公司还是能混日子的,总不会让你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听说……他一蹶不振都去夜场买醉了,表姐不是我说你,都这种情况了,就别忙着抓小三小四了,好好安慰自家男人吧。” 顾念远缓缓回头,轻轻道:“表妹听起来很有经验,新婚生活还好吗?” 第五百零六章 钓个新男人 婉婉不屑的哼了一声:“表姐没听说?那个男人两百平的婚房还得贷款,守着个旱涝保收的工作就知足了,一点都不上进,这不是拖累我嘛!” “你们分了?” “当然分了。”婉婉瞥着她,“连表姐你都能捞个有钱人傍一傍,我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表妹说话一向直接,顾念远已经习惯,她想起表妹的未婚夫,个子不算特别高但五官端正,在大学时也有班草的称号很有一些追求者,当然最终都被表妹斩落,他家境不错又是独子,父母都有体面的职业,舅舅舅母十分满意,曾一度拿这个准女婿到处炫耀。 不料,曾经的香饽饽转眼就成了不上进的累赘。 她唏嘘道:“看来你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婉婉细细的眉轻轻一挑:“当然,其实啊表姐,如果你家岑总还是总裁的话呢,我比你还是差了一些,但现在……啧啧……” “你自小就聪明会为自己着想。”顾念远顿了顿,“新男友的底摸透了吧,我想他一定工作稳定这辈子不会失业破产。” 婉婉更得意了:“废话,不摸透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他这人没别的,就是手腕强又有背景,不是你那个浅薄的富二代能比的。” 看来表妹明白自己在做小三,或许还不是小三,而是小四小五,她自己也满意这个身份,顾念远勾了勾嘴角,礼貌地微笑维持着:“挺好。” 表姐和蔼可亲,全无之前跟爸爸争房子的凌厉,婉婉心道,果然是落魄了,嚣张不起来了,她快活不已,话匣子越发收不住。 “对了,表姐你没事怎么跑这里来了?跟岑总吵架了?” 闻言,顾念远不由迷惑,她与岑寂在这里基本是形影不离,婉婉为什么不知道? 是了,除非是跟和容有过比较高层的业务来往或是常与岑家打交道,他还是总裁时就不常出席需要面向媒体公众的活动,即便出席,也很少留下清晰的影像,是以外人确实很难知道他的长相, 宋总按理说是认识的,只是会不会跟婉婉讲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念远片刻的沉默被婉婉解读成了心虚,她同情的唏嘘:“所以说,表姐,你还是太笨了,对付这种有钱有势有脸面的男人就不能用你以前对孙凯的那种态度,他们需要人哄着敬着,你倒好,人家去酒吧撩个小姑娘罢了,你就不依不饶非要闹,现在好了吧。” 婉婉两手一摊:“虽说他不是总裁了多少还能有点积蓄在,你现在的年纪不跟着他再去哪里找个像样的男人。” “表妹的经验确实比我丰富。” “啊!该不会……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钓个新男人吧,看上哪个了?咱俩好歹也是亲戚,你太落魄我面子上也挂不住,你告诉我,我帮帮你。” 山脚的站点快到了,缆车开始缓慢下降,顾念远本想敷衍两句对付过去,可婉婉摇头晃脑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反倒让她来了兴致。 “婉婉有看到刚刚在C道滑雪的那两位吗?” “看到了呀,我就是因为看到了才……”婉婉住了口,震惊的打量了一遍表姐,“你看上的人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 “嗯。” “肯定不会是那个摔了个狗吃屎的笨蛋,是红衣服那个?” 第五百零七章 哥哥你收不收徒 顾念远点点头换来婉婉一阵爆笑。 “表姐你跟着岑寂见了些世面,现在真是变了,变得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了。” “难道,那个红衣服的男人会比岑寂难攻略吗?” 婉婉捂着嘴,忍住笑:“你真是对上流男人没有研究,居然还能傍上岑寂,该不会……”她撇撇嘴,“不可能,你这种身材又没经验不可能伺候的好,总之呢,他那身滑雪服以及雪仗雪板都不是普通牌子货,一水量身定制,能让顶级品牌费这个心的,背后怎么会简单。” “那又怎样,这年头穿高定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 “怎样?看他那么从C道下来,肯定是常年出没各大顶级雪场的老手,你不知道,驰腾雪场这边一般不会参与客人的比赛,他们能叫来这里的教练帮忙肯定跟老板是熟人,这里的老板不是一般的小角色,来头大着呢,而且,这人作风那么张扬,肯定年纪不大,我猜多半是哪个大佬家的太子爷。” 顾念远挑了挑眉。 “身材那么棒基因绝对优秀,并且保持长久的自律。”婉婉说着说着眼里泛起光,“别说,我见过的富二代里还真没这号人。” “原来表妹也是来结识这号人的。” 婉婉白了她一眼站起身,缆车哐当一声到了终点站,门即将打开。 “我是啊,我年轻我漂亮我机会多当然要把握,但表姐你不是我,快26岁了吧,除了那个瞎了眼的老男人,哪家小哥哥看得上你啊。” 顾念远跟在婉婉后头慢腾腾钻出缆车,目送她疾步走远,表妹关于男人的高论她不是第一回听,她自小就比她活的清醒,树立了远大的目标,从初中起就开始积攒恋爱经验,多年来,被她盯上的男人几乎没有拿不下的,有这份自信倒是不足为奇。 缆车终点站距离雪道终点有一小段距离,顾念远刻意放慢了脚步,待她终于到了地方,终点处已经挤了不少人,还有一些医护。 医护是来抬贺少的,岑寂与被抬下雪道的贺少几乎是同时抵达,顾念远随着几名医护一起上前,听见医生在安慰:“肋骨骨折、鼻骨挫伤,这些在滑雪运动里常见,贺先生不用那么紧张。” 贺先生抽着鼻子想哭也不敢大声,眼睛不住往一旁瞟,一旁不远处就是岑寂。 他面前围着几个男女,叽叽喳喳要与他搭话,但他只回应了一个,那个人就是婉婉。 “你技术真好!” 婉婉炽热的眼神毫不遮掩的落在男人脸上,真是意外之喜,这个男人竟然长得这么帅,不论长相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哪怕进娱乐圈,呸,娱乐圈不配!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越打量越觉得完美。 “尤其是最后那个超长坡道,绝了!” “你看得懂?” 与婉婉一起称赞他的女人有好几个,但他只回答了她,婉婉心领神会,明白有戏。 “不怕你笑,我很喜欢滑雪也常看比赛,但是不大会滑,好几年了都是个新手,只能默默围观你们……”婉婉半低着头,抬眼瞧她,端的是个羞怯的姿态,“好羡慕啊。” “怎么不找个好教练教一教。” “不好找呀,要么没耐心要么就不安好心油嘴滑舌,很烦的。”婉婉顿了顿,“哥哥你……收不收徒呢?” 闻言,男人愣了一下。 看来他对这种打直球的搭讪方式并不习惯,是好事,证明这人的社交圈相对稳定且颇有家教,她必然能博得深刻印象,婉婉暗暗给自己鼓劲,准备再接再厉。 不曾想,背后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亲爱的,你好棒哦!” 随即一道粉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了过来,男人没有一秒犹豫,牢牢接住。 第五百零八章 凭什么啊! 扑进男人怀里的女人化成灰婉婉都不会不认得,她目瞪口呆。 顾念远搂着岑寂的脖子,皱着鼻子嘟着嘴:“亲爱的,你表现得真好!” 岑寂揽着她的腰,亲昵的答:“那以后咱们就常来。” “你,你们……” 顾念远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婉婉的震惊,她回过头,扬起一个柔美的笑:“我差点忘了,你们没见过,表妹,这是你姐夫,岑寂。” 婉婉生平头一次出现了尴尬和羞愤的表情,顾念远却仍不识趣道:“表妹,你怎么了?” “你敢耍我!” “冤枉,咱们难得遇见,看你说的高兴我也不好打扰,况且……”顾念远眨眨眼,“我以为,婉婉的新男友那么厉害,应该早就告诉过你这几天雪场都有些什么朋友在呢,咦,他没告诉你吗?” 婉婉咬着唇,半晌憋出一句:“岑……岑先生现在大势已去,我男人不想搭理有什么稀奇。” 说着她又往表姐身后扫去,岑寂的目光定定放在顾念远身上眸中晕染的是浓烈的兴趣,在婉婉看来说是着迷也不为过,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泼妇表姐惹恼了他,即将被抛弃。 “是嘛,那表妹确实是飞上了很高的枝头。” 顾念远语气真诚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甚至有祝福的意味,可婉婉心头堵的厉害,她的嘴唇都被咬白了。 “顾念远,咱们走着瞧!” 言罢,扭头跑了。 “看来,你想耍你表妹是真,为我庆祝是假。” 岑寂揶揄道,顾念远一惊连忙回头:“谁说的!”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围着岑寂的人因着她的强势插入已然四散,才踮起脚尖在男人嘴上迅速碰了下,笑道:“阿寂,你刚才可帅啦!” “喜欢吗?” “喜欢!” 岑寂绷紧的脸终于松动,顾念远循循善诱:“我来这边就是为了等你凯旋呢,谁知道会碰上表妹,所以,为你欢呼是真,捉弄表妹是假。” “我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顾同学怎么也会捉弄别人?”岑寂低头瞧她神色,森然道,“她让你不高兴了?” “确实让我不高兴……”顾念远眼波流转,“被我表妹打直球的感觉如何?” “感觉是,你表妹这点心机就想往上爬,太难。” “切,我瞧你都愣住了。” 岑寂紧了紧还在她腰间的手臂,悄声道:“只是有些意外,你的这位表妹居然有胆子勾搭我,记得……当时你家房子出事就是因为她要结婚吧。”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她已经跟未婚夫分了手,现在跟了那位宋总,结婚恐怕遥遥无期了。” “看样子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过来奚落你,惹你不高兴?” “她性格就是这样,得意时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拉出来猜上两脚,我习惯了不至于不高兴。”顾念远犹豫了片刻,“我说出来你不要笑。” “我什么时候笑过你。” “你笑我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不下了!”顾念远哼了一声,“我只是有点不爽,你不过就是暂时遇到了不大好的状况而已,你的敌人高兴高兴也就罢了,怎么那些井水不犯河水的人都要来参一脚,明明自己都一屁股烂事,还要忙不迭的爬别人家的墙角,好像生怕赶不上吃份热乎的,不止表妹,还有那位贺少,这些天我听得多了。” 她越说越来气:“我明白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但……还是觉得有点恶心,大家这辈子都未必能碰见,做人留一线不好吗?万一哪天你又重新得势了呢?当做无事发生再点头哈腰重新奉承起来吗?哦,多半会这样,然后,你还不能真对他们如何,毕竟认真了也不划算,可是想一想,凭什么啊!” 顾念远鼓着脸一同输出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偏偏话音刚落,便有不开眼的插话。 “岑,岑先生,岑太太。” “干嘛!”岑太太怒目甩过去。 “那个……这位贺先生托我问一句,他能不能走了,他的肋骨很痛要窒息了。”医生小心翼翼。 第五百零九章 对自己在意的人格外关注 见是医生,顾念远忙收敛了怒意,一旁的岑寂忍住笑挥挥手:“辛苦医生了,让他快滚。” 医生应着声离开。 顾念远鲜少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还被不相干的人瞧见了,她支吾道:“我我们也走吧。” “走,不过走前,得奖励奖励你。” 说完,岑寂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力抱紧,滑雪服被蹂躏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要揉进体内似的,他在她耳边轻轻道:“原来是替我抱不平?” “也,也不全是。” “我知道,虽说已经断绝关系,但亲戚终究是亲戚,在我们念远心里还是有甩不脱的责任感,想要提点一下,让她明白,她的处境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期望着她悬崖勒马。” 岑寂说的比她自己想的还要清楚,顾念远暖心极了,她将头抵在他胸前闷闷嗯了一声。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是对自己在意的人格外关注,比如你。” 岑寂说着话,暖气呼在她的耳廓,酥麻的痒感立时传遍全身,这人还嫌不够,又拿温热的唇似有若无的戳动冰冰凉凉的耳垂,顾念远只能求饶。 “岑寂!” 女人面皮薄,岑寂不打算逼得太紧:“把装备给那边的工作人员,饿了吗,吃东西去。” 折腾了一上午,顾念远确实饥肠辘辘,两人没回酒店而是去了山脚下的雪山小镇,这里多是当地特色餐馆,正值饭点到处人声鼎沸。 他们选了一家人最多的,领了号乖乖等着叫号。 “这样排,至少半个小时后才能进去,你不是说快要饿死了?” “对美食要有耐心,半个小时很正常啦。”顾念远想了想,“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要排队的馆子。” “是,一般来说餐前准备环节我不需要参与。” “好吧好吧知道你有助理了。”顾念远顿了顿,“对了,你不在和容了,许特助怎么办,他就算不被开也会被发配吧。” “被发配了,最近在京市的分公司做小职员,负责在档案室摸鱼。” 但岑寂回答的半点负罪感也无,顾念远突然想起了秦亭亭说过的话,她坐直了身体,悄声道:“阿寂,你的计划里,和容解职原本该是怎样的。” “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顾念远迟疑着道,“阿寂,你应对和容董事会的那三天是不是挺难熬的。” “无聊的有些难熬,本以为会有什么新鲜手段,结果不过就是岑令诚用惯的那一套。”岑寂嗤之以鼻。 “从那时候到现在,面对那些人,你都不会觉得气闷吗?他们又不像贺少容易收拾。” 闻言,岑寂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又听了谁的胡言乱语。” “没有谁。” “那位姓贺的小子只是运气不好撞上来了,我本来就需要那么一个人,当然,他既然有勇气对你出言不逊,那就该有勇气接受惩罚。” 果然跟秦亭亭猜得差不多,岑寂需要一个人作筏子,顾念远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道:“你要杀鸡儆猴的话,谁是猴呢?” 岑寂抬手随意在半空中划了一道。 “就是你嘴里那些恶心的人。” 第五百一十章 岑家真是卧虎藏龙 “任何正常人都会觉得那些人恶心,我也不例外,只是,我比你见得更多。”岑寂望着雪山小镇熙攘的人群,“贪爱腐肉的苍蝇永远不会消失,如果厌烦要做的不是生闷气,而是像你刚才对表妹那样,找一只最蠢的给点颜色让其他苍蝇暂时闭嘴,明白了吗?” 顾念远点点头,缓缓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做一样的事。” "唯一不一样的是,我做事不会留余地,事后也不会反思,你会。" “听起来你觉得我对表妹还不够狠吗?” 岑寂摩挲着那张印着号数的纸条,勾起嘴角:“这种程度跟狠可扯不上一点关系,念远,如果我是你,不会只到这种程度,我会充分利用表妹对岑寂的一无所知令她陷入更大的难堪,比如,揭露的地点不会放在雪场,而是热火朝天用餐时分的休息室或者宴会厅,以你表妹的性格,犯错不可怕,丢面子才可怕,那就让她好好丢一次,丢在宋总和所有人面前,丢的捡不起来,这样她才会知道怕。” “……”顾念远愣了一会儿,笑道,“我只是临时起意,没想过这些。” “你不是没想过,是你的潜意识始终还是想提点她,而不是教训她,如果过了头,你会愧疚。” 顾念远沉默了片刻,忽而看向他:“岑寂,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喜欢教我怎么做坏事。” 岑寂眼睛一亮,道:“没错。” “把我教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万一以后我不喜欢你了,用你教我的来对付你。”顾念远眼珠转了转,“没准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你不就栽了。” 岑寂哈哈笑起来,眸子异常的亮:“你不会,如果你会,你就不是顾念远了。” 他见顾念远不服气,又道:“我是在夸你,我没法染黑你,你却能漂白我,归根究底,你比较厉害。” “啊?” “34号!34号请用餐,34号在吗?” 顾念远与服务员的声音撞在一起,岑寂站起身,应道:“这里。” 馆子是典型的东北馆子,肉多菜多量大管饱,顾念远点了两道特色,服务员就开始摇头:“可以了,整太多你俩肯定吃不下。” 馆子靠里的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电视屏幕,他们刚进来时在播电视剧,点完菜电视剧也放完了片尾曲,几条广告后开始播财经新闻。 顾念远坐在靠边的位置,她的视角不错一览无余,和容新总裁人选定了的消息排在第二条播出,正好与他们点的小鸡炖蘑菇一起上桌。 顾念远筷子在手还没吃第一口就被新人选震惊了。 “居然是岑宵!你四哥诶,他不是不参合岑家的事吗?” 岑寂夹了个鸡块放进她的碗里,一点也不吃惊:“岑家哪个人是真的安贫乐道的。” “怪不得清钰郁郁寡欢,可我还以为会是岑宛,论经验论野心,论芬姨的支持,岑老爷子竟然会跳过她选了岑宵!” 顾念远依然在震惊,鸡块没拉走她的注意力,岑寂只得挪了下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顾念远。” “岑寂,你们岑家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表姐也只是强弩之末 电视上岑宵西装革履精神焕发一改家宴上老实和善的老好人模样,顾念远感叹着啃起了鸡块,排队的馆子出品确实不俗,她埋下头默默听新闻里岑宵谦和的回答记者的问题,新闻评价他是黑马,还说他与岑寂的风格大为不同更适合现在的和容,言语间多有夸赞。 这条新闻很快播放完毕,饭馆里没几人在意,顾念远憋了一会儿,还是道:“这不会也在你的计划内吧。” “怎么这么想。” “你都不吃惊的。” 岑寂停下筷子道:“不论谁接班,要传达的只有一个信号,岑寂板上钉钉大势已去,没什么好惊讶。”他瞧着她紧皱的眉头,突然道,“顾念远。” “在!” “你只要知道,什么局势我都能应付,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吃饭。” 话音未落,第二道菜也上了桌,顾念远率先夹了一筷子,道:“还有安心做坏事,等着你保驾护航是不是?” “念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岑寂真是怪人,顾念远想,自小到大她没遇见过这样的人,相似的都没有,是因为他极度自信,所以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能承受,还是因为…… 有个答案突然冒出来令顾念远有一秒的心慌,她嗯了一声道:“应该没机会再遇见表妹了,你不要期待了。” “未必。” 婉婉确实不想再遇见表姐了,但她越想越不服气,这份不服气在看见那条新闻时达到了顶点,新闻是手机弹窗弹出来的,她立刻对坐在对面的男人道:“咦,和容真的有了新总裁。” 宋总接过她的手机仔细浏览了一遍新闻,摇头道:“看来岑家是确定放弃岑寂了,他大势已去啊。” "是吗,不知道他听说这个消息了没有。"婉婉搅着奶油汤,这是酒店里的高档餐厅,他们坐在靠窗赏雪的最佳位置,她睁着无辜的双眼,迷惑的望着宋总,男人向来喜欢她懵懂无知的模样,果然,宋总笑了。 “应该早就收到风声了,毕竟是岑寂,如果今天才知道,那也太不像样了。”宋总切着牛排的手没有停,“不过也不好说,他这一年做事都没什么章法,不好说是不是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精明强干的人了。” “我瞧着他看着还挺精明强干的,没外面说的那么……”婉婉想起岑寂的脸,那张英俊帅气的脸深情的望着表姐,她忍不住咬牙,“那么颓废潦倒。” 宋总放下叉子,奇道:“你见过他?” “今天上午在雪场见到了。”婉婉顿了顿,“我也是听人说那人是他,好奇多看了两眼。” “他是带太太来度假的,应该会待上几天。”宋总又问道,“他在雪场做了什么吗?” “抓了个小富二代跟他滑了一场,把那人折腾的半死直接送医了。” 宋总这才笑起来:“像是他的作风,恐怕是现在墙倒众人推,他心里不好受,找了个冤大头撒气。” 婉婉喝下一口汤,嫌弃道:“我还以为传说中的岑寂合该跟宋哥你一样有城府呢,怎么一言不合就找别人晦气,明明都自身难保了还这样不做人,怎么会有朋友肯帮他。” “高高在上习惯了,不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正常。”宋总被夸了一嘴,眯起眼睛颇为受用,“没准也是觉得翻身无望,破罐破摔了嘛。” 婉婉终于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她松了一大口气,觉得奶油汤都香甜了。 原来,那个岑寂已经翻身无望只剩一具好皮囊,这么看,表姐也只是强弩之末罢了,根本不用顾忌。 第五百一十二章 她应付的来 顾念远吃饱喝足后没休息多久就又要去雪场,岑寂滑雪的英姿令她羡慕万分,她隐隐期待能快些练好,可以像岑寂那样潇洒的纵横在雪道上。 “我们是来度假又不是来进修,劲头这么足?” “嗯!”顾念远扛着装备,拍了拍岑寂,“失业闲散人员你就好好开会吧!” 他们的度假是货真价实的说走就走,这场会则是早一定好,参会人员不多,全是熟人,难得的是许安杰终于加入了,他迫不及待汇报了近况和挖掘的信息。 “岑先生,京市那边目前能查到的就是这些,与您猜得差不多,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找到那个失踪的会计,恐怕凶多吉少。” “要想一个人原地蒸发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更多更复杂的安排。” “是的,岑先生,我已经与那边的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对楚家不满已久手上有不少东西,这方面很愿意合作。” 岑寂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思忖了一会儿:“这件事不图快只图稳妥,楚荣江不是岑令诚,他对我们可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 “好的。” 许安杰汇报完便下线了,秦绍言这时才插话:“我就说哪里不发配偏偏往京市发配,原来你着意在这里,真要动楚荣江啊。” “明知故问。” “我也不是要劝你,就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怕你摊子摊的太大扛不住。” 秦绍言说的没错,岑寂缓缓道:“原本是想一个个来,但绍言,有时候情势容不得咱们慢慢来。” “也是,你家老爷子着急忙慌就把你四哥推了出来,说白了也是着急,要是他再年轻些,至少会铺垫几个月。”秦绍言顿了顿,“对了,你现在在哪呢?” “你家小周的雪场。” “诶?什么时候到的,小周怎么没跟我说!” “昨晚。”岑寂叹道,“绍言,看来你追老婆的路还是遥遥无期。” “不行,我也得去!”秦绍言哼哼唧唧,“正好,亭亭去了,我有借口!” “亭亭?”岑寂一挑眉,“她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两天,她每年冬季都要滑雪的,例行活动嘛,怎么,你们没遇见?” “……或许顾念远遇见了。” “别担心,亭亭对你已经死心了,遇见顾小姐也不会怎样的。”秦绍言信心也不大足,“应该没怎么样吧?” “不论怎样,我相信顾念远她应付的来。” “奇了,发生什么让你一改老母鸡护崽的心态了?” “绍言,跟习之混多了,你说话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与此同时,雪场魔毯区。 顾念远其实不大应付的来,她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翻了两个跟头后,她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上午岑寂教的是基础,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动作,动作练熟后,她心痒难耐决定挑战一下,试一试正经的滑雪。 在第三次翻到在雪里后,她沮丧的坐在雪地上,实在太难了,自己的小脑可能少了一根名叫平衡感的弦。 还未等她沮丧完,耳边骤然响起一阵惊叹。 “哇!那个女孩滑的真好诶!” “秦亭亭嘛,滑的好是必须的,人家十几岁就拿过比赛名次的。” 循声望去,中级雪道的C道上飞驰着一个身影,玫红色的滑雪服在白雪皑皑之上异常耀眼,一如她那跟岑寂神似的技术动作。 第五百一十三章 这里的温泉不错 “她的动作跟上午那个红衣服的男人有点像。” “高手应该看着都挺像的。” “没有,细节还是有差的,这应该是特意模仿,估计是觉得那人滑的好吧。”路人感叹着,“你说他俩要是一起滑肯定很好看吧。” 顾念远看看屏幕,又瞅瞅扔在一旁的雪仗和雪板,泄气不已,她稍微下个坡就得翻车,但秦亭亭可以腾空飞出漂亮的弧线,如路人所说,她如果跟岑寂滑一场一定很赏心悦目。 真是,般配。 秦亭亭甚至可以一眼看穿岑寂捉弄贺少的根本原因,比她聪明也比她更了解岑寂。 顾念远越发觉得没意思,她爬起来,将装备拆下慢悠悠回到休息区,这回难得没有点巧克力而是点了杯冰美式。 她向来不爱冰美式的口感觉得喝它跟喝凉透的中药没区别,但现在却觉得需要。 以前她只把岑寂以及岑家秦家等一干人等当做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与她有多大差别在她看来都理所应当,她不会把自己放在里面,自然更不会想要对比,毕竟她只是个观众,合同结束回到自己的世界,从此再无交集。 但现在不行,她既然喜欢岑寂就必然得真正走入这个世界,尝试着把自己放在里面。 放在里面的感觉实在不太妙,第一个体会到的滋味就是自卑。 即便父母早亡寄人篱下,不得不早早为生计奔波,顾念远也很少自卑,因为她心态不错,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得到什么,并不会对得不到的东西有妄想。 “我是不是在努力追求得不到的人呢?即便暂时得到了,以后也会一直拥有吗?” 她晃动着玻璃杯里冰块,听冰块撞击杯壁发出的响声,低声喃喃。 如果她有机会自小就认识岑寂,有机会与年少的他并肩作战,或许她也可以一眼就看穿他行为背后的逻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懵懂。 在这个世界里,她跟岑寂的距离似乎比以前更大也更具体了。 顾念远吞咽着冰美式觉得自己心情比咖啡苦多了。 就这样在休息区又冰又苦了好一会儿,她再没有心思练习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酒店。 岑寂的会议一轮接一轮,居然还没结束,顾念远悄悄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能赏景的软榻缩着,一边赏雪一边打游戏,游戏是杀时间利器消消乐,很能放空大脑。 “这一关有这么难?” 顾念远又死了一局,没好气的道:“对你来说不难,对我来说很难行了吧!” 北方的冬季天黑的早,顾念远沉迷游戏也无心开灯,只有隔壁客厅的灯光间接洒在她身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浑身散发着幽怨。 “抱歉,我不是生你的气。” 顾念远关掉游戏看了过来,岑寂的脸也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的垂眸望着她,像是能看进她内心的最阴暗的角落,顾念远别开眼道:“你工作结束了?” “结束了。”岑寂没移开目光,“是不是很累?” “嗯。” 闻言,岑寂半蹲下来,与她视线平齐,他眸中有暗流波动:“这里的温泉不错,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第五百一十四章 跟秦家兄妹一起去 这家酒店只有私汤,且不是所有住客都能享受,所以不论是品质还是卫生上都十分有保证。 顾念远摸爬滚打了一整天,抛去坏心情也确实需要放松,两人的套房后头就是一处非常漂亮的私汤,装修的古色古香,因在户外还积着雪格外有情志。 私汤的池子占地不小,但曲折婉转边角处还有山石造景,比之上一回在贝市郊区那处,这里是典型的混池,当中没有象征性的间隔,顾念远挑了个距离岑寂最远的地方下了池,她丧眉搭眼只想安静的泡着。 她沉默,岑寂跟着一块沉默。 温泉池热气腾腾又死气沉沉,风吹枯叶的声音都显得突兀,如果放在平时,顾念远怎么都得讲两句缓解一下气氛,但现在她沉醉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这段时间他们相处不错给了她不少错觉,现在想想,岑寂应该还没彻底相信她的喜欢,莫说他不信,此次此刻她都开始怀疑了,两人的喜欢是同一种吗? 她喜欢岑寂的理由有一大堆,掰着手指都能数出三五个,可岑寂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喜欢什么? 顾念远自问自答,答不上来,越发心烦气躁,她低着头皱着眉,不耐烦的拨着温泉水。 “下午在雪场玩的不顺心?” “嗯,很不顺。” 顾念远脱口而出,下一秒才发觉身边有人。 人当然不是别人,岑寂不知何时到了她旁边,但他没有靠的太近,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他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顾念远回神就看见他分明的锁骨,再往上是一道颈部肌肉,一线往上终结在下颌骨,目之所及皆是漂亮的肌肉线条。 四周水雾缭绕,让这紧致有力的线条加了点若有似无得朦胧,顾念远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怎么不顺,要不要说说看。” 岑寂与她说话向来不大规矩,但现在他很规矩,顾念远将身体沉进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也不与他对视。 “就是十米之内必会摔倒。”她的睫毛忽闪着带着水汽,“滑雪好难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那样。” 岑寂忍住心底的冲动,哄道:“什么事不都是刚开始很难,慢慢就不难了。” “是啊,什么事都是这样,那你的滑雪练了多久?” “两年左右,我对这项运动兴趣一般,大学时跟朋友一起去R国的雪场玩才头一回接触,当时觉得专业选手们很帅就想学学看,一开始也摔了很多次,逐渐就掌握了技巧,那些专业选手也一样,再专业都会摔。” “哦。”顾念远淡淡道,“然后呢?” “然后?” “你大学玩过两年的运动,即便后面没空常去,还是能滑的那么好是吗?” “岑寂你好像没有不会的。” 顾念远有一句没一句说的慢悠悠,语气里却是沉沉的郁闷,岑寂眼中浮出迷惑,他罕见的感觉到自己在犹豫,犹豫怎么回答。 女人甚少这副样子,哪怕是误会他是凶手,生气愤怒都摆在明面上,而不是像现在,郁闷极了,但郁闷的来源不得而知。 顾念远继续道:“我猜,大学时你是跟秦家兄妹一起去的对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你喜欢我什么呢 “第一次确实是跟他们一起,不过之后大多数时候是我自己,我们那时是合作伙伴,不是连体婴。” “你们一定有很多共同回忆吧。” 岑寂忍无可忍来到她面前:“抬头。” “不要。”顾念远又往下沉了沉,她很机灵正好把下巴尖沉入水里,“岑寂,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两个世界,对不对。” “对。”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看来很短的距离,有的人一辈子都走不完呢?” 岑寂胸口起伏了一下,略微直了身体,立刻一整片胸膛就漏了出来,晃得顾念远眼晕,她左看右看还是抬了眸,入目就是男人异常严肃的脸。 “顾念远,秦亭亭又对你说了什么?” “她没对我说什么,她挺好的,实话说,你们挺配的。” 岑寂第一反应是顾念远又吃醋了,但这副样子并不像前两次,应当不全是吃醋,他自问能看穿不少人的心思,但现在这引以为傲的能力有些失灵了。 “所以你预备做月老撮合我们?” “我没有!” 顾念远蹭的从水里站起来,这个池子不算浅但也深不到哪里去,她半个身子登时就浮出水面,红色波点的复古泳衣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尽数展现在男人眼前。 岑寂的瞳孔缩了一下,转而勾起一抹笑,在顾念远惊觉不妥之前,轻松将她拽至身侧,男人的上半身在暴露在空气中有一段时间,温度偏冷,冻得她一抖。 “放开。” “不放!” 岑寂带着她坐了下来,但他没让她坐在池底,而是将人放在腿上,绕是隔着温泉水,双腿交叠的触感仍是那么清晰可辨。 “无赖!” “你早该习惯了。” 岑寂环着她,顾念远红着脸怒道:“有本事动口不动手!” “我没本事。”岑寂顿了顿,“想动口也行。” 说完,他往前一个探身捉住了那张令人烦恼的嘴,顾念远不肯顺从,极力的反抗,岑寂则极力的阻止,他牢牢的箍住,径直的侵略,蛮横的索取,终于让怀中的女人慢慢安静下来。 这段时间,他们早安晚安亲了不少回,岑寂大都是温柔的,哪怕是故意逗她,也是看着猛烈实则妥帖。 难道他生气了? 顾念远在狂风骤雨的间歇里想,他生什么气,她才该生气呢,要烦死了! 分开时,顾念远的额头已然出了薄薄一层汗,不知是泉水太热还是动作太激烈,心脏噗噗的跳,她喘着气抱怨:“你太坏了。” 岑寂瞧了瞧那熟透的脸颊和艳丽的红唇,顿觉畅快了不少,他揽着她的肩道:“是,我是很坏。” “坏透了!” “是,坏透了。” 顾念远骂一句,岑寂肯定一句,终于,顾念远骂到词穷。 “现在,可以好好聊一聊了吗?”岑寂问。 顾念远胸中闷气已经消耗了不少,闻言,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我只是滑雪滑的不开心而已。” “滑雪时还遇见了秦亭亭。” “远远瞧了一眼。” “发现人家滑的很好,心里不舒服?” 被岑寂这样一说倒显得她特别小肚鸡肠似的,明明不是因为被比下去才不舒服,顾念远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岑寂。 男人抱着她倚靠在池子里用来造景的石壁上,刚才激烈的亲吻也让他向来冷白的面皮变得隐隐有了些血色,额前的碎发湿漉漉搭下来,周身缭绕的水雾里全是暧昧的氤氲。 顾念远定定看着他,不由问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第五百一十六章 努力勾引我 这个问题果然非常难,竟能让岑寂怔住,顾念远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回答。 “算了,当我没问。” 她说着就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岑寂手臂一紧又把人捞了回来。 “你就是为这个才这么不对劲?” “我哪里……”她顿了顿,反问道,“所以,我的问题你能回答吗?” “不能。”岑寂很坦荡,“难道你能回答为什么喜欢我吗?” “当然!” “好啊,为什么?喜欢什么?” 岑寂挑起一边眉毛,兴致勃勃等着她答不上来,顾念远立时一股子气窜了上来,她没有即刻回答,而是伸手捏住了岑寂的下巴。 男人向来很会打理自己,胡子总是刮得干净,但一天下来,下巴上已经有些青茬冒出,顾念远用指腹摩挲了两下,笑道:“我喜欢……你吻技好。” “……” 顾念远的目光移到他的眼睛上,赞叹道:“眼睛也好看。” “顾念远。” “别打扰我!”她昂首挺胸的继续,“你长得真不错,取了父母的优点不说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 夸完长相,她低下头扫了一眼淹没在池水里的部分,瞬间恶从胆边生,记得当时顾悠然是怎么做的来着? 她挪动身体,让原本随意放着的腿似有若无的滑过岑寂的腿,与顾悠然的环境不同,两人穿的少又在水下,顾念远的可操作范围大了不少,隔着温热的水流,她极为刻意的蹭来蹭去,皮肤间时而滑腻时而实在的触感,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不行,这有点太刺激了,顾念远嘴角抽了抽,不能岑寂还没怎样,自己先缴械了吧。 想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抬起头,宣布:“腿也挺长的,我很喜欢。” 接下来是哪里呢,顾念远的目光在岑寂的锁骨上游移,斟酌着是继续夸奖外表还是称赞内在,不料,却被人捏住手腕拽了过去,水波激荡发出一阵水声。 “顾念远,小学老师没教过你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岑寂拥紧了她,隔着薄薄的泳衣,顾念远能感觉到他胸膛的热度,男人声音低沉而沙哑:“真肤浅。” “我不是还没夸到内在嘛!”顾念远瞪着岑寂,她惊奇的发现,那双向来诱人沉沦的眸子其实并不难懂,譬如,现在这双眸子泛滥着难以克制的欲望,毫无疑问是对她的。 一个想法幽幽冒了出来,岑寂没有那么无所不能,从刚才到现在他不是一直在试探你在想什么吗? 是啊,为什么要试探,当然是因为看不穿,这世上也有岑寂搞不明白的事,顿悟到这一点,她愣住了。 “都这样了还能走神,念远,你真的很懂得怎么折磨我。” 顾念远回过神,摇了摇头,叹道:“阿寂,原来顾悠然那一套真的能勾引你。” “你在学她?” “是啊,学她怎么在酒吧对你的。”她嫌弃道,“这么看,还是蛮讨你欢心的嘛!” 岑寂轻笑了一声,然后猛地将顾念远抵在了后面的石壁上,恶声恶气: “确实很讨我欢心,不是因为这些勾引人的手段,而是使用这些手段的人,顾念远,既然你这么努力勾引我,我是不是该有点回应。” 第五百一十七章 因为是你 这石壁被温泉水蒸的温热,骤然靠上去倒是舒服,但顾念远不敢放松,她果断求饶:“阿寂~~我就是突发奇想!” “突发奇想也要回应。” “你刚刚的回应很热烈了,不用再来一次!” “那就换个更深入的回应方式。” 论脸皮,顾念远必须败下阵来,她努力挤出委屈,可怜兮兮的望着对方:“我刚刚确实很不开心,你不安慰我也不陪我玩还这样欺负人。”她瘪着嘴,“太过分了!” 这个蛮不讲理的姿态显然是她装出来的,演技拙劣,只是吃定了他不忍心。 “撒娇也是,顾念远,因为是你,我才会吃这一套。” 岑寂吸了口气,放开了她,他甚至没有逗留直接站了起来,看起来是要离开的样子。 “你不泡了?” “再泡下去,你明天就没机会滑雪了。”岑寂头也没回快步走到池边,抽出崭新的浴袍,“顾念远,我答不出,你其实也答不出,不是吗。” 说完,他跃了上去,独留顾念远在池子里懵然。 泡温泉很解乏,即便跟岑寂在池子里辗转了几个来回,四肢百骸仍得到了足够的放松,顾念远又泡了一会儿,反复咀嚼男人离开前的那句话,她觉得他又赢了。 明明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烦恼什么,明明各种试探,但一言一行都恰好做的对路。 顾念远自顾自笑起来,她觉得自己想通了。 心头巨石被搬开,她不自觉脚步轻快起来,哼着小曲穿行在房间之中,岑寂又开始忙工作,顾念远来回晃了几圈,心道以前还是总裁时也没见这么勤奋啊。 直到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岑寂依旧扎在客厅没有休息的意思。 半睡半醒间,一个想法幽幽冒出,他不是真的很忙只是不敢回来,这个想法瞬间击碎了顾念远的睡意,她翻了个身深刻意识到今天的玩笑可能开过头了。 不会明天一早他就要来宣布她的分数被扣光了吧。 顾念远在忐忑中入睡,但睡得香甜酣畅疲乏尽消,再睁眼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身侧没有人,床的另一半连带枕头都整齐的不像话,显然,岑寂一晚上都没回来。 糟糕了,影响似乎非常大了。 顾念远摸出门悄悄挪动到餐厅,岑寂看起来精神奕奕坐在椅子上等着服务生布餐,他品着拿铁,看着餐厅电视里的新闻,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既然醒了,就过来吃早餐。” 顾念远倚在门口,闻言没动,只是抠着墙纸,小声道:“你……昨晚什么时候睡得,怎么起来这么早?” “小姐,快十点了,应该不算早。” 服务生布好了餐对着他们礼貌颔首,退了出去。 “至于什么时候睡……”岑寂瞥了她一眼,“念远昨晚是等了很久吗?” “没有!我才没有等!”顾念远立刻站直身体,“吃饭吃饭!” 或许是因为昨天忙碌够了,今天的岑寂很闲,他陪着顾念远一点点练习,手把手的教导,兢兢业业做老师。 到得下午时,秦亭亭又出现在雪道上,这回滑的是A道,照旧收获了许多眼球。 第五百一十八章 岑老师教的不好 顾念远现在已经能够滑上一段不翻车,但离中级雪道上畅行还是相当遥远,她再一次被秦亭亭的风采吸引了注意力,直到被岑寂打断。 “顾念远,专心。” “她滑的真好。”顾念远转过头,“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滑成那个样子呢。” “如果你的三分钟热度能保持两年,且不会在摔倒后甩锅给雪板和滑雪服的话。” 被一针见血戳中痛处,顾念远哼哼唧唧:“要是两年后我还不能上雪道滑雪,就是岑老师教的不好!” 这话不知哪里讨好了岑老师,他没再跟她斗嘴,而是漾出笑意:“好。” “啧,你们真是没眼看。”秦绍言浮夸的扭过头,对一旁的小周道,“我好羡慕。” 小周没理他,笑眯了眼夸道:“小顾学的很快嘛。” “还,还好。”顾念远不好意思的挠头,“现在只能滑一小段距离。” “已经不错了,可见指导老师也很优秀。”小周勾勾手指,秦绍言立刻凑了上来,“绍言,岑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对别人没有对他心尖上的女人还能没有嘛。”秦绍言再接再厉,“我也一样。” 小周果断忽略后半句,冲岑寂笑道:“我来是想问问两位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看来周小姐有节目。” “没错,晚上山顶酒店有个酒会,马上过年了,正好最近朋友又来的多,好好聚聚如何?” 秦绍言在后头挤眉弄眼又是朋友邀约,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待两人走远,顾念远才感叹:“秦先生怎么突然变成陆先生了。” “怎么说?” “像只积极热情又憨厚的金毛。” “毕竟分分合合十来年熬到现在不容易,放五年前,绍言也不会这样。”岑寂见顾念远一脸咂摸吃瓜的模样,“他们没有参考价值,不需要分析经验。” 顾念远确实在分析,先婚后爱跟爱情长跑哪个比较长久。 山顶酒会定在日落时分,雪场有头有脸的客人都会收到邀请函,因是私人酒会,大家不需要穿的太正式,大都是小礼服,顾念远也不例外。 “大家是来滑雪的居然还会准备礼服。” “毕竟,礼服就是他们的第二层皮肤。”小周捧着杯道,“别说是滑雪了,就是出门遛弯都有可能被邀去应酬,到时总不能穿着睡衣过去。” 秦绍言抓着岑寂要去见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小周便带着顾念远来到长桌旁品酒,她对顾念远好奇万分,有机会便想聊上一会儿。 “听说小顾的工作是影视服装设计?” “是啊。”顾念远想了想,“小周你最近有没有看过《隔云端》。” “那个上了几天的古装剧吧,岑清钰主演的,口碑挺不错,我追到第三集,哎呀,难道是你的手笔?” “不是不是,我只是负责里面女二的服装,就是那个公主。” 小周一拍手:“原来是你呀,我说怎么跟朱丹青以前的风格不大一样,公主出场那套人气很高的,某宝都有仿款了。” 工作成绩得到肯定,顾念远心花怒放:“我最近都没空看,原来评价不错呢。” “是啊,不好的言论都在戏外,毕竟岑清钰因为生病缺席宣传活动好一阵了。” “他……还在生病?” “昨天终于在直播活动里出现了。”小周歪着头回忆,“他出道那么多年很少生病,这一病也算是休息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不能拿我撒气啊! “是啊。” 顾念远附和道,她想起最后一次见岑清钰,他就憔悴的厉害,没想到多日过去这病竟然还没好,她忍不住想问候一声,可转念一想,问候了又能做什么呢。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作为酒会的主人小周就不得不离开招呼别的宾客,顾念远遥遥望着她满场飞,举手投足是名利场上摸爬出的老练,相比之下,连秦亭亭都显得生涩了。 “表姐,怎么躲在这里,不去陪着你家亲爱的?” 顾念远头皮一麻,转过身:“婉婉,你也来了。” “你都能来我当然也能来。”婉婉捧起一杯酒,“表姐,这件礼服的颜色不衬你啊。” 婉婉穿着长款礼裙搭配全套绿宝石,在酒会的所有宾客里是数一数二的隆重,这么看,对于上流圈子,她确实比她了解更多。 顾念远笑道:“我觉得还行。” “表姐向来不修边幅,可这种公众场合穿的那么随意,不是给岑先生丢人嘛。”婉婉哎呀一声捂住嘴,“我忘了,岑先生现在应该也没什么面子可以丢的了,不怕。” 开门见山的嘲讽令顾念远蹙眉,她这个表妹向来不吃亏,上回被她捉弄肯定咬着牙想讨回来,这不令人不意外,但她又是个聪明女孩,从不迎难而上,最善于以多欺少,合该找个更好操作的场合才对。 “婉婉看起来已经醉了,不如去旁边休息一下。” “好啊。”婉婉笑了,“那就麻烦表姐帮忙了。” 说着,她指了指那条长裙的裙摆,曳地长裙顾名思义有婀娜的拖尾,婉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确实有些头疼呢。” 这个意思很明显,让她帮忙提裙摆,举手之劳顾念远没理由拒绝,于是她放下酒杯走到表妹身前,将她的裙摆提起道:“走吧。” 话音未落,忽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顾念远立时就被用力向后一推,她踉跄着后退勉强站定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婉婉哭道:“顾念远,你干嘛推我。” 循声望去,婉婉扑倒在地,手旁是碎了一地的酒杯,玻璃碴划伤了她的手渗出浅浅的血。 顾念远猜到她肯定会有所动作,但没想到她的动作来的这样快,她忙要上前,却被婉婉狠狠剜了一眼,然后她痛苦的呻吟:“好,好疼,顾小姐,我只是好心建议罢了。” 这边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周遭所有宾客的目光,大家纷纷围了过来,一个男人最先冲上来扶起了婉婉,婉婉紧紧依偎着他,娇弱的叫了一声:“宋哥!” “婉婉,没事吧?” “宋哥,我刚刚碰见顾小姐,聊了两句……没想到她……” 宋总顺着婉婉的视线看向前方,那里站着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海蓝色短款礼裙,衬得那张秀美的小脸及其清丽,正冷冷的看向这边,宋总只在某次宴会上远远瞧过一眼,印象深刻,所以他立刻认了出来,是岑寂的夫人顾念远。 “肖小姐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顾小姐,我只是说您的肤色更适合艳丽的颜色,没有嘲笑你和岑总的意思,您何必生这么大气呢!”婉婉抽泣着,“我知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岑太太,但到底这是驰腾的酒会,不是您的别墅,我和您都是客人,就算您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撒气啊!” 第五百二十章 这种手段实在有点过时 婉婉骨架小脸也小五官俏丽,这么柔柔弱弱还流着血的娇声控诉,使得周围宾客带着谴责的目光看向顾念远,尤其是宋总,他沉着脸将婉婉扶了起来,语气不善道:“岑太太,这样不大好吧。” 岑太太呵了一声,全无方才的焦急:“宋总,要不要先叫个医生看看肖小姐的伤情,我怕再晚一点,她的伤口就要愈合了。” 她说的诚恳又关切,宋总点着头道:“是该叫个医生来。”然后他反应过来,“岑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话中心思想只有两点,一、你的这位……”顾念远艰难的思索了片刻,“女友?是自己滑倒的与我无干;二、肖小姐这种手段实在有点过时,现代社会了,不流行这样的栽赃嫁祸了,我的名声也不需要你再添油加醋。” 她的话音不小,能飘进所有围观者的耳朵里,大家的表情一时微妙起来。 “岑太太,我与你又没有什么交往闲着没事嫁祸你干什么,倒是岑太太,你仗着岑先生的势就这么欺负人。”肖小姐细细的小嗓子愤怒的抗议,“我原以为那些八卦都是别人乱讲的,今天见了你才发现人家说的没错。” 在场的大多数人同样是在各种风闻八卦里了解到岑太太,只是如今见她的模样,又觉得跟八卦不大对得上号,至少,单看模样她一点也不跋扈,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的议论飘进婉婉耳朵里,令她舒服多了。 “怎么都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正在此时,小周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她眼神来回转了一下,哎呀一声道,“宋总,这,要不要先扶这位小姐去旁边休息,我这就叫医生来。” 宋总也觉得应该,正准备答应,婉婉却道:“不用了,省的岑太太又要怪我了,宋哥,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招惹她。” 说着,她一行清泪淌了下来。 顾念远与她相处多年,也是头一次见识她卓越的演技,竟有种想要鼓掌的冲动。 宋总更怜惜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礼貌对小周道:“周总,先叫医生来吧。” “诶,好的。”小周说着叫了个服务生过来耳语。 宋总又托起婉婉娇嫩的小手仔细查看,还好只是破了点皮,他松了口气,看向顾念远:“岑太太,婉婉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很少来这种场合,她向来天真,如果说了冒犯的话,我替她赔个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夹杂鄙夷:“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事到如今岑太太也该知道,哪怕是岑先生这样优秀的人都会有跌落巅峰的时候,这种时候,收敛脾气注意一些待人接物,对岑先生的事业回暖也是个助力,不然……总拖他后腿……早晚有一天,自食其果啊。” 宋总有一张儒雅的脸又操着一口偏南方的普通话,仿佛说出的不是威胁和污蔑而是前辈的谆谆教导,倒是比婉婉高明不少。 闻言,顾念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笑出声:“听说宋总的传媒公司做的很好,果然颠倒黑白的本事相当了得啊。” 第五百二十一章 我着什么急 宋总不虞的抿紧嘴角,便见顾念远走到那一地碎玻璃前,悠悠道:“关于我的八卦大家应该也听过不少,八卦里通常让我不喜欢的女人,要么是正在勾引岑先生的,要么是准备勾引岑先生的,宋总,您的这位女友也有这个企图吗?” “我,我当然没有!”肖小姐赶忙辩解。 “你没有吗?”顾念远捡起一枚玻璃碴像是捧着钻石般欣赏,“如果没有的话,肖小姐是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看得上你,甚至不惜砸周总的场子。” “……” “毕竟,我的男人是岑寂又不是宋总,对不对?即便是宋总……”顾念远余光瞄了一眼宋总,“肖小姐的保质期能不能比的过前人还不好说,更不用说登堂入室了,我着什么急。” 这话难听了,主要难听在男人女人一个都没放过,骂肖小姐不够格又内涵了宋总的红颜知己多的快可以组成足球队,围观众人都是圈内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宋总的风流更不是新鲜事,大家压着笑眼里却都是愉悦。 人家岑太太说的一点没错啊,又不是跟她抢岑寂,她何必跟个没名没份的小丫头在这种场合置气,脚指头想想就很奇怪了。 但这话彻底惹恼了宋总,他冷哼道:“岑太太,你工薪家庭出身毕业后又在小公司里做了三年小职员,不过是机缘巧合才攀上了岑先生跃升了阶层,本质上也与我们婉婉一样是普通人罢了,合该互帮互助彼此理解,怎么现在反倒看不起普通人了?” 顾念远没料到宋总颠倒黑白的能力可以这样刁钻,直接上升了高度,大棒子打下来,她一时哑然。 这高度一上,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静默,大家不由咋舌,果然是专业人士。 “哦,原来肖小姐是普通人,看来在宋总心里,普通人就是不择手段出卖色相背叛道德,顺便鸠占鹊巢的那一类人。” 男人的声音骤然响起,接着就是有力的手臂环了过来,顾念远赶忙扭头,岑寂鹰眸微眯缓缓道,“宋总的三观真令人不不敢苟同。” “岑先生有话直说,拐弯抹角我不懂。” “我记得宋总有两三个博士学位吧,你要是不懂,我们可都是文盲了。”岑寂笑道,“说起来,宋总当年也是工薪家庭出身普通人,是靠着才华和勤奋,以及岳父的青睐,才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以为宋总对普通人的定义应该更有体会才对。” 宋总的咬着牙,半晌没吱声。 他并不是不能跟岑寂辩一辩普通人的定义,只是这就掉进了对方的陷阱,因为高度提的太高任何辩论都不具有实际意义,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辩论,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岑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是我话说的不妥。” “诶,宋总关心则乱,我理解,只是关心归关心不能忘了轻重,不然我都要替家里的那位宋太太寒心了。” 宋总想挤出一抹笑,可实在太难,岑寂提到了他的妻子,潜台词就是威胁,他勉强咧了咧嘴角一把拽过婉婉:“婉婉,都是一场误会,是不是?” 婉婉已经觉得情形不大妙,她没空装娇弱连连点头:“误会误会,是误会,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岑太太应该没推我,是我不小心踩到了裙角。”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是你第几个撒娇对象 顾念远噗得一声笑道:“肖小姐,不用勉强,大概可以继续造谣。” “不勉强,抱歉,岑太太是我太冲动了。” 宋总也附和:“对,岑太太,她年纪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形势陡然一个反转,傻子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几乎围观全程的小周抿着嘴怕自己笑出声,以她对宋总的了解,这位肖小姐的保质期恐怕要缩短了。 说话间,医生也到了,见到台阶,宋总迫不及待想要下去,他看向岑寂:“岑先生,一场误会,何必闹大呢。” 岑先生没有答话,他看向太太,岑太太轻轻摇了摇头,叹道:“肖小姐既然搞清楚了,我当然不会深究,不然又得被宋总指着鼻子骂不体恤年轻小女孩,我的名声虽烂,也不能这么烂不是?” 顾念远夹枪带棒的回复令宋总越发尴尬,但他忍住了,带着微笑和医生扶着婉婉去了休息室。 热闹结束,众人三三两两跟着散去,秦绍言拍着手上前赞道:“你们这算不算夫妻双打了。” “不算,我还没打就被叫停了。”岑寂拉下脸道,“顾念远,你又心软了。” “我没有……” “我说过,你越心软她会越放肆,还想再吃个亏?” “……” 顾念远低下头没再反驳,小周见状忙道:“岑寂,你以为谁都是你啊,我觉得小顾做的很好了,要不是宋总突然袭击,她已经掌控局面了。” “就是,阿寂,你刚才不还跟我夸顾小姐进步了嘛,再说人家也没软到哪里去,瞧宋总那脸色,我肯定那位小三回去没有好果子吃的。” 岑寂见女人久久不言,以为她真是委屈了,只得道:“我不是怪你,只是……算了,你刚刚确实表现得很好。” 没想到,顾念远突然笑了,她仰起头:“阿寂,你怎么夸我的?” 这一刻岑寂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傻子。 小插曲过去后,酒会照常进行,岑寂不肯再把顾念远丢下,领着她一并应酬,推杯换盏间酒就喝多了。 回房时顾念远勾着男人的脖子,撒娇道:“我走不动了。” 岑寂没犹豫将人打横抱起,嘲笑道:“顾念远,演技这么差我不会加分的。” “喂!撒娇难道不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吗?” “冲我撒过娇的女人很多,可没各个都喜欢我。”岑寂逗着她,“谁知道我是你第几个撒娇对象。” 顾念远鼓了脸直到进了房间都不肯理他,男人也不忙,先叫了被热牛奶放到她面前,换下衣服后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面前坐下。 法官一般审视道:“顾念远,你那个表妹到底有什么让你顾忌。” 顾念远坐直了身体,惊道:“还是被你瞧出来了。” “你不是个圣母,没道理一直容忍她。” “……我妈还在的时候,婉婉养在我家有一段时间,小时候她挺好的。”顾念远抿了一口,“你发没发现我妈姓顾,但是舅舅姓肖。” “嗯。” “我妈是跟我外婆的姓,我舅舅跟外公的姓,因为外公那边重男轻女的观念很厉害,婉婉出生后,舅母就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惜总是不顺,后来就有亲戚说是婉婉克弟弟,舅舅只能把她放到我家。” 那时,婉婉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天天跟在顾念远屁股后面甜甜的叫姐姐,母亲对这个侄女很好宛如亲生,乃至死前还记挂着,让顾念远以后要记得多照顾着点妹妹。 在她的葬礼上,婉婉是所有人里哭的最伤心的,顾念远一直记得。 “后来我爸去世,我寄住到了舅舅家,发现不过短短两年多过去,婉婉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妹妹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死无全尸都是幸福的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心软,总是希望她能回头,不要走这么难走的路。” 回忆起往事,顾念远眼中蒙着一层雾。 “你觉得难走的路在她看来或许是捷径,你觉得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但她看来那些代价或许都不是问题,她有她的路。” “所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顾念远低声道,“我与她想法不同,确实……” “你错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好好走她的路偏偏要跑来招惹你。”岑寂循循善诱,“你该做的就是给她足够的教训,让她付一付该付的代价,然后,她或许会掂量一下自己的资质走不走的通那条路。” “啊?” 岑寂勾起嘴角:“你看,即能帮妈妈把对侄女的疼爱传达了,又不用自己受罪,对待小孩子,一味溺爱可没有用。” “我头一次见人把睚眦必报说的那么美好又科学的,你以后要是有孩子,我好难想象他们会过什么日子。” “念远已经想到生孩子的问题了。” 岑寂歪着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叫念远一口牛奶鲠在喉后,她勉强别开眼,捂着发烫的脸颊,反驳道:“胡……胡说!” 与此同时,另一家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婉婉的脸颊同样发烫,比之表姐烫多了。 宋总的一巴掌分量不轻,她扑倒在茶几上碰掉了茶几上的花瓶,花瓶碎裂,水渐湿了她的睡衣。 "你算什么东西去找人家岑太太的麻烦!" “宋哥,我没有,真的是她先来惹我的!” “她惹你,你有什么值得人家惹?”宋总夹着烟,阴沉的坐在沙发上,“还是你真去勾搭岑寂了?” 婉婉浑身一抖,连连摇头:“没有,宋哥,我不会的!” 女孩鬓发散乱妆都哭花了,被打的那侧脸已经肿了起来,宋总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喷出一口烟,伸出手道:“算了,先起来。” 婉婉怯生生的将柔夷放在宋总宽厚的手心上,顺势贴了过去,抽泣道:“宋哥,你知道的,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一心一意只有你了,我本来都要结婚了,要不是……宋哥!” 她说着扑入男人怀里大哭起来,宋总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只能顺着安慰:“哎,我在气头上,你又絮絮叨叨,咱们都有错。” “宋哥,那个顾念远什么做派,你今天也看到了,你还信她!” “我不是信她,只是,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岑寂就算倒下那也是瘦死的骆驼。”宋总狠狠吸了一口烟,“雪场的周总跟秦家未来家主秦绍言有关系,秦绍言今天也在。” “啊?在哪?” “在岑寂旁边,我原以为岑寂得罪了秦家,这么看他顶多得罪了秦家的长辈,小辈没受影响,我也是回来才想起来,就在我护着你跟顾念远对峙的时候,岑寂跟秦绍言就站在不远处围观。” 婉婉止住了眼泪,疑惑道:“为什么围观?” “不知道,要么是他不把顾念远当回事由着她折腾,要么是……他太把这个太太当回事宠着她自由发挥。”宋总冷冷一笑,“但不管是哪个原因,顾念远只要一天还是岑太太,他就一天不会让她丢他的面子,他的朋友们就还会拿她当个人物。” 婉婉琢磨着:“宋哥,就算秦绍言把他当朋友,秦家掌权终究还是长辈,听说前段时间他还对着楚家家主大放厥词,岑家楚家秦家现在全是他的对头,这样的人还能东山再起?” 宋总也回答不了,按照经验,这么头铁的蠢货,别说东山再起了,死无全尸都是幸福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夫人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我也说不好,看起来人人都觉得他完蛋了,可人人都不敢真得罪他,奇了。” 宋总的烟吸到了头交给了婉婉,婉婉贴心的代他碾灭,举手投足仍是他心上的可人儿。 “总之,他太太就算做了什么,你也得忍,好汉不吃眼前亏,懂了吗?” 婉婉乖巧点头,心里却是恨意横生,她越想越不甘心。 自小她就比顾念远强,连顾念远的母亲,她的姑姑也更喜欢她,逢年过节,她得到的夸赞是最多的,她漂亮聪明又上进,在学校是女生们羡慕的对象,毕业了是同事们嫉妒的目标,她不能忍受有朝一日,自己要屈居于那些手下败将。 但,形势逼人,婉婉含着泪:“嗯,我懂。”她凄声道,“宋哥,是我不小心,今天你为了我跟岑寂夫妇争执,对你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啊。” 女人温顺,被打了一巴掌也不计较,还一心为他着想,宋总不能不感动,他搂紧了小情人,柔声道:“就算他还是如日中天的岑总,想动我也得掂量一下我是谁的女婿。” “万一他去找夫人告状……” “不可能,就算他真去,我跟夫人之间有默契,夫人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婉婉安下心,终究来日方长,就算这个姓宋的压不过表姐,她的下一个目标没准就能压过了呢? 翌日,顾念远早早来到休息区的餐厅吃早餐,这日的安排是雪域游乐区。 游乐区相较其他区域人是最多的,毕竟,并非每个来雪场的人都志在滑雪善于滑雪,游乐区里各种雪上娱乐设施更适合她们这样的普罗大众。 餐厅里相较于雪道那边也多了些小孩子,十分热闹,顾念远捧着盘子绕了一圈将餐碟堆得满满的回了座位。 “食欲真好。” “知道你羡慕。” 岑寂懒得吃自助直接点了单,两人相对而坐,便见小周走了进来,她不是一个人进来,后头还跟着个四十来岁的略有发福的女人。 她不高,五官端正妆容清淡,穿一身奢牌套装,进来时从容的将大衣交给了服务生,长发规整的盘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个要去开会的高管,与餐厅的氛围和其他客人的模样格格不入。 顾念远不由得被吸引,岑寂顺着她瞥了一眼,道:“好奇她是谁?” “不好奇,只是惊讶小周这么早就要工作了。” “工作?” “那位女士肯定不是来玩的,又有小周陪着,我想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 “没准是来捉奸的。” 顾念远愣住:“捉谁?” “不知道。” 岑寂似是开玩笑,不过,顾念远也不真的在意答案,这几天带着情人光顾雪场的男人除了宋总还有好些,无谓捉谁都与她没有关系,她更关心要在接下来的雪圈大战里比岑寂滑的更远。 今天的天色暗沉,天气预报说是大概率有雪,但依然不影响游乐区的人流,超长滑梯和雪圈是最热门的,顾念远拉着人率先冲过去排队。 岑寂已然习惯了排队,毫无怨言的任由安排。 滑梯是用积雪夯出来的,稳固结实还是双道,顾念远梦想已久,如今坐上激动不已,她迎着风欢呼雀跃,还不忘在风驰电掣里招呼岑寂一起。 “诶,刚刚排咱们前面的是不是那天在C道滑雪的?” “是啊,就是他,没想到人家有主了,这两天都没见他再下场,原来啊是在陪女友呢。” 有路人交头接耳抒发遗憾,秦亭亭听了一耳朵,便朝滑梯的方向看了看,她当然看不到人,但能隐约听到女人的欢呼声,听得她发出一声冷哼,扭身走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太完美,还差点缺憾 果然,游乐区才是她顾念远的主场,滑雪什么的还是太麻烦,她在雪圈活动上堪称天赋异禀,轻轻松松击败了岑寂,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上午把好玩的项目悉数体验了一遍。 岑寂看着她红扑扑冒着热气的圆脸感叹道:“你的志向原来是这种12+的小游戏,滑雪真是屈才了。” “哼,我就该第一天把你拉到这边,狠狠胖揍你一顿,那就不会自……”她顿了顿,看着越发阴沉的天色,“好像真的要下雪了。” “应当会有场大雪,如果要滑雪的话倒是不错。” “下雪的话这边就不容易玩了……”顾念远眼睛一亮,“阿寂,我想堆雪人。” 阿寂当然没法拒绝,顾念远难得玩的这样高兴,她将往常在城市里的拘束通通丢掉,要做什么就拉着他做什么,任性的自我的同时也是自由的,这样的变化,是岑寂没有料到的,却是让他沉迷的。 游乐区到处都是雪,还有专门的玩雪场地配备了各种材料和工具,顾念远踩着厚厚的雪一刻不停的劳作,天气预报很准,没多久雪就纷纷扬扬下了下来,同时也到了午餐时分,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四周安静下来。 天下天下白茫茫一片,周遭都是绵延起伏的山头,景色壮阔,有美景相伴顾念远心情更爽快,她哼着小曲很快堆好了一只小雪人。 “看,我手艺不错吧!”顾念远说着将红鼻子戳在雪人脸上,完成最后一步。 岑寂状似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颔首道:“不错,就差一点点。” “哪一点?” 话音未落,一颗雪球就砸了过来,刚好打掉了那只红鼻子。 岑寂严肃认真:“太完美,还差点缺憾。” 有人开战,顾念远没有不应战的道理,她立刻团了个雪球砸了过去,势要为雪人复仇。 可岑寂并不下死手,他的雪球团的松,有的半空中就散了一半,人没砸到只撒的满头满身全是雪,顾念远初时还嘲笑他没经验,没过多久就不得不甩着头求饶:“我不玩了,你作弊!” 本就下着雪,她又被撒了一身的雪,眼睛都被迷住,战斗力断崖式下跌。 岑寂笑道:“你又没说规则,怎么打不过就说别人作弊,念远,耍赖可不是好习惯。” 顾念远不服气正要与他理论,才发现男人已然走到她近前,他屈下一膝半跪着深深望着坐在雪地上的她,眼里的柔情不加掩饰,很纯粹,纯粹的令顾念远的心砰砰直跳。 此情此景,岑寂没有犹豫,他心动的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径直吻了上去。 顾念远不妨他的突然袭击,身体一软,两人顺势就倒在了雪地上,地上积雪厚,只发出噗的一声。 岑寂吻的轻柔,同时一只手插入顾念远的后颈另一手环着她的腰,一个翻身便让两人上下对调,他贴着她的唇,低低沉沉道:“玩得开心吗?” “开心。” “比你在剧组那回还开心?” 闻言,顾念远立时怔住,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个男人竟然还在记仇。 “岑寂,我是跟剧组的人打雪仗不是跟岑清钰,我跟你解释过。” “我知道,所以,是不是比和剧组的人开心?” 顾念远总算懂了,这个男人计较的是整个剧组。 第五百二十六章 好久不见 “你也太小气了!”话虽这样说,顾念远还是憋不住嘴角笑意,“勉强算是和你一起更开心一点吧。” “这么勉强?”岑寂不满的挑眉,雪花点点落在他的眉头鼻尖。 顾念远不客气的压在他身上仔细欣赏,晃着手指道:“想要我不勉强也可以,加分!” “你对加分真是念念不忘。” “废话!”顾念远眼珠转了转,忽地在男人的下颌线上轻啄了一下,“快加分!” 放在腰间的手臂瞬间紧了紧,岑寂干脆的很:“加十分。” 目的达成,顾念远翻身下来也躺在雪地上,然后掏出手机对准两人道:“来,笑一个!” 下一秒,就响起了快门声。 照片里顾念远笑的眼睛都要没了,岑寂却是一脸迷惑,两人的默契可以说是基本没有,这张照片废了。 “你怎么不听话呢。” “这个角度跟那天躺在床上有什么区别?” “今天我化妆了!” 顾念远理直气壮,岑寂举手投降,配合着调整角度姿势,又接连拍下许多张,终于让顾念远满意了。 她坐起身翻看研究,倏地斜眼瞥向一边:“我换了,你也得换。” 岑寂跟着坐了起来,注视着顾念远,眼底带着探究,他确认了她的变化应当源自内心,而不单单是因为远离城市跑来玩雪的缘故,她多半是想通了什么,决定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大胆的勾引,蛮横的占有,正常的释放情绪。 想通了什么呢? 岑寂没回答,顾念远的要求尴尬的悬在空中,没着没落。 她开始心怯,岑寂与她不同,他的社交软件是绝对的工作需要,哪怕是私人号码也很少发朋友圈,好友列表里三教九流,大人物小人物都有,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岑先生,或许并不适合用生活气息浓郁的日常照做头像。 “……不换也行。” “图片发我,选好哪张了?” 岑寂也掏出手机,划开社交软件,秦绍言的聊天框有红红的提示,他一眼扫过,手指停了片刻。 “还没选好呢,我先发你。” 岑寂收起手机,拉着人站了起来:“雪越来越大不能再呆了,先回去。” 顾念远任他牵着,自己则低下头纠结着选图,就这样被领回了酒店。 他们酒店的房间少,但入住率颇高,酒店餐厅还有名厨坐镇,是以哪怕是没有入住的客人也会慕名来此品评,顾念远刚一落座就瞧见了早上瞧见的那个女人,女人面容严峻不停打量四周,似乎在找什么,当她的目光与顾念远相交时,猛然一愣,立刻走了过来。 “岑总,好久不见。” “孙小姐?” 岑寂十分意外的样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小姐没有拒绝,冲着顾念远笑了一下坐在对面。 “难得见孙小姐出来玩。” “倒也不是出来玩……”孙小姐吸了口气,“岑先生,我说话直你知道的,我找你是想问一问你见着我丈夫了吗?” “这……我是陪太太来度假,没有注意其他客人,问过小周了吗?” 孙小姐挺直的脊背骤然一松,语带焦躁:“这里是周总的地盘,她嘴紧不会说的。” “这样。”岑寂思忖了片刻,看向顾念远,“念远,还没介绍,这是……南丰传媒宋总的太太。” 第五百二十七章 可怜的妻子需要真相 “你好,岑太太。” 孙小姐大方伸手与顾念远相握,虽然顾念远第一时间调整了表情,但眼中的惊讶和那一抹慌乱没有逃过宋太太的眼睛,于是,孙小姐没有松手。 “岑太太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不知道。” 顾念远略一使力收回了手,一时无措。 “孙小姐,你一向不管宋总的应酬,这一回怎么上心了?” 孙小姐已然明白找对了人,从容了许多,她慢慢道:“我以前不管,是因为他分得清什么是玩什么是正事,他以前做的很好没让我操过心,但这回做过头了。” “做过头是……什么意思?”顾念远忍不住开口。 “两天后是我的生日,我们订好了行程一家四口会出国度假,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固定行程,以往他提前一周就会有所准备,做回好好先生,但这一次……”孙小姐眯着眼睛,“他跑来滑雪。” “正日子还没到,或许宋总是有事才耽搁了,我相信他不会忘的。” “岑先生,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这样虚伪的客套话就不必讲了。”孙小姐转眼看着顾念远,“岑太太,分享你一个经营婚姻的技巧,有的事可以当看不见,但有的事不行,一次都不可以,必须要在他犯错前让他害怕。” “哦。” 顾念远心虚的点头。 “当然,我猜岑太太用不上,岑先生跟我家老宋不同。” “这样吧,孙小姐,给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如何?” 餐桌下,岑寂握住了顾念远放在膝前冰冷的手。 “没问题,请岑太太放心,我不会牵扯你们。” 孙小姐来得快去的也快,话说到立刻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连一眼都没在飘过来。 “你说半个小时的意思是?” 岑寂摩挲着顾念远绵软的掌心,缓缓道:“念远,现在你得做个选择,如果你选择告诉孙小姐宋总的消息,我就会让她知道一切,如果你说不要,那咱们就帮宋总这一回,也算帮你表妹。” “你……” 他语气平常仿佛只是让她选择豆花吃咸的还是甜的,说完,更是叫来了服务生点单,全不把做选择当个事看。 顾念远看看他又瞥了瞥等消息的孙小姐,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是岑寂故意的。 “为什么要我……这里认识宋总的客人不止一个,大可以让孙小姐去跟别人打听。” “宋总有个好岳父,这种家务事,普通客人未必能讲真话,不然孙小姐也不会直接盯上我们。” “……” “这个选择没那么难,念远。” 服务生拿了菜单下去,岑寂转眸望着她,道,“在你表妹想走的那条路上,男人的妻子是必须要过的一关,她没准比你想的更有准备。” “所以……你想我把这一关给她送去?” “对,宋太太是体面人,这一关不难过,如果这都过不去,她也就止步于此了,不是很有教育意义?” “……” “其实抛开一切来看,那边是被丈夫背叛的可怜妻子,另一边是尾巴翘上天屡次骚扰你的小三,应该很好判断才对。” 顾念远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眸:“可怜的妻子需要真相,你说,是吧?” 第五百二十八章 她就该是属于他的 孙小姐得了消息,只是冲他们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顾念远心不在焉的吃着午餐,她知道岑寂说的没错,也觉得自己选的没错,可到底于心不安,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成为一场即将爆发的家庭战争的推手,即便这场大战早晚要来。 “你过高的道德底线又在折磨自己了。” “阿寂,我们不是一类人,这样做在我以往的认知里不大光明,我可以与冒犯我伤害我的人当面对质,但背后捅刀……” “念远” “你先听我说。”顾念远轻笑了一声,“可不得不说,确实挺爽的,我明白有些东西不用有太多条条框框,反正法律也没规定不能。” “这么快就想通了?” “你都把全套的戏摆在我面前了,我还能怎么办。” 岑寂停下筷子,见顾念远笑盈盈望着他:“孙小姐是你找来的对不对?” “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譬如,找人给迷茫的妻子透露一下她丈夫的行踪。” “如果你同意,小周就可以告诉她宋总的消息,但你没同意,你就等着我来,对不对?” “对。” 顾念远放下筷子,支着下巴,满目迷惑:“为什么那么想要教坏我?” 这一问,问住了岑寂,他难得答不上来,半晌才道:“或许是因为你不会变坏。” 岑寂骤然想起几个月之前他在影视城的道观里遇见的顾念远,她一身古装站在壁画环绕的世界里,仿佛降临凡间的天女,那一刻,岑寂就意识到两个人不是一类人,简直泾渭分明。 但那又怎样呢? 他可以教坏她,让她染上凡间烟火,让她再也回不去只能依附他,她就该是属于他的,从她的父亲救下他的那天开始,这样的恶念不止一回冒出来,又不止一回被压下去,直到他发现,他根本教不坏,她的改变只源于她想改变。 这个发现更要命了。 这意味着,随时随地失去掌控力。 “教不坏就想教坏?”顾念远皱了眉,“你说话好哲学啊。” “或许坏人的本能就是想带坏别人吧。”岑寂笑道,“害不害怕?” “不害怕,你就是个纸老虎。” 岑寂得了新外号,没法抗议。 “你说,孙小姐会怎么闹法?关起门来打小三吗?” “看样子你还想去看热闹?” “既然是我助推的热闹,当然想看了。” 太太想看热闹,岑寂自然乐得帮忙,午后时分,在山脚某个酒店里,有一场下午茶要举办,主办方是酒店老板,收到邀请的客人比之小周的私人酒会更多,来的人身份更繁杂。 顾念远挽着岑寂进了会场,立刻明白为什么孙小姐要在这里发威。 关起门来那是家务事,动静小,是照顾男人的面子,而选在这种场合,众目睽睽光明正大,警告没轻重的男人,照顾的是孙家的面子。 孙小姐是体面人。 “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得造成足够的伤害?” “不,在孙小姐心里有轻重缓急,她对宋总不会太过分。” 第五百二十九章 要不阉了 岑寂夫妇的到来出乎主办人的预料,他笑眯了眼睛,一会儿是蓬荜生辉一会儿是深感荣幸,捧得天花乱坠才罢,这么一耽误顾念远就没注意到孙小姐是如何进场的。 他们的到来同样出乎了婉婉的预料,参加这场下午茶是宋总为了陪她散心特地挑的,按照岑寂以往的性格,度假期间只有关系不错的熟人才能请得动,这次攒局的跟他没什么交情,必然是不可能来的。 婉婉目光忍不住的往顾念远的方向瞟,她又是一套小礼服,与昨天那套是同一个牌子,历史悠久的小众牌子,主理人脾气古怪身份显贵,小众只是小众在产量而不是口碑。 是以,稍微懂点行就知道有时这种礼服比一般的顶奢还难拿到,当然就更突显身份,听说是某些隐形富豪的癖好,讲究的就是一个低调中体现奢华。 婉婉当然是懂行的,所以心里越发不平衡,胸口的闷气像气球一样吹了起来。 岑寂跑来这种场合,一定是因为落魄了才不得不什么应酬都来参加,多好的机会啊,宋哥还是太谨慎了,他明明是不可能翻身的了。 婉婉暗自给自己鼓劲,琢磨着要再找个机会膈应膈应表姐。 未曾想,一旁的奏着乐的乐队突然停了下来,有人站在话筒前朗声道:“打扰诸位宾客,我可能要占用诸位一小段时间,处理一下家庭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集了过来,包括与人相谈甚欢的宋总,他登时就变了脸色,抖着腿往乐队的方向走。 “简单介绍一下,本人是南丰传媒宋总的太太,鄙姓孙。” 现场鸦雀无声,孙小姐兼宋太太仍是那身笔挺的套装,握着手包,优雅从容。 “今天来这里呢,是为了探望我的丈夫,顺便认识一下他第十三任红颜知己肖婉婉女士。”孙小姐虚拢了一下鬓发,“老宋,和肖女士在这里玩的高兴吗?” “老婆,你,你怎么……” 老宋止步于三米开外,想要上前又不想太引人注目,他眼神闪烁姿态扭捏,跟前一秒高谈阔论的成功男人完全两个样子。 “看起来是高兴的,听说昨晚还带着肖女士跟人家岑太太大战了三百回合,有这回事吗?”孙小姐知道老宋不会说,于是她目光转向肖女士,“肖婉婉,你说说看。”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又齐齐扫向婉婉,婉婉的脸色鬼一般的难看,甚至她还多了份羞愤,为了今天能够散心散的愉快,她几乎把全身家当都挂在身上,突出一个气势逼人。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气势逼人的她被识趣的客人们让出了空间,半米内清了场,现在宛如一棵浮夸的圣诞树扎在会场,享受万众瞩目。 “宋太太……你……误会了……我和宋总……” 孙小姐摆摆手道:“肖女士可能不大清楚,你都不是小三而是小十三,所以没什么好害羞的,在座的朋友心里都清楚。” 闻言,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或许是孙小姐的捉奸过于淡定,端的是一个看乐子的模样,宾客们也放松下来,有胆大的就笑道: “宋太太,既然都是小十三了,估计是改不了了,要不阉了?” “不行,我儿子不能要个太监当爸爸。”孙小姐果断否决,“我呢,是不介意男人在外面应酬时有点露水情缘,人之常情嘛,这次来只是我家老宋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贪玩忘了正事,忘了我的事我能原谅,万一将来连长辈的事都忘了,那就是不孝了。” 第五百三十章 出轨都出绿了 老宋又抖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很明显,不让她好过,岳父那边就会知道,岳父知道了,一切就完了。 “老婆,我错了!”宋总举起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前段时间太忙我脑子乱,这才忘了跟你出国度假的事,老婆,原谅我!” 孙小姐抱臂不语,宋总与她是多年夫妻,知根知底,于是再次举起手又抽了自己一巴掌。 两巴掌声音响亮,是用了全力的,四周再次鸦雀无声,顾念远惊讶的捂住嘴,悄声道:“孙小姐好厉害,人家也没像你说的对宋总手软嘛。” 岑寂摇摇头:“有点耐心。” 如他所说,两巴掌下去,孙小姐终于行动了。 她快步上前阻止了丈夫的第三个巴掌,然后叹了口气,无比动容:“老宋啊,你别怪我,我也是紧张你,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掉链子,爸爸和儿子都看着你呢。” 宋总点着头连连道我懂我懂,说话间,两人又是夫妻情深起来。 客人们围观了一场家庭大戏,只觉丈夫迷途知返,妻子贤惠爽利。 而顾念远不然,她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掉了,艰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宋总是孙小姐未来的倚靠,不能做过头。” “可,可这是不是太委屈了点。” 岑寂笑了,戳了一下她嘴角的软肉:“孙小姐的委屈当然要倒给你表妹。” 处理完丈夫,妻子将目光移到了圣诞树般的婉婉身上,她与宋总隔着两米的距离,即不敢走也不敢凑近,僵硬的看着孙小姐一步步走来。 “宋太” 啪! 孙小姐一巴掌扇了过来,她手指上带着几枚彩宝镶钻的戒指,是几个拍卖场里亮眼的货色,颇得她的喜爱,戒指也不负主人的期待,一巴掌下去婉婉的脸上就被划出一道血印,她勉强稳住还没喘口气,孙小姐又是两巴掌下来。 就这样,整整扇了五个巴掌,孙小姐才揉着手停了下来,婉婉跌倒在地,脸上又红又肿又是血,已然不是可怜而是凄惨。 “肖女士,你也是正经大学毕业,大好年纪长得又漂亮,学什么不好学人插足别人家庭。”孙小姐看了看手掌,“脸皮真厚打的我手疼。” “呜呜呜呜呜,宋太太,我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 婉婉被打懵了,捂着脸只能抽泣。 “误会什么误会,本来叫秀秀还特意改成婉婉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老宋的初恋叫婉婉嘛,你倒是比你那十二个前辈用心一些。” “噗!宛宛类卿啊,什么甄嬛传。”有客人忍不住笑出声。 接着就是各种窃窃私语,婉婉被打的耳鸣,那些私语时有时无的窜进来依旧难听极了,她自以为做好了准备,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却没料到比她以为的要可怕多了。 “肖女士,来之前我已经跟你的老板打好招呼了,他得知了你的事迹很生气,HR应该已经把解聘通知应该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你,你凭什么?”婉婉瞪大了眼睛,“宋太太,就算我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凭什么全怪我身上。” 孙小姐微微一笑:“因为我是宋太太,我想怪谁就怪谁,你能拿我怎么办?况且我们老宋年纪大一时糊涂,你可是聪明机灵,很清楚的呀。” 说着,她头一歪冲着宋总的方向道:“老宋,你还不知道吧,她背着你可是各种勾搭豪门小开,哦,听说,前两天还去勾搭岑先生了被人家岑太太当场抓包,你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出轨都出绿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岑寂娇养的小金丝雀 宋总本来心疼情人被妻子教训,正想着风头过去该怎么哄一哄,一个不妨听到了这话,满脸的愧疚登时烟消云散,他愤而上前,诧异道:“老婆,你说真的?” “你觉得呢?”孙小姐唏嘘道,“之前的那些女孩子,有几个确实不错,性情好对你也算真心,你在外头忙有她们照顾你,我也放心,结果你喜新厌旧,找了这么一个。” 婉婉恐惧的望着宋总,拼命摇头,宋总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还好有好心人拉住了他。 “都是人,别在这里。”好心人是宋总的朋友,劝阻有效。 但婉婉的恐惧没有消失,她浑身都抖起来,拼命在围观的人里寻找,是了,她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她还有表姐! 表姐一家都是好人,小时候待她没的说,即便她惹了表姐不开心,但表姐这样的好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婉婉很快找到了位于人群之外的岑寂,她奋力爬起来,哭喊着奔了过去:“表,表姐,救救我,表姐。” 孙小姐挑着眉与众人一起看了过去,婉婉扑倒在顾念远脚边,哭道:“表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带我走吧。” “什么表姐?”有路人发出疑问。 “宋总,宋太太,岑太太也就是顾念远,是我的亲表姐!”婉婉挺身解释。 说完,她想凑的更近,最好是躲在表姐身后,但表姐夫没让她这么干,几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一把架起了她,任她骂了好几句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孙小姐见状走了过来,笑道:“岑先生岑太太,这我真的不知道。” “没什么奇怪的,像咱们这样的人,谁没有两门地瓜藤亲戚呢。”岑寂揽着怔住的顾念远,“我太太也一样。” “倒也是,我明白,不过岑太太,你这个亲戚实在过分,竟然连姐夫都不放过。”孙小姐摇着头很慨叹的样子,“我都替岑太太心寒。” 说着,孙小姐扫了一眼婉婉,婉婉立刻噤声。 “宋太太说的对,我确实心寒。”顾念远终于开言,她没看婉婉,“我与她家断绝关系很久了,这次碰到真是意外。” “没事,糟心亲戚谁都有,你年轻有些事看得少。”孙小姐同情的望着她,“千万别放心上。” 她们的对话引得客人们的话题转移,婉婉又喜提了狼心狗肺的表妹这个新标签,再次被暴击,是了,扪心自问,她不是这两天才欺负表姐,自表姐寄住到她家,她就没给过她好脸色,那些年表姐过得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她只觉得是她运气不好性格不行,活该。 如果她是表姐,咬死她的心恐怕都有,怎么会救她? “谢谢宋太太宽慰。” “哎别客气,你比我小,愿意了,叫我一声姐就行。”孙小姐眯起眼,“姐姐给你一个建议,不要管这事。” 顾念远抿嘴笑了一下:“孙姐,您的家事哪里轮得到我来管,刚刚我都看见了,孙姐做事没的说,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点了赞。 “所以,我相信孙姐肯定可以把这件破事处理的完美。” 孙姐怔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岑寂娇养的小金丝雀竟然不傻也不软,她威胁她不要管,她则照单全收同样威胁回来,让她掂量着办。 倒也是,她的消息是顾念远给的,这场戏说到底也是顾念远促成的,做了这些,她还能大摇大摆过来看戏,有这种手段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只别人等着喂食的金丝雀。 第五百三十二章 给了她一条活路走 “念远这就说对了,孙小姐的处事手段我也很佩服。” “岑先生,这么久不见你变虚伪了。” 孙小姐话是这样说,鱼尾纹里的笑意还是没藏住,她斜昵着婉婉:“肖婉婉,我以后不想在贝市见到你,懂了吗?” 言下之意就是再被她撞上,事情可不会就这样简单收场。 婉婉再心高气傲也明白这是给了她一条活路走,只是这样一闹,自己进入上流圈子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了。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一时难以抉择,孙小姐不耐烦道:“老宋,这丫头一向这么不自量力吗?” 宋总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戴了多久绿帽子,被妻子一点,厌恶道:“就该让她再多吃点苦头!” 婉婉浑身一凉,宋总的品性她跟他的这段时间已经了解的十足十,他表面儒雅斯文实则又怂又坏,如果不当着他太太和表姐的面把事情坐定,之后自己会遭遇什么实在不好说。 在不闹出人命的基础上,想要她这样一只蝼蚁生不如死实在太容易。 “听说宋总和孙姐过两天就要去度假了,事情了结就别再多想,免得影响度假时的心情。”顾念远适时插言,“提前祝孙姐生日快乐。” 闻言,孙小姐转过眼,浮出微笑:“放心,这种小东西影响不了我们,岑太太的祝福我收到了。” 宋总第二次好好仔细打量了顾念远,风闻里这只金丝雀任性刁蛮只会给岑寂找麻烦,但今天见了,越发觉得八卦果然不靠谱。 这位岑太太即便在自家夫人的威慑下也镇定自若。 扬言断绝关系,是借着他人的场子断了亲戚的念想,但话里话外又敦促他们见好就收不要做的太过,是给肖婉婉某条活路,面子里子她做到位了,这份心智委实不简单。 宋总想起在他的红颜知己里也有这一款,清清淡淡古典美人不显山不露水,但聪明体贴叫人舒心,奈何他嫌无聊没有挑战性很快就好聚好散了,此时此刻,宋总突然怀念起故人来, “宋总,宋太太。” 一旁的肖婉婉突然开言,话音未落,她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垂头丧气道:“是我糊涂做错了事,今天多亏宋太太的提醒,还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我感激不尽,回去后会尽快离开贝市,绝不再让你们烦恼。” “这还像句人话。” 宋太太哼了一声,一场大战就此结束。 酒店老板的这场下午茶因为有了这段插曲显得更加火热,客人们各个红光满面。 宋总和孙小姐当然不会再待,顾念远他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热闹没了也该走了。 离开会场,岑寂才道:“还要跟你表妹道别吗?” 说着,他下巴一仰示意身后。 回过头是被黑衣人架出来的肖婉婉,她的耳环掉了一只,鼻青脸肿头发蓬乱,狼狈极了,被放开后,她虚弱的扶着走廊的墙壁,幽幽的看过来。 顾念远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去找周总,先去看个医生。” “……”婉婉哑声嗓子,“表姐,谢谢你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有魅力 “谢我?”顾念远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真难得能听到你说谢谢。” “如果不是你威胁他们,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哦?看来你是明知道他们不好惹还非要惹,婉婉真是一如既往的勇敢。” 婉婉的眼泪滑落,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划出一道印子,她哭着道:“我只是想过更好的日子而已,我以为我可以的,没想到……” “我不关心你怎么想,如果你觉得我在帮你,那就觉得吧。”顾念远打断了她,“我跟你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是生是死,老实讲,我不在意,只有一点,看在我妈的面子上我得提醒你,不要想着忽悠宋太太,她的手段你今天见到了,她不会给没用的人留余地,所以,你答应的事必须做到。” “好!” 顾念远没兴趣再与她废话,转身便要走。 “表姐,抱歉,我以前……还有我爸妈……对不起!” 表姐没回头也没止步,拽着岑寂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们没回酒店而是在雪山小镇上随意漫步,岑寂不言不语只默默跟着,好一会儿,顾念远憋不住了,问道:“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怪我心软?” “脾气越来越大了,我不说话都不行。” “反正,我确实做不到你说的那样。” 岑寂将她锁着的眉抹开,道:“我没觉得你心软,相反,我觉得你做的比我想的要更好,都想给你鼓掌来着。” “你不是在阴阳怪气吧。” “刚刚还跟孙小姐打的有来有回呢,现在好话坏话都听不出来。”岑寂笑,“你让他们见好就收不是为了救妹妹,只是因为你并不喜欢孙小姐的处事方式。” 自己心底最深的想法被男人一言点中,她呼出一口气道:“是,我不喜欢,婉婉有一句话说的有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被轻轻翻过。” “因为那个男人重要。” “嗯,对孙家重要,对孙小姐的家庭也重要,所以点到即止就好了,但婉婉不同,她没有倚靠也没有筹码,在孙小姐眼里就是只蚂蚁,随时可以碾死,当然就能尽情释放了,你说,这算不算欺软怕硬的一种。” “算,但蚂蚁是自己走过去的。” “是啊,蚂蚁活该被大象选择性教训。”顾念远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 岑寂轻轻将人搂进怀里,顾念远靠在他胸前,嘟囔道:“我知道弱肉强食也好欺软怕硬也罢都是社会法则,这种想法很幼稚。” “但你可以选择在能力范围内不苟同,并做些微小的工作缓解这种残酷,对不对?”岑寂柔声道,“没有幼稚,挺好。” 街道上人来人往,偶有食物的香味传来,顾念远听着男人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油然而生一种温馨感,她环住岑寂的腰,抬首看他:“阿寂,你在安慰我呀?” “我是在安慰你也是在夸奖你,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这样,信不信?” “信!”顾念远粲然一笑,“毕竟嘛,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有魅力。” “不错,脸皮越来越厚了。” 说着,岑寂搂的更用力了一些,顾念远的羞耻心这才缓慢跟上,她别开眼道: “反正呢,要是我的男人出轨,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不会原谅的,要打小三也先把出轨的渣男给打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咱们好好过个年 “比孙小姐还狠,真吓人。”岑寂感叹。 “呸,我可没孙小姐的势力,哪里狠。” “你有。” “啊?” “你和孙小姐不同,你会果断离开再也不回头,这对我来说……” 岑寂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响起,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爸。” 这一个字就让两人间泛起的旖旎瞬间消散,顾念远紧张的直起身体,只听岑寂嗯了一身,哦了一下,然后就是沉默。 尴尬的气氛从话筒里弥漫到话筒外,好一会儿,岑寂瞥了一眼顾念远答道:“行。”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岑令诚挂了电话。 沈景芬适时的送上汤药,劝道:“老爷子,再苦也得按时喝。” 岑令诚接过,笑了一声:“阿寂啊,到底还是年轻,方寸大乱。” “不就是借酒消愁到处乱晃嘛,谁没个不顺心的时候,没乱到哪里去,过段时间估计就好了。” “是啊,闹了一场被看了笑话才反应过来,不得不拉着他那个太太找补,现在就算要跟那个姓顾丫头离婚也不是时候了。”岑令诚慢慢喝着汤药,“他还是太急,当初为了堵你的口,急匆匆找个女人回来做太太,现在发现这位太太莫说头脑,就是身世……都不干不净啊。” “听说,是楚家那位的女儿?” “嗯。” 沈景芬摇着头:“还真是定时炸弹,就我的观察,这孩子原本不是这样,这段时间屡屡闹出事情,怕不是知道楚二公子去世的真相?” “不会,她父亲的事是楚家的禁忌,连我都只知道个大概,以她的本事做不到的。”岑令诚喝下最后一口汤药,“恐怕还是感情问题,当然这丫头应该也听了些风言风语,奇了,你说不论阿寂还是清钰怎么都掉了同一个坑。” “阿寂我不懂,但清钰,不管是不服气想跟他六叔争一争还是真的就看中了这个女人,说白了都是因为年轻嘛,老爷子你也年轻过的。” “到底脑子还没坏掉知道轻重,算了,病就病吧,病一场好好休息休息把事情想透。” “我也是这样劝他的,让他好好休息别着急,有他三姑和四叔在,和容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沈景芬见岑令诚脸色如常,“阿宛性子直脾气倔,有时候说话确实难听也冲动,但对家里人还是真心的。” “嗯。” “和容现在不乐观,那个山海创投我们现在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路数,老爷子,我有一个建议。”沈景芬冷然道,“老梁虽说跟了咱们多年,但这几年他一直是阿寂的左膀右臂,这回阿寂被解职,数他最不满……还叫着要辞职,如果还让老梁继续做首席财务官,恐怕不妥当。” “老梁……”岑令诚思索了片刻,“你说的有道理,这事我来处理,回头你把阿宛叫来。” 言下之意,阿宛终于拿到了关键职位。 沈景芬心里大喜,面上仍从容:“好。” 言罢,她端着空药碗就要离开,半道又被叫住:“景芬,我既然叫了阿寂回来,至少面上都要做好一些,这种时候,我不想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放心吧,老爷子,咱们好好过个年。" 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才是最近的风云人物 “回家过年?” 顾念远坐在返程的飞机仍然震惊不已,“你们都闹成这样了还能……一起过年?” “当然,岑家人能够重新团结,对于稳定和容很重要。” “那和容稳定对你重要吗?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到哪一步,但总觉得,你不在意和容。” “重要也不重要……”岑寂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和容重要在我需要它化作一把刀,扎进岑令诚的心脏,但它也不重要,因为在岑宣因它而死时它就只配做一把刀了。” 岑寂甚少提到岑宣,即便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大半是为了给岑宣复仇,顾念远不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她反握住岑寂的手道:“你大哥的死果然还是跟老爷子有关的是吗?” “……” 果然,一提到这里,岑寂便不肯多说,如果放在以前顾念远会见好就收,不伤人心,但现在她继续道:“岑寂,我虽然不懂经商,但现在到底……是岑太太,是你妻子,或者是与你有合约的合作者,如果可以,我觉得我也有责任为这件事出一份力的,对不对?” “不对。”岑寂转头看她,“岑宣的仇我一个人就能办妥,不管你是否有能力,我都不需要。” “我……” 岑寂打断道:“念远,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就是那样巧,整个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个乘客,堪比包机,万米高空四下无人,他却说这里不适合谈话,显然,只是他不想谈。 顾念远没法再坚持,对方的反应令她挫败,还有一丝失望,他还是不信她吗? 今年过年早,雪场归来距离除夕也不剩几天,岑令诚让他们至少提前一天到,岑寂听话,决定除夕当天再到。 柳兰同样需要回家,却是回男友的家,顾念远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们这就要见父母了?我学弟还没毕业吧!” “见父母又未必要结婚。” “不会是想躲你爸吧……” 柳兰被猜中了心思,只得道:“他年纪大了成天催我找份稳定工作还催我相亲,还看不上我男人,呸,他自己就是个初中肄业呢!” “你跟你爸真是好不到三秒就得吵。” “哎,别提我了。”柳兰摆手,“你才是最近的风云人物呢,岑太太。” "我怎么了?" “你那部剧啊《隔云端》吧,大爆了嘛!现在哪里都是楚怡跟沈西瑶的广告,躲都躲不掉。” “剧爆了也轮不到我是风云人物吧,小兰,我只是个服装设计师,还是副的。” “可惜还真轮到你了,你给楚怡设计的那一系列造型都挺火的,现在仿款都要卖爆,朱丹青接前两天受采访的时还特地提到你,于是大家都知道你的名字了,这还没完,你是不是客串了三场戏?”柳兰压低了嗓音,“那三场戏在剧里频频被岑清钰的角色拿来回忆,各种闪回穿插,存在感刷的太足了,这两天网友已经在扒你的身份了。” “扒我的身份?” “演职员表里你那个角色的演员写的是……”柳兰拿起手机点了两下,拿给顾念远。 暂停画上赫然写着:顾老师饰玉容 第五百三十六章 就是他的白月光 顾老师三个字在各种正常名字里极其突兀,顾念远嘴角抽了抽,都不需要猜,这绝对是杨导那个没脑子的主意。 “顾老师,傻子都会联想到作为设计师的你了。”柳兰摊手,“你们工作室网站有你的证件照,还有你们团建的合影,我在某论坛的贴子里已经看到了,估计你藏不了太久了。” 顾念远大惊,立刻开始巡查社交平台上自己的各种账号,还好除了部分好友可见的朋友圈,其他匿名平台里她都没有发过透露真实信息的东西。 “怎么三场戏的龙套他们也要扒,未免太闲了吧。” “大姐,你客串的这部剧是现在最火爆的剧,哪怕路过的一条狗都得被翻来覆去盘一盘呢,更何况你了,你看剧了吗?” 顾念远老实摇头:“最近太忙了,哪里有空。” “那这几天有空去看看,说真的我觉得不怪你存在感高,那剧我追了……”柳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岑清钰与你的那三场戏拍的太好了,就……怎么形容呢……感情特别真切,不像演的。” “……” “然后吧,剧情里他对楚怡这位公主的滤镜全都来自那三场戏的相处,那真是频频回忆,龙套的你基本就是他的白月光啊。” “他演技一向很好……”顾念远半晌回了一句。 "嗯,对,我也这么想,但是他的粉丝和观众不这么想,他跟楚怡的西皮粉还有跟沈西瑶的西皮粉掐的你死我活,间接就导致……他跟你的西皮粉……目前人气遥遥领先。" “啊?” 顾念远扶额,“还好没去跑宣传不然……” “玉容!那是玉容吧!”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紧接着就是两声尖叫,顾念远诧异的回头,便见三个看起来还是学生的女孩子捧着奶茶冲着她激动道,“真是玉容诶!你看你看,就是她!” 还是柳兰反应快,在女孩子们举起手机的瞬间抄起包包挡住了顾念远的脸,喝道:“你们干什么呢?” 那几个女生被这一声喝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解释:“抱歉,我们是《隔云端》的剧粉,很喜欢玉容这个角色,小姐姐你就是顾老师吧!” 顾念远拨开柳兰的包,露出礼貌微笑:“顾老师是谁?” 几个粉丝被她这么一问怔了一下,喃喃道:“就是演玉容的演员。” “玉容我知道,剧里长公主乔装的女孩嘛!”顾念远对着柳兰得意的一晃脑袋,“怎么样,我说我跟玉容长得很像吧,你还不信。” “信了,人家粉丝都能跑来找你了……”柳兰无奈摇头,配合的很到位。 "你……你不是玉容?" “不是。”顾念远眨了眨眼睛,“但如果你们需要,我也可以是,要不咱们合个影?” 说着,她热情起身整理衣裙,一副要跟女孩们好好合个影的样子,这反倒让对方迟疑起来,她们对视了一眼,摆手道:“抱歉,我们可能认错了。” “反正我们都那么像了,认错也没事嘛,来嘛来嘛,我最喜欢跟别人合影了,要不要签名?” “不了不了,小姐姐打扰了!” 热情如火的顾念远吓得女孩们连退三步疯狂摇头。 “不打扰啊,你们别走啊!” 女孩们连声抱歉都不敢再讲扭身跑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踩在脚底狠狠嘲弄 “佩服!你装疯卖傻的能力可以拿影后了。”柳兰竖起大拇指。 “赶紧走,这样顶多吓唬吓唬小朋友,等她们反应过来就完了。”顾念远回过头,满脸严肃,“小兰,这种爆剧一般爆多久啊。” “不好说啊,万一接下来没什么能打的对手,火个一年半载十年八载都有呢。”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你是龙套,剧播完了肯定很快就就能被遗忘的! 此时此刻,两人是在商场一家商铺外头吃下午茶,桌上的点心还没有动几口。 柳兰看着可惜,便道:“咱们吃完再走吧,那几个女孩子纯属意外,你别这么紧张。” 顾念远坐下来心不在焉的连吃了几口,还是想走:“不行,结账吧。” “好好好,念远你也太警惕了,我觉得” 不会有事的,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身后又是熟悉的女声:“肯定是她!” 没错,三个女生去而复返又杀了回来。 顾念远没回头没吱声,摁下付款后她果断拉着柳兰跑路,把女孩们的呼喊声甩在背后,商场人来人往见状纷纷回头,更有好事者举起手机拍了起来,顾念远只得推开大门冲了出去。 外头寒气逼人,吹得她一愣,柳兰已经反应过来,扯着她几步转进商场旁的一条暗巷,她们这一顿闹腾后头追着的已然不止几个女孩,两人左转右奔,不知道钻进了哪条小巷,巷口是一个门脸很窄的小店,柳兰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顾念远推了进去。 “你先躲,我引开他们。” 说完,她又跑了。 这个计策相当奏效,男男女女跟着她飞奔而去,全没把这家小店当回事,顾念远拍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真巧,顾小姐。” 在看到人的一瞬,顾念远觉得今天或许适合买彩票,这种坏运气简直百年难遇。 “秦亭亭?” “顾小姐看来不大想见到我。” “秦小姐难道很想见我吗?” 这家店是个卖旧货的小店,堆满了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复古货品,店主有想法,装修的十分有格调,粗粗一扫,价格也十分惊人。 “亭亭,你朋友?”店主是个双鬓斑白的大叔,客气道,“进来坐。” “不了,谢谢,我马上就走。”顾念远冲着大叔笑了笑,手搭在门把手上,一副即将踏出门的模样。 不妨秦亭亭悠悠然一句:“你还记得顾悠然吗?” 门开了一条缝,蹿进来几缕刺骨的北风,撩起了顾念远的脸颊的碎发,她默了片刻关上门,转身。 “你认识?” “认识,但只比你早一些。”秦亭亭随手拿起一张旧唱片,“在你与岑寂闹了不愉快刺伤他的那天。” “……” 秦亭亭见顾念远紧盯着她,忽而笑了:“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你,你明白吗?” “秦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秦亭亭放下了这张拿起了另一张,“有一年生日,岑寂送我的就是这位歌手的签名限量版黑胶唱片,因为他知道我喜欢他,那时我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非他不嫁,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只有我配得上。” 她把唱片放在唱机上,继续道:“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是骄傲的人,彼此有默契,而就在那一天,他毫不留情的我的骄傲踩在脚底狠狠嘲弄。” 第五百三十八章 真正的岑寂 “他……嘲弄你?” 唱片机开始运转,歌手是个乡村歌手,唱着诙谐欢快的歌曲,与她们此时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以为他会伤心难过就急着来找他,没想到,他精神奕奕正跟红亭里那位茶艺老师青黛,哦,也就是你知道的顾悠然,调情。” 顾念远幽幽想起酒吧那晚,岑寂自如的与顾悠然交谈,虽然看着不舒服,但远远算不上调情,不过是顾悠然单方面的主动。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料到我会来,是做给我看的,意思是要警告我,不要做无用功,他可以要你顾念远也可以要顾悠然,可以要各种不堪的女人,独独不会要我秦亭亭。” 秦亭亭说到这里,回眸过来,眼底都是伤感:“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被这样侮辱。” 岑寂果真是个暴击别人的高手,对一个向来自傲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这种行为更羞辱的了,顾念远抿了抿嘴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些,应该不会只是想跟我分享你的失败吧。” 秦亭亭眼底的伤感退尽,顷刻间换为鄙夷:“你答对了,我确实是要与你分享我的失败,同时也想告诉你,我失败的有多惨,将来的你只会比我更惨。” “是吗,可是岑寂之所以这样惩罚你,难道不是因为……”顾念远笑起来,“你跟岑清钰在我眼前演了一出戏,间接导致了我们之间爆发冲突吗?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我很该感动,不是吗?” 秦亭亭也笑起来:“他是为了你,还是因为被人耍不舒服呢?” 顾念远一愣,便听她又道:“我与他认识的时间比你久,你见到的岑寂是多年淬炼出来的成熟男人,我见到的可不是,在M国时,他会冲动会愤怒会振臂高呼也会与人打架,有一次,我遭遇了职场性骚扰,他可是直接闯进来暴揍了那个猥琐男呢,顾小姐,你享受过的待遇,我也享受过。” 秦亭亭一步一步走上前,一瞬不瞬望进顾念远眼里:“甚至比你享受的更久更多样,我很了解他现在的状态,是,他是喜欢你的,可那又怎样?” “你跟我们不是一类人,岑寂与我们呆久了看腻了,遇见你自然觉得新鲜,他是男人当然会有男人的弱点,喜新厌旧不足为奇,但顾小姐,你有一天也会变成旧的,到时取代你的会是哪一位呢?会不会是那位顾悠然小姐呢?” 一曲毕,唱片转着圈又播起了下一首,这首比上一首节奏快,更有压迫感,一如眼前的秦亭亭。 “我是旧人,还是个胆敢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的旧人,他忍了我许多回,这一回终于不能忍,因为我的手段成功了,我让他挫败了,他心不甘当然要给我教训,顾念远我来告诉你,这样冷酷无情的岑寂才是真正的岑寂。” 顾念远听得心绪起伏,自与秦亭亭相识以来,两人是头一次这样针锋相对,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她见识了秦亭亭跟岑寂之间微妙的相似之处,或许不是相似,而是岑寂在秦亭亭心中无法磨灭的痕迹,这痕迹让她不自觉模仿,在挖掘对方内心深处的焦虑上,她确实像足了岑寂。 啪啪!顾念远由衷鼓掌。 “秦小姐很擅长偷换概念啊!” 第五百三十九章 作为他的太太我不需要前进 秦小姐挑眉。 “我会不会是旧人不好说,但秦小姐绝对不是旧人,岑寂对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半点你想要的那种感情,其实,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是他信赖的伙伴,但你不愿意,你一定要往前走这才碰了壁,但我不同,我没想前进,毕竟,作为他的太太我不需要前进。”顾念远伸手捏住唱机的唱针,将它放回原位,歌曲戛然而止。 “至于你说的,你认识他很久更了解他,或许吧。”顾念远平静的看着秦亭亭,“可这重要吗?” 对方的眼中闪过慌乱,顾念远捕捉到了,秦亭亭终究只是岑寂的模仿者不是岑寂,她做不到正主那样稳若泰山。 “不重要吗?” “不重要,不论他是为了给我出气,还是因为被你耍了怒不可遏,结果就是,秦小姐,你死心了。”顾念远温柔道,“我很喜欢这个结果,也很高兴你告诉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表扬他。” 秦亭亭的慌乱变成了恼怒,她嘴角的肌肉颤动着,半晌道:“你高兴就好。” “秦小姐还有什么要分享的吗?” 秦小姐沉默片刻,终于平静下来,她放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没有了,顾小姐的成长令我惊讶,已经不再是第一次见面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了,既然你信心十足,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一直那么有自信。” “那我就先走了。” 顾念远礼貌颔首扭头就走,刚到门边,便听秦亭亭悠悠然一句。 “顾悠然,她的出身也跟你很像呢,我可真期待。” 这回顾念远没有迟疑,果断推门而出。 冷风劈头盖脸的冲了上来,顾念远一时不妨打了个大打喷嚏,她揉着鼻子仍旧昂首挺胸向前走,一直走出巷子才放松下来,那志得意满的笑也立刻消散。 再慢一点点她应该就维持不住这份自信了。 顾念远暗暗叹气,摸出手机联系柳兰。 “你等我五分钟,我马上拐回来了,念远,我跟你说真是奇了。” 五分钟后,柳兰气喘吁吁的冲了上来,顾念远帮她顺着气道:“今天真是个神奇的日子……” “可不是,太神奇了。”柳兰直起身,“你猜最后我怎么甩掉他们的。” “我又不是明星,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一直追,可能追着追着就停了?” “猜错了。”柳兰悄声道,“是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小哥突然喊了一声,岑清钰在那边!然后人就都跑了。” 顾念远顿住脚步,愕然:“岑清钰?” “是啊,真是一哄而散啊,全顺着那个小哥的指示去找岑清钰了。”柳兰歪着头回忆,“我也跟着一起去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也没有呀!最开始喊岑清钰的那个小哥也不见了,很明显大家都被忽悠了。” “好吧,大概遇到无聊的路人了吧,不过这样咱们倒是脱身了。” “是啊,哎,你说你这还只是个龙套,万一哪天真出道了,我以后都没法跟你逛街了。”柳兰摇着头,“岑清钰也蛮不容易的,这样的日子过多少年了。” “做明星都这样嘛。”顾念远帮柳兰整理好围巾,“至于我呢这辈子是不可能出道的,柳小姐就别担心了。” 折腾了一大番,两人也没了逛街的兴致,商量着还是各回各家。 “所以说……等等!”柳兰突然脸色一变,“那个小哥我好像有点印象……” “什么小哥?” “忽悠我们的那个小哥啊,是谁来着……我以前肯定见过……”柳兰奋力思索,忽地眼睛一亮。 “是你们登山社的副社长,姓郝的学长!” 第五百四十章 真的需要死一死 郝明折返回来时,岑清钰还在喝茶,他摇着头在他对面坐下。 “你倒是悠闲啊就不怕我真把你供出去。” “看来你没有。” 这间茶室是两人常来的地方,茶室老板是高他们几届的学姐,见到郝明来了,招呼道:“小明,还是龙井?” “成。”郝明这边应声,那边继续揶揄,“你现在品德这么高尚了,做好事都不留名。” 岑清钰没有理会,只道:"她们走了吗?" “走了,她们挺机灵的应该兵分两路了,我赶过去的时候就剩那个姓柳的闺蜜。”郝明捧起茶杯吹了吹,“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拖拖拉拉不处理,还躲着不见,不是你风格啊。” “……” “看来我让她去找你那次,没把握住机会。” “郝明,我犯得的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翻过去。” 岑清钰垂着眼皮,落寞又黯然,搭配那瘦的形销骨立的躯体,郝明登时就来了气。 “说来说去,不就是被你家老爷子押送去了罗南公馆嘛,事情既不是你策划又不是你出力,你还竭尽全力的营救了,要不是你,你六叔能立刻把人救出来?”郝明怒道,“怎么事情了结,你反倒过不去这个坎了。” “如果不是我天真,以为自己足以把控局面,或许爷爷不会同意楚家这么干。” “你爷爷又不是什么……”郝明噎了一下,“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再说了,就算他不同意,楚家就不干?顾念远自己跟楚家牵扯不清中了楚家的圈套,她也有责任。清钰,你现在变得完全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岑清钰了,你得醒醒振作起来。” 闻言,岑清钰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别激动,先喝茶。” 郝明鼻底哼气急急喝了一口:“我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没想通,就预备这么一直生病?” 岑清钰慢慢饮茶,慢慢放下茶杯,慢慢道:“我的病不完全是为这一件事,现在也快好了,不用担心,至于心结。”他苦笑了一下,“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郝明,我确实变化很大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在这几个月之前,我不觉得自己的字典里有后悔这两个字,但在这几个月里,我反复体会了这两个字怎么写,我不得不面对这份挫败,绕不开。” “没人可以做到不后悔,你也一样,不要这么为难自己。” “不为难,挺好的。”他抬眸,眸中没有伤感反倒闪着光,“至少让我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郝明松了口气:“希望你不是说来安慰我,话说回来,你生病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拖延了你爷爷对你的安排,但是病会好,他不可能放过你。” “是啊,理论上讲除非我死,爷爷都不会放过我。” 郝明一愣。 岑清钰却显得越发的轻松随意,以一种这杯茶挺好喝的语气道: “或许真的需要死一死吧。” 气氛瞬间凝固,连坐在一旁整理茶叶的学姐都惊愕的转过头,诧异道:“清钰,你……” 岑清钰温柔一笑:“开玩笑的。” 第五百四十一章 顾念远不如老陈 除夕当天顾念远起了个大早,上大学前,她的春节在舅舅家过,过得当牛做马,自大学开始直到毕业,除了有一年被柳兰强行拖回柳家,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是以,除夕前一晚她失眠了。 “我真的不用准备什么吗?总得送点礼吧,好歹第一次在你家过年呢。” “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预备以什么样的状态面对岑家呢?我要配合什么吗?” 岑寂终于看向她,见她仍旧一脸紧张,道:“之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目前我就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以他们的风格至多就是奚落嘲讽,你应付得来。” “倒也是,这段时间我都习惯了。”顾念远点点头,“不过,真的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怎么复杂?” “我觉得吧……你爸特地把你拉回去肯定不只是缓和关系团结家族那么简单,必然有点什么布局吧。”顾念远琢磨着,“而且最近楚家也有点太安静了,他们不会觉得把你拉下了总裁的位置就万事大吉了吧。” “……”岑寂挑了眉,“果然变聪明了。” 说着,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在不能明确我的下一步行动之前,他们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和容集团本身的危机,暂时没空对我出手,至于楚家也是一样,他们最急迫要处理的也在自身,暂时顾不得你,不过……你有点心理准备也好,省的见到了我们憔悴的侄子就走不动路。” “喂!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顾念远不满的坐正身体,将他的手扯了下来,司机老陈见状忍不住笑了:“那岑先生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好好过年?” “瞧,老陈都听懂了。” 她顾念远不如老陈。 顾念远气鼓鼓的脸直到抵达岑家老宅才泄了气,她眉开眼笑端得是个热切的姿态,往常岑寂携太太归家,沈景芬不是第一个至少也是第二个迎上来,但现在,她老神在在站在柿子树下与老管家聊天,很惊讶的回头。 “哎呀,阿寂和念远回来啦!老爷子念叨好几天了,该早些回来才是,你们现在也不忙。” 岑寂笑道:“芬姨这就错了,落魄的时候最忙。” 芬姨也笑眯眯:“阿寂真会开玩笑,你瞧你这气色哪一点看着落魄,清钰比你瞧着落魄多了。” “清钰事业爱情双丰收跟落魄可扯不上关系,芬姨这个玩笑开的不好。” 微笑战争里,顾念远只需要保持微笑,岑寂一个人就能舌战群儒以一敌百,他一贯不落下风,不同的是沈景芬,即便对方出言不逊,她半点不失态,甚至岑宛都人如其名的温婉了。 几人乍一见面,前所未有的出现了兄弟姐妹间的友爱,比之外头的闲言碎语,岑家和谐多了。 顾念远跟着岑寂回了小院才感叹道:“他们转性了?” “春风得意的时候,面对手下败将通常会先展示一下宽容大度,人之常情。” 顾念远许久没来岑寂的小院子,十分想念,她绕着院子转了两圈,觉得下了雪的小院子更可爱了,除却步道其他地方都积着雪,偶尔露出瓦片、山石和红墙,廊沿上还有粗粗的冰柱子,这种历史悠久的老房在冬天实在有种说不出的美妙。 “真好看。” 第五百四十二章 顾小姐还是楚小姐?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岑寂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顾念远正蹲在廊前偷看不远处的小鸟在雪里散步,或许是打扫这里的佣人刻意留下的面包屑,吸引了好几只鸟飞过来聚集,她看的喜滋滋。 “喜欢,冬天这种老宅子最有意境了,别人要想参观这种风景没准还得买票,你可是自带呢,免费的。” 顾念远回眸望着他,脸颊和鼻头都是红的,一双眸子闪着愉快的光,在岑寂的角度看她笑的像只刚偷了鱼的猫,令人想要逗弄。 岑寂没忍着,他顺势蹲了下来与她并排,正色道:“谁说我这里免费。” 顾念远没想到这么有情调的时刻,这厮都忍心破坏气氛,嘟囔道:“难道你要收费吗?” “收。”他深深望着她,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顾念远收到了,不知是先害羞还是先抗议。 她犹豫了片刻,闭上眼往前送了一下,对方当然不会让她落空,亲自接待,这个威逼利诱的吻,触感倒是格外柔软。 顾念远一触即离,抗议道:“坏人!” “骂人要扣分。” “扣就扣!”她噌的站起来,佯装恼怒,“跟你玩游戏太亏了,你不公平!” “听起来顾小姐很有意见。” “有意见,你得给我一个标准,不然,我不就是那头骡子嘛!” "骡子?" “眼前吊着胡萝卜不得不卖力干活,又永远吃不到胡萝卜的骡子!” 岑寂笑道:“不说骡子到底吃不吃胡萝卜,为了抗议不惜自比骡子,念远不满已久啊。”他思索了一会儿,“我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标准。” “什么标准?” 岑寂没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俯身凑到她眼前,以一个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让我心动。” 四个字他讲的不紧不慢带着股情意绵绵的味道,顾念远只觉心底有根弦被狠狠拨了一下,两下,然后音波震荡,震的五脏六腑都酥了。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有毒吧! 他还没心动,她先心动到不能自已了。 失去战斗意识的顾念远脸色好看极了,岑寂想,欣赏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满院子浓稠的暧昧,接着是男声笑道: “噗,我是不是打扰了。” 顾念远回过头,小院的门口站着个中年男人,正是四哥岑宵。 岑宵穿着一身中式风格的衣衫,头发梳的精细,不知是特意收拾过还是最近春风得意,比之上回在老宅见到,这次的岑宵十足上位者的派头。 “四哥,有段时间不见了。” “可不是,自你解职我们就没见过了。” 四哥说着迈步上前,岑寂也迎了过去,两人站在一起时,顾念远才发现,岑宵比她以为的要高上不少,与岑寂相差不多。 “既然带着顾小姐回来,就好好过年,别的都可以放一放。” “当然。” 两人客套一番,岑寂道:“恭喜四哥得偿所愿,终于等到了独掌大权的机会。” “阿寂这话就是笑话我了,不过就是被爸临时拉来凑数的,早晚要交给清钰的,独掌大权什么的。”岑宵歉然的摆手,“远远不是啊,还有三妹帮忙呢,阿寂可能还不知道,年后三妹就要升CFO了,以后得尊称财爷。” 岑寂挑眉:“岑家这么团结,不容易。” “可不是,希望来年能有个新局面。” 顾念远在旁边听着,总觉得有些怪又说不清哪里怪,两人之间毫无剑拔弩张的意思,明明话里话外并不和谐。 “对了。”岑宵望向顾念远,“现在是该叫顾小姐还是楚小姐?”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太在意某人反倒是害人 岑宵态度坦荡,好似真的在问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 “四哥想怎么称呼?” 四哥接收到了弟妹的警惕,反倒笑起来:“看来六弟将太太教的很好,绝不对外人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这样好的太太怎么会一反常态去酒吧大闹呢?” 他顿了顿,故作惊讶:“是不是你们故意在做戏?” 岑宵面白身胖,做惯了好老人,自带儒雅谦和的气质,所以他骤然露出的锋芒,让顾念远一时怔住。 岑寂却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四哥大可以把这个玩笑讲给爸听,他会给你答案。” 闻言,四哥鼻底哼气,眸中探寻的精光收敛,又变回了老好人的模样:“既然是玩笑爸就不必听了,阿寂,有时候太在意某人反倒是害人,你最近应该有点心得了。” 岑寂没回答,岑宵也没预备他会回答,说完他摆摆手,道别:“晚上家宴别迟到。” 人走了好一会儿,顾念远仍没咂摸过来,她由着岑寂将他带进房,房中温暖热气扑在脸上她忽地道:“岑宵怎么不像反派。” 岑寂在倒茶,听到这话奇道:“他在你心里是反派?” “当然啦,这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暗度陈仓的一般都是狠角色,现在又接了你的位置,这种故事,不是男主就是反派呀!” “我觉得你最近看得垃圾电视剧有点多。” 顾念远脸一红,哼道:“我最近没有看了!” “说起来,前段时间不是挺爱看那些偶像剧综艺什么的,最近怎么放弃了?” 不观摩学习别人的经验怎么应付你这个老狐狸呢,顾念远心道,但她嘴上强硬:“不要你管!” “岑宵算不得反派,非要套一个角色,或许是……” “是什么?” “没什么,时候到了我会告诉你。” 顾念远已经习惯他这样故弄玄虚,只是看他一脸怅惘的神色,确实不像是对着敌人的模样。 老宅的夜宴从傍晚开始,岑家各色人等齐集一堂,堂高宇阔的正厅摆了三桌,这座正厅顾念远头一次来,比之别处更加古色古香,仿佛穿越到民国。 岑令诚一身绸缎质地的中式风格的服装,白发整齐,红光满面,拄着龙头拐,在这座正厅里高坐主位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势。 顾念远不由想起第一回见他,差点被车撞的失智老人看起来凄惨可怜,与现在眼前的这个老人相比,完全是两个人。 或许岑家的演技当真是祖传的吧。 作为岑寂的太太她本该与妯娌们一桌,但不知为何她也上了主桌,同桌里有这种殊荣的是本该坐小孩那桌的岑清钰。 很巧,两个特殊的人面对面坐着,只要一抬眼,顾念远就能看见岑清钰瘦削的脸,深陷的眼窝和带着淡淡愁绪的眼眸。 除了不再咳嗽外,他看起来比上次见还要憔悴苍白。 顾念远决定埋头苦吃,好在席上都是岑家人各个都比她显眼,且又是岑寂落魄的时候,千载难逢,自然各个都要来客套一下。 岑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轻轻松松便将大半兄弟姐妹杀的七零八落。 顾念远只有暗暗鼓掌的份。 “阿寂回来就是好事,说明你们终于长大懂事了,怎么还是尽说些有的没的。” 岑令诚在硝烟散去后开了口。 第五百四十四章 很想念阿宣 “正是因为阿寂回来,咱们才想多说两句嘛。”岑宛悻悻道。 “就你话多,跟你四弟学学。”岑令诚没好气,“阿寂,喝汤,这汤是你芬姨亲手做的,她十年没下厨做这道汤了,我的口福可是蹭了你的。” 芬姨笑的合不拢嘴,忙给老爷子又乘了一碗:“这几年咱们岑家的孩子聚少离多,难得聚的这么齐,老爷子你高兴我也高兴。” 这其乐融融的场面令顾念远错觉自己来的可能不是岑家,她这边愣神,那边岑寂就打破了温馨。 “爸这么高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岑寂冷言,“是因为不孝子终于不再为祸和容了吗?” “六弟!”岑宵赶忙截住。 “四哥,才做了两天总裁就要对我发威了?” “六弟,你误会了,我” “够了!”岑令诚把汤匙重重放下,发出叮的一声。 席上立刻噤声,半晌,老头长叹:“哎,我的错,阿寂你一直对我有怨气,对你来说,我不是个好父亲,相较而言,岑宣更像你父亲。” 此话一出,周遭更安静了,谁也没想到大过节的,岑令诚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提起岑家的禁忌,一个死人。 连岑寂也皱起眉,疑惑的看向他。 “所以你狠我也狠阿宏,对岑家更是一肚子不满。”岑令诚满布皱纹的眼睛望了过来,“但阿寂啊,阿宣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 “在你出生前,我与阿宣做父子已经做了二十多年,我比你更明白他,我们虽然在很多事的理念上有矛盾,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不论做什么都是想岑家好,和容集团不单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也是阿宣极力铸成的高山,他到死都在为和容操心,你有怨气冲我来,冲阿宏来都行,但不能是和容。” 岑寂的脸绷得死紧,桌子下的拳头也攥的紧,顾念远知道是岑令诚的话刺进了岑寂的心里。 “难道我没有为和容鞠躬尽瘁吗?”岑寂冷冷道,“爸。” “你有,和容上一次的危局是你挽救的,我们都知道,但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合适了,阿寂,休息休息没有坏处。” “休息……”岑寂哼了一声,“原来爸今天提大哥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去休息?” 岑令诚颤动了一下眼皮,悲伤难以克制,他道:“不全是,或许你不信,我现在很想念阿宣。” 配合这份悲伤,岑宵也悲伤的重重叹气,沈景芬别开眼看向远处,似是同样不忍。 “哦?”岑寂挑眉。 “在你小时候的记忆里我跟岑宣屡屡因为理念不合争吵,但在更早的时间里,他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他是长子又是小月留给我唯一的孩子,我对他寄予厚望,当然,他也没有辜负这份期望。”岑令诚陷入追忆,“那时,岑家还不是现在这样,和容也才刚上轨道。” 那时的老宅有一半都得外租,租给个人租给机构,有些是为了赚钱有些是为了人情,平衡之下,几乎是亏本买卖,大浪淘沙的时代,对手各个是狠人,和容的发展不算顺利,岑宣的母亲身体还不好,许多时候,岑令诚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教导岑宣,父子俩除了有父子情,还有一份特别的相依为命的情感。 “阿宣十岁时拿了数学竞赛的特等奖,当时有朋友对我说可以试试U大少年班的选拔,可我舍不得阿宣小小年纪就得离开家独自生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后来阿宣知道了,还是他劝的我。” 爸爸,我想快点长大好好帮你。 第五百四十五章 最反骨儿子就此被攻下 岑令诚至今还能想起岑宣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态,书房的布置,窗外徐徐吹进的微风。 再次回忆起这一幕,他眼眶湿润,叹息中有颤音:“他心眼好,对我又孝顺,对你们这些弟弟妹妹更是疼爱有加,当年没有人不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沈景芬也动了情,眼角泛着泪光安慰道:“或许阿宏就是因为这个才……都是我们做父母的忽略了。” “是,阿宣太好,我偏心的厉害,根本看不见阿宏,他不比你们,他跟阿宣年纪相差不大,有这份竞争心和怨气不足为奇。”岑令诚垂着头叹气,一缕白发划下,越发显得苍老可怜,“他犯的错里也有我们的责任。” “爸是相信了二哥害了大哥?” 岑寂的拳头攥的发白,嘴唇也发白,他死死盯着岑令诚,浑身阴郁。 “虽然你给的证据不足以定罪,但我知道,是阿宏。”岑令诚无力的点了点头,颓然道,“所以你放心,我不打算原谅他,我会让他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哗啦!是筷子掉在瓷盘上的轻响。 在这大气都没人敢出的环境里异常突兀,顾念远扭过头,发现是二嫂。 二嫂的脸色不比岑寂好多少,相比愤怒更多的是恐惧,岑清钰倒是比他母亲淡定许多,他安安静静的听着,或许是病容本来就憔悴,没什么继续憔悴的余地,他像是入了定的泥塑。 “代价?爸的意思是?” “咱们家都是商人,司法上最后怎么判没法干预,但至少……无期是免不了的。” 至少无期……难道至多是死刑吗? 顾念远心下一惊,她不敢漏出任何情绪,只得低头,如果真是岑宏干的,追究到这个地步确实已经可以画个句号了,可桌子下岑寂的拳头仍旧没有放松,她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 男人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他的手凉的仿佛屋檐上的冰柱子。 岑令诚慢慢抬起昏黄的老眼,缓缓道:“阿寂,爸老了,以后的世界终究是你们的,除却阿宏,你与剩下的兄弟不该有隔夜仇,至于我……” 他目光里只有浓浓的慈爱,全然是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阿寂,我以前没好好关心过你,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带着心结过一辈子,那不好,不论对你……”岑令诚斜了眼顾念远,“还是对你身边的人都不好。” 老人眼底没有丝毫算计,有的只是担心,担心后头是溢于言表的父爱,在那么一瞬间里,顾念远也情不自禁为之感动。 “阿寂,芬姨不求你立刻就能体谅的你爸的苦衷,但总可以回去想一想,他终究是你爸,血浓于水。”芬姨带着哀声,“咱们岑家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 说话间,身后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听着像是四嫂。 这场亲情大戏感动的不止顾念远一个。 岑寂隔了不知多久才开言,他嗓音有些哑:“爸,汤凉了,换一碗吧。” 最反骨儿子就此被攻下,沈景芬欣慰的转头看向岑令诚,老爷子狠狠点了头,连声道:“换,换,景芬,再乘一碗!” 第五百四十六章 握住她的手握的很紧 饭桌上顿时春意盎然,年夜饭该有的气氛终于有了,父慈母爱子又孝,顾念远陪着咧了咧嘴角,眼神不时往旁边送。 岑寂仍旧白着脸,但戾气散了许多,好像真的解开了部分心结,可桌下紧握的拳头还是一动不动,或许,现在的他并不需要她的安慰,顾念远犹豫着要抽回手,没想到却被一把攥住。 岑寂反握住她的手握的很紧,顾念远这才感觉到他冰冷的手心全是汗。 她想与他说些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说,只能频频看过去,好一会儿,岑寂才放开她道:“先吃饭。” 接下来的年夜饭再也没什么要事发生,原本冷嘲热讽的亲戚们碍于岑令诚的威慑,纷纷捡起了亲戚身份对着顾念远嘘寒问暖,彼此间也开始讨论些过年该讨论的寻常的话题。 顾念远时不时注意到有目光投来,可望过去却又什么也没发现,饭后,她又周旋了一段时间才跟岑寂回了小院。 除夕的夜晚按照老习惯是要守夜的。 老宅里的玻璃窗上贴着喜窗花,处处都高悬着红灯笼,据说要点上一夜,节日氛围浓郁,连带着这个小院喜庆起来,听二嫂说,凌晨还会放烟火。 一路上,岑寂都是沉默,踏入小院后他也惜字如金。 顾念远没有催也没有再问,只照常洗漱换衣,最后裹了厚厚的家居服站在廊前发呆。 天上开始飘小雪,风倒是不大,她盘算着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果然,岑寂没有让她等太久。 “怎么不进去?” 他出来顺便给她带了个圆滚的暖手宝,顾念远接过道:“等你。” “等我做什么?” “等你主动来跟我聊聊天。”顾念远转身,“要是不开心就跟我说嘛,岑寂,我喜欢你所以想关心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就得接受我的关心!” 她严肃认真,一句话半点停顿没有,像是生怕他反驳,岑寂的脸被红灯映照着,灯光晃在他眼里细碎明灭:“看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没有。” “其实岑令诚的表现并没有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开心。” “那你……”顾念远奇道,“那些反应……总不会都是演出来的吧……” “什么反应?” 顾念远想了想道:“如果是正常的父子,面对父亲说的话,儿子必然会感动,即便不感动也多少会被触动,姿态怎么都该是柔软的,但你不是,你好像越发……越发……强硬了,像是把所有的刺都竖起来了。” 岑寂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还以为你会拍案而起反驳你爸呢,没想到……” “没想到我顺了岑令诚的心思做了个幡然悔悟的孝子。” 顾念远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老实说,你把我搞糊涂了,你爸也让我很糊涂。” “只看你爸,我会觉得很感动,不可一世的父亲终于醒悟自己的错误,诚恳道歉尽力弥补,不管他做不做得到,态度上至少是好的,但看你,我又会以为他说了不得了的话,这话竟然可以激怒你。” 顾念远越说越糊涂,声音小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说的对,他确实激怒了我,虽说他今晚的行为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他的无耻却在我的意料之外。” 第五百四十七章 自以为是可不是个好习惯 “用岑宏给岑宣的死画句号先不提,竟然还能恬不知耻的摆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拿岑宣打感情牌。”岑寂冷笑一声,“是我低估他了。” 男人眼中俱是阴鸷,比之雪夜还要阴冷,那大概就是刻骨的仇恨。 “你大哥的死其实不是岑宏的手笔而是……”顾念远看定他,“是你爸,对吗?” 上一次她有过类似的疑惑,岑寂搪塞了过去,这一回,他点了头。 确认了猜测,顾念远捂住了嘴,绕是她有准备,但爸爸杀了自己最为器重的儿子这种事仍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岑寂见她像警惕的兔子般慌张的四下张望,心下一动便将人捞进怀里。 “害怕有人偷听,我们就讲悄悄话好不好?” “你!”顾念远没料到这样严肃的时刻他还有心情逗她,嘟了嘴道,“我没有悄悄话要讲!” “那我有。”岑寂拿开隔在两人中间碍事的暖手宝,“事是岑宏施行,但岑宏也只是个做事的,他会做,是因为岑令诚默许。” “可,可,那是他亲儿子呀,大家都说那是他着力培养一手带大的继承人,为什么……” “因为岑宣只是继承人而已,岑令诚作为爸爸的父爱或许曾经存在过,但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位继承人不能超出继承人以外的范畴,譬如,比他优秀比他更得人心。” “你是说,他嫉妒自己的儿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岑寂摸着她家居服背后的兔耳装饰,“岑宣运气不好,两人交锋时,岑令诚还如日中天,他再有能力也无法撼动他的根基。” 更深层的原因在于,岑宣跟顾荣山算是一种人,什么都好也足够聪明,唯一的短板就是不加遮掩的善良,比之顾荣山,岑宣还带着多余的责任感和对父亲的感情,劣势更多。 他恐怕到死都不会猜到是亲生父亲要自己死。 “你大哥一家三口都……”顾念远红了眼眶,“他怎么可以这么……这么……” 然而,脏话词库的匮乏令她语塞,只能深吸了两口气尽量平复心情。 “我实在难以理解,但世界上的恶人总是这么千奇百怪。”她抬首,“阿寂,除了替你大哥怨愤,你自己不怨吗?” “……” 顾念远望着他:“你大哥是岑令诚的儿子,你也是,他对父亲有复杂的感情,你难道没有吗?” 岑寂断然道:“没有!” “阮姐说你小时候很可爱很爱哭,还总生病,是个柔弱的小孩子,这样的小孩子应该会比别的小孩子更渴望长辈尤其是父母的疼爱才对,可你没有。”顾念远尽量无视掉那森森寒意,“你的兄弟姐妹要么忽略你要么欺负你,就算有岑宣偶尔护着,他到底也只是你哥,取代不了父母的位置。” “你的仇恨里除了替你哥的一部分外应该还有你自己的吧,所以,今晚岑令诚的那些话才会触动到你,不是吗?” “顾念远。”岑寂松开她,冷声冷语里是隐隐的怒气,“自以为是可不是个好习惯。”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我收回刚才的话 他生气了,这很明显,但他没有走,两人对峙着,顾念远不打算退缩:“岑寂,我是不是自以为是,你心里明白,这不是第一次了,岑令诚也知道他能左右你的情绪,所以他屡屡得逞。” 这话一出,岑寂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才认识我几天,自以为很了解我?”讥诮挂在他的嘴角,“顾念远,仅仅一个月前你还在对我喊打还杀,现在就预备做我的心理医生了?” 几天前,秦亭亭也说过类似的话,字里行间暗示她并不了解真正的岑寂早晚被抛弃。 现在,岑寂本尊亲自来讲,双重打击令顾念远咬住了唇,好半晌才道:“说的对,论对心理学的了解我不如你这个专业的,论对你的了解我可能还不如秦亭亭,但有句话叫旁观者清。” 她抬起下巴,坚定的看过去:“岑寂,作为一个旁观者,在我的角度看来是这样的,或许你的演技很好一切都是装的,或许你觉得无伤大雅,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对自己在意的男人肯定要担心,担心你被你的敌人牵制会不会很危险。” 说到这里,她眼眶又红了起来,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顾念远吸了一下鼻子努力綳住,继续摆出强硬姿态。 “反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我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 说完,她也不等对方反应,拿起被扔在一边的暖手宝就要进房,她转身极快,岑寂比她更快,他从背后揽住了她箍在身前,附耳道: “我收回刚才的话。” “……”顾念远的委屈已经涌上来,根本不想理,“放开!” “不放。” 跟无赖拼无赖没有胜算,但顾念远心情不好,没有理智认清现实。 她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道:“混蛋,放开我!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了解你,除了靠猜靠观察我还有什么好办法!你嫌我烦那就去找了解你的人好了,反正那些人排着队等您老翻牌子呢!” 女人穿着宽大又浑身是毛的家居服,扯动间扣子松了她半个身子露了出来,里面是单薄的睡衣,配着她委屈到皱在一起的五官,努力压低声音的谩骂,实在是狼狈又可怜。 “我什么时候嫌烦了你加的罪名我不认。”他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一手将那家居服拉了上来,“顾念远,你!” 想说的话堵在他喉头,他们现在关系微妙,一句话说出来,轻了重了万一不小心伤了人,岂不是前功尽弃? 岑寂头一次觉得说话是件困难的事情。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不想承认!” 闻言,顾念远停了下来。 “念远,对于有些事,我也会选择逃避。” “……你先放开我……” 见他迟疑,顾念远叹了口气道,“我冷。” 家居服掉了两颗扣子,正好位于胸前,她一片白皙的脖颈露在外头,冷风吹过,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岑寂松了劲儿,仍揽着人道:“想说什么进去再说。”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 屋里暖气充足还有阮姐煲的汤正是适合入口的温度,岑寂关门的功夫,顾念远便爬上软榻喝起汤来,她心里的气还没顺见男人过来,头也不抬。 男人见她独占软榻摆明了不让他靠近,嘴角勾了勾没也给自己乘了碗汤,然后捧着汤碗站在她身边,罚站一般沉默喝汤。 好好的暖身汤被两人喝的气氛凝重,顾念远时不时偷瞄,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不坐吗?” “没位置。” 软榻周围少说也有两把椅子,整个套房里更是到处都有位置,但他说没有,态度很明确。 顾念远又埋头喝了两口,心里骂着幼稚无赖大混蛋,把所有能骂的不能骂的都骂了一遍后,她挪动身体让出了位置,岑寂不客气顺势坐了下来。 “还冷不冷?” 顾念远放下碗摇头,不说话。 “气还没消?” 她取了纸巾继续摇头,停下,狠狠点头。 岑寂饶有兴致的盯着她道:“看样子,顾医生是到了下班时间?” 顾医生?顾念远愣了一下,想起刚才他的讥讽,火气又窜了上来,把头一扭,继续不说话。 岑寂捏住她的下巴,将人扭了回来,啧了一声:“如果我想付费延长顾医生的出诊时间,价位多少?” “天价!” “有价就行。” 岑寂模样真诚,一副当真要谈价的样子,顾念远眼珠转了转道:“刚才你对我造成了精神伤害,肉体伤害,这些都要算上!” “肉体伤害从哪里说起?” “外面那么冷你还弄坏了我的衣服,万一我明天生病了呢!” 两颗扣子是顾念远挣脱时扯掉的,但她把锅一股脑全甩给了岑寂,丝毫也不心虚,岑寂挑了下眉,认了。 “行,都算上。” “嗯……算一算的话。”顾念远想了想,突然记起当年签合同时的违约金,眼睛一亮,“八千万。” “合同违约金?” 岑寂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顾念远奇道: “你怎么猜到的?” 男人声音瞬间转凉:“拿了这八千万是预备解约?” “当然没……”顾念远顿了顿,哼道,“你管我!” 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骤然使力,顾念远一声啊还没出口就被堵住了嘴。 男人亲的蛮横不讲章法,她整个人被压在软榻靠背,手指本能的攥住了搭在一旁的钩织毯子,抓的那毯子直往下滑。 岑寂手上也没停,他探入敞开的家居服,滑过细腰,沿着脊柱一路向上,最后托住她的后脑,牢牢控住,方才停下来。 顾念远被这突然袭击搅的发蒙,分开后仍愣愣看着男人亮晶晶的唇。 那唇开开合合,发出阴沉的警告:“顾念远,我劝你不要打这个主意。” 打什么注意了? 顾念远本能的要反驳,可一抬眼却被岑寂吓住。 两人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挤在软榻上,岑寂额前发丝滑落遮住了半条眉毛,眉毛下深邃的双眸里皆是波动不停地晦暗,配着那因为亲吻而变得湿润的唇,诡谲旖旎。 可他脸上所有的线条都紧绷着,在室内灯光照射下仿佛在宣布死刑。 作为聆听死刑的人,顾念远被钳制着没法动弹,自然更没法抗旨。 他这是在……紧张?害怕?还是愤怒? “阿寂,我没有要解约……” 第五百五十章 任你罚,如何? 顾念远小心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平常没想过?” “没想过,八千万我又赔不起……想有什么用。”顾念远不解,“你怎么会以为我要解约?” 闻言,男人僵了一下,像是突然回过味儿来似的立刻松了手。 “……没什么。”岑寂的脸色恢复,目光放在她凌乱的衣衫上,“我不喜欢这个数字,换一个。” 真是莫名其妙,顾念远由着他为她合拢衣服,嘟囔道:“我没心情做医生,你自愈吧。” “不怕我病入膏肓?” “病死了我给你收尸。”顾念远干脆利落,“升官发财死老公,很快乐的。” 岑寂叹气:“那我做鬼也不要放过你了。” 话尽,两人大眼瞪小眼,终究还是顾念远先认输,她摊手道:“其实我只是想你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或许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也不是你的多年友人,但……” “但你喜欢我,想要我好,对不对?” “对!” 顾念远狠狠点头:“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我对你会很有用的,不比……反正不比你的朋友差!” 女人目光总是清澈如许,相处的时间越久,岑寂越受不住,他垂下眼皮:“你很有用,比你以为的有用多了。” “那你该说就说嘛!” 岑寂挨着她身边坐下,缓缓道:“不是我不说,是已经过了想说的时候了,念远,如果是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或许还能滔滔不绝讲上一晚,但现在……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桩桩件件都在岁月淘洗下,只剩下怨恨。 顾念远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当一个人在最需要的时候得不到救助,他就会绝望下去,绝望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这种滋味她多少体味过,奢求亲戚的眷顾,期待学长的回眸,可哪怕拼尽全力到最后仍然什么也得不到。 顾念远顿觉心疼。 “你就从没对朋友什么的倾诉过吗?” “有什么可倾诉,爹不疼娘不爱被家族当做废物透明这种事并不算稀奇,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庭,谁没点糟心事,我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抱怨这些太没出息。” “噗!”顾念远歪头看他,“原来岑寂这么通透的人还有这种自尊心呢。” “没有谁天生就通透,憋久了都容易出毛病,所以我后来就修了心理学,找到了一些技巧梳理那些情绪。” 软榻正对着的窗户外头雪安静的下着,岑寂停了片刻道:“只是无法化解罢了。” “所以才会被岑令诚挑动……”顾念远顿了顿,“你爸真厉害。” “当然,我见过许多坏人,比他坏的没他聪明,比他聪明的坏得没他到位。” “阿寂,可即便是坏人也会老,老了的坏人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心狠手辣,或许他今晚的有些话是真心的。” “所以呢?” “所以,你也听出来那点真心了,对不对?”顾念远眨眨眼,“我明白了,真心来的太少也太晚了,岑令诚确实能够拿捏你的情绪,但干扰不了你的行事。” “不错,越来越了解我了。” 顾念远不吃这一套,哼了一声:“本小姐这是聪明,可谈不上了解岑先生。” “总说我小气记仇,念远,你比我也差不到哪里去。”岑寂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不过,既然是我有错在先,任你罚,如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对你坐怀不乱 顾念远斜眼表示鄙夷:“刚刚你让我开价,结果是我被你……岑先生是觉得我是个傻子,能一晚上掉两次坑?” “那是意外不作数,这回我铁定认罚。” 难得有机会让岑寂吃瘪,诱惑力实在太大,顾念远还是动摇了,她犹疑道:“我考虑考虑。” “可以,现在距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居然还是限时的?顾念远头皮一紧,奋力开动脑筋,就是说罚什么能让岑寂不爽呢? 罚钱?他多的是…… 虐身?拜托,人家比她顾念远自律多了,体力充沛活蹦乱跳,下能暴打劫匪上能砸秦三公子的酒瓶子,虐得到什么? 那虐心?拿捏不住容易翻车,再怎么说现阶段都是她在追他呢,两人关系微妙的很。 题出得太宽泛果然不好答,顾念远冥思苦想,忽地眼睛一亮,她冲着岑寂勾勾手指道:“来来来。” “您吩咐。”岑寂乖巧又配合。 “首先,我得问问,这些日子里我这么努力,在你心里我及格了吗?” “还差一点点。” “是吗?可我算过了怎么都满六十了呀!” “一百二十分制。” “如果我说满七十二了你是不是要说一百五十分制……” “念远越来越聪明了。” 顾念远磨着牙忍了又忍,尽量平静:“那我们把这个游戏更新一下,我可以继续努力证明自己的真心,但你要遵纪守法。” “我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我的意思是……” 顾念远起身,将家居服抛在软榻上,她妖妖娆娆走到岑寂身前,眸中里闪着算计的光:“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嗯……动手动脚!不能突然袭击!不能……” 随着话音,她的手缓缓搭上岑寂的领口,指间似有若无的划动,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摸到下面分明的锁骨,岑寂瞥了一眼:“对你坐怀不乱……确实是个惩罚,要多久?” “什么时候你觉得我及格了,咱们就结束这一局。” 顾念远收回手一挺胸,朗声宣布,假如她有尾巴,岑寂想,现在一定得意的摇晃不停。 “顾小姐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我接受。”岑寂长眸眯起,“不过,像我这样讲文明懂礼貌的好市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努力呢。” 岑寂往前踏了一步,两人挨的更近,他倾身与她平视,仔仔细细将面前女人打量了一遍,那目光火辣不遮掩带着十足的野性,仿佛X光似的给顾念远一种赤身裸体的错觉,她寒毛都要竖起来。 “不管你想干嘛我都拒绝!” “别紧张,我答应接受惩罚就一定遵守,只是……念远还记不记得前几天在雪山温泉你问我的话。” “我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对,那个答案你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可那时她想通了另一件事,不管喜欢从何而来,在与岑寂的关系里,她同样有能力搅乱岑寂的思绪并不是那么一览无余,倒也算半个满意。 “看起来是不满意,想听真实的答案吗?”男人循循善诱,“想听,我们就上点难度,我在坐怀不乱的范围内……给与我能给的回应,行不行?” “……”顾念远默了片刻,“听起来还行。” 第五百五十二章 他也是亭亭姐教的 “规则也要改一改,我们谁先破功算谁输,怎么样?” “不行,万一我输了,这就不是罚你而是罚我了!” 顾念远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反驳道,“你这种老狐狸很狡猾!” “念远应该更坚定的相信自己的魅力,而且作为一个有口皆碑的好商人我当然不会让你吃亏,不管谁赢谁输都算你及格。”岑寂顿了顿,“只是如果你输得话,想听的答案就听不到了。” 好像确实不亏,还能享受一下戏耍他的快乐,而且在坐怀不乱的范围内晾他也干不出什么,这么一想,顾念远舒展了眉头,也对,岑寂本来就不是个会乖乖就范的好好先生,不让他讨回点面子也不大好。 她越想越觉得稳赚不赔。 “那,那行吧!”顾念远压住嘴角即将溢出的笑,“对于你的话,接吻就算破功,我的话……” “随你,只有你承认的破功才算破功。” 岑寂大方的摊手,胜率瞬间又提高了一大截,顾念远赶忙点头:“好!” 话音刚落,时间也到了,门外炸起了第一朵烟花,接着一簇簇升上天空,顾念远喜滋滋的拉着岑寂又出了门,小院无遮无挡有一方夜空可以尽情观赏,顾念远蹦跳着觉得这大概是父母死后最好的一个春节了。 大年初一,照旧是留在老宅的一天,岑令诚在除夕被唤醒的父爱在第二天继续迸发,早餐时他宣布要将岑寂调去和容的海外分公司,和容国内和国外的部分一直是相对独立各自运营,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算是勉强恢复了岑寂一半大权。 岑宛当场就想说话被沈景芬拉住,岑宵倒是没什么异议还帮着父亲劝说,倒是岑寂咬死了不答应。 好意没有被顺利接收,岑令诚没有灰心,而是极有耐心的道:“你一时想不通很正常,过会儿来我书房,咱们父子聊一聊。” 没了岑寂相伴,顾念远又不好天天缩在屋子里,只能在妯娌堆里赔笑,好在,理她的和不理她的各占一半,倒也没有特别麻烦。 譬如岑宛虽然对她翻白眼,但岑宛的女儿对她热情。 “六婶,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去滑雪了?驰腾开那么久我还没去过呢,条件怎么样?”岑清洁今天穿的宜室宜家,头发都染回了黑色,顾念远一时没认出来。 “蛮好的,可惜我不太会滑没有上雪道,不过那里很多专业玩家应该条件很好,雪上小镇那边地道小吃也很多。” “哎呀,驰腾。”四嫂突然开言,“亭亭前几天也去了,你们碰上了吗?” “四嫂消息真灵通,确实碰见了,秦小姐一般只在雪道上玩和我们不在一个区,只来得及说了两句话。” “亭亭自小就玩这个,朋友亲戚里滑雪技术能跟她有的一拼的,好像就只有六弟了,有段时间他们还常在一起切磋呢,那是真好看。”四嫂撞了一下女儿,“你那时还缠着你六叔教呢。” 女儿配合道:“是啊,可惜六叔没空,还说……”她撇了一眼顾念远,“还说他也是亭亭姐教的,让我直接找她。” 第五百五十三章 弟妹变成了侄媳 又来了,顾念远心道,四嫂跟秦亭亭都姓秦,是个拐弯抹角的亲戚,见到她总是三句话不离秦亭亭。 面对这位嘴上不把门的四嫂,说多了不好说错了也麻烦,她正犹豫着,便听岑清洁道:“六叔当然这么说啦,教你还不如教头猪呢,猪都比你学得快,还是推给亭亭姐好了。” 四嫂的女儿被噎的立时从沙发上跳起来。 “岑清洁,你说谁是猪!” “谁接话我就说谁!” “小洁!”岑宛扶额,“大过年的,你消停点!” 小洁翻了个白眼,转向顾念远:“六叔肯定会耐心教六婶的,你再多去两趟估计就能上雪道了。” 六婶呵呵了一下道:“挺难学的,我尽量。” 她们这边说着,那边岑清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表弟,在热烈讨论一款新出的游戏,见到长辈随意点了头就又拥着他坐到另一边,看样子是要他示范。 “二嫂,清钰看着好多了。”四嫂道。 “本来就只是感冒罢了,还是他这两年太忙累的,吃了药多休息休息自然就好了。”二嫂看着儿子的方向,眉宇间有淡淡的担忧,“病一场就当是个教训,省得一天天心不放在自己身上。” 顾念远与岑清钰几乎坐成了对角线,游戏画面打出的炫光映在那张清俊的脸上,红橙黄绿闪来闪去,确实有了些气色。 “要我说还是得早点结婚,家里有人替你看着他,心自然就收回来了。”四嫂劝道,“他跟楚小姐怎么样了,差不多了就订婚吧。” “……是啊。” “四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生病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嘛,他要是娶了楚怡病的更厉害了可怎么办?”岑清洁憋不住又插话起来,“二婶,娶错人可比生病烦多了!” 二嫂被她逗笑无奈的摇头,四嫂哼道:“小洁,你年纪小一天天只知道玩,以为你清钰哥哥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啊,他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以后……” “以后,清钰平平安安我就什么都不求了。”二嫂果断接道。 或许是这段时间风云突变,二嫂变得越发谨慎小心,看来岑清钰的情况确实不大妙,顾念远揣度着捧起热茶,还没喝上一口,便听岑宛突然开口。 “我刚想起来,弟妹原本也是姓楚的,咱们跟楚家还挺有缘分啊。” 话一出,大家脸色都或多或少变了变。 岑宛继续:“二嫂,我突然想啊,要是阿寂手慢一点,我这个弟妹还不是弟妹时就认祖归宗了,没准……清钰要娶的就不是小怡了。” 说完,大家的脸色各个精彩起来,连带着对角线那边游戏区声音似乎都小了。 “三妹,这种玩笑可不好乱开的。”二嫂勉强咧开嘴角。 “二嫂说的也对,我也就随便一说,聊天嘛不当真的。”岑宛的眼神在顾念远和不远处的侄子之间来回游走,“想想要是弟妹变成了侄媳,清钰也不生病了,还挺好笑的。” “噗!” 顾念远配合的笑出声,“确实挺好笑,按照三姐的说法,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恐怕都会让你头疼,可见是命中注定的,只能认了。” 岑宛本就是趁着得势想讨一讨嘴上便宜,没想到就姓顾的不配合,她脾气火爆登时就拍案而起,可刚要发火,门口就又进来一位。 这位足可以震住岑宛。 沈景芬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顾念远身上。 “念远,你来,我有点事要跟你商量。”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们还是早点解除关系吧 顾念远一刻也没耽搁忙跟沈景芬出了门,两人来到花园一处宽敞的厅堂,这里正忙前忙后的布置什么。 “明天有亲戚要来,一大家子人还得住一晚,我是一刻也闲不了。”沈景芬时不时回答两句问话,显然这里是她全全负责。 “能让芬姨亲自操心,可见是很重要的亲戚了。” “未来亲家。”沈景芬拉着她的手让开搬东西的人,“楚家,也算是你的本家,不能不操心啊。” “……芬姨,我现在姓顾。” “你现在姓什么无所谓,你血里流的是谁家的血才重要。”芬姨笑道,“念远啊,不怕你生气,我一直不大看得上你的出身觉得阿寂草率了,这倒不是嫌贫爱富,主要是成长环境差距太大婚姻不会和谐的,我见多了那些草鸡变凤凰的故事,没一个好下场。” “……” “现在你成了楚家人也算不错,只是……怎么偏偏是楚家呢?” “芬姨对楚家不满意吗?” “论家世,楚家没的说,可是对阿寂来说,一个楚家的女孩子还不如酒吧里随便遇上的捞女呢。”沈景芬见顾念远一脸迷茫,耐心解释,“你们俩的事外头风言风语挺多的,真真假假我跟老爷子都不打算深究,终归阿寂愿意那也没办法,但,私心来说,我们觉得你太危险了。” “芬姨,夫妻之间偶有矛盾不足为奇,这就算危险的话,未免把阿寂看的太脆弱,况且……”顾念远冷冷道,“你们有这么在意阿寂的安全吗?” “夫妻有矛盾很正常,父母子女间有矛盾更正常,念远,我们当然在意阿寂,你的危险不在于那些争风吃醋不讲体面的小事,而是姓楚。” 两人说话间走到窗前,窗外是大片花园雪景,那片夏日里波光粼粼的湖现在结了薄薄一层冰,周遭更是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沈景芬状似赏景,缓缓道:“阿宛的玩笑话虽然荒唐,但有一点很有意思,我们家孩子里最杰出的就是岑寂和清钰,偏偏都被姓楚的盯上了,真是巧。”说着她斜昵了一眼,“如果那个姓楚的是楚怡,倒不算什么,可偏偏是你啊。”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吗?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过一些,年轻有野心也有些小聪明,爬上一棵树见到了森林,于是想要成为森林的主人,但念远啊,岑家并不想当你的垫脚石。” 顾念远荒唐的笑道:“您是说我为了楚家玩弄岑家两位杰出青年?” “以前或许不是,以后就不好说了,楚家家主一直有意将你认回楚家,你几次不接茬我想是因为价码还不够吧。” “芬姨的想象力真丰富。” 芬姨转身看她,好一会儿,忽地笑起:“我也觉得这种猜测想象力过于丰富,念远你不是这样的女孩,清钰也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阿寂更不是为了个女人就能昏头的愣头青。” 沈景芬毫无预兆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弄懵了顾念远。 “你是个好女孩,就像你父亲那样磊落,只是这样就更可惜了。” “可惜?” “念远啊,芬姨得劝一句,为了阿寂好,你们还是早点解除关系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如果没猜错,你是他拉来充数的合约新娘,孩子为了抵抗父母安排偶尔会犯这种愚蠢的错,作为父母,如果这个错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我们可以当做没看见,阿寂的幸福最大嘛。”沈景芬拉过顾念远的手,拍了拍,“可现在不行了,你威胁到他了。” “因为我爸姓楚吗?” “对,也不全对。”沈景芬语重心长,“念远,实话说,虽然对外岑楚两家要联姻要结成同盟,但内里,一山不容二虎,同盟也只是危机之下的妥协,两家都心知肚明,楚家那边一直没想过放弃你,毕竟,你是阿寂的太太能对他施加影响,对楚家来说很重要。” 顾念远垂着眼:“楚怡不是楚家人吗?” “她是,但她影响不到清钰,而且清钰目前也左右不了和容。”沈景芬一瞬不瞬盯着她,想从那张淡然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我不打算认祖归宗,也不觉得自己能对阿寂有这么大的影响,您也说了,他不是个会因为女人昏头的愣头青,芬姨不用那么担心。” 芬姨迷了眼:“你还是没明白,你的父亲楚荣山,曾经是楚家的真正继承人,是,他早早退出了,但影响还在,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一旦楚家那边有波澜,必然会出现阿寂应付不了的局面进而牵扯整个岑家,他跟老爷子的关系又僵,太容易被利用了。” “念远,我看得出,你对阿寂是真心,应该希望他一切都好吧。” 顾念远抬眼与沈景芬对视:“芬姨,不管我们是真结婚还是合约结婚,分开都是双方的事,怎么只对我说这些呢?” 沈景芬的笑在嘴边停了一秒,道:“阿寂叛逆,即便心里明白,面上为了跟父母作对也会坚持,他跟他父亲的关系刚有缓和,我还是希望能尽量柔和的处理这件事,如果是你主动提出,阿寂有台阶下,也不会过多发散到旁人,大家都好。” “您不怕我把这些话原封不动讲给阿寂听吗?” 沈景芬越发慈爱:“讲不讲是你的自由,我只是觉得念远是楚荣山的女儿,你父亲当年离家就是为了一家和睦,你当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寂众叛亲离。” 又有人来请示沈景芬,她回身一一吩咐,条理清晰恩威并施,顾念远望着她的背影,不由佩服,能把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事掰开了揉碎了讲的如此情真意切,不得不说也是个本事。 她先兵后礼,恐吓走不通便立刻转向改打感情牌,丝滑的不留痕迹。 放在几个月前,顾念远一定被忽悠的七荤八素早早投降,而不是像现在,她莫名想起了岑寂,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沈景芬回头见她出神,便道:“念远,老爷子有意派阿寂去海外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因为你而跟楚家有过多牵扯,如果你能及时放手就能帮他一把,我们岑家一定会感谢你。” “我……”顾念远皱着眉,显出犹豫。 “念远,同为女人,我私心说一句,阿寂是为了赌气才结婚,即便现在对你有意思,这种意思在他们这种男人心里也维持不了太久,倒不如趁着彼此还好时抽身,没准还能让他高看你一眼。”沈景芬握住她的手,“你有追求是事业女性,我们在影视行业有些朋友,如果愿意,你可以不用再给人打工,早点成立工作室接点有水准的工作,这才是咱们女人最该追求的正事啊。” 第五百五十六章 要不,我们就离个婚? 跟沈景芬分开后,顾念远没法再继续妯娌茶话会,她裹紧了大衣围巾沿着花园闲逛,大年初一天气不错,雪停了不说还出了太阳,倒是不冷。 老宅这个人工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想她刚绕了半圈就迎面撞上了岑寂。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种宅院。”岑寂停下脚步等着她走上来,“寒冬腊月还有心情逛。” “我本来是没这种兴致,谁让你们家芬姨非把我拉出来呢。” “芬姨对你说什么了?”岑寂见她冷的搓手,便将手接了过来,捂住,“跟我讲讲。” 顾念远尽情的吸取着男人的体温,奇道:“你比我穿的少怎么还这么暖和!” “你要是能勤劳一点,而不是发现涨称了才疯狂运动三天半,你也可以。” 岑寂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继续逛后半圈。 “哼。你先说,你爸跟你说什么了?要去海外公司吗?” “不去,他真是老糊涂了,以为把我支出去就万事大吉,不过……”岑寂顿了顿,“倒是有点别的收获。” 他观察她的脸色,又道:“让我猜猜,芬姨是不是让你跟我离婚?” “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有什么难猜,岑令诚也透露了这方面的意思,要我去海外公司前先把这桩荒唐的婚姻解决了。” “那我还真有面子,需要芬姨亲自劝退,难得还体会到一把古早言情女主的待遇。” 顾念远啧啧了两声,岑寂扬眉:“她开的条件不错?” “……你家在攻心方面确实蛮有水平的,芬姨说话是真好听,反应也特别快,我差点就想答应了。” 顾念远一边说一边瞄一旁的男人,见他皱眉,她压住勾起的嘴角,继续为难:“说是要帮我搞事业,还说爱情不长久,钱才长久,有钱有权了要多少像你这样英俊貌美的男孩子没有,还不用受气,你五姐进去前就是这种活法,人生简直美滋滋。” “哎,越想越心动。” “那怎么办,要不要把芬姨追回来,说你后悔了?” 岑寂转身望着她,沉着脸似乎不大高兴。 “算了,我走前也没把话说死,过两天再去找她,她没准还会再提高点价码呢。”顾念远装作求知的模样,“阿寂,你是商人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更好?” 她骗他时爱眨眼,眼珠爱乱转,如果觉得胜利在望,得意之情会提前溢出,就像现在这样,岑寂就那么看着,配合的挤出一抹冷笑。 “要不要我帮你做个PPT,列明可以要到的价码?” “你要是这么热心,我不拒绝啊!” 顾念远止不住想要摇头晃脑了,但岑寂还没给出足够的反应,她得坚持,没想到,男人当真思索起来,半响道:“不好办,我爸和芬姨都很精明,你要是不真跟我离婚,恐怕一毛好处都收不到。” “你们和容大家大业也玩虚空画饼这一套嘛!难道不该先给点甜头?” “甜头会给,只是你要是不做,他们分分钟收回不说没准还让你翻倍赔付,顾小姐可能付不起这个代价。” 言罢,岑寂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极为认真:“为了让你赚这一笔,要不,我们就离个婚?” 第五百五十七章 离婚好像确实不错 顾念远盯着岑寂好一会儿,企图看出点端倪,奈何对方一派赤诚,还挂着宽容的微笑。 “你!”她还是没憋住,勉强道,“那好啊,咱们离了吧!” 说着将手抽出,奈何对方不配合,她一下子没抽出来,可再要挣扎又显得慌乱失掉了气场,顾念远不爽的抬眸,这才发现又上当了。 岑寂眼里皆是戏谑。 “念远,进步了,但进步的不多。” “你你一天不逗我是不是就睡不着!” “啧,好像还真是。”岑寂点点头,诚恳道,“看来你是我的生活必需品。” 顾念远彻底被激怒了,她柳眉倒竖鼻底哼气,岑寂不禁被这副模样逗笑,搂过来拍哄。 “你那么努力,我总不能不配合,怎么这也要生气。” 顾念远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忽而叹气:“阿寂……万一哪天我被你卖了不会还要帮你数钱吧。” “顾小姐能乖乖被我卖了?” 顾念远两只手已经攀了上来,她委屈巴巴的眨着眼道:“不好说呀,我这么喜欢你,恋爱脑很影响智商的。” 说着,一只手抚上男人的脸,沿着眉骨往下似有若无划过鼻梁,最后点在嘴角。 岑寂的唇形是略微向下的,不薄不厚,有唇尖,接吻时触感完美,当然,到底是不是真的完美,顾念远没有经验按理说也无从比较,但她就是觉得肯定没有更完美的了。 他的皮肤不错,没有一丝有碍观瞻的纹路,即便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岑寂其实一如大部分男人那样对保养没有爱好,护肤品通常是有什么用什么,不讲究,想来还是基因优势。 看美人令人心情愉悦,顾念远愉悦的眯着眼时不时啧啧两下,在岑寂看来,像是一只诱人不自知的猫,婀娜的摇着尾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惊动了那只猫。 猫的爪子下一秒就摸上了他的喉结,很轻的点了一下,然后她抬首笑:“阿寂,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好看。” 阿寂的声音已然不大清明,有丝沙哑。 闻言,顾念远重新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试图与他贴面,可岑寂僵着就是不配合,她不满道:“你太高了!” “所以呢?” “你说呢!” 岑寂无法,到底还是俯了身。 顾念远顺利的贴近,在即将触到他脸颊的那一刻顿住,保持着这个似有似无的距离,她游走起来,这是漫画里看来的,也是岑寂曾对她做过的,当时她只觉一路火花带闪电,反过来用到他身上还能不能奏效呢? 顾念远心里有点忐忑,但离得太近没法偷瞄,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来到他耳边吹气。 “我学的怎么样?”她掐着嗓子细声细气。 “跟谁学的?”男人却答非所问。 问的顾念远一愣,一个没绷住,粗声道: “还能跟谁学!我身边只有一个没有师德的岑老师!” 岑老师面皮抖了抖,顾念远赶忙收住当做无事发生,她慢慢游走回来,回到他唇前,两人终于对视。 出乎意料的,这一番撩拨下来,岑寂眸中竟是半点波动也无。 顾念远有点慌神,但很快她又放下心来,男人不知何时托住了她的脊背,臂力收的紧,隔着厚重的衣服也能感觉到。 “阿寂,我想了想,离婚好像确实不错。”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具名的观众围观了全程 “不错在哪?” 两人挨得太近几乎就要碰到,但岑寂遵守规则绝不逾越,连呼吸也没有乱,只是尾音沉沉。 “我跟你学了不少东西,还年轻貌美……”她红着脸道,“再有岑家二老的支持,没准以后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坐拥万千小帅哥呢,总比对着你一个强多了。” 顾念远忽闪着睫毛,眼中波动着狡黠的光,像是一汪晃动的池水,晃出岑寂心底的燥热。 “品尝过我这款了,还有哪位小帅哥能满足你?” 说着,岑寂略一使力,将人抵上一旁的树干,树枝上的雪簌簌掉了些许,凉凉的掉在顾念远鼻尖,她没料到他忽然行动,登时慌了。 “岑寂,我们说好的!” 岑寂将她的白围巾扯开,随口道,“嗯,我犯规了吗?” “还,还没有,但” 但的后半句变成了低呼,男人的唇齿划过她的颈窝,鼻息喷出,暖的她一阵腿软。 然而,这人十分狡猾,只是触碰厮磨并没有更进一步,顾念远呜咽道:“好,好了,我开玩笑的我……还没傻到把沈景芬画的饼当真呢。” “为什么不当真?” 顾念远莫名觉得岑寂这样反复又耐心地厮磨是想咬住脖颈下那条血管,她心怯,抬手推他。 “靠岑家飞起来分分钟也能被岑家拽下来,沈景芬还能做赔本买卖吗?我又不是刚毕业的小学生,这点道理还能不懂?” 岑寂直起身,沾走她鼻尖那一点雪水,道:“小兔子要长成小狐狸了。” 得了自由,顾念远奋力将围巾缠了回去,缠了三圈才有空瞪他。 “没想到你定力这么足,小说里明明……” 明明都说面对喜欢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自己攻势不够?或者技巧不够熟练?总不能还得加码吧? 她一边复盘,一边将这个糟心的男人从上到下的打量,最终叹道:“怪不得你答应的那么痛快!” “有点耐心,顾同学,你早晚会赢。” 鼓励完岑寂发出邀请,“要不要回去了?” 顾念远一肚子不服气,对着他送到眼前的手掌狠狠的拍了一下,扭头大步往前。 “我肯定会赢的!” 她昂首挺胸在前,岑寂只能慢悠悠跟在后,他不会告诉她,他对她其实没有免疫力,不需要任何技巧,她如果细心一点或者更有经验一点就会发现他心动的难以自控,也不会告诉她,很多时候,他比她更在乎失去。 当然,他最不会告诉她,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头,他们有一个不具名的观众,围观了全程。 观众与岑寂来花园的目的相同,都是担心被沈景芬叫去的顾念远,没想到,观赏了一段打情骂俏。 岑清钰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顾念远与六叔是夫妻,这样的互动再寻常不过,他们又历经了误会刚刚和好,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但逻辑归逻辑,理智归理智,亲眼见到后,所有的理性分析都无法阻挡胸腹间燃起的怒火。 这把火烧的他呼吸急促,拳头紧握,一张脸白的比假山上的积雪还夸张。 “你看到了,清钰,还不死心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他笑的像岑寂 “妈,你怎么来了。” “你骗别人骗不了我,带着一群弟弟跑来,还不是想见她,你的眼神她没注意我还能注意不到?芬姨进来时,你脸色都变了。”岑二太太叹道,“猜都能猜到你要来找她。” “……” “清钰,我该劝的也劝过,你要是想听早就听了,生病……”岑二太太呵了一声,“你就是为她病死了,她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何必呢?” “妈!”岑清钰终于回身,难得没有收敛神色,岑二太太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样烦躁,不觉怔住。 “我是个成年人,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不用您教。” “我还能教什么?”岑二太太厉声道,“是,人家或许是合约夫妻,但合约也是跟你六叔的合约!” 说着,她抓住岑清钰的手臂晃道:“清钰,你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是她主动勾引并不是你六叔强迫,人家夫妻情深早就玩真的了,你插得进去吗?” 岑清钰沉默,岑二太太也不想退让,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岑清钰忽而笑了。 他以前常笑,笑容美好,没有人不被感染,这段时间他生病心事也重,已经很少笑,是以,现在浮出的这抹笑并不美好,岑二太太只觉得气温骤降,一个古怪的念头浮上来,他笑的像岑寂。 没有半点温情在。 “妈,既然已经跟老爷子说定了婚期,就去操心该操心的吧。”岑清钰说着,走过她身边,“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好歹老爷子不会怪到你头上。” 岑二太太心头大震,这话稍一咀嚼就能听出不妙,她忙想再问,可儿子已经走远。 他的背影在寒风雪影里格外萧索,叫她一阵心疼,不由恨声道: “岑家人哪个有你这么傻。” 可惜这个傻子还不肯回头。 啪! 是扇子掉在书桌上的声音,顾念远瞪大了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你的意外收获跟我爸有关?” 小扇子是岑寂房中的摆件,带着清淡香味的雕花木扇,还画着曲折的老梅,据说是哪一年同学送的生日礼物,老梅的落款是个目前炽手可热的国画名家,顾念远赶忙拾起。 “我倾向是这样。”岑寂指节敲着几案,“岑家原本没必要这么早就警惕楚家,在两家联姻的当口,这么做太危险,恐怕还是收到了风声。” “风声?” “现在还没法具体解释,总而言之就是沈景芬其实不在意你把这场会面的细节告诉我,他们打的是明牌,为的是暗示我……”岑寂的敲打停了下来,“念远,你爸有没有什么特别东西留下?” “特别的东西?” “对,遗物里、日常用品里,或者他以前有没有什么暗示性的话语?我怀疑……他不是空手离开的楚家。” 顾念远奋力回想,可记忆里,顾荣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一如大部分正常父亲那样,两者间的交流仅限于日常,至于遗物…… “他没什么自己的东西,大多数时候花钱都是给我还有我妈买,我妈还在时总要替他操心,衣服旧了破了要换新了,钢笔是不是不能再用了什么的,他自己是不操心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诧异他曾经生活的那样丰富多彩。”顾念远摇头,“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些教学相关的书籍了,还有先进证书什么的,他去世后我整理了好几回,没发现哪里特别。” 第五百六十章 我听你的 “无意间说出口的话呢?” “那就更没有了,我那时候太小了,他走的又突然,即便想说什么恐怕也……来不及吧。”顾念远眉头皱的紧,“要不就是我想不起来了……” “只是个不负责任的推测而已,想不起来就算了。” 但顾念远知道,如果是完全没有因由的推测,岑寂根本不会说出口,她道:“阿寂,这是不是跟我爸的死有关?” “……” “我不会冲动,我说过了,我听你的。” “我拿不准,但或许有相当重要的关系。”岑寂说着走到她面前,撑在桌前,“岑宏当年为了成为岑令诚的左右手做过不少事,在这些事里他充当某些高人的白手套,所以我不能轻举妄动。” “嗯。” “你更不能。”岑寂看住她,只等到她点头才又道,“明天楚家要来,楚荣江应该会亲自登门,罗南公馆说到底目前止步于秦三沾不到他们楚家,如果我没猜错,季乔夫人并不想轻易放弃你。” 提到楚家,顾念远又郁闷起来,她托着腮道:“阿寂,即便我真改姓楚了又能影响什么呢?楚家图我什么呢?” “你的价值或许比你想的更重,岑太太,岑家防着楚家,楚家同样防着岑家,岑令诚希望岑家团结一心,楚家可不希望。”岑寂笑了,“两头押宝不稀奇,更何况,如果你父亲真的带走了什么,你说楚家知不知道呢?” 顾念远想了想,非但没有害怕,反倒升起了斗志,她斗志满满道:“阿寂,你说我要不要做些什么?是虚与委蛇,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深入虎穴” “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做。” 话不好听,顾念远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登时泄了气。 岑寂只得道:“我们不是在演电视剧,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生活,念远,一步踏错很多事都没办法挽回,你明白吗?” 她没法说不明白,论与这些诡计周旋的经验,岑寂远胜于她,他当然不信她能帮他,莫说他不信,经过上回,她也不免自我怀疑。 顾念远垂眸将失望和不甘掩盖掉,再抬眸时一派无暇。 “明白明白,我只要做个敬业的女主角,等你这个导演什么时候喊卡就好,对吗?” “对。” 顾念远摆出一个OK的手势:“岑导,我肯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她不追问不辩驳顺从的不可思议,岑寂预备了一肚子说服技巧竟是一条也没用上,他不免有些意外,顺从自然是好事,只要她无碍就没什么能让他失掉分寸。 但她是真心实意的顺从吗? 半晌,他道: “好,到时给你发个最佳女主角奖。” 大年初二,楚家浩浩荡荡登门,楚荣江和季乔夫人携手而来,儿子女儿跟在后头,排在第一的毫无疑问是楚怡。 岑家也不怠慢,岑令诚带着岑清钰亲自迎接,两家人把老宅最大的会客厅坐了的满满当当,顾念远挑了个稍远的座位,听了一上午你来我往的吹捧,听得她昏昏欲睡。 直到一句话打破了宁静。 “清钰和小怡的订婚宴,不如咱们今天就定了吧。” 第五百六十一章 被你抛弃我会很难过 “老楚,这事我们早就商量了,等你想起来,清钰和小怡都要急死了。” 季乔夫人瞥向楚怡,楚怡马上红了脸,含羞带怯的望着岑清钰,岑清钰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们听长辈的。” 两边都乐见其成,日子顺利定在了元宵节。 不到半月时间就要操办这样一场极为重要的订婚典礼,想来今天只是为了公布日期,具体的细节和准备应该早就在暗中进行的差不多了,在一片欢声笑语里,岑清钰保持着一个得体的微笑,好似庙里的佛像。 顾念远本不想注意,可还是没忍住,风光霁月的学长终究也要陷在家庭的泥淖里做木偶,任由长辈摆布。 她想起他们在河西市的那次畅聊,岑清钰对这种婚姻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现在,在这会客厅里,在他乖顺外表下,那颗心到底难不难受,可惜难受与否她都不能安慰,也没有理由安慰,只能漠然看着他一步步往前。 即便……是不是还能做普通朋友? 作为普通朋友还能不能关切两句呢? 顾念远闷头吃着面前的小点心浑然不觉,还是岑寂轻声提醒。 “楚荣江叫你。” “念远,好久不见。” 楚荣江笑着又说了一遍。 “楚伯伯。” 顾念远浑身一凛冲他颔首:“好久不见。” “你季乔阿姨总跟我提起你,说是闹了点误会不知道怎么解释,担心你怪她。”楚荣江眯着眼,“要我说,有什么误会讲清楚不就得了。” 在座诸人里一半都知道他指的误会是什么,岑宛饶有兴致放下茶杯,等着热闹,可惜顾念远没给她机会,她抢在岑寂之前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跟季乔阿姨有误会呢。” 说着,她一脸无辜,“季乔阿姨是不是听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了?” 季乔夫人僵了一下,笑道:“叫念远笑话了,我上了年纪就操些没用的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叫你们这些年轻人嫌弃了。” “谁敢嫌弃季乔夫人。”岑寂道,“楚伯伯第一个不答应。” 话题抛了回去,沈景芬又急忙打起了圆场,楚荣江挥挥手:“看来是我听岔了,没误会就好啊,以后大家都是亲戚,念远有空可以多来玩。” 念远只笑不答,心里一阵阵厌恶,他们拿准了她不会在这种场合翻脸,自然就能轻轻松松的翻过前篇。 “亲戚?楚家的亲戚可不好当啊。”岑寂凉飕飕的接了一句,“这种难事还是清钰来做的好。” 楚荣江没料到岑寂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收敛,他眉头跳了一下,眼底渗出微寒,正要张口,便听岑清钰道:“六叔说的有道理,楚家的亲戚不好当,我也经常担心自己做不做的好。” 沉默的男人骤然发声,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岑清钰看向季乔夫人:“季乔阿姨,小怡年纪还小真的不再等等看?” 前头大家已然欢快的定了日子,没想到男主角突然甩出疑问,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清钰哥,你难道……” 岑清钰环视一周,见了大家的神色,像是极为意外似的:“噗,怎么都这么严肃?只是担心小怡你会后悔,万一被你抛弃我会很难过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做的够绝了 岑清钰话说的温柔,姿态也温柔,楚怡瞬间红了脸,她不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小白,相反,她的恋爱史可以追溯到小学四年级,堪称身经百战,但面对岑清钰,她觉得自己就像刚上幼儿园小班的稚嫩孩童,只有被牵着走的份。 男女主暧昧的互动,使得紧迫的气氛突然一变,所有人都安了心,只有岑寂挑了眉。 转眼到了中午,午宴是沈景芬筹备多日的大项目,席间自然是没有一处不妥当,或许是达成目的又或许是碍于岑寂这个刺头在,楚家没再与顾念远多做接触,她寻了个由头跟着岑清洁和几个小辈一起早早退了席。 岑寂没有这份好运,他还得扮演好儿子,顾念远揉着吃撑的肚皮独自往小院走,刚走出花园就有一个眼熟的佣人过来传话,说是沈景芬让她去前头一个院子等着,她有话要问。 前头的院子不算是个院子,是老宅用来待客的客房区域,房门都锁着,顾念远便绕到一个被风的树后坐着,心道多半还是离婚的事,只是沈景芬怎么会这么着急,客人还没走就又要问话了? 她环视小院,油然而生一股诡异的感觉,还没琢磨出滋味,就听外头传来声响。 “三哥,我就说我们没事的,你还不信。”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楚怡,她身后还跟着个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男子,顾念远刚才见过,是楚荣江的小儿子,楚家大排行里行三。 顾念远蹭一下站起,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可这里敞亮没有什么适合的地方,眼见两人走了进来,她只得硬着头皮准备招呼两句。 不料,两人虽然走进来却不往里走,顾念远恰与他们隔着个不大不小的造景,贸然出去反倒奇怪了。 “那小子不老实,我怀疑不是很正常,爸也怀疑呢,就你,滤镜厚的跟城墙似的,之前还是你哭着喊着说他喜欢他六婶,叫我给你想办法呢,结果我办法都想好了,你又跟人家和好了。”三哥翻了白眼,“以后再被他欺负我真不管你了。” 楚怡吐了吐舌头:“我那时候不了解他嘛,还以为他真喜欢那个女人呢,没想到,一点没耽误正事。” “这倒是,别家还好说,他们岑家男人哪个是恋爱脑,更别说岑清钰这种在娱乐圈都摸爬好多年的老油条了。”三哥顿了顿,“不过,我今天看着……小怡你没注意到他往顾念远那边看了好几次吗?” “他看的是我!” “你跟顾念远都在那个角度,但我觉得……” “三哥!”楚怡跺脚,“我离他最近,他看的谁我还能不知道吗?” 三哥举手投降:“行吧,当我看错,但是他今天一上午跟个木偶似的,就爸和你妈提到顾念远时才回魂,还忙不迭的替她转移话题,这总不是我错觉吧。” “……那不是转移话题!”楚怡咬了唇,“他对我说过的,他不喜欢联姻这种方式,还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要扛起这种家族责任不大好,都是为了我好!” “那你没跟他说你特别愿意吗?” “说了,所以他也没再劝我了呀,三哥,我觉得吧你对他还是有偏见,他明明是为了缓和气氛嘛,我们的大好日子,爸非要招惹那两位,搞得岑寂阴阳怪气的,多破坏气氛。” 这样讲似乎更符合岑清钰一贯以来的人设,三哥无话可说:“或许你说的对吧,倒也是,罗南公馆都去了,做的够绝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冷得的她透骨透心 顾念远本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偷听颇为忐忑,正思考要怎么离开,骤然听到罗南公馆四个字,登时愣了。 “就是嘛!”楚怡突然提高了音量,“岑老爷子让他去他就去,顾念远被秦三公子欺负时,他可就在楼下对着监视器看现场直播呢,还不是什么都没做,我妈回来都感叹,说岑清钰不愧是他家老爷子看重的人,该绝情时是真绝情。” “你说,他会不会根本不喜欢他六婶,之前做的暧昧只是为了给他六叔找不痛快,或者配合他爸?”三哥摸着下巴,“我今天仔细观察了那个顾念远,也就那样嘛,跟外头传的完全不一样,他一个混娱乐圈的什么美女没见过,不至于为这种女人冒风险吧。” “是啊,我妈也这么说。”楚怡似有所悟瞥了一眼身旁的树,“别说清钰哥了,连岑寂都不好说有几分真心呢,现在被她拖累的和容大权都丢了,也就爸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 闻言,三哥颔首,正要再说,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看道:“你妈找我们呢,走吧。” 楚怡没说话,但脚步声响起,很快响出了院子。 顾念远谨慎又等了一会儿才钻出来,她脚步放的慢,仍不免踉跄了一下,回头一看发觉是平地。 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边跳动一边疼。 原来,以前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平心而论,她其实从没有真心认为岑清钰在利用自己,潜意识里,只觉得是学长与岑寂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会使手段挑拨她与岑寂的关系并不奇怪,再往深了她就不肯想了。 为什么不肯,是因为知道往深了想会备受打击吗? 原来他也去了罗南公馆,甚至就坐在监视器前眼睁睁看着她在房中挣扎反抗,顾念远觉得浑身发冷,四周本就低的气温好像越来越低,冷得的她透骨透心。 不行,这里太冷了,她想回家,回岑寂的小院! 这个念头一起,顾念远急忙往外走,门口有坎,她毫无疑问再次踉跄,往前窜了好几步。 “呦,这不是六婶嘛,啧啧,真狼狈啊。” 楚怡抱臂在旁,显然是久等了。 见对方扶着心口面色苍白,楚怡呵呵一笑:“看样子,六婶偷听到了什么呀?脸色好难看哦,是什么很难听的话吗?说出来,让晚辈我好好开心一下吧。” 顾念远深吸了口气,转眸,冷然道:“是你骗我过来的?” “哎呀,我骗你什么了?六婶要把话讲清楚啊。”楚怡眉梢眼角都带着得意,“你喜欢躲在角落干偷鸡摸狗的事,可不要胡乱甩锅别人啊。” 顾念远盯了她片刻,突然呵了一声:“楚小姐,今天这种好日子你不跟你的准未婚夫多亲热亲热,跑来堵我,是因为准未婚夫不理你吗?” “哼,我们想亲热有的是时间,六婶的笑话,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的。” “是吗?”六婶理了理衣袖,“我的好侄子病了这么多天,跟你亲热了几回?他生病前还跟你闹了一场来着,闹得很难看呢,什么时候和好的?” 说到这里,六婶也哎呀道:“六婶记性差,都忘了你们元宵就要订婚了,可惜啊现在不是古代了,订婚也代表不了什么,万一小怡再干点什么让我侄子心烦的事,能不能熬到领证结婚还不好说呢。”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楚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急道:“六婶就别操心别人了,先想想怎么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婚姻吧,以为跟楚家有关系岑家就真的能高看你一眼吗?” “高看不高看的有什么关系,我仍然是婚礼办的人尽皆知的岑太太。”顾念远也学着她抱臂,满眼不屑,“至于你,你的清钰哥是真心还是假意,能不能抓紧他,小怡心里清楚。” 小怡心里确实清楚,所以越发恼怒,一脸的得意已然消失大半,她磨着牙:“我会抓紧他的,可惜啊,你是抓不住了,你只能白白给他利用!还以为自己能左拥右抱呢!” “小怡,你没教养我可以不计较,但身为你的长辈,我还是想好心劝一句,说话最好过过脑子,毕竟我丈夫不是什么好人,他要是听到了不舒服的话,你未必就有舒服的日子过。”长辈顾念远微微一笑,“你猜,你姐姐楚荷想不想抓住我侄子呢?” 楚怡登时哑然,她所有的痛脚被对方悉数踩中,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样牙尖嘴利的顾念远,不由生出一丝怯意。 “长辈我呢话就说到这里,你是聪明孩子,回去好好想想。” 顾念远见好就收踩着她的长靴给楚怡一个潇洒的背影。 好半晌,楚怡才反应过来道:“早知道应该让清钰哥也看看你的嘴脸!省得他……” 下半句她说不出来,说出来了难受的是自己,楚怡即委屈又不忿,辛辛苦苦设计了一局,又是诓三哥又是买通了岑家的佣人,钱花了人骗了,没曾想竟然是白费功夫,没伤到顾念远一星半点不说,反被她气的肝疼。 不应该啊,她出来时明明看着备受打击呀!楚怡恨恨的想,一定是强撑!一定是! 顾念远确实是强撑,她甚至已经记不得刚才和楚怡说了什么,只觉热血上头胡言乱语,看起来应当是应付过去了。 她一路乱走反应过来时差点又绕回花园,只得停了下来喘两口气。 岑清钰的这个小未婚妻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春风得意时不去跟未婚夫你侬我侬,反倒跑来跟她耍心眼,总不会是季乔夫人的安排吧? 顾念远无力再分析背后动机,她仍然没从那巨大的失望中走出,这巨大的失望不同以往,说人话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塌房。 岑清钰这栋在她心里无比崇高圣洁,埋藏着诸多年少情愫的,豪华宫殿,塌了。 顾念远被废墟扬起的尘土呛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小丑竟是我自己啊,呵呵。” 她自嘲着抽了两下鼻子,决定还是得赶紧回小院,今天的老宅群英荟萃到处都是雷,万一再遇到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她是没力气再战斗第二场了。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经想,就在她重新启程的当口,又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出现了。 二嫂从花园的方向走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念远,弟妹,等等!” 顾念远装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奈何二嫂身手矫健,说话间就拉住了她。 “弟妹,我有些话必须要跟你聊一聊,你有空的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 想你帮帮忙,让他死心 弟妹没法说没空,春节期间她不需要工作,今天早早离席她也不需要应酬,孤家寡人正适合聊天。 “有,有空。” 二嫂打量着她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就是吃的有点撑。” “我瞧着是冻着了,还以为你早回去了,怎么一直在外面溜达呢,多冷啊。” 二嫂很关切也很热情,拉着顾念远就往屋里走,老宅有条玻璃封上的抄手游廊连通好几间房,据说是今年刚修好的为的就是冬天能赏景又不至于太冷。 两人说这话就走进了进去,没了冷风确实舒服不少。 “二嫂想对我说什么?” 见二嫂迟迟没有开口,顾念远催道。 “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二嫂犹豫着,“弟妹,冒昧问一句,你觉得清钰是个怎样的人?” 真是奇了,今天碰到的所有人似乎都要跟她提这个名字,顾念远努力压住情绪,尽量平和:“我觉得他很好呀,聪明能干长得帅,对长辈孝顺,对晚辈也照顾,这样的好孩子……”她磨着后槽牙,“我都想养一个了。” 二嫂却只是苦笑一声:“好孩子,是啊从小到大谁都这么夸他,我一度也很欣慰,毕竟我跟他爸都没怎么管过他,他见老爷子次数恐怕都比见我们多,一路的放养最后能得这样的结果,真是我的运气。” 说到这里,她露出怅惘的神色:“可惜,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呢,弟妹,没有人能什么都好,清钰也一样,他是装的。” 二嫂见顾念远愣着不说话,又道:“你可能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因为,他现在不肯装了。” “啊?可刚才……” “你看出来了?是,乖乖听话任家长安排婚事,表现得很好的样子,但我是他妈,知道没这么简单,可又弄不清他要做什么,我很着急。” “是不是清钰生病让你过于焦虑了,我瞧着没什么问题啊。” “念远。” 二嫂突然叫了她的名字,“这里没有外人,我叫你来是想说些真心话,清钰跟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顾念远顿住脚步,头皮发麻,勉强扯动嘴角: “可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或许你觉得没有,但清钰有。”二嫂也停了下来,“他喜欢你。” 没曾想,对方听罢竟然笑了。 “二嫂真会开玩笑。”这笑里带着点怒,“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脚踏两只船勾引了您的好儿子?”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我知道没有谁能勾引他,除非他自愿。” “……” “我调查过,你们是大学同学,曾经在一个社团做事,只是大学四年他与你并没有过多交集,我见过你们大学时的照片,你的变化并不大,所以我想了很多理由来解释他现在对你的感情,但都失败了,事实就是,他现在喜欢你,而喜欢你这件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他。” “抱歉,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您说的这些。”顾念远很是不耐,“一个万事顺遂马上要风光办婚宴的大明星其实喜欢他的六婶?这话说出去有几个人会信?好,就算他真对我有意思,您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敦促我与他?” 她的恼怒已无法遏制,二嫂却仍是那副好声好气的模样。 “我告诉你,是想你帮帮忙,让他死心。” 第五百六十六章 岑寂答应吗? “我能让他死心?” “你可以。”二嫂拉住她的手,“念远,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他是岑家长孙,他爸跟六弟相继退出后,老爷子就盯准了他,楚家也看着他,他如果还是以前的岑清钰那没问题,可他变了,不管你明白不明白,我都希望你能帮帮我。” 二嫂眸中都是急切,真挚无比,一直以来岑家的妯娌里也只有二嫂对她算的上有份真心,顾念远满嘴的嘲讽吞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二嫂,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没你想的那么有用,你以为他喜欢我,有没有可能也是他装的?” “要是装的就好了,可惜不是。”二嫂垂了眸,叹道,“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念远,你帮我这回,以后……总之我一辈子感激你。” 话到这个份上,顾念远不知该如何反驳,任由二嫂拽着绕到了一间书房门口。 门开的一瞬,顾念远顿觉后悔,她一个被岑清钰利用的工具人根本帮不了二嫂不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准还得连累岑寂,她慌忙拉着二嫂道:“二嫂,我” “妈,你到底”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断掉。 书房的另一头是满脸不悦的岑清钰,正愕然的看着两人。 “清钰,你不想解决,我就帮你解决。” 言罢,二嫂先是猛地一推顾念远,推得她踉跄着往前,然后自己迅速退出关上了门。 岑清钰快步上前想要扶住她,不料对方没给这个机会已然站住了,他的手悬在半空慢慢放了下来。 “我……” “你……”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这件书房不大,装修现代简约,书架上摆的书以及书桌上摆着的相片,都昭示着这大概是岑清钰自己的书房。 两人默然良久,终于还是顾念远率先发言:“你,你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本来也不是大病。” “哦,这,这,间书房挺好看的。” 话一出口,顾念远就后悔了,这么生硬的寒暄实在太奇怪,但岑清钰却笑了。 “是吗?”他始终没有移开眼,“大学前我常在老宅这里住,这间书房用了十来年吧,没怎么装修过,都是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比较乱。” 顾念远故作轻松的环视:“不乱,挺好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尴尬无比,好在岑清钰及时出声。 “念远,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顾念远犹豫了片刻,突然抬眸,“学长,你接受联姻了对吗?” “你关心吗?” “……关心。” “基于什么关心?是婶婶对侄子的,还是学妹对学长的,还是……”岑清钰顿了顿,“我们关系真复杂,念远,你说是不是很巧。” 他状态不对! 这个念头嗖的冒了出来,如二嫂所说,眼前的男人虽然仍是岑清钰的架子,内里散发的却是古怪的气息,像是有一只猛兽快要破笼而出似的。 “确实很巧,但不复杂,我的关心只是基于普通朋友罢了,要是哪里冒犯了,我很抱歉。” “普通朋友。”岑清钰挑起讥诮的笑,“岑寂答应吗?” “干他什么事?” 话音刚落,岑清钰突地一把攥住她的腕子,阻止了她后退的企图。 “他给你的合同里,接受你把暗恋对象当普通朋友吗?”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曾经爱过你 “我没……我” “你隐藏在角落记下了我所有的喜好,一次不落的跟着我登山,哪怕那天是你的生理期,纪念册里你选了一张自己没有出镜的照片,又写了一段漂亮话,只为掩饰照片背后的那句话。”岑清钰咬着牙,按捺着怒气,“那句话出自普希金的《我曾经爱过你》,顾念远,我没说错吧。” 是的,没错,完全没错。 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哪怕是无意中被别人看到也全然看不出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只要读过某首诗就会知道,这是一个暗恋者隐晦的告白和告别。 顾念远彻底慌了,时过境迁,她的小心思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岑清钰面前,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爱过我是吗?顾念远。” 岑清钰的逼问令她六神无主,只得慌乱道:“是!是!是又怎么样!” “那现在呢?没有一点留恋了吗?” “没,没有!” 顾念远疯狂的摇头,攥着她腕子的力度又重了些。 “是因为你爱上岑寂想要真心实意当这个岑太太了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放开我!” 顾念远想要掰开那手,可对方就是不放,她没见过这样强横的岑清钰,不由瞪了过去,不料,这一瞪竟让她愣住。 岑清钰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眸中俱是愤怒。 “几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说变就变,顾念远,你认识岑寂才几天,了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你以为你爱他,他就会爱你吗?” 他半垂着眸子,沉沉道,“他不是好人,你不要选他。” “岑清钰,他不是好人你就是吗?” 顾念远的腕子生疼,索性放弃了挣扎,冷冷道,“你利用我利用的还不够吗?是,我曾经爱过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就因为那份曾经,我全心全意相信你,哪怕知道被利用了,仍然要为你开脱,骗自己你是逼不得已,是立场问题,跟你本人无关,怎么,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我确实想要利用你……但……” “但没成功是吗?毕竟你六叔是个老江湖,连你爸都斗不过他,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哪有那么大的作用。” “不是!”岑清钰急道,“我想过可我做不到,我承认我想要你跟岑寂分开,为此做了一些事。” “哦?你做的事只是为了让我们分开?”顾念远笑了一声,凉意刺骨,“学长,你不会还要告诉我,善良的你是见不得柔弱的学妹被骗,所以才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要帮我斩断这段婚姻,拯救我于水火吧。” “……” “也对,学长一直以来的人设不就是这样,爷爷的好孙子,爸妈的好儿子,还是朋友眼里的好哥们,老师都喜欢你,哪怕登山社的社员一多半都是因为仰慕你才来,你这样完美的人,当然见不得可怜的学妹沦落魔窟,必然要出手相助,多符合人设啊。” “不对。” 岑清钰深深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想你们分开,是因为我喜欢你。” 空气凝滞了一秒,被冷笑打破。 “呵,喜欢?基于什么的喜欢?侄子对婶婶的,学长对学妹的?还是大明星对小粉丝的?” 顾念远的怨愤一览无余,“岑清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演什么,承认利用我影响不了外面人对你的评价,你的人设依旧光辉伟岸。” “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你听清楚了,是你顾念远对岑寂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够明白吗?” 第五百六十八章 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行吗 岑清钰眼底是明晃晃的灼热,细碎的波光把这份灼热晕染的格外动人,顾念远的心不可避免的极速跳动。 安静的书房中,是各自沉重的呼吸。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我是不是该提醒你,岑清钰,我目前的身份可是你的婶婶。” “那又怎样?” 岑清钰轻哼一声,“你这个婶婶当得名副其实吗?你跟岑寂是真正的夫妻吗?顾念远,他接受你心里曾经有别人吗?” 疑问三连问的顾念远愕然,她没法理直气壮的说当然,这个反应讨好了岑清钰,他忍不住靠的更近,斩钉截铁道: “而且,就算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 这副狂妄到不顾一切的姿态,饶是她认识他这么久也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莫非,他真的没有在装也没有在演,而是认真的? 她已然不能分辨,只觉怒气上涌难以遏制,这怒气甚至逼出了眼泪,点点萤光散在眼角,顾念远咬着牙道: “说的真好,我差点信了,但是岑清钰,你在罗南公馆袖手旁观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闻言,岑清钰的手倏地一颤,顾念远被蹂躏多时的腕子终于得到了逃脱的机会,她没空理会,继续质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围观的,让我猜猜,是从我走进那间房开始吗?” “我……” 岑清钰哑然,他想解释,可该怎么解释,不论他有多不得已,不论他是不是已经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不论他有没有冒着巨大的风险通知岑寂,有一点他没法反驳,那就是自己确实是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去。 “我呼救过,挣扎过,甚至一度扑到门边敲门求救,你都看到了,要不要发表一篇观后感?” 泪光变成了泪珠从顾念远脸上滑落,她颤声道:“岑清钰,在我喜欢你的七年里我从没奢求过你的回应,在我喜欢你的第一年我已经认识到,我们两个人就是两道平行线不会相交,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愿意坚持吗?” “为什么?” “因为与我而言,你就是最璀璨夺目的星星,遥远又怎样,我甚至庆幸你出道了,这样不论我的生活多么狼藉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你,想一想世界还有你在呢,有你在的世界一定不会太坏,每次只要这样想,我就有动力继续走下去,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是很美好的。” 顾念远抹了一把眼泪,“我以为这段时间以来,你或许已经把我当朋友了,没想到……岑清钰,学长,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或许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从来不了解真正的你。” “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岑清钰声音沙哑,艰难道。 “是。” 顾念远颔首,“我只是个普通人,只能承受到这里了。” 岑清钰胸口沉重的起伏着,他牢牢盯住眼前人,她一片澄明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留恋。 “如果我说罗南公馆的事我也是被迫,这里头另有别情,我并没有放手任你被欺负,我” “我不在意了!”顾念远捂住耳朵,“求求你,岑清钰,你是影帝,我已经分不清楚你说的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甚至怀疑你生病也是装的,我的担心只是个笑话!” 她退至门边:“学长,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歉意的话,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行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医治顽疾要下猛药 顾念远离开时,再次见到了二嫂,她一直在外头不知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见她出来似乎还想关怀几句,但她没有理会,只道:“该说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顾念远只想躲起来,谁也不见。 二嫂望着顾念远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才幽幽道:“我以为你会解释。” “……她不想听。” 男人的声音哑的不像话,二嫂回头,如果说前段时间生病的他是颓丧,现在的他或许只能用一个绝望来形容了,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了下来,他彻底垮了。 “是你告诉她罗南公馆的事?” “不是。”这样的儿子令二嫂无措,她一时不敢上前,“清钰,谁告诉的有什么关系,她说的很明白了。” “是啊,很明白了。” 岑清钰低下头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医治顽疾要下猛药,二嫂知道,所以她不后悔,可吃下猛药的儿子真的就能回到从前吗? 她突然没了信心。 一直到回到小院,顾念远都没平息心跳,还好,路上顺利,没有第三波战斗让她参与。 一进房她就把自己丢到软榻上,岑寂这间房里她最中意的就是这个软榻,临窗,视野好,质感上乘睡得舒服,更重要的是,她无力再多走一步。 或许是在外头耽搁的太久,哪怕屋内温暖她又裹紧了厚厚的羊绒毯,依旧抖个不停。 顾念远捧着热气腾腾的水杯,这才注意到左手手腕处的红痕,抓握的痕迹依旧显眼,可见岑清钰有多激动,他究竟有什么可激动的,该激动的不该是她吗? 他把她七年的遥望变成了笑话,这滋味棒极了。 她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起来,疼的她已然拿不住水杯,情况不大妙,顾念远把手放在额头上量了一会儿,没感觉出异样,或许还是累了。 对,应该是累了。 这么想着,她决定去床上躺一会儿,可惜,还没走出两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秒,顾念远听到了扑通一声,动静很大。 失去意识前,她想的是,贝市也会地震吗? 岑寂回来时,阮姐刚把顾念远安置好,彼时房门大开,焦急的阮姐迎面撞上了铁青着脸的男人,吓了一跳。 “念远怎么了?” “发烧了,我正要叫医生呢。” “找沈医生。” 沈医生不是老宅这边常用的医生,而是岑寂自己的私人医生,阮姐心领神会。 房里三个佣人忙进忙出,见岑寂回来一股脑把事情交代了。 说是阮姐过来送下午茶,最先发现太太躺在地上浑身滚烫,嘴里还念念有词,温度计一测直逼40度。 佣人们都是家里做熟的老人颇有经验,立刻给顾念远换装擦身,一套物理降温的流程走下来,人安静了不少。 岑寂在她床前坐了一会儿,被提醒了才想起大衣都没换,待他换完衣服,沈医生也到了。 “最近流感高发,太太应该是中招了,岑先生不用太担心。” 岑先生面色凝重,仿佛床上的女人不是流感而是绝症,沈医生只得又道:“过会儿要是醒了多喝点热水,按时吃药,难受了就用冷毛巾物理降温,放心,太太年轻好的很快的。” 话音刚落,太太突然呻吟了一声。 “学长……” 第五百七十章 把断掉的表白拾起来 这两个字威力十足。 房内温度好似骤降十度,沈医生与岑寂认识多年,敏锐的嗅到了不妥,又交代了两句赶忙走了。 顾念远烧的迷糊对周遭的一切全然无知,当然更感受不到男人的不爽,她在做梦,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大一那年,走在熟悉的校园大道上,再次遇见了那个男人,又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怦然心动后是付诸行动,接下去的却不是奋起直追而是得知噩耗戛然而止。 校花跟岑清钰的恋情来得快,顾念远的全部准备都没了下文,她只能站在原地遥望着,把所有心思收藏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 这段郎才女貌的恋情持续了两年多,在大二下学期时就开始传出不好的消息,校花不再频繁的出现在岑清钰的身旁,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人里就有顾念远。 梦境不断变换,画面一转,她又站在了鹤鸣山上,后头是社员前头是干部,走在最前面的是岑清钰。 之所以是又,是因为她来过一次,所以,几乎是立刻,她就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是的,在通过柳兰确定了岑清钰分手的信息后,她心思活络了,在柳兰的怂恿下决定把握机会勇敢表白。 “赶紧的,趁虚而入啊,不论成不成至少你得说,得在他面前刷这个存在感!” 不然,要一直等到他毕业走人吗? 表白定在了鹤鸣山上,顾念远背着包一边爬一边牢牢跟住那个背影,心里想的是,还要再来一次吗? 她已经觉察出自己在做梦,隐约记得后续的发展,她原本打算登顶后趁热表白,奈何大城市的郊区基建都完备,鹤鸣山山顶依旧信号满格,通知岑清钰来广告的电话毫无阻碍的响起,惊得顾念远一肚子词咽了回去,等人家挂了电话再回头时,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遍了。 那么,现在,要不要把断掉的表白拾起来呢? 既然是在做梦,那么弥补掉这个遗憾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学长,学长……” 顾念远呢喃着。 阮姐把拧干的毛巾递给岑寂,终于听清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在念叨什么,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太太跟六少爷当然不可能是同学关系,可见太太念得是别人。 这个别人阮姐也猜得出,她忍不住偷瞄坐在床边的岑寂。 男人原本轻柔的动作瞬间顿住,眉头紧缩,下颌线紧绷,胸口起伏了一下。 “要不,要不还是我来吧,照顾病人六少爷你没我有经验。” 阮姐一边劝一边想要接过毛巾,不想岑寂手一收,凉凉道:“我来,阮姐,叫洪伯来一趟。” “好。” 阮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应声退出。 房中终于只剩下一躺一坐两个人,四周静的可怕,某人的呢喃便显得越发清晰,岑寂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住了。 作为一个情绪稳定的成熟男人,他怎么能跟病人计较呢? 这家伙都烧糊涂了。 岑寂很快擦完了脸,决定按照医生交代的将人翻过来擦拭后颈,没想到,手刚碰到顾念远的肩,就被一把握住。 顾念远的手凉的仿若冰块,她闭着眼带着浓重的鼻音,饱含深情道: “学长,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够了! 长发几缕黏在她脸颊,不止是烧的难受还是表白激动,眉头皱着呼吸急促,可怜极了。 “学长,我从大一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就喜欢你啦! 高烧让她气若游丝,声音颤颤的怯怯的带足了委屈,似乎在恳求似的。 岑寂攥紧了毛巾,用力把手抽了出来,不想烧迷糊的顾念远像是开了天眼,准确的捕捉又一次抓住了。 “学长,你听我说完好吗?” 说着,一行泪从她眼角溢出,竟然还哭了。 “好,我听。” 岑寂鼻底喷气,一字一句道。 "呜呜呜呜——你知道暗恋你三年多辛苦吗?呜呜呜呜呜——我甚至都不敢嫉妒,你的女友那么优秀跟你那么般配我怎么能嫉妒呢,可我又没办法真心实意的祝福,我好难啊,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不能像考试呢,只要我努力学总能考及格的,考及格了你就能看到我了。” “呜呜呜呜,我好喜欢你呀!” 顾念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在床上打起滚来,岑寂不得不强行将人搂住,可离得这样近,女人絮絮叨叨的话就一字不落全进了耳朵里。 “够了!”他咬牙斥道。 可惜,怀中人不觉得够,她的梦中世界太过精彩根本平静不下来,他声音大,她就比他声音还大。 僵持了好一会儿,岑寂决定投降:“顾念远,岑清钰他……我说,我听到了,学妹。” 话说完,或许是梦中也进展到了什么情节,顾念远突然停止了闹腾,身体一软倒在男人怀里,嘴里低低念叨。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说出来了。” 阮姐回来时,岑寂正在给顾念远整理被子,见状她忙扑上来接手。 “六少爷,老洪来了就在外面呢,我要叫他进来吗?” “我们去偏房,你先看着她。”岑寂站起来语带威慑,“阮姐,太太烧的厉害说的都是胡话,对不对?” “对,我都没听清太太说什么。”阮姐连连点头。 “嗯。”岑寂顿了顿,“等会她要是再说胡话,记下来告诉我。” “啊?” 阮姐茫然的望着岑寂离去的背影,只觉脑子打了结,就是说……这种胡话……六少爷不生气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一句不落全部听完? 他不会也发烧了吧? 好在顾念远似乎闹腾累了,自阮姐来后,她陷入沉睡,除了偶尔哼两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估计是药生效了睡得挺好的,我量了体温,温度已经下去一些了。”阮姐一一汇报,“六少爷,太太这边有我呢,你瞧,天都黑透了,那边开席来催好几次了。” “不去。”岑寂不耐的挥手。 “不去那边,饭还是要吃的,我去做点清淡好入口的饭菜,万一等会儿太太醒了也可以吃点。” 这回他没反驳,阮姐直到走出小院,才摇着头叹气:“真上心啊,要是太太能看到就好了,谁比得上咱家六少爷呢。” “上心还不好?六少爷现在瞧着正常多了。”洪伯在一旁咂嘴,“嗯,越来越像他大哥了。” 阮姐拍了拍胸口:“好了好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去吧。” 第五百七十二章 穷到开不起迈巴赫 高烧降了两度后,顾念远的踏实觉逐渐变得不再踏实,没多久,她的胡话又开始了。 这回应该是换了梦境,倒是没再继续对学长表白,她转移了目标,开始骂人。 “你们姓岑的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是阴谋诡计成精的吧!全是老戏骨各个都是影帝,要我说,岑家老宅明天就改名,改叫岑氏戏剧学院!!” “全都那我当傻瓜!耍我有那么开心吗!无良资本家!渣男!虚伪!通通送去挂路灯!!” 顾念远骂的投入闭着眼手舞足蹈,岑寂只得翻身上床,这边压住腿那边制住手,省的可怜的被子被踢飞。 “骂人倒是比表白好听多了。” 他笑了一声,不想,接下来就轮到他。 “岑寂最坏了!大坏蛋!超级大坏蛋!!” “我就是他手底下最惨的长工!任劳任怨,他还不给我涨工资!呜呜呜呜呜,爸爸妈妈,我好惨啊!” 看来是梦见父母了,岑寂勾起嘴角,道:“想涨多少工资说说看,爸帮你讨薪!” 顾念远呜咽了一会儿,恶声恶气的回答:“我要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穷到开不起迈巴赫!再哭着喊着求本小姐包养!!” “不错,挺有志气。” 岑寂忍不住想捏她又哭又笑的脸,这脸本就手感好,捏着愉快,现在烧的滚烫,更好捏了,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可指尖刚触碰到,便听女人道:“然后,然后我就带着学长远走高飞!气死他!” 一提到学长,果不其然,她又开始抽泣了,岑寂的指尖停了片刻,还是往上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在气我上,你绝对是全球第一。” 沉浸在缤纷梦境的顾念远不会想到自己莫名得了个这样高的评价,整整一晚,她都没有醒,但也不肯老实的睡,温度高高低低,小院鸡飞狗跳。 一直到晨光熹微,顾念远才缓缓睁开眼。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胸膛,自他们办完婚礼,这里的床就一直是古朴的雕花木床还挂着轻纱帐幔,但显然今天的帐幔没有放下,外头的壁灯打进些许光亮,顾念远模模糊糊感觉到这片胸膛没穿衣服。 不,不对,好像不是没穿衣服。 他的睡衣只是被拽开了,被自己的手,拽开了,拽的歪歪斜斜。 顾念远一愣,懵然松手,没曾想刚一动,酸痛感就从四肢百骸侵袭而来,她痛呼出声不得不僵住。 下一秒,手掌贴上了额头,岑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烧退了。” “烧?” 说完,顾念远又是一愣,她的声音沙哑嗓子干的像要冒烟,一些不大好的预感立时涌了出来,她抄起被子裹紧,忐忑道: “我,我们做什么了?” 岑寂冷笑:“你觉得呢?” 男人的不爽溢于言表,浇灭了顾念远那些不大好的联想,她艰难的挪动了两下身体,尽力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狐疑的看向岑寂,借着朦胧光线,他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睡衣被扯得乱七八糟,上面还有些不明水渍,头发凌乱,下巴颏上是青青的胡茬,眼睛里隐约能看到血丝,这形象委实太过疲倦已然压过了精壮肉体的吸引力。 岑寂见顾念远眼珠转了又转,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磨蹭了好半晌才小小声发问:“我……把你揍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好像被碾碎了一样 岑寂一手支着头,凉飕飕的望着她。 “很接近了。” 这么个姿势,他的睡衣滑的更彻底了,顾念远的目光不自觉的往下又赶紧收回,他们挨得近又盖着同一床被子,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的腿,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到连害羞都害羞不动,实在很难心平气和的讲话。 “到底……到底是怎么了嘛!”她抽着气,“嘶~好像被碾碎了一样。” “你发烧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过,拳打脚踢还说了很多……”岑寂长眸眯起,“很好听的梦话。” “啊?” 这么一说确实是生病的感觉,顾念远悬着的心刚要放下,瞬间又提了起来,“梦梦话?” 岑寂堆起满满笑意,目光在她脸上不怀好意的梭巡。 “不如我帮你回忆回忆。”他浮夸的清了清嗓子,“学长,我好喜欢你!学长你等我,我这就卷走岑寂的财产就跟你远走高飞!学长,呜呜呜呜” 顾念远瞬间瞪大了眼睛,本就病的毫无血色的脸现在更白了,她颤声道:“你在逗我吧。” 岑寂呵呵了两声。 “顾念远,你的表白响彻整个院子,要不要再叫阮姐过来给你背两段。” “啊啊啊啊!!”顾念远捂住耳朵,“救命!” “顾小姐一边告白一边哭,为此我被迫换了两套睡衣,顾念远,没想到你对岑清钰的爱意这样” 澎湃勃发四个字被堵在了嘴里,顾念远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直直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再说了!” 岑寂并不友好的笑声从指缝里流出,他仰躺着任她压,迷蒙的光线里,她辨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注视着她,气压很低。 “梦话怎么能当真呢!”顾念远急急解释,“我昨晚确实做了好多奇怪的梦……应该是病糊涂了!” 身下的男人仍然不反抗也不说话。 她更急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其实还有别的梦的!” 她整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一着急身子不自觉磨蹭,但她全然无知还再奋力辩解:“岑寂,你相信我!” 闻言,岑寂闭上眼,下一秒又睁开,他抬手将她的手扯开,另一只手环上她的腰,接着一个使力,两人就此颠倒,顾念远再次倒在松软的床榻上,岑寂伏在她上方,脖子上吊着的那枚平安扣,晃来摇去。 “顾念远,梦还不能代表真心?” “不能!” “那为岑清钰流的眼泪呢?”他说的慢,语气里没有温度,“七年感情确实比我以为的更重。” 渐亮的日光使得顾念远能更清楚的看清眼前人,男人的眸色阴郁暗沉,波动着似有若无的幽火,唇角抿的紧,将他本就俊朗的五官绷出狠厉的线条。 他快要压制不住怒气了。 顾念远想,她得从头到尾好好地解释一下。 可那句七年感情击中了她,昨天的经历又回到了脑海,昨晚光怪陆离的梦境她也还记得大半,现在通通搅在一起,她眼角泛着红控制不住的鼻酸。 “我难受……阿寂,我确实好难受……” 话一出口眼泪又滚落下来,如果现在的顾念远是健康的,理智的,她会忍着,但现在她病了。 所以,她放肆的哭起来,全不管男人的眼神有多冻死人,她猛地抱住他,哭道: “我是个笑话,呜呜呜……” 第五百七十四章 顾念远,你真有本事 岑寂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好脾气的男人,他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从昨天哭到今天,气的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位,然而面对她再次哭嚎,他的第一反应是,抱紧她。 他将人抱进怀中,任她在他颈边抽泣,咬牙切齿了半晌,才道: “谁说你是笑话。” “我说的……阿寂,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很不会看人。” 阿寂想说对,你傻的令人发笑,连岑清钰那种小滑头都看不出! 但他道:“倒也没有特别笨。” “不,我太笨了,我喜欢那么多年的学长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他,那我喜欢的是什么呢?自己的臆想吗?” “……昨天发生什么了?” “昨天……”顾念远抽了两下鼻子,“我发现我七年的感情都是自以为是!” “是不是楚怡做了什么?” “你怎么……算了,你总是什么都知道,她没做什么,她只是告诉我岑清钰也在罗南公馆。”女人软软的倚靠着他,“他看着我进去看着我挣扎,他什么都没做。” “然后你去找岑清钰对峙了?” “没有,是二嫂带我去……”顾念远顿了顿,“也算是吧。” “他没解释他为什么会在罗南公馆?” “我不想听!” 岑寂垂着眼皮,总结:“所以,是发现了男神背后黑暗的一面,让你备受打击?” 顾念远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头,而后又摇摇头,她抹了把眼泪,道:“你说我为岑清钰哭,其实不是的,我是为自己哭的。” “觉得七年感情是个笑话,痴心错付,为自己不值。” “嗯,阿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没像我这样暗恋过可能不大明白,他对我……不是一个倾慕对象那么简单,他……” “够了!” 岑寂突然道,“你昨晚陈述的够清楚了,不用再强调。” 他的断喝吓得她一抖,这才回过神,她竟然抱着岑寂大肆抒发自己对岑清钰的心路历程,太奇葩了! 顾念远忙想后退,不料男人不许,他双臂如铁牢牢将她摁在身前,声音冷的像块冰: “顾念远,你真有本事,我所有的耐心都能被耗光。” “我……”她本能的想要低头,可下巴抵在他肩上,一低头嘴唇就蹭到了肩颈的皮肤,刚刚一番动作,令岑寂几乎是坦胸露怀,隔着薄薄的睡衣,对方紧致的肌肉线条,胸膛跳动的声音,怀中带着淡淡木质香的温热,顾念远感受的彻底。 然后,她意识到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假如,她能感受到他,那么他呢? 她可只有睡衣遮身啊! “我……我不说了……我我我要去吃药。” “不许!” 像是惩罚似的,他双臂又收紧了些,一副要把她揉进体内的决绝。 顾念远捏着嗓子求饶:“阿寂,我呼吸困难~~” “憋死了再说。” 岑寂彻底不讲道理了,顾念远只得闭了嘴,两人就这样僵着。 日头越发高升,照进房中的日光也就越盛,顾念远听着耳边男人沉重的呼吸,不知怎么的心下一软,抬手抚上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 “阿寂,我哭够了以后就不会再哭了。” “这就叫画上句号。” “阿寂,你是学过心理学的,应该懂吧。” 她絮叨了好几句,阿寂都没有反应,末了,她叹道:“我现在喜欢你,真的。” “你的分数归零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卑微 言罢,岑寂放开了她。 没了支撑,顾念远被高烧折磨了一夜的身体又软了下去,她忍着酸痛,瞪圆了眼睛:“归零?凭什么!!” 岑寂低头整理睡衣,懒洋洋道:“凭你精彩的梦话带给我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伤害。” “精……你居然要跟一个病人较真吗?” 岑寂抬眸,方才那股子阴郁已荡然无存,只剩嘴角一抹讥讽:“对,我就要较真,顾小姐,从头再来吧。” “你!” 顾小姐气结。 岑寂没理她,兀自下了床,他背对着她,慢斯条理道:“或者,你有本事让我输了你的游戏。” 说完,他不再逗留,披上衣服出了门。 没过多久阮姐就来了还带着护士,顾念远生无可恋的躺着任由专业人员为她检查。 昨晚做的那些梦,她记得七七八八,其实在重新表白完接下来的剧情是,她发现说出来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开心,那种往事难追的感觉令人索然无味。 她还梦到了父母,哭着喊着对着父母一阵疯狂输出,指天骂地将这些年的不快通通说了干净,舒坦后,爸爸问她:“那么现在呢?” 她没迟疑,几乎是脱口而出:“现在我想跟岑寂好好走下去。” 看起来这句话没被当做梦话说出来,至少岑寂是没听到的。 “这家伙怎么听一半没听一半嘛!”顾念远哼哼,“我也是,怎么说一半不说一半嘛!” “啊?太太您说什么?” “没什么……” 阮姐见她一副萎靡不堪的模样,安慰道:“太太,您是流感,医生已经看过了,没事的,吃了药打了针养几天就好了。” “嗯。” “饿不饿?早餐都做好了,要不要起来吃点。” “不用了,我没心情。” “不吃饭怎么好得快呢,您要是不好,六少爷要担心死了。” 提起六少爷,顾念远来了气,她哼道:“他才不担心。” 阮姐瞧着她的神色,又想起刚才岑寂的神色,琢磨着应该是小两口闹了矛盾,便笑道:“太太这就冤枉人了,您病了不知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六少爷就没休息过。” 太太抿了抿嘴,还是道:“阮姐,我昨天……闹得厉害吗?” 阮姐没有立刻回答,她将护士送走又端了清粥小菜进来,在小桌上布置好,这才徐徐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房顶都要被您掀了。” “这么……夸张吗?” “是啊,不知道您梦到什么了还是烧的难受,满床扑腾嘴里几乎没停过,我原本想着叫几个老姐妹来帮忙,没想到六少爷一个人搞定了,要不是他哄着,护士连针都没法给你打,一晚上擦脸擦手物理降温好几回,都是六少爷亲自来。 顾念远愣愣然看着阮姐,张口吞下她喂来的一口粥,听她继续:“我以前照顾过不少病人有经验,六少爷又没有,但他心疼你啊不肯假手于人,我都怕他熬不住,还劝呢,好歹吃点东西,结果您猜怎么了?” “怎么了?” “他好不容易被我劝动了,您又闹起来了,没办法只能赶紧哄,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又不认人,哄十句都未必有回应,但他是真有耐心,一点都不烦。”阮姐一边喂饭一边摇头,“太太,我是看着六少爷长大的,头一次看到他这么……” 阮姐卡了壳,嘴边堵了好几个词,最后她道:“卑微。” 第五百七十六章 我是外人,不方便 话一出口,她顿觉不妥,赶忙呸了两声:“怎么冒出这么个词呢,太太我的意思是,六少爷真的对你很好的,他很关心你。” 顾念远闷闷的嗯声,闷闷的喝了两碗粥吃光了一碟菜。 待得阮姐要走,她才闷闷道:“阮姐,你要是碰见他,就告诉他……走着瞧,我不会认输的。” 阮姐一头雾水地合上门,深刻认识到年轻人的世界她确实不懂。 另一边做了一天客的楚家人终于在早餐过后齐齐打道回府,岑清钰负责将人一一送走,楚怡特意留在了最后,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岑清钰拉开车门,按照老爷子的要求,他得亲自将准未婚妻送回家。 准未婚妻慢悠悠坐进副驾,低着头绞着包包带子,小声嘟囔:“清钰,我要是说了,你不要生气。” 车子发动,岑清钰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不会。” “我昨天跟三哥闲逛的时候碰到了六婶。” 她说着话,眼神一秒也没有移开,她惊讶的发现男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无,楚怡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三哥,大嘴巴什么都敢说,就……没想到六婶躲在假山后头,我们都没看到……” “直说吧。” “你也在罗南公馆的事,六婶知道了。” 车子发动,岑清钰转动方向盘哦了一声。 “所以呢?” “你,你不是一向……不怕她就此恨上你,对你不利吗?” 男人的冷淡大大出乎楚怡的意料,在此之前,每每听到别人提起顾念远,岑清钰多少会有些不对劲,但现在,他好像忘记了世界上有顾念远这个人。 “她一个小设计师能做什么?”岑清钰的语气淡的像天边云霞,“有什么可怕。” 楚怡咬着唇说不出话,岑清钰心系顾念远时她郁闷,现在他仿若失忆却并没令她开心,古怪的感觉萦绕不去。 “清钰哥,你以前看着还挺在意她的,这次怎么……” “……”岑清钰笑了一声,“那你是要我骂你一顿才满意?” “……” “她是我婶婶也是我学妹,于情于理都得关心,我早就告诉过你,之前是你非要胡思乱想罢了。” 楚怡应着声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自罗南公馆的事之后没多久岑清钰就生病了,一病十来天,她去看他,去了三回只见到了一面,回来后楚荷就笑她,说岑清钰是为了顾念远生的病,你一个始作俑者的女儿还上杆子凑上去。 她嘴上不服心里免不得想七想八,总觉得岑清钰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顾念远,现在想想,楚荷说的就可信吗?她对岑清钰的心思可一点都不清白。 现在岑清钰身体恢复了,今天见着比昨天气色更好了,没准,真是自己想得太多。 楚怡想着想着终于笑起:“那我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好。” “对了,你上回问我的事我想起来了,确实有处房产在海边,我爸常去,我妈一度怀疑过是不是里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女人,后来突然就不再说了。” 岑清钰眉头跳了一下,状似无意的接道:“楚伯伯的女人不会瞒着伯母。” “是啊,我问过我妈,她让我没事别瞎打听,就是个度假钓鱼吃野味的地方。”楚怡嘟着嘴,“呸,廊城的海难看死了,沙滩质量也糟糕的很,就算要海钓也不从那里出海啊,我爸去那肯定不是为了度假,上回他可是带着泽琛哥和几个老头一起去的,估计还是干正事,只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罢了。” “……”岑清钰勾起嘴角,“那咱们就不聊了,我是外人,不方便。”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送完了人,岑清钰没有逗留,而是迅速返回老宅,刚一进门他就被管家叫住,带去了书房。 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岑寂。 岑寂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懒散的仿佛没睡醒。 “清钰啊,你来,爷爷想了,目前你最重要的事还是元宵节的订婚宴,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 岑令诚拍着他的肩膀,叹道,“瘦了这么多,好好养养。” 岑清钰原本垂着眼皮听,听到这里忽然抬起头:“爷爷,那白小姐的事?” “你三姑会处理,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如果是三姑的话,恐怕不能善了,爷爷,我跟白小姐有层关系在她会信我,我来的话后患会少很多,咱们家现在的状况不好把动静闹大。” 岑令诚皱了一下眉,接着笑道:“我明白你的担心,所以阿宛那边我嘱咐过了,为了保险,你四叔也会盯着。” “是,清钰,你就安心下来专心准备订婚宴,一切有四叔呢。”岑宵赶忙附和。 岑清钰默了片刻,颔首道:“好。” 最后一件事交代完,家庭会议就此结束,临走前,岑令诚还特意问了一嘴顾念远,得到岑寂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 “昨晚我们闹得有点过头,她累了。” 一句话把岑令诚的下文堵住了。 几人先后出了书房,岑寂走的最慢,他双手插袋赏景一样慢悠悠踱步,踱了一会儿,踱到了一楼廊下,四周终于只剩下了岑清钰。 “清钰有话要说?” 岑寂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岑清钰便也跟着停下。 “爷爷让三姑来处理白小姐,是六叔的提议吗?” “我确实给了一点小小的建议,但具体让谁接手,是老爷子自己的决定。” 岑清钰冷冷道:“六叔不知道这样会一尸两命吗?” 六叔闻言笑了一下,回头看他:“清钰,需要我提醒你,是谁把白小姐的行踪告诉老爷子的吗。” “……是我。” “所以,你做什么好人?” 岑清钰蹙着眉盯着岑寂,岑寂也坦荡的任他盯,两人个头差不太多,轻松对视,眸子里激荡的都是彼此的厌恶。 半晌,岑清钰道:“六叔以前可不爱多管闲事,我以为我们之间总该有基本的默契。” “是啊,我们确实有默契,可惜,你非要打破这份默契。” “哦?”岑清钰故作疑惑,“听起来是我的错,可六叔,顾念远希望你为了刁难我而去危害一个可怜的准妈妈吗?” 这个名字一出,岑寂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你早就知道白小姐在哪但你没有说,得知我给了消息也没有表态,偏偏这时候跳了出来。”岑清钰捕捉到了对方的变化,“六叔就是想让我老老实实给楚家作女婿,对吗?” 岑寂没有立刻回答,他呵了一声,好似在讥笑蚂蚁。 “我只是个被踢出局的不孝子,你和你爷爷以及楚家的一切与我无关。”岑寂扬眉,“怎么,清钰预备通过处理白小姐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要不要跟六叔讲一讲,没准我能帮帮你。” 这一问让岑清钰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他的怒火隐隐有压不住的态势,嘴角抿成一条线。 “给楚家做女婿有什么不好,你在楚家很吃得开啊,姐姐妹妹都对你痴心一片,婚后不会没自由。”岑寂慢悠悠晃到岑清钰身旁,语气里透着森然,“清钰,想要自由的前提是,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第五百七十八章 滚远一点 岑清钰猛地转眸,两人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一时硝烟四起。 “你把顾念远怎么了?”他一把揪住岑寂的衣领。 “你配知道吗?” “呵,把罗南公馆的营救包装成自己一个人的功劳,六叔,这样骗着哄着来求她的感激,你就配吗?” 如此火花带闪电的对峙,两人皆不肯让,岑清钰出乎意料的难缠,岑寂微眯长眸:“她以前是我太太,以后也会是,不论谁想改变这个事实都不会有好下场,岑清钰,时至今日,你该做的就是牢记叔叔的忠告,滚远一点。” 说完,他略一使力推开了对方的钳制,擦身而去。 岑清钰独自在廊下站了许久,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偶有雪籽飘下打在脸上会有小小的痛感,岑清钰仰头感受这痛感,忽而,笑了。 岑寂今天有失水准。 在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跟这位六叔维持着微妙的默契,两人所求不同没有本质冲突,某些时候甚至会互帮互助,彼此之间算得上了解,所以,他看得出来,岑寂有些急。 破坏自己的计划应该只是临时起意,看起来,他似乎在哪里受了气,急需撒气。 而能让岑寂骤然失了定力的人,这世间没几个,顾念远一定算一个。 或许,岑清钰慢慢握紧拳头,或许,一切还有翻转的机会。 这一整天,顾念远都在吃和睡之间徘徊,岑寂或许是真的生气了,每次她短暂醒来都不见他的身影,阮姐嘴里那个衣不解带彻夜照顾她的好男人仿佛是个梦。 而那些平时爱看热闹的妯娌也没一个来探望,她生病的消息仿佛封锁了。 到得傍晚,男人总算出现,进门时带着一股冷风,看着她的眼神更冷。 这人气性大,顾念远惹不起决定躲着,能不能说话就不说话,绝不火上浇油。 直到被男人抱出了门,她才忍不住小声问:“我们去哪?” “回家。” 男人惜字如金,甚至连眼神也懒得给。 岑家老宅的新年就此算是过完了。 阮姐跟着一起到了南松嘉境,岑寂便彻底神隐,接下来几天,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忙得像是重掌了总裁大权。 顾念远也乐得清静,每日吃吃睡睡追剧打游戏,端的就是个放空,毕竟节后她也堆了一堆的事要处理,两个工作项目摆在手边等着她抉择,还有宣布归零的小气男人等着她想办法攻略,以及…… 她坐在落地玻璃窗前晒太阳,想起了父亲。 如果小时候就知道有一天爸爸会死于非命,她一定要把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部记在小本本上,然而她没开天眼,如今只能奋力挖掘记忆,记忆里的顾荣山朴素平凡,在家里从不露出半点失意,永远都是报喜不报忧,信息量低的令人发指。 回忆不靠谱,那就只能另找办法,建设路的家里会不会还有什么自己忽视的细节呢? 顾念远盘算着需要找个时间再回去去翻一翻,如果真如岑寂猜得那样,父亲不是空手离开楚家,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般来讲,这种行为通常是为了威胁或者保命? 那么,是威胁谁?又保谁的命? 想到这里顾念远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个荒唐的念头浮了上来又被她立刻压了下去。 “要是能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就好了,难道要去问楚家人吗?” 第五百七十九章 她就是宠物 话一出口,顾念远自己先摇头,罗南公馆的教训很深刻她不会忘,贸然接触楚家太过危险,没准真相找不着不说,还会连累岑寂。 想到这里,胸口一股闷气升起。 在岑寂的计划里,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等着他一点点提高胜率,等着他诛神灭佛,等着他把胜利果实拿给她,告诉她一切都解决了。 听起来不错,可她不喜欢。 她知道如果告诉柳兰,柳兰会说,小姐你也太矫情了,有人替你冲锋陷阵还不好啊。 好,但不对。 这是一种极为被动的关系,岑寂如果是主人,她就是宠物,如果有一天,主人换了口味想养一只新宠物呢? 所以,他究竟喜欢她什么,能喜欢多久,跟她对他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那些深藏在心底的不安再次涌上,令她心烦气躁。 “我的麻烦事还真够多的。” 新年假期转瞬即逝,绕是工作室比国家规定多放了好几天,也不是很经玩。 在临上班的前两天,顾念远接到了小李的电话。 小李连年假带婚假再加公休足足凑了一个月的假期,如今蜜月刚度到南美,不想被意外打破。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省戏剧团的电影,戏服是找我们重新设计的,为了吸引年轻人嘛,我觉得挺好。” “之前听你提过,但他们这么急吗?附近的郊县可能都还在过节吧,应该挺不方便的。” “宣传上还是想在五一假期上映,然后领导又提了点意见,算一算就只能赶紧了,念远你放心,设计方面没有问题,就是补拍而已,不会有大的修改,主要就是跟组盯一下,走个过场图个安心嘛。” 小李哀求道,“我问了好几个同事他们都不在贝市,我的希望只有你了念远。” “好了,我知道了,我替你去。”顾念远笑道,“三天是吧。” “对对对,他们预算不多都是抠着用,补拍最多三天就完事了,念远你真好,爱你!回来姐姐请你吃大餐!” 放下电话,顾念远翻开日历填写备忘录,她数着日子意外发现第三天正好是元宵。 糟糕,这天还有一场订婚宴。 顾念远斜眼瞥着书房,看来有必要跟某个小气的男人联络一下感情了。 岑寂早早就进了会议室,惊呆了一众人,他一向是踩点狂人,忙起来,迟到也是常事,今天的会议只是例行研讨,大过年的不开都行,但岑寂要开。 人家是山海创投的幕后一哥,其他人当然不能拒绝。 秦绍言睡眼惺忪,董事们也各有各的萎靡,还有个怀里抱着才三个月的外孙哄着,摄像头前堪称鸡飞狗跳,但岑寂不介意,他听着汇报和讨论,面无表情得像个判官。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猜这是谁惹了这尊神了。 还是秦绍言胆大,率先问出口:“岑总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吧。” “秦总,你最近的工作计划是什么,讲一讲,让大家学习一下。” 岑总一个暴击,秦总只得摊手:“好吧,我喝醉了我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这个词不巧又戳中了岑寂,他没有放过:“是嘛,那我给秦总三十分钟时间,不讲满不下播。” “诶?” 秦总骤然受难,一扫会议的萎靡,大家热烈响应。 “来吧,秦总!” 看着秦绍言一脸要死的表情,岑寂舒坦多了,正在此时,书房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某个始作俑者探头进来,眨眼。 “阿寂~~你忙吗~~” 第五百八十章 丢人丢大了 岑寂扫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有事说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出去。”对方冷血无情。 “不出去!”顾念远咬着牙坚持。 说完,她钻了进来。 女人一身宽松浴袍,半干不湿的头发披散着,应当是刚洗过澡,这样的她十分少见,岑寂的目光从浴袍低低的领口划过,仍是不为所动。 见人没反应,顾念远心中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扭扭捏捏的来到书桌前,她低着头,伸出一根指头划拉着桌边,只微微挑着眼角看他。 “阿寂~~你理理我嘛~~~人家好想你的~~” 攻略上的台词讲出口,连顾念远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实在太肉麻太恶心了!但她下定了决心,这回就算再恶心也要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她施施然来到男人身前,那根沿着桌边滑来的指尖顺理成章的滑上岑寂肩膀,顺着肩线,她抚上他的脸,迫使对方转过头。 “就看一眼嘛~” 话音未落,顾念远怔住。 男人终于看了过来,但眼里皆是戏谑,她登时觉得不好,果然下一秒,便听有人道: “我我们是不是该散会了……” “是……是吧……” “太太……新新年好啊,恭喜发财~” 顾念远艰难的回过头,岑寂硕大的电脑屏幕上是排列整齐的两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或者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或者带着快要憋不住的忍笑表情,齐刷刷注视着她。 什么叫社死现场,生而为人二十多年,顾念远觉得没有哪一刻更能体味这四个字了。 她甚至没办法维持基本礼貌回一句新年好,万事如意~就迅速捂住脸回过头。 老娘这辈子都不要再撩汉了! 她一边狠狠在心里咒骂,一边触电般直起身,一副要跑的样子。 不想却被人捞住,径直拽进了怀里。 “散会!” 言罢,岑寂果断退出。 那边黑了屏,快活的空气立时充满了会议室,秦绍言热情发言。 “啧,我说什么来着,有老婆的男人是这样的,岑太太一出马,咱们都解脱了!” “秦总说的对啊!” 如果岑太太也在,她绝对会奋起反驳,可惜岑太太不在,也没心思奋起。 她牢牢捂着脸挣扎着想跑,奈何力气不够,越挣扎男人箍的就越紧。 “放开我!” “刚刚还撒娇让我理你呢,怎么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我中邪了!我发烧了!我脑子不清醒!” 岑寂软玉温香在怀,耐着性子逗弄:“身为丈夫,你是希望我先给你驱邪还是先给你退烧?” “我不要你!” “那怎么办,这里只有我,勉为其难吧。” 岑寂撩开她一侧的头发,吹掉耳垂上的一颗水珠。 身体打不赢,嘴皮子也打不赢,顾念远泄了气,她呜咽道:“丢人丢大了,我没脸见人了!岑寂都怪你!” “冤枉,是谁不管不顾凑上来的?我都来不及阻止。” “……” 见人撇着嘴,当真要哭似的,岑寂又道:“他们没看到什么。” “听到了!” “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理解的。” 顾念远再一次扭动起身体,伤心道:“我不听,我不要见人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实在不能更愉快 “顾念远!” 男人的声音暗哑,像在忍耐什么。 听得顾念远不由僵住,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有点不大妙,因为存着勾引的心思,她特意检索了各种撩汉的关键词,网友们的小花招数不胜数,看的她晕头转向,只得选了个人气较高的。 浴袍不能系的太紧,头发不能吹得太干,洗澡过后被蒸汽晕染过的脸仿佛自带柔光滤镜很好用,顾念远按照攻略一一照做,依旧没搞懂这副邋遢模样对岑寂能造成什么伤害。 但现在她觉得网友说的可能确实,有点道理。 她坐在岑寂的腿上,只觉他大腿紧绷,环着他的手臂也很紧绷,浑身上下像一把上了膛的枪,撒发着诡异的蓄势待发,男人眼皮微垂,顾念远不知他在想什么看什么,只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忍不住低下头。 这么一低头又发现,她的挣扎令浴袍松散许多,一双腿已然露出了大半截。 顾念远连忙拢住,绯红瞬间爬满耳廓。 “岑,岑寂……你放我下来吧。”她毫无底气的嘟囔。 岑寂没回答,反倒将人拢的更近,手指揉了揉红红的耳垂,顾念远扭头要躲,登时又扯得领口大开露出一片白腻肌肤,正所谓,顾得住下面顾不住上面,她欲哭无泪。 “我是傻子。” 岑寂表示赞同:“自我认识蛮深刻。” 顾念远愤愤的瞪向他,一不小心捕捉到男人眼中尚未收回的一抹动情,那几乎是转瞬即逝,她不由呆住,呐呐道:“原来你会有反应的呀。” “我是男人,还是个健康正常的适龄男人。” 岑寂说着,双臂往下一滑将人托起,不顾她的惊呼径自往前一放,顾念远就此坐在了这张巨大的花梨木书桌上,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张桌子质感,扯动间又是要走光的样子,她手忙脚乱的挡住,狼狈不已。 “岑寂!” 岑寂起身,顺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提,答道:“哎,听见了。” “你想干嘛!” “这话得我来问你,顾念远,从哪学来的这一套?” 顾念远心虚的转着眼珠:“你,你管我。” “想知道你的军师是哪一位,好送面锦旗表彰一下。” “网上看的……”顾念远小声道,“该不会你挺喜欢的吧。” “不错。”岑寂的拇指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唇,他低垂的目光也落在那里,“很喜欢。” 原来岑寂也没比别的男人高段到哪里去,这种小花招都抵挡不住,她忽而有些生气,网友的撩汉攻略里也有顾悠然那天在酒吧的动作,难不成这家伙也喜欢? 想到这里,她松开拢着浴袍的手,揽住岑寂的脖子,抛了个媚眼:“还喜欢什么?” 岑寂居高临下,这样的动作几乎是瞬间看尽了春光,他没有犹豫,俯身与她贴面,一条腿往前迈了半步抵开她的腿。 “念远要试试看吗?” 说着,一臂环住细腰,手指放在了浴袍的腰带上。 顾念远立时警铃大作,过火了!过火了!怎么办? 她的慌乱没逃过男人的眼睛,但岑寂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这时更不预备做好人,他全当没看见,俯在她颈窝游移,舌尖偶然一点,激的女人一抖。 实在不能更愉快。 第五百八十二章 这场游戏到底是在折磨谁呢 顾念远的心快从嘴巴里跳出来,她后悔了,勾引男人这种事委实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玩的转的,尤其对面还不是个青涩小男孩,而是游刃有余的老狐狸,多少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了。 但对阵到这个阶段,总不好立刻投降,她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捧住岑寂的脸奋力抬起,哼道:“看,看本小姐心情!” “哦?要怎么才能讨顾小姐欢心?” “让我请个假,我元宵节有事可能没法去参见订婚宴了,你自己去吧。” 岑寂长眸微眯,语气骤冷:“介意你亲爱的学长另觅新欢?” “不是!”顾念远摇头,“我得帮小李加个班,完全是工作上的事啦,大概三天左右,正好碰上元宵节了,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订婚宴。” 男人似乎不大相信,探寻的目光直直逼来,顾念远只得叹息着抱住他,撒娇道:“阿寂,真的,我都答应小李了,真不是为了躲岑清钰啦,如果赶得及就是去赴宴也没什么的,你别不信嘛~” 她的头发还腾着水气,晃在岑寂耳边又湿又痒,晃得他无可奈何。 “订婚宴在晚上,赶得上就来,赶不上就让老陈送你回家。” “嗯!阿寂最好啦~” 她一高兴又扭动起来,两人挨得实在太近,岑寂呼吸一滞刚克制住的火又烧了起来,几乎是本能的低下头想要寻觅某个所在。 顾念远再次被他掐住下巴,男人手指的力度有点大,掐的她皱了眉,疑惑的望过去,正见到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接着阴影盖下,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闭眼。 第二反应是,我要赢了!! 胜利来的居然这样猝不及防,果然突然袭击就是那么有用,她要给网友送锦旗! 顾念远忍不住噘嘴往前凑了凑。 然而,等了几秒,或者几十秒,胜利并没有如期到来。 她的嘴唇都噘累了。 只听到一声闷笑。 “念远真主动。” “啊?” 顾念远赶忙睁眼,岑寂就停在她眼前,眸中一片清明,看着她像是看他那根万宝龙的钢笔一样纯粹不含杂质。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居然……停下了!” "这……不停下,你期待我做什么?"男人无辜的眨眼。 “我!” 顾念远气结,想她筹谋半天又搔首弄姿了大半天,折腾到现在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能牺牲的色相都牺牲了,到头来居然还是功亏一篑。 “我什么都不期待,我要睡觉,我必须睡觉!今天晚上老娘再跟你说话就是小狗!” 言罢,她奋力推开岑寂,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出门前更是把书房的门摔的震天响。 徒留岑寂在书房中望着自己的手。 假如两人同时测心率,他一定不会比顾念远低,真是好险,只差一步他就要举手投降。 岑寂突然觉得,这个自以为十拿九稳的游戏非常危险。 顾念远所有稚嫩的,蠢钝的,甚至堪称荒唐可笑的勾引在他眼中都是致命的,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们之间有信息差,他在勉强靠着信息差蒙蔽她的双眼。 “这场游戏到底是在折磨谁呢?顾念远。” 第五百八十三章 有想过真的献身吗 勾引失败令顾念远沮丧了整整一天,几乎是岑寂就想呲牙,好在还有代班的工作可以做。 省戏剧团要在贝市西郊远山村补拍,顾念远没让老陈接送而是跟大家一起坐大巴,山路崎岖,颠的她一阵阵反胃,是以,接到柳兰的电话,她开口就是:“呕~” 电话那头瞬间静音,好一会儿才有个颤巍巍的声音道:“亲爱的,你有了?” “呕~你才有了!呕~我晕车。” “你家的迈巴赫开的这么随便吗?” “我在大巴上呢。” 两人闲聊了一阵,顾念远慢慢止住了恶心,柳兰得知了她的可怜的战况,笑的电话外的人都快听见。 “念远啊,你这叫上道了但不完全上,还不如不上道呢,我要是岑寂恐怕要笑死。” “小姐,你已经快笑死了。”顾念远没好气道,“也不是完全失败嘛,这两天他好歹不是总冷着一张脸了。” “我属实不懂你们的情趣,既不懂你更不懂他,我现在唯一能懂的就是,你对着你丈夫哭诉你的单恋塌房了。”柳兰唏嘘道,“这要是外人嘴里的那个岑寂,怎么可能忍得了这种事,没准啊,他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呢。” “……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怎么能因为梦话就判死刑呢。” “男人对感情这种事可未必讲道理,总之,这回你确实得认真对待,好好攻略一下,不能总失败。” 这倒是真的,顾念远点头道:“放心,我不会气馁的,再过一个月是他生日,怎么着我都得让他输一回!” “呦,看来有计划了,不错不错,等我回来给你好好规划规划。”柳兰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声音,“念远,你……有想过真的献身吗?” “啊?献……”顾念远猛地咬住唇,“你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你们是夫妻又彼此喜欢,这种事不是很自然嘛,你看啊,你的失败归根究底还是你豁不出去,要跟岑寂斗,不下死手不行啊,但凡你能豁出去,他铁定把持不住啊。” 顾念远涨红了脸,她其实也复盘到了这一点,可实在不好意思多想。 “……” “按你所说,这个赌,你赢面其实很大啊,只是让岑寂把持不住主动接吻而已嘛。”柳兰肯定道,“他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不可能对喜欢的女人坐怀不乱,除非他不行!” “……应该不会不行吧……” 顾念远听着柳兰絮絮叨叨的给点子,这些点子一个比一个限制级,她终于忍不住道:“好了好了,我们到地方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有剧组来这边取景村里十分欢迎,村干部带头在村口迎接,带队的主任跟村长是熟人,一见面就有说有笑,村民们也是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去腾出来的房子里安置。 顾念远跟几个女演员住在村西口的一户姓胡的人家,这家的大爷和儿子图春节的翻倍工资,今年没回来,家里只剩大婶和几个儿媳以及孩子,本来就女多男少加上了她们更是热闹的像是女儿国。 剧团的计划是三天两夜解决问题,进了村没多应酬就开始工作,如小李所说,顾念远的工作基本等同于走过场,相当的闲,她好心又兼了个导演助理的活儿,这才能走动走动。 远山村这些年在开发乡村旅游,小村子不大但很是做了些艺术景观,不到半天顾念远就把这村子前前后后逛了一遍,明白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取景。 村子三面环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从山下流过,现在冻了一半没冻一半,冬日里,虽然万物凋敝但堆雪的山峦,艰难流动的小河,都很符合剧团这部电影风格,一个半生坎坷又重逢的故事可不得有点唏嘘怅惘的场景。 第五百八十四章 风水不好死过人 经过大自然近一个月的塑造,远山村的景比导演之前设想的更好,白天的补拍进行的意外的顺利。 “我估计用不着三天,至多两天半,咱们就能搞定了。”女三号卸了妆,正抱着一个烤红薯吃得香。 “是嘛,那没准还赶得上过个元宵节呢。”顾念远瞥了一眼她的红薯,赶紧把目光移走,“诶,那里好像有人住诶。” 她指着山林掩映处露出的一抹红色屋顶。 “是哦,上回来居然没见到,估计是树叶掉完了才露出来。”女三跟着看过去,“这里有别墅不奇怪的,山里风景还是挺好的,对面那座还有个别墅区呢,开发没多久都卖掉一半了。” “就是,我们这还有个5A风景区呢,来,吃个红薯念远姐姐。” 胡家七岁大的孙子胡二立抱着一筐红薯,笑眯眯的接话,胡二立小朋友是整个胡家最会社交的牛人,上回就跟剧组打成一片,没人不喜欢,顾念远当然也喜欢,她接过红薯,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谢啦!” "念远姐姐别客气,这东西不值钱我们多的是。"胡二立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个别墅建了好多年啦,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就见过的,听说是京市大人物的祖宅,不过,之前好些年都没什么人住,王奶奶说是风水不好死过人,闹鬼了。” 闻言,女三噗嗤笑出声:“这么玄乎呢。” “那是,我们平常路过那边也觉得怪渗人的,不过……” “晓彤,怎么还吃呢,导演叫你呢。” 场记急促的喊声打断了胡二立,女三赶忙吞下最后一口红薯迎了过去。 “等我长大了也要拍电影!”胡二立抱着红薯羡慕道。 “噗,你要拍什么电影啊,动画电影吗?” 胡二立挤眉弄眼摩拳擦掌,高声宣布:“恐怖电影!” 顾念远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道这年头的小朋友果然不是她能懂的。 “我觉得那房子就挺适合拍恐怖电影的,哦差点忘了,念远姐姐,你知道吗?这房子最近有人住了。”胡二立挥挥小手示意她凑过来,顾念远依言蹲了下来,便听他道,“来了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年轻姐姐,真是很漂亮啊。” “这个年轻姐姐该不会还是长头发脸色惨白爱穿长裙吧。” “念远姐姐你好厉害啊,是啊!” 顾念远抿了抿嘴,心想,恐怖电影都这么拍,小朋友你还是见识少了。 两人没闲聊多久,胡二立就被妈妈逮回去做寒假作业。 顾念远又看了一眼山林间的红色屋顶,忽觉一阵寒意爬上脊背,果然荒郊野外不适合听鬼故事。 剧组一直拍到了晚上八点钟才宣告收工,一天来进展神速,晚饭时主任就宣布,第三天下午大家铁定能回市过节。 村里人做饭菜实在,食材又新鲜,顾念远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好在胡家的屋子宽敞,让她可以一边玩手机一边扭腰踢腿。 无巧不巧,这间屋的方向可以远眺群山,隐隐能看出轮廓,顾念远拍了一张预备给岑寂发过去。 可点开对话框又犹豫起来。 正所谓欲扬先抑,现在不如先冷着,等麻痹了岑寂的警惕心再突然袭击,效果应该会更好。 于是,她点掉了照片,敲了一行公事公办的文字。 【远山村的一切都很好,工作特别顺利,我应该能赶上订婚宴。】 点击完发送,顾念远抬起头,突然发现山里的某处亮了灯。 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亮灯的地方似乎就是那座红顶房子。 第五百八十五章 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迫不及待看了眼手机,岑寂的回复来自半夜三点。 【嗯。】 论气人,他绝对是全球第一。 顾念远翻了个白眼开始工作,直到中午才意识到,半夜三点这个男人竟然还醒着,他一个失业总裁为什么可以这么忙? 相较而言,顾念远就闲多了。 工作上午就全部完成,下午便被同样清闲的女三拉着去赶集,远山村附近还有几个相邻的村子,每逢初一十五都有集市,马上就要元宵节,作为年后第一场集市,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傍晚,算是村民惯例的春节活动。 胡二立自告奋勇当导游,一马当先走在前头,两位姐姐自然不会亏待他,刚走了一半他的背包里就堆满了东西。 “念远姐姐,前面有个爷爷卖糖葫芦,我敢说绝对比城里的好吃多了,特别适合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拿人家手软,胡二立的小嘴抹了蜜,恨不得把知道的形容词都送给顾念远,他拉着她的手,往前一指,顾念远便顺着他的手看去,前头确实有个排队的摊位,人气很高。 但让她愣住的却不是糖葫芦爷爷的人气,而是队伍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 女人长发编成了粗粗的一条大辫子放在身后,头戴厚厚的绒线帽,从头到脚都裹在白色的羽绒服里面,脚蹬雪地靴,像是还嫌不够暖和,一条大围巾缠了好几圈,简直将她裹成了球。 或许不完全是因为穿得厚才像球。 但,不可能呀,莫非是认错? “念远姐姐,走呀!” 胡二立拉了她一把,女三也对糖葫芦兴致勃勃,一大一小两个人连拉带拽很快就到了队伍前,而那个女人也正好转头。 四目相对,顾念远知道她认出她来了。 “顾……顾念远?”女人皱着眉想起了她的名字。 “……好久不见,白小姐。” “还真是你!”白小姐柳眉一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 “念远,这是?”女三插话道。 “额……以前的客户,我们说两句,你们先去排队吧,我请客。”顾念远笑着将她跟胡二立推远,这才转过身道,“白小姐可能误会了,我是来这边工作的,不知道你也在。” 白小姐狐疑的打量她,又扫了两眼队伍,好一会儿才道:“也是,如果真是岑寂,怎么可能叫自己太太亲自来。” “白小姐也是为了工作?” 白小姐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岑寂没告诉你?” 她说着挺了挺肚子,顾念远再次将目光落在上面,果然不是错觉,她应当是怀孕了且怀了不短的时间,肚子高高鼓起,遮也遮不住。 “岑……二哥的?”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谁的。”白小姐鄙夷的望着她,忽然一笑,“岑寂该不会没告诉你吧,啧,看来三小姐说的没错,你呀就是个一无所知的金丝雀。” “岑宛?”顾念远被对方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话弄得很是茫然,只得道,“我这只金丝雀可不用躲在深山老李里不见人。” 她是礼尚往来的反驳,不料白小姐漂亮的小脸立刻拉了下来,厉声道:“谁说我见不得人!要不是你老公做的好事我何必非要……” 她磨着牙,吸了一口气,“哼,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三小姐和夫人就会让我……总而言之,你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红房子里的女鬼 白小姐滔天的敌意使她不由得呼吸急促,肚子也跟着晃,顾念远瞧着害怕,连连摆手:“行行行,总之,你别生气当心孩子。” “不用你假好心,你大可以告诉岑寂,我就在这里等他!” 不等顾念远回话,提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拿着几根糖葫芦的大婶急匆匆走了过来。 “白小姐,买到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咱们走!” 白小姐狠狠剜了一眼顾念远,转身走了,她有孕在身走的艰难,全靠那位大婶照顾,看服装应当是专门照顾她的护工或者保姆。 他乡遇故人还被莫名嘲讽,顾念远却不气恼,她满脑子都是疑问,一种奇怪的预感油然而生,但又摸不清这份预感是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白小姐躲在深山老林里生孩子这件事岑宛知道,不但知道,两人还联系频繁共同敌视岑寂。 两人联手倒是不足为奇,毕竟都是岑宏一派。 可…… “为什么生孩子要躲在这里生呢?有岑家那些人的支持,她哪怕在老宅生都行,岑寂就算要跟岑宏的孩子计较,那也会冲着岑清钰去吧。” “念远姐姐!”胡二立脆生生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接着就是一串黑枣糖葫芦送到了眼前,“这个最好吃了!” 女三跟在后头已然吃上了,一边吃一边张望:“诶,你的客户走啦?” “嗯。” “她有点眼熟,我肯定在哪里见过,真神奇,寒冬腊月,竟然也来这种小村子逛集市,该不会是来陪老板的吧。”女三歪着头想了想,“算了,圈内的女孩子背后都有神仙,我还是不问了。” 胡二立也学着她歪头,嘴里还没停跟着和:“是啊是啊,真好吃。” 顾念远自然是不肯多说,这个小插曲很快翻篇,几人又逛了一会儿,连吃带买收获颇丰。 回村后,顾念远将买来的礼物分给了胡家人又去片场赶夜班,一番折腾下来到了半夜才有空喘口气。 山里的红顶别墅又亮起了灯,显而易见,一直有人居住。 顾念远遥遥看着,心里想的却是要不要告诉岑寂。 白小姐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岑宏养在外头的情人,他正经的太太没病没灾没离婚,手握岑清钰这么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岑家长孙,而白小姐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私生子,还是个连妈妈都不会叫的小婴儿,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存在,她能给岑宛带来什么利益? 顾念远想不明白,但岑寂应该能想明白。 这背后的阴谋应当是针对他的。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 【阿寂,你现在忙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刚点完发送,就听得身边突然一声大喊: 哈! 顾念远不防,被这平地起来的一声吓得手上一抖,手机差点滑掉。 她愤而转头,咬牙道:“胡二立!!” “念远姐姐胆子好小啊!” “胆子再大也不经你这么吓啊!” 胡二立的小眼睛瞟着她:“我叫过你了,你没听见嘛。” 顾念远扶着心口道:“我在想事情呢,倒是你,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我本来是要睡的,但是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闻言,胡二立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道:“白天跟你聊天的姐姐,就是那个红房子里的女鬼!” 第五百八十七章 来都来了 说着,他抬起小手指向窗外。 顾念远愕然的望着那房子,听胡二立继续道:“这么看她不是女鬼嘛,她都不怕太阳。” “二立,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几个月前吧,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么胖,穿着长裙子,头发这么长。”胡二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黑衣服的大哥哥,提着好多箱子。” “她来了以后,你还去过那个房子吗?” “去过啊,我有空就去!就是碰不到这个姐姐,她好像进去就不出来了,也没人来找她,有一次我带朋友想翻进去看看,被黑衣服的哥哥发现了,把我们轰走了。” 胡二立絮絮叨叨,想起一句说一句。 顾念远越听越皱眉,白小姐是早早就来躲着待产,为了保证安全岑宏给她配了足够的安保,但据胡二立的说法,她的保镖在春节前两天换了一批,这一批比上一批凶了很多且没有统一的制服,门口也开始时不时有车出入。 白小姐是岑宏的情人,来这里保胎定然是岑宏的意思,如果胡二立没记错,她来的时间正是岑宏出事的那段时间,岑宏为她安排了一切,直到最近才出现变化。 这么一想,诡异感更加浓重,所有的信息都在表示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令人不安。 岑寂已经回复,很简短的三个字。 【什么事?】 当然还是得告诉岑寂,只是……顾念远犹豫了一会儿,摁动键盘。 【卖个关子明天再说。】 有了心事,顾念远一晚上都没睡踏实,翌日清晨她起了个大早勤劳的围着剧组转悠,看到什么活儿都搭把手,引得主任惶惶不安。 “顾老师,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让你一个设计师干这些杂活儿。” “没事没事,工作早完成大家就能早一点回去过节嘛!” 主任听小李提过一嘴,说是这位姓顾的同事新婚不久,老公又高又帅又宠人,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现下立刻了然的笑道:“好好好,我们马上完事了,放心,绝对不耽误晚上过节!” 顾念远确实希望早些结束却不完全是为了过节,但她点点头继续埋头干活。 上午的工作很快完成,小小的杀青仪式过后,众人开始分批离开,顾念远目送着一一挥别,待得大巴们启程,她拨通了老陈的号码。 “嗯,西郊的远山村,你来村口接我就好。” “没事,我在一户姓胡的村民家住着呢,不着急。” 放下电话,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红顶房子,不论如何,她得走一趟。 “胡二立,你确定不会被发现?” “肯定不会,那条路就我知道!”胡二立拍拍胸脯信心十足。 事实确实如他所说,从远山村通向红顶别墅的路有很多条,但这一条除了附近的小孩子恐怕没人会想要走。 崎岖坎坷杂草丛生,几乎不叫路,顾念远爬的双腿发颤,胡二立倒是身手灵活的不停催促:“加油啊,快到了!” 顾念远勉强应了一声,心里开始后悔。 就是说,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走着一趟?有什么好确认的,通通丢给岑寂去查就好啦! 可是,来都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 于是她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第五百八十八章 胡二立,不见了 小路虽然难走但省时间,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离得近了,顾念远才发现这栋别墅其实占地颇大,红顶的主建筑外是四面围墙和高高的大门,打眼一看里头蜿蜒曲折私密性极强。 小路的尽头对着山间公路,路旁停着好几辆车,其中一辆玛莎拉蒂尤为显眼,应当是主人乘坐。 顾念远跟胡二立猫腰躲在草丛里,她左右看了一会儿道:“奇怪,里面没有车库吗?为什么要停在外面。” “可能里面停满了吧。”胡二立摸着下巴,“那辆车是一个阿姨的。” 他指向那辆玛莎拉蒂,回忆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有一天这辆车出现了,然后黑衣人就撤了,换了现在这些。” “平常他们会在门口站岗吗?” “会啊!还会巡逻呢,现在应该去吃午饭了吧。” 即便要吃饭也应该会轮班,不该存在空无一人的状况,除非……是故意的,或者别墅里出了大事。 见顾念远皱眉,胡二立热情道:“念远姐姐,你等着,我去前面看看!” “前面?” 话音未落胡二立就窜了出去,他手脚灵活,个子又小,在草丛钻来钻去转眼就到了大门旁,然后得意的回过头冲她比耶。 这位小朋友可真积极,但顾念远不预备再深入,她摇着头准备招呼他回来,便听耳边忽地响起一声讥笑。 “呦,弟妹。” 岑宛不知何时来到了路边,就站在一米开外,身后赫然站着数个壮汉,男男女女的眼睛齐齐看向她。 顾念远头皮一麻,不得不站起身。 “三姐。” “大过节的,弟妹不去参加清钰的订婚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草丛里蹲着,是什么爱好啊?” 她挤眉弄眼,明知故问,顾念远心知,恐怕是掉坑了。 “我是因为工作无意中到得这里,倒是三姐,这样架势十足,好像我瞧见了什么似的。” “你没瞧见?” 顾念远一脸疑惑:“瞧见什么?你的车还是你的……”她不明所以的瞥了一眼别墅的方向,“你的别墅?” 空气凝滞了两秒,三姐忽而拍掌:“演的不错,跟着六弟这么久到底没白跟啊,比几个月前脸皮厚多了。” “……”顾念远镇定道,“三姐的话我不明白,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要说,我就先走了,老陈还在等我。” 言罢,她立即转身,不料一个保镖瞬间闪了出来挡在了她前头。 “老陈?据我所知你们剧组是坐大巴的吧。” “三姐知道的可真清楚。” “本来不知道,多亏我二哥那位大嘴巴的情人特别讨厌你,你要怪就怪她好了。”岑宛的声音飘忽忽透着凉意,“我呢,其实根本不在意你瞧见了什么,我只想让岑寂好好吃个教训。” 说着,她手一挥,一众保镖冲了上来将顾念远团团围住。 “三姐,我来这里不是秘密,除了你和岑寂,附近村子里几百号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动我,确定能收获好结果吗?” “哼,我得不到好结果,岑寂也得不到,不亏啊。”岑宛厉声道,“等什么,抓起来!” 一声令下,顾念远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啊就被捂住了口鼻,很快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她最后的记忆是。 胡二立,不见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人家快快活活订婚呢 再次睁眼,顾念远第一眼看到的是吊灯。 一盏极为精致美丽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吊灯,顾念远懵然盯了一会儿,从吊灯的大小来看,这个房间的层高跟依山名居有的一拼。 等等,这不是重点! 她猛然坐起,登时一阵头晕目眩,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地毯上。 确切地说,是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这是一间装修典雅的套间,而她睡在外间的地板上,这里所有的窗户都拉着窗帘,看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岑宛似乎是直接将她丢了进来,除了手机不见了,她浑身上下倒是没有别的不妥。 顾念远颤悠悠爬起来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她试着转了转门把手,没想到,门开了。 由于门内门外同时使力,这门开的异常顺畅。 顺畅到门外的人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她挂起嘲笑的神情。 “顾小姐,哦,岑太太,又见面了。” “白小姐。” 别墅里温暖,白小姐只穿着家居服,宽松的睡裙长及脚踝,更显得她的肚子圆滚突出。 她先是冲着两旁的看守点了个头,然后高扬下巴走了进来。 门又被关上了,白小姐站在门前,笑的美丽:“吓坏了吧岑太太?” “还好,白小姐邀我做客,大可以直说。”顾念远也笑,“偷偷摸摸,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二哥拿不出手的小情人似的。” “我是小三啊我承认,但拿不拿的出手,岑太太说的可不算。” “是吗?岑宛说的就算吗?” “夫人和三小姐可比你有分量。” “倒是实话。”顾念远点点头,“不过,我有点好奇,就算你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有什么用呢?岑宏不缺儿子,非但不缺,他的儿子岑清钰可是岑老爷子的心头肉,岑家最优秀的小辈。” 她看住白小姐,试图从她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你这个牙牙学语的儿子跟他放在一块。”顾念远勾起嘴角,“根本不够看啊。” 白小姐有一瞬的恼怒,但很快掩饰下去。 “你懂什么,你不过就是岑寂签下的小演员,他允许不允许你给他生孩子都不好说,跟了他大半年了吧肚子有消息吗?” 真是个困难的问题,顾念远想,她完全回答无能。 “我不一样,这些年宏少不止我一个情人,但能生孩子的唯有我,至于岑清钰……”白小姐顿了顿,“他就算再优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成不了大事的恋爱脑,被你耍得团团转!” “所以,她们告诉你,她们预备舍弃岑清钰,帮你儿子上位?” “顾念远,我儿子几岁不重要,重要的是,给某些需要的人提供了新选择。” 白小姐又笑起来,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慢悠悠转到边柜上拨弄着柜上装饰用的珠子。 “说起岑清钰,他还真是好笑,竟然劝我打掉这个孩子尽快出国,真当我是傻子呢。” 闻言,顾念远忙道:“你是说岑清钰劝过你?他知道你在这里?” 或许是顾念远问的太急切,白小姐斜着眼瞧了一会儿,才抿嘴道:“你不会指望他来救你吧,别做梦了,今天元宵节,人家快快活活订婚呢。” 第五百九十章 完了 “救我……”顾念远咂摸着这个词,露出疑惑,“你们预备把我怎样,弄死还是弄残?如果只是为了要挟岑寂,应当不会弄死,弄残的可能性比较高。” “你猜呢?”白小姐又得意起来。 “我不猜,坏人要怎么做恶我这种普通人肯定猜不到。”顾念远默了片刻,忽而抬眸,“但白小姐你不是坏人,我或许可以猜一猜。” “猜什么?” “猜一猜,白小姐是怎么被当成了傻子。” “你说什么?” 白小姐如她所料的激动起来,顾念远轻叹:“你宁肯相信岑宛的许诺也不信岑清钰,白小姐真是单纯得令人发笑。” “岑宏费尽心思将你藏在这里,就没告诉你是为了什么吗?” “他说怕我有危险,让我在这里安心待产,等事情有了转机……”白小姐猛然停住,“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不需要告诉我,不论岑宏是为了什么,至少,他原本是打算瞒着所有人的不是吗?” 白小姐咬着唇不肯接话,顾念远不疾不徐继续道:“他瞒着儿子瞒着岑寂都不奇怪,可瞒着岑宛和夫人又是为什么呢?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吗,如果真如你所说,夫人和岑宛一心等着扶持你肚子里的孩子,那还躲什么,大大方方去老宅生好了。” “你是说……” “我是说,他真正要防的或许不是岑寂。”顾念远幽幽望着她,“听起来,岑清钰比岑宛更早发现你,他做了什么呢?” “他……他自己一个人来的,就是劝了我一会儿,被我拒绝了之后就没再来过。” “那么岑宛呢?” “三小姐她……”白小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脸色开始发白,“她……升级了这里的安保……对我的行动坐卧都有更严格的要求……还……” 还让我不要联系其他人,白小姐没说出口,因为心底有一丝寒气窜了上来。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白小姐,现在,你可以再想一想岑清钰为什么劝你别要孩子远走高飞。”顾念远慢慢走到白小姐身前,压低了声音,“如果我没想错,他应该是在提醒你,孩子会害了你。” 白小姐浑身一抖,退了半步:“害我?这孩子……难道他们不希望我生下来吗?” “我不知道,毕竟在我看来,你的孩子无足轻重,他对岑清钰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你的家世也没法与二嫂相提并论,但显然,在岑宏看来,你的孩子竟然能招来他都挡不住的是非。” “你……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是不是岑寂教你这么说的!” 白小姐又退了几步,不断喃喃着不可能。 顾念远其实并不比她冷静多少,事实上,她也只是按着逻辑随便推断,而这个逻辑归根究底,是源于她对岑清钰的信任。 虽然男神已经塌房,成了心底难以言说的苦涩,但信任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她总认为,比之岑宛和沈景芬,岑清钰应当还是要好一些的。 “希望……” “啊!” 白小姐忽然尖叫。 “顾,顾念远,完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我不想死 顾念远连忙抬首,见白小姐站在窗台前,一手拉着窗帘,满脸惊恐。 “窗户打不开……” “打不开?” 这里的窗户是复古的彩绘玻璃窗,窗上有黑色的把手,正常的话可以向外推开,顾念远伸手试了试,如白小姐所言,推不开。 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白小姐也悟到了什么,迅速跑去第二扇窗户查看,这扇同样打不开。 她茫然的回过头,惊恐中带着愤怒。 “不会的!” 白小姐一边念叨一边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门前,奋力转动门把,可惜这一回,这扇门纹丝不动。 门也锁住了。 一番折腾下来,她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怔然了半秒,她突然拼命捶打房门。 “放我出去!三小姐!夫人!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顾念远看着女人摇晃的肚皮,越发头疼。 满以为得意的岑宛会再与自己周旋一阵,或许就能拖到岑寂得到消息,没想到对方如此干净利落,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这不符合岑宛的个性,除非,她另有要事。 会是什么要事呢? 顾念远一边琢磨着一边满屋转悠,冬季的白天短,转眼就要入夜,外头昏黄一片,这间屋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统共六扇窗户,窗户被从外面封死,她们没有打开的可能。 通风管道倒是有,可惜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有管道图纸钻进去跟找死没有区别。 顾念远烦躁的抚着胸口,嘴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总有办法的,你要耐心,顾念远。” 可这样的事实在是生平头一遭,任她绞尽脑汁回忆各类警匪片依然找不到头绪,最终还是转回了窗前。 这栋别墅前有喷泉后有绿地,更有石子铺就的步道和景观,从外头看是丛林掩映,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树木和别墅之间有着不小的距离,主建筑群们颇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观察到此,一个念头忽然窜进脑中。 该不会,岑宛是想烧死她们? 这个念头让她通体生寒,不会吧,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所以,为了不牢底坐穿,只要不烧到山,不就好了嘛! 顾念远无语望天,耳边是白小姐的放声大哭,她大概是终于捶累了喊累了,终于瘫坐在地呜呜的哭起来。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过的好些而已!” “这年头连刚进剧团的实习生都有靠山,怎么我就这么倒霉!” “有个吸血的爹妈是我的错吗?凭什么啊!” 顾念远被她的哭声闹得头更疼了,还好,白小姐又骂了一句: “岑家都是一群混蛋!流氓!统统去死!” “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顾念远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小姐,哭解决不了问题,万一再把自己哭生了,我可没办法帮你接生。” 安慰虽不好听但有用,白小姐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抽着鼻子,柔声:“顾念远,我们怎么办啊。”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急道:“都是你害了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谁害谁啊,摆明了岑宛就是冲着你来的,我才是那个倒霉的路人好吗?” 白小姐自知理亏,吸了吸鼻子,哭丧道:“我……我不想死……” 第五百九十二章 你努努力还真能脚踏两只船 “没人想死。”顾念远忍着气,“现在我来问你,你老实回答,屋里没有电话或者通讯设备吗?” “本来是有的,今早说是坏了被拿去修了,至于我的手机……在外面……” “你居然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的好习惯……”顾念远扶额,“所以这原本是你的房间?” “嗯!” “窗户被从外面卡死应当不是才做好的,而且……白小姐,你没发现这间屋子里连利器都没有吗?甚至花瓶、玻璃杯、各种能挪动有重量的金属物品,通通没有。” “发现了。”白小姐低着头,“但三小姐……岑宛说我是孕妇,这些东西都很危险,就……都清理出去了。”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想骂人的冲动。 “顾念远,我们是不是没救了?”白小姐含着泪一脸绝望。 “事在人为,你先起来。” 不论对方是不是当真要烧死她们,当务之急都是离开这里尽快联络上岑寂。 “白小姐,这里有你的衣帽间吗?” “有的!” 白小姐的衣帽间同样锁着,顾念远刚才就没进去,好在,这把锁能开,她将鞋柜和珠宝柜通通打开,慢慢有了主意。 “别说,岑宏还挺大方,送的够多的。” “那是,我敢说我可是他的女人里质素最好的。”白小姐又骄傲了起来,“说起来,你老公的妈当年也是岑宏的情人来的,还是被岑宏亲手送给岑令诚的,哎呀,论出身他比我可糟糕多了。” 顾念远猛地拉开最后一个抽屉,一边翻找趁手的珠宝一边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心疼啦?”白小姐斜眼打量,“岑寂的确是个好选择,我要是你也会扒着不放手,只是你也太贪心了,怎么还勾搭岑清钰?他可是岑老爷子的心头宝,哪是你能随便操弄的。” 顾念远又开始观摩鞋柜里的鞋子,白小姐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岑清钰劝我走时,我怼他,说他没出息自己父亲都保不住,他一点不生气,反倒是说到你时,他急了,甩手就走,这么看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没准,你努努力还真能脚踏两只船……喂,顾念远你干什么呢!” 顾念远选出几双鞋子通通归拢到手提袋里,粗鲁的手法终于打断了白小姐的絮叨。 “这几款都是限量版,你小心点呀!” “你有废话的功夫要不要去窗口看一看动静,现在不是在喝下午茶,我们是在准备逃命啊拜托!” 白小姐哦了一声扶着腰扭去了窗边,只看了一眼就惊叫:“顾顾念远,冒烟了!” 闻言,顾念远三步两步也凑了过来,如她所说,窗外浓烟阵阵。 好家伙,还真是要烧死她们。 透过那些升腾的烟气,顾念远隐约看见了岑宛。 她带着一群人远远站在树林前,顾念远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莫名觉得她应该是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摩拳擦掌等着这场好戏的上演。 白小姐又慌张起来,她抓住顾念远的手臂摇晃:“她们要烧死我们,怎么办呀!” “火还没烧上来,应该还有点时间,白小姐。”顾念远握住她的手,郑重道,“我们必须得自救,明白吗?” 第五百九十三章 他会来救她的 白小姐彻底软了下来,拼命点头:“怎么自救?” 顾念远看着一袋子高跟鞋又颠了颠手里的大钻石,呼了口气:“我去试试开窗,你快去弄点湿毛巾或者湿棉被,总之咱们分工合作。” “嗯!” 白小姐提起裙子转身就走,边走边唏嘘:“早知道就听岑清钰的了!” 顾念远则来到了卧室,这里看着比外间烟气少,她拿出高跟鞋和钻石鼓捣了一会儿,很快做出了工具。 “丑是丑了点,希望好用吧。” 说着,她拿起工具对着窗玻璃的四角敲击起来,直到白小姐拖着湿漉漉的被子和毛巾走进来,不过敲下了半块小玻璃。 “你……你拿我十克拉的钻戒敲玻璃?!!” “小声点我听得见。”顾念远累的气喘吁吁,“早知道会遭遇这种事我就随身带着那颗狮山之星9号。” “狮山之星9号……”白小姐咬牙切齿,“岑寂居然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救命,这是重点吗?” 说话的功夫窗外的烟气更加浓郁,已经开始慢慢往房中渗入,白小姐咳了两声。 顾念远赶忙捂住口鼻,这窗户不止一块玻璃,这么敲下去,窗户没碎,她们先得被熏死,看来只能更加暴力一点了。 她将高跟鞋和珠宝们悉数搜罗过来。 “白小姐,你忍一忍。” 白小姐还没明白要忍什么,就见顾念远抡起一双限量款定制奢牌高跟鞋冲着窗户扔了过去。 这双高跟鞋是白小姐最喜爱的一双,常年陪她征战各种高档场所,堪称所向披靡,上头是手工镶嵌的碎宝石,晶莹闪亮有重量,立刻就砸碎了剩下半块玻璃。 “果然有用!” 顾念远瞬间来了信心,开始疯狂的往窗户扔东西,高跟鞋扔完就扔珠宝,扔的白小姐又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抄起一串蓝宝石项链,怒道:“我的东西要扔也得我来扔!” 有了各色奢侈品的加持,彩绘玻璃窗不堪重负,终于碎裂开来。 白小姐迅速扑到窗前,不想一股烟气同时冲脸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顾念远连忙拿过湿毛巾给她掩住口鼻。 窗户上还有碎玻璃渣,不过伸手的功夫,她的手背上便被划出一道血口。 “嘶——” 白小姐眼尖,叫道:“顾念远你受伤了。” “知道了知道了。” 顾念远随手抹了一把血,转头走到窗前。 这栋楼统共三层,她们正好在第三层,随着时间推移,火苗已经开始往上窜,眼看就要烧到这里,顾念远顶着浓烟和灼热四下张望。 往下爬是不可能了,火就是从下面起来的,那就只有往上,可他们虽然是顶层,上头还有屋顶和阁楼,如何爬上去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难倒了顾念远,她绞尽脑汁的观察着却怎么也找不出办法,眼看火光越来越盛,湿毛巾也快要撑不住,她剧烈的咳嗽着,不得不重新回到房间。 “我们得去房顶。” 顾念远喃喃着开始满屋子转悠,白小姐沉默的跟在后头,半晌道:“你还在流血,顾念远要不……” “闭嘴!别打扰我!烦死了!” 顾念远的不耐烦达到了顶点,不知是烟气太浓还是怎样,一行泪被从眼角震了下来,吓得白小姐立刻噤声。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实在太冤枉了吧! 不行,必须再想想办法,再撑一撑,过去至少三小时了,岑寂一定收到消息了,他会来救她的。 对,要撑下去,可怎么撑呢? 顾念远顿住脚步,下一刻便听得砰的一声。 有人惊道: “念远?” 第五百九十四章 你的念远要不行了 原本紧锁的门,被砰一声踹开。 顾念远正巧走到门前,眼睁睁看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保镖冲了进来,而在保镖身后,是今天岑楚两家绝对的男主角,岑清钰。 岑清钰怔了一下,接着三步两步赶到她身前,紧张的打量。 “没事吧,你怎么……”他的声音骤然顿住,目光落在她流着血的右手上,“阿四!” 两个保镖中个子较高的一个赶忙上前,从背包里取出酒精和纱布。 直到岑清钰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手,顾念远才回过神,奇道:“岑清钰?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白小姐也叫出声:“岑清钰!!你来救我啦!!” 说着她就扑了上来,不想,却被其中一个保镖截住抱了个满怀。 “白小姐。”保镖面无表情,“请冷静。”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好好地不在剧组加班跑到这里做什么?”岑清钰眉头皱的紧,语气极严厉,只是手上没停,快速的帮她消了毒做了简易的包扎。 “我……误打误撞……嘶~好疼!” “伤口不轻,人家孕妇还活蹦乱跳的,你倒好……”岑清钰扫了她一眼,见她疼的小脸都皱成一团,叹道,“算了,赶紧离开这里。” “对对对,你赶紧救我们呀!你的念远要不行了!”白小姐连连附和。 岑清钰不再多言拉着人就出了门,顾念远终于见到了别墅内的景象,简直是出乎意料的不好。 火确实是从下面烧起来的,火焰和浓烟比之外头更甚,已然笼罩了楼下两层,也不知岑清钰他们几个是怎么进来的。 “老板,直升机马上就到。” 岑清钰点了头,对顾念远道:“先去天台。” 三楼通往天台有一段楼梯,楼梯就在走廊尽头,不算远。 白小姐抢先走在前头,岑清钰拉着顾念远紧随在后,然而没走两步,便听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 “三小姐,他们在上面,是,好的,您放心!” 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少说有五六个人。 岑清钰跟阿四对视一眼,两个保镖立刻闪至几人身后摆出迎战的架势。 “顾念远咱们先走!”白小姐机敏的扯住人,“都是姓岑的不会出事的!对不对,岑清钰。” 岑清钰笑了一下:“对,你们先走。” 说完,他将顾念远往前一推。 转身的功夫,下面的人就涌了上来。 顾念远只来得及用余光扫上一眼,下面来的人手里拿着铁棍。 身后很快就传来打斗的声音。 顾念远想回头,可一心逃命的白小姐力大如牛扯着她连走带跑,动静悉数被甩在身后。 通往天台的楼梯是个旋转楼梯,孕妇爬了一截就气喘吁吁,顾念远只得半架着半扶着白小姐往上爬。 “顾念远。” 白小姐看着她缠着绷带的手不情不愿道,“你人还可以。” 顾念远满心都想着落在后头的岑清钰,很敷衍的嗯了一声。 “我以前对你……你还不计较……谢了。” “白小姐,等咱们真的逃出去了再说这些吧。” 白小姐噘着嘴有点不满:“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夸人的。” “好好好,那我接受了行吧。” “喂,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第五百九十五章 只能坐两个人 顶着白小姐的絮叨,她们终于顺利抵达天台。 虽说这栋别墅乍一看是个斜坡红顶,但露台倒是宽敞平整。 白小姐扶着腰急道:“直升机在哪里呢?咳咳!” 火越烧越烈,浓烟哪怕是在露台也并没有减轻太多,上升的温度将露台上的积雪融化成水,打湿了白小姐的裙摆,寒冬的冷风又同时侵袭,她瑟缩着打了个喷嚏。 可惜这种时候,无人应声也无人关怀,白小姐的委屈梗在喉头,不由看向顾念远,见她趴着楼梯口处不住张望,便道:“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男人呢!他可是岑家长孙,就算被岑宛抓住了人家也不会做什么的。” “他们关系没那么好。”顾念远回过头,半晌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超长羽绒服脱了下来。 “先穿这个吧,应该能暖和点。” 白小姐抱着肚子抖了一会儿,沉默的接过了羽绒服,她年轻,又是剧团台柱天生丽质,哪怕怀孕了也只胖肚子,宽大的羽绒服裹在身依旧不折损美貌,顾念远想起岑宏的尊容,不由担心白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会像谁。 裹成球的白小姐慢慢挪动了过来,小声道:“你怎么办?不冷吗?” “我又没怀孕,而且还有毛衣呢。” 她说着话眼睛仍没离开楼梯,白小姐瞧着又道:“你还真是个好人。” “那白小姐你就听好人一句,就算天台的烟雾少一些,但吸多了也不好,你还是少说两句保持体力,我看这个天台的大小,直升机恐怕不好停过来,到时应该还要爬软梯。” 这话听起来不动听,但白小姐没有再反驳,反倒点了点头:“我也看出来了,咳!听天由命吧。” 她说着摸出两条湿毛巾,递给顾念远一条:“你会说我倒是不会说自己,好像你吸不到这些烟似的,我说真的,不用太担心,岑宛的目标是我或许还加上你,对岑清钰她不敢胡来的,我听宏少提过,清钰他……没面上看着那么单纯,应付得来。” “嗯。” 两人同时沉默,片刻后,白小姐幽幽叹了一句: “原来他们喜欢好人。” “什么?” 不待对方回答,巨大的轰鸣声自头顶传来,两人急忙抬头。 昏黄的天空之中,一架直升机正往这边飞来。 白小姐大喜:“来了来了!” 与直升机一起到来的还有岑清钰和那两个保镖。 叫阿四的保镖拖着另一个头破血流的保镖几步窜了上来,岑清钰跟在后面,他没比他的保镖好多少。额头嘴角都是血痕,领口被扯破,但他恍然未觉的四下张望在看到某人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顾念远则紧张的绷直身体,仔仔细细的打量,直到发现那些血痕并不深才呼出一口气。 “岑清钰,直升机来了!” 岑清钰拉过她的手腕,见手上的绷带绑的牢靠没有渗血的意思,这才开口:“好。” “你们没事吧?你的保镖……” “人太多不好收拾,没想到三姑来真的。”岑清钰抹掉嘴角的血,“她要是上头了事情就大了,恐怕……” “恐怕?” “没什么,先走再说。” 彼时,天台的浓烟已然被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扇出的风吹散,一马当先的白小姐摇晃着差点摔倒,被阿四撑住。 如顾念远所料,直升机果然没法停靠,只能从半空抛下软梯。 白小姐现在的情况恐怕还得找个人护着才能爬上去,顾念远正盘算着,便见阿四在疾风中回头,高声汇报。 “老板,一次最多只能坐两个人,要不要先把白小姐和顾小姐送上去。” 第五百九十六章 倒是没想过自己 直升机的轰鸣声嘈杂,阿四不得不提高音量,于是连白小姐都听得清楚,她瞪大了眼睛立刻拉住顾念远,紧张道:“清钰,你是来救我们的,我们肯定得先走吧!” “没错,你们先走。”岑清钰扶过阿健道,“阿四,你先带她们上去……白小姐她” “等等!”顾念远看着重伤的保镖,突然道,“让他跟白小姐一起先走吧。” “他这个样子撑不了太久。” 阿健是三个男人里伤的最重的,血糊糊的眼皮高高肿起,一条腿拖着正倚靠着岑清钰喘粗气,听得顾念远的话,他艰难的抬起脑袋道:“顾小姐,我还好。” “好不好我看得见。”顾念远看向岑清钰,眼带恳求,“学长,没时间了。” “喂!顾念远,你没病吧!” 白小姐率先不满,“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跑,他们……”她顿了顿,似乎觉得当着人的面不好说的太过分,“他们这种保镖职责所在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你做好人做上瘾了吧!” 顾念远被她的尖嗓子叫的脑仁疼,只得偏过头道:“对,我做好人上瘾,白小姐就省省力气不要劝了。” 言罢,她又看向岑清钰:“学长,你……应该了解我的,他不走我不走。” 自见面以来,顾念远一直称呼他的全名,唯独这时改了口,岑清钰心知肚明,她是在恳求他,不惜打起了感情牌,他不能拒绝。 “顾小姐既然这样说,阿健,带白小姐上飞机,快点!” 阿健愣了一下看了看阿四又看了看岑清钰,最终还是重重点头,他一瘸一拐的扯过白小姐果断朝直升机走去。 白小姐竟然还挣扎了起来,顾念远在轰鸣声里隐约听见她的尖嗓子骂了一句。 “顾念远,你是个纯种大傻子吧!” 一个孕妇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能这么生龙活虎,顾念远万分佩服。 “学妹满意了?” 岑清钰望着攀上软梯的两人,淡淡道,“岑宛可是打算要你的命的。” 待到两人钻进了飞机,顾念远才开口:“反正我又没死。” 直升机终于再次起飞。 即便四周浓烟四起,烈火灼烧的噼啪声已然声声入耳,顾念远仍旧松了一大口气,她不由轻快道:“学……岑清钰,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 “求人时叫学长,求完了立刻改口,学妹的脸变得真快。” “我……咳咳咳” 顾念远回答无能,不得不以咳嗽掩饰,倒叫岑清钰慌了神。 他拉过她,半拖半搂的将人带到东南角的钟楼处,急道:“这边是风口,会不会好点?” “好多了……” 顾念远想要摆手,不想却被对方握住,他皱着眉关切道:“这么冷?” “不碍事。” 她说着就要抽出,试了两下,没抽出来不说被攥的更紧了。 此时已近黄昏,天边斜阳如血一般赤红,他们身前身后俱是浓烟,烟尘之中更显得天空红的壮丽,而这壮丽的景色都在岑清钰背后,衬得他一双眸子亮的吓人。 “你见不得白小姐受冻,又担心阿健的伤势,倒是没想过自己。” “我……我还好。” 顾念远不自然的别过眼, “你三姑放了这么大的火,冷不到哪里去。” 话音未落,一件男士外套落在了她身上,岑清钰声音森冷。 “好不好我也看得见,穿上!”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不是六叔你很失望吗 他像是突然生了气,说着就亲自上手帮她穿,顾念远不由道:“今天不是你的订婚宴吗?” “是。” 岑清钰低着头耐心帮她扣扣子。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扣好了最后一个,他抬眸,嘴角挑起,挑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戾气:“不是六叔你很失望吗?” “啊?” 那戾气几乎转瞬即逝,岑清钰转头看向她后方:“阿四,怎么了?” “老板,下面又有动静了,应该还是三小姐的人。” “三姑真是疯了!闹这么大她想怎么收场?”岑清钰顿了顿,“就咱们两个应付不来,阿四,分头跑。” “好,我去引开他们,老板你带着顾小姐赶紧离开。”阿四走到天台边往下一指,“趁着这里火还不大,下到那个阳台,应该能翻到对面的房顶,兄弟们可以在那里接应。” 岑清钰拍拍他道:“不要逞强,该跑就跑,拖一拖,岑寂也该来了,三姑撑不了多久。” 岑寂的名字一出,阿四还没反应,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突然颤动了一下,岑清钰回过头,望着她:“不过现在,只能委屈六婶先跟我走。” 那抹戾气又涌了出来,顾念远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任由安排。 她越过天台围栏,扶着岑清钰,慢慢往下爬,脑中想的却是岑寂,真的快来了吗? 她是中午到的别墅,现在是黄昏,满打满算至少有四个小时,但市区赶来远山村再到这座山间别墅,除非有精准的定位,不然时间绝对是不够的。 岑寂要怎么来?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 岑清钰才是最需要担心的,他现在明明该在东郊酒店办订婚宴,为什么会从天而降来救她们? 正对着钟楼的下方是个突出的阳台,位于整栋别墅的侧边,与别墅旁的一栋二层高的花房离得很近,虽说也被波及,但有距离烧的不厉害。 岑清钰已经先她一步下到了阳台,正张开双臂鼓励她:“别害怕,再往下一点。” 顾念远死死攀着外墙突出的一块砖,遥遥望着下面的男人,深感荒唐。 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咬着牙听着岑清钰的话,一步步往下,眼见就要到达阳台,忽地脚下一滑。 “啊!” 顾念远只来得及短暂的发出惊叫,就被一个怀抱拥住跌倒在地。 慌乱过后是无限的尴尬,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闻,四目相对,顾念远甚至在那双晨星般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片刻怔愣之后,她更慌了。 原来,她竟是以一个相当不妙的姿势骑在岑清钰身上,意识到这一点,她急着坐起,却见对方抽了口冷气,顾念远头皮一麻只得顿住,同时忐忑的摸索:“你伤到哪里了?” “没有……” 岑清钰攥住她乱来的手揉了两下,“你呢?摔伤了没?” “没。” “还好你不算太重,要是郝明,我大概就没命了。”说着,他竟然笑出声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学妹,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他话语轻柔伴着那点笑意,是顾念远再熟悉不过的学长摸样,她眼眶有些热,只得转头嗯了一声,全做回答。 认识这样久,这是两人靠的最近的一次,一个人呼出的热气另一个人立刻就能感受到,烈火的烧灼声也掩盖不了急促跳动的心。 顾念远垂下眼道:“我们……要不要先起来。” 岑清钰默了半秒,将人扶起。 顾念远见他动作间有迟缓,心知这人没说实话,必然是受了伤,愧疚道:“要不等会我先来吧,你,你休息一下。” 岑清钰却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种事还是我更熟门熟……小心!” 第五百九十八章 好一对苦命鸳鸯 爆炸是怎么发生的顾念远没有印象。 她只记得岑清钰忽地整个人扑上来,接着就是气流震荡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然后,他们就被震了出去。 应该是有撞到了什么,顾念远感觉到玻璃片划过脸颊。 接着就是猛烈的撞击,她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瞬发黑,五脏六腑都在震颤,好半晌,才喘出一口气。 “学长,我们好像直接掉下来了。” 顾念远抬起头茫然的张望,他们被爆炸的冲击波震下了楼抛到了别墅旁的草坪上,天黑了大半,借着火光能看到草坪上的草被烘的焦脆,带着浓重的炭味,顾念远咳了两声,内脏不痛应当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等等,岑清钰呢? 她猛然回头,见男人以一个护卫的姿势将她护住,挡住了大半冲击,几层上衣如今残破不堪,脸上黑红一片,一动不动。 顾念远颤抖着爬出来,动作间不知碰到了哪里,男人低哼了一声。 “念远……” “我我在呢!” 顾念远声音在抖,手也在抖,想扶起他又怕伤到他,正无措又见岑清钰一副要翻身的样子,忙阻拦道:“清钰,你别动,你受了好严重伤的,你的背上都是血。” “是不是应该趴着?”顾念远自顾自说着,“不行,不对,乱动可能会脑震荡,对,你先别动,我我……” 岑清钰抹了把眼皮上的血,勉强看清了面前人,她灰头土脸,发尾被火撩到冒着残烟,可她浑然不觉只惊恐的看着他,哀声道:“怎么办啊,我没有手机,我没法打120!” “顾念远冷静点,我没事的。” “你怎么会没事啊,你浑身都是血!”顾念远终于忍不住,两行泪刷的流了下来,“怎么办,我怕一碰你就碎了。” “噗!” 岑清钰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咳嗽带起疼痛,他又得咬着牙吸气。 “碎不了,放心。” “你怎么还笑!我是认真的!” “我也认真。”岑清钰抬起一只手伸向她,“来,扶我坐起来。” 顾念远接过奋力将他撑起,离得近了,那血肉模糊的脊背看着更加触目惊心,他是真的在用命救她,且救了她还要忙着安慰她,即便他们刚刚决裂。 “因祸得福,咱们总算离开了那栋楼,暂时脱离了危险,等会儿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哦。” “气爆的地方离咱们有段距离,威力没那么大,这样子只是看起来恐怖。” “嗯。” 他的好学妹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中不可自拔,岑清钰顿了顿,突然一个皱眉: “嘶,真疼!” 顾念远大惊:“哪里疼?” 岑清钰拉住她的手,眨了眨眼:“我想想再告诉你。” 顾念远知道他摆出这混不吝的模样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可越是知道越是难过,勉强咧咧嘴角:“你不用故意这样安慰我。” 女人没有挣开他的手,还以为他只是为了安慰她,岑清钰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他不自觉将那只柔夷握的更紧,不澄清。 “呦!好一对苦命鸳鸯啊,看着真让人同情。” 岑宛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的烧灼声中依旧洪亮。 “姑姑真高兴见证你们的患难见真情呢。” 她脚踩长靴,长靴碾在烧焦的草坪上,发出咔哧声,身后还跟着十数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第五百九十九章 给他戴足绿帽 不过须臾,岑清钰便转了神色,端的是一派从容。 “三姑,白小姐已经跑了,不论你再怎么努力,任务都失败了,不如我们聊聊,没准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小子自身难保还想跟我聊?好好的订婚宴不去跑来这里,楚家怎么交代?”岑宛哼道,“该不会是觉得老爷子连这种事都能原谅你吧。” “我既然来了自然有办法应付,倒是三姑,闹得这样大,想过怎么收场吗?” 岑清钰嘴角有伤,令他的笑笑不到眼底,明明狼狈不堪又从容不迫,意外的诡谲。 但岑宛不吃这套,她冷笑:“清钰,只要你们两个都走不出这里,我就可以收场了。” 岑宛疯了吧! 顾念远猛地看向岑清钰,他倒是不慌,仍擒着那抹笑。 “是个办法,但四叔同意吗?” “一个不倒翁而已,我做什么他敢有意见?” 说着,岑宛使了个眼色,壮汉们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几个勤快的伸手便要抓人,不想岑清钰突地喝道:“岑宛!” 随着话音,他横在壮汉和顾念远之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你果然是我的长辈里最没脑子的,谁告诉你四叔只是个不倒翁的。”岑清钰手里举着手机,“如果他只是个不倒翁,又凭什么在岑寂倒下后立刻越过你拿到了总裁的位置。” “呦,离间计,这时候才玩这一手晚了点吧。” “我的手机里有一段录音,地点是罗南公馆。”岑清钰顿了顿,“三姑,我对顾念远的心思你肯定明白,你就不好奇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听话,眼睁睁看她受辱吗?” 岑宛眉间闪过一瞬犹疑,岑清钰捕捉到了,他晃了晃手机。 “我确实没有听话,是我通知的岑寂,告诉他顾念远在罗南公馆的几号房,所以他才来的那么快,当然,即便他赶不及,我也有办法救人。” 岑宛和顾念远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与顾念远不同,她一脸我早就猜到的模样:“果然!我就说!” “嗯,那么三姑你明白四叔在里面的作用了吗?” “他帮你遮掩。” 岑清钰颔首,举着手机一步步往前,别墅的火势越发大了,火光映照出他大半张脸,越发显得他的五官鲜明好看,好看到的妖冶。 “他帮我遮掩还劝我随心而行,不要为了家族抛弃自己,我很感动,觉得四叔真是咱们岑家最知心的长辈,总裁的位置我怎么都不能跟他争。” 岑清钰已然走到岑宛面前,他扯出最温柔的微笑:“三姑,这样的四叔还是不倒翁吗?” “呸,这个小人,装的还挺像!” 岑宛磨着牙,愤愤挤出话来。 “这样的小人还不止一个呢,三姑。” 说着,岑清钰猛地闪至岑宛身侧,不止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抵在岑宛喉头,同时对话筒道:“阿四,动手!” 一声令下,阿四带着一众与他相同装扮的保镖从顾念远左侧窜了出来,与岑宛带来人同样,他们也是一水的人高马大,人数上也是大差不离。 岑宛的手下没料到这种情况,一时怔在当场,岑清钰的手下因为老板在前不敢妄动,一家独大瞬间变作两相对峙,空气几近凝滞。 “岑清钰你敢!” “你敢我就敢!” 另一边的姑侄两人同样僵持。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啊岑清钰。”岑宛忽地大喝,“看住顾念远!” 岑家人机敏的嗅觉岑宛同样具备,她反应太快,顾念远还没来得及跑远就再次被围。 她咬着牙转身,看向岑宛。 “岑宛,我要是死在这里,你瞒得过岑令诚,瞒得过岑寂吗?” “瞒不过又怎样,你跟岑清钰火场殉情给他戴足绿帽,他知道后不抛你祖坟都算轻的。” 岑宛顿了顿,忽地眼睛一亮,笑意更深。 “是不是,阿寂。” 第六百章 顾念远,过来 她目光所及的方向在顾念远身后,是以,顾念远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 迎面而来的却是探照灯刺眼的光芒,叫她不得不抬手挡住。 伴随着探照灯的是嘈杂的人声以及警笛声。 “快,救火!” “围起来通通围起来!通知楚队,我们到了。” 然后,她听到了又一句。 “岑先生,您可真是够快的,120都没您快。” 探照灯终于移开,顾念远看清了来人。 来人众多,制服各色,都是专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票黑衣人,有几个是顾念远眼熟的,应当跟了岑寂颇久,每次碰见都会跟她问好。 黑衣人前面站着个男人,顾念远不自觉叫出声: “岑寂……”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紧随着的就是汹涌的眼泪,四肢百骸的疼痛越发压制不住,满腔满腹的委屈像突然有了出口似的涌了出来,“岑寂你怎么才来!” 说着,她就想上前,奈何周遭还都是岑宛的人,立刻拦住。 “好弟弟,你老婆跟你侄子正在同生共死啊,开心吗?”岑宛冲岑寂喊了一声,又瞥了瞥岑清钰:“清钰,你不让我好好收场,咱们就都别收场。” 岑寂身披黑灰色的大衣,没扣扣子,里头穿的是全套礼服,发型打理的一丝不乱,俨然是在要出席宴会的当口骤然得到的消息。 他双手插进裤袋,面上仿佛结冰,锃亮的皮鞋踩在脆弱的草坪上,一步一声,带着凛然的压迫感,这压迫感随着他的目光从岑宛碾到岑清钰,最后定在顾念远身上,本就低的气压立刻又低了几度。 “顾念远,过来。” 他一字一句念得慢,语气里有克制不住的恼怒。 岑宛勾了下嘴角,冲手下示意,拦着顾念远的手臂纷纷放下。 没了阻碍,顾念远反倒犹豫了,不远处的男人看着比其他人更凶神恶煞,这男人还异常敏锐,察觉到她的犹豫便又往前进了一步,伸出手道:“顾念远,别让我说第三遍。” “哼。”岑宛扫了一眼喉头的利刃,“清钰,还不去护着,你的心上人可要遭殃了。” 闻言,岑清钰收了刀,但也只是收了刀,他没回头没移步,只是淡淡道:“三姑,是你太不了解六叔。” 岑宛再要说什么,却见顾念远还是走到了岑寂身边。 短短的路,她走的相当蹒跚,全没有刚才趁机跑路时的灵活,也没有据理力争时的强横,她垂头丧气可怜兮兮,时不时拿眼瞄一下男人,在岑宛看来矫情的厉害。 但对面的男人吃这套,冰块脸慢慢生了裂痕,眉宇间俱是担心,不待人走到面前就一把拉过。 “手怎么了?” “被玻璃划伤了。” 岑寂拨开她脸颊散落的头发,发尾被火撩过烧断了一大截,指尖碾过掉下的尽是碳化的碎渣,脸颊上也有伤,血迹斑斑已经肿起来了。 岑寂唇线紧抿,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收的紧,顾念远琢磨着他的神态,疑心是自己卖惨卖过头了,赶忙找补:“我,我还好,幸亏清钰来得及时,不然……” 话到这里,她忽地的想起什么,抓着岑寂大衣的衣襟,急道:“岑寂,清钰伤的很重得赶紧送医!” 第六百零一章 别跟我提他 “还有,还有白小姐,直升机!”顾念远想到什么说什么,说着竟翻找起岑寂的衣裳,“救护车,岑寂你的手机呢?” “顾念远!” 男人一声低吼叫住了她,她懵懵然抬头,迎上岑寂愤怒的眸子,他脸色阴沉的宛如暴雨前夜。 “别跟我提他!” 不待顾念远回答,他又冲后头一位女警道:“劳驾,带我太太去车里休息。” 女警应声上前,不料却被顾念远推开,她直起身看着岑寂道:“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着你。” 周遭的嘈杂随着消防和警车的加入越发热闹,顾念远的话音不大,但岑寂听得清楚,女人态度坚决,他也看的清楚,几个呼吸之后,他转过头不再理她。 他去理岑宛。 有了第三波阵营的加入,姑姑和侄子的人马自动分开,三波人熙熙攘攘站满了草坪,草坪后头是火烧火燎的别墅,烧的劈啪作响时不时发出一声气爆,冲天的火光映照的小半边天空宛如白昼。 岑寂遥望着这壮观的场面,轻哼了一声:“三姐好大手笔,差点灭掉半个岑家,爸得给你颁奖。” “六弟,你还在我还在,连这个给你戴绿帽的侄子都在,爸只会怪我太善良。”岑宛抱臂丝毫没有胆怯,“可怜我幸幸苦苦忙了一晚上,只是为了在元宵节给各位父老乡亲放烟花,可惜手生,不小心点了自家的房子,劳烦你帮我叫消防队了。” “呵,三姑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不弱。” 岑清钰站立不稳全靠阿四撑着,说话时不时咳嗽一声,想来刚才威逼岑宛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顾念远看在眼里急得跺脚。 “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清钰要告诉大家,你一直爱着你的六婶,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得知她身陷险境更是不惜翘掉了自己的订婚宴也要与她同生共死。”岑宛语带讥讽,“六弟,你想要这个版本的真相吗?” 六弟没有如她所愿显露愤怒,相反,刚才对着顾念远还异常生动的男人,现下变回一座雕塑,不动如山。 “三姐,我看是你一直没搞清楚状况。” 雕塑慢悠悠走过来,他勾出笑容看着和颜悦色,“首先,这栋建筑物不在你的名下,你的秘书是岑宏的人,当然不会帮你害岑宏的情人,所以他听了我的建议把房子捐给了慈善机构,不巧这个慈善机构的幕后主理我认识,京市萧家,所以,你烧的可是萧总的房子。” 岑宛的讥笑僵在嘴角。 “其次,听四哥说,你带了不少人来,我瞧着这里还剩下不到一半,其他人呢?”岑寂抬了抬下巴示意别墅,“该不会还躺在里面吧,哎,烧了这么久,能活几个真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这里但凡死了一个人,不管是谁的人都算在你头上。”岑清钰贴心解释,“稍微挖一挖,涉黑跑不了。” 其实不需要他解释,岑宛已经听出话意,她瞳孔紧缩,面如土色。 “人是岑宵帮忙找来的,那个秘书……你们……你们合起伙来设计我!” 岑寂举手做投降状:“冤枉,我不跟亲戚合伙,尤其是痴心妄想的侄子。” 第六百零二章 我谢谢你的理智还在 “岑寂!”岑宛双目猩红,全无刚才的镇定,“你敢动我试试!” “既然三姐这样说了,那我必须如你所愿。” 岑寂挥手,身后等待已久的专业人士立刻出动,岑宛的手下来源都有问题,见到警察没一个敢出头,岑宛很快就被围在中间。 她厉声道:“岑寂,贝市不是你一个人的,爸还没死,我妈仍是名正言顺的岑夫人,你动我,他们不会让你好过。” 岑寂终于敛了笑,燃烧的烈火映照在他的眸中,好像他也燃起了一把火似的,岑宛莫名觉得这样的男人,像个地狱来的恶鬼。 恶鬼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淡淡道:“不动你,你们也没让我好过,不是吗?” 语毕,他猛然出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绕是与他多年相熟的楚队,也没料到这人会突然出手,吓了一跳,惊道:“岑寂!” 岑寂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掐在那条脖颈上,只要稍稍使力,立时就能结果一条性命。 岑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同时,一个疯狂的念头也涌了上来,她哈哈笑起来。 “岑寂,来呀,有本事掐死我!你弄不死我,我就不会放过你,不但不会放过你,我还不会放过她!” 说着,她手一指,指向跟在后头震惊不已的顾念远。 “……你在激我。” “我没岑清钰那么多心眼,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岑宛一瞬不瞬盯着岑寂,“今天没能烧死她没关系,下次,下下次,总有一次,我能弄死她!让她跟岑宣一样死的透透的!” “……” 脖颈上的手指开始收缩,岑宛笑的越发嚣张。 “咳!继续啊!我已经知道你的弱点了,只要我不死,你的女人一辈子都得担惊受怕,哈哈哈哈,咳咳,岑寂啊岑寂,再怎么不可一世,还不是栽在女人手上!还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哈哈哈哈!” “岑寂!” 楚队皱着眉又道,他明确感受到了岑寂滔天的怒气,认识这么久,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人如此失态,岑宛这个疯婆子还真是会在雷区蹦迪。 这声过后,又是一声“岑寂!” 来自顾念远。 她站在岑寂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小心扯动他的衣摆,“阿寂……” “岑寂,瞧瞧,你的女人都要吓哭了哈哈哈。” 岑宛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高声叫嚣,所有的五官都写着疯狂,岑清钰说她不了解岑寂,真是可笑,这小子可是她和妹妹一路刁难长大的,就算现在长本事了又怎样,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想到这里,她洋洋得意,不料,男人呵了一声。 随即,脖颈上的手收了回去,岑宛本已被他略略提起的身体骤然失了依凭,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她捂着脖子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岑寂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巾优雅的擦手,前一秒还滔天的怒意在这一秒散了个干干净净。 “楚队,杀人动机我都替你问出来了,你该谢我。” 身经百战的楚队抹掉额头冷汗,道:“我谢谢你的理智还在。” “哼。”岑寂冷笑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玩这种激将法了,岑宛,这些年你还真是只长皱纹不长脑子。” 楚队心头一惊,生怕岑寂这张嘴又让岑宛发疯,忙道:“快快,铐起来铐起来。” 队长下了令,等候多时的警员急忙将人压住,岑宛自是不服又高声叫嚣起来。 “岑寂!我说到做到!!” 岑寂充耳不闻只礼貌后退给警方让出操作空间,伴着谩骂他转身将顾念远捞进怀里。 一边打量着怀中人,一边留下了最后一句。 “岑宛,谁告诉你,你还有命出来。” 第六百零三章 你们这对火场鸳鸯 岑宛和顾念远同时惊呆。 “岑寂你怎么还抢我台词?”楚队揉着额角差点气笑,“救护车来了,快滚快滚。” 救护车三个字叫醒了顾念远,她欣喜的张望,下一秒就被捏住下巴强行转了回来。 “谁的衣服?” “衣服?”顾念远愣了下,“清钰的,我的羽” “换掉!” 岑寂果断打断,不等她应声便将岑清钰的外套脱下,又把自己的大衣裹了上去,顾念远察言观色几次想要张口解释都被那张冰块脸冻了回去。 岑寂的大衣本来就长,换到她身上直接没过了脚踝,他倒是不觉得好笑,反倒认真的将大衣最上面一颗扣子扣紧。 不行,还是得说,岑清钰等不得。 “阿寂,救护车来了。” “嗯。” “岑清钰他受伤不轻,他是为了救我,我觉得……” 她小心翼翼的想着措辞,岑寂垂眸给她系腰带,系的慢斯条理,半晌才道:“他不需要你操心,他的手下比你更操心。” 顾念远忙往四周看去,岑清钰果然不见了,一直架着他的阿四也不在,但跟着他的那帮保镖仍有一半还留着正在接受询问,想来是阿四送他去看医生了。 倒也是,他的手下自然是比她更机灵。 顾念远放下心来,不禁弯了眼睛:“还好,还好阿寂你也来了!” “也?”岑寂直起身,手指摸上她的下巴,“原来你期待的救星是岑清钰?” “你,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这是怎么理解出来的!” “没办法,踏入这里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你们这对火场鸳鸯。” 岑寂眉间的郁气萦绕不散,顾念远本来也是一肚子气,便道:“谁让你来的晚,要不是清钰,我跟白小姐早就死在里面了,哪还有命听你阴阳怪气!” 下巴上的手指骤然一紧,岑寂眼底的火光又烧了起来。 “谁能想到,顾小姐你不跟剧组回城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到这里冒险,要不是老陈截住了那个小孩……”他咬牙切齿又突地一叹,“算了。” 说着,一把抱住了她。 男人双臂如铁带着惩罚的意思,闻了大半天焦糊味的顾念远终于在他的怀抱中闻到了久违的木质香气,淡淡的很安心,安心到她一肚子气瞬间没了,只剩柔软。 “阿寂……我真的怕死了!”她抽着鼻子,“旁边还有个话痨的孕妇,我都不敢说自己害怕。” “嗯。” “我想拖一拖你肯定会来救我的,可是岑宛太着急了,都怪她!” “是,怪她!” “我一直想跟你说来着,我还给你发信息了,我就是,就是想再确认一下,没想到……”顾念远将眼泪鼻涕都蹭在岑寂的礼服上,“我真的已经很小心了!” “我知道,是坏人太坏。” “嗯!!”顾念远闷闷的点头,“岑宛还说要把我跟清钰一起烧死,我就想要是真被烧死了,你给我收尸,万一认不出我是哪一堆灰怎么办。” 女人浑身上下都是刺鼻的焦糊味,抽抽搭搭的哭诉着,她是真的委屈又伤心,说话全不讲逻辑,但岑寂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了。 还活着,会瞪眼会哭诉,还会躲着脚跟他生气。 很好了。 第六百零四章 她会原谅我 岑清钰躺在救护车里,医生劝告无果下来跟阿四抱怨。 “你老板怎么回事,他的伤不能拖太久,现在不走到底在等什么?” 阿四没回答,岑寂回答:“等我。” 车中的岑清钰浑身上下都绑着检测的仪器,时不时滴滴两声,见到来人他眼皮都懒得动。 “六叔处理完三姑了?” “清钰一口一个三姑叫的亲切,算计她时倒是够狠。” “比不得六叔,挖了个大坑让人跳,更狠。” 两人话不投机,一时沉默,半晌,岑寂道:“你婶婶需要休息,清钰不必等了。” 说着,他将那件外套像丢垃圾一样丢到病床上。 岑清钰不怒反笑:“有六叔在,她想来也来不了,我没在等她。” “那看来确实是等我了。” “算是吧。”岑清钰转头,“之后的事得麻烦六叔帮忙。” “清钰是个成年人,应该明白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的道理。” “六叔,这次的事你有一半责任,不该担一担吗?” 岑寂挑眉,岑清钰慢悠悠道,“我的学妹应该不会想知道,为了让这场火顺利烧起来,你在背后做了多少工作。” “你在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商量。” “清钰,我是什么人她一直很清楚,倒是你,如果让她知道,今晚的一切都是你的苦肉计,你说,她对的感激还有没有那么多,老实说,你这个男神还能怎么塌,我可真好奇。” 话到这里,岑寂来了兴致,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道:“前段时间在老宅还是她亲口告诉我,你,有多让她失望。” 岑清钰那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惯常浮在脸上的温色尽数退散。 “多谢你的崩盘,让我跟你婶婶的感情更进一步。” 岑寂得意的扬眉,岑清钰知道这是做给他看的,不用当真,但不行,被子下他的拳头紧了又松,勉强才压住心绪。 “令她失望我很后悔,你比我高明,应当不会步我的后尘。” “当然。” 说完,岑寂起身要走,岑清钰不慌不忙摸了摸外套,缓缓开口: “顾念远很像她父亲,危急时刻想的全是别人,这样的人搅进我们岑家有多危险,你不会不明白,六叔,我不想再跟你打哑谜。” 他抬眸。 “不为别的,只为顾念远的安全,三姑就不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也不能再与爷爷他们接触,还有楚家。”岑清钰顿了顿,“我查到的,你一定查得到,楚家的威胁只多不少,六叔,至少这一次,我们需要合作。” 阿四和医生没在冷风里站太久,救护车里的密聊结束的很快,岑寂这边走,那边救护车就驶上了去往医院的路。 岑清钰虽然伤重但精神顽强,一路都在处理事情,电话不断。 距离医院还有一条街时,阿四见他对着手机笑了,笑的春风和煦。 “老板,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有。”他敲着键盘,“苦肉计奏效了。” 阿四费解的挠头,但没再发问。 他跟着岑清钰有些年头,偶尔能看见老板不常在外人面前显露的一面,就譬如此时,他脸上挂着一抹孤注一掷的疯狂,令阿四不由想,如果今晚的一切都是只是苦肉计,那会不会太豁得出去了。 岑清钰扭头看向窗外,车窗外是一盏盏闪过的路灯,看着看着他喃喃。 “她会原谅我了。” 第六百零五章 我心里的救星只有你 顾念远借着岑寂的手机偷偷给岑清钰报了个平安,顺便问候他。 岑清钰很上道,回复的精简,让她删除痕迹时省时省力,做完这一切她安心将身体靠在座椅上,任由疲惫将自己拉入沉睡。 她实在太累了,什么也不想再想了。 女人累的厉害合上眼没几秒就睡了过去,岑寂将人搂过来,指尖抚弄她的头发。 这一晚,她过得惊险,刚才粗看不觉得,现在才发觉她的伤其实不少,哪怕都是皮外伤也够疼一阵,但她半点没叫疼,只一个劲的惦记岑清钰。 岑寂想起救护车里的对话,心沉了下去…… “老陈,医院什么时候到?” “快了,岑先生。” 顾念远一路睡到医院,医院并非和容旗下的医院,而是另一家新开不久的私立,他们走VIP通道入住VIP病房,短时间内做了一系列检查,最终得到结论。 “岑太太身体不错,目前看来都是皮外伤,如果岑先生担心,可以在这边观察两天。” 岑寂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他转头对身边人道:“小杜,你去安排。” 小杜应声下去,顾念远歪着头,发现这位小杜是个腿很长的女人,从火场到这里,一身黑衣的小杜混在岑寂的黑衣人手下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始终相伴。 “她是?” “我的秘书。” “哦。”顾念远点点头,“秘书……难不成你又要做回总裁了?” “差不多。”岑寂瞧着她,“你倒是有精神。” “刚刚在车里睡了一会儿,现在好多了。”顾念远绽开笑容,“其实我觉得我不需要住院。” “看来岑清钰确实把你照顾的不错。” 这话真难回答,顾念远抿着嘴,眼神滑向一边。 她不回答,岑寂也不接茬,只坐在床边耐心十足的等着,等到她忍不住转回来,嘟囔道:“我都快吓死了,你也不安慰我。” 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太过拙劣,岑寂笑道:“想怎么安慰?” 说着,他突地凑近,认真打量她,像是打量什么精致瓷器,眼神一点点描摹,从额头到鼻尖再到鼓鼓的嘴角,然后是下巴,再然后是…… 顾念远红了脸抵住他,弱弱道:“算了,当我没说。” 明明眼神没有一丝欲念,为什么看的她浑身不对劲呢? 这男人真可怕。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转移话题:“阿寂,今晚……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岑寂直起身,“跟小朋友手拉手探秘鬼屋,顾小姐的新爱好真有童心。” 提起小朋友,顾念远忙道:“对了,胡二立呢?就是那个小男孩!” “人家比你机灵,见势不对立刻就跑,是他哭着喊着回村里帮你找援兵,然后村支书一通电话打到了我这边,倒是不算太笨。”岑寂的面色好了点,“知道把紧急联系人设成我的号码。” “我也很机灵的吧。”顾念远抓住重点,牵住岑寂的手,“事实证明,我心里的救星只有你。” 岑寂反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嘴上却半点温情也无:“马屁拍的这么随便,不如不拍。” “喂!”顾念远吸气,“算了,我还是去给小朋友买糖吃,人家比你会聊天。” 胡二立没被自己连累,叫顾念远心头大石落地,她遂将这几天的遭遇尽数讲出,末了道: “阿寂,白小姐说你早就知道。” 第六百零六章 你怕我走吗 “我确实知道她躲在哪里。” “你二哥……他究竟在躲谁?” 岑寂揉着她的手心,缓缓道:“岑令诚。” “躲他干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是一伙的,但也有分别,岑令诚是主,岑宏是仆,仆人乖乖听话一切好说,如果不听话就得及时敲打,你猜用什么敲打。” “白小姐?”顾念远呆呆的接话,“还是白小姐的孩子?”男人不动声色,叫她心下一慌:“只是为了敲打儿子就要孙子的命吗?” “是不是孙子,岑令诚说的算。” “这未免也太无情了,就算是私生子那也是一条命,没准还会一尸两命。”顾念远垂下眸子,“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对于岑令诚来说父子只是众多关系中的一种,不特别,严谨的说,不止岑家这样,我所见过的家族里大同小异,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岑寂波顿了顿,“害怕吗?” “怕什么?” “怕我们家,怕那些人……”他望住她,“怕我。” “怕。” 岑寂沿着她的手往上,拽住手臂轻轻一拉,将人拉至眼前。 “想离开吗?” “……” 男人眸中波动着复杂难明的波光,旋涡似的,顾念远抵挡不住直想往下沉,她不自觉拂上他的脸颊,喃喃道:“想。” 旋涡极速流转,手臂被人握紧,该不会他很紧张? “如果有机会……” “阿寂。”顾念远忽地出声,“你怕我走吗?” “……”男人骤然一僵,片刻后才道,“你要走吗?” 两个问题撞在一起,反倒是顾念远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不要。”她奋力抽回手,“我就不走!” “不是害怕?” “害怕归害怕,但我绝不让你称心如意!” “你知道你最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顾念远来了气,“就是自以为是!就算……我不如你有能力但未必就不能帮忙,你别想推开我!” “冤枉,我向来尊敬顾小姐。” 男人吊儿郎当的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顾念远抬起下巴:“就比如今天这事,要不是我,哪怕岑清钰赶来,也未必来得及救她!” “这倒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岑宏都得欠你一个人情。” 眼前人像只炸毛兔子,耳朵都要竖起来,岑寂将她额角翘起的绷带压牢道:“你觉得岑清钰是来救白小姐的?” “应该吧……”顾念远一愣,瞬间忘了生气,急道,“阿寂你提醒我了,今晚的订婚宴怎么办呀!” “自然是办不了了。”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楚家把能请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助阵,连贝市名不见经传的阿猫阿狗都有请柬,这下可热闹了。” “那你爸和楚家肯定气坏了。”顾念远皱着眉,担忧无比,“坏了,清钰肯定要被骂了。” “他敢跑自然做好了准备。” “他应该是临时收到消息来不及……”话到这里,顾念远突然顿住,“清钰去救白小姐,岂不是跟他爷爷作对?” 从订婚宴上跑路与救下白小姐,不论哪一个都是得罪岑令诚的大事,不管他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做了多少准备,得罪的可是岑令诚乃至楚荣江。 岑宏这个亲儿子事事听命都得被岑令诚敲打,那么岑清钰呢? 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第六百零七章 这份痴心可真是感人肺腑 岑清钰不会不清楚救人的代价,但他还是救了。 不惜与他爷爷对抗,不惜得罪楚家。 顾念远不自觉攥住被子。 “原来塌房的男神还能拥有你这样的信任。”岑寂幽幽道,“看来经过这一次,岑清钰伟岸的形象得以重塑了。” “我没有……我只是……” “顾念远,他是岑家长孙,在岑令诚身边长大,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险?” “是啊,他一定是有准备的。”顾念远搓着被子,“但如果不是意外遇见我,他未必需要冒这样大的险。” 他的直升机,众多的保镖,关键时刻的降临,应当都是为了营救白小姐准备的,却因为自己耽搁了,被迫受了重伤。 顾念远又想起岑清钰血肉模糊的身体,本能的问道: “他能应付过去吗?” “看他本事。” 岑寂的声音冷淡的惊人,惊的顾念远回过神。 男人领结不止何时不见了,领口敞着露出喉结,梳好的发型一番折腾下来乱出几根搭在额前,他坐在床前,裤腿被腿部肌肉拉出层层褶皱,好好一套潇洒装扮被破坏的彻底。 当然,放在岑寂身上不觉得狼狈,只有不羁,毕竟此刻他拧着眉,不羁的造型把浑身散发的杀气渲染的很好。 “我只是因为他救了我,有点担心。” “哦,是吗。” “真的!”顾念远一把捞过岑寂的手,谄媚道,“阿寂,你也忙了一天,饿不饿,累不累?” 闻言,岑寂突地笑了,一身杀气瞬间消失。 “他救了你这是事实,你感激他很正常。” 天降红雨了,这人转性了。 顾念远激动道:“对,就是这样!” 岑寂摸了摸她的头,好声好气:“为了救你他伤的不轻,你当然担心。” “嗯嗯!”顾念远搂住他的臂膀,“阿寂,你能理解太好了。” “救护车走得早,现在他应该已经得到了全力的救治,不会再有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 “可到底伤的重,如果还要面对岑令诚和楚家实在是辛苦。” “那怎么办?” 岑寂的笑温柔如春雨,他道:“要是有人帮忙应该会好很多。” 听到这里,顾念远自然而然看住了岑寂,自然而然道:“你能帮他吗?” “或许能。” 心快速的跳起来,顾念远咬咬牙:“那阿寂,你能不能帮帮他?” 如果说变脸是一门学问,那岑寂一定是这门学问里的大师。 话一出口,顾念远眼睁睁看着那春雨般的笑容稍稍一动,变成了冷笑,冷的刺骨,冷的销魂。 岑寂一把扣住她的下颌,不管不顾拉至眼前,杀气冲天,戾气四溢。 “顾念远,你对岑清钰这份痴心可真是感人肺腑。” “放……放开!” 顾念远奋力挣扎,脸上一处包扎好的伤口戳到岑寂的指尖,疼的她忍不住皱眉,下一秒,男人松了手。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像个判官,但顾念远不怕。 “岑寂!明明是你套路我!!”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被套路。” 言罢,也不管顾念远如何抗议,岑寂干脆利落的走出了病房。 砰!! 一声巨响,关门声震天。 第六百零八章 做好事不留名 岑寂没在VIP楼层逗留,他寻了个阳台,在暗夜里点烟。 抽完第二根时秦绍言来了。 “你最近真勤劳。” 秦绍言缩着脖子将衣服拉紧,迎着刺骨寒风道:“那我只能说一句你最近真抗冻了。”他的目光划过熄灭的烟头,“难得,这事有这么严重?” “明知故问。” “听小杜说的头疼,正巧离得近就来看看,顾小姐怎么样了?” “目前来看都是皮外伤。” 岑寂抽出第三根烟,递出第四根,秦绍言接过点燃:“别那么担心,你赶去的很及时。” 彼时,村支书一通电话打到了岑寂的私人手机上,号码陌生,他挂断了两次,还好村支书执着打了第三次,秦绍言当时就在旁边,亲眼见他脸色骤变精彩至极。 接着就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折腾,恨不能把贝市翻过来。 岑寂驾车就走,把普普通通的小车开出战斗机的架势,秦绍言那时也安慰:“别太担心,岑宛不会那么快动手,而且如果你猜的没错,岑清钰会去的话,他对顾小姐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这句安慰起了反效果,好友直接挂断了电话。 秦绍言顿觉自己失言了。 “现在一切发展都按照你的安排进行,剩下的有我和习之,要不你趁机休个假带顾小姐出去转转?” 晚上的秦绍言学聪明了,尽量回避雷区。 岑寂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雾拂过他的眉尾,有种凝重的错觉。 “绍言,我们还得再快些。” “已经够快了,你得明白,有些事急不来得等,万一出了差错功亏一篑更麻烦。”秦绍言站在他旁边与他一起远眺暗夜,“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冷静,你教我的。” “呵,当年我说这话时心里还想绍言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岑寂笑,“轮到自己才发现,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绍言斜眼看他:“啧,真是奇迹,岑总知道反思了,那我必须得说,你以前真是不怎么说人话,也就我人好不计较。” 往常他这样讲,岑寂必然讥讽回来,但这回,他沉默不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回纯属意外,你不是神,不可能掌控所有可能性。”秦绍言顿了顿,“也是绝了,谁能想到你老婆会去,要是没这个变故,这事就顶完美了。” “当我确定顾念远是落入岑宛的手里时,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晴天霹雳,真是可笑。”但岑寂没笑,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目光幽幽:“活这么大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希望自己真的是个神。” “关心则乱。”秦绍言很有经验。“你到现在才明白也不算晚。” 说完,手机响了。 秦绍言拨弄了一会儿道:“岑清钰在你们和容总院救治刚刚已经脱离危险,楚家和岑家也都收到消息了,楚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你爸第一时间就要捞岑宛,差不多都如你所料,只等他们狗咬狗了。” “嗯。”岑寂踩灭残烟,“岑宛一定要盯住,不能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 “放心,我都交代好了,她见过顾小姐必须摁死,她那些手下也跑不掉。” “至于岑清钰,暂时不用管他。”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要放过他?那是你头号情敌诶!” “他另有用处。” “什么用处?”秦绍言急道,“阿寂啊,对情敌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啊,今晚他这出苦肉计对顾小姐这样的女孩最有效了,你必须得快刀斩乱麻!别怕顾小姐伤心,她伤心你正好趁虚而入啊!” “……” “顾小姐现在一心想着攻略你,有事没事跟我打听你的喜好,阿寂,你现在形势不能更好了就应该一鼓作气拿下!” 秦绍言苦口婆心,不妨岑寂眸光忽而锐利。 “她跟你打听什么?” “打听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嘛,我当然就跟她说你就喜欢性感主动的,让她要多性感有多性感,最好生米赶紧煮成熟饭!”秦绍言揽住好友肩膀,得意万分,“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做好事不留名。” 第六百零九章 给了他作弊的好机会 “原来是你。”岑寂在寒风中笑出霜雪,冻得秦绍言浑身一抖。 “绍言,下次周小姐再有什么忙要帮,我一定好好帮,用心帮。” “喂!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两小时后,岑寂返回病房,病房里灯还亮着人已睡熟,顾念远侧躺着缩成一团,被子踢掉了一半。 岑寂熟练的将被子提起盖好,又将病床放平,挨得近了才发现顾念远睡得不安稳。 她眉头深锁,额头沁着一层薄汗,岑寂拿手量了量,不烧,下一秒,他的手便被攥住了。 失去意识的顾念远谁也惹不得,她不管不顾的拉过那条手臂抱在怀里,安心的呼了一口气,全不管男人的表情,反正她看不见。 有了这条手臂,她的眉头展开了,嘴里开始嘟嘟囔囔。 岑寂不得不歪在床上体会折磨,手臂被女人抱在怀中,暖烘烘又软绵绵的感觉提神醒脑,他另一手撑着才勉强没有压到她。 病房里暖气开的足,顾念远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尚且觉得热,岑寂全套行头自然更热,况且他还得与她贴面,呼吸间看着她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摇晃,听她咿咿呀呀的呓语,没一会儿,他也起了层薄汗。 “岑寂……” 呓语里偶有称呼,腻腻的糊里糊涂的语气,叫的岑寂更热。 “我饿了……" “我也饿了。”岑寂哑着声接。 这么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了好几段,没头没尾没意思,但岑寂莫名玩的上头。 “我想吃烤鸡。” “……” 不料这做梦都想吃烤鸡的女人顷刻又小声呜咽起来。 “我要变成烤鸡了,岑寂,火好大!” 她呜咽着将手臂搂的更紧,身体跟着扭动了两下,触感惊人,岑寂深吸气,哄道:“火被扑灭了,没事了。” 或许是护士打的药有用,她很好哄,没多久就安静了。 接下来直到他的手即将麻掉都没有再闹。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顾念远居然只是在噩梦里应激,其实已经相当坚强,岑寂缓缓抽出手臂,一不小心,手背划过她的唇尖。 顾念远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阿寂。” 早前她听话好忽悠,阿寂叫的勤,现在学聪明了,只讨好时愿意叫一声,掐着嗓子眨着眼,演技青涩伎俩拙劣,但足够对付他。 不知不觉,小兔子快长成小狐狸了,想到这里,岑寂不由勾起嘴角。 “阿寂。”她又嘟囔了一声。 “嗯。” “火要烧上来了。”她断断续续。 “……” “你在哪啊……” 这一句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嘟囔,如果不是岑寂挨得够近,根本听不出来说些什么。 这么近,不做些什么太浪费,男人向来精明。 所以,他俯身,轻吻。 起先只是碰一下,后来没忍住又多玩了一会儿,玩的身下人的梦话悉数变成了别的,他才艰难止住。 冲动了。 岑寂望着那水润的唇想,但凡她还有丁点知觉一定要跳起来大叫,岑寂你输了! 还好,她睡得够死,令游戏暂停,给了他作弊的好机会。 “还是傻了点。”作弊生评价道。 这一晚,顾念远确实睡得不舒服,她向来一觉到天亮,现在却在半夜三更醒了。 她睁开眼,在黑暗中辗转反侧再难入睡,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明明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晚上不做噩梦也就罢了,怎么会…… 做起了春梦呢? 第六百一十章 干脆累死算了 春梦对象就在不远处,顾念远悄然下床蹑手蹑脚走到外间。 外间点着一盏孤灯,孤灯的照射范围集中在茶几和沙发,笔记本在茶几上已经熄屏,岑寂本人则沙发上沉眠。 他的外套放在一边,只着黑色衬衫,领口敞着露出半截白皙皮肤,手臂交叠抱在胸前,头歪着睡得很熟。 房间里有陪护的床,小杜也有送来换洗的衣衫,但他却睡在这里,想来原本是工作间隙的小憩,一不小心睡熟了。 昏黄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满是倦意和疲惫。 自他从和容总裁的位置上退下,倒是越发忙碌,哪怕是过节也没有一刻停歇,顾念远偶尔能看到他的屏幕上出现各种专业术语以及某个高频名词。 山海创投。 她在搜索引擎上搜索过,大致了解这家私募基金是个当代传说。 不知底细的神秘黑马,资金池深不可测,几乎没有任何宣传但出手就是风口浪尖的大项目,幕后绝对有顶尖大佬操盘,目前在参与围剿和容。 虽说搜索引擎上只有八卦能看,但已经令她有了些许猜测。 面前的男人很讨厌,说什么做什么,真一半假一半,尤其喜欢瞒着她,顾念远小心翼翼走到岑寂身边,要独自一人做这么多事周旋这么多人,怎么会不累不辛苦呢? “哼,活该!什么都不说,干脆累死算了!” 说是这样说,但她拿起了一旁的毛毯,轻手轻脚盖了上去。 岑寂是坐着的,毯子盖上去就滑下一半,顾念远调整了又调整还是不行,她瞄着他。 “岑寂?” 对方不应,她又叫了两声,对方仍是不动,看起来是真的累,睡的相当沉。 既然没意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她小心的挪动他的身体,嘴里还哄着:“咱们躺下睡会舒服点。” 男人相当听话,任由她摆弄。 顾念远将人放平在沙发上,找来枕头给他枕上,又把毛毯盖紧,做完这一切,她满意了,抱臂欣赏。 有的人醒着十分讨厌,但睡着了还是很讨喜的。 譬如岑寂,她想,只要不张嘴这可真是一具赏心悦目的皮囊。 好看的男人就是这样讨巧,随着年纪增长有一定几率会越发迷人,比之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岁月会给某些好看的男人增加气质,一种打磨过的,有矜贵质感的气质。 有了这种气质,好看的皮囊开始散发他们独有的魅力,哄得小姑娘们前赴后继。 也不止小姑娘,秦亭亭那样优秀的大姑娘也扛不住。 其实不怪她,就算是她顾念远这样通透的明白人也得举手投降,想到这里,顾念远突地愣了一下。 原本忘了大半的春梦又在脑中闪回,叫她不自觉就把目光放在了不该放在的地方。 “我,我可真是……没救了!” 她暗自啐了一声,但身体终究是诚实的,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不是岑寂状态最好的时候却迷人非常,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吸引人,顾念远觉得工作过量累晕的男人更吸引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描摹他的轮廓,额角到耳垂绕回高挺的鼻梁,划过嘴角,定在下颚。 心突突跳了两下,在这夜半无人的时刻,她决定偷偷做一件小事。 闭眼,轻吻。 第六百一十一章 春梦了无痕 她吻的轻轻的细细的,生怕吵醒他。 不是酒精作祟也是不是刻意挑逗,顾念远难得吻的这样心甘情愿,带着点忐忑和羞耻。 再脸彻底红透前,她慌张撤退。 好在对方睡得死,根本没反应,顾念远拍拍胸脯给自己壮胆。 “没事没事,他不知道。” 话音未落,岑寂突然翻了个身,顾念远嗖的一声站起来,连退两步,头皮都要炸开。 她屏息凝神安静等待,好一会儿,男人没再动作。 看来只是单纯的翻身罢了,顾念远呼出一口气,病房里暖气充足,这么一折腾浑身都是汗。 她以手当扇扇着风晃悠回病床,怔怔的等着脸上的热度褪去,还好,岑寂睡着了,不然被他发现必然不会放过她,或逗或嘲笑或者挖个坑给她跳,总之他肯定更得意,更觉得她好摆弄。 他们之间胜负未分,她见不得他得意。 顾念远在病床上辗转,手机没了连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了,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这回总算一觉到天亮。 有了日光壮胆,再见岑寂时她很镇定。 男人一改昨晚的疲惫与医生相谈甚欢,一派温柔和气:“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没做梦?” “没有。” “也没梦游?” 顾念远迟疑片刻,立马挺胸抬头:“谁没事梦游啊!” 闻言,岑寂笑了,他转眸看向医生:“您说的对,她确实可以出院了。” “岑先生要是不放心,回去后注意观察,有问题我们及时沟通。” 顾念远紧盯着岑寂一肚子莫名,梦游是什么鬼?他才梦游呢! 可转念她又警觉起来,该不会这厮话里有话,该不会他昨晚其实醒了吧!然而这个怀疑不能问出口,她只能憋着,憋到被男人抱出了门。 “我又不是不能走路,出院而已,你何必……” VIP病区人不算多,大家又知情识趣不随意好奇,但顾念远仍旧别扭。 “我心情好。”岑寂语气中的愉悦很明显。 “发生什么了你心情这么好?” 岑寂低头瞧她,女人眼神中闪着忐忑,令他的心情越发的好。 “做了个梦。”他顿了顿,慢悠悠走进电梯间,“梦见念远你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香吻。” 最后一个字他刻意念得重,摆明了是调戏,但顾念远做贼心虚,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勉强哼道:“果然,果然是做梦。” 男人不反驳,只半真半假的叹了一句:“春梦了无痕,可惜。” 顾念远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决定再不给他调戏她的机会,殊不知耳尖已然红透。 院门口来接的是老赵,他们直接回了南松嘉境。 一进门便是喷香的饭菜,引得顾念远胃口大开,饭后,她摸着滚圆的肚皮进了书房,书桌上摆着两部手机,一部新一部半新。 “我的手机!”顾念远惊喜的捧起半新的那部,“居然碎屏了?” “岑宛随手将它丢进抽屉,没烧焦算它命大。”岑寂点着另一部,“换一台。” “说起来,阿寂,我不用去警局录口供吗?怎么说……” 顾念远刚将两部手机拿起,便听得手机铃声响起。 岑寂的铃声是手机默认,十分好辨认,他低头看了来电,待那铃声又响了一阵才接起。 “五姐,好久不见。” 第六百一十二章 哭晕了两回 岑寂嗯了两声挂了电话,嘱咐了一句:“呆在这里别出来。”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书房。 出了这档子事岑家居然现在才有动静已经出乎顾念远所料,更出乎意料的是带头出马的竟是岑宁。 自她的基金会被查出经济问题,她销声匿迹了很有一段时间,听二嫂的意思是沈景芬力保之下她没背什么罪名,出来后就被岑家送出了国,应该是想躲风声。 顾念远悄然来到书房门口,岑寂让她不要出去,总不会岑宁是直接打上门来了吧。 岑宁确实打上门来了。 不止她一个,后头还跟着岑宵。 岑寂在门铃响起之后才慢悠悠开了门,他站在在两级台阶之上看着杀进玄关的两人,面无表情岿然不动。 “岑寂,你没完没了是吧!” “五姐的话我不懂。” “装什么装,三姐不是你带着姓楚的抓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搞完二哥搞三姐,岑寂你究竟想干什么?”岑宁高跟鞋哐哐砸在玄关的地板上,一边谩骂一边朝里走,不想,岑寂身形一动挡在她身前。 “五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都是亲戚就不用客气了。” 简而言之,他岑寂的家不为不客气的亲戚开放。 岑宁立时惊呆,成年后的岑寂对她确实没有尊重,毕竟他对岑令诚都没有多少尊重,但不让进门却是头一回,后头的岑宵都觉得做过了。 “阿寂,有什么事我们进去慢慢聊,站在这里不好看。” “四哥,这里是南松嘉境,整层只有我一个住户,你们哪怕在这里唱戏都没人听得见,放心。” 岑宵哑然,眼见他六弟宛如一尊门神般卡在玄关通向客厅的位置,又听他这样说,心知今天是绝对进不去了,只得拉了拉岑宁:“阿宁,你也是,冷静一下,爸让咱们来不是来吵架的。” 岑宁一把甩脱:“你装什么好人,明明该是你跟三姐一起行动,你呢?你跑哪里去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是三姐让我晚点来,谁能想到她突然提前动手。”岑宵扶额,“而且,我是不同意放火的。” 岑宁啐了一口岑宵,又看向岑寂,这人一脸事不关己,叫岑宁心底的火又烧烈了一些。 “你来不及,他倒是来的很及时。”她抬起手指,“岑寂,这次的事你必须给个交代!” “当然,毕竟如果不是我,被抓的可不只是岑宛了,你们可真该谢谢我。” 闻言,岑宁荒唐的笑了。 “谢你?谢你把岑家人全都送进去吃牢饭吗?哦,清钰不用,反正他也只剩半条命了。” 岑寂眸光一闪,笑道:“说起来,清钰怎么会在,你们查清楚了吗?” “他伤的太重,暂时保住命,但还没醒,听他经纪人的说法是临时得到的消息,清钰怕出大事才匆忙赶去,你不知道,昨晚二嫂在医院哭晕了两回。”岑宵不住叹气,“我理解,要是我,我也得去阻止三姐,不就是让白小姐扔了孩子嘛,犯得着闹这么大?” “肯定是这里面出了岔子,三姐性格是冲动,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岑宁跺着脚,“岑寂,说,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不知是在外国过的不好,还是多年经营的事业一夕全毁,岑宁比之数月前瘦了许多,颧骨突兀眼窝深陷,眼睛直直盯着岑寂。 “还是你养的那个小妖精又干了什么?” 第六百一十三章 你事先知道吗 言罢,岑宁突然四下打量起来,她咬牙切齿。 “那个姓顾的小贱人呢?居然没黏在你身边吗?” 岑寂拉下脸,冷冷道:“岑宁,如果不想进去陪你姐姐,就好好想想怎么说人话。” 闻言,岑宵一把拉住要暴起的岑宁,尽力周旋:“好了好了,这么吵下去有什么意思!阿宁,爸和芬姨还等着呢!” 爸和芬姨的份量令人动容,岑宁磨着后槽牙忍了下来。 “阿寂,你昨晚从那边回来后还去过哪里吗?” “四哥想调查我的行程可以询问我的助理。” 岑宵勉强咧了嘴:“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还不知道,昨晚都乱成一锅粥了。” “哦?不难想象。” “楚伯伯被气进了医院,现在还在吸氧,爸倒是还好但也吃了两粒救心丸,订婚宴是季乔夫人还有芬姨一起办的,来的人只多不少怕是全国都要出名了。” “这怪不到我头上得找清钰,他一个男主角不出面,戏当然没法唱。”岑寂撇嘴,事不关己。 “是啊,可眼看清钰人都差点没了,三姐又被抓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问一问。”岑宵摇着头叹,“警方那边不知道得了哪里的命令,卡的特别死,老爷子找了几个老朋友都说没办法只能等。” “所以?” “所以,爸让你等会儿去趟医院,楚伯伯和清钰都在那里,他说咱们得聊一聊。” “没问题。” “岑寂,这回你别想躲过去!”岑宁忍不住补充道。 “五姐。”岑寂踱步下了台阶,“不妨告诉你,我跟楚队赶到时,清钰已经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了,他带了人但三姐的人只多不少,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三姐对自己的侄子可真下得了死手。” “这,这怎么可能?”岑宵诧异,“就算清钰不同意三姐的处事方法要救白小姐,何至于……” 他看向岑宁,岑宁却沉默下来。 “五姐看起来就不大意外。” 岑宁猛地抬眸:“岑寂,我不信你没插手,老爷子也不会信!” “随便。” 说完,他摆出一个绅士的送客姿势:“二位没什么要说的话,慢走不送。” 岑宁一个你字刚出口就被岑宵拦住,他半个身体挡在前,挤出微笑:“好,我们先走,咱们晚点见。” 岑寂不再开言,岑宵也不再讨晦气拖着妹妹就走,临走前,岑宁又叫嚣了一句。 “岑寂,我一定会调查出真相,别以为你能一手遮天!” 岑寂没动,是佣人阿姨上前关上了门,他轻哼了一声转过身,一眼瞧见了在书房门口探头的顾念远。 “听到了?” “什么?”顾念远懵然道,“你让我不要出来,我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岑宁声音最大。” 岑寂审视着她:“顾念远,你只要记得,昨晚你随剧组回城一直在贝市等着参加订婚宴,其余一概不知。” “哦。”顾念远点点头,“警方那边呢?” “需要你的时候你照实说就行了。” “哦。” 顾念远想了想,“阿寂,岑宛的计划,你事先知道吗?” 第六百一十四章 只有这样 “怎么这么问。” “你跟岑宛对峙的时候对她的行动了若指掌,现在又能及时的把我摘出去。”顾念远挠头,“好像全都安排好了。” 岑寂垂下眼皮淡淡道:“如果我说知道你会怎样?” 顾念远想了想哦了一声。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难道不觉得岑寂这人果然坏的出奇,完全不管旁人死活。” “如果是半年前我或许会这么觉得,但现在……”她倚着门,绞着家居服的衣带,“我在想……我应该没给你的计划造成太大麻烦吧?” 言罢,她抬眸,眼底澄明一片。 岑寂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道:“没有,你做的很好,是你爸爸的好女儿。” “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夸我。” 岑寂笑着将人拥进怀中,缓缓道:“当然在夸你,那么危险的时刻还事事想别人,不计前嫌的救白小姐又给伤重的保镖让位置,哪里不好。” 难得被岑寂夸,顾念远很受用:“嗯,我就这么好。” “晚点我让阮姐过来,你喜欢她煲的汤,她来照顾你正好。” “不用,我又没怎么样。”顾念远顿了顿,“阿寂,他们叫你去哪里?我要不要一起去?” “没你的事,好好在家里休息,过几天不是还得上班?” 这话果然奏效,提起上班,顾念远立即被分走了注意力,岑寂走前,她仍在跟剧组的负责人通话。 楚荣江与岑清钰都在和容总院的VIP病房,但不在一层楼。 老宅管家带着岑寂上了顶楼,一层楼只有三间病房,岑清钰住在最宽敞的那间,一进门首先看见的就是二嫂。 她红着眼憔悴不堪,四嫂在一旁安慰,她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时不时看一看医疗仪器上的数字还有病床上的儿子。 岑清钰闭着眼睡得沉,各项指标倒是平稳。 “阿寂,你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嫂一把拉住岑寂,“清钰,清钰他……” 岑寂拍了拍二嫂的手道:“医生怎么说?” “骨头断了几根,万幸没伤到脊椎,别的问题还得等他醒了再做检查。”岑宵小声道,“昨天半夜还吐血了差点送ICU。” 岑寂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伤成这样还有力气在救护车上跟他博弈,委实是比他爹像样多了。 “昨晚我到的时候清钰精神还不错,二嫂别担心,他年轻一定能挺过来。” “阿寂,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三妹干的?” 话音未落,沈景芬从外间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岑宁。 “阿寂。”隔了老远她就唤道,“有事出来聊,你二嫂从昨晚熬到现在只吃了一口粥,让她好好休息。” “遵命。” 岑寂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二嫂,“二嫂,我不说你也猜得到,何必问。” 二嫂愣愣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道:“我错了。” 岑令诚坐在隔壁的空病房里,老管家伺候着他喝了一碗中药,病房里洋溢着中药味,听见开门声,岑令诚眼皮都懒得动。 “是阿寂来了?” “是,都到齐了。” “那个秘书呢,抓到了吗?” “有消息了,跑不了。”沈景芬走上前。 “这件事要快点办。”岑令诚接过拐杖,“他很关键。”然后,他终于抬眼,看向岑寂。 “阿寂啊,说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六百一十五章 别的人,也算 一屋子人齐刷刷看过来,岑寂呵道:“我能干什么,给咱们岑家擦屁股罢了。” “哈。”岑宁笑道,“六弟擦屁股的方法是把咱们兄弟姐妹都送进去吃牢饭?” “如果咱们兄弟姐妹能忍一忍,不那么作死的话,我也不必大义灭亲不是吗?” 岑宁果然被激的跳脚,沈景芬咳了一嗓子道:“阿宁!” “妈,他分明有鬼!” 沈景芬没否认,她转着手上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淡淡道:“阿寂,阿宛有本事让岑家陷入危机?” “芬姨,那座山下面是个市里重点开发的村子,上面还有个研究机构的实验室在,这把火放出来动静只会大不会小,更别说别墅的产权还是萧总的。”岑寂往墙上一靠,“那家伙对和容也眼馋的很,有了这种把柄,做梦都要笑醒。” “……”芬姨摸着宝石,“前些天你阻止清钰参与的时候话可不是这样说。” “就是!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清钰年轻做事不果断,处理白小姐的问题还得是可以快刀斩乱麻的人。” “三姐发病跟清钰不行有冲突吗?”岑寂扫了一眼岑宵,“我也没想到四哥这么没用不是?” 岑宵的脸登时一阵红一阵白,还是跟过来偷听的四嫂忍不住:“岑寂有你这么对哥哥讲话的?要不是你跟你的兄弟打擂台,你四哥用得着被拉出来收拾烂摊子嘛,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好惹,他能怎么办,当他跟你跟三姐似的狼心狗肺啊!” “说什么呢!” 岑宵赶忙捂住妻子的嘴,陪笑道:“她乱说的,芬姨,阿寂,这件事我有责任,爸,三姐特意让我晚些到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他满脸愧疚,“我总觉得三姐跟二哥关系好,更适合处理白小姐,很多方面都没深究,说白了是我偷懒。” 说着,岑宵竟然语带悲戚:“三姐是我害的!” 这么一个主动承认错误的人站出来认错,大家一时都没话说,只有四嫂不满的哼哼。 半晌,岑令诚开了口:“现在说这些没必要,阿寂,就算阿宛冲动搞大了事情,需要带着那么齐全人马过去?”他皱巴巴的三角眼睨着儿子,“我有个想法,会不会,你一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等着这把火烧起来。” 这话一出,哼哼的四嫂吓得屏息。 岑寂承受着岑令诚的审视,不疾不徐道:“爸,我承认,我早猜到四哥管不住三姐,这事肯定会闹大,我确实等着看笑话。” “果然,我说什么来着,爸,就是他!” “但是。”岑寂长眸微眯,“我不希望这个笑话牵扯到和容,所以,我得把她摁住摁死了,让萧总也好某些部门也罢,谁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插手和容,毕竟,我早晚会回去,怎么能让废物亲戚把和容败完是不是?” 岑寂向来说话不客气,但这么露骨的不客气却是少有,连沈景芬都不免黑了脸,岑宁和四嫂更是怒目圆瞪恨不能扑上来咬一口。 独独岑令诚依旧沉着。 “这么说,你应该料的到清钰会赶过去。”他摩挲着龙头拐上的龙角,“那么,他跟阿宛之间是真的起了冲突,还是这中间另有别的缘故,阿寂你知道吗?” 不等阿寂回答,他补充道: “别的人,也算。” 第六百一十六章 到底在躲什么 岑令诚盯紧了儿子,眼见他眼中闪过意外,眉头立时锁起,像是在回忆。 “爸,不如就明说了,这里面有没有顾念远的事!” “阿宁!”这回开口吼住她的是岑令诚,“你跟他太太的私怨先放一放。” “这不是私怨……”阿宁不服气却也不敢造次,只敢小声嘟囔。 沈景芬同样紧盯着岑寂,不肯漏掉他任何一点微妙反应。 许多年前,岑家最小的儿子还是跟在岑宣屁股后头乱转的爱哭包时,她不曾料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被这样的小孩耍的团团转。 “不知道。” 思索过后,岑寂给出回答。 “三姐动手比我想的早,我到达时清钰在跟她对峙,那时他已经受伤,至于人……”他摊手,“很可惜,我至今都没见到那位白小姐。” “我这边也没找到白小姐。”岑宵赶忙接话。 “其实你们何必问我,岑宛的手下,清钰的手下,全是嘴巴,不可能各个都在警局报道。” “有个叫阿四的是那群人的头,我问过,他只是个办事的,清钰不发话他不会开口。”二嫂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至于三姐的手下……我问不到。” “他们消失了。”沈景芬立刻道。 “消失了?”四嫂惊道,“怎么可能?” “三姐说要找生面孔做事让我不要管,不然……”岑宵思忖道,“可那么多人,除了警方带走的,总能抓到一两个才对。” “呵,就是这点奇怪。”岑宁恶声,“我不信在贝市没人帮忙他们能消失的那么无影无踪。” 说完,她又瞪向岑寂:“爸,妈,二嫂,如果是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贝市,除了岑家自己人,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种能力。” “五姐见识短浅想不到很正常。”岑寂将手插进口袋,“对和容虎视眈眈的势力可是数都数不过来。” “爸!你生气我也要说。”岑宁走到中间,“三姐是任性,清钰不好好订婚非跑去跟她作对,她肯定不痛快,但她不是疯子,没受刺激平白无故为什么跟清钰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会不会是清钰要带走白小姐……”二嫂弱弱道。 “不可能!”岑宁打断,“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因为私怨才怀疑顾念远,你们想想,姓白的算什么玩意,二哥的一只小金丝雀,今天搞不定明天也能搞定,三姐不来处理,清钰自己也会处理,大不了就是三姐捞不到这份功罢了算个屁!” 她转头看住面无表情的弟弟,“但顾念远不同,他们俩为了这位什么干不出,这样的祸水妖精才有这个能力让清钰豁出命去保,又让咱们阿寂处处护着。” 二嫂不言,她也看向岑寂。 “老爷子,阿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沈景芬叹道,“听说上午阿宵他们去请阿寂,阿寂连门都不给他们进,家里又都是忙前忙后的佣人。独独见不到女主人的身影,你知道的,阿寂喜欢独处,没事不会叫人来,除非……有事。” 闻言,岑令诚眼底泛出凉意。 “有这回事?” “有的,是吧四哥!” “……是没让进门……不过……”岑宵分外为难,“爸,阿寂脾气一向不好,三姐说话又直没准是……” 岑令诚腮边的皱纹抖动了两下,抖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这倒是提醒我了,听说,顾小姐这两天出差了,去的是什么地方来着?” “远山村,就是别墅下面那个村子。”沈景芬赶紧接话。 “挺巧。”岑令诚的笑冰冷刺骨,“阿寂,咱们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顾小姐作为你的太太我的儿媳,到底在躲什么。”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却是门被敲响的声音。 咚,咚咚。 第六百一十七章 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 这一层都被清空,根本没有外人,门没关,自然也没人需要敲门。 敲门声可想而知的突兀。 满屋的人几乎是齐刷刷看过去。 门外站着个女人,正是刚才话题的中心。 一头长发挽起盘了个髻别着一根玉簪,柳眉弯弯眼尾轻挑,一抹红唇恰到好处带出韵味,她穿了条曳地黑旗袍外头裹着件银狐毛的大衣,这般活色生香的模样骤然现身一片素色的医院,出现在压抑沉闷的病房前,像是一道破云而出的日光。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顾念远一脸懵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做声,她缩了缩脑袋,怯怯的看向岑寂:“阿寂,我来晚了,你没生气吧。” 岑寂大步穿过众人来到她面前,环住腰肢,朗声道:“来的正是时候,爸刚刚还问到你。” “你知道的,剧团那个项目有些收尾工作,小李度蜜月总是找不到人,我忙死了。”顾念远歉意满满,“抱歉,爸,清钰还有三姐没事吧。” 岑宁与沈景芬对视一眼道:“哦,那我早上登门怎么没看到忙碌的弟妹呢?” “五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念远嗔怪,“阿寂,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昨晚半夜才睡,我要是一早再把你叫醒,岂不是自讨苦吃。” 顾念远挤眉弄眼很不好意思似的道:“大概五姐你来的时候……我还在睡。” 女人自如的与丈夫打情骂俏,精神奕奕一如往常,岑宁不免怀疑起来,如果这人真的是火场事件的参与者,那势必遭逢大火,这火烧的岑清钰至今昏迷不醒,没理由她能毫发未伤,莫非…… “小事别放心上。”沈景芬拍了拍女儿,“你五姐随口一问罢了。”她的眼神仍咬死了顾念远不放,“清钰脱离危险了,就是伤的重还在昏迷。” “还在昏迷?”顾念远惊道,“医生……医生有说什么时候会醒吗?” 她担心的情态不是假的,二嫂答道:“医生没给确定的答复,只说大概率这两天会醒。” 顾念远敛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岑寂揽着她的手臂收紧,叫她回过神来。 “阿寂,清钰跟三姐有什么矛盾吗,怎么会闹这么大……” “这我可说不好。”阿寂答得快,“三姐的敌人一向很多。” 女人乖巧点头,两人一唱一和,端的是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瞧得岑宁火大。 “岑寂,别以为拉了她出来就撇清了!”她手一指,“顾念远,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种风格,怎么今天上门看病人倒会打扮了,这么花枝招展是不是想掩饰什么?” 这话问的顾念远眸光闪烁,惊慌异常。 “我……” “被我说中了是吧。”岑宁眉毛高扬,“顾念远,昨晚你也在对不对!” “啊?在哪?” “那座别墅,你和岑清钰当时在一起,对不对?” 顾念远猛地抬头,一脸无辜。 “五姐你瞎说什么呢,昨晚我早早就回家等着参加订婚宴,结果还没出发就得知不用出发了。”顾念远嘟着嘴,“我可是跟着剧组一起回来的,你要是不信去问好了。” “哼,真要是这样,你刚才慌什么!” “慌?”顾念远叹道,“晚上剧组有个杀青宴,我计划从医院离开就直接过去,所以……但又怕说出来不大礼貌,毕竟清钰还……” 她往岑寂怀里缩了缩,眼睛不住地偷瞄二嫂,全然一副不懂事的小娇妻模样。 岑宁一肚子质问陡然没了去处。 第六百一十八章 他醒了 "够了。" 一直沉默的岑令诚终于发声,“阿宁你那些没头没脑的猜测,不用到处乱讲了。” 说着,龙头拐点了一下,岑令诚慢慢站起身。 “你们都有道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那就先不说了。”沈景芬扶着他,一步步朝顾念远走来。 “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他笑了一声,停步,状似慈爱的看过来,“念远啊,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对不对?” 那目光里的慈爱令人动容,然而,顾念远还是看懂了他眼底的阴鸷,因为岑令诚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他是故意叫她看懂的。 “……对。” “好。”老头点点头,“说来,你到底是楚家人,你楚伯伯就在下面,待会儿一起去看看他。” “爸。” “阿寂。”老头打断他,“你已经不是和容总裁了要懂得收敛,如果实在没事做,就把我之前让你做的事做了,省得……”岑令诚似有若无瞟了一眼顾念远,“顾得了别人顾不住自己。” 岑寂冷着脸,岑令诚也没有笑意,两人同时沉默,空气中仿佛都能闻到硝烟。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二嫂眼见立刻站了起来:“医生!” “抱歉打扰了,老爷子,夫人,岑清钰先生他醒了。” 一屋子人立刻呼啦啦涌出来又呼啦啦涌到另一间病房,好在另一间病房够大。 作为不受欢迎的祸水妖精,顾念远颇有自知之明,她躲在岑寂身后站在最外面,隔着重重人影勉强看到里间病床的一角。 听见岑清钰虚弱的应声:“妈,我没……事。” 紧接着是各路关切的话语,顾念远再听不见什么,只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 “担心?” 岑寂没回头,顾念远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支吾了一下还是道:“嗯。” “那我们就去看看。” 说着,他牵着她走进里间。 “清钰,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积极配合医生知道吗?” “我会的,爷爷。” 岑清钰的眼皮无力的垂着,声音干哑,“我得跟楚伯伯他们道歉,妈,小怡呢?” “她……应该回楚家了吧,道歉的事不急,现在你的安危最重要!” “不,不行。”岑清钰抬起手,立刻就被二嫂握住,“不能拖,万一叫楚家误会了……更麻烦,我咳!” 接着就是一串咳嗽,岑清钰奋力喘着气像是随时要窒息似的,吓得四嫂狂摁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本就在周围,见状忙围了上来好一通检查。 顾念远紧抿着嘴唇,一颗心七上八下,昨晚的岑清钰还有精神与岑宛周旋,令她有种他伤的并没有那么重的错觉,现在竟然这样虚弱,她登时自责的难以克制。 “该自责的是岑宛。” 耳边响起男人低低的声音,他捏着她汗津津的手心,“以及,有些东西眼见不一定就是真实。” 前一句她懂,后一句没懂,岑寂没有为她解惑,只道:“既然来做演员就演完全套。” 这倒是提醒了她,顾念远吸了口气将情绪遮掩好,而那一边,岑清钰也缓了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 “爷爷。” 爷爷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道:“什么都别说了,有爷爷在,天大的事都过两天再说。” “清钰,没事的,楚家那边我们能应付,他们也理解。”二嫂也忙不迭的劝。 闻言,岑清钰缓缓点了头,然后他抬眸,目光扫向众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她要杀我 那目光只停了片刻就收了回去。 “我听爷爷的。” 说完,他缓了缓才说出下半句,“小奶奶,三姑为什么那么恨我?” 这突然的一问直接问蒙了沈景芬,她僵着脸勉强道:“你三姑怎么会恨你呢?清钰误会了吧。” 岑清钰连唇色都是惨白的:“……她要杀我。” 满屋子的人一瞬噤声,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响的急促。 “她亲口说……咳,要我死。”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伴随着滴滴声使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越发逼人。 “岑清钰先生,冷静!” 医生不管不顾打破了气氛,他一边招呼护士上前一边看向岑令诚:“老爷子,岑清钰先生现在不适合讲话,他只是醒了,还得做完系统的检查才能确定是否平安。” 岑令诚沉着脸道:“好,麻烦您了,我们这就出去。” 乌泱泱一群人再次涌了出来,这回哪间病房都没有去,他们站在宽敞的走廊上。 “爸,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只想他好好活着。”二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们……你们放过他吧……” “二嫂太激动了,你带她去休息。” 岑宵嘴里敦促妻子,眼睛看着父亲,见岑令诚疲惫的挥手,四嫂便立刻拉着二嫂退下。 顾念远目送二嫂的背影远去,还未来得及歉疚,便听龙头拐点地的声音。 “家门不幸!” 岑令诚一脸怒容,四个字骂的声量不大,但足以震得一众老小都抖了三抖,抖的最厉害的当属岑宁,她拉着沈景芬的胳膊,头低的不能更低。 老好人岑宵更是一句不敢劝,而就在这种时刻,岑寂居然开口了。 “看来真相确实要水落石出了啊。”他理了理袖口,“爸,芬姨,清钰既然醒了,一切问题都可以问他,我们就先走了。” 好一会儿,岑令诚才嗯了一声。 直到停车场顾念远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拉住岑寂。 “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的戏瘾还没够?” “你爸不是还让我去看楚荣江……” “我们没答应。” 迈巴赫已经驶来,岑寂拉开门将人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你真是太嚣张了。”顾念远拍着心口,“你爸发火真的好吓人。” “习惯就好。”岑寂放松的靠着椅背,“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说服的老陈,顾念远,长本事了。” 闻言,老陈急道:“岑先生,我没想瞒你,只是……太太也是着急,没来得及……” “这是她编的说辞吧。” 老陈哑然。 “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老陈你不必给我找补了。” 顾念远清了清嗓子,“对啊,我长本事了,都能救你的场了,所以,岑先生,你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 “那么是先谢你偷听我们讲话还装做不知,还是谢你胁迫老陈跟踪我到医院?” 岑寂转头,凉凉的看着她。 “首先,你让我待在书房不要出去,我可没答应。”顾念远迎着凉意,“其次,老陈现在是我的司机,他得听我的!” 她不光说还上了手,捧住岑寂的脸,义正言辞。 “岑寂,你得讲道理,摸着良心说,我的出现是不是很及时!” 第六百二十章 拯救你! 岑寂任她捧着,默了一会儿道:“及时。” “对嘛!” 得了肯定,顾念远得意万分。 “他们上午来找你时我听着就不对,哪那么容易忽悠过去,我要是躲着不见人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晃了晃脑袋,“于是我假意答应你,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等你出门我就悄悄跟住你,在恰当时机闪亮登场,拯救你!” “是吗?”岑寂眼底泛出戏谑,“难道不是跟来了医院发现顶层不好进,于是在下面转悠了半天,最后编了个理由忽悠了小护士才勉强挤进来?”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小护士的请示电话打去了安杰的手机,安杰自作主张先放了你才通知我。” “那,那我出现的时候你的意外都是装出来的吗?” 顾念远大失所望,手无力的垂下,不料却被男人抓住。 “不是。”他温声,“许安杰的通知来的比你晚。” “诶?” 岑寂拨开她鬓间的刘海,皱眉:“哪学来的手法?” 提到这个,顾念远又振奋起来:“跟剧组的化妆老师学的,你瞧。”她用空着的手指撕开创口贴的一角,登时痛的呲牙,“嘶~这种超薄创口贴,肉色,稍微剪裁一下特别适合遮瑕,你想啊演员也是人哪可能什么时候都有完美皮肤嘛,拿这个应急一下特别……” 岑寂眉头皱的更紧了,声音里带着不善:“一脸的伤口都是拿这个遮?” “嗯……算是干净……又卫生。” 顾念远解释得没有底气,其实这方法没那么好用,化妆师一般只是应急,贴的地方少上妆手法熟练,她不一样,脸上有多处擦伤不可能都贴上,作为化妆苦手,她全然没有手法可言,只能各种想办法,最后鼓捣出生平最浓的艳丽妆容,为了搭配妆容还得穿的隆重,最终导致门口的小护士死活不信她是来探望病人的可怜家属。 “老陈,去光明戏院。” 光明戏院是最近的网红打卡地。 这座百年前的老戏楼曾经发生过不少传奇,解放前就几经易主还炸塌过一回,解放后翻新成了办公楼,十几年前空了出来,但风水不好谁租来做生意都做不长久,一度还上榜过贝市的都市传说,空置几年后终于再次迎来热度。 “我们去那干什么?看戏?” “帮你把戏演全,顺便给我的好太太洗把脸。” 之所以再次有了热度是因为光明戏院时隔近百年终于又变回了戏院,听说是被某个神秘大佬盘下,斥重金装修完全复原了当年鼎盛时期的样子,还特意设置了不少景观空间给大家拍照打卡搞直播。 前期造势完成,戏楼开业第一场就请了戏剧圈泰斗坐镇,宣传的铺天盖地,口碑流量双丰收。 还不止如此,贝市政府喊了两三年的振兴本市西北角的口号,光明戏院又正巧坐落在贝市老城西北角,打响头炮的没几天,无巧不巧,市里的振兴计划就跟着发布。 所以有人猜,戏院真正的老板可能不是简单的某家公司。 当然,一切都是业内猜测。 “什么?是山海创投?” "嗯,应该没错,泽琛确认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不然就假了 “这个山海创投真是神秘。”孔季乔将热茶递给楚荣江,“我们跟岑家竟然都没有消息,不可思议,难道是哪里来的新人?” “做事手法这么老道,各路渠道又那么畅通,怎么可能是新人。”楚荣江品着茶,“应该还是老人,只是这个老人不肯跟我们玩……倒是很愿意跟岑令诚玩。” “噗,想玩死他还差不多。”孔季乔眼中闪过恨意,“老楚,我不瞒你,我也希望和容快点完蛋,岑清钰这么对小怡,对我们楚家,我忍不下这口气。” 比之她,楚荣江冷静许多。 “季乔,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现在还不是和容跌倒的时候。”楚荣江一身病号服,面上倒是一点病气也没有,“听说岑宛被岑寂抓了个当场,哼,岑令诚儿女孝顺啊,他现在比我头疼。” “有岑寂这种不孝子也是岑家的报应!”孔季乔咬牙切齿,“老楚,咱们楚家这一回都成笑话了,难道真这么算了?” “等景明天地的事情落实……这笔账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算。”楚荣江冷笑,“对了,岑清钰怎么样了?” “说是刚才醒了,现在被推去做检查了。” “我是真想认他当个女婿,可惜,太优柔寡断!区区一个岑宛都制不住,换做他六叔怎么可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孔季乔啐道,“小怡也没出息,早上还红着眼睛跟我说不要怪他!人家领她的情吗?人家只想着” 话到这里,她突然停下,楚荣江知道她的下文,倒是不恼。 “顾念远。”他幽幽念出这三个字,“没想到,时隔多年,我那位优秀的弟弟还能给我贡献这么一个女儿出来。” 孔季乔瞧着他的神情,叹道:“怪我冲动,这么好的一枚棋子用不了了。” “岑寂不好对付,失败一次不算什么。”楚荣江搂过孔季乔,“顾念远应该比我们感触更深,不然也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了。” “你是说?” “有点耐心,过不了多久,顾念远就得来求我们用她了。” 孔季乔从楚荣江的眼神中看到了绝对的信心,她放下心也压下了切齿恨意,挂出笑容:“好,都听你的,只是现在我们大概要见见岑令诚了。” 两家都在同一个医院,会面很容易,依旧是在顶楼。 岑令诚和楚荣江屏退了旁人密聊,一众人等只得候在外面,两家儿女来的都不少,很是势均力敌。 楚家丢了个大脸成了圈内笑话,岑家进去了一个女儿还差点折了个长孙,各自心里都有气,一言不合就掐了起来。 “那阵仗跟下面医闹的没两样。”医生整理着报告随口道,“要不你再发次病让他们消停一下?” “郝医生,一听就知道你平时不爱看小说,关键剧情不能上演的太频繁。”岑清钰拨着医生桌前的小玩偶,“不然就假了。” “是,我是不懂演戏,我只懂配合。”郝医生翻了个白眼,“清钰,不想接受联姻而已,真的有必要闹这么大?听说你三姑她……” “岑宛活该。” 岑清钰戳着小玩偶的弹簧手臂,“敢动她,就是找死!”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不玩命不行 郝医生跟岑清钰算得上相识多年,极少看到这样狠厉的模样,不由愣住。 “她是?” “没什么。”那股阴狠转瞬即逝,快的仿佛错觉,岑清钰谦谦有礼的颔首,“这次真的多谢你了。” “咱们之间客气什么,我只是不太懂装废物而已也不用真把自己弄废吧,你这也太玩命了。” “不玩命不行。” “岑三小姐那么凶?”郝医生奇道,“你不是有准备吗?” “他的意思是,不玩命博不到某个人的原谅。” 回答的是郝明,他抱臂靠着白墙,没好气道,“清钰,我算是领教你的恋爱脑了。” “恋爱脑?”郝医生一头雾水,“你恋爱了?” “别听他瞎说。”岑清钰放下玩偶,“郝明,事办的怎么样了?” “按照您老的吩咐,过两天你家或者楚家会找到几个证人,用来证明你三姑发疯了一定要宰了你,而跟着你火场逃窜的只有白小姐并没有旁人。” “远山村那边呢?” “不用你操心,你六叔已经搞定了,大家都看见了,顾念远一早就跟着剧组走了,什么别墅什么山,她一无所知。” “好。” 郝明睨着他片刻道:“我很好奇啊,岑三小姐可不是个傻子,就没想到你是故意激她吗?” “她的弱点就是容易上头,白小姐和顾念远都落在她手里,她太高兴了。”岑清钰缓缓道,“即便猜出我在激她又怎样,还是会一意孤行。” “……你没让顾念远知道岑宛的杀心是你激起来的吧……” “她永远不会知道。” 岑清钰的眸子清澈如许,面容温柔似水,仿佛不是在讲阴谋而是在念诗。 郝明不由叹服:“我有时候觉得,岑家最疯的可能是你。” 郝医生更是鼓起掌来:“哇,真好,你们说的我都没听懂,所以,这个她……有出现在你的探望名单里吗?” “有。”郝明道,“肯定有,岑家人不都来报道了,怎么样,见到她了吗?” 闻言,岑清钰勾起一抹笑:“见到了。” “啊?”郝医生恍然大悟,“该不会,那时候你让我通知他们你醒了……就是为了见她吧。” 这就没人肯回答了,郝明答不上,岑清钰不会说。 但郝医生由衷赞叹:“确实蛮疯的。” “郝医生,作为医生对病人要严谨措辞。” “行,我严谨,那么岑清钰先生咱们赶紧回去做病人吧,不然我怕你妈会怀疑你被我弄死在办公室了。” 不久,岑清钰坐着轮椅被推行出来,他裹得严只露出一双眼,医院里人来人往谁也想不到这是当红明星,而这双眼看着手机屏幕,敲下了一行字。 【别墅的事不要放在心上,白小姐现在很安全,阿健也没有大碍,我只是皮外伤。】 顾念远第一时间看到这条信息,心情复杂,前面说的都很好只有最后一句不大好。 之前在病房,两人之间隔着数人他大概是没看到她,所以不知道她也在,不知道她有眼睛有耳朵,对他的病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什么皮外伤,只是安慰她罢了。 学长向来是这样的,笑一笑什么困难都是小事,有他做社长的那几年,他们登山社确实顺风顺水,多少是因为他在背后解决问题。 想到这里,顾念远心中一暖。 【好】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 回复完,顾念远收起手机,化妆师将她的妆容卸了个清爽现在正在给伤口重新上药。 “岑太太,我建议是干脆剪个短发好了。” “那就麻烦了。” 顾念远点着头,她随岑寂来到光明戏院后头一栋小楼,刚一进门就被等候的造型师推了过来。 专业人士的专业能力不容小觑,比之她又是厚粉底又是创可贴,专业人士几乎没有上底妆,就将她收拾的完美。 “正巧可以用这款短发把您的伤遮一遮,岑先生的意思是待会儿你就露个面,离得远咱们就不用刻意去遮了。” “好的。” 不消多时,她那被火烧的乱七八糟的长发就化为了干练的短发,配上之前那套装扮格外的飒爽,顾念远越觉得满意心底的疑惑就越深。 “干嘛这么折腾呢?”她一边调整着披肩一边走出来,“我听主任说已经包好饭店了。” “换个地方吃饭而已。”岑寂上下打量,“像样多了。” “会不会太麻烦,万一被你家里那些人瞧出破绽怎么办?” 岑寂撩起她顺滑的发丝道:“要不是你出现的突然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在医院就已经被瞧出破绽了。”他顿了顿,“待会儿露个面就让老陈送你回去,知道吗?” “知道了。”顾念远哼了一声,“你非叫他们过来吃饭也是为了好把控吧。” “差不多,而且也有必要跟剧团的负责人再聊一聊。”说着,岑寂牵住她离开房间。 进来时匆忙,如今闲下来,顾念远才发现这里有点奇怪。 小楼主体跟戏院是一样的复古风格,石墙青砖南洋窗,但里面相当现代,粗粗一看俨然是个写字楼,且里头办公的职员看着也不像是处理戏院事务的。 偶有人迎面经过,远远看见岑寂便颔首道:“岑总。” 难道是岑寂开的新公司? 顾念远想起进门时门口挂的匾,龙飞凤舞两个字,念园。 哪家公司会叫这种名字? 她皱着眉眼神东瞟西瞄越发的迷惑。 “想问什么就问。” “阿寂,该不会……这戏院是你的吧?” “不是。” “那他们干嘛叫你岑总?” 岑寂停下来瞧她:“因为他们是我的员工。” “啊?你的新公司叫念园?” “噗。”岑寂笑起来,“不是,不如念远猜猜看,公司叫什么?” “你的公司,我怎么猜!” “最近你没事就绕着书房转悠,对我的工作展示出异常的好奇心,不会猜不出。” 猝不及防,顾念远被戳中了心思,好在她已不是第一回跟这人交锋,很快淡定下来。 “猜中了有什么奖励?” 岑寂没有片刻思索,抬手撩起一缕头发,在她的发尾印下一个吻,然后,倏地抬眸。 “这个行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发短了,感受也来得快,顾念远立刻红了脸。 “光天化日人来人往你还!” “怕什么,都是我的人,不会乱说。”岑寂勾起嘴角,“行不行?” “行,行吧。”她勉强压下心跳,“山海创投。” “是不是山海创投?”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还愿意见我 “猜的不错。” “还真是?”顾念远惊道,“那你们真的要……搞垮和容吗?” “和容不会垮,垮的只有岑家。” 岑寂几乎是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顾念远却从这种平静里听出令人不安的东西,她说不清只隐隐觉得担忧,急道:“阿寂,你是不是要做什么?” “……”岑寂笑道,“我不是一直在做。” “不是,我是说……” “不用担心。” 他捏了捏她的手,却让她更加担心,半晌只能道:“你别把我扔在局外,我也可以帮你的。” 岑寂默了片刻将人搂进怀中。 “不会的。”他的声音沉沉的。 当晚,剧组同僚悉数到场,顾念远这才知道光明戏院包含的不只戏院主体,作为一个占地不小的综合商业体,它也拥有饭店。 饭店同样是百年老门头,比之戏院有更多的传奇故事,加之岑寂做东跟主任谈起了出品的事情,这顿杀青宴吃的相当高兴,再没人计较只短暂露了一面的顾念远。 她早早被送回家又喝了一碗安神汤,仍没能早睡。 算了,担心也无用,岑寂不肯说又怎样,她已经越发了解他了,关键时刻总有帮得上的地方。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翻着手机,在几近零点的时候收到了岑清钰的新信息。 【睡了吗?】 【没呢!你怎么样了?检查做了吗?医生怎么说?】 【我都好,你呢?】 【我当然哪里都好!】 这句发过去之后停了好一会儿没有回音,直到顾念远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对面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很想见你。” 声音压得极低很小心似的,多听两遍竟然还能听出些委屈的意思,仿佛有一句潜台词是……你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顾念远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又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我的意思是,亲眼见到你一切都好会比较放心。” 对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好像更怪了。 “我真的没事,你先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所以……你还愿意见我?” 这话问蒙了顾念远,她本能想说当然,再一想迟疑了,事情发生的突然令她忘记了两人本已决裂。 就在半月前,她对他倾诉了她的暗恋又痛斥了他的利用,坚决不听他解释,干脆利落的表示全当大家不认识。 往事并不久远,几乎历历在目,她忘了,他可没忘。 顾念远望着手机屏幕半句话也讲不出,要不,就假装睡着跳过这个话题? 然而,岑清钰不允许。 “如果愿意就告诉我,好吗?” 语音里他的声音弱小到几近恳求,瞬间将顾念远所有的愧疚都勾了出来。 人家用命救你,你还犹犹豫豫,在火场时,罗南公馆背后的真相难道不是已经一清二楚了吗? 学长没有冷眼旁观,学长有帮忙只是岑寂没说罢了,他有他的无奈,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不是吗? 顾念远越想越愧疚,忙道:“好,我明天就可以去看你,额不是,你看你哪天方便我都可以。” 岑清钰侧躺在病床上,暗夜里手机屏幕的幽光打在脸上,给他温柔的笑颜染上了一层叵测。 “那就后天下午,我叫郝明接你,好不好?”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为名为利还是为感情 她没有不答应的余地,立刻回了好。 后天是顾念远年后第一天上班倒是方便,岑清钰一如既往的懂得体谅。 只是,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班?又不是谁都有岑寂那样超强的掌控欲。 不论如何,精彩到惊悚的假期行将结束。 第二天,顾念远起了个大早预备着做顿早餐告别,不曾想,警察登门了。 “拜你所赐,我们已经两天没睡个好觉了。”楚队转动方向盘,“你这位三姐也是神通广大,救兵排着队的往外搬,局长黑眼圈比我都重。” “但是年底的表彰和奖金是稳了。”岑寂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楚队记得给我送锦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话说了不少信息量几乎没有,顾念远默默听着只听出比之岑宏,岑宛似乎事更大,但警方的决心同样大,岑令诚至今也没能直接联系上她。 到了警局后就是录口供,岑寂比她录的时间长,顾念远在警局等了足足两杯茶他才回来。 “问题不大的话,她最多再来两回就行,岑先生你的话……咱们再聊。”楚队将他们从出门时道,“放心,匿名。” 上班前最后的插曲就这样结束,岑宛事件第一时间被通报但并无详情,由于并未波及到普通人又发生在人迹罕至的山区,关注度很低。 相较而言,岑清钰突然取消既定的商演行程热度就大的多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大都倾向是岑清钰的病情没之前说的那么简单,粉丝平台里一片愁云惨淡为爱豆祈福,倒让那本就刚刚爆完的电视剧再次爆了一回,电视台光速重播,视频网站又将海报挂在头版。 柳兰的电话在上班第一天的早晨准时杀了过来。 她过完了年直接带着小男友南下去沙滩晒太阳,至今未归,电话里还能听见海鸟的声音。 “新年应该见着他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 “我可听我爸说了,订婚宴也没参加狠狠放了楚家的鸽子,季乔夫人那么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话都说不出,楚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的叫一个难看,她几个哥哥骂声可大了,说什么岑清钰不是东西之类的,还是那个韩泽琛?对就是那个帅哥说了什么把一家子稳住的。”柳兰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我爸说楚荣江气的把烟斗都摔了,他们楚家这些年不太平但闹这么大笑话属实头一回,大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早传遍了。” “这么严重?” “是啊,诶,你没去?” 顾念远不知从何说起,事情叠事情发生的又突然,最终只道:“嗯,打算去的时候听说出事就没去成。” “能透露吗?你说,他岑清钰算计你又不要楚怡,那到底图什么?为名为利还是为感情啊?真想不通。” “他……”顾念远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耽误了吧,未必就是不要楚怡。” “你是不是傻,这事一出,楚家不把岑家闹个底朝天我就不姓柳,他还怎么要楚怡啊!她楚怡也不至于找不着男人结婚吧。”柳兰咳了一声,“当然,要找岑清钰这款确实有点难……但,除非是遭遇生命危险,不然怎么想楚家都不可能原谅的。” 顾念远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柳兰的嘴可能开过光。 他还真的遭遇了生命危险,至今都不算脱离危险,楚家没准还真能原谅。 当然,闺蜜的疑惑其实也是她的疑惑。 岑清钰到底要什么呢? 真的只是心地善良看不得岑宛闹出人命吗? 她不信。 第六百二十六章 早知道投胎做只猫 “他确实出了危及生命的事情,具体得保密,至于以后要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柳兰大惊,忙压低了声音,“他一个大明星该不会要退圈了吧。” “那倒没有……” “算了,不提了,我就是八卦八卦。”柳兰听出她的为难,“你才是我关心的重点,怎么样啊攻略老公的计划想好了没?快说给姐姐听听。” 柳兰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念远敷衍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她揉着太阳穴觉得人生在世麻烦事真多,早知道投胎做只猫。 上班第一天,工作室只来了一半人,大家热火朝天的聊着除了工作以外的东西,顾念远不可避免的又聆听了一遍岑清钰的新闻。 这回的角度更奇葩。 “我听说啊,是岑清钰决定回家继承千亿家产不跟内娱玩了。” “羡慕了。” “怎么可能嘛,以岑清钰的责任心,真要退圈回家当总裁肯定会好好道别的,才不会这样没头没尾呢。” “就是就是!” 同事说着看向顾念远,“念远你是他亲戚,你说呢!” “无可奉告,我就是纯粹的远房亲戚!”顾念远立即举起手求饶。 “就因为是亲戚人家才不能说啊,你问她还不如问我。” “哎,可惜了《隔云端》大爆,本来以为还有下一次合作呢。” 话题终于绕回了工作相关,顾念远这才知道因为剧集的热播,工作室开未开工,上门的邀请已排到了明年。 “丹青姐这两天饭局不断,没看今早一直在打哈欠嘛!” 同事说着,撞了一下顾念远道:“听说有好几个都在打听你呢,到时候谢哥来准得找你。” “打听我?” “是啊,这次你的设计很受好评业内都夸呢。” “念远做的那部网剧最近也快出片花了吧,我看见他们预热了。” “快了,岑清钰唯一的库存剧,这几天热度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同事道,“顾老师你要发达了。” 还未等顾老师好好消化这些信息,谢厢就到了,如同事所说,他直接将顾念远提溜进了办公室,除了表扬也有勉励,但更多的还是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年前跟你提的两个案子得快点定了,定下来后好排档期,不然后续工作没法展开。”谢厢严肃道,“小顾你得做好准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有空闲的时候了。” 顾念远惊喜的捧脸:“我,我这么受欢迎?” “对,所以顾老师赶紧的!” 顾念远飘忽忽从办公室出来,飘忽忽回到了工位,好半晌才从惊喜里恢复神志,心道,果然还是做人好,做猫哪有搞钱开心! 她咧着嘴翻开了文件,这两个案子被她遗忘多时,年前做好的文件骤一翻开竟愣了一会儿。 一个是杨导的综艺;一个是都市言情剧。 投资都不小,杨导这边跨度大,都市言情那边挑战高,之前她已做好了表格,逐一将优劣列出,如今看着倒是明确。 只是,年前的犹豫不决拖到年后仍然犹豫不决。 “杨导的项目要出国三个月,谢哥的项目不用……哎,还是做猫好,不用选择。” 第六百二十七章 你不用这样 她的选择恐惧症爆发的前所未有,郝明的电话犹如救命稻草。 “好的,我马上来!” 郝明靠在车前发呆,直到顾念远走进了才哎呀道:“差点没认出来,你剪了短发!” “嗯,昨天才剪。” 车子驶离工作室,一路往医院的方向走,正午时分路有些堵,郝明点着刹车道:“换发型是因为……前些天的事吗?” “……清钰告诉你了吗?” 郝明看着她警惕的眼神,笑道:“嗯,我都知道了。” 顾念远呼了一口气道:“是啊,被火烧断了一截头发,干脆就全部剪短了。” “清钰就随便说了两句,这么看,应该是蛮惊险的。” “很惊险!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发动。 “那么,你们是冰释前嫌了?” 郝明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之前一个生病一个避嫌,搞得我像个不受欢迎的媒婆似的,偏偏谁都不说,我只能猜是你们吵架了。” “……是有点误会。” “冒昧问一句,清钰受伤这么重是不是跟你有关?” “嗯。” 闻言,郝明了然道:“这小子都会玩英雄救美了,小顾你不知道,不是我背地里说他坏话,他这个人吧……是典型的准继承人。” “什么意思?” “他们这种家庭,准继承人的第一要义你猜是什么?” “聪明?” 郝明摇头。 “有责任心?” 郝明笑出声。 “噗,你这不是选继承人,你这是选班长。”他顿了顿,“这种家庭的准继承人,第一要义是凡事都要以自己为先。” “啊?” “继承人嘛又不需要他创业,财富也好人才也罢上一代都攒的差不多了,他只要守业不败家就好了,所以,保重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了。”郝明摇头晃脑,“只要什么都以自己为先,就不会为了什么人啊什么事啊豁出一切,自然也不会把家族带去危险的地方,聪明啊责任心啊那都是锦上添花而已,是不是很有道理?” 顾念远听得一愣一愣:“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这是我多年观察的经验总结!你还记得大学时清钰谈的那个女孩子吧。” 顾念远点点头。 “还是她先发现的跟我抱怨来着,说是……哦,到了!” 但并不是到医院。 郝明放慢车速开始转向,车子七转把转转进了一个巷子口,就是医院旁边的一条巷子。 “我们不是去看清钰吗?” 话音未落,郝明推开一家店的门,门头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乍一看是家茶叶店,装修的颇有格调,但没开业,茶台上没有摆茶,暖气开的异常充足,进门就是一股热气。 岑清钰坐在茶台前的实木圈椅上,听见声音,回了头。 “你们到了。” 顾念远看着他那铺着织锦夹棉垫子的圈椅,以及在这种温度下依然裹得厚厚的身体,心下明了。 和容医院在岑家的眼皮底下,人多口杂,即便打着亲戚探视的名头,以他们的关系也有很多不便,更别说她还是岑宁心中的第一嫌疑人。 是为了遮掩她的存在,他才冒着风险约她来外头见面。 顾念远神色复杂的望着岑清钰。 “你不用这样。”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们不聊这个行吗 “怎样?” “你应该在病房里好好呆着,等你好了,咱们什么时候都能见的,这样多危险,万一……” “没有万一。” 岑清钰弯了眼眸:“过来坐,或者你要我牵你过来坐?” “学妹,别这么严肃,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熟人,不会有事。”郝明先是冲顾念远歪头,又看向岑清钰道,“清钰,人我给你带到了,你们好好聊。” 说完,他推门而出。 顾念远只得慢腾腾走了过去在茶台的另一边坐下。 茶台上没有茶只有热气腾腾的白水,岑清钰给她也倒了一杯。 “多喝热水。” “清钰,你看到了,我挺好的。” “看到你剪了短发。”岑清钰的目光在她周身梭巡,“是离开医院后剪的?” “是啊,被火烧掉了一些干脆全部剪掉了。”顾念远拨了拨发尾,“好久没剪短发了,还有点不习惯。” “我记得……你大一就是短发是不是?” “是,大学四年慢慢留长的,然后……”顾念远惊道,“清钰你居然记得?” 岑清钰呵了一声笑道:“是那本纪念册记得,我在里面看见了大一的你,头发比现在要长,齐刘海,脸比现在要圆,很可爱。” 那本纪念册里竟然还有大一的自己吗?顾念远自己的都没印象,岑清钰贴心解释:“我翻了许多遍,确定有几张里是大一的你,应该是无意中入镜的。” 翻了许多遍? 还有大一的自己? 顾念远心底莫名一慌,道:“这样吗……我都不记得。” “你的头发长得快,大二时已经可以扎马尾了。”岑清钰面上浮着一层暖意,“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很久以前,刚入社团的新社员顾念远终于第三次见到了她的男神,那是一次社团迎新聚餐,岑清钰坐在她的隔壁桌,离得不远不近,叫她一晚上食不知味。 当时就有人问,社长,你喜欢长头发的女生还是短头发的。 岑清钰当然打了太极,说长短都好看。 但对方不肯放弃非让他选,最终逼得他道:“那就长头发吧!” 顾念远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从此开始留长发,可惜没多久,岑清钰就有了女友。 校花一头及腰长发乌黑发亮,比顾念远长多了。 “念远?” 顾念远猛然回神,忙道:“都好,你呢?” “短发。” “啊?你以前不是说……长发……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岑清钰听得清楚,笑意浓浓。 “什么时候说的?我不记得了。” “……” “长短不重要,人重要,所以,现在是短发。” 岑清钰捧着热水杯,一瞬不瞬盯着人,他心情好极了。 “念远,我现在才确定,你是真的愿意来见我。” “啊?” 话题跳的实在太快,顾念远愣愣道,“当然啦。” “是吗……即便我之前骗你利用你,让你失望,你也不生气了吗?” 岑清钰敛了笑,说的认真,一双眸子皆是诚恳。 顾念远不由想到他们决裂那天,两人之间话说的太尽说的太无法无天,只要一回忆就会觉得心绪难平。 于是,嘴里那句不生气了就怎么也讲不出来了。 最终,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水杯。 “我们不聊这个行吗?”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会再让你失望 “不行。” 顾念远沉默着,岑清钰也不催,半晌,她抬眸:“我不生气了,真的。” “好。”岑清钰沉声道,“那我发誓,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 说着,他竟然真的举手做发誓状,顾念远连忙阻拦道:“不用,不用,说来说去很多都是误会,你不用这样。” “要的。” 岑清钰就着被阻拦的姿势握住了她的手,“不把话说清我不安心,别人怎样看我无所谓,你不行。” 为什么她不行?她跟别人有区别吗? 顾念远更心慌了,她倏然想起那天岑清钰说过的一些话。 一些,她靠着岑家的人都是影帝不能当真这个理由,刻意跳过去的话。 该不会是真的吧? 想到这里她猛地抽回手,低头捂着水杯。 “那我们说清了。” “嗯,说清了。”岑清钰道,“所以,我们不用再当做不认识吧。” “不用。” “我们还能像这样见面,对不对?” “对。” “我们……” “清钰!”顾念远猛然起身,“你出来这么久是不是不大好,要不要回去了!” 岑清钰看着她凌乱的神色,浅浅勾起嘴角:“念远,我只是想挽回你这个朋友而已,没有别的想法。”语气徐徐如清风,“七年的缘分实在难得,我想珍惜,不管你现在肯不肯信。” 这话的姿态已经再低不过,再真挚不过了,顾念远想不到理由不接受。 她叹气:“我信,不过前提是,咱们朝前看好吗?” “好。”岑清钰的清亮的眸中闪着光,“朝前看。” 回去时,仍是郝明送的顾念远,很快又折返回医院,看着岑清钰换回了那件病号服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他竖起大拇指。 “我佩服,前两天你玩命吧,毕竟是火场对着岑宛,没想到今天还来,厉害!” 岑清钰闭着眼道:“你真浮夸。” “我浮夸?”郝明拿起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要不要我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脏器出血什么叫骨折骨裂?大哥,我表哥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乱动,结果你呢,我还得帮你瞒着!” “郝医生对待工作确实太认真了。” “喂,你不要故意装听不懂!认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你是个情圣。” “……” “就像她说的,等风头过去你身体好点了再见又怎样呢?干嘛火急火燎的,顾念远又不会跑。” “会的。”岑清钰缓缓睁眼,“只有趁热打铁解决掉,我们才有机会往前走。” “那现在如你所愿了,回去的路上小顾拐弯抹角打听你的病情,那叫一个担忧,要不是你非让我瞒着,我真想说点什么,清钰,你现在这幅样子正好卖惨啊,多找几个人有事没事跟她说快不行了明星也做不成了,让她天天惦记你不得了。” “噗,我不打算去路边要饭,况且……送上门的没有自己打听出来的可信,咬牙坚持的也比哭哭啼啼更讨人喜欢,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原谅,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有错。” “……”郝明听得叹服,“明明你六叔才是读心理学的,我怎么感觉你也挺会的呢。” “我们的成长经历不同,有些东西六叔需要靠念书明白,而我……”他笑了一下,“小时候就明白了。” 第六百三十章 婚约还是取消吧 郝明见不得他这样,笑的凉薄,好像一具尸体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腐烂似的,于是他摆摆手:“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响动,岑二太太回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医生以及,楚怡。 “清钰!”她的呼唤带着哭腔。 碍于背部成片的伤口,岑清钰侧躺着,抬眸见他飞扑而来的准未婚妻,悄然蹙了一下眉,接着急道: “你怎么来了?” 他作势要起身,被楚怡按了下去。 “我来看你啊!清钰,我昨天就想来了,可我妈……”楚怡顿了顿,“你不怪我吧……” “当然不会。”男人挤出虚弱的微笑,“本来应该是我登门求你们原谅。”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暗:“可惜……” 楚怡对岑清钰的伤情有大致的了解,不论是父母还是兄姐都说不大好,但她不肯信,来了医院撞见了岑二太太,又被岑二太太拉去医生处听了好半天病情告知,不得不接受岑清钰确实不大好。 但楚家的女婿不能不好。 尤其是作为楚荣江和孔季乔独女的楚怡的丈夫,更不能不好。 身体上的不好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事业上的不好。 这几天,孔季乔苦口婆心都是为了让楚怡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曾经在所有人眼里,岑清钰永远意气风发。 他的五官是坚毅的,眸子是清亮的,身姿是挺拔有力的,嘴角含笑,声音好听,为人处世周全有礼,是人尽皆知的完美继承人。 但现在他虚弱苍白,再无半点明朗可言。 这么重的伤至少休养个一年半载,能不能休养回来还不一定,那明星还做不做? 他跟岑宛斗得两败俱伤又得罪了楚家,岑家人丁兴旺不缺有力子孙,待他缓过气来,岑家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来医院前,楚怡基本被说动了,可见到了人之后,她的心思又回去了。 毕竟,岑清钰连伤都伤的那么好看。 相较之前的明朗青年,现在虚弱的男人居然有种似有若无的阴郁诡丽,他本来就因为前段时间生病瘦了许多,经此一遭,骨相更为突出,之前被掩盖的优美线条自然也突出了,楚怡看着他略微上挑的眼尾,只觉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爸爸妈妈年纪大了目光短浅,她楚怡可不会,岑清钰现在看着是废了,但有胳膊有腿,脑子和脸一个不缺,仍旧是岑家最优秀的孩子,等他好了,想卷土重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岑老爷子再失望又如何,不选岑寂也只有选他,难不成选那个废物了半辈子的岑宵吗? 想到这里,她益发动情。 “不怪你!你也不想的!都是你三姑的错!” 话一出口,连郝医生都几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他撇了一眼病人,直起身道:“目前看着都还算平稳,你呢,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 郝医生点点头,冲着岑二夫人道:“那就继续观察,过两天手术。” 岑二夫人忧心忡忡的听着,时不时询问几句,句句落进楚怡的耳朵里,她面色变了几变,岑清钰瞧着缓缓道:“小怡,很感谢你来看我,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其余人忙要避嫌却被制止,他道:“又不是什么秘密,早晚都要说。” 楚怡坐直身体,莫名忐忑。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们的婚约还是取消吧。” 第六百三十一章 为什么要糟蹋自己 除了楚怡,旁人都不甚意外。 “清钰哥,为什么?我不嫌弃你!” 楚怡一脸不可置信,“我爸妈那边……他们对你确实有误会,不过没关系的,等你好了我们去好好解释一下……” “没什么可解释的,现在的我已经不适合做你的丈夫了。” 岑清钰支着床榻想要起身,一旁的护工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半靠着护工,用力喘了两口气道:“你瞧,这不是误会,这是现实。” “可身体总会好的呀,你又不会一辈子躺在这里!” “但接下来我会暂停演艺事业并且退出岑家的所有家族事务。”岑清钰强调,“时间不定。” “暂,暂时的啊,而且就算你现在不做明星不继承家业又怎么样嘛!好好玩几年再回来也是一样的,我可以陪你!” 闻言,岑清钰忽而笑了,这笑跟男人的以往画风相当不符,楚怡想,合该是属于他六叔的笑,带足讥诮和不屑。 “楚小姐,你要的丈夫不是我,何必勉强。”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岑清钰终于坐正,他双腿放在床边,双臂撑在床侧,像池塘边玩水的小孩子似的随意,却用冷淡的眼神望着她。 “楚小姐,商业联姻而已,不必那么真情实感,你家图的是岑家的准继承人,我家图的是楚家这个合作伙伴,原本互惠共赢,但现在,我是做不了继承人了,一个娱乐圈小明星,还是即将息影的小明星,对楚家没有用,你应该清楚才对。” 这话说的跟这几天她的各路亲戚说的没两样,楚怡心底明白,他说的对。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商业联姻,彼此明镜一样,可相处了这些日子,楚怡认为那些温柔和贴心应该也有几分真心,就像她一样。 “我清楚……但是,我觉得这一切也不是无可挽回,至多过个两年……” 岑清钰呵了一声: “为什么要挽回?” 楚怡愣愣然答:“为什么不?除了这些,我们之间也有感情,我们……” “感情……”岑清钰重复了两遍,“楚小姐,就算你愿意,楚伯伯和季乔夫人愿意吗?如果我说我心灰意冷,就打算随便找个小学当历史老师呢?” “啊?”楚怡更懵了,“历史老师?是去和容的私立还是去藤校?” 岑清钰当真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可能会去西北山区某个刚脱贫的村镇,找个希望小学支教吧。” 楚怡登时变脸:“清钰哥,你为什么要糟蹋自己!” “噗!”郝明听到现在终于憋不出笑出声,但他立刻捂住嘴。 岑清钰没笑,他比刚才更冷漠了。 “楚小姐,我以为你今天就是来告诉我取消婚约,鉴于你年纪小可能拉不下面子,我决定主动提出,好让彼此可以更体面的解决问题。” 他那双素来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只有不耐,“没想到,你不愿意体面。” 楚怡瞬间白了脸,她无法反驳,因为母亲确实是让她来取消婚约的。 “商业联姻和取消联姻在咱们的圈子里太常见,楚小姐不必觉得抱歉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客气,我理解也很愿意,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楚小姐。”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他果断谢幕 楚小姐的嘴开开合合半晌才道:“你……你好像变了个人。” 变得既不像别人嘴里的岑清钰,也不像她眼里的岑清钰,从小怡到楚小姐,称呼的变化昭示着他的态度。 之前的过往就是一场戏,女主是小怡,男主是小怡的未婚夫,岑清钰作为扮演者尽职尽责贡献演技,现在导演喊卡,他果断谢幕,不带走一片云彩。 徒留她这个女主分不清戏里戏外,只剩呆滞的喃喃: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岑清钰终于笑了,这回笑的像自己。 楚怡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岑二夫人亲自送她离开,走前长长叹气。 郝医生听了全程的八卦,啧啧了两声也走了。 还是郝明留到最后发表感慨。 “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我给她机会,是她不要,非要表演表演,真是麻烦。”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那不是表演也不是客气,是真的对你有感情呢?” “哦。”岑清钰淡漠道,“那又怎样?” “不怎样。”郝明唏嘘,“以前那校花就跟我说,说别人外热内冷只是性格,但你是真冷。” “校花?”岑清钰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学那个?” “对,别告诉我你对交往两年的前女友都没印象……” “确实印象不深。” 郝明举手投降:“你厉害。”他顿了顿,“其实,如果是以前的你,只会开开心心接受安排,再把婚姻变成自己的筹码,那个楚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你确实变了很多啊。” "……我承认。" “作为好友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但也想提醒你,小顾可能是赔本买卖。” 提起小顾,岑清钰变了神色,郝明继续道:“她对你恐怕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了,又有你六叔夹在中间,人家才是领了证的真夫妻,你费尽心思没准只是一场空,值得吗?” 岑清钰垂下眼皮,目光放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好一会儿道:“我没得选。” “选什么?” “郝明,我没有放弃的选项。” 郝明听懂了不由愕然,岑清钰是个聪明人,当一个聪明人清醒明白的走一条错路,什么劝慰的话都是苍白的。 “希望你不会输的太惨吧……” “输?” 岑清钰勾起嘴角,“经过这次,未必。” “可我看人家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对啊。” “以前我比六叔顾虑多,放不开手脚,但现在,六叔已经成了最不自由的那个了。” 岑清钰抬眼,“古语有云:攻守易势。” …… 上班第一天过得异常快,包括朱丹青在内谁也没心思认真工作,是以早早下班。 顾念远是哼着歌坐上的迈巴赫,老陈奇道:“太太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嗯!我爱上班!” 她爽朗宣布。 事实上,在于岑清钰说开的那一刻,顾念远惊讶的发现,原来与岑清钰的决裂竟是她的心结。 令她每每想起都感慨纠结,像是一根刺扎在里头难受拔出来也难受,只能放着,或许等哪天腐烂了就可以直接剜去了。 没想到,天降一场生死考验,提前拔除了这根刺。 必须承认,她比自己以为的更开心。 第六百三十三章 还缺一枚耳坠 晚餐时分未到书房的门就被敲响,顾念远探出头来。 “阿寂,该吃晚饭啦!” 岑寂的目光落在女人喜气洋洋的脸上,道:“朱丹青给你升职了?” “没有。”顾念远嘿嘿了一声,“不过我确实得到了表扬,马上就要接单接到手软了!” “祝贺。” 岑寂慢悠悠起身,慢悠悠往门前走,顾念远等不及几步冲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拖着他离开书房。 “今天我做了清炖羊排,第一次做,不大熟练,不过肯定不难吃,阿寂,你点评点评!” 她主动又热情,甚至久违的下了厨,岑寂挑了眉道:“还有什么好事?” “还有……没什么啦,就是工作顺心啦。” 餐桌上的清炖羊排卖相极好,顾念远还没忘记摆盘,第一次给岑寂摆了个佐餐凉菜,看得出很花费了一番心思。 “怎么样,不错吧?” 岑寂细致的品尝过后给出评价:“家庭水平来讲,很不错。” 得了夸奖,顾念远更是摇头晃脑,滔滔不绝讲起了她的美食经。 “所以,本小姐可真是个天才啊,不论干什么都那么优秀。” “念远对自己的认识可真是……” “打住,你不要扫兴!” “深刻。” 岑寂讲完最后两个字,道:“哪怕是许安杰年后第一天上班都是生不如死,现在我很好奇你的工作内容。” “都是小事啦。” “念远不肯分享的话,我就只能找别人打听了。” 他说着站起身,一边迈开长腿一边举起手机,全然一个要打听的模样。 顾念远怔了几秒,立刻跟上堵住了他的去路。 显然,如果放任岑寂自由打听,很难说打听出什么,中午郝明来接她时,遇见过几个出门吃饭的同事,大家还打了招呼,万一…… “好了好了,我跟你说。”顾念远想了想,“就是我做的剧播的很好,我的名字呢也算有了一点小名气,我上司说呢很有几个制作方点名要我呢。” “我有听说,你们这个圈不大,出现不错的新人谁都看得见。” “嘿,我现在手头上就有两个不错的案子,这两个做完后头还有,阿寂,你以后可以尽情失业没关系!” “怎么,你养我?” "嗯!"顾念远信心十足的挺胸,“单你这个人应该养得起了!” 没了专业人士的打理,顾念远的短发比之前两天随意了不少,岑寂将她一侧头发拢至耳后,不知怎的想起半年前,也是在南松嘉境的餐厅,顾念远一身朴素套装搭配齐腰的长发,神色紧张肢体僵硬,活脱脱是个赶时间的女秘书,与现在大不一样。 这颗璞玉如今益发璀璨,很快就要蜕变为夺目宝石,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看见她的光芒,明白她的魅力。 而她就会发现,世上的男人多如牛毛,眼前的这个一点也不特别。 岑寂的眼底泛起点点晦暗不明的波澜,他的手从发间转移到耳垂。 顾念远的耳垂小且圆,不论是用唇齿还是用手,把玩起来感觉都不错,岑寂轻轻玩了两下,那耳垂就红了。 “唔,你……” 她脸皮实在薄,这样的撩拨不是第一回,她仍然没有习惯,是因为她还不肯全心全意属于他吗? 岑寂晦暗难明的眸子覆上了一层冰,凉凉道: “还缺一枚耳坠。” 第六百三十四章 淡到烟消云散 “你送我很多耳坠了。” “不是那些。”岑寂俯身在她耳边呵气。 身下人登时别过头,颤声道:“你……别……” 顾念远的不知道,这样别过脸会露出一截白腻后颈,像是被捉住的可怜小鹿忽闪无辜的眼睛,她以为是求饶其实是致命勾引。 “有时我真想把你………” 这话断的没头没尾,顾念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下文。 “什么?” “把那两个不错的案子说出来听听。” “啊?” 顾念远愣愣然看着男人接过佣人阿姨递来的茶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水波荡漾的玻璃杯,淡定的仿佛刚才的旖旎都是她的错觉。 她捂着脸闷闷的跟在他后头,心不在焉的将两个案子大致说了一遍。 “谢哥让我选一个,选杨导的综艺的话,三个月档期就出去了,另一个未必赶得上。” “你喜欢哪一个?” “都挺喜欢的。” 岑寂停下来,转身:“杨一恒那个综艺是不是叫《时空侦探团》?” “嗯,这两天刚定下的名字,你……” “有个朋友参与出品听他聊过,想法不错,野心也大,各方面都安排的好了,后续不愁热度。” “是啊。”顾念远颔首道,“而且他们还会跟AC电视台合作服装造型设计,看方案古今中外至少穿越六个年代,我应该能学到蛮多东西。” “至于那个都市言情,老牌制作公司的重点项目,跟他们合作,对你以后的发展是个好事。” 岑寂将水杯放在吧台上:“听我这么一说,是不是更纠结了?” 顾念远老实的点头:“好纠结,要不你给我个建议嘛。” “我的建议是都要。” “这怎么都要?那部都市言情最迟年中就得开机了,《时空侦探团》虽说筹备的差不多了,但开机时间还没确定,万一拖了,肯定会撞的。” “不会。”岑寂望着她,“半月后就会开机。” “你这么肯定?” “出品的朋友还算靠谱,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过两天就会通知你们。” 这倒是意外之喜,顾念远一把抱住岑寂,快乐道:“太好了,阿寂!” 阿寂带着浅淡的笑听着她的絮叨以及畅想,这笑便越来越淡,淡到烟消云散。 翌日,顾念远迫不及待将选择结果告知。 谢厢点着头:“我才要跟你说来着,杨导那边说咱们这边确定,那边说话间就准备开机了,算算档期的话你也不用选了,这两个案子都是你的,正好前后脚。” 跟岑寂说的分毫不差。 顾念远喜滋滋道:“我运气真不错。” “确实,不过这份运气可不轻松啊,至少得连轴转半年。” “没问题!” “年轻人就是有冲劲。”谢厢见她精神奕奕,也不免笑道,“这个《时空侦探团》需要出国拍摄,明星还好,你的话没准要在外头待足两个月,家里得安排好。” “放心,就两个月而已。”顾念远突然反应过来,“我家里……没问题。” “真没问题?” “……嗯!” “那成,我今天就回复他们,估计这两天开机时间就会定下。” 走出谢厢的办公室,顾念远没有料想的那样兴奋,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些事。 忽略了,出国两个月的话,那就要跟岑寂分开两个月。 自两人相识,分开最长的是上回跟组出外景,满打满算一个月,而且那时两人的感情也远不像现在这般。 其实交通工具发达,理论上来讲,她能回去,他也能来,但现实是,忙起来谁也说不准。 点点不舍就这样飘然升起。 第六百三十五章 还是直接点好了 工作室里没有秘密,顾念远的新工作很得同事们羡慕,出公差周游欧洲又和大名鼎鼎的AC电视台合作,这种机会实在是再好不过。 她心里悬着事,笑也笑的不彻底,到了下午,谢厢告诉她,杨导那边消息来得很快,下月一号开机,开机地点在伦城。 与岑寂说的分毫不差。 顾念远一颗心放下来又拉上去,没着没落的。 晚上吃饭时,她旁敲侧击的问:“我答应杨导的邀约了,真的和你说的没错,半月后开机。” 男人微笑:“顾老师好好加油。” “下月1号要在伦城开机的话,我应该会提前两天过去。” 说着,她望向他。 岑寂没有意外和迟疑,贴心给出了自己建议:“这个季节那边的天气不会太好,记得带伞。” 顾念远彻底郁闷了。 难道他不知道这档综艺要出国吗?作为幕后人员她还得待满全程,他就没有丁点不舍吗? 虽说只有两个月,虽说可以打飞的可以电话可以视频,但…… 顾念远郁闷的闭上眼,做了一晚上噩梦。 翌日傍晚,她没忍住说给了柳兰听。 柳兰在海边晒出了麦色肌肤又有爱情滋润,整个人洋溢着快活的气息,豪迈的请客。 “所以你是觉得他不在意你?” “也不能这么说,别的方面看着还挺在意的,就是……”顾念远的叉子拨着鳕鱼,“我是不是太矫情了?” “哪里矫情了!是岑寂太直男了!两个月诶,哪个热恋中的男女不是天天黏在一起的!” “我们算是热恋中的男女吗?” “热恋中的夫妻也算!”柳兰补充道,“话说回来,你跟岑寂的那个游戏进展的如何了?”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服了,这也能忘……”柳兰扶额,“不行,我看不下去了,你俩到底什么个情况?” 问题深刻,她一时哑然。 按说应该是两心相悦的情况,可因为对方是岑寂,这个相悦就充满了不确定性。 “大概是追夫还没追上的情况吧。” “哪个女追男有你追的这么费事的,还是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要我说,你别跟他玩什么游戏了,马上出国了,你就直接点,一击致命!” “怎么一击致命?” 闻言,柳兰笑眯了眼:“当然是以自己做诱饵逼他认输了!” “你不会又要说主动献身吧,小兰,我实话对你说了吧,什么性感勾引撒娇示弱啦我也试过好几次了,没用的,他定力超好的。”顾念远哀叹,“网上的攻略也好,小说里的套路也好,包括你的那些理论,对岑寂都没用。” “不可能吧,他是个龙精虎猛的男人还喜欢你,怎么可能都没用!是你没看出来吧!” 顾念远翻了个白眼:“或许吧,他们岑家都是影帝。” “再怎么影帝,对着喜欢的人是不可能做的那么完美,除非他连喜欢你都是演戏。”柳兰猛地捂住嘴,“我随口说的,你别当真。” 然而,闺蜜的眼神还是黯淡了。 “我不觉得那是演戏。”顾念远垂着眼,“但或许跟我的喜欢不是一回事吧。” “念远……” 这样的事不是旁人能够轻松劝解,柳兰搜干挖肺还没酝酿出金句,便听顾念远悠悠叹了口气。 “这么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就像你说的,还是直接点好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你的热情始终如一 究竟怎么直接是个问题。 柳兰兴奋的给她出了半天主意,她记在心里却做不出来,或许人和人真的不一样,纵然她使劲浑身解数依旧是拙劣的模仿,而如柳兰或者顾悠然这般的天才选手,举手投足都是魅力。 但这一回,她不预备半途而废。 因为游戏耽搁的早安吻又被她捡了回来,跟随早安吻的还有爱心早餐。 勤劳的太太洗手作羹汤又献上甜蜜亲吻,是个再怎么样都不会翻车的安全牌,同时,她也没有忽略晚间时分,餐后水果亲自奉上,有事没事在他眼前转悠,面对男人不大好听的话也全当没听见,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同样是安全牌。 顾念远两牌齐出老老实实认认真真打满了一周。 结果一无所获。 岑寂对她的免疫力强的惊人,好处一点没放过,该给的反应半点没有,甚至,比之以前偶有的失控,这一周他连失控也无。 淡定的仿佛看破红尘。 周末夜晚,顾念远深刻反思,安全牌还是太安全了力度不够,得加强。 除了反思自己,顾念远觉得岑寂也很有问题。 这人好像在躲她。 在外人看来仍是失业人士的岑总,这一周突然恢复了总裁作息,整日里早出晚归,要不是顾念远有心根本抓不住人。 小杜则替代了许安杰的位置为他鞍前马后,这人年纪与顾念远相差无几,专业性极强口风很紧,顾念远软硬兼施也没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无法,顾念远只得将岑寂堵在了卧室门口。 “这么晚了念远还不睡?” 岑寂隔着半米距离接受某人的审视。 他连睡衣都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岑寂在穿着上有自己的要求且十分专一,自顾念远踏入南松嘉境起,他的睡衣种类就只有一种,那就是睡袍,腰带一系简单明了,是以她常年能从他晃荡的深V领口里一览美妙风光,但今天不是。 他穿着上下两件的分体睡衣,扣子规规矩矩系到了最上一个。 除此之外,他的姿态也异常端庄,这半米的距离好似隔着悬崖。 不对,这很不对。 顾念远一手支在门框上,大马金刀的杵在卧室门前,朗声宣布:“我们谈谈。” “谈什么?” “谈谈你最近在干什么。” “我?”岑寂认真回答,“上班,赚钱。” “去哪上班,山海创投?” “嗯。” 岑寂惜字如金。 以往这种时候,他必然是会逗上她两句的,顾念远做好了准备,扑了个空。 “之前你不都是在家里上班?” “工作的事哪里说得准。” 岑寂没什么温度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怎么,念远是要审我?” 审这个字让顾念远陡然泄了气场。 “我只是……”说话都支吾起来,“那你不觉的我这周怪怪的吗?” “哪里怪?” “对你,对你格外热情?” “有吗?” 岑寂压下嘴角,继续冷淡,“在我心里,念远一向热情如火。” “我不是再跟你开玩笑,就是……跟以前不大一样的那种热情。” 岑寂想了想,郑重道:“没开玩笑,你的热情始终如一。” 第六百三十七章 他恨不得起的比鸡早 岑寂如果想要把天聊死,那是真的完全进行不下去,顾念远第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她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都没出撒。 向来敏锐的岑寂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满,他贴心又客气:“明天周一,早点睡。” 说着,便摆出一副要进房的样子,顾念远几乎是本能的让开,但下一秒,又蹦了回来。 “我明天上午休假!” “哦,恭喜。” “我想……我想明天带些点心去看你,顺便参观一下你工作的地方。” “上回不是看过了?” 拒绝几乎要写在他脸上了,顾念远咬着唇快要词穷。 “看过了就不能再看吗?” 她眼中不觉含了点晶莹,“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 岑寂立刻道:“不是!”片刻后又道,“想去就去。” 他的态度相当的勉强,顾念远本就压着的火蹭得窜起来:“算了,我不打扰岑总开疆拓土了。” 言罢,扭身便走。 不料想,就这样一路走了回去。 岑寂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由着她气哼哼的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关门声从身后传来,他真的回房了。 顾念远趴在床上茫然无措,就是说,为什么会越主动越没效果,甚至疏远呢? 不论是柳兰的建议,还是网上的攻略都没告诉她还有这种情况,总不能,是岑寂突然对她失去了兴趣,不再喜欢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冻的顾念远一激灵。 不可能,就算岑寂喜怒不定,也不至于这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就这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到了半夜,第二天醒来,岑寂已经出门了。 他恨不得起的比鸡早,真是模范总裁,顾念远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幽幽的想。 持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山海创投的员工以及高管们都有类似想法,极为罕见的,岑总日日报道,一天比一天来得早走得晚。 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老板现身不说,还天天扎在公司不肯走,对谁都是不小的压力,便有关系不错的同事跟秦绍言打听。 “秦总,是有什么新计划吗?” “没有。” “岑总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 “应该不是。” “那是?” 秦绍言抱歉的歪头:“我也很迷茫啊。” 这是实话,秦绍言比所有同事都更早察觉异动,也更早打听原因,他从陆习之问到小杜都没有头绪,最后问到了岑寂本人头上。 “你这么闲就去京市帮帮许安杰,听说他要忙疯了。” “不行,马上就要跟你爸正式宣战,我怎么能缺席!”秦绍言忍了忍,“阿寂,你整天来公司工作半天玩半天到底为什么啊?跟老婆吵架了?” 岑寂瞪了他一眼。 “还是岑宛终于跟沈景芬联系上了,你担心?” 岑寂这回连眼都懒得瞪了,专心盘着手上的小玩意。 “大哥,你天天来这么早考没考虑过员工的感受!员工心里压力大影响工作效率怎么办!” “那个员工是你吗?” 秦绍言闭了嘴,目光落在那小玩意上:“什么时候迷上这个了,干脆去工作室让郭老师慢慢教嘛,公司这里也摆不了什么设备。” 岑寂还没回答,电话铃声响起,小杜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岑总,岑太太来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拖不得了 岑太太本来是不想来的,但空荡荡的大屋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跟岑寂待久了,她学会了一点,与其独自内耗不如大家都不得好过。 于是她精心打扮摇曳生姿的来了。 站在光明戏院后面的小楼前,她望着那铁画银钩的匾额,寒风里突然后悔了。 气本来就生的莫名,见了岑寂说什么呢?质问你为什么如此冷淡?人家的冷淡逃避只在感觉里并不在行动上,三言两语就能忽悠过去。 贸然跑来万一打扰了他的什么计划,岂不是她的罪过。 顾念远犹豫着后退,还未转身就被认了出来。 “岑太太。” 小杜与两位同事一起向她示意,“来找岑总?” “……”顾念远咬牙,“嗯!” “外面冷,赶紧进来。”小杜热情的将她送进会客室,“岑总在开会,交代了不让打扰,您稍等等。” “好的,杜小姐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会客室阳光不错,顾念远端着热拿铁坐在沙发上,逐渐镇定下来,反正来都来了自己也不是空手来的,总能应付过去。 就这样等了十来分钟,小杜还没有回来的意思,看来岑寂的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顾念远推开门熟门熟路来到卫生间。 “杜秘书亲自接待的那个女人是岑太太!” “是啊。” “天哪,王姐你见过岑太太?” “见过的呀,前几天岑总带她来过,据说两人亲热都不避人。”王姐噗嗤一笑,“今天居然又来了。” “听到风声来侦查示威的吧。”另一个女声道,“杜秘书危险啊。” “我原来也觉得她危险,谁不知道岑太太是个母老虎,杜秘书这个小身板斗不斗的过啊,但现在不觉得了,你瞧,正牌太太都打上门了,杜秘书一点都不慌,可见优势不在岑太太这边。” “这样吗?”另一个女声似有所悟,“说来,杜秘书跟了岑总两年,大事小事交给她没有办不好的,岑总有多重视她咱们都看得见,讲真,我还以为杜秘书早晚上位做岑太太呢。” “谁不是呢,去年还有客户开玩笑叫她岑太太呢,岑总也没说什么。” “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也未必做不了,岑太太又不是终身职业。”王姐顿了顿,“我也是听说啊,说是岑总已经跟律师咨询过离婚事宜了。” “你听谁说的啊。” 聊到这里,两人的声音越发小了,顾念远便听不见了。 自从顶上岑太太这个名头,这一类的闲言碎语顾念远听得已经耳朵长茧,早该心平气和。 她耐着心的等着,等到两人离开才慢慢来到洗手池前,然而,巨幅宽镜里的女人带着十足的幽怨,一点也不心平气和。 昨天悠悠然冒出又被立刻否定掉的想法再次蹦了出来。 如果她真是一只满眼只有岑寂的母老虎那就没什么可烦的了,可惜她不是。 她与岑寂一天不确定心意,她的心一天就得悬着,风吹雨打什么都能来作怪,作怪的不是人,而是男人叵测的心。 这样的状态如果还要分开两个月,岑寂如何不知道,她大概是要被折磨个十足十了。 柳兰说得对,拖不得了,游戏得有个结果。 第六百三十九章 你不出来她不走 从卫生间出来时迎面碰上一位女职员,对方一看见她就像老鼠看见猫似的,立刻转身,片刻又转回来。 “岑太太。” 岑太太微微一笑,宽容大度:“是你的?”说着,将口红管递了过去。 女职员尴尬万分的接过,支吾道:“岑太太,刚刚……抱歉!” 岑太太笑容不变:“顺手的事而已不用说抱歉,说谢谢就好。” 女职员赶忙道谢,待人走远,才觉出握着口红的手出了一手的汗。 “王姐!口红找到了吗?”有同事拍她,“看什么呢?对了,我跟你说刚才杜秘书” “别说了!” 王姐没好气的打断,“天天嚼舌根,工作要是不饱和就跟我说,我给你安排!” 同事兜头遭了好一通训斥,委屈道:“王姐,杜秘书来问说见没见到岑太太……” 岑太太意兴阑珊的回了会客室。 见她进来,小杜立刻堆笑:“岑太太,抱歉,岑总那边还不大方便,让我来跟您讲一声,如果累了就先回去,有事电联。” “他这样说?” “是,岑总最近……”小杜暗自流汗,“确实挺忙的。” 顾念远默然,小杜耐心等着顺便承受对方怀疑的目光,这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杜秘书,你跟着岑总多久了?” “快三年了。” “你之前就是在……这里做事吗?” “是,公司成立之初我就来了。” 又是个开疆拓土的功臣,之所以是又,是因为她想起了秦亭亭。 小杜跟秦亭亭是两个风格,她年纪不大,虽然着装风格干脆利落,但面目饱满,丰唇细腰,凌厉感被模样消减了许多,放去交际场合又是贴身下属,被调侃在所难免。 岑寂不反驳是给大家面子,尤其是她。 从商的人,流言蜚语有时是个好事,增加了无形中的威慑,很能忽悠宵小。 他手底下能人多,能人还忠心不二的长久跟随,跟细枝末节的照顾体贴也有关系。 顾念远觉得自己想的很透,但还是不舒服。 “挺好的,既然他在忙我就先走了。”顾念远提起包装好的小礼盒,“这个麻烦你帮我交给他。” “好的。” 小杜接过,又引着她出门,会客室在二楼,两人顺着木质旋转楼梯下楼,木地板与鞋跟碰撞的声音响,噔噔噔,愈发显出烦乱。 离一楼还有两级台阶的时候,顾念远停住脚步。 二楼。 岑寂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秦绍言。 “你又跟顾小姐玩什么呢,小心玩崩了。” “……” 岑寂不答,他一手插袋一手搁在栏杆上,眼皮半垂,秦绍言顺着他的方向往下看,这里是个半圆形的平台,一楼大部分空间在这个位置几乎是一览无余。 “赶人走又舍不得还跑出来瞧,啧。”秦绍言缩了缩脖子,“顾小姐刚遭遇火场危机又被你这样捉弄,我都替她伤心。” “……做人可以不说话。” 岑寂搁在栏杆上的手转慢慢收成了拳。 “小杜刚去,等下” “岑寂!” 两人同时发声,岑寂猛然回头。 “岑总,秦总,岑太太她……” 小杜从岑太太后方转出,急得一头汗。 “岑太太她不想回去,岑太太今天就跟你耗上了,你不出来她不走!” 岑太太气势汹汹的宣布。 第六百四十章 不解气 宣布完,顾念远看清了眼前。 这里不是办公室,这里明显是个休息区,那么,忙得分身乏术的岑寂怎么会在。 果真是个借口,只是为了赶她走。 顾念远胸口起伏不定,瞪着几人不说话。 秦绍言被瞪的发虚,颤巍巍凑到小杜旁边拽她:“咱们要不先脱离战场?” 小杜职责在身不好回应,杵在那里犹豫,手里还捧着个小礼盒。 秦绍言看了一眼,这小礼盒就被顾念远拿走了,她哐哐几步走到岑寂身前,将小礼盒往他怀里一塞。 “桃花酥,爱吃不吃,不吃喂狗!” 说完,扭身就走半点不停留,她想她果然是当不得岑寂手下大将的,这点挫折就能让她崩了心态。 所以,玩游戏也好,斗感情也罢,她顾念远注定是个输家,谁让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选手呢。 岑寂的喜欢没她多,也没她深。 顾念远抽了下鼻子,扶着楼梯扶手预备下楼,还没迈步就被扯了回去,箍着她的手臂使足了力,含着怒气似的。 “想去哪?” 急躁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管我!” 顾念远挣扎,越是挣扎就被箍的越紧,“我爱去哪去哪!” “顾念远!” 岑寂握着小礼盒使力不便,眼看就要控不住,干脆将人抱起。 “这里可都是人!” 这一句奏效了,女人安静下来,她别过头一言不发任由岑寂将她抱回办公室。 山海创投的总裁办公室比和容那边的要小上一半,风格也是迥然,这一间复古味十足,浓稠色调的家具与墙纸搭配着一格格的窗棂,是极致纸醉金迷的设计。 岑寂的办公桌宽大厚重,除了必备的办公设施和两份文件再无杂物,顾念远刚被放上去立刻就想下来,可男人挡在前头,她只能放弃。 岑寂将礼盒放在一旁,等着她开口,但顾念远铁了心,只低头不言。 “我是真的有事。” “我知道了。” “点心我晚点吃。” “好。” 他说一句,她答一句,磨人的厉害。 岑寂双臂撑在她身侧,手背青筋一鼓一鼓,沉声命令:“抬头。” “……”顾念远抬起头,眼眶红鼻头也红,独独眼神倔强,“岑总还有什么交代?” “……一点小事怎么气成这样。” “是我没格局。”顾念远认错很快,“下次不会了。” 岑寂盯着她,她就盯着岑寂,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岑寂认输。 他轻叹着送上摊开的手掌道:“让你出气,行不行?” 顾念远瞥了一眼,使力打了上去,啪!一声,她先疼得皱眉。 “不行!”打完,顾念远道,“不解气。” “那念远想怎么办?我都接受。”岑寂无奈的看着她,很无计可施的样子。 顾念远想了想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真的?” “真的。” 见她将信将疑,岑寂补充道:"岑宛的事闹得大没那么容易解决,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 他的语气低沉,神态疲惫,眉宇间萦绕着郁气,一下子戳中了顾念远,她陡然心疼,进而愧疚,再没有战斗到底的决心。 “抱歉,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可能因为要出差有点紧张,没给你惹麻烦吧。” 第六百四十一章 谴责她的遗忘 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全是关心,岑寂移开眼。 “没有,你永远不会给我惹麻烦。” “你说的。” “我说的。” 顾念远听得舒服了,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我信啦!” 那笑凑到面前又钻进耳朵里,勾地他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肢,掌心托住她的后脑,一股冲动瞬间升起又瞬间落下。 “不生气了?”岑寂埋首进她的发间,声音有些闷。 “还有一点吧。” “那怎么办?” “你要是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好了。” 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岑寂闷笑道:“要星星还是要月亮?” 这摆明了要逗她的样子总算有了一丝以往的画风,顾念远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都不要,只要你的一天。”她直起身看住他,“我月底29号下午的飞机,28号那天你能把时间空出来吗?” “好。” “答应了不能赖皮。” “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赖皮过?” 顾念远伸出小指哼道:“你这个人很狡猾的,我得长个心眼,拉钩!” 岑寂没有立刻伸手,他忽然失了神定定看了她须臾,眸中是顾念远读不懂的情绪,片刻后,他勾住了她的小指。 “幼稚。” 待到终于走出办公楼已经快到中午,岑寂没有留她吃饭,她也没要老陈送,久违的要去等公交。 光明戏院门口不远就有一个站牌,她将围巾裹好站在寒风里品味失落。 岑寂以为她已经被哄好了,其实没有。 作为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狠人,区区岑宛不至于令岑寂烦躁疲惫至此,这个理由不足以解释他的古怪。 但顾念远不想再猜了。 是人总有不痛快的时候,岑寂是人当然也会有,就算不是因为岑宛而是因为别的也很正常,何必非要说与她听呢? 公交车来的很快,顾念远随着人流挤了上去,车内味道不好闻,她将头往围巾里缩了缩。 这辆车正巧路过建设路,她突然想回家,回自己的家。 一晃几个月过去,兀一踏入扑面而来的是恍若隔世,在南松嘉境住久了视觉上缓不过来,只觉逼仄,记忆里温馨舒适再好不过的地方,突然变得破旧寒冷,处处都是问题。 仿佛在谴责她的遗忘。 顾念远垂着头半分钟不到把家里转完了,她拖出了打扫的工具,将整个屋子快速的清理了一遍,这才安心坐了下来。 记得全家刚搬来时,初次进入这间房,她牵着妈妈的手,雀跃不已,仰头看着雪白的墙壁崭新的灯,在这里的第一晚,他们买了蛋糕庆祝,顾念远许了愿,似乎是想要一套精装画册。 后来她得偿所愿,但没多久,母亲就住院了。 再后来…… 满打满算,她的母亲在这里也就住了一年多,一家三口更多的记忆其实是在枫叶镇。 顾念远将下巴尖抵在膝盖上,她想起离开办公楼时与她擦肩而过的女人,岑寂叫她郭老师。 郭老师礼貌颔首说岑总你忙,我进去等。 岑总也颔首表示我马上来。 两人目光交错时颇有故事的样子,顾念远便客气了一声不用送。 岑寂就当真不送了。 想到这里,顾念远使劲摇头,把不断翻涌的烦躁摇走。 以前这些细枝末节她从不在意,现在点滴记在心里,顾念远知道这是因为心生疑惑才看什么都不对。 所以不要想了,非要想,就想点有用的。 譬如,28号那天到底要怎么做。 第六百四十二章 第一场盛事 回工作室的路上,她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是被杨一恒的电话吵醒的。 “顾老师,机票都定好了,你坐我旁边。” “你不是过年前就去伦城了吗?” “前期筹备很多事的,当然得飞来飞去啦。” 杨一恒心情很好絮絮叨叨跟她介绍落地伦城后的行程,顾念远先前只听说他父母离婚后母亲常年在国外,现在才知大部分时间就在伦城,是以也算是他半个老家,堪称熟门熟路。 “咱们这回至少要跑四个国家,有一站是巴塞罗那我很期待。” “巴塞罗那?不是米兰吗?” “改了,那边没谈拢,巴塞罗那也挺好的,到时候咱们去看弗朗明戈!” 杨一恒的兴致勃勃冲淡了顾念远的郁闷,她不觉笑起来:“行,杨导争取给我们跳一段!” 听筒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你要是给我做舞伴就行啊。” 如果是岑寂或者岑清钰说这句话,顾念远势必是要斟酌的,但对面是杨一恒,有的男人是这样的,亲切到可以不费心思交往。 “那得看杨导水平如何了,我可不随便给人做舞伴。” “这样的话,我得赶紧恶补一下了。”杨一恒顿了顿,“顾老师,你听说清钰的事了吗?” “有耳闻。” “我前两天给他去电话是他经纪人接的,说是在做手术,哎,本来这个综艺第一期的飞行嘉宾就是他,这回只能推到最后一期了。”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大好,最后一期赶得上吗?” “他经纪人说可以,我也……”杨一恒突然停住,紧接着呀了一声,“顾老师,你赶紧看新闻!” 几乎是同时,公交车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顾念远前方座位的阿姨开了公放,声音很大。 “岑清钰经纪公司发布公告,两个小时后将会举办发布会,宣布息影。” 这是正经的新闻标题还有不正经的,各种奇葩的配音搭配着耸人听闻的标题,把岑清钰从头到尾猜了个遍,坐在她身后的小女生听着听着就抽泣起来。 事业蒸蒸日上的大明星突然息影,成了年后全网的第一场盛事。 岑宁放下手机哼道:“妈,清钰的伤有那么严重?” “医生说是,自然就是了。” 沈景芬乘着午后阳光摆弄着珠宝首饰,“你不信,你去做医生?” 岑宁撇撇嘴:“他那么会演谁知道真假,妈,三姐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爸!” “告诉了有什么用,阿宁,动动脑子,老爷子不在意。” “我不信,三姐一心为了这个家,他不在意那在意什么?在意为了女人昏了头的岑清钰还是一心想搞死岑家的岑寂?”岑宁气不打一处来,“岑清钰这个臭小子一点也不像二哥,精明得像个鬼,要不是他故意激的三姐,三姐不会那么火大,而且,最后也没要他的命啊。” 沈景芬这些天胃口不好,听着岑宁的抱怨,手下一顿,脸色更差。 “阿宁,阿宛这些年干的那些事,有多少是为了自己有多少是为了岑家,你清楚吗?” 岑宁摇头。 “就算是我也算不清,她跟阿宏一样都是老爷子手上趁手的工具,失去了工具固然是难受的,但祸福相依。”沈景芬垂眸看着一串南红,“也带走了工具上的血腥不是吗?” 第六百四十三章 嗷一声就哭了起来 “爸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自私……”岑宁半晌道:“没了旧工具,去哪里找合适的新工具,他打磨的好工具都要跑了,他就不怕孤军奋战嘛!” “孤军?不还有老四嘛,就算没有老四,阿宛的女儿,你那个丢在沈家养的不孝子,老四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再往远了找,岑家家大业大,只要这棵树不倒总有猢狲聚集过来,这就是家族。” “……” “至于清钰,为了暂时退下火线他倒是做足了功夫,可惜,暴露了弱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什么意思?” “他为女人昏头,女人自然就是他的弱点,偏偏这个女人身份特殊,叔侄都盯着这一个,以后还有的闹。”沈景芬哼道,“算她运气好,放在以前早就被收拾了,现在……阿宁,我们要沉住气,老爷子不会忍太久了。” 岑宁颓然的塌下肩膀:“妈,我是担心三姐,我怕她会比二哥还惨。” 沈景芬握着南红的手骤然收紧,她本来有三个孩子,头一个早产没多久就夭折了,她后来格外宠女儿也有这个原因在。 这两个女儿自小就活的比多少长子长孙都风光,岑令诚曾希望岑宁联姻也让沈景芬挡掉了,她的女儿就得肆意随性不受羁绊,没想到,有一天肆意过了头。 时至今日,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更多的还是恨。 “尽力而为吧,对了,关于老四……阿宁还没消息传出来吗?” “没有,现在这点消息还是机缘巧合让律师传出来的,只有那么几句还都是抱怨岑清钰的,三姐也是,本来就难了还只顾抱怨不说点更有用的。” “算了,她的案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结果,总有机会,阿宛的那个秘书倒是找到了。” “怎样?” 沈景芬冷冷一笑:“只挖到他是阿宏的人,说是早料到会动姓白的小妖精,他听的是阿宏的命令,都什么时候了,亲兄妹还为了个外人互相使绊子!把那姓萧的招来甩都甩不掉,咬死是他们家祖传的老宅非要我们给个说法,哼,他一个乡下孤儿出身哪来的祖传!” 她将南红手串扔回盒子里,转眸看女儿:“让你去跟孔季乔谈,谈好了吗?” “谈好了,他们很愿意合作。” “好。”沈景芬道,“景明天地这个项目必须拿下。” 两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和容总院,岑清钰的发布会就定在病房召开。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一堵无遮无拦的白墙前,苍白的脸色几乎要与背影融为一体,纯素颜出镜。 “哎,好可惜啊,他多好看呀。” “身体出问题了没办法嘛。” 顾念远干脆请了假找了个咖啡馆坐着看,没料想,咖啡馆老板是粉丝直接大屏幕放着直播。 一屋子客人都看呆了。 “在这里我要先向喜欢我的粉丝朋友道歉,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可能没办法再陪伴你们了。” 说着,他起身,深深鞠躬。 咖啡馆老板嗷一声就哭了起来。 “他身上好几个代言……这下可便宜别人了。” “人家又不缺这点小钱,哎。”有客人拍了拍老板的肩,安慰道,“一年而已,没准一年后满血复活回来了呢!明星嘛,退圈回归都很随意的。” 没想到,这安慰起了反效果,老板哭的更大声了。 “我们家清钰从来不说大话,他要退就是真的退!” “好好好,真退!”客人只得转换思路,“既然这么有信誉,一年肯定也就是一年,不会一去不回来的。” 老板抽着鼻子,被安慰到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太太不高兴 直播结束后,顾念远没敢在咖啡馆多留,这地方粉丝多,她的脸已经被狐疑的目光打量了好几回。 拜岑清钰所赐,《隔云端》本来就火爆的热度翻了好几番,认出她是里面角色的人就更多了,顾念远将口罩拉紧快步走入人流。 岑清钰的信息来的比她的脚步更快。 【看直播了吗?】 【看了,你的粉丝都挺伤心的。】 【你呢?】 顾念远愣了一下。 【我也挺替她们伤心的,毕竟那是你喜欢的职业,你又很有天分,就这样离开实在很可惜……你还预备回来吗?】 【看情况】 【你的手术顺利吗?】 信息发过去后,岑清钰回了电话,他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震动,惊的顾念远嗖得一下站起来,索性也要下车了。 “听杨一恒说的?” “是啊。” “很顺利,之后就是休息调养了。”岑清钰听得电话那边嘈杂,“今天不上班?” “有事请假了。”顾念远犹豫了一下,“听杨导说你还要参加综艺的录影,虽说最后一期应该是两个月后,但你真的没问题吗?” “担心我?” “当然了!反正都宣布息影了还是因为身体状况,我想制作方那边也不至于那么不通融……非要强人所难。” “要不你帮我跟制作方说一说?” “行啊!”顾念远忙道,“过两天正好要跟制作方的人开会,我到时候就说!” “噗。”岑清钰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用,他们没有强人所难,是我坚持,先不提这个,什么时候出发?” “29号下午,跟杨导一班飞机飞伦城。” “加油!” “我会的。” 岑清钰遗憾道:“可惜没办法去送你,如果可以……念远,你走的前一天咱们能不能见一面?” 前一天,那不就是28号? 顾念远犹豫,那边立时便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抱歉。” “这有什么,你要出差六叔肯定舍不得,你们也需要时间,是我忘记了。”岑清钰笑道,“那就在电话里祝你一路顺风,威尼斯见。” 威尼斯是最后一期的录影地。 但顾念远想的却是那句六叔舍不得,岑清钰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她压下去的闷气嗖得提了出来,她只能强作欢欣:“好啊,威尼斯见。” 挂了电话,她没了回家的欲望只得回到街上晃荡,一直逛到夜色深沉才提着打包好的食物回了南松嘉境。 佣人阿姨见她回来,一边接过她的外套一边朝里面努嘴:“太太,今天岑先生一早就回来了,现在在客厅。” 刚过晚上八点,岑寂竟然已经归家,对比上周十分难得。 顾念远三步两步来到客厅,见他面前摆着笔记本和一摞文件,一副要在客厅处理工作的模样。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 “去逛街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岑寂放下文件走了过来,绸制睡袍的衣角随着他紧实的双腿晃动,深V荡气回肠的开至腹前再被一条腰带很不客气的拦住,森白的皮肤是禁欲,饱满的肉体又很具侵略性,矛盾的不行,但恰恰是岑寂往日的风格。 顾念远僵在那里,眼看着对方走到近前,俯身与她对视。 “太太不高兴,做丈夫的当然得回来看看。” “我没有不高兴。” “不要老陈送也没回工作室,坐公交车一直逛到现在。”他牵起她冰冷的手,“需要要我提醒你,手背上的伤还没好透吗?” 第六百四十五章 岑太太识相一点 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疤,蜿蜒在原本细腻的皮肤上极为显眼,岑寂微蹙眉。 “还好。” 顾念远抽回手但没成功,岑寂执意牵着她走回客厅。 “没吃饭?” “吃了,没吃完。” “吃的什么?” “烤苕皮、烤面筋、烤茄子。” 顾念远一边背诵一边打量,男人待她坐下才放手,听着她的食谱,他的眉头皱的更紧。 “迎着风一边走一边吃的是不是?” “你改行算命吧。”顾念远有些心虚,“路边摊不就该这么吃嘛。” “希望你闹肚子的时候也有这份觉悟。” “又不常吃哪能那么容易闹肚子!” 她嘴里哼唧眼睛却弯了起来,熟悉的岑寂真的回来了,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些不大好听的话语,以往激得她跳脚,现在,让她鼻酸。 “岑寂,你还是这样好。” “怎样?” “没什么。” 这些天七上八下的心陡然落了定,顾念远抬眸看他。 岑寂倚靠在那张全球限量300张,由知名设计师设计的茶几上,姿态很随意,深V因此开的更大几乎露出侧腰,但顾念远只看那枚趴在他锁骨上的平安扣。 被他贴身佩戴了这些日子,玉养的越发水润莹亮,顾念远心下一动起身向前捏起平安扣,笑道:“我眼光真不错。” “或许我该让许安杰给你科普一下如何挑选玉石。” “阿寂,你太太她不高兴。” 岑寂瞬间换了语气:“岑太太的眼光真是绝了。” 顾念远忍住笑,点着头道:“嗯,这句还行。” 话落,腰肢被环住,整个人往前靠去,一声呀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她就坐在了男人腿上,隔着绸制衣料,大腿处的力度和热度传递的很彻底。 这张限量茶几看材质像是玻璃,下面还是镂空设计,被他们两人折腾居然纹丝未动,但顾念远仍旧心惊,僵着脊背道:“阿寂!” 阿寂没理,他埋首在她脸侧,嫌弃道:“啧,一股烧烤味。” “你!” “岑先生正在哄你,岑太太识相一点,放松。” 哪有这样哄人的,顾念远心道,但嘴角还是止不住的上扬。 今晚之前的那些所谓的不对头一定都是错觉,是她太敏感了才会胡思乱想,还好没闹出太大的笑话。 “阿寂,那个郭老师是你朋友?” 岑寂搭在她肩头的手指微动,淡淡道:“嗯,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我想……中间反正也要回国,就少带一点好了,杨导的意思是如果嫌麻烦就直接邮寄,还给了我地址说是他家的公寓,让我到时去看看如果觉得还可以住的话,住公寓会比住普通酒店更自在。” “……他的公寓在哪?” “好像在西区,一个艺术学院旁边?” 岑寂淡淡道:“地段还行,他对你倒是不错。” “杨导为人确实蛮不错,很亲切,你别!” 岑寂突然捏了捏她的后颈:“带点随身物品就行了。” “可我要待两个月呢。” “又不是上外太空,还得备齐所有物资才能起飞,当代社会缺不了你的吃穿。” 顾念远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当代社会能邮寄能现买,还能打飞的往返。 想念了,见面就是了,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心满意足了,高高兴兴的点头。 第六百四十六章 和你道个别 接下来的一周进一步佐证了她的想法,之前的不对头都是胡思乱想,岑寂只是单纯的忙而已。 这一周他虽然仍旧保持着总裁作息,但两人早晚都能见得着面,顾念远继续打着安全牌,她不再介意收不到该有的反应,毕竟换种思路,以安全牌麻痹敌人再一击毙命也不错。 转眼到了28号早晨,顾念远起了大早,岑寂比她起的更早。 “今天就我们两个人人好吗。” “遵命。” 岑寂开出了那辆久违的宾利,挂着柿柿如意的钥匙扣插在钥匙孔上,随着行进晃动,而五彩石头做成的手机链仍牢牢挂在岑寂的私人手机上,顾念远的目光逐一扫过,顿觉这不短的时间里两人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她合该更有信心。 “所以,要去哪?” “枫叶镇。” 枫叶镇是贝市隔壁的小镇,现在已经划归贝市管理对外称区,印象中镇子小的只有一条公路,公路尽头就是大片的农田,顾念远的父母曾经在镇上唯一的小学任教,一家三口就住在校园的家属区。 “以前要来贝市都是很窄的山路,我们搬来时就是坐大巴。” 自出了贝市,顾念远就一直看着窗外,窗外是山区的冬景和宽阔平坦的高速路。 “你六岁就离开了对这里还有记忆?” “不但有记忆,还有很多呢!我妈在我八岁那年过世,所以有她在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在枫叶镇。”顾念远唏嘘道,“高考后我回来过一次,转眼也许多年过去了。”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你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爸有留什么东西或者说过什么话吗?话我确实想不起来了,东西的话……除了贝市的,枫叶镇应该还有一些,咱们可以去看看。”顾念远小声道,“顺便……和你道个别。” 她本想说二人世界,一时没好意思,换了个词讲出来竟带着些伤感,她不由怔了。 岑寂目视前方敲着方向盘的指节没有停,显然没有接收到这份伤感。 “你们家在枫叶镇还有房子?” “不算是房子。” 到了地方,岑寂才知房子倒也还是房子,只是不能住人。 这是位于枫叶小学老校区的一处荒园,荒草丛生的石子路旁有个月洞门,月洞门进去是一溜三间红砖房,因为很久没有住人异常的破败,落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萦绕不去的湿腐气。 “这里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推倒重建了,前段时间老校长就通知我,家里要是还有旧物就赶紧搬走。” 顾念远自来了这里就再没有说笑的心思,她挂着半是哀伤半是怀念的神色一马当前走在前头,齐膝的荒草没有章法的刮擦着裤腿,阻拦他们的行进,她浑然不觉。 “阿寂,你看!我家原来就在那里。” 她说着抬手指着最靠里的一间红砖房,岑寂顺着她的指向望了一眼,没停步,顺势将那只手牵了回来塞进口袋。 就此他走在了她的前头。 “很有野趣。”他评价道。 “以前这里很热闹的,在校园里,整日都有学生跑来跑去的,教职工都住这边,我们一群小孩子又不是上学的年纪,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听我爸说,这里的每棵树我都爬过。” 岑寂大衣的口袋温暖,顾念远放慢了脚步跟着他,贪婪汲取他的温度。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说的算 他们走到一棵桂花树下停住,岑寂回身挑眉。 “这棵也爬过?” “怎么可能嘛,我小时候它才这么高!”她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又压到腰际,“它爬我还差不多!” “那人家现在可比你出息。” 桂花树已然亭亭玉立,长得比岑寂还要高出一个头,虽说花已经谢了,但郁郁葱葱的叶子还在,前两天下雪,它顶着一头的雪白,像个骄傲挺拔的忠诚护卫。 顾念远欣慰不已,头一回赞同岑寂这不着调的对比。 “没想到它还在呢,长得还挺好,我爸这颗桂花树是我出生那年他亲手种的,还说我得叫它哥。” 想到这里,顾念远笑出声,“阿寂,我想起来了,我爸妈还因为到底该叫这棵树姐姐还是哥哥吵了一架。” “这也能吵架?” “是啊,吵的很认真呢,还找邻居王老师评理,结果王老师说……” “说什么。” “说你们两个人加起来四五十岁了还不如人家念远成熟呢。” 这是令顾念远记忆深刻的一次表扬,她一直骄傲到父亲去世,再次提起依旧免不了露出得意的表情。 岑寂牵着她的手猛然收紧,转瞬他望向桂花树后的破房子。 “你家的旧物就放在这里?” “嗯!” 红砖房子的窗户已经锈死,门锁也不大灵光,顾念远差点把钥匙拧断,还是岑寂关键时刻上了一脚,才总算将门打开。 扑面而来是沉沉的腐朽气,屋内空空荡荡,仅剩些许残破的家具歪倒在地上,唯一能存放东西的只有一个半大的樟木箱子。 木箱子上挂着一把大锁,落着灰生着锈,顾念远摸出钥匙道:“我记得就是些杂物,没有纸质的东西。” 岑寂拦住她,拿过她手里的钥匙,蹲下来开锁。 这把锁同样难开,难听的吱呀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咔哒一声。 顾念远赶忙凑了上去,未等岑寂看清,便听得她很失望的哎呀道:“怎么全是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断了腿的木马,身首异处的铁皮玩具兵,干到褪色的五彩泥等一看就知道毫无信息量也毫无用处的废品。 顾念远不死心仔仔细细的翻起来,一直翻到箱底,最终摸出了一个铁盒子,满怀期待的打开,里面躺着一打塑料糖纸,倒是炫彩如新。 她沮丧不已:“全是垃圾,白跑一趟了。” 岑寂拿过那铁盒,抽出一张糖纸,皱巴巴的水晶玻璃糖纸被小心的捻平,一张张规制整齐,不用问就知道是谁的收藏。 “这是你的糖纸?” “嗯。”顾念远拨了拨铁皮玩具兵的断头,“小时候有段时间爱好收集糖纸,逢人就要糖,隔壁院的张奶奶还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小糖人,搬去贝市后这些糖纸就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藏着呢。” 闻言,岑寂笑道:“小糖人的宝贝怎么能叫垃圾。” 他将糖纸小心的放回铁盒,盖上盖子晃了晃。 “等顾老师成名成家,我就把这些宝贝送出去展览,就写顾老师私家限量珍藏,怎么样?” 顾念远见他一脸的不怀好意,哼了一声便要抢盒子,可惜男人高,左一下右一下就是不给她。 “岑寂!” “现在这些宝贝可是我的了,我说的算。” “凭什么就是你的了!” 顾念远跺着脚又是气又是笑,明知对方是逗她,还是羞恼起来。 不想,房子多年没打扫地板滑腻,玩闹之下,顾念远脚下一滑立时往前扑去。 毫无意外的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要骗我 顾念远抬首时岑寂正好垂眸,顷刻间,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唇峰几乎相贴。 她本能的闭上了眼。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她以为的那样行动,他接住她,抱着她,就是没有下文。 “念远觉得我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啊?” 她猛地睁眼,男人面上全无半点欲念波动,不像她。 “那,那你还真厉害。” 她慌乱的垂下眼,她不能告诉他,那一刻她没想到游戏的输赢,只是心之所至,不由自主。 扑通扑通。 心跳声剧烈,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震的她胸口有一丝憋闷。 岑寂扶着她的手臂帮她站稳,然后迅速移开了视线,看向那被翻得凌乱的木箱。 “刚刚就觉得奇怪。” 他屈起一条腿半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拨弄起那个铁皮玩具兵,最后捏着玩具兵的断头道,“断的过于狰狞。” 闻言,顾念远忙凑了过去,断头已经有锈迹,断裂处参差扭曲,铁皮丑陋的外翻,确实很狰狞。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坏掉的了。” “你的父母不会没事破坏你的玩具,而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想不到也做不到拧断铁皮玩具的头。” “拧断?” 顾念远诧异的望向斜躺在巷子里的玩具兵身体,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的身体是空心的,难道有人在找东西?” 岑寂勾起一抹凉凉的笑:“说的没错,有人在找东西,连这里都没放过可见很着急。” 他将断头随手一抛,抛进木箱,铁皮撞击的声音清脆刺耳,随即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慢慢道:“很多年前,就有人找到这里把你们的旧物翻了个底朝天,恐怕比你以为的都要早。” 从老屋出来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直至车子启动,顾念远才道:“我还是想不出爸爸到底拿了什么,他从没提过,或者说就算他想提,也没来得及。” 岑寂拉过她的手,明明已经被焐热的手现在又变得冰冰凉凉,令人不快。 “只能说某些人怀疑你爸有某个很重要的东西,但不能证明他真的有。”岑寂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摩挲,“不要胡思乱想。” 顾念远嗯了一声,半晌突然开口。 “阿寂,会是楚荣江吗?” 岑寂眉头微动,面上却不显,道:“怎么想到他?” “如果是从楚家拿走东西的话,肯定是楚家人找他。” “未必,楚家不止有楚荣江,楚家是一个家族,贸然锁定一个人容易变得盲目。” 顾念远想了想,颔首道:“你说得对,”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工作,不要多想,其他的事交给我。” “我不多想,也不会多做,所以……”顾念远转眸望向他,“不要骗我,好不好。” 岑寂指尖颤了一下,沉声道:“好,不骗你。” “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行不行。” “行。” “有危险也没关系,行不行?” “看情况。” 顾念远不满的丢开他的手,男人也不强求,目光专注前方,语气和缓. “念远,我也有我的处事方法,你要明白。”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对于岑寂来说已经是十分诚恳坦白了,她不能太过强求。 “我明白,但是阿寂,我不想被你排除在外,不是因为我逞强,是因为我可以也应该参与,以及我喜……” “我接个电话。” 第六百四十九章 她痛下决心 岑寂很少这样打断她的话,或许这通没有响铃的电话真的很急。 顾念远的表白全数被堵了回去,她别过头尽量掩饰情绪,没事的,不要胡思乱想,他已经答应了不骗你,很有进步了,至于别的,都是细枝末节,不用在意。 岑寂的电话很简短,他嗯了两声回了个对,然后询问她下一站该去哪里。 “去小叶公园。” 小叶公园位于小叶河旁边,是枫叶镇历史最为悠久的公园,以名人捐赠的梅林扩建而成,算是无数代枫叶镇人小时候的圣地,顾念远也不例外。 他们来的巧正值梅林盛放的时节,公园搞了个梅花节的活动,今天又是周六,大朋友小朋友熙熙攘攘堵了两条街,公园外头的老美食街更是人头攒动。 顾念远下车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拉着岑寂左蹿右闪果真找到了,小摊前排着长队,大部分都是小孩,顾念远的身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现,一览众山小。 “这个可好吃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看得出来,你跟前面几个小朋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岑寂站在她身边,一身笔挺大衣更显得人高马大,在乱哄哄的队伍里本就打眼,更不消说他那张写满了嫌弃的脸,端的是个冷峻优美,缭绕的热气给这份冷峻优美又增加了点缥缈的氛围。 宛如仙人下了凡,还是个与时俱进的当代仙人。 一时间,队伍旁边的家长,别的摊子的客人,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围观。 “是不是来拍综艺的明星?” “不像啊,边上没摄影机和工作人员啊,不会真是个野生帅哥吧。” “啊,真是绝了!姐妹你必须得看看,绝对极品啊,我这就开视频,你等我。” “啊啊啊啊帅哥看我了看我了,他瞪了我一眼诶!” 路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波澜越扩越大。 直到顾念远被激动的人群挤开,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岑寂被围住了! 人群推动着他不住地后退,转眼只能看见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顾念远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人,可刚准备上手又犹豫了,就是说,已经排到了第二位,马上就要轮到她了,去救人就意味着要放弃好不容易等来的位置。 她遥望了一下岑寂又瞅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如此世纪难题…… 她痛下决心! 还是美食要紧。 说是美食,但在枫叶镇乃至贝市的美食榜上没有名字,说白了只是路边小吃,用蛋液面粉之类搅拌火腿肠丁炸成冰棍状,再涂上各种口味的调料,名叫鸡蛋雪糕。 价格低廉,口味也说不上多么特别,除了小叶公园的美食街没有别的地方卖。 可却是顾念远难以忘怀的童年记忆。 小时候,父母常带她来公园玩,每次都会买三根,说是大家一起吃,可最后顾念远一个人独享两根。 搬走后,在贝市再没有尝过这一口味道,家人也相继离开。 顾念远想的出了神,还是小摊老板提醒:“美女,你要几根?” 顾念远伸出两根指头,老板于是飞速操作起来,很快便包好递给她。 “下面烫,您小心拿好。” 年轻的老板很热情,这位美女是唯一没有被帅哥吸引,坚定选择他的美女,老板觉得她人美心更美,特地把酱多刷了两层。 不料想,眼前却忽地一晃。 老板不由惊呼:“艾玛什么情况!!” 第六百五十章 不值五块钱 人美心善的美女连人带食物被抱了起来,落在了帅哥怀中,而帅哥身后站着一票黑衣人,以绝对的气势荡开了人群,将两人护在中间。 “岑寂!”美女惊呼不已。 面带霜雪的帅哥全不理会,只寒声道:“安杰,你处理。” 言罢,他大步流星带着人走了。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莫说围观群众没反应过来,顾念远自己也是懵懵然好半晌才想起,那堆黑衣人里站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许安杰。 岑寂将她抱进车里,他周身寒气四溢,踩油门踩得让人心惊,宾利嗖的窜了出去,将可恶的小叶公园远远抛在后头。 “岑寂?” 岑寂不答话,他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前面的路,沿着小叶河的河岸景观带足足开了几公里才停了下来。 小叶河景观带是这两年新修的,他们停的这处地方又靠近开发区,人烟稀少,顾念远抱着小食袋,撇了撇车外又看了看车里。 “阿寂,你没事吧?” 岑寂终于转身,挤出一抹森然冷笑:“看来,我在某个人心里还不值五块钱。” 哈? 这家伙在说什么? 顾念远在怔忪之际悠悠想起,食袋里的这两串东西一串两块五,合起来五块钱。 毫无疑问,刚才的世纪难题被他发现了,且相当不满。 觉察到这一点,她一时不知是好笑还是好笑,只能尽量忍住笑道:“你怎么能这样比呢,我当然最在意你啦!” “呵。” “是这样的,你看,你有手有脚只是被围观一下而已不会有事的,它们可不是啊。” 这回连呵一声都没了,岑寂眸中仿佛结冰。 “我是说,是说……” 顾念远见他面色越发不好,急道,“现在你没事,我们也有美食吃,皆大欢喜嘛,你要是我也会这么选的。” “我要是你,就去找个寺庙忏悔,看看佛祖能不能开恩。” “开恩什么?” “开恩让你长点心。” “岑寂!” 顾念远鼓着脸,“佛祖要是开恩,肯定要先收拾你这种不讲道理的家伙!” 说完,她扯开食袋拿出一根鸡蛋雪糕猛地咬下一大口,示威般奋力的咀嚼起来。 然而,岑寂冷冷的目光就那么落在她身上,像是什么X光扫描仪似的,扫的她越咀嚼越没底气,最终还是垂下手认输。 “那下次肯定选你行了吧。” “……” 好吧,她深刻认识到他有多古怪,多难哄了。 顾念远放下食袋,擦干净嘴角,抓住男人的手郑重的放在心口处,很真挚的道:“真的!” 岑寂冰山般的脸总算有了松动,她立刻转移话题。 “阿寂,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许特助?” “是。” “他来枫叶镇工作?” “嗯,为我工作。” “哦。”顾念远刚要点头,猛然意识到不对,“他们一直跟着我们?” 岑寂没回答算是默认。 倒也不出意料,她一直知道岑寂有强大的安保措施,前些时候又刚发生岑宛事件,岑寂必然警惕,但今天原本设想的是二人世界,这样看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实现的可能。 她眼底闪过一瞬的黯然,转瞬即逝,下一秒又笑起来。 “大周末还让人家加班,给不给加班费。” 岑寂并没有漏掉她情绪瞬间的变化,他语气和缓下来。 “还要回公园吗?” 第六百五十一章 比我贵 顾念远摇摇头:“算了,这边也蛮漂亮的,要不咱们下车走走?” 两人遂将那两串贵重的鸡蛋雪糕吃完下了车。 “比我贵,还不好吃。” “喂……”顾念远挽着他的手臂,“没你贵,真的!” “你的解释可真苍白。” 景观带铺着蜿蜒曲折的石板路,路旁是常年翠绿的树和灌木丛,正直午后阳光热烈,入目倒也是不错的风景。 顾念远嗅了嗅水气袅袅的空气道:“以前小叶河是个有名的臭水沟,臭飘十里,现在竟然这么漂亮了,阿寂,你说,我爸选这里安家是不是就为了回到贝市?” “为什么这么说?” “枫叶镇在万千小镇里毫不特别,距离我妈的老家也不近,除了离贝市近它没有任何优势,且由于没有资源,发展是周边县市里最差的,我想不出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当老师,我爸再高尚也不至于要自讨苦吃。” “除非,枫叶镇有一个他必须留下的理由。”岑寂思忖道,“说起来,三十多年前……枫叶镇是有机会发展的。” “然后呢?” “然后,可能是上面综合评价后觉得不行,最终机会没落到这边。”岑寂顿了顿,“今天听了不少你的童年趣事,白听没礼貌,想不想听听我的童年趣事?” 顾念远眼睛一亮拼命点头:“好呀。” “我三岁前也不住在贝市,而是岑家在京市一套房产里,那时孙小姐已经出国,负责照顾我的是一个年轻保姆。” 岑寂称呼母亲从来都是孙小姐,提起她时他一丝怨恨也无,最开始顾念远以为是他克制住了,后来才明白是真的不在意。 儿子的情人最终却给老子生孩子,这种事放在什么时候都不好听,岑令诚对于认不认这个儿子很是纠结了一阵。 一纠结就纠结了近三年,虽说名义上在京市有姓岑的亲戚看顾,但谁都知道这个孩子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大上心。 久而久之,岑寂的生活全由保姆一力操办,保姆姓文,据说是文工团出身,脸不算出众但身材很好,在老家时就颇有事迹,来了京市又得了这种富贵闲差,更是玩的风生水起。 “听说她常出入当年京市唯一的酒吧街,因为穿着入时出手阔绰名气不小,同时跟三五个老板交往,私下还养着些小白脸,我住的那套房子则被她当做自己的家,一群人经常在那里聚会,邻居投诉了许多回,但因为写着岑家的名字,事情都压了下来。” 顾念远听出端倪,问道:“那你在哪里?” 岑寂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淡淡道:“应该在看他们聚会。” “应该?” “毕竟我那时还不到三岁,没有记忆。” 这几乎被流放一般的生活是岑宣做主结束的,作为当时岑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说动了岑令诚,也压制住了亲戚的闲言碎语,后来更是亲自到京市接孩子。 “他去的突然,没通知文小姐,这才不巧碰上了。” 碰上了极为不堪的一幕,叫岑宣多少年后仍不愿多提。 出身豪门,岑宣见过的听过的新鲜事只多不少,但亲眼看还是头一回。 那套房子位于当年贝市的一处高档楼盘里,一梯两户,双层复式,常年有清洁公司负责全屋保洁,所以能乱成那样只能说凭本事。 屋里男多女少,烟熏火燎,味道能闻出来的已经令人头皮发麻,闻不出来的更是不消说。 一地的狼藉里红的白的黄的很难分清,岑宣没走几步,就听了一耳朵的呻吟与咒骂。 这里的阳台没有封种满了绿植,有一男两女觉得刺激就在这里玩游戏,岑宣来时他们还没醒,姿势原汁原味。 在这一番精彩里,他独独没听见孩子的啼哭声。 第六百五十二章 露出这副表情 岑寂沉默着,顾念远没有催,她知道他可能回忆到了什么不大妙的东西,那不是她的世界她无法想象更不能体会,只能挽紧他的手臂,耐心的等。 “大哥最后在靠西的书房里找到了我。” 靠西的书房同样乱成一片,书架上的书大半掉在地上,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亲密的抱在一起,男的吃了东西意识混沌,女的稍微清醒一点,正倚着男人嘻嘻哈哈说着怪话。 “来啊,再来一下!对,没错,就是这样。” 岑宣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她说话的对象,三岁的岑寂。 三岁的岑寂坐在几本词典上,脏兮兮的小衣服挂在他瘦弱不堪的身体上,手里握着什么在挥舞,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大哥立刻就明白了,但跟着他的秘书不大明白。” 秘书茫然的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小男孩左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空针管,针管前端安着针头,他挥舞来挥舞去不是在玩,而是在往自己的右臂上扎,是以,针头上还滴着血。 顾念远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应该是文小姐教我的,据说我的胳膊上还有旧伤,可能这个游戏玩了不止一回。” “……后来呢?” “后来,文小姐被大哥扔进了监狱,四年前出狱,两年前死在她的某个姘头那里,好像是因为吸毒过量。” 岑寂见顾念远脸色煞白只得将人搂紧:“吓到你了?” “……没有。” “其实我那时还小不记事,因为文小姐疏忽,我身体瘦弱连话也不怎么会说,基本上是个傻子,伤害性没你以为的那么大。” “岑寂!”顾念远捂住他的嘴,眼眶微微发红,“你才不是傻子呢。” 最近她时不时会有这样的表情,或是委屈或是心疼,皆是因为他,岑寂定定的看着,心底那些压抑已久的冲动又趁机窜了出来。 “怪不得阮姐说你小时候总是生病,被这种人照顾能活着都是你命大!” “还好你大哥去了,你爸真不是个……” 她骂人的词语匮乏又尊老爱幼,憋了半天来了一句,“真不是个好爸爸!” 策划枫叶镇一日游时顾念远是存了心思的,用自己的过往交换对方的过往,彼此能更了解不说,交换回忆也能使二人更亲密,柳兰的恋爱经里有这一条,不料却交换出了这样的故事。 她忍不住感叹:“对比你,我的童年过得好轻巧,根本没法放在天平的两端。” 那些无聊的琐碎的,与大部分普通人毫无二致的童年故事,放在岑寂面前实在拿不出手,从这样的童年成长出来的她有什么资格来安慰他呢? 想到这里,她沉默下来。 女孩的心思藏不住,尤其是在岑寂眼中,几乎就是凿在脑门上,这一类人像是复杂社会里的奇葩,以前从不在他的欣赏范畴,现在…… 顾念远忽觉掌下一热,下一秒,触电般收回了手。 她竟然忘了自己一直捂着对方的嘴,而这个刚刚回忆完悲惨童年的男人竟然轻啄了一下她的掌心。 岑寂饱览了她的慌神,伸手勾住她的下巴。 "以后不许对别的男人露出这副表情,知不知道?" 第六百五十三章 好啊,影后 “什么表情?” 顾念远本能的接话。 岑寂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散落的鬓发拨至耳后,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冷厉,眸中却是温柔,他沉声道:“专属岑寂的表情。” 话落他松开了她,重新挂上那副平静如水的神色:“我的故事讲完了。” “啊?哦。”顾念远拍着胸口,脑子乱成一团浆糊,随口道,“那,那就进入勾引环节吧。” “勾引?” 顾念远深吸了两口冷嗖嗖的水气,镇定自若:“吃饭,吃饭环节!” 岑寂没追究,由着她跳过了这个糟心的口误,吃饭环节被迫提前进场,再次出了差错。 顾念远站在紧闭的饭店大门前阅读门上贴着的公告。 “因孙女的偶像岑清钰退圈了,孙女伤心欲绝,本人携老伴儿决定歇业一周陪孙女散心,望各位新老客人体谅。” 店老板早年是做古玩的颇有文化,公告用毛笔写在四四方方的白纸上,正经的簪花小楷,且除了这一行通知,下面竟然还有各种笔迹的回复。 “万分理解,我们也要去散心!” “什么玩意?他退圈关我们吃饭什么事,老板你不想做了吧!” “有钱任性是这样的,听说老板有好几栋楼在贝市收租呢,开店全是兴趣。” 顾念远看的瞠目结舌,她艰难的转过头,挤出一抹悲惨的微笑:“看来咱们只能换一家了。” “能因为岑清钰就不开店,确实没什么吃的必要。”岑寂深表赞同。 顾念远自动忽视那个人名,低下头开始搜索附近的好评馆子,不想却被一只手盖住屏幕。 “不用找了,接下来我来安排。” 言罢,岑寂抬脚便走,顾念远紧随在后抗议:“说好的今天听得我的。” “如果只是想做个出差告别的话,舒舒服服享受一天最重要,还是说你有特别的安排?” 有是有,对岑寂来说特别不特别不好说,顾念远站定望着他道:“我不想总被你安排,这个理由可以吗?” “……可以。” 好在枫叶镇实在很小,好吃的馆子离得都不远,两人很快便在别处饱餐一顿,唯一的缺憾是这个馆子的墙上挂着电视,正在播《隔云端》。 更巧的是,吃饭时播的那两集有男主的回忆,顾念远捧着碗,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岑清钰情意绵绵。 相比拍完后在监视器里看回放,完整的剧集段落杀伤力要大了许多,剪辑、调色加上配乐的整体氛围烘托,放在剧情里,又有情绪的衔接,更是把两人那美好而又残酷的感情渲染的十足十,绕是她这个演员也不由感动。 隔壁桌还有食客边吃边点评。 “要是长公主一直是这个样子也不错啊,跟男主多配。” “你是懂行的,我就磕这段回忆,长公主变回长公主后就没感觉了,我觉得吧岑清钰也是这么想的,他跟这个女演员实在太有西皮感了。” “不会是真情侣吧。” “怎么可能!”食客摆摆手,转瞬又惊道,“哎,我突然有了个危险的想法。” “什么想法?” “岑清钰退圈,该不会就是要和这姑娘结婚吧。” 这个危险的想法一出口就被朋友嘲笑,谁也没当真,但还是深深震撼到了顾念远。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坚定的对岑寂道:“我吃饱了咱们结账吧!” “呵。” 岑寂道,“好啊,影后。” 第六百五十四章 到此为止了 冬天天黑的早,从饭店出来时天刚擦黑,待得他们到达酒店,天已经黑透。 黑沉沉的天无星无月很适合两人此时的气氛,即便顾念远找尽了话题,岑寂那张不辩喜怒的脸上也没有太多动容。 男人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如果他吃醋他会明着来,所以应当不是在吃醋,毕竟,除了那声影后,他的所有行为都无可指摘,没有半点怒意。 枫叶镇一日游进行到现在并不符合顾念远的预期,两人的关系没有靠近但也没有拉远,好像始终隔着一层不知哪里来的雾,岑寂站在大雾后头,虚虚实实难以捉摸。 到底要不要像柳兰所说,试试下一步狠棋呢? 顾念远拿不定主意。 酒店是枫叶镇最拿得出手的贵价酒店,为了不委屈岑寂,她自掏腰包定了最贵的总统套房。 “顾小姐是吧,好的您定的总统套房在七楼。”前台朗声与她确认,并将房卡递出。 岑寂先一步接过道:“一间?” 前台见多识广,早已看出面前的男人身份不一般,跑到枫叶镇这种地方开房多半是为了偷吃,往常碰到这种客人她一般同情女方,这次不同,她颇有些羡慕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钓到这样的极品,哪怕只吃一回也是赚了。 “是的,一间。”前台小姐压低了声音,“您放心,总统套房的一应设施都是最好最牢靠的,保证让您满意。” 前台小姐的重音放在满意上,充满暗示,听得顾念远一阵不自在,她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只能尴尬的微笑。 岑寂不尴尬,他道:“麻烦多开一间,我们是两个人。” “啊?” 闻言,前台愣了一下,顾念远也愣了一下。 “这位先生您是说多开一间?一间总统套房?” 岑寂不悦道:“我想我说的是中文。” “额,额,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前台看向顾念远,“顾小姐你们要开两间是吧。” “我们……”顾念远忍不住握紧包包的金属链,看向岑寂,“分开住?” “这里没有外人。” 他的意思是不用做样子给外人看,是了,他们之前一向是这样的,去西班牙可不就两间房各住各吗? 嗯,没有问题。 顾念远将那金属链越握越紧,慢慢道:“麻烦,开两间。” 前台小姐应声低头,一番操作之后沉默的递上第二张房卡,顾念远拿过,头也不回的往电梯走。 可以了,到此为止了,她什么也不想再做了。 顾念远快步走着,她知道岑寂就跟在后头,但她暂时不能回头也不能出声,不然就要控制不住爆发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脆弱又敏感。 开始在意细枝末节,开始琢磨话里话外的含义,这样的小题大作,被岑寂发现一定会被他嘲笑。 住两间房怎么了,他只是一如既往的遵守合约罢了,心中有鬼的是你。 遵守合约…… 顾念远在电梯前停住,转眸看向岑寂,挂出商业微笑:“今天玩的蛮开心的,你呢?” “很开心。” 岑寂两手插进裤袋,是惯常随意的姿态。 他根本没看出她不开心。 电梯很快到达七楼,顾念远的商业微笑一直挂到了房门前,顶层总共三间总统套房,他们的两间并不挨着,但岑寂很绅士先把她送回房。 “我到了,你也早点休息。” 顾念远不等他开口就知情识趣的道别,然后推开门,走进去,转身,最后看了他一眼。 “晚安。” 第六百五十五章 什么都不算 顾念远不记得岑寂回没回那句晚安,毕竟说完后她立刻关了门。 晚一秒钟就要破功。 她的敏感多疑源于分别,对分别不在意的岑寂不会理解。 而她终究也学不了岑寂,自己不爽就让所有人都不爽,何必呢,尤其在听过了那个惊心动魄的童年故事后,她实在做不到对岑寂宣泄不满。 他活的艰难不易,即便到了现在仍要殚精竭虑。 自己的那些不开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都不算。 顾念远认真的一点点安慰自己,她换了衣裳走到吧台,那里存着为了今晚特地准备的红酒,跟岑寂曾经砸在秦三公子头上的那瓶没法比,但已是她的工资范围内能买到最好的酒。 现在这瓶酒失去了用处,但也不能白买,她倒了满满一杯,面向落地窗慢慢喝起来。 柳兰说的,攻略上写的,偶像剧里演的,她能用不能用的照搬了一遍,堪称全数失败,枫叶镇一日游,从开头到结尾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想被岑寂安排就得被上天捉弄,细想想实在有点可笑。 顾念远自嘲的笑道:“还要下狠棋呢,对局的棋手都没了。” 记得小时候,父亲教她下围棋,她抱怨道:“绕来绕去这么多步,就为了吃掉两颗白子,好麻烦呀!” “那小念远想怎么玩?” “直接包围,全部吃掉!” “噗!”父亲被她逗笑,“也不是不可以,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那么轻易的得到,有时候甚至还得绕远路,所以你得小心翼翼徐徐图之,额,我是说慢慢来,有点耐心。” 她那时懒得听,将棋盘一推道:“我没有耐心,我要去找妈妈!” 及至父母离世,她都没学明白围棋,或许这就预示了面对岑寂会束手无策,怪不得那么多人不搞感情只搞事业,搞感情是真麻烦。 柳兰曾说过,谈感情最忌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显露出在乎,这样就被动了会被人拿捏,就得若即若离,虚虚实实,进一步退三步,对手越高阶越得这样做。 顾念远与她做闺蜜多年,这类情感语录听了不下百遍,依旧是个菜鸡。 顾念远越想越挫败,一杯红酒转眼喝尽,她又续满了一杯。 “结果……若即若离虚虚实实,进一步退三步是人家岑寂啊!” 说着,她狠狠吞下一大口,把红酒喝出大碗茶的气势,酒精入肚,她的豪迈被调动出来。 干脆,接下来两个月就高高兴兴工作去,能不跟岑寂联系就不跟岑寂联系,也叫他体会体会什么叫做老娘不在意! 他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她绝对不要第一时间送祝福,得装作刚想起来似得随意! 没错,就是这样,你要振作,有出息一点,顾念远,难得公费旅游,还想这种扫兴男人做什么! 她越想越抖擞,又吞了一大口酒,以至于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那敲门声停了后是一阵阵的门铃声,接二连三终于打断了顾念远的畅想,她不满的往门口走,嘴里抱怨:“这什么总统套房怎么还有人敢随便敲门的!” 说着,她伸出手,没想到那门锁滴滴两声,自己解锁了。 “顾小姐应该不会……” 酒店经理愣住,“出事……” 第六百五十六章 人比较对胃口 顾念远刚涌起的醉意在看到门外的男人后,吓走了大半。 门外总共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酒店经理,正双眼望天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至于另一个…… 他还没等顾念远反应,人就已经走了进来,也没等酒店经理反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念远的新睡衣真特别。” “啊啊啊啊!!”顾念远惊叫着护住胸口。 这身睡衣不是她以往的风格,是为了今天专门挑的,遵照柳兰的建议。 “你不要天天穿的像要下地插秧一样好不好,明明身材条件很好,展示,展示出来懂不懂!睡衣要选这种!” 是以,她选了,然后压在箱底直到今天才拿出来。 蕾丝绸缎吊带小黑裙,上面没多少布下面也没多少,堪堪遮住必要的位置,动作稍微大一点就约等于没遮。 顾念远左找右寻,然后悲伤的发现衣服都脱在衣帽间,客厅里没有任何可以遮身的东西,要命了,她绝望的回头,挤出笑。 “阿寂,你怎么还没休息?” 岑寂没有换衣服,仍是白天那一身,除却大衣后是黑衬衫黑裤子,一丝纹理不乱,只是领口掉了两颗扣子微微敞着,和她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想起今天的日程少了个环节。”他的目光放在她唇上,“喝酒了?” “嗯。”顾念远忐忑,“什么环节?” “喝酒环节。” 岑寂拽过她放在胸前的手,一路拖至吧台,“倒酒。” 顾念远寒毛竖起支吾道:“要不你自己倒,我去换件衣服。” “这件衣服哪里不好?” “怪冷的。” 岑寂勾起嘴角:“我不来,你不冷。” “呵呵。” “好。” 岑寂放开手,顾念远赶忙放回胸前,可转过身,她又改了主意,她深吸气放松下来,重新转回来,倒酒。 红酒杯也是特意备好的,顾念远给岑寂倒了小半杯,摆了个手势:“请。” 岑寂举起杯子,视线却未动,仍牢牢放在她身上,额头到锁骨再往下,她的身体被一寸寸描摹,要与红酒一样被吞咽入腹。 顾念远本能的想低头躲避,可心底的声音不允许,她只得举起杯子装作品酒。 “我的酒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是人比较对胃口。” 岑寂长眸微眯,饶有兴味的转动红酒杯,跟刚才公事公办要两间房的状态大不一样。 两人站在吧台前谁都没有坐,顾念远仰头看了他片刻,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先点在他的唇上,再从唇上开始往下滑,滑到领口处,手指弯折往前一勾,将男人勾到眼前。 然后,她抿了一口酒,轻笑道: “说说看,怎么个对胃口法?” “譬如,这里就很对胃口。” 言罢,顾念远只觉脊背一凉,男人的手指不知何时环到了她身后,正沿着脊骨摩挲而上,拜这件伟大的睡衣所赐,脊背大片的裸露在外,任由那修长如玉的指节一点点仔细的拿捏。 绕是顾念远再有觉悟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是吗,还有吗?” “有。” 岑寂肯定道,“这里也很好。” 那只手攀援而上行至肩头,肩头吊着根细细的带子,岑寂微微一挑。 “不错。” 第六百五十七章 那换个地方 顾念远咽了一下口水,她头一回知道原来一只手也能有这种威力,叫她几乎想立刻大喊饶命。 但不可以,他还那么游刃有余根本没有失态,她也不能。 “还有没有?” 岑寂的手顿住,他看向顾念远,沉声道:“念远觉得不够?” “不够。” 眼前人身体微颤写满了胆怯,眼中却全是坚决,可笑又可爱,岑寂将酒杯放下,忽地环上细腰,然后略一使力。 “啊!” 顾念远手中的酒杯被这么一带,杯口冲内,全数倾倒下来,半杯子红酒就这样哗一下全部泼到了她自己身上,她不得不惊慌的退开。 红酒染红了皮肤,染湿了小黑裙,那墨黑的绸缎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黏出深藏其中的美妙曲线,红色的酒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裙边滴下来,被地毯吸收消失不见。 顾念远本就强撑的气势瞬间瓦解。 又失败了,还失败的这样难看。 顾念远咬着唇,死命忍住不让眼泪掉出来,太丢脸了,狼狈死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行,她不能叫岑寂继续看她的丑态。 顾念远吸了吸鼻子,忽觉手上一空,原来是空掉的酒杯被人拿走了,她急忙抬首: “阿寂,我累了,我想睡了。” 岑寂没回答,他沉默的走过来,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目光灼灼,顾念远被那目光烫的越发慌张,只得连连后退。 吧台旁边就是大片的落地窗,窗外可以俯瞰各色霓虹在夜色里闪烁,顾念远没退几步就抵上了玻璃,那微凉坚硬的触感惊得她一愣。 不待她反应,手腕便被攥住往前一扯,她扑进那熟悉的气息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抵在她额角,接着岑寂的声音响起:“穿成这样是为了给我看的?” “唔,不是。” 顾念远曲着手肘抵在胸前,尽量想将湿漉漉的自己与岑寂隔开,全没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只随口回答,不想岑寂不领情,竟是使力把她往里摁,顾念远急道:“岑寂,你先放开我。” “放开?” 岑寂说着往前一步将人压在落地窗上,顾念远惊呼一声瞬间松了力气,胸前的手就此落入了对方掌中,男人的五指顺着她的指缝深入,十指交扣,往后一扯压死在落地窗上。 “你真的想我放开吗?” 顾念远终于定了神,这么一番动作下来,男人的身体与她挨着,睡衣已然什么都遮不住了,但她没空想,她被岑寂眼底那肆虐的幽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很少在男人眼中看到这样强烈的情绪,不由实话实说:“不想。” 话落,她瞬间红了脸,岑寂不放过,低低声问: “哦,那念远想让我干什么?” “……我……”她支吾。 “是不是这样?” 岑寂说着俯身轻吻在的她的锁骨凹陷处,那里沉着一点子红酒,美味香甜,正待品尝。 顾念远陡然睁大了眼睛,她看着他头顶翘起的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感觉到身体微妙的变化,听到自己忍不住发出的声音,忽然意识到,背后是芸芸众生万家灯火,脑中仿佛数吨炸弹齐齐爆炸,整个人都懵了。 所谓一步狠棋是这样的吗? 可怎么感觉下棋的不是她而是他呢? “岑……岑寂……” “不是这样?” “是……不是……我” “那换个地方。” 第六百五十八章 你会不会想我 说完,岑寂抬首看她,他的唇晶晶亮亮,唇角沾着一点红色酒渍,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沾上的,顾念远的脸几乎要红破了。 但岑寂还嫌不够,他好似无意般伸出舌尖舔走了那点酒渍,闷笑了一声道: “不如念远选个地方。” “还选……选地方?” 好了,够了!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闭上眼往前贴去,很顺利,贴上了那片温热绵软。 原来刚才抵在她额角的是他的唇,实话实说,她想念已久。 顾念远不管不顾的吻着,没什么章法但舍得用力,这突然又猛烈的吻令岑寂瞬间僵住,顾念远心下一喜,越发得意起来,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是个错误的决定,顾念远立刻就意识到了。 因为接下来等待她的是铺天盖地猛烈的回应,仿佛压抑了上万年一般,顾念远的呜咽被悉数淹没在这波汹涌里,她的手背被岑寂的手碾着在窗上挪动,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喘息的间隙里,她听见他哑声道:“念远。”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忙竖起耳朵听,可什么也没听到,只有反复的呢喃混着唇齿的纠缠,念远两个字像是呼唤又像是咒语,萦绕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让她忍不住问出口:“岑寂,你会不会想我?” 这个问题在密集的吻里被问的支离破碎,她不确定他听到了没有,因为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极其沉,沉到再睁眼时,顾念远有一点恍惚。 天花板上的吊灯跟南松嘉境的一模一样,侧过头,窗帘的花纹和窗户的样式也一模一样,不对,这就是南松嘉境。 顾念远猛地坐起来,她不是在枫叶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天什么时候亮了? 恰好有人推门进来,顾念远脱口而出:“我怎么在这里?” “太太,六少爷送你回来的。”阮姐赶忙应声。 “……岑寂呢?” “一早就出门了。” “一早?那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了。” 顾念远愣愣然看了她一会儿又倒了下去,阮姐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见她拥住被子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睡得很好,身体没有一处不适,睡衣被换回了常穿的那件,她隐隐有点预感,很快也仔阮姐口中得到了证实。 岑寂几乎是连夜赶回了贝市,进门时天还未亮,将她交给阮姐后,他没再插手,直到早起出门。 她对昨晚的记忆止步于接吻,男人有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后续又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但看起来,他唯一做的事就是将晕倒的她带回家,让她美美的睡上一觉。 所以她怎么就晕倒了?喝醉?才两杯红酒而已。 总不会是因为接吻缺氧了吧,至于吗? 当然,不论哪一种都很丢脸,顾念远的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阮姐,六少爷有说我为什么晕倒了吗?” 晕?阮姐心道,不是喝醉吗? 她想起凌晨四点,浑身酒味只着吊带裙的顾念远被岑寂抱进门,她的身体被六少爷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 六少爷神色自如,只吩咐她要好好照顾太太。 阮姐以为出了事,询问要不要叫医生,六少爷却说不用,还说…… 她只是睡着了。 明明不论擦洗还是换衣,顾念远都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在睡得过于沉了。 往常太太稍微有个头疼脑热,六少爷都恨不得把和容医院的老专家全叫来,现在却不担心,委实让阮姐疑惑。 但她还是回道:“没说,只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不想 顾念远闷闷嗯了一声,阮姐退了出去。 她大概明白了状况,显然,她的一步狠棋还是失败了。 好不容易撩到岑寂即将失控,自己却莫名其妙的晕倒了,游戏没结果,问题没答案。 这段时间她的积极与主动,只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岑寂的喜欢没有她多,面对她,岑寂永远可以可以适可而止保持体面。 顾念远又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才起来,下午还得启程,她没法肆意难过。 打开房门,扑鼻而来的美食香气也并不能安慰她分毫,她晃晃悠悠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漱,在宽大的镜子前愣住了。 镜子里的女人除了垂头丧气一点没什么特别,顾念远走近了一些,终于看清楚了,不是错觉,耳朵上真的有东西。 确切的说是耳垂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对耳坠。 乍一看像是两颗红色的小水滴,指甲盖大小,细看之后发现并不是简单的水滴,而是几道火焰交缠燃烧形成,乍一看像水滴罢了,火焰的雕刻手法简洁明了。 大约是手工雕制,两只放在一起看并不是很对称,材质是玛瑙一类的玉石,她对玉石没什么研究,只觉这颜色红的异常浓烈纯粹,躺在手掌里像是两滴血。 可她不记得她的首饰盒里有这一款,昨天戴的也是耳钉。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顾念远想起岑寂似乎说过,缺一枚耳坠。 这是岑寂送的,还是在她睡着了之后为她戴上的。 顾念远握紧了耳坠,他这样干大约只有一个原因,他没空等她醒来。 所以,他用行动回答了昨天最后一个问题。 不会,不想。 阮姐觉得太太洗漱后出来精神恢复了,脸上挂着笑,连喝了两碗汤,还不停夸赞她手艺好,她放心许多急忙给六少爷报了平安。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老陈准时来恭候,顾念远看着那辆迈巴赫,突然道:“岑先生在公司吗?” “应该在。” “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车上,她接导演的电话,语气轻松充满期待,又与老陈聊了聊日常琐事,再没提一句岑先生。 到了机场,老陈遥望着顾念远的背影,给岑先生汇报:太太即将出发,一切都好。 杨导下一步到了机场,看见顾念远他远远招手。 “顾老师昨天睡得怎么样?” 顾老师微微一笑:“很好。” “那就好,飞伦城得倒时差。”杨导说完,看见了谢厢又挥起手来,“这边。” 工作室来送他们的是谢厢,朱丹青昨晚跟人拼酒,现在都没爬起来。 “去到那边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跟我讲,AC电视台的服装部可不好应付,我听说他们最近人事上有变动,你警醒着点。” “好的,谢哥,你放心吧我会很努力的。” 谢厢的眉头仍然皱着,一副相当不放心的模样。 “你不懂,你有时候太老实,AC电视台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 杨一恒摆摆手道:“谢哥,还有我呢,你怎么把我忘了,我可是半个伦城土着呢,区区电视台小意思。” 谢厢盯了他一会儿,叹道:“确实,我把你忘了,你精明的跟个猴儿似的。” “就是说嘛,顾老师可是我请的,什么天降纷争都惹不到她的。” 顾念远听得有些糊涂正要发问,身后突然有人叫。 “念远!” 第六百六十章 他还未必放过你呢 “要死了,好歹赶上了,我跟你说我跑错机场了!” 顾念远刚回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柳兰喘着气道,“累死我了,都怪他!” 她指着身边站着的男友,小男孩斜挎着她的包一脸歉意。 “定位定错了,好家伙一个上午我们就在贝市跑了个来回啊!” 顾念远笑着给她顺气:“没事没事,赶上了。” 柳兰哼哼两声看见了杨一恒,她赶忙打量了一番,杨一恒反应很快立刻伸出手:“你好。” “你好,没猜错的话您是不是就是我们念远经常提起的杨导?” “是,没猜错。” “杨导好,我是念远的好朋友,姓柳。” “柳小姐好。” 杨一恒穿的休闲脖子上还挂着耳机,一副嘻哈潮男的模样,但神态谦和说话客气,柳兰朝顾念远飞了一眼,道:“杨导好,我家念远就拜托您照顾了。” “一定一定!” 寒暄完,她将顾念远拉到一旁。 “原来这个杨一恒长得很不错嘛。” “是不错啊,这大半个月他天天上电视呢,你没见过?” “我又不怎么看幕后采访。”柳兰拍了一下她的肩,“人看着也还行。” 顾念远瞥着她:“你不会是……我学弟要失恋了吗?” “失恋个屁,我是在……”柳兰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左右看了看,“诶,岑寂呢?” 顾念远骤然变了脸色,道:“他没来。” “你要出国他不来送??” “你小声点,出个差而已也不一定非要送……” 柳兰见她声音越发小了,气不打一处来:“别人也就算了他是你老公诶!你哪怕就是去京市出差他都得来!” “名义上的而已,事实上……”顾念远迟疑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事啦,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中间没准还得回国呢,送不送真的不重要啦。” 柳兰深吸气:“看样子,你跟他还是没确定咯?” “嗯。”顾念远忙道,“我心里有数,你别管了。” “好,我不管,那我建议行了吧。”柳兰白了她一眼,“念远,要是实在很困难,大好男儿多的是,你看你身后就有个小帅哥呢。” 她下巴尖点向杨导的方向,杨导敏锐立刻转了头,朝两人露出灿烂笑容。 “多阳光,肯定好追。” 顾念远几乎要无语了,她扶额道:“小姐你收敛收敛,我们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普通的甲方乙方,放过他吧!” 柳兰不服的哼唧:“哼,我放过他,他还未必放过你呢。” 几人又聊了一阵,顾念远刻意拖了会儿时间,登机时间还是要到了。 看来,她想的没错,岑寂不会来的。 顾念远垂眸掩住失落,再抬眸时已是一派清朗:“小兰,我们这就走了。” “一路顺风,工作顺利。”柳兰抱着她,磨牙道,“不行,我记仇!” “?” “不像话!岑寂怎么能不来?” “……” “算了,不扫兴了,好好工作!”她拍了拍她的背,“不理这种混账男人了!” 顾念远无奈道:“小兰,你帮我个忙吧,我有个东西。” 说着,她拉开包,从里面取出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正要开口,便见前方不远处疾步走来一个人。 第六百六十一章 路边捡的 “岑太太,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小杜连声道歉,“岑总让我来送你。” 今天的小杜异常的光彩照人,之前几次她都是暗色套装,妆容也是极其的清淡,顾念远看着她轻启的红唇,挂出和善的微笑。 “是嘛,辛苦你了。” 但柳兰和善不起来:“你凭什么送她?岑寂呢?” “岑总……”小杜迟疑,像是在努力找理由,"有很麻烦的工作要处理,没办法及时赶来。" “是啦是啦,岑总永远忙碌,这么忙还不忘记派你来添堵。” “小兰!” 顾念远皱着眉冲她摇头,柳兰只得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 顾念远又看向小杜:“抱歉,我朋友不了解情况,你别在意。” "岑太太客气了。"小杜得体的笑容一丝不乱,“岑总让您记一下这个号码。” 说着,她报了一串数字,待顾念远依次敲完,她道:“号码的主人叫琪琪,太太您这么叫她就行,到了伦城她会联系您。” “联系我?” “对,等您到了伦城自然就知道了,岑总说以您的警惕心可能会拿她当诈骗犯,所以得先跟您说一声免得您报警。”小杜一五一十的背诵着岑寂的吩咐。 听得背对着她们的柳兰忍不住笑出声。 “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小杜今天的睫毛刷的卷翘,忽闪忽闪的望着她,“太太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好的。” 小杜呼出一口气,笑道,“祝太太一路顺风。” 顾念远转过身,须臾,又转回来,低声道:“小杜,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说……路边捡的。” 小杜应声接过,这是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看着像是会放戒指一类的首饰,但顾念远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所以盒子里至少不会是婚戒,想到这里,她立刻颔首:“好的。” 登机时间不能再拖,顾念远一边跟着杨导走去安检区,一边朝送别的人们挥手,她最后一次扫视了四周,彻底死了心。 没事的,她想,都是小事罢了。 小杜顶着柳兰十分不友好的目光转身,原路返回,路走到一半还没出机场就被截住了,她愣了一下,忙道: “岑总,太太刚走。” “嗯。” “这是太太让我交给您的。” 说着,她将小盒子双手奉上,岑寂接过却没有打开,他仍望着顾念远离去的方向,视线的方向正好挂着一个大屏,实时刷新航班动态。 “告诉琪琪,如果搞不定顾念远,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好的。”小杜犹豫了一下,“岑总,您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送送太太呢?” “她不高兴了?” 小杜想了想,摇摇头。 “她……戴耳饰了吗?” 小杜回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闻言,岑寂垂了眼眸,指腹在小盒子的开口处摩挲,小杜偷偷拿余光瞟着,莫名觉得总裁在害怕,害怕打开那个盒子。 她赶忙道:“岑总,太太手上戴着婚戒呢,而且太太还说……”她指着那个盒子,“路边捡的。” 第六百六十二章 懒得看一眼 岑寂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勾起嘴角笑了。 小杜头一回看见总裁这副样子,好像即将被砍头的瞬间有人劫了法场,哦,是那个词,如释重负。 她跟了他近三年,没什么人或事会让岑寂如释重负,或者说,就没人能让他那么紧张,怪不得许哥说岑太太才是岑总背后的真佛。 她这边想到许哥,那边许哥就到了,许安杰风尘仆仆,先瞄了一眼航班动态,然后开始汇报: “岑先生,顾家旧屋已经勘察完毕,那些旧物已经送到依山名居了,桂花树照您的吩咐也办妥了。” “嗯。”岑寂敛了笑,“有什么结论?” “痕迹有新有旧,最早应该是顾家搬走后的两个月左右,最晚……”许安杰肃然道,“半个月前。” “不出所料。”他冷哼道,“继续调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好的。” 许安杰接着汇报了些京市动态,小杜则站在一旁接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岑寂没有要走的意思,两人只能把机场当办公室,待得许安杰这边结束,她立刻接上。 “岑总,郭老师想问一问玉雕课程还要继续吗?如果告一段落的话,她就专心筹备个展了。” 小杜话落,岑寂还没回应,许安杰先诧异上了。 “玉雕课程?你们公司的团建课这么有文化的吗?” “许哥……”小杜以眼神示意,“不是团建课,是岑总的……私教课。” 许安杰几乎是瞬间呆滞,但他职业素养高,马上收住。 “岑先生真有格调,呵呵。” 小杜也跟着呵呵。 岑先生没在意,他把玩着那枚黑丝绒小盒子道:“让郭老师专心做个展吧,到时我带太太去捧场。” “好的,岑总,秦总说最迟后天” 岑寂突然抬手示意,小杜听见机场响起了航班即将起飞的播报,没过多久,航班状态就变成了已出发。 岑寂的眸光波动了片刻,转身往外走,两人急急跟上。 老陈已在门口久候,见人出来立刻拉开车门,岑寂在门前站定对小杜道:“让老赵送你去红亭,接下来的工作陆习之会安排” 小杜了然点头,又道:“岑总,顾悠然一直在跟陆总打听您的行程,您看要不要……” 岑寂不耐的皱了一下眉:“不用管。” 言罢,他坐进车中。 许安杰熟练的坐进副驾,被发配京市多日再次归来,他见谁都格外亲切,笑眯眯对着老陈嘘寒问暖。 “老陈,你胖了。” 老陈也挺想他,笑道:“许特助瘦多了,头发也长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些琐事,老陈眼神忽地动了动,许安杰心领神会看向后视镜,镜子里岑寂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盒子里躺着的不是任何珠宝饰品,而是一条以金刚结编成的红绳,结尾处以一颗红豆大小的玛瑙珠收尾,岑寂取出放在手腕上比了比,正适合他佩戴。 他面无表情的将红绳在左手腕上绕了一圈,扣好,见状,许特助适时插言。 “红绳驱邪保平安,太太真有心。” “你怎么知道是她送的?” “岑先生,一般人可不敢送你这种东西,就算谁壮着胆子送了,你可能十年八年都懒得看一眼。” 第六百六十三章 笨蛋 “你话太多了。” 许特助扶了扶眼镜坐正身体,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怪他多话,相反,岑先生听得高兴。 戴好了红绳,岑寂的目光又放回盒子里,除了那根红绳外,盒子里还有件东西嚣张的卡在里面,正耀武扬威。 岑寂眯着眼将那张小卡片抽出。 卡片上,钢笔气势雄浑的写着一句话:“岑寂是个大混蛋!” 感叹号的用力程度几乎是力透纸背,岑寂将小卡片翻来覆去的打量,岑寂两个字之后有停顿的痕迹,可见一开始要写的不是这句话,某个人应该是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憋不住了。 他的指腹轻轻触摸着每一笔每一划,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得到,某个人在写这句话时的神态。 于是,他当真闭上眼,将那卡片慢慢举起,放在唇上。 然后,以无人能听清的声音道:“笨蛋。” 阿嚏—————— 顾念远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好在坐的是头等舱影响范围有限,她抽出纸巾捂着鼻子,机票是杨一恒订的,拿着票登了机她才发现是头等舱,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报销。 杨一恒倒是十分了然,见她神色不对马上解释:“我个人报销了。” 顾念远一早就知道他是个富二代,但两人接触多在剧组,做导演的杨一恒吃苦耐劳毫无架子,是以她总是忘记。 现在再一打量,发觉他腕上带着限定款运动腕表,五百万欧元一只,提前半年预定。 顾念远由衷感谢:“谢谢杨导。” “别客气。”杨导挥挥手,“顾老师,我提个意见行不行。” “您说。” “你能不能和清钰他们一样叫我一恒。”杨导恳切的望过来,“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说完,他可怜兮兮的眨了眼。 “叫杨导不好吗?” “好归好,不亲切啊,你看,如果我带你回家吃饭,跟我妈介绍的时候得说这是给我打工的顾老师,听起来多难听,还是这是我朋友顾念远好听。” 顾念远觉得这个理由多少有点牵强,但客户的要求最大,作为乖巧的乙方,她点了点头道:“一恒。” “诶!念远早点休息!” 飞伦城近十个小时,顾念远已经计划好尽量少睡,免得落地时时差不好调,她找了两部电影打发时间,偶尔看向外面,浓厚的云层在瑰丽的夕阳下翻滚,不觉看呆了。 岑寂……应该已经收到她的礼物了。 原本的计划是作为暂停数月的月度礼物的补偿,在枫叶镇面对面送出,可惜,阴差阳错变成了这样,与这个糟糕的一日游一样令她遗憾。 那个若即若离的混蛋会不会戴这种小玩意呢? 想到这里,顾念远从包包内袋里翻出了精心包好的那对耳坠,耳坠的材质相当之好,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折损不了它的美貌,两滴血在掌心里晃动着,摄人心魄。 下飞机前,她重新把它们挂在了耳朵上。 抵达伦城时是当地晚上八九点钟,顾念远只有个随身的小行李箱,没什么重量携带便利,但杨导热情非要帮她,她只得让他拖着。 “我妈叫管家大叔来接我们,她听说咱们来工作非要请这一顿,我想着不吃白不吃就答应了。” 顾念远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一块高高的接机牌迎面而来,上书三个大大的中国字。 顾念远。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不亏是岑寂派来的 接机牌被三个黑衣人高高举着,在接机人群里极为招摇。 该不会是那个琪琪吧,顾念远心道,刚走两步,便听响亮的女声招呼道:“岑太太!” 一个肤白高鼻的外国女孩冲了过来,她比顾念远高了半个头,棕色波浪卷发束在脑后,一身剪裁得宜的套装,蓝眼睛望住她,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岑太太,您好,我是琪琪,是岑先生派我来的。” 像是怕她不信,她递上了她的工作牌,职位是和容伦城分公司秘书处的一位秘书。 “您好。”顾念远将工作牌还给她,“所以岑先生派你来究竟是为什么事?” “岑先生让我来给您做助理。” “哈?”顾念远愣然,“可我没有招助理的计划。” “是这样的,太太,岑先生说在您出差工作期间,将由我负责您的一切生活琐事,譬如现在,伦城的住宿已经安排好了,我是来接您的。” “安排?”顾念远扶额,“我既然是来工作,当然是听摄制组和公司的安排,吃什么住在哪都跟大家一样,不用特别安排。” “是啊,琪琪你告诉岑总,不用担心顾小姐,我都安排好了。”杨一恒跟着解释。 “这位就是杨导吧。”琪琪美目转移,“久闻大名。” 杨一恒抱臂笑道:“我的作品都还没上呢,你怎么久闻大名?” 琪琪优雅的抬起下巴:“这是中国礼节,名叫寒暄客套,杨导。” 语毕,两人对视,谁看谁都不大友好。 “杨导,据我所知,贵摄制组的住宿安排并不统一,比如AC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您请来的跨国顾问团、制片方送来的实习生等等基本上各住各的,您与朱丹青工作室的合同里只规定设计师的一切食宿费用由摄制组承担,对不对?” “对,所以我来承担就好啦。” “但是您方便吗?”琪琪接过身后一位黑衣人递来的平板,手指滑动了两下,“您在伦城有三处房产,其中两处位于东区两个相邻的街区,但最近盗窃案频发,安全没有保障,剩下一处地段尚可,但……三室一厅的格局,您预备跟顾小姐同居吗?” 杨一恒愣住了。 “或者,您母亲也有多处房产,但在伦城,适合接待客人的只有位于公园附近的别墅,目前她与她的第三任丈夫正在居住,我相信您应该不想打扰他们。” 琪琪念完,看着他:“杨导是有困难的,不要勉强。” “你!”杨一恒脸色大变,“谁说我要跟念远一起住啦,我们各住各的!” “哦~”琪琪浮夸的点头,看向顾念远,“太太,您忍心将杨导挤去不好的街区吗?” “……” “而且,你们这个综艺之后要辗转多地,如果都要杨导您特别照顾我们太太的话,实在费神费力,非常不利于您专心工作。”琪琪微笑,“太太,您也不愿意吧。” 她把特别照顾四个字念得重,眼底全是诚恳。 “……” 杨一恒听得脸都憋圆了,哼着气要反驳却被顾念远拦住,她由衷叹道:“不亏是岑寂派来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 你只管道德绑架就可以了 最终,在赴了杨一恒母亲的家宴后,顾念远还是跟着琪琪走了。 “一恒。”杨妈妈从背后走来,“勾搭有夫之妇还是岑家的有夫之妇,真是不要命。” 杨一恒坐在丝绒椅子里,神色郁郁:“有点好感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你心里有数,别的女人不管她结没结婚,我都随你,但她不行。” 杨一恒往后一靠,歪头看向母亲:“我听清钰说过一些,妈,岑家有那么恐怖?” “岑家不恐怖,岑寂恐怖,我虽不在国内,但他的名字在这边的圈子蛮有名的,知道来接她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他们和容海外总部的员工嘛。” 杨妈妈拍拍儿子的手道:“工作是在和容,家庭不在,她是M国范斯尔家族的女儿,之前去M国度假时碰见过两回,有印象,范斯尔家族你也知道在M国排名前三,而她还是个有继承权的女儿,现在却在给岑寂做事。” 杨一恒诧异:“我不懂,闲的没事干吗?” “我也不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这说明岑寂在这边的能力远比在国内更强,如果他在国内不好惹,在这边只会更不好惹。” 岑寂不好惹这件事,顾念远再一次领教到了。 她随琪琪来到一个全是白色小洋房的街区,走进其中一栋,兀一进门就是女仆齐声相迎,绕是做了大半年豪门阔太这个场面还是第一回见。 岑寂不喜欢身边围着佣人,哪怕是依山名居,除了必要的人员外也是能少则少,至于老宅也不是这个风格。 顾念远一度以为电视上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直到站在这里,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岑寂不喜欢。 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十分不适。 “琪琪……我一个人需要……这么多人吗?” “理论上是可以不要的,但是太太你暂时不会在这边常住,多点人帮忙比较省事。” 琪琪挥手让人散去,带着顾念远参观房子,这里的衣帽间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四五扇高大的玻璃窗外夜景迷人,白金色调的衣柜里整整齐齐码着琳琅满目的衣服。 “太太,根据您平时的喜好,我做主挑了一批送来,基本都很适合工作穿着的简单款式,如果您不喜欢,到时我们可以去店里再看,或是请品牌的人过来。” “挺好挺好。” “首饰也备了一些,如果您不满意……” “等等!”顾念远吸了口气,“琪琪,我在伦城恐怕待不了一个月,没必要这么……” 她想着措辞为难的皱着眉头,琪琪却笑了。 “岑太太真的跟岑先生说的一模一样。”她捂着嘴,“人很好。” 对方的好人卡发的莫名,顾念远只得道:“他还说了什么?” 琪琪很诚实,立刻复述:“说我太太人很好,你只管道德绑架就可以了。” “……” “还说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如果做不到,就滚回家继承祖业!” “你的祖业是?” “开矿。” 顾念远的嘴张开又闭上,半晌才道:“如果我是你就立刻回家继承祖业。” 然而,琪琪却有些黯然的垂眸道:“没那么简单,还不如吃吃信托找一份自己喜欢的事业来的开心。” “那……那倒是。” 顾念远以为触及了人家的伤心事,眼神格外关怀,不想琪琪闻言,立即抬眸,真诚无比的颔首道:“所以,太太,为了让我好好追求事业,您就不要拒绝岑先生的好意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来炫富 顾念远心服口服。 这位琪琪还真是一名好员工,老板让她道德绑架,她就贯彻到底,偏偏她顾念远还真的吃。 “行了,不用劝了,我不拒绝。” 顾念远举手投降,“你这一招一式真有岑寂的真传。” “嘿嘿。”琪琪得了夸奖,不好意思道,“还差得远。” 对方如此诚实坦荡,顾念远连气也没法生,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岑寂让她什么都不必带,原来在这里等着,如果她带足了东西,不就有了很多拒绝他的理由。 岑寂是算计到家了。 顾念远走出衣帽间,环视这座别墅,它比不得依山名居宽敞但十分精致,是维多利亚时期的风格,很满足少女心,也很满足她们综艺在伦城这一期的主题。 维多利亚时期的连环凶杀案。 “琪琪小姐真是有心。”她感叹,“租到这样不错的房子。” 琪琪愣了一下道:“不是租的。” “?” "这是岑先生自己的房子,确切地说,是岑先生名下的某一栋房产。" 顾念远也愣了一下,她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狐疑道:“接下来……我要去至少三四个城市,该不会每个城市都有他的房产等着我住进去吧。” 琪琪点点头,微笑:“是啊。” 这该死的有钱人是来炫富的吗?顾念远忍了忍没把这句骂出口,然后她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琪琪小姐,岑寂让你来只是为了在出差期间照顾我的生活?” “叫我琪琪就好,太太。”琪琪道,“对,基本上是这样,还有就是保证您的安全,最近这两年经济不好这边治安下降的厉害,岑先生让我务必注意。” “好吧,琪琪,那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您的,我不习惯。” 顾念远松了口气,果然是想多了,岑寂怎么会特地派人过来监视她,他掌控欲虽然强但也没强到这个地步,应当是岑宛的事刚过去没多久,他不放心。 看来……他仍然是十分关心她的,可为什么又…… 顾念远神色几变,让琪琪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得道:“好的,太太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休息?” 为了顺利倒时差,飞行中十来个小时里她几乎没怎么闭过眼,确实疲惫。 可洗漱完毕,睡在这欧里欧气的松软大床上时,她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没了睡意,脑海里一会儿是明天的工作,一会儿是前些日子的回忆,搅得她只能端起手机。 未读信息已然攒了许多条,大都是问候她是否平安抵达,顾念远一一回复,回复到岑清钰时顿住了。 岑清钰发了一张图片过来,是他跟窗台上绿植的合影,窗台是病房的窗台,岑清钰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还比了个心。 【到伦城了吗?】 【明天就能出院了超级开心啊,念远替不替我开心。】 图片里岑清钰笑的眼睛都要没了确实是非常的开心,他旁边那颗绿植是株仙人球,头顶一朵小黄花,两者意外的般配,顾念远噗嗤笑出了声。 【到了,一切都好。】 【很开心!不过清钰,我觉得你这么笑跟它有点像。】 两条发过去,那边立刻回复。 【哪里像!我这么英俊帅气!它那么傻!】 【傻的也很帅嘛。】 一行字回过去没多久,电话就响起来。 “清钰?” 第六百六十七章 顾老师的包养 “……” 那边只有呼吸声,有些沉,有些急促,顾念远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定是岑清钰无疑,她心道不好,又叫了一声: “清钰?是你吗?清钰!” “呵。” 听筒传来低低的一声笑,“是我,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有点……”岑清钰停了半秒,“伦城那边应该很晚了吧,是我打扰了。” “没有很晚不打扰,你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吗?” “该做的手术都做过了,剩下的就是休息调养,在哪里都一样。”岑清钰顿了顿,“我想尽快好起来。” “没错就该这么想!你做明星这些年都没放过这么长的假呢,等身体好了正好出去走走。” “第一站就去找你……们好不好?” 岑清钰的声音放松,想来身体状态确实不错,顾念远欣慰不已,忙道:“当然好啦,我等你!” 自从消除隔阂,顾念远面对他愈发的自如,她正要与他再玩笑两句,突然想起什么道:“清钰,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 “你是想问我与楚家的联姻怎么办吗?” “嗯,你突然宣布息影除了身体问题是不是还有这个原因呢?” “息影是我自己的选择,跟这个关系不大,不过你问了,我可以告诉你,我跟楚怡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其实顾念远有预感,但确认了还是震惊道:“这么快?我还以为……” “以为两家得做做戏,为我哭一场吗?” “不是。”她摇头,“我还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你。” 说完,她才意识到说了什么,顿觉不妥,又道:“额,我的意思是……” “我确实是被放弃了,你说的没错,爷爷暂时不会再要求我履行准继承人的义务,楚家也不会再拿我当继承人看待。”岑清钰望着阳光洒满的庭院,“换句话说,我自由了。念远,为不为我高兴?” 她想回答当然,可又觉得为了这份自由付出的代价会不会有些过于大了,即便只是意外。 “……” “多好的事,我可不要你为我难过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用息影也不用……”顾念远郑重道,“清钰,真的,我很抱歉。” 岑清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抱歉你帮我得到了自由吗?念远,我不可能看着你有危险而不帮忙,能够救下你,我非常高兴,目前收获的结果更是出乎意料的令我满意,所以你不需要抱歉。” “……可是……” “要真的这么过不去,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下次见面,要笑着欢迎我,给我做免费导游陪我散心,怎么样?”岑清钰想了想,“让我想想看要不要再让你请一顿大餐。” 下次见面……多半就是在威尼斯,一个顾念远从没去过的旅游城市,他却让她做导游。 明明在两年前,他参加的一档综艺就去过威尼斯,他比她熟多了。顾念远知道,这是他在提醒她,不要纠结过去,要朝前看。 于是,她笑道:“小意思,请几顿都没问题!我现在可是本综艺唯一的中方设计师,奖金很高的!” “那我就期待顾老师的包养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被你气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方才结束,顾念远感慨万千,学长真是无论何时都那么积极阳光,即便他有伪装又怎样,做人谁没有伪装,尤其是在岑家做长孙,没有心机要怎么应对? 但学长的底色依旧是纯良的,无暇的,得了自由的他以后一定会活得更好更洒脱,她相信。 这么想着,出国的愁绪就被冲淡了许多,睡意也来了,她将所有问候回完,摁灭屏幕,躺好,半分钟后,再次点亮屏幕。 等一等。 为什么,最该跟她讲一句的人毫无反应? 顾念远点开聊天对话框,没错,岑寂一句话没留!不送机也不问候,别说夫妻了,同事都没这么冷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点亮又熄灭,最后平躺,点出键盘,奋力敲下几个字。 【岑总,您在伦城的房子住着一点都不舒服!赶紧卖了吧!】 敲完,她反思,这么写会不会连累琪琪被骂?于是她删掉重敲。 【岑总,您忙着投胎吗?】 敲完,她又反思,这么写会不会勾起岑寂悲惨的童年回忆? 最终,她删了改改了删,只输出了一个标点符号。 【!】 【?】 【!】 【?】 岑寂几乎是秒回,但依旧气人,顾念远呼出一口闷气。 【岑总收了我的红绳都不吱一声吗?】 【礼尚往来,岑太太住了我的房子先吱一声】 顾念远几乎想把手机摔出去,岑清钰送来的好心情瞬间就被岑寂全毁了,都姓岑,做人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是你道德绑架非让我住的!】 岑寂端坐在办公桌后勾出愉悦的笑容,叫办公桌前的汇报的经理一阵惶恐,他不由揣测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爆发前奏。 不等他揣测出结果,目光放在手机上的总裁冷冷吩咐: “继续。” “哦,好的,关于景明天地和东城清溪这两个项目……” 手机振动了一下,岑寂回复了。 【我承认,但不准备改正。】 发过去后那边却没有立刻回过来,岑寂等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时间,伦城已近零点,该不是她太困睡着了? 他皱了眉,又发过去一条。 【睡了?】 还是没回。 这不是顾念远的作风,她就算困到不行也不会一句话不说就睡,岑寂眉头皱的更紧,万分不耐道:“怎么又停了?沈经理,要我教你怎么汇报吗?” 沈经理被骂的一抖,立刻挺胸抬头回道:“岑总,汇报……汇报结束了。”然后,沈经理神奇的发现,向来八风不动镇定到不行的岑总,居然愣了,虽然很快他就恢复常态并拿指节敲了敲桌子。 “沈经理,基于刚才说的几个问题得出不可行的结论,你觉得没有问题?” “我……” “这种分析水平……” 话还没说完,手机振动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客气的打断了岑寂的话,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视掉,而是立刻低头查看。 【被你气死了,活不过来了!】 沈经理眼睁睁看着岑总变脸,从准备发威瞬间变成了笑容可掬,笑容可掬的岑总抬眸看见沈经理,眼底的温柔又马上消失殆尽。 “沈经理,我对你的汇报有三点不满意。” 沈经理听着岑寂讲完那三点不满意,听得点头如捣蒜,听到最后腿都要软了。 他以为岑寂就算再厉害,一心二用也不可能听的明白,所以在汇报时偷了懒,照搬报告里的原话敷衍,没想到对方不但听得明白还在短时间内点出了他的所有问题。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是是。” 沈经理汗流浃背的退了出去,岑寂这才低下头,点了回复。 【红绳很漂亮,我很喜欢】 第六百六十九章 算不算被你拴住了 【夸我也没用】 顾念远点了发送,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好哄了,一肚子的不满,与人对话三两句竟然就消了大半,她顾念远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呢? 但笑意还是忍不住爬上眼角。 不是因为他夸赞红绳好看,而是因为他也会紧张,会因为她的不回复而紧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念远越来越能捕捉到岑寂因她而紧张的瞬间,关心则乱这种事,原来并不是她的专利。 不行,顾念远,你不能这么好哄! 她在床上滚了一圈,极力拉下脸,反复敦促自己要保持愤怒。 叮,信息提示音响起,岑寂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是他的自拍照,但拍的不是脸而是手腕,男人的自拍照没有构图和光影可言,几乎是纯靠实力。 实力是他腕骨处肌肉线条利落,骨节分明,完美的像是古希腊雕塑大师开凿出来的几何体,她亲手编制的红绳挂在上面,红得刺目,红得妖冶,红得刻骨铭心。 【算不算被你拴住了】 【呸!】 顾念远哼哼着,眼角的笑意落到了嘴角,哎呀呀,更气不下去了,她想。 不行不行,要是这么轻易就原谅他,那一定会被柳兰骂没出息的,她深呼吸了两下又发出了一句话,然后迅速关闭手机躺平在床上。 好了好了,要矜持,要淡定,要睡觉。 【我要睡了,岑总快去拯救世界吧】 顾念远的恋爱经验果真是稀缺,岑寂看着手机,她的每个字里都在表达真实的内心,毫无遮掩的作用,他几乎能从这行字里想象到她鼓着脸又是不满又是笑的模样,这样的家伙实在太容易被人骗走。 明明身边也有一个身经百战的闺蜜,怎么也没给她传授点经验?这个闺蜜做的真不称职! 岑寂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正盛,冬日的最后一场雪正在融化,暖意蒸腾。 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两分钟时,手机里又来了两条信息,都是顾念远发来的。 划开是张图,与他类似的自拍,拍的是她的小半张脸,对焦在耳垂上,那里有一抹血色,正是他送出的耳坠。 【礼尚往来】 岑寂定定的看着那抹血红,他承认,她的离开对他的影响居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大,这种影响有多危险多疯狂,他已能预料。 又过了一会儿他拨出号码。 “琪琪,现在是伦城时间两点四十五分,让顾念远赶紧睡觉!” “啊?是!” 伦城时间两点四十八分时,顾念远收到了这份提醒,琪琪轻敲房门转达了总裁的最新指示,顾念远红着脸应声,即便对方礼貌又和气,但也足够令她羞愤。 她狠狠摁下关机,决定下次一定要对岑寂这个没良心的混蛋铁石心肠到底! 翌日是休整日,琪琪带了一些品牌负责人上门又悉心介绍了伦城概况,原来这栋白房子距离贝克街不远。 “那边常年有福尔摩斯迷打卡,太太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但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海德公园散步,有几棵大树特别上相。” 顾念远一边跟琪琪聊着天一边整理工作文件,杨一恒发了份新的资料过来,顾念远看完奇道:“诶,AC电视台居然临时换了服装部门的负责人!” 琪琪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资料,了然道:“不是拉尔夫的人就是威廉的人。” 第六百七十章 下马威 休整一天后,工作正式开始,她跟在杨一恒身后先是参观AC电视台再是跟台长寒暄。 “设计部的主管是艾妮小姐。” 台长手一挥,挥向身后一个大眼睛的白人姑娘,与琪琪不同,她瘦削颧骨高,大眼睛深陷在眼眶里,一头长长的卷发披在身后,穿了一件银灰色旗袍,不等台长介绍就伸着手迎上:“顾小姐是吧,叫我艾妮就好。” 顾念远立刻与她相握,握了不到半秒,对方松开,同时冲着旁边的年轻男人示意:“丹尼,别愣在那里,过来打个招呼。” 丹尼正在整理衣襟一副准备寒暄的模样,被她这样一说,动作微滞,笑道:“顾小姐,我是设计组副组长丹尼。” 说着,他双手伸出一把握住顾念远热情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 顾念远连连颔首,心道,琪琪说的还真没错。 在设计部门简单走了一圈,台长邀着杨一恒去会议室,顾念远作为设计师自然留在了设计部,艾妮漫不经心的客气了两句,带着她进了办公室。 “冰美式,你们亚洲人的口味,我没说错吧。”艾妮叫人送上咖啡,自己则在旋转椅上坐下,捧起红茶,“顾小姐,虽说之前定的合作方式是我们配合你,但你应该知道我们设计部的历史,那几个堆满奖杯的柜子你也参观过了,我们呢,是不会只做个简单缝纫女工的。” 顾念远将那杯冰美式放在桌面,笑道:“当然,我十分尊重你们在影视设计方面的成绩。” “很好,请坐。”艾妮小姐点了点下巴,“关于你的设计我看过了,对于维多利亚时期的着装风格把握的不错,对我们的建议也有很好的吸收,基本上是可以的,只是,还有一点小问题。” 顾念远拉开椅子的手顿住,距离第一期录制不到半个月,第一期的设计方案早已定好,服装制作按理说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艾妮却说还有一点小问题。 “请问是什么问题呢?” “那两个清朝角色的服装有问题,具体的修改意见我等下会发到你的邮箱,希望顾小姐能在今天下班前给我答复。”艾妮的大眼睛放出冷淡的光,“时间不多了没办法,辛苦了。” 顾念远思忖片刻,笑道:“好,我等会就去看,尽快给你答复,不过艾妮,下次如果有修改意见,麻烦尽早。” 说完,她冲艾妮微一颔首,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门外,有几名员工聚在一起正往这边看,顾念远见状停步,果断转身。 “差点忘了,艾妮,亚洲人也分很多种,譬如我这种就不喜欢冰美式,下次麻烦换拿铁,谢谢。”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离得近的员工和端坐在办公室的艾妮都听清楚,员工们面色变了变冲顾念远挤出一个笑,艾妮则保持沉默。 顾念远全当没看见,大步流星走出设计部。 她给杨一恒发了条信息就来到电视台一楼的咖啡厅坐下,点了一杯热牛奶开始查看邮箱。 艾妮的邮件是半个小时前,他们刚踏入电视台时发来的。 她细细看了邮件内容,手里的热牛奶停在了嘴边。 自己何德何能要AC电视台设计部主管亲自给她准备下马威。 第六百七十一章 如果您有需要 杨一恒出来时正看见顾念远在揉额角,一副深感疲惫的模样。 他急忙上前询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里面好好瞻仰人家的光荣历史呢。” “还没来得及瞻仰就得工作了。”顾念远收起手机,“大导演,我得要你个准话,咱们这个《时空侦探团》的服化确定是我说的算吧。” “没错啊,合同上写的很明白,你是服化组组长。”杨一恒奋力点头,“怎么了,艾妮找你麻烦了?” 顾念远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交流意见而已,小事。” “真的?” “真的。”顾念远歪头看他,“一恒同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知道我不知道的内部消息。” “念远同志,AC电视台这半年股权变更导致内斗的事可不是新闻了,只是我不知道会不会波及设计部。”杨一恒摸着下巴做思考状,“按理说这种偏技术的边缘部门应该不至于……就算波及,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两家的合作。” 顾念远嗯了一声。 “我刚才听台长的意思,他们蛮重视咱们这个合作项目,过两天台里设宴已经邀请我们了,出品制片还有他们电视台的几个大股东都会出席。” “我一个幕后小兵也得去吗?” “你才不是小兵呢。”杨一恒敲了下桌面强调,“正好,我还没女伴呢,顾老师给充个门面呗。” “不了,我对宴会没兴趣。” “别呀!”杨一恒双手合十,“中国人要帮中国人。” “摄制组里一堆中国人呢。” “你不一样嘛。” 顾念远奇道:“我哪里不一样?” 杨一恒语塞,片刻后,他认真道:“念远,你不可能一辈子给丹青姐打工,尤其是你们这行总有一天要独立出来闯,那么拓展人脉有多重要还需要我说吗?” 顾念远听的愣住,之前她一直把杨一恒当纯粹的甲方爸爸,至多再多一个岑清钰朋友的头衔,是以,他的所有行为和话语她都不会细想,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真心实意为她的事业考虑,她不得不领情。 “好,我去。” 中午吃过饭,顾念远就回了小白楼研究,踩在下班前一刻把修改稿发了回去,半个小时后,艾妮就给了回复。 不行,再改。 顾念远不意外,她查阅那份意见表,接过琪琪递来的茶,幽幽道:“琪琪,你说艾妮是拉尔夫的人?” “嗯,至于那个丹尼,原本他才该是主管,现在成了部门里主要负责服装制作的小组的副组长,就是因为艾妮空降,相对来说,在影视设计这方面丹尼其实更有经验。” “怪不得……”顾念远喝了一口,“不过他们斗归斗,居然还要拿我来作筏子。” “太太如果不喜欢,我有办法解决。”琪琪的蓝眼睛骤然迸发出勃勃斗志,“岑先生交代了如果您有需要……” “不必了!”顾念远挥手阻止,“职场常见的小手段而已,至多就是拖一拖希望我着急出错,给她一个把柄,我能应付。” “太太如果嫌麻烦的话……”琪琪还是没死心。 “找你,我肯定找你!” 太太扭头做喝茶状,她不知道岑寂到底给琪琪交代了什么,只觉得她对自己助理的定位实在全面,与其说是助理不如说是护法,护法的武德还特别充沛,一点风吹草动就预备上阵。 但显然目前也只是职场纷争而已。 翌日上午,艾妮在办公室收到了第二份修改稿,这佐证了她的了解,顾念远只是个初入职场的小女孩,即便鼓起勇气刺了她一句但也只是虚张声势,回去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改稿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她勾起嘴角毫不犹豫的再次打回去,点击发送后,她接起电话。 “楚先生。”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家都欣赏的女人 之后两天艾妮不断地打回顾念远的设计,第一期的录制迫在眉睫,服装又是她们设计部负责制作,顾念远一个光杆司令绝对会着急上火,从她邮件里的语气越来越急躁就能看出。 艾妮仰头在镜子前摆出自信的姿势,刚刚她又一次打回了顾念远的设计,并在邮件里做足了嘲讽。 很快了,顾念远马上就要着急上火打上门了,听楚先生说她毕业还不满五年,工作顺遂又刚嫁了个有钱老板正是容易掉以轻心的时候,简直是绝佳的牺牲品。 电视台的晚宴就设在台里,是以台长的名义发出的邀请,名头上是私宴原本不必太过郑重,但当顾念远挽着杨一恒走进会场时还是被满眼的花枝招展惊到了。 “我怎么觉得参加宴会的不止咱们摄制组的人呢?” 杨一恒扫了一圈笑道:“AC电视台的股东还有本综艺出品人悉数到齐,这么齐全的阵容不是谁都有本事凑出来的,多好的机会,有门路的肯定会来。” “没看错的话,那是不是他们AC电视台最近播出的那部剧的女主?” “没看错,这种场合有明星太正常了。” 晚宴比她想的要隆重,顾念远有些犹豫,如果在这里发生冲突影响会比想象的大。 “杨导,说话就说话不用凑这么近的。” 说着,琪琪不客气的走了上来站在两人旁边,杨一恒一看是她,呻吟道:“救命,你的金刚护法又来了。” “什么叫金刚护法。” 虽说中文流利的堪比中国土着,但琪琪还是有盲区,她犀利的眼神甩过去,“杨导请注意措辞,我是岑……顾小姐的私人助理。”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较量,事实上,在伦城的短短几天里,两人之间的硝烟与日俱增。 杨一恒作为导演必然会在工作中跟顾念远这个设计师频繁接触,他又是个活泼的年轻人,举动上自然不会太有规矩,而琪琪作为顾念远的助理,仗着岑寂的势几乎是走哪跟哪,见到不对就要上阵,于是,三人行……必得吵架。 顾念远赶忙拉住琪琪,笑道:“琪琪,杨导是在夸你工作认真。”又看向杨一恒,“导演,台长看过来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战争就这样又一次被掐灭在萌芽状态。 如杨一恒所说,宴会上出席的大人物确实不少,她跟在后头一一打过招呼,深感英语全数还给了英语老师,好在这个综艺里终究还是中国人更多,不用临时恶补。 “原来这位就是顾小姐。” “拉尔夫先生,您好。” 顾念远爽快的伸出手,不料对方中途缩了回去,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手指在空中晃了两下,最后猛地指向她道:“听说……你半年前还不是设计师,对不对?” “对。” 拉尔夫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友人,呵呵了两声道:“那顾小姐真是天赋异禀,才入行就能承担这样的设计工作了。” 顾念远的笑容顿了一秒,一旁的杨一恒便道:“拉尔夫先生说的对,顾老师确实是很优秀,不论是我还是制片人还是出品方都非常欣赏顾老师。” 闻言,拉尔夫慢斯条理的扫了顾念远几眼,他慢的刻意,慢的直白,然后,这个中年秃顶男人挂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杨导说的不错,我也欣赏,毕竟嘛服装设计也不是难事,谁干都可以,为什么不选一个……”他的目光顾念远白润的肩头流连,“大家都欣赏的女人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急都急死了 拉尔夫笑完也不等两人回复,扬扬手招呼后面的客人去了。 “小人得志,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杨一恒冲着他的背影不满,转头见顾念远一脸凝重,又安慰道,“你别在意,这货是AC电视台的股东之一,大股东,但其实跟咱们的项目扯不上直接关系,哦,艾妮组长是他的人。” “丹尼是威廉的人,对吧?” “念远你也知道啦,他们一个掌管新闻部,一个把控广告部,本来就常年互掐,现在更是斗的风生水起。” 顾念远一边听一边张望,奇道:“今天那个威廉没来吗?” “听台长说是要来,但车子临时出了故障,来不了了。”杨一恒挠头,“除了他,还有个大人物也没来,真麻烦,间接导致拉尔夫没人管了。” 顾念远见他担忧,反倒笑了:“放心,我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老男人打打嘴炮这种事早不放心上了,工作重要!” 言罢,她当真若无其事的继续交际。 作为今晚真正的主角,杨一恒则被台长邀请上台发言,他本就是个俊朗的年轻男人,聚光灯下举手投足都显得意气风发,顾念远站在台下时不时跟着鼓掌,绝对的捧场小能手,但心里隐隐有了预感,今晚恐怕会有什么发生。 “顾小姐,你刚刚让我去问的事已经问清楚了,威廉的车子被人做了手脚,他人不在伦城怎么也赶不上这场了。”琪琪来到她身边小声道。 “真巧。” 没有威廉在,在场诸人里就没有会跟拉尔夫对着干的人了,那位艾妮小姐应该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才对。 很快,杨一恒发言完毕,不曾想刚下台就被围住攀谈,他想要越过众人找人却被挡了个严实。 顾念远噙着笑遥遥望着场内热闹,她始终不习惯这种场合,以前跟着岑寂做花瓶时总是能偷懒就偷懒,那个男人从始至终都随她,或者说对于她,他确实一直很放纵。 顾念远端着半杯果汁晃来晃去,不自觉又想起了岑寂。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顾小姐,我可终于逮到你了。”艾妮挽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过来,“怎么在这里呢?” “听说这里果汁不错,过来尝一尝。” 艾妮瞥了她一眼,看向老太太:“姑妈,这位就是顾小姐。” 被叫姑妈的老太太是《时空侦探团》的出品方之一,之前台长介绍过,顾念远礼貌颔首:“哲尔夫人。” “就是你说……去年还在外贸公司端茶送水的那位顾小姐?” 哲尔夫人的英文讲的字正腔圆是标准的伦城口音,绕是顾念远的半吊子英文也能听得大差不离,她挑了挑眉没说话。 “是啊,姑妈,人家转行转的很成功的,别提以前了。”艾妮劝道,“顾小姐现在可是《时空侦探团》的服化组组长,我们都得听她的。” 说着,她笑吟吟看过来:“对了,顾组长,麻烦你改的稿子你改的如何了?” “唔……目前的进度是:接到艾妮小姐的第七版修改意见。”顾念远一五一十道。 “那就是还没改好咯,顾组长就是顾组长,心态真好,如果我是你,眼看第一期录制在即,急都急死了可没心情参加宴会。” 第六百七十四章 顾组长心虚 艾妮见顾念远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越发得意,她提高了声量:“顾组长在国内散漫惯了,可能不了解真实的职场,你要是我的员工恐怕都过不了试用期。” 哲尔夫人闻言拉下脸,她虽然是出品人,但这些年公司一直是专业人士负责打理,她只需要露脸和签名,公司的汇报里说这个项目不错很有前景,但听艾妮这么说,似乎又不大靠谱。 “艾妮,顾组长的能力有问题?” “姑妈,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我提出的建议顾组长始终听不进去,我们设计部这么多年可从没有过这么独断专行的设计师呢。” 两人一搭一唱很快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顾念远余光瞧着,心里叹气,目前其实不是个好时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艾妮小姐一定要在宴会上谈工作吗?” “怎么,不能谈吗?”艾妮小姐哼道,“顾组长心虚?” 今晚是个好时候,艾妮知道,所以她不预备放过,挤走顾念远才能有空间发挥,她急需一个有份量的项目证明自己的能力,为拉尔夫的胜利拿到关键的一票。 顾念远是个容易拿捏的好对象,又有楚先生帮忙,必定能成。 “倒也不是心虚,只是关于艾妮小姐提出的建议我不是很赞同,对此我也提出了我的建议希望跟您讨论,可惜,您完全无视掉了。”顾念远的脑子高速运转寻找着合适的单词,“独断专行这种事,艾妮小姐似乎更擅长。” “哦?”艾妮抱臂,“你的建议不就是不肯改吗?有什么可讨论的!” 周围渐渐围上了一些人,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不好把看八卦的心思暴露的那么明显,三三两两靠近但都装作闲谈,只把耳朵高高竖起。 顾念远叹道:“艾妮小姐,你看,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你的每一条不讲道理的建议哪怕发了七遍,我都仔仔细细的阅读,认认真真的分析,而你呢,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把我的建议归结为,不,肯,改,我真的很伤心。” 哲尔夫人听懂了,原本鄙夷的脸色缓了缓,道:“听起来是设计理念的差异?” 顾念远刚要解释,艾妮插话了。 “什么设计理念,顾组长一年前还是个干外贸的小职员,一年后就有设计理念了?你读过几年设计系,得过什么奖,师从哪个教授,说的出来吗?” “这些我确实说不出,不过,艾妮小姐。”顾念远微微一笑,“非要掰扯这些的话,你比我好到哪里去呢?我至少有一部正在热播的剧集证明我的能力,还有一部即将播出的剧集,继续证明我在影视设计方面的能力,你呢?设计的是商店橱窗还是画廊展览,你的履历上跟影视沾边的大概只有……” 顾念远做回忆状。 “哦,只有最近刚上的一部电影的发布会的会场设计,唔……那部电影的服装设计我记得还是丹尼先生吧,啧,真是奇怪,上次听导演说的AC电视台负责跟我对接的人……似乎是丹尼先生来着,怎么突然变了呢。” 说完,顾念远呼出一口气,也不知单词说对了没有,早知道让琪琪过来做个翻译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责任可是你背 艾妮胸口起伏不定,她强作冷笑:“顾组长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还要扯上丹尼,不如聊聊你为什么死活不肯改设计吧。” 她转向如风,莫说周遭听八卦的人连哲尔夫人都听出不对,显然是被踩了痛脚才会如此,她抿了抿嘴不大舒服。 顾念远颔首:“好,既然你非要在这里聊这个,那就敞开聊。” 她顿了顿,大大方方扫视一圈,提高了音量,“艾妮小姐,你关于清朝服饰的意见我不能接受!首先与伦城维多利亚时期同期的是清晚期,那时的服饰有大量的绘画和照片可以参考,我的设计正是参考了这些资料,我以为你在给我提建议的时候也至少该看看这些资料才是,但你没有。” “你拿着你的想象来指导我,譬如非让我给清朝男人的服饰加上奇怪的垫肩和云肩,又让我给清朝女人设计包子头,并要求领口处挖空旨在表达性感,你对妆造也有奇妙的建议,要求两位中国角色务必画出眯眯眼和高颧骨,粉底要靠近土黄色。”顾念远敛了笑,肃然道,“不如我简单总结一下你的七版建议,你要的不是符合本综艺的设计,你要的是符合你对中国人刻板印象的设计。” 在场的宾客里大半是中国人,听她这么一讲多少明白了意思,议论声逐渐响起,叫艾妮听得憋气。 "顾组长,你的指责我不能接受,要知道《时空侦探团》这个综艺不止会在你的国家播出,也会在AC电视台播出,全世界都会看到,你需要改变你保守的设计风格,融入国际时尚。" 顾念远被逗笑了,她望着艾妮:“艾妮小姐,融入国际时尚不代表我要侮辱自己和观众的审美,不如这样,艾妮小姐如果愿意打扮成你觉得时尚不保守的样子在大英博物馆门前晃一周,我就考虑你的建议。” 话音刚落,周遭响起了阵阵笑声,有活泼的插言。 “是啊,艾妮小姐穿出来给我们看看。” 艾妮气的发抖,她感觉到哲尔夫人不留痕迹的退开了,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应该是觉得到形势不妙,抽身战场了。 “顾组长真是牙尖嘴利。”她哼着气,忽地眼睛一亮,“拉尔夫先生。” 拉尔夫捧着酒杯晃悠悠踱了过来,他不避嫌,大大方方站在艾妮旁边,赞道:“艾妮小姐工作认真是出了名的,有时候太认真了。” 然后,转头,“顾小姐,影视是戏剧,戏剧当然是要夸张一点,或许艾妮小姐的建议在你看来过于先锋激进,但都是可以聊的嘛。”他抿了一口酒,状似随意:“可你直接否定她嘲笑她,这符合你们国家的礼貌吗?” 闻言,哲尔夫人先蹙了眉,拉尔夫很明显在强词夺理,不管不顾的给顾念远扣帽子,只为了给艾妮撑腰,她听到后面有人小声的议论,大家都听出来了,但显然,没人敢上前主持公道。 她有点怜惜的望向这个小个子姑娘,却见她仍是镇定自若,不由意外。 “我不大理解,拉尔夫先生为什么会把我们之间的意见交流称作否定和嘲笑?” “顾小姐!“拉尔夫突然提高了音量,“如果我说,你的审美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甲方想要什么审美,你认同吗?” “……” 拉尔夫踱步到顾念远面前,油腻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嘴角露笑:“顾小姐长着这么一张聪明漂亮的小脸蛋,应该不用我来教,艾妮虽说是来配合你的,但她也代表我们甲方的意见,我觉得,你该认真考虑并做出应有的修改,时间不多了,如果耽误了录制,出了什么事故,责任可是你背。” 说完,他举起酒杯在顾念远眼前饮完了一杯酒。 第六百七十六章 纯属找死 对于拉尔夫的无脑站队,顾念远有准备,但这么无脑,还是让她有些意外,周遭围观的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可没有用,同情归同情,不会有人贸然搅合进这种事里,只为给一个无辜设计师主持公道。 “拉尔夫先生,恐怕我们得先明确一个问题,目前耽误进度的不是我,而是艾妮小姐。” “艾妮小姐只是协助你,为服化部门负责的不是你吗,顾组长。” 拉尔夫话接的很快,以至哲尔夫人都忍不住道:“拉尔夫先生,是不是……” “哲尔夫人,专业方面的事情应该让专业人士决定。” 拉尔夫今年四十有三,出身伦城贵族家庭,他父亲的爵位比之哲尔夫人的丈夫高一阶,两家世代有亲,她想了想没有反驳。 顾念远垂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她知道即便是拖到杨一恒他们过来,这件事也是个糊涂事,拉尔夫左右都有话说,只要他打定主意站死了艾妮,为了项目推进,她无可避免要退让,然后艾妮就会以此为契机夺去服化组的话语权。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忍一忍,但现在…… 她吸了口气,重新挂出笑容:“拉尔夫先生说的确实有道理,我才是服化组的负责人,那么作为组长,为了整个项目考量,我决定设计方案就这么定了。” “什么?” 艾妮没想到,拉尔夫如此施压居然都不能令顾念远让步,她绷紧面部肌肉:“顾组长非要一意孤行吗?” “是的。”顾念远点点头,“但注意措辞,这不叫一意孤行,这叫组长应该做的工作。” “哼。”拉尔夫猛地将酒杯放在一旁的长桌上,啪嗒一声。 “顾小姐,你以为这个项目是你一个人说的算吗?” 拉尔夫是个长脸,典型的欧洲长相,有年纪之后脸上的皮松弛下来堆积在边边角角,显得格外严肃,如果目露凶光,乍一看十分骇人,就像现在。 顾念远的指节握的发白,心跳的快,但她仍不慌不忙:“如果您是指服化部门的话,那么我确实说的算,合同里就是这样规定的。” 言罢,她挺直了脊背,眼底满是凛然。 周遭原本还有些议论声渐渐地也消失了,拉尔夫是AC电视台的大股东,这些年,除了威廉,没有第二个人敢跟他对着干,因为有勇气这样做的都已经离开了,没人想到顾念远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竟然敢这样干。 拉尔夫也没想到,于是他冷笑道:“顾小姐这个态度,那我想合同有必要改一改了。” 此话一出,旁边不知哪一位猛吸了一口气,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紧张,哲尔夫人眼神在几人之间流转,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决定劝一劝可怜的小姑娘看清形势,勇气是可嘉的但纯属找死。 不料,她刚张口还没发声,可怜的小姑娘也冷笑了一声:“摄制组与我的合同,拉尔夫先生能说改就改?” “顾小姐想试试?”拉尔夫咬牙道,“我劝你最好不要。” “好,我想试试。” 说完,顾念远骤然抬手冲着拉尔夫身后挥了挥,“尼诺先生,这边!” 第六百七十七章 我们算认识吗 众人随着她齐齐转头,见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岑……”尼诺刚要开口便收到了对方的眼神提醒,他机灵的改了口,“顾小姐,好久不见。” 说着,他又冲拉尔夫颔首:“拉尔夫先生跟顾小姐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艾妮第一个回答:“尼诺先生,您也到了,正巧我们在交流设计问题,顾小姐独断专行一点意见都听不进,拉尔夫先生好心劝了两句,她就威胁我们要辞职呢。” 这话说的哲尔夫人忍不住咳了一声。 拉尔夫于是上前一步挡住哲尔夫人,伸手道:“尼诺,你来了。” 尼诺与他握手,笑容满面:“艾妮小姐说的是真的?” “艾妮有些夸张了。”拉尔夫无奈的摇头,“但……这位顾小姐的脾气确实火爆了一点,从业这么多年,我头一次遇见这么骄傲自满的,新人。” 拉尔夫刻意强调了新人这个词,尼诺听罢挑了眉。 “是嘛,顾小姐居然这么嚣张?” “我也很意外。”拉尔夫观察着他的神色道:“尼诺跟顾小姐之前认识?” 尼诺想了想,歪头看过来:“顾小姐,我们算认识吗?” 顾小姐也歪头:“尼诺先生觉得算就算。” 艾妮狐疑的看了看顾念远又瞧了瞧尼诺,这两人的状态有点奇怪,但尼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跟一个远在异国的小设计师有多么深的交情,多半是顾念远非要装熟人而尼诺先生抹不开面子。 于是她皱眉提醒:“顾小姐,这种场合麻烦保持一下你的社交礼仪。” 顾念远摊手,下一秒,艾妮便听见尼诺道:“艾妮小姐,我觉得她的社交礼仪没问题,你觉得呢?” “啊?”艾妮登时愣住。 尼诺像是没发觉,他悠悠然绕过拉尔夫来到哲尔夫人身边,行了个绅士礼:“我妈叫我代她向您问好。” “好久不见啊,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毕竟我也是出品方,不来看看怎么行。” 说着,尼诺环视四周,他面上带笑又长得英俊多情仿佛在找情人似的开口询问:“诸位,拉尔夫先生和艾妮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诸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都是在打太极,不打太极的说法差别又很大,艾妮松了口气,这么乱,尼诺顶多也就活个稀泥,息事宁人。 尼诺嗯嗯着点头,然后又看向顾念远:“顾小姐要不要辩解一下?” “当然要。”顾念远一点不客气,“贵综艺找我过来是做服化组的负责人,现在却连基本的决定权都不肯给,实在很不专业,AC电视台的设计部一直是我敬仰的地方,这次属实有点失望。” 她垂眸摇头,唏嘘了一会儿才道:“拉尔夫先生,如果你想让我辞职给艾妮小姐让位的话其实可以更直白一点!尼诺先生,你是出品人,那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雇佣我的甲方提供专业的设计服务,不是来给某些人的权谋大戏做观众的。” 这话一出,四下都沉默了,几乎所有人都被顾念远的头铁震惊了。 一个中国人对着一个外国人指责另一群外国人,就算两拨外国人不是一条心,人家也不会为了她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撕破脸的,这样做倒霉的只有她自己。 哲尔夫人皱眉看她,不觉有几分佩服,勇敢的小姑娘她见得不少,勇敢到这个份上的还是少有。 艾妮则死死咬住唇生怕自己笑出声。 楚先生曾说顾念远不是个好对付的小角色,她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不过就是个没城府的小女孩。 对着拉尔夫不低头,对着尼诺也是半点不示弱,除了找死没有别的解释。 第六百七十八章 让你看笑话了 “噗。” 尼诺的一声笑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然后他道,“说的是,你只是《时空侦探团》的设计师,需要做的只有设计工作,就算有问题也该是摄制组的人跟你谈,而不是AC电视台的某个嚣张的股东。” 他转头:“对不对拉尔夫先生。” “尼诺先生的意思是要维护她?”拉尔夫觉出不对,但他也不愿轻易低头,“因为你们有私交吗?” “你拿什么判断我们有私交的?因为她叫了我一声尼诺先生吗?”尼诺作了然状,“那怪不得你这么维护艾妮小姐了,她应该很会叫你的名字,是不是,拉尔夫先生。” 这话及其的意有所指,周遭一时无言,包括拉尔夫自己。 “……” 尼诺呵了一声,突然凑到他眼前小声道:“股权上你跟威廉是胜负未分,我觉得现在可不是干蠢事的时候,因为情人失了大局,令尊不会高兴。” 拉尔夫眼皮跳了一下,尼诺的态度昭然若揭。 他沉默着回头,发现连有亲戚关系的哲尔夫人都一脸不满的望着他,身旁更是频频有议论声,威廉的儿子丹尼不知何时也来了。 此情此景,他当然不放过,近乎殷勤的发言:“尼诺先生,我对顾小姐的设计没有异议,我们设计部很多人都很喜欢她的设计,是艾妮小姐单方面的问题。” 顾念远很配合,立刻做出吃惊状:“哎呀,原来艾妮小姐不代表设计部的全体人员吗?” “当然了,顾小姐,就算我们有建议也不会现在才提出要改,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做这份工作了,这样会严重影响进度的,很不专业。” 丹尼说完瞥了艾妮一眼,“艾妮小姐也是刚来我们设计部不久,可能是不大清楚流程。” 两个尼终于交锋上了,顾念远安下心来,她余光瞄到人群里的琪琪,示意她淡定。 “丹尼,你是想说我不专业吗?”艾妮终于忍不住,“哼,我才是设计部主管。” 丹尼冷笑一声正要说话,便听拉尔夫喝道: “好了!” 震的所有人一愣后,他又突然挂出笑容,和气道:“原来是你们设计部的小问题啊,那就该你们自己沟通嘛。”他顿了顿,“顾小姐,刚才是我误会了,你别介意。” “……” 顾念远自认见过不少变脸达人,但像拉尔夫这样变得又快又丝滑的却是第一个,这让她想起一句明言: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丈夫拉尔夫没等顾念远回答介意不介意,他笑眯眯道:“都是小事而已,闹得像大事似的,好了好了,咱们都挤在这里,台长和导演怎么办?” 说着,神色十分自如的看向尼诺:“尼诺先生,你刚来肯定还没见过,我给你介绍,这边请。” 尼诺没拒绝,顺着他的请走了,一场锣鼓喧天的大战就这样烂了尾。 而使出这套烂尾动作的拉尔夫,活生生看懵了顾念远和围观众人,但没看懵丹尼,他轻哼道:“老油条,呸!” 也没看懵艾妮。 她也呸但是是在心里呸给顾念远的,面上她只是恶狠狠瞪了她一眼道:“算了,顾小姐是组长,顾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们没意见。” 说完,扭身快步离开。 丹尼又哼了一声:“老妖婆!” 哼完,他才看向顾念远道:“抱歉,我们设计部原来不是这样的,让你看笑话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跟岑先生蛮有夫妻相 “不至于不至于,这是艾妮小姐自己的问题,我明白。” “顾小姐能体谅是最好的了,以后要是艾妮再来为难你,你大可以来告诉我,设计部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丹尼亲切的嘱咐,说着还凑近了一些,不料立刻就被一个人影隔开。 琪琪狞笑:“丹尼先生,尼诺先生来了你才肯过来,跟你说有用吗?” 丹尼尴尬的僵了一下,支吾道:“呵呵,顾小姐的助理真幽默,啊,那边有人找我,我先过去一下哈。”他随便找个方向挥手忙不迭的走了。 “这两个没一个好东西。”琪琪啧道,“太……顾小姐,要不是你这边局势反转了,他就算来也不会替你说话的。” 顾念远之前交代她,出门在外不要总是岑太太长岑太太短的,琪琪答应的爽快,现在时不时口误倒是好笑,顾念远于是笑道:“威廉没来我就知道他不会挺身而出了。” “那你让我把他拖过来是?” “是为了……”顾念远突然改口道,“哲尔夫人。” 事情平息,周遭人群也散的差不多了,独独哲尔夫人还没走,想来是有话说。 “顾小姐。”哲尔夫人优雅的颔首,“顾小姐比我想象的聪明。” “谢谢您的夸奖。”顾念远也尽量将单词念得优雅一点。 “这不是夸奖顾小姐。”哲尔夫人看着她,“那些人可都不好惹,通过挑拨他们内斗来躲避纷争或许是个好办法,但你只是个小姑娘用这种办法太危险。” “那我该怎么办呢?” “放弃没必要的坚持,适当的妥协对你更有好处。” 哲尔夫人自认没有助人为乐的爱好,但一不小心围观全程后,她有些欣赏这个女孩的勇气,忍不住想提点两句。 “哲尔夫人是作为艾妮小姐的姑妈来劝我呢,还是只是哲尔夫人。” “我不是她的姑妈,是她非要顺着拉尔夫的辈分来叫。”哲尔夫人眼底闪过厌恶,“不上台面!” 虽说顾念远对这个老太太没有恶感,但也没有好感,听罢,她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的建议,不过……有些您看起来没必要的坚持恰恰是我觉得重要的,所以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抱歉。” 哲尔夫人已经很久没遇见敢反驳她的晚辈,嘴角落了下来:“顾小姐的盲目自信令人佩服。” “能被夫人佩服是我的荣幸。” 哲尔夫人嘴角抽了抽,转身离开了。 “顾小姐不喜欢哲尔夫人?”琪琪见她走远才道。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对贵族夫人突发的善心没那么在意罢了。”顾念远拉了一下裙摆,“其实她跟丹尼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她表现得更得体而已。” 闻言,琪琪愣然。 顾念远说话时的神色很眼熟,那副冷淡的带着一点讥诮的神情,实在是跟岑先生有点像,言谈中那股漠然的语气也像,她不得不承认,顾念远这个人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为是岑先生捧在手心宠着的小娇妻,不谙世事无法无天,没想到,几天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人非但不娇反倒有些糙,没有不谙世事更没有无法无天,到了今晚,岑太太这个形象里又有了新进展。 她跟岑先生蛮有夫妻相的。 第六百八十章 跑到天边也得记着他 接下来的宴会和平的令人感动,所有人都其乐融融殷切盼望着综艺大爆,杨一恒作为总导演以及这个综艺最初的发起人之一是整个宴会的核心,走到哪里都被簇拥。 顾念远跟摄影师攀谈了一会儿,又遇见了编剧,听着编剧吐槽外方演员和外方编剧的独特要求,转眼就到了宴会尾声。 杨一恒原本是要亲自送顾念远回去,但抽不开身更打不过琪琪,只能作罢。 顾念远看着那辆停在眼前等着她的劳斯莱斯,觉得伦城跟贝市的生活体验也没有差太多,难不成是岑寂故意的? 这样她哪怕是跑到天边也得记着他。 想到这里,她抖了一下,好肉麻啊,不可能不可能!那厮要真有这么情深意重也不会若即若离了。 她甩甩头坐进后座,劳斯莱斯沉稳的开出,在转过两条街后,后面跟上来一辆车。 琪琪最先注意到,这是一辆古董老爷车保养的闪亮如新,在路灯的映照下不疾不徐的跟着好似穿越,琪琪揣摩着这款车现在只有拍卖会上会出现,但近十几年没有进过拍场,那就还有一种可能,早年间这车还是新车时买下的,珍藏至今。 在距离小白楼还有一条街时,劳斯莱斯停了下来,老爷车也跟着停了下来,毫不避讳自己是在跟车。 琪琪率先下车,那边也走下一个人,看着像个管家,管家几步上前跟琪琪耳语了几句,琪琪防备的神色顿然消散,她回身向顾念远道:“顾小姐,是尼诺先生。” 小白楼所属的街区是伦城出了名的老钱聚集地,晚间各条街道都井然有序的保持安静,只有路灯沉默的亮着。 顾念远不明所以的下了车,尼诺已经走了过来。 “本来还想悄悄跟去你住的地方呢。” 顾念远指了指他身后那辆豪奢漂亮的老爷车:“您这一点也不悄悄吧,多嚣张啊。” “噗,没办法,这车是我爸的,最近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非让我有事没事开出来溜溜。”尼诺摊手,“说是总扔在那里太可惜,他的勤俭节约来的总是很突然。” “尼诺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朋友间问好,在宴会上不方便。”尼诺奇道,“岑寂怎么会放你一个人出来的。” “还好吧,我只是来工作而已,这边治安有那么差吗?”顾念远茫然的回道。 “我以为以他那种……”尼诺想比划,可又比划不出什么只得放弃,“算了,不重要,换个话题,顾小姐觉得本人今晚的表现怎么样?” “很满意!”顾念远竖起大拇指,“反应好快!” “你反应也不差啊,怎么猜出我身份的?” “这有什么难的,听说邀请了全部的出品人,但宴会开始了还有一个重量级的没到,直到我跟拉尔夫他们争执时,你出现了。显然,你就是那个重量级嘉宾。”顾念远眯起眼睛,“虽说拉尔夫是电视台大股东,但我想重点项目出品人应该也不是他能怠慢得起的。” “你不可能一早就知道出品人是我,如果是别人,人家也未必就会帮你,贸然起冲突还是很危险的,哪怕把那位丹尼先生拉过来,他不是傻子,即便跟艾妮斗得凶也不会为你出头。” 顾念远点头道:“是啊,所以本来该来的那个威廉没到时,我其实就有准备今晚不会好过了。” “那怎么办?” 顾念远笑了一下:“哪怕今天不能顺利解决,我也会先让丹尼知道,我不会跟艾妮妥协,那么他回去传个话也是好的,下一次,估计就会有好机会解决啦。” 第六百八十一章 拙劣的学生 尼诺一时无话,只沉默的望着她,望得顾念远不由反思起来,该不会是那句话说的不对?她小心翼翼的瞅着,又见他忽而笑起来。 “好像我每次见到你,你都有变化。” “变得好还是坏呢?” “当然是好,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肯放你一个人过来了。” 听见尼诺这样说,顾念远忍不住道:“你为什么总觉得他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国?” 尼诺眸光闪烁了一秒,转眼看向琪琪:“这是你的助理?阿寂派的来吧。” “嗯。” “我不是觉得他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国,只是你也看到了,这边有这边的麻烦,他又是那种……”尼诺想了想,“考虑极其周全的人,没帮你打扫完战场就把你送来,不符合他的作风,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也不是以前的阿寂了。” 这么解释顾念远仍然不大理解,但尼诺看上去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也不好再问。 “好了,今晚的招呼算是打过了,咱们碰了面,顾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我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哦对了!” “不要暴露你岑太太的身份?放心!工作期间只是顾小姐。”尼诺挥挥手便要走,走了两步顿住,“我觉得拉尔夫他们不一定愿意就这么算了,你当心一点,有事一定要说。” 在得到了顾念远肯定的答复后,他坐进车子随手拨通了岑寂的号码,那边挂了两遍,第三遍才接起来。 “尼诺,你最好是有急事。” “岑太太智斗职场恶霸,算不算急事?” “……” 尼诺听着那边好友吩咐下属的声音,笑道:“不急,你太太斗的挺好的,而且已经斗完了,大捷。” “所以你是来跟我汇报战果的?” “我是来感叹,我的某位掌控欲爆棚的强迫症好友都学会适当放手了,爱情令人成长!”尼诺摸着下巴,“这就是找到真爱的好处吗?看的我都嫉妒了。” 岑寂听完他的废话,道:“她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啊,干劲满满!尤其是讲自己计划时的样子,别说,跟你还真有点像。”尼诺回想着,“你这是娶老婆还是招徒弟呢。” 听筒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尼诺又道:“阿寂,你那边……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这个节骨眼儿你把人送出来还特意配了琪琪小姐做助理,又让我催着摄制组赶紧启程,我总觉得不大对啊。” “……尼诺。” 尼诺知道这是不想说的意思,但他还是道:“顾小姐这么聪明想瞒她不容易,你要是需要我做什么就早点说。” “……” 岑寂终究不肯多说,尼诺也不强求,挂了电话,他随意的翻着手机,忽然看到了社交软件里岑寂的头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的司机都疑惑。 “尼诺先生,怎么了?” “恋爱使人犯傻啊。” 顾念远深刻觉得自己又在犯傻。 她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一会举起一会放下。 她有点不愿承认,自己竟然会兴奋的睡不着,想跟岑寂分享一下宴会的心得体会,不过就是应付过去一个小小的职场危机而已,在岑寂看来,估计都算不上是件事,但对顾念远来说,这样算计人心算计各方势力最终获得胜利的体验,却是头一回。 作为拙劣的学生,她想跟导师分享。 第六百八十二章 配合你一下 但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岑寂若即若离她也若即若离,她确实学不来柳兰的恋爱经,但至少该学一学岑寂的淡定。 顾念远叹了口气,淡定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谁叫她喜欢的更多呢? 她点开聊天界面又退出,如是几次心浮气躁,手一抖点进了头像。 那头像图片瞬间被放大铺了满屏,顾念远这才注意到岑寂换头像了,之前的头像其实才换不久,还是滑雪那次她逼着他换的。 “我换你也得换这才公平!” 岑寂无异议,随手将手机抛给她:“你帮我换。” 帮他换微信头像意味着要解锁他的手机点开他的通信软件,顾念远怔了下正要开口问他要密码,没想到竟然指纹解锁了。 “你什么时候录入我的指纹了?” “趁你睡着的时候。” 她还记得岑寂回答时很随意,使得她也没在意,事后想想,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想要录一枚她的指纹呢? 总不会是期待她来查他的岗吧,不可能,岑寂不可能那么幼稚! 那次换头像倒是间接查岗了,可惜岑寂的聊天软件里十分枯燥,加的好友少互动更少,以至于顾念远凭实力成为了与他互动最多的人,聊天框高高置顶。 想到这里,一股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暖意涌上心头,男人从未想过躲避或者隐藏,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他的坦诚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她也有足够的份量呢? 顾念远回过神,目光落在那张新头像上,她给岑寂换的头像是那个被砸的七扭八歪的雪人,而她自己则是雪人旁边比耶的手,正好凑成一对。 而现在岑寂自己换上的头像……顾念远只瞧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瞬间僵住。 那是她前两天发给他的自拍,岑寂截取了一部分,只能看出是一只红泪滴一般的耳坠挂在幽白色的耳垂上,图片应该有轻微的处理,背景一概模糊掉,色调偏冷偏暗,竟微妙的显出几分色气来。 她看着看着脸就埋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敲了句话,敲完又删掉,如此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只发了几个字。 【配合你一下】 发完她立刻关机躺平,算了,如果真跟岑寂说了艾妮的事,万一他来了兴致非要帮她搞定怎么办?又不是自己不能解决何必麻烦他呢?还是等下次吧。 岑寂收到信息时正在听琪琪汇报,电脑屏幕里的琪琪啧啧有声。 “岑先生,太太真是很抢手啊。” 岑寂挑了眉:“废话。” “不过您放心,有我在,绝对没人能成功!” 岑寂点开手机嗯了一声,在看到顾念远的信息内容后,他皱了眉,下一秒,他看到了她的头像。 所谓配合就是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他前几天发过去的自拍,那条系在手腕上的红绳。 果然是只有顾念远这个傻瓜会做的事。 他眸中寒冰顷刻碎裂,唇角勾住一抹笑,接着笑了一声,那是从胸腔震动出来的笑声,沉沉的缱绻的。琪琪听见笑声,又见视频里的男人舒眉展颜,简直要把温柔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不由呆住。 面前这个男人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该是岑寂。 “发什么呆?”岑寂打了个响指。 “岑,岑先生。” “看样子AC电视台这出闹剧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跟紧太太,记住你最重要的任务。” “知道,她的安全!” 岑寂点点头结束了视频汇报,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把它放进口袋,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小杜带着一众人等已在门外久侯。 “岑先生,拍卖会开始了。” “好,我们走。” 第六百八十三章 还是岑清钰最帅 《时空侦探团》的六个明星嘉宾加上带队的主持人共七个人,节目录十二期,在欧洲确定要跑的城市就有六个,且期期都是不同的故事,由于艾妮的偃旗息鼓,接下来的一周都无事发生,十二期的服装设计图顺利通过,前四期的服装制作也得以制作完工。 顾念远日日扎在服装制作组跟丹尼焦头烂额的确认细节,累的每晚沾上枕头就能秒睡,原本想去福尔摩斯的贝克街打卡都没来得及。 就这样昏天暗地的熬了一周,第一期也即将录制,明星陆陆续续抵达,顾念远还没来得及喘气就得进摄影棚里盯服化,一整个上午她只吃了一口小面包,饿的头重脚轻。 “顾老师,我们这边差不多了,辛苦了。” 最后一个明星的经纪人亲切的握着她的手表达感谢,“我们小卢请各位吃午饭。” 小卢是女团出身,长得甜声音更甜站在经纪人身后给大家鞠躬,谁都不忍拒绝,摄影棚旁边就是个意大利餐厅,披萨做的不错,经纪人叫外卖送到了会议室,一群人一边聊一边吃。 琪琪切了一大块送过来,顾念远只吃了一口,就又去看摄影师发来的图片。 “听说了没,有人拍到岑清钰了!” 话一出立刻有人围了过去,说话的男人举着手机,还道:“在江城一个超隐秘的疗养院。” “照片里也没人啊只有车。” 小卢捧着披萨凑过来只瞟了一眼就道:“这是岑清钰的车,稍微资深点的粉丝都知道。” “呦,看起来卢小姐是资深粉丝?” 小卢害羞的嗯了一声,经纪人笑着解围:“我们小卢就是因为岑清钰才要做演员的,可惜啊,还没跟他合作,他就退圈了。” “他会回来的!”小卢坚定,“他说了一年,没说两年三年,那肯定就是一年!” 小姑娘手捧披萨眼神坚定的模样瞬间逗笑了满屋的人,欢声笑语里就有人调侃。 “万一人家一年后发觉去和容做总裁比混娱乐圈轻松多了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他喜欢表演!”小卢摇头,“而且他不会做总裁的,他不喜欢那种生活。” 听到这里顾念远忍不住对她投以欣赏的目光,岑清钰有这样理解并支持他的粉丝,如果他也在应该会感到欣慰的。 不料,小卢下一句就是:“我们清钰可不会像他小叔似的那么不择手段!” “噗!” 他小叔自然就是岑寂,顾念远一不小心笑出声,心道做粉就做粉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不过也是,现在的岑家乱的不行,岑清钰是得躲远点。” “哪里乱啦,不就是父子反目公开斗法嘛,老套路了,看两部港剧就懂了。”有人摆手表示不屑。 “看来你们也看到热搜里的那个视频了啊!” “霸榜了三天热搜,想看不到都不行啊,不过……我的重点跟你们不一样。”化妆师姐姐嘿嘿一笑,“没想到和容的前总裁长得那么帅啊,不比他侄子差呢!” 会议室里女多男少,此话一出即刻得到了广泛的响应。 “是啊是啊真帅!他以前是怎么低调的起来的呀!我想找点他过去的照片都找不到几张,更别说视频了,只能抱着热搜上那个反复刷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加了他的粉丝群!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 “那群是新建的,全是花痴谁手里都没料,都只能抱着那个视频舔,毫无卵用!” 闻言,大家哈哈哈笑起来,只有一人心里不舒服,小卢哼了一声。 “还是岑清钰最帅!”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与你无关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没心思笑,她点出搜索页面,还没输入关键词就在下面的热门新闻榜上看到了想要的消息。 ——父子反目!和容前总裁秒变山海创投总裁,岑寂拍卖会现身放话老父亲 ——网传:岑寂将带领新公司入局景明天地与亲哥斗法 ——山海创投惊爆神秘掌舵人,就是他! 顾念远从头划到尾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她随便点进了一个,迎面就是那个已经传遍全网的视频。 视频时长一分二十几秒,看角度是慈善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偷拍的,但分辨率不低,能清楚的看清全岑寂的形貌。 他受邀上台讲话,先是恭维了两句主办方,然后表示作为山海创投的总裁,他以后会代领公司继续在慈善方面发力,回馈社会造福人民,做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先进企业家。 发言其实没毛病,有毛病的是,台下第一席坐着的正是岑令诚和沈景芬,更有毛病的是,岑寂说着最正确的话却带最恶意的眼神,那眼神坦坦荡荡的落在岑令诚的方向,充满挑衅。 任谁都看得出话不重要,表明身份和态度才重要,这是显而易见的宣战。 而只要稍微关注点商界新闻就会知道,山海创投在各路分析师嘴里已经是和容的头号敌人了,那么岑寂作为和容前总裁摇身一变成为山海创投新总裁这件事,就是相当可怕的信号了。 又是豪门恩怨父子情仇又是你来我往商战热斗,热门元素集齐,男女老少任谁都能讨论一嘴。 只在热搜第一挂了三天估计还是和容公关部出手降热度了。 视频里的岑寂一身黑西装笔挺的站在台上,说话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但嘴角挂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看起来冷淡又残酷,凌冽的气息透过屏幕都能渗透过来。 她知道岑寂是好看的,但在这人身边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如今已有近半个月不见,骤然见到,居然有些移不开眼。 岑寂跟岑清钰的五官有微妙的相似,但很少会有人看出这两人是亲戚,大概是因为岑寂的英俊是更具穿透力的那一种,恰与岑清钰的气质相反,他好似一柄利刃雪亮锋利且时刻准备出鞘,尤其是视频里的情形,他无所顾忌的释放着,委实令人心动。 不,不对!这时候心动什么! 顾念远醒过神,问道:“琪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了。” 一周前?顾念远看向新闻时间,还真是一周前,如果按照时差推算,大概就是她参加晚宴的那晚,也就是说,她居然过了这么久才知道这个消息,除了确实太忙以外,还是因为向来爱把岑先生挂嘴边的琪琪,只字未提。 “琪琪你一早就知道了?”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琪琪默了一秒道:“岑先生交代过,国内与你无关的事不必多说,他希望你安心工作。” “他的事也与我无关吗?” 琪琪想了想岑寂的嘱咐,诚实的点头:“无关。” 顾念远吸了口气转回身,她望着闪烁的电脑屏幕,说的也没错,确实无关,岑寂一向是这个作风,你又不是不了解。 然后,她蹭的站起身,四周聊的正欢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这边,只有琪琪忐忑不已的跟着站起来。 “太太。”她小声道。 “没事,我出去走走。” 第六百八十五章 来的这么巧 顾念远没走太远,楼下就是一块绿地,伦城比贝市温度高但风大,兀一出门大风刮的她裹紧了风衣,同时也吹得她精神一振。 在得知岑寂还有山海创投这家公司时顾念远其实就有预感,他有一天会跟岑令诚正式宣战,但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巧,正好在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 或者说正因为她不在,他才去宣战的? 顾念远愣了一下,自嘲的笑了,自己哪有那种份量能够左右岑寂的决断。 在这个男人心里,他的事从来与她无干,他不需要她的参与,也不在意她的关心,她的喜欢只是他闲暇时的玩乐,需要了乐一乐,不需要了,就与你无干。 伦城的天气一如传说中的那样不好,仰头看天,灰蒙蒙的,空气里一股子混着尘埃的水气,来这里的近半月时间里,晴天屈指可数,暗沉沉的天气也令人越发的烦闷。 她绕着花坛转圈,余光中发现琪琪不远不近的跟着,好像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似的。 岑寂给的门神护法当真敬业无比,哪怕远隔重洋她的一举一动也逃不出他的法眼,可他的大事小事却与她无关,哼,凭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子不爽从心底里冒出来,激得她拿起手机划开对话框,她想问问岑寂,在他的人生里,她就是那么可有可无的存在吗? 可一点开就看到了那个头像,照片里的那一滴火焰此时正挂在她的耳朵上,摇来晃去的燃烧,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耳坠象征着什么,但岑寂不说,她也不肯问,只是日日戴着舍不得摘下。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琪琪。” 琪琪赶忙上前。 “岑先生那边一切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就好,我们进去吧。” 晚上,琪琪给岑寂发了讯息。 【太太看到拍卖会的新闻了,她好像很生气又好像没生气。】 隔了好一会儿,岑寂回了一个嗯。 两天后,第一期开始录制,顾念远没有全天都候在录制现场,服化组自有跟场的工作人员,她的任务是盯着第五期的服装全部到位,AC电视台长期合作的服装工作室在伦城东南角,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房子里,一水的老裁缝手艺上乘,对做各类西式服装很有心得,顾念远跟着她们学了不少,但综艺里还有中国服饰的需求,她还得顶着时差遥控指挥国内的裁缝师傅。 人忙起来是有好处的,顾念远多少是有些故意让自己这样忙,能不假手于人的就不假手于人,这样才没空想东想西想岑寂。 他希望她当个眼瞎心盲的傻瓜,她就好好当给他看,不问不答不理会。 但不是不作为。 确定好最后一处细节后,她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杨一恒得知热烈鼓掌。 “念远你终于悟了,打工而已不要太拼啊!要不要我给你多放几天?来伦城这么久你没怎么逛过吧,明天下午我有时间,咱们……” 他话没说完,肩膀被人拍了拍,琪琪凭空从他背后窜出,冒着森森寒气。 “不劳杨导操心了,顾小姐已经有安排了。” 杨一恒吞了下口水,哀嚎:“救命!” 第六百八十六章 参与者还是调查者呢 翌日一早,她睡了个懒觉,随便吃了片三明治就出发了。 目的地是伦城郊区的废弃工厂,她本不想带上琪琪,奈何对方深谙道德绑架这一招,到底还是带上了。 “顾小姐,这个厂子三年前被黎城老板包下,最近启用准备开发游乐园,虽说他们是打算原貌保留,但也只是原貌而已。”琪琪的手指划着IPAD汇报道。 “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 顾念远的目光一直放在车窗外,她特意嘱咐司机不要走直线而要走另一条路,那条她父亲带着岑寂逃生的路。 先是一段又长又笔直的大道,周遭全是旷野,渐渐开始进山,偶有曲折的盘山道,她记得岑寂提过,她父亲车技算不上多好,但特别自信,盘山道上也敢跟人飙车,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靠着不要命,顾荣山带着他甩脱了追兵。 这是父亲的另一面,楚家二少爷的那一面,如果她能多了解一点这一面,会不会就能更明白他,明白他到底留下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而那东西会在哪里。 “顾小姐,我们到了。” 琪琪适时的提醒令她回过神,绑架案的发生地距离伦城有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不走直线,花了两个多小时,来时、顾念远就在想,这种地理位置开发游乐园是不是脑子有泡,真的会有伦城人携家带口驱车百里只为坐旋转木马吗? 等到下了车,看到工厂的面貌,她突然理解了。 工厂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风格,有巨大的管道,高耸的烟囱,曲折诡异的造型,它们席天慕地坐落在旷野上,搭配着今日伦城风格的阴天,悬疑诡谲的风味满满,如此不人间的游乐园,能不能吸引到小学生不好说,但确实吸引到了她这个大学生。 因着还在建造期,工厂四周被围,琪琪上前沟通,不一会儿,里头出来个经理模样的矮胖男人,他满脸堆笑连连点头,看起来很好说话。 “顾小姐,他们可以放我们进去,那位是负责管理施工队的经理,他说可以带我们去当年绑架案发生的区域。” “?” 顾念远愣住,琪琪了然立刻解释:“十几年前那宗绑架案闹得很大,惊动了不少这边的大人物,警方封锁这里很长时间,经理是伦城人比较了解。” 经理确实比较了解,了解到热情洋溢的跟顾念远介绍:“当年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就被关在这里,警察找到地方的时候,地下还有干掉的血迹呢,要是他再晚一点跑出来,估计就被撕票了。” 这是个三层楼高的库房,有钢筋阶梯,经理指着靠北的角落说:“那里当时竖着好几根铁柱子,小男孩应该就是被绑在那里,他后来出去是走的通风管道,那条管道特别脏,全是老鼠屎,警方都被熏得难受,真是厉害啊。” 顾念远顺着他的手看向半空,皱了眉,经理会意赶忙解释:“现在拆了,所以顾小姐你看不到了。” 听罢,顾念远点点头,她看着空无一物的半空,缓缓道:“经理,你应该不止是伦城人那么简单吧。” “……” 她转回头:“你到底是绑架的参与者还是调查者呢?” 第六百八十七章 还真像他会干的事 经理愣了一下,然后挠了挠他秃的差不多的头顶,笑了。 “顾小姐真敏锐。”他顿了顿,“我是当年参与调查的警察。” 这回轮到顾念远愣住,便听经理叹道:“所以得知你们是那个小男孩的朋友想来看看,我就放你们进来了。” 他的遗憾溢于言表:“当时我们一组人调查却总是晚人一步,还是那个小男孩机灵又遇到了好心人,不然凶多吉少,可惜我终究不能给他一个真相,局长不让继续挖了。” 经理是年轻的警探对于这种事接受程度低,这案子成了他的心结,即挖不出幕后老板又找不到好心人,他沮丧万分,几年后他辞了职,一开始是做货车司机,后来转行做工程,这个游乐园项目是他目前为止接到的最大项目,他很珍惜。 “说起来真是巧,偏偏是这里,当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为了抓人,没想到多年后会过来重建。” 顾念远环视四周,这里只剩下一个仓库的外壳,里面堆砌着还没拆封的建筑材料,如果不是经理介绍实在看不出曾是犯罪现场,她无法想象十几岁读贵族学校的岑寂是怎么从满是老鼠的管道里逃生,但站在这里,她大概能体会她父亲当时的心情。 家族斗争牵连无辜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他心有戚戚想到了楚家。 顾荣山是个好人但不是傻子,之前在得知父亲救了岑寂时她就有疑问,随着了解的深入这个疑问愈发难解,自己的身份暴露意味着生命危险的话,那么,不为自己只为妻女,他都不该贸然涉险,除非是实在看不下去。 父亲在楚家一定经历了什么类似于岑寂所经历的事才会让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仅仅是观念不同不足以如此决绝,那么,他拥有的那件东西……会是用来保命的吗? “顾小姐?顾小姐?”琪琪叫了两声。 “啊?”顾念远抬眸,“怎么了?” “经理说甲方的老板来视察,可能没空继续陪我们逛了。” 顾念远也逛得差不多了便跟着经理一起出了门,下一个目的地在伦城北部,距离工厂不近得赶时间了。 不料,还未来得及与经理道别,一大群人就浩浩荡荡走了过来,经理哎呀一声也迎了上去,看来就是他说的甲方老板了。 顾念远跟琪琪贴心的让开道路,在甲方老板经过时,轻轻地,挑了眉。 “诶?”甲方老板也注意到了路人,他个子高,轻而易举的看过来,立刻笑了,“顾小姐。” 顾小姐也笑:“尼诺先生,真巧。” 尼诺看看左右一帮子人道:“顾小姐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不麻烦了,你忙吧,我们也要走啦。” 顾念远挥挥手,却见尼诺坚持:“不行不行,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等一下。” “好,我在门口等你,不急。” 车子就停在门口,顾念远没上车而是站在外头吹冷风,她今天没戴帽子,风把头发吹得卷起,琪琪劝道:“要不我们去车上等吧。” “琪琪,你之前说的,买下这里要做游乐园的黎城老板就是尼诺吗?” “不是,不过确实跟尼诺先生是一个姓的。”琪琪哎呀道,“估计是尼诺先生的亲戚。” “难怪……找了那个经理来做工程。”顾念远喃喃道,“还真像他会干的事。” “谁?尼诺先生?” “岑寂。” 第六百八十八章 或许跟你有关 尼诺没让她们等太久,他站在自己的车前,一手放在车顶上,头歪了歪道:“介不介意坐我的车。” 顾念远摇摇头,他又看向琪琪:“琪琪小姐要是不放心呢就跟着我们好了。” 琪琪认识他更知道他的身份,于是点头:“好。” 尼诺是自己开车来的,不是那辆有市无价的老爷车,而是辆凯迪拉克,他先拉开车门把顾念远送进副驾,自己坐上驾驶位道:“这辆车还是我中学时第一次赚钱后买的,保养的不错吧。” 顾念远不大懂车但懂礼貌自然称赞,凯迪拉克驶上公路,她迫不及待的开口:“那里真的要建游乐园吗?” “是啊,最多两年应该能开业了,到时让阿寂带你来玩。” “在这种地方建游乐园的想法真有创意,是你的想法还是他的?” 尼诺听出点意思了,笑道:“猜出来了?” “不是特别难猜。” “最开始他只是想在伦城买块地,我找了几处他哪个都不满意,最后没办法,选来选去选了这里,买了后呢又放在那里,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没想好先放着长草吧。”尼诺望着前路回忆,“后来我才明白他买地是虚的,就是为了再找一找你父亲,可惜线索渺茫,我们把伦城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 “……然后呢?” “然后,就是在我去见你那天晚上,他跟我说他想好这块地要做什么了。”尼诺顿了顿,“不过他没说为什么。” 在自己的受难地上建游乐园这种行为,透着释然。 而那天晚上…… 她只知道自己等了岑寂一晚又一晚,最终只等到了他被解职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 也就在那样的夜晚里,他决定释然。 顾念远想不出为什么。 “我只是感觉而已,或许跟你有关。” 顾念远疑惑的看着他,他撇撇嘴:“具体的你问阿寂好了。” 见人不搭腔,尼诺也没有催的意思,他陪着沉默了一会儿,便听顾念远道:“我们要去哪里?” “顾小姐今天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顾念远也不打算瞒他,便道:“我爸在伦城待过一段时间,我想来都来了,就故地重游好了。”她翻出手机里的记事本展示出来,“他去过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 “这样……那巧了,我想带你去的地方也跟令尊有关。”尼诺撇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应该不是你这上面有的地点。” “新地点?” “嗯,自从知道令尊就是阿山后,阿寂就让我按照这条线索去查,有了不少新发现,当然了,大都对令尊的案子没什么帮助,咱们要去这个地方是我唯一还没办法解锁的。” “解锁?” 这个词用的妙,顾念远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们回到伦城,来到了位于东南角的一个街区,这里与小白楼所在的街区堪称天壤之别,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建筑物墙上层层叠叠的不明污渍,被砸碎的路灯,他们穿行了几条街没见到一个警察,但却见到了好几起打架斗殴。 顾念远听琪琪说过,东南角是伦城最脏乱差的地带,前两天才发生了凶杀案。 而那个需要解锁的地点正是坐落在此的一栋房子。 两层,临街,有人住。 第六百八十九章 绝对活不到现在 这栋房子位于街角是这条街最后一栋,因是两条街的交界,它占地更大还拥有一个圆弧形的门面,特别适合拿来营业,也如她所想,这个圆弧形的拐角门面现下确实在营业,是个手工作坊,主做帽子围巾等之类的配饰,店里面还有几个客人在选购。 这家小店在这片街区岁月静好的格格不入。 顾念远疑惑的看向尼诺,他推门而入。 店里除了客人还有个年轻的女老板站在柜台后面串珠子,屋内是淡淡的水果甜香,不是天然的应该是调制的味道,很合店内温暖的风格,那棕色头发的女老板只一眼就认了出来,颔首道:“尼诺先生,您又来了。” “贝蒂小姐,布朗太太在吗?” “妈妈在楼上。”贝蒂小姐的目光从男人身上转到旁边的女人身上,“这位……难道是……” “是你们要等的人。” 贝蒂小姐手上的珠子滑落,叮的一声掉在玻璃台面上,咕噜噜滚了下去,她细细打量顾念远,竟是眼眶湿润起来:“好,好的,我带你们上去。” 贝蒂小姐从柜台走出来,跟那几个客人说了两句,客人便纷纷走出店门,然后她挂了歇业的牌子。 “妈妈前两天生病又念叨起以前的事了,没想到尼诺先生你们就来了。”贝蒂小姐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来。” 顾念远这才发现柜台后头的隐蔽处是一扇门,推开后是楼梯,顺着蜿蜒的木制楼梯往上,她们到了二楼,比之一楼古旧的装潢,二楼倒是白墙大窗现代多了。 “妈妈,尼诺先生带顾小姐来了!”贝蒂一上来就高兴的喊起来。 顾念远还没自我介绍,她就知道她姓顾,想来是源于她的父亲。 布朗太太闻声而出,她一头银发稍显凌乱,灰色的眼睛一眼就望住了顾念远,然后与她女儿一般瞬间湿了眼眶。 “真是顾先生的孩子,跟他长得很像!” 老太太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顾念远,“真好啊,终于见到你了!” 顾念远僵着身子一脑袋问号,她回抱住老太太,轻拍她的背表示安抚。 贝蒂见状赶忙拉开了母亲,歉然道:“抱歉,我妈妈有些激动,毕竟顾先生是我们的恩人。” 尼诺看足了戏,笑着道:“顾小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贝蒂小姐,布朗太太,坐下聊,不着急。”言罢,顾念远被请进沙发又接了杯暖茶,终于得知了事情原委。 原来顾荣山在伦城除了救人还做了别的,譬如,买房。 “他买下这栋房子,自己不住而是交给我们,说是让我们住在这里帮他看房子,看房子期间想怎么使用怎么使用,只要楼不塌就行。” 布朗太太说到这里,脑海里浮现出顾荣山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是个漂亮的男人,长得漂亮,接济别人也接济的漂亮,没有让被接济的布朗太太母女感到丝毫的不舒服。 布朗太太那时就想这可真是个体面人啊。 “其实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顾荣山的学习地点是F国黎城,到伦城只是抽空和顺便,为了参与岑寂的事情,他在伦城住了半月,半月时间里,布朗太太母女是他的邻居。 “当时住的地方在西区。” 顾念远点点头,对上号了,西区的地址在她的记事本里,只知道父亲离开后不久,西区那栋房子也卖掉了,房主离开了伦城不知所踪。 “那栋房子的房主是我丈夫,他会离开是因为顾先生帮忙,不然我跟贝蒂是绝对活不到现在。” 第六百九十章 我能找到你们 帮助常年被家暴的邻居逃出生天,是爸爸会干的事情,但顾念远没想到他干的那么周全。 挖出布朗先生的黑历史,从中选了一条律师最喜欢的,逼得伦城警方诚邀布朗太太做证人,她由此离了婚,而布朗先生先是坐了牢然后被送出境,终身回不了伦城。 布朗先生的房子被拍卖,布朗太太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她带着这份财来到住西区的人基本不会踏入的东区,替恩人看房子顺便开店做生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做帽子的布朗太太。 顾念远几乎听呆了,茶都忘了喝。 “他一走十几年再没回来过,我们没法联系他只能等在这里,还想着哪天他想起来能回来看看,哎。”布朗太太用纸巾擦了擦泪,“原来他早就……” 话到这里,几人都沉默下来,凝重的气氛里只有布朗太太抽泣的声音,半晌,还是贝蒂提醒。 “妈妈,顾先生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呀!” 布朗太太这才醒过神转进卧室,过了一会儿又转出来,她手里拿着油纸包,看着四四方方有一定厚度,令顾念远有些眼熟。 拆开后则更加眼熟。 这是一本画册,严格的说是一个叫岳横生的画家的个人作品集,他是上世纪国内有名的连环画画家,作品集收录的就是他多年的创作精品,绝大多数都是中国传统故事题材。 顾念远拿过来翻了翻,作品集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有油渍有圆珠笔的划痕,最重要的是,作品集打开第一页,规规矩矩工工整整写着几个字。 顾念远的宝贝画册,谁都不许动! 字毫无疑问是她写的,顾念远记得一清二楚,这正是他们一家从枫叶镇搬去贝市后,她曾对着蛋糕许过愿的那本画册,没过两个月她生日,这本画册成了她那年的生日礼物。 那段时间,她爱不释手有事没事都要翻出来看看,一次一边吃饼一边看沾上了一大坨油还被妈妈训斥了。 她记得就这么宝贝着宝贝着,宝贝到有一天,这本画册突然再也找不到了。 顾念远震惊:“怎么会在这里?” 布朗太太忙道:“是顾先生交给我的,他说……让我帮他保管,有一天他会来取,如果他不来,他女儿也会来,这是他帮我唯一的条件,我当然立刻就答应了,还要给他详细的联系方式,但是他拒绝了。” 顾荣山当时说:“不用,我能找到你们。” 记忆里男人笃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布朗太太就此安心的等着他来找,即便卖帽子赚的钱足以回西区买一栋好房子她也没有搬,她怕他来了找不到她们。 顾念远摩挲着画册,眼泪终于涌出,她吸了吸鼻子尽量平复心绪:“布朗太太,除了这本书,我爸还有交代什么吗?” 布朗太太摇头:“我也问过,他说没有,还说……如果是他女儿肯定能想明白。” 闻言,顾念远低下头,重新看向那本画册。 布朗太太身体尚未恢复又情绪激动,她与尼诺没有坐太久。 出来后,尼诺看向隔壁的街口:“我知道这前面有家店西班牙菜做的不错,要不要试试?” 已是下午,顾念远看了看琪琪,点了头。 第六百九十一章 空手套白狼 又是车子又是沙发,坐太久的尼诺决定与两位女士步行前往餐馆,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顾念远的神色耐人寻味。 听过父亲动人的故事又拿到了父亲的遗物,她却很快就从感动中抽离了出来,尼诺想,不错,这机灵劲看着是比以前强点了,岑寂确实很会当老师。 “顾小姐是有什么疑问?” 顾念远将画册紧紧抱在胸口像个虔诚的女学生,听到尼诺发问没有作答,反而打量起正走着的这条街道:“尼诺,这附近的治安不好,布朗太太是怎么做得来这种生意的?不会被抢吗?”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潜台词是布朗太太真的有那么简单吗?足以说明她观察的细致,手工定制的帽子或者围巾在伦城一直属于中高档消费,放在这个街区实在不大像话。 尼诺以眼神示意她往前看,当下走的这条街与前几条街迥然不同,举目看去干净多了。 “咱们目前走的这条街的地皮,正巧在令尊买房的一个月后被一个M国富商买下,这个富商是M国地产大亨,旗下只做中高档楼盘,现在你明白令尊为什么买拐角的房子了吗?” 空降中高档楼盘,相应的一切设施都会到位,包括治安,房子位于拐角,虽说不在一条街但离得近当然也能蹭的上这份好处,而且中高档楼盘的住户可不就是布朗太太最好的客户吗? 顾念远了然道:“所以他花了很少的钱就能得到很大的好处?” “对。”尼诺由衷称赞,“令尊的信息分析能力只做老师有点屈才。” 顾念远笑了笑,她又开始思索起来,尼诺耐心等着,很快等来了她的发问:“可以我爸当时的能力,他真的有办法解救布朗太太吗?” “怎么不能,他是楚二少爷啊。” “不能的。”顾念远摇头,“他答应岑宏一个原因是为了救岑寂,另一个就是不希望岑宏把他的身份说出去,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还用楚二少爷的名头做事,而且这房子要想不被有心人找到,房主的名字恐怕也做了手脚。” 闻言,尼诺竟鼓掌起来,他对琪琪称赞道:“顾小姐现在蛮厉害啊。” “尼诺先生,顾小姐一向厉害。”琪琪认真回答。 顾念远被这一问一答弄得有点心虚,以为尼诺也跟岑寂一样喜欢阴阳怪气,她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抱歉,我只是不大了解这里面的操作方法,可能说的不对。” “没有,我是说你想的很对!”尼诺赶忙解释,“你爸确实没用楚二少爷的名头,这栋房子房主的名字是个假名,叫什么来着,我看看。” “路易斯?” “对!”尼诺刚翻开手机,顾念远就说出了答案。 “这个名字你知道?” “他年轻时用过这个名字,看来这个假身份他做的很到位,买房都能用。” “也就买房用了一下,总的来说呢,是这样。”尼诺清了清嗓子,“令尊借着帮岑宏绑架岑寂这件事,捞足了好处。” “啊?” “解救布朗太太的一系列操作都是岑宏出的手,估计是令尊帮他的条件之一,甚至,连买房的钱都是岑宏的。” “啊?” “阿寂猜应该是令尊找岑宏额外要了一笔封口费,然后,这笔钱这边一到手,那边就花出去买房了,令尊的仇人就算想查都没处查,所以,令尊这一手,作用你们中国的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尼诺一摊手,“空手套白狼。” 第六百九十二章 还是在防她 “这不是成语……不过……”顾念远笑道,“还蛮生动的。” 尼诺得到了肯定,越发自信:“我一直说我有语言天赋,阿寂还不信。” “噗。”琪琪没忍住,笑出声,“我信。” 顾念远附和:“我也信!” 尼诺的自信心就此前所未有的爆棚,他必须要跟岑寂炫耀一下,于是在吃饭的间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怪不得你说解锁,布朗太太答应了我爸,除了他本人或者我,她不会把这本书交给别人。”顾念远想了想,“可是我现在还看不出这本书有什么玄机。” 尼诺收起手机,跟着思索了片刻道:“阿寂说过令尊为了留东西废了这么大心思,这东西肯定不简单,最开始我们还以为会是……”话到这里他停了一下。 顾念远观察他的神色,心知是有什么不能对她提的事情,果然尼诺接下来道:“总而言之,顾小姐你拿到了慢慢研究,肯定有用。” 顾念远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她闷头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只甜虾,尼诺已经浑然无觉的跟琪琪聊起了M国的事。 “我爸死太早了,我妈又是个只爱买买买的傻女人,都指望不上,估计我只能吃吃信托了。” “你家主要还是你爷爷子孙太多还都挺有出息,其实你早出来早脱身。”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琪琪点点头,“岑先生有意在和容的事完了之后调我去加拿大,我估计最多……” 尼诺咳了一声:“还是聊现在吧。” 琪琪立刻领会,话题一转开始聊风景。 显然,还是在防她。 顾念远放下纸巾,坐直,望向对面的尼诺:“尼诺先生,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这么客气……”尼诺也坐直,“你说。” “岑寂的事与我无关,但我爸案子的事总有与我有关吧,也不能告诉我吗?” “额……倒也不是,主要是……”尼诺纠结起来,“这事还没确定变数很多,说了意义不大,还会增加不必要的烦恼。” 呵,还真是跟岑寂说的一模一样,顾念远冷冷道:“是怕说了之后我胡作非为耽误了你们……耽误了岑寂的大事吗?” 没等尼诺回答,她继续道:“我之前就对他说过,我不会做什么拖他后腿的事,即便我确实很想知道我爸的死亡真相。”她转眸,“琪琪你听到了吗?” 琪琪点头。 “那晚上汇报的时候就告诉他好了。” 琪琪噎住。 顾念远的话说的很平静,语气里的冷是刻意装出来的,只是为了增加威慑,尼诺和琪琪都听得出来,两人对视,尼诺开口了。 “听起来顾小姐对阿寂有误解。” 闻言,顾念远皱了眉,她道:“不是误解,是不懂。”她的冷渐渐散了,言语里剩下迷茫,“尼诺,岑寂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怎样?” “大包大揽强迫症,什么事都得让他一个人解决完了才行,别人只能等着他安排。” 尼诺愣住,下一秒,他哈哈大笑起来。 “不行不行,顾小姐你要再说一遍,我得录下来放给阿寂听。” 顾念远连连摆手,急得结巴:“我……我可能说的不大对,我只是想描述一下。” “描述的很好啊,你没说错,他就是这个毛病!”尼诺勉强止住笑,“顾小姐介不介意我再占用一点你的时间。” 第六百九十三章 恩赐 顾念远自然是不介意,于是尼诺驾着车穿过一整个伦城来到了一所学校面前。 作为在伦城大名鼎鼎,几百年历史的老牌公学,眼前是一栋又一栋城堡式的建筑,巍峨森严。 “这是我跟阿寂以前读书的地方,咱们悄悄进去逛一逛。” 顾念远望着站在门口迎接他的校董没感觉出哪里悄悄,或许是悄悄在校董最终还是被他打发走了吧,在这点上,岑寂跟尼诺不愧是老朋友,作风很像。 作为贵族学府,学生们的课余生活堪称极为丰富,时不时有些穿着燕尾校服的男生走过去,嘻嘻哈哈的,顾念远看着他们想象了一下少年时代的岑寂穿上这一身的模样,应该会比他们好看多了。 “我当年很讨厌穿这种校服,特别碍事,但这是学校优良传统,不穿违反校规。”尼诺耸耸肩,“这种学校就是这样,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规矩除了费事没任何用处。” “尼诺先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二哥当年就为了这身校服死活都要来这边读书,结果被他爸揍了一顿。”琪琪追忆往昔,“叔叔当时公司都要垮了哪有闲工夫帮他选学校。” “没送来挺好的,以你二哥的智慧来这边会被玩死。” 尼诺说的不客气,但琪琪十分赞同:“是啊,我有个伦城亲戚,算表哥吧,跟你们差不多大,那时候就在这边读书,不到一年就抑郁了,接回来后自杀了三回,现在精神都不大好。” 顾念远惊道:“这里这么危险吗?” 她遥望四方,红色的城堡绿色的草坪神圣的雕像,哪哪都透着严谨与肃穆,没感受到半分危险,但她隐约想起了好久前在西班牙,哈维尔说过岑寂在中学时的战绩,听着确实不算太平。 “不是那种危险,不过对于身份不够或者钱不够的孩子来说,还不如面对普通学校的那种危险,至少靠拳头就能解决问题了。”尼诺难得的严肃起来,“这里对刚入学的学生有个传统,对外叫欢迎仪式。” 对外的欢迎仪式积极又感人还有摄影师专门记录,对内的就不同了。 “花样蛮多的,校史几百年积累沉淀,外面的学校真比不上,至于用哪一种来折磨人,主要看新人落在哪一拨学长手里。” “岑寂也遇到过吗?” “当然,他不是伦城人跟贵族也不沾边,比一般的新人还弱势。”尼诺望着常年青翠的草坪,“不过嘛,他可不好惹,很快就把学长教训回去了没怎么吃亏,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 顾念远站在两级台阶上,看尼诺回过头。 “我表弟就没那么幸运了。” 表弟跟岑寂是一年入学,无巧不巧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两人自然一起经历了欢迎仪式。 “记得是个三年级的学长带着一帮二年级的学生,他们要求阿寂穿清朝官服叼着骨头从一楼爬到四楼,表弟因为是我们家的远方亲戚,所以被恩赐骑着阿寂负责扯辫子。” “恩赐?” “毕竟是霸凌,校方不发现就算了,发现了也得象征性的管一管,况且三年级的学长不止他一个,万一被死对头看见了,借机生事怎么办。所以这种欢迎仪式,学长们一般不会亲自下场,只会强迫新生们游戏,这样即便被抓到了,学长们也很清白。”尼诺看向一栋红砖城堡,“好歹不用被骑,挺恩赐了。” “岑寂不会乖乖听话的吧……”顾念远皱着眉但并不担心,她见尼诺颔首。 “没错,他把那衣服一扔,上去就把带头的学长踹翻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一直抱有不切实际幻想 岑寂连踹了三脚,最后一脚踩在学长的眼镜镜片上,那群二年级的学生才反应过来,但老大在人家脚下,跟班们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叫嚣。 “说我表弟倒霉吧,他也有运气,还没来得及被欺负,岑寂就解决了,他没经历过完整的欢迎仪式,对这里一直抱有不切实际幻想。” 提起表弟尼诺没有格外的亲切,反倒是格外的冷淡,顾念远等着他回忆,不想他突然道:“想不想去校史馆看看?” 校史馆在公学最古老的一栋楼里,这楼的屋顶格外高耸凛冽,门口的长阶梯往上延伸,给人一种上天堂的神圣感,顾念远的英文在校史馆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她眯着眼尽力浏览了一遍,决定放弃,还是欣赏画像好了。 校史馆总共两层,一层是大厅,二层是三个极大地房间,房间金碧辉煌四周挂满各种油画,画像里是各个时代的男男女女,顾念远耐着性子坚持到了第二个房间,还是忍不住问道: “校史馆有什么特别吗?” “一般来参观学校的人都会来这里看一看,咱们来都来了嘛。”尼诺顿了顿,“要是说特别的话,这里对表弟确实特别。” 特别在,他在校史馆的第二个房间被关了整整三天。 “他是阿寂的室友兼同级,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跟着阿寂混,算是他在这边第一个朋友。” 半年后,岑寂已经是一级生里当之无愧的大哥,而表弟自然而然也成为了二哥,此时,离他创办社团成为全校大哥还有一段时间,但也足够威风。 与威严的大哥不同,表弟这个二哥善良好说话又特别乐于助人,是以围在他身边的朋友比之岑寂更多。 “那时他时常对我感叹,说伦城真美好比家里开心,其实如果没意外的话,他的求学生涯确实可以美好到毕业。” 意外出在一年级下半学期的时候,岑寂被临时通知去黎城参加数学竞赛,为期三天,这个调虎离山计并不高明,但岑寂没有警觉,比赛完,他跟哈维尔、尼诺一起在黎城又玩了两天,等高高兴兴回到学校,一切都结束了。 “高年级学长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轻易服输,阿寂不好搞,那就搞他身边的人,选来选去就选中了他身边最傻的一个。” 说着,尼诺走到一副十八世纪的画像下面,画像画的是个大胡子男人,一手握着佩刀凝望远方,那个时代标准的肖像画,尼诺指着画像底下,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区域。 “应该是这里没错,我跟阿寂找来的时候,他赤身裸体躺就躺在这幅画下面,因为磕了高纯度的药,死的很难看。” “天哪!” 琪琪惊讶道,“这里是公学啊,怎么会……又是尼诺先生你的表弟……他们怎么敢……” “不但敢还大大方方承认,但因为背后有专业人士打扫现场,警方没搜到足够的证据。”尼诺低头看着几何花纹的地砖,“他只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能送他来这里读书,我爸已经觉得仁至义尽,为了帮他破案还得动用关系得罪朋友,我爸觉得不值得,我家不管就没谁能管了,最后学校宣称是他心理有问题染上毒瘾,自己把自己吸死了。” 尼诺冷笑一声:“他全身上下都是被折磨过的痕迹,傻子都不会信,但他父母必须信,不信的话,其他的孩子都没好果子吃。” “好朋友被弄死了还要被泼脏水……”顾念远垂眸,“杀人诛心,岑寂一定很难过。” 尼诺想了想道:“事实上,我们只是打了一架。”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我接受你的开解 正常人面对这个可怜人的死亡大都是悲伤难过的,比如哈维尔,但尼诺不正常,相比难过他更多的是气愤。 气愤表弟没用,对方轻飘飘几句道歉他就相信对方真的是来握手言和的,进而听信对方的要求独自前去,还被活活折磨了三天才死透,这在他看来,实在是蠢到出奇。 岑寂更不正常,他连气愤也没有。 尼诺还记得两人发现尸体时岑寂的反应,他异常冷静先吩咐他报警,自己则简单勘察了现场,之后不论是做笔录还是校内谈话他都应对得体,即便是面对始作俑者嚣张的挑衅,他也没有上当。 这完美的表现令尼诺愤怒,他忍不住质问他的冷血,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我其实看得出来,这么完美的表现就已经意味着他的愤怒了。”尼诺笑笑,“打完架之后,他对我说,这件事责任在他,是他轻敌大意。” “啊?”琪琪不解,“岑先生那时也只是小孩子呀。” “是啊,我也这么安慰,但他大概没听进去,从此以后,他行事作风大变,变得沉稳低调,做任何事不十拿九稳绝不出手,包括为我表弟报仇。”尼诺领着两人转出第二个房间,走进第三间。 “我们等了整整两年,哈维尔或许跟你提过,顾小姐,有个冰球队长。” “提过的,好像他被你们捉弄的很惨。”顾念远一愣,“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冰球队长吗?” “不是,是他哥哥。”尼诺道,“冰球队长提供了毒品但没有参与,所以最后他只是转学了,至于他哥哥……”他忽地露出轻蔑的笑,“算算时间,现在大概已经烂成一把骨头了。” “他死了?” “嗯,我们帮他得罪了几个不能得罪的人,记得有一个是墨西哥毒枭的小儿子,还是阿寂选的,目的就是吸引那位毒枭来伺候他,事实证明,毒枭不愧是毒枭,伺候的很到位。” 听罢,琪琪鼓掌:“干的好呀!不愧是岑先生!” 尼诺笑了一下:“故事讲完了,顾小姐觉得怎样?” 听到现在,顾念远不可能听不出意思,尼诺追忆往昔是假,替岑寂解释是真,于是她道:“挺好的,是个好结局。” “顾小姐的反应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第三个房间展示的时间段是当代七十年,展示方式现代许多,反倒没了味道,他们随便转了一圈,停在窗边,从这里往外看正巧是马场,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学骑马。 “尼诺先生觉得我该是怎样的反应呢?” “嗯……至少会比现在更激动一些。” 顾念远遥望着那些骑马的异国少年,有一个金发面白的高个子少年骑着一匹油光水滑的黑骏马,后面跟着两匹红棕马,马上坐着的两名少年正满脸堆笑脖子前伸与他攀谈。 她看笑了,缓缓道:“尼诺先生,你的表弟是个好孩子,他的善良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干坏事的人,岑寂应该也是这样认为,但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人负起责任,他不肯怪朋友就只能怪自己了,我说的对吗?” “……你比我想的了解他。” “你还想告诉我,他的所作所为或许是有些不顾我的感受,但事出有因,始终是为了保护我,不想我成为第二个表弟。你希望我能理解,然后安心在这里等着,等着岑寂为我写一个好结局。” 顾念远望着尼诺,真诚不已,“谢谢你特意开解我。” “但是?” “但是……”顾念远迟疑了一下,片刻后,笑着眨了眨眼,“没有但是,我接受你的开解。” 第六百九十六章 我会让她好好还回来 顾念远没有理由不接受,尼诺想让她相信,她在岑寂心里,如表弟般举足轻重,是以,岑寂才会将她排除在各种计划外,只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成为表弟第二,为此,作为好友的他特意抽出时间带她故地重游。 这是好意,她必须心领。 但她没法告诉他,最根本的问题是,她顾念远在岑寂心里或许并没有那个份量,就算他喜欢她,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需要的时候哄一哄逗一逗,不需要的时候,她就碍事了,必须从人生规划里摘出来放到一边。 这样的烦恼无人可说,只能自己解决。 从校史馆出来,又有校董找了过来,一来就是三个,年纪都不小,顾念远听琪琪小声介绍几人的身份,心知尼诺怕是脱不开身了,果然他歉然道:“顾小姐我恐怕没办法送你回去了。” “没关系,今天麻烦你了。” 但尼诺还是亲自将她们送出校门一直送上了车才算完。 一天后,一组照片就发到了艾妮的手机里,照片里,男人与女人相谈甚欢,还殷勤的为她拉开车门,目送她远去,在艾妮看来,委实深情款款。 她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越火大,真是不要脸的中国女人!是她小瞧了顾念远,以为她只是被男人养在深闺的小女孩,必然是不知深浅的,没想到,人家心机重着呢,家里一个,外头还要再勾搭一个。 艾妮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尼诺可是她想不也不敢想的目标,她难以置信。 这种上流圈子的顶尖男人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可能对顾念远这种没有滋味的异国女孩青眼吗?总不会吃腻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吃路边摊了吧。 就在艾妮犹豫不定时,楚先生的电话到了。 “尼诺?”那边沉吟片刻,“哦,应该是跟着她男人认识的。” “楚先生,顾念远的丈夫究竟是谁?” “……一个对我们不重要的人,艾妮小姐,你不会这样就想放弃了吧。” 艾妮磨着牙叹道:“不放弃怎么办,楚先生,拉尔夫不肯得罪尼诺,我一个人恐怕……” “呵,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嘛,艾妮小姐,你想一想,你才三十岁,目光要放长远,拉尔夫这种老头子可不是你的归宿,他太太健康着呢。” 楚先生的话戳中了艾妮的隐痛,她沉默下来,对方也不急,徐徐善诱。 “季乔夫人一直为你可惜,有才华有野心也有美貌不该只有这点成就,如果你想,她很愿意帮你再往上走一走。” “季乔夫人真的会帮我?” “当然了,你们是朋友啊。” 艾妮心动了,她根本不想在一个破电视台里打滚,在这里做到总监又怎样还不是仰人鼻息,如果可以再往上走,找到一个如尼诺那样身份的男人,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太,那时想要什么得不到?还用在这里跟一群下等人争抢? “楚先生,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艾妮小姐,你比拉尔夫有出息。” 挂断电话,楚先生转身走进大宅,他熟门熟路走到花房,孔季乔正在给一盆山茶花修剪枝条,见他来了头也不抬。 “老三,伦城那边如何了?” “没问题,艾妮很听话,顾念远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背后有我们。”楚三公子躬身汇报,“只是她身边一直有岑寂的人跟着,防得很死,我们试图监听但被发现了,折了几个人。” “正常,毕竟是岑家的逆子没点手段怎么跟他爸斗。”孔季乔眉头都没有皱,一派安然,“老三,耐心点,岑寂跟他爸现在打的正欢一定会有疏漏,你盯紧了。” 楚三应声说好。 孔季乔深情的望着花,然后咔嚓一声,剪下开得最盛的那一支。 “我女儿受的委屈,我会让她好好还回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楚三汇报完还没离开,管家又来了,说是楚怡醒了又闹着要绝食,孔季乔扶额:“老三你去劝劝她,又不是第一次恋爱怎么就钻进岑清钰这条死胡同了。” “乔姨,小怡的性格您也知道,要是她甩的岑清钰也就罢了,偏偏是岑清钰拒绝了她,她这口气咽不下。”楚三偷瞄了一眼孔季乔,揣摩着道,“我本来打算替她教训教训岑清钰,但是没找到他人。” 孔季乔拧眉:“没找到?不是说去江城疗养了吗?” “去是去了,但那个疗养院是他爸的也等于是他的,我们的人很难摸透,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推断,只是看起来在,到底在不在不好说。” “这倒奇了,他现在失势了反倒严防死守起来,难道还没死心?”孔季乔思索了一会儿,挥手道,“算了,我先去看看小怡,老三,你跟我一起来。” 楚三哎了一声跟在她后头出了门。 到了大宅还没上楼就见韩泽琛从上头下来,见是孔季乔,韩泽琛愣了下,忙问候:“季乔夫人。” “泽琛,你来了。”孔季乔看到他额头上明显被砸出来的红肿,“小怡干的?” 韩泽琛笑笑道:“楚总让我劝劝小怡。”他看了一眼楚三,“小怡现在好多了,刚刚已经送了粥上去。” 孔季乔叹道:“这孩子不懂事,真是麻烦你了。” “女孩子失恋撒撒娇很正常,小怡已经很懂事了,要是岑宛……”韩泽琛止住,“我多话了。” 孔季乔没说什么,楚三嗤笑道:“泽琛说的对,虽说岑寂不厚道,但她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搞得她家老爷子现在这么被动。” 韩泽琛跟着笑了一会儿才离开,他慢悠悠驾车,待到驶上公路,走了两条街,才拨出号码。 “楚家上下现在对景明天地的项目非常看重,一定会拉着你家老爷子入局,但楚荣江还有顾虑,你不动真格的恐怕钓不稳这条老狐狸。” “他顾虑是对的,不急。” “你心里有数就好。”韩泽琛顿了顿,“对了,我怀疑孔季乔私下可能会对顾小姐不利。” “怎么说?” “楚三常驻国外一年都不见得回国一次,即便回国也待不了两天,这回待得时间未免太久,这期间跟他来往最密切的就是孔季乔,她最宠楚怡,楚怡现在把岑清钰拒绝她的原因都归结在顾小姐身上,口口声声要顾小姐好看,孔季乔应该会做点什么。” 语毕,那边陷入沉默,韩泽琛这边正好绿灯亮起,他缓缓启动车子,便听那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娇嗔的叫着岑总。 然后,电话就挂掉了。 韩泽琛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叹出一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 伦城的雨熬了一整天,终于倾盆而下。 摄制组昨日已经转场克罗地亚,伦城这边只剩几个收尾的,包括顾念远,她原本也该跟着去,但衣服出了岔子,一些绣片卡在海关还没到位,导致第六期的服装制作暂时停滞,好在她一早就有备用方案,倒也不算慌张。 “太太,雨这么大咱们还去吗?” “去,老板明天就要回乡度假,今天不去就来不及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一不小心就演了起来 不想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意外,这场傍晚开始降临的大雨淹了好几条街,使得原来就堵的路现下更是堵的水泄不通,一个钟头只挪动了百米,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 顾念远在车里频频往外张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流看着就绝望。 “太太,前面好像是出车祸了。”琪琪拧眉,“恐怕没两个钟头是走不出这条街了。” 顾念远沉吟片刻道:“算了也就两条街了,我下车走过去好了。” “太太,雨太大了,这样过去你会淋湿的,万一生病了怎么办!”琪琪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琪琪,是我需要那枚邮票,而且就老板那个脾气……不是我亲自去的话,买不到的。” 见顾念远坚持,琪琪只得顺从,她们从车上下来撑出两把黑伞,奋力穿过车流,伦城雨大风也大,伞的作用约等于无,待得两人终于来到了店门口,顾念远大半个身子都湿了。 这是个卖旧货的小店,门上挂着歇业的吊牌,但里头亮着灯,一眼望去老板还没走,顾念远呼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老板是个跟顾念远一般身高的老头,头发花白谢了顶,鼻梁上架着眼镜,听到声响他的小眼睛从眼镜上头瞥了过来,只瞥了一眼就转了回去。 “顾小姐你怎么又来了啊,我说了不卖,你就算出百倍价格也不行!”老头摆摆手。 “汤米先生,我真的很需要这张邮票。”顾念远完全不顾对方的拒绝,反倒凑到他身前,双手合十做乞求状,“您相信我,我很有诚意的!” 汤米先生重重叹气:“这一年的女王邮票并不特别,顾小姐你再找别人买不行吗?” “可只有您的邮票上残留着我需要的邮戳呀。”顾念远语带哀腔,“您要是不卖给我,我就……我就……” 说着,她竟红了眼一副要哭的样子,汤米先生沉着脸,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勉强道:“你就怎么了?” “哎,我就会失去我的爱人了!” “啊?” 汤米先生愣住,一旁准备帮腔的琪琪也愣住。 “汤米先生,我之所以缠着您想要买这枚邮票是因为……”顾念远酝酿了一下感情,“我的爱人他……失忆了!” “啊?” 汤米先生由怔愣转为诧异,琪琪则由怔愣转为了迷茫。 爱人失忆,要用老旧事物带着爱人重温旧梦这种故事,琪琪在电视和网络都看过不少,但她没想到顾念远可以如此声情并茂的讲出来,且汤米老先生看起来……还信了。 顾念远心跳的很快,她只是一着急随口瞎编,毕竟之前为了学习恋爱套路她一口气看了不下十部经典韩剧,谁能想一出口就是古早设定,只能祈求汤米先生对言情剧没有研究。 “总之,嗯,这张老邮票对我的爱人很重要……”她咽下那句思密达,尽量保持真诚,“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 眼见老先生听得目瞪口呆,顾念远忐忑不已,该不会是演过头了吧? 都怪岑寂!要不是跟着他久了,怎么会一不小心就演了起来! “哎!” 老先生狠狠叹了口气,叹的顾念远僵住。 “算了,你拿走吧。” 第六百九十九章 从没听说过他过生日 顾念远眼睛一亮:“真的?” 汤米先生转进柜台,从下面抽出一本厚厚的邮册翻开,无奈道:“没见过像你这么执着的客人,堵了我五天,天天都来,今天的雨这么大都拦不住你。” 他从册子里抽出一张小小的女王邮票,仔细的放进包装袋里折好。 “该是多少价格就是多少价格,我不会多收。” “谢谢!!” 顾念远没料到他这回如此好说话,激动的跳了起来,倒让汤米先生一直绷紧的脸松动了,他摇着头笑了:“顾小姐,拿好。” 说着,他把包好的牛皮小纸盒里递了过来,顾念远双手接过,琪琪立刻付钱,心中暗叹太太好手段,居然真把这老头唬住了。 交易完成,汤米先生冲着门口歪了歪脑袋,顾念远知情识趣,连声到着谢就要走人,不想老头跟在身后亲自将两人送出了门。 三人站在雨棚下,汤米先生道:“前面就有出租车,赶紧坐车回去吧,这么冷的天还淋了雨,小心感冒。” 老先生长得严肃,五天来,拒了她无数回从来不客气,顾念远没想到最后他会这样嘱咐,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惭愧,头不自觉低了下来,勉强应下。 琪琪的心理素质就强了不少,兴高采烈的道别,两人转过身,半秒钟后,顾念远又转回来。 “汤米先生,我和我爱人的故事……其实……” “太太!”琪琪一把拉过,“我们赶紧走吧!” 见状,汤米先生忽地笑起来:“邮票上的邮戳是公学,那是男校,算算时间是二十年前,那么你在意的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不管顾小姐的故事有多少水分,你对他的心可没有一点水分。” “……” 汤米先生扶着门把手,暖暖的灯光从他身后透出,罩在几人身上。 “希望他会喜欢你的心意。” “一定会的!” 这是琪琪说的,汤米先生看了一眼顾念远,转身进店。 如他所言,前头停着好几辆出租车,琪琪又联系了司机,然后道:“太太,那边已经没那么堵了,车子应该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街口,你看我们是打车还是再等等。” 顾念远仰头看天,夜幕深沉,雨势比之刚刚小了许多,她撑开伞道:“这里离街口不远,咱们走过去等车来吧。” 琪琪点着头撑开伞,顾念远已经先一步迈出雨棚,这条街是个双车道,但路边停着三三两两的车子,把路挤的像条幽静小道。 东西到手,她们不赶时间也放慢了脚步。 “太太……”琪琪揣摩着开口,“买这张邮票也是为了做那本书吗?” “嗯。”顾念远顿了顿,“你发现了?” “前两天你放在桌上没来得及合上,我不小心看到了。”琪琪说完,举起手,“我发誓我什么都没跟岑先生说!” 对方这样郑重反倒让顾念远不好意思起来,她别开眼看着行道树。 “就……随便弄得……他生日快到了嘛。” “什么时候?” “还有一周。” “下月三号?” “嗯。”顾念远奇道,“琪琪你不知道吗?” 琪琪笑道:“岑先生的生日怎么会告诉我呢,他是老板,我是员工,哪怕是在公司档案室,像他这样的高层,个人资料至多也只会到精确到年份,不会那么详细的,我跟他认识那么久,好像从没听说过他过生日。”她使劲想了想,“真的没有听说诶!” “其实我……”顾念远正要细问,便见车子已经到了对街,“我们先过马路。” 言罢,她率先走上人行横道。 同时,不远处,原本缓慢行进的一辆宝蓝色玛莎拉蒂突然加大了油门。 第七百章 那人并不想要她的命 “小心!!” 琪琪反应过来时,顾念远已经倒了下去,那柄黑伞被迅疾的车风带跑,翻滚着飞出好远。 “太太!” 司机也从车子跑了下来,惊呼着冲了过来。 顾念远扑倒在马路旁的水洼里,被渐的满身满脸都是水,琪琪急忙扶住她,只见顾念远白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大大的,茫然的看向那辆宝蓝色奔驰开走的方向,任由他们将她扶起。 还好,四肢俱全看起来没被撞到,琪琪呼出一口气,跟司机一起将顾念远扶到车前。 “太太,你没事吧?” “没,没事……”顾念远终于醒过神,低头看向身体,膝盖处有钝痛传来,可能是刚才摔倒时磕到了,手掌也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她翻过来一看,红红的隐有血色渗出,还嵌着米粒大小的小石子。 琪琪忙用纸巾将小石子扫掉,啐道:“什么东西,怎么开车的?” “那辆车盖住了车牌,琪琪小姐,估计是故意的。” 琪琪皱着眉看向道路深处,那辆车来得突然,在雨夜把车速飙高却只是擦身而过,这种行为即像恐吓又像挑衅,但有一点是没错的,顾念远被人盯上了。 那人并不想要她的命。 琪琪沉思片刻道:“太太,后续的事我会处理,咱们先回去。” 顾念远自然没有异议,在与那辆车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余光掠过车窗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使劲回想,那瞬间的记忆却越来越模糊令她半天没想出结果,一旁的琪琪则从上车开始就手机不离手,各路吩咐下去,顾念远听在耳里,吸了吸鼻子。 “阿嚏——” 她抽出纸巾捂住,糟糕,好像真的有点要感冒的样子。 午夜时分,这场大雨终于下完了,玛莎拉蒂停在了一栋别墅前,有女管家过来撑伞,一路将人领进大厅。 一进门,她就停下,讥诮道: “哥,身体吃得消吗?这就巴巴的跟来了。” 男人背对着门站在大厅中央的吊灯下,闻言,眼皮都没抬。 他挥手让管家退下,冷冷道:“没你跟得紧,岑清洁,替你妈出气不是这个出法。” 话音未落,岑清洁一肚子火就窜了起来。 “哦?那我怎么出?把你的小学妹当场撞死怎么样?”她高跟鞋狠狠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三步两步上前,“岑清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妈就是被你还有岑寂算计了!” 岑清钰冷笑一声终于回头:“你妈是什么做派你比我了解,我算计的了?”他垂眸望着妹妹,“实话告诉你,她当时是铁了心要弄死我,我死了,你要不要再替我撞死她?” 岑清洁张了口又闭上,好一会儿,她哼了一声。 “就算,就算我妈干了坏事……可你们……你们是亲戚,就不能……” “不能,岑清洁你也是岑家人,见过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妈对哪个亲戚心慈手软过?” 岑清洁咬了唇,眼圈渐渐红了。 “是不是小姑姑跟你联系了?” “……” 岑清钰盯着她,从神色变化里得到了答案。 “你看,你是她最亲不过的亲戚了,她不还是想借你的手来除掉别人吗。”岑清钰顿了顿,放缓了语气,“小洁,你妈的事很复杂,不是你能管的。” “哥!”岑清洁抬首,“我妈真的没救了吗?” 第七百零一章 你也别碰了 岑清钰默了片刻,叹道:“没救,这几十年来攒下的证据够她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了,你该庆幸她居然还能活着。” 闻言,岑清洁再也绷不住,脚下一软坐在地上嚎啕起来,岑清钰任她哭,只沉默的看着。 好一会儿,岑清洁抽着鼻子道:“小姑姑告诉我说,是顾念远陷害我妈,怂恿你跟六叔见死不救。” “这种鬼话你也信。”岑清钰气笑了,“然后,你就雇人跟踪蹲点准备找个机会教训她?” “……”岑清洁抹了脸上的眼泪,慢慢爬起来,“我是真想弄死她,但……”她哼道,“我不敢,而且她身边有六叔的人,我没法下手。” “你没法下手但又咽不下这口气还是决定亲自出马,至少吓一吓顾念远。” “嗯……”岑清洁点头,“哥,她没事,顶多破了点皮。” “我知道。” 岑清钰转过身朝里走,岑清洁赶忙跟上。 “你知道?诶,对哦,怎么我这边刚干完,那边你的电话就到了。”岑清钰步伐大,岑清洁小跑跟上,“你不会跟着我吧,不对,你肯定是跟着顾念远,该不会……你就在附近吧!” 岑清钰骤然停下,岑清洁没刹住差点撞到他身上。 “小洁。”他眼中波动着无奈,“一直以来三姑从没让你参与过家里的事,为的就是你的平安顺遂,现在也一样,你大可以继续在M国好好当你的安娜,家里的浑水就当没看见,不要淌也不能淌,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岑清洁的气本就是岑宁鼓动起来的,现下消了大半。 “至于我的私事,我没必要告诉你。” “是,是没必要告诉我,那你自己明白吗?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那个女人了呢,结果……”她看着他,脸色不好,走起路来脚上还是虚,“满打满算一个月都不到呢,你不在国内找地方猫着跑伦城来干什么?” 岑清钰下巴点了点前头餐桌,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喝了甜汤早点睡觉,睡醒后回M国专心上学,早拿到学位也好让三姑放心。”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岑清洁拉住。 “哥,你要是不说呢,我就去骚扰顾念远,反正人家是我正经的六婶。” 岑清钰的眼风极速扫了过来,不带半分暖意,岑清洁吓得缩了脖子,她跟岑清钰自小关系就好,两人算是一起在老宅玩大的,她眼里的岑清钰与别人不同,并不是个纯粹的暖男,相反,她一直知道岑清钰骨子里有多冷。 但也正因为知道,她看得出他还没有真的动怒。 “哥,我是真的关心你,不论如何也是我妈把你害成这样的。” “那是我跟三姑的事,与你无关。我来这里是有工作要处理,在伦城待不了几天。” “你不是退圈了吗?” 岑清钰笑道:“就是因为退圈了才要赶紧处理工作,不然怎么退干净。” “那也太拼了吧,我听说你又是出血又是骨折的,二婶说你半条命差点没了,吓死我了。”岑清洁拍着胸口,“你得注意身体呀!” 岑清钰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放心,我很惜命。”他再次示意餐桌,“好好喝汤,我走了。” 彼时已是凌晨,外头更深露重,岑清钰却不停留大步往外,岑清洁想了想还是跟了出来。 “哥,我不会再碰顾念远。” “嗯。” 岑清洁站在大门边,咬咬牙道:“你也别碰了。” 第七百零二章 为什么不主动解决掉呢 岑清钰脚步一顿,到底还是没回答。 伦城的雨不是白下的,翌日上午,顾念远在飞往克罗地亚的途中开始发烧,一降落就被琪琪火急火燎送了医,直接缺席了当晚的服化组聚餐。 好在只是感冒,烧来得快退的也快,不用在医院过夜。 杨一恒得知她生病,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嘘寒问暖又给她放了两天假,顾念远也不推辞,她乐得轻松,克罗地亚照旧有岑寂的房产,女仆比伦城少了一半,但多了一位年近五十的女管家。 “岑太太,您好,您可以叫我杰西卡,我为霍华德先生工作了三十年从没出过差错,请您放心。” 杰西卡严肃颔首,吓得顾念远连连称好,等回了房才发问:“霍华德先生是?” “是尼诺先生的父亲。还有辛普森厨师长,也是尼诺先生特意送来的,后面去别的城市,他们都会跟我们一起走。” “我只是来出个差,怎么感觉队伍越来越庞大了呢。” 琪琪微笑:“如果太太你作息规律,不要总是一顿吃一顿不吃的话,岑先生大概也不用这样。” 猝不及防被怼了,顾念远摸了摸鼻子:“那,琪琪,我有个微小的建议,吃饭这种小事……其实没必要跟岑寂汇报。” “这是我的工作职责,太太,你应该不希望我年底被扣奖金吧。” 道德绑架再次上线,顾念远识趣闭嘴。 岑寂的照顾好似天罗地网,她被网在中间恍然发现,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联系了。 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她不再跟他道晚安,他也没有疑问,平静的接受。 哦,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她的变化。 顾念远多少有些故意,她期待对方会有不一样的反应,毕竟她还是有发朋友圈的,可是他没有,一点也没有。 有时,她会忍不住拿起手机想问一问,可总是删了改改了删,最后一个字也发不出去,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没法告诉柳兰,更没法咨询琪琪,只能默默消化。 两人陷入了奇怪的对峙。 翌日清晨,她照旧看了一眼通信录里男人的头像,血色耳坠照旧在图片里燃烧,然后,她放心的开始一天的工作,继续制作那份生日礼物。 岑寂的生日是之前意外从许特助那打听来的,告诉她之后,许特助还表示不用特别准备,岑先生从不庆生,跟琪琪的说法差不多,那时两人的关系就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她也没想要准备什么。 而现在…… 顾念远把邮票的一角仔细的碾平,她不喜欢等,如果两人之间的问题就在那里,为什么不主动解决掉呢? 生日是个契机,没准可以成为两人更进一步的关键。 想到这里,顾念远叫来了琪琪。 “琪琪,机票定好了吗?” 琪琪迟疑了一下道:“订好了。” “好。”顾念远扭过头,“琪琪,你没告诉岑寂吧?” “当然了,你要给岑先生惊喜嘛。”琪琪望向凌乱的书桌,“太太为了这份礼物费了这么多心思,我都明白!” 心思被人说出,顾念远不免有些害羞,她捂住脸咳了一声道:“也……也没有很费心思……总之,总之你保密就好啦!” “……”琪琪犹豫片刻道,“太太最近有跟岑先生联系吗?” “没有,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张白纸,很容易说漏嘴的。”顾念远拿起胶水棒,随口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没什么。” 第七百零三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两天的假期,她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做礼物上,终于赶在上班前搞定了,顾念远想象着岑寂看到时的模样,不觉就发起呆。 “顾老师,想什么呢?”同事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看风景看入迷了。”顾念远指着远处的海道,“这边真漂亮。” “是啊,要不是过来工作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好地方。”同事忙点头赞同,“这边吃的也不错,上回我们聚餐的地方就很好,可惜老师你病了。” 顾念远正要接话,一个女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杜城老城区是我们台常用的外景地,这边我都跑熟了,上回那家店还不算什么呢。” “艾妮姐的意思是还能带我们去吃别的好吃的啦?”同事兴奋道,“顾老师,上次聚餐就是艾妮姐挑的店。” 同事没有参加宴会不知道两人之前的碰撞,顾念远便客气道:“是嘛。” “是啊。”艾妮笑眯眯道,“如果顾组长不介意的话,白天工作结束,咱们晚上就可以一起出去玩,不一定非要有什么特别的由头,大家难得合作,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按照你们中国的话说,是缘分,。” “没错没错。”同事附和,“有缘千里来相会!” 艾妮看向顾念远:“顾组长觉得呢?” “当然好啦。”顾念远顿了顿,“不过,我病刚好,这几天恐怕不大行。” 闻言,艾妮一拍掌:“太好了,我还担心顾组长不愿意呢,你愿意就行啦。” 同事挠头:“我们顾老师人很好的,不会不愿意的。” “你不懂,我和顾组长先前呢有些误会,虽然早就说开了,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艾妮温柔一笑,“顾组长,希望你不要在意之前的事。” 顾念远看着她,也笑得温柔:“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艾妮的变化比她想象的还要大,非但不再难为她甚至处处配合她,凡事有商有量,或许是拉尔夫确实被尼诺震住了,又或许他们终于发现针对她没什么实际好处。 不论是因为什么只要不耽误工作,顾念远都懒得深究,她现在更关心那个即将到来的生日。 转眼就到了一号下午,第二期录制也接近尾声,收工前艾妮再次来到服化组发出邀请。 “过几天就要转场了,我想要不后天晚上我们聚一聚吧。”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广泛的响应,杨一恒上回没去,这回自然不会错过,艾妮带着笑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顾念远身上。 “顾组长这回可得来。” “抱歉,我明后两天都有事,恐怕赶不上了。” “这样啊……太可惜了,接下来几个城市我都不大熟了。”艾妮很遗憾的摇头,“顾组长的事很急吗?完全抽不开身?” 顾念远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艾妮沮丧的垂下肩膀。 同事忍不住劝道:“顾老师,后面几期有些同事就不会再跟了,杜城应该是最后一次咱们组的人那么齐全了,不聚一聚真的有点可惜。” 说着,她可怜兮兮的眨眼。 后天是三号,按照计划她应该在贝市,除非一劈两半,不然根本赶不上聚餐,顾念远正盘算着找个更合适的理由拒绝,手机忽然响了。 第七百零四章 你看错了 来电显示是柳兰,按照时差贝市那边应该是半夜,顾念远冲艾妮歉意的一笑转身接起电话。 “小兰,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那边深呼吸了一下,“念远,你现在在哪呢?” “我当然在欧洲工作啊,目前在杜城。”顾念远笑道,“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了。” “哦,那你现在身边有人吗?方便讲话吗?” 顾念远皱着眉打量了一圈,来来往往都是人,她实话实说:“不算方便,你等等啊。” 电话那头沉沉嗯了一声,顾念远带着迷惑三转两转转到城墙下一个角落,前头是海后头是墙,应该算得上私密。 “好了小兰,你要说什么?” “我……念远,你最近跟岑寂联系过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顾念远懵然,总不能是大家突然都开始关心她的婚姻状况了吧。 “没联系,怎么了?” “我……”柳兰迟疑了片刻,咳了一声,“我有件事要说,但是说了之后你得冷静。” “什么事?” “我好像,好像看到岑寂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顾念远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 柳兰以为她是想问女人是谁,忙道:“我们是路过无意中瞥到的,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那个女人就是顾悠然。” 顾悠然…… 顾念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三个字是人名,还是个被自己介意多时的人名。 柳兰感觉到电话对面的沉默,一颗心悬起来,急道:“我还不能肯定,虽然……” “小兰,具体是什么情况?” 情况其实很简单,她带着男友出来玩,玩的地方是贝市一个高档度假村,度假村里有山有水有球场,但柳兰独辟蹊径选了个冷门的,她去了击剑馆,两人请了教练陪练,换装完毕后教练领着去场馆,度假村的场地大,击剑馆充分发挥分出三六九等的区域,档次不一。 “我们去的是大众区嘛,去的时候路过了VIP区,那是个单独的大房间,男男女女的看起来是一起来玩的,然后我就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很腻歪的喊了一声岑总。” 因为好友的缘故,柳兰对岑这个姓格外敏感,不由停下脚步张望,这一张望就张望出了问题,透过玻璃大门往里看,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岑总,他是男人里个子最高的,白色的击剑服穿在身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一手抱着护面,一手夹着烟,正跟另一个男人交谈。 “他没戴护面,我立刻就认出来了,本来还想要不要进去打招呼的,结果就看到他旁边还站着个女人,就是顾悠然,她也穿着全套装备但没拿剑,一个劲儿的往岑寂身旁凑,那岑总叫的一声比一声黏糊。” “然后呢?” “然后就没啦,我本来想在仔细看看,结果被守在门口的保镖发现了,我们就被赶走了……” “……” 那边沉默,柳兰不敢乱催,只觉顾念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担忧不已:“念远,念远,你说说话。” “我……我没事,你确定没看错吗?” “我……不确定,离得有点远,岑寂也就半张脸,顾悠然看的倒是比较清楚,而且……”柳兰想了想,“时间太短了,我没看到他俩互动的样子。” “那……是不是也有可能你看错了?” 柳兰一肚子话骤然卡在喉头,她听到顾念远说:“小兰,我知道了我先挂了。” 第七百零五章 我们今晚走不了 柳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还是道:“我确实有可能看错,但念远,你……是不是问问他?” 半晌,听筒那边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我以什么资格问他?” 柳兰哑然,顾念远挂断了电话。 她一手扶在城墙上,不自觉用力,斑驳的石砖摩擦着细软的手指,磨的生疼,耳边海浪拍打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柳兰应该是真的看错了。 岑寂不抽烟也从不带女人出去应酬,至多是需要女伴出席公共场合时才……不,不对。 他抽烟,她见过,在她被岑宏绑走那晚,他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抽了好几支烟,他抽烟的姿势从容雅致,定然不是生手,只是隐藏的很好,那么说来,他也未必不带女人出去应酬,只是不带她而已。 顾念远咬住唇,心脏狂跳,脑子一团乱。 “顾小姐,上面有人找你。”琪琪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 “好。” 她挥开了琪琪伸来的手,直起身。 回到片场时,艾妮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话说希望她再考虑下聚餐的事,同事也不住的劝,顾念远听一句没听一句只不断的嗯。 “好的,顾老师,我们等你消息。” “嗯。” 一口气撑到了收工,坐进车里,顾念远长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般靠住椅背,琪琪察言观色,为了不打扰她,接电话的声音都压的低,车内气氛沉重。 顾念远漠然看着窗外,脑中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其实,她相信柳兰,知道她没看错,她也相信岑寂,不觉得他会跟顾悠然如何。 但,心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先前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枝末节不受控制的往脑海里钻,出差前男人奇怪的态度,强塞过来的助理,每个城市妥善到夸张的安排,尼诺和琪琪的欲言又止。 还有出差后,两人之间微妙的疏远。 一切的一切都在证实一个不大好的结论。 顾念远甩甩头,企图将不大好的想法甩出去,她道:“琪琪,把明天上午的机票改成最早一班。” “最早一班是凌晨三点的,太太。” “可以。” 琪琪瞄了她一眼,嘴巴张了张道:“好的。” 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她就直奔机场,落地了还要按照计划那样制造惊喜吗?还是不管不顾的冲去质问?或是暗中观察看一看情况? 顾念远不确定,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先回国,一切都等回去再说。 琪琪一言不发的跟在后头,她敏锐的感觉到顾念远不对头,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还在拼命的强作镇定。 她想询问,但顾念远满眼防备,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到得机场,琪琪先去办手续,顾念远拉着行李箱木然的望着刷着航班信息的大屏幕,红眼航班不多,大屏上有一半位置空着,周围来乘飞机的人也少,令老旧的机场越发寥落。 寥落就显得冷,顾念远双臂环住自己,深呼吸。 没事的,顾念远,没事的,回去再说。 心绪逐渐开始平稳,顾念远才觉出手脚冰凉,得找个暖和点的地方等,这么想着她转过身,看到了琪琪。 琪琪道:“太太,我们今晚走不了了。” 第七百零六章 关在他的大房子里当吉祥物 “为什么?” “你的护照被移民局的官员扣下了,说是有点问题需要审查。” “审查?要审到什么时候?” “不确定,得看他们那边的进度,快的话明天就好,慢的话几个月也有。”琪琪抿了抿唇,“不过欧洲内部进出是不影响的,就是暂时……不能去其他地方,譬如回国。” “这太荒谬了,我来的时候没人说过有问题啊!我要找他们问清楚!” 顾念远拉着行李箱就要去质问,琪琪跟在后头,走到一半,顾念远忽地停了下来,她回过身。 “琪琪,他们为什么会扣我的护照?” “有问题要审查。” 琪琪毕恭毕敬的回答,她的蓝眼睛不偏不倚直视着她,一点也看不出有隐瞒,但顾念远还是道:“是吗?” “是的!” “好,那我换个问法。”顾念远冷冷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护照被限制了?” 琪琪的瞳孔猛地一缩,勉强道:“顾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自从岑寂把你派给我做助理之后,我的一应出行都是你来打理,他要限制我回国理应告诉你一声,不是吗?” “岑先生不会提前告……” 琪琪倏地顿住口,顾念远没有错过她变了的脸色,果然,没猜错。 “所以,你从来就没有买机票是吗?” 琪琪赶忙摇头:“不是,机票确实是买了的,护照也确实……被没收了。” “于是,聪明的你就悟出这是岑寂干的,对吗?” 琪琪不语,顾念远全当是默认了,她呵呵笑了两声,身体仿佛支撑不住似的晃荡着,琪琪不忍想要上前扶,顾念远却又站住了。 “他可真厉害,隔着半个地球还能遥控指挥这里的官员。” "太太" “他到底想做什么?预备把我关在他各种各样的大房子里当吉祥物吗?” “不是!”琪琪眼见顾念远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忙道,“岑先生是希望您安全。” “希望我安全?还是希望我不要待在国内碍他的事?” “……” 眼泪即将掉下,顾念远别开脸。 “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不是的太太,我的任务从始至终都只是保证你此行的顺利。” “或许吧。” 顾念远冷笑一声,震下两颗泪珠,她抬手要擦,抬到一半没了力气又垂了下去。 “我还真是个笑话。” 琪琪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可不说又觉不妥,她犹豫不定,便听顾念远道:“别跟着我。”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琪琪只得默默跟上。 顾念远没有坐安排给她的车而是自己打车回了市区,她也没回那栋金碧辉煌的别墅,而是在昏暗的街道上一家家找酒店,没有护照,很多酒店不会接待,顾念远被连着拒了三回。 她的腿已经走酸了,手也凉透了,冷风吹得鼻头发红,可她不想回头。 琪琪和车子就在不远处,不远不近的跟着,好似岑寂丢出来的绳索,只等她伸出脖子套上。 黄天不负有心人,第四家酒店没有星级,三层楼数十个小房间,霓虹招牌破旧,还掉了个字母歪在一旁,典型的小旅馆,但小旅馆不讲究,别说护照,客人长什么样都懒得细看。 顾念远终于有了栖身之所。 第七百零七章 像扔垃圾一样轻巧 进房前,琪琪冲了过来,挡在前头。 “太太,这里环境太差了,刚刚那两个醉鬼一直盯着你,要不换一家吧,如果你不想回家,至少住个好点的酒店吧。” “我没护照。” “没关系的,我” “你可以帮我开到杜城最好的酒店房间对吗?”顾念远推开她,将门打开,“但我不想要。” 她自顾自走进房,行李箱往前一推,甩出两个字:“晚安。” 说完,她关上了门。 终于只剩自己一个了,绷了一路的眼泪哗啦啦淌了下来,顾念远摇晃到床前,脱力的坐了下来,任由眼泪汹涌。 她想,她的自欺欺人到头了,出国前隐隐的不安得到了证实,是的,没错,岑寂随手将她扔出了国,像扔垃圾一样轻巧。 哦,不能这样说,她比垃圾还是好命多了,慈悲为怀的岑先生给她安排的很妥当,吃香喝辣住别墅还有人服侍,多好,她得对岑先生千恩万谢了。 怪不得岑寂那么支持她接下这档综艺,几乎是推着赶着帮她接,很难说这档综艺的录制时间定的这样快,背后没有他的助力,呵,而她呢,她竟然还哭着喊着问他会不会想她。 他当然不会想,他巴不得她快点滚蛋呢! 希望她滚蛋的原因也不难猜,他要跟父亲正式对决,身边当然不能有拖后腿的废物来碍事。 顾念远嘴角勾了勾,眼泪又被挤出来了不少。 在岑寂心里,她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一股冲动袭来,她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岑寂的号码,她要问清楚,凭什么,他就这么看不上她吗?那他说什么喜欢?喜欢她什么呢?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部私人手机从没关过机,哦或许不是,是需要她的时候,他不关机,不需要她的时候,他就关机了。 顾念远冷笑着挂掉了电话。她曲起双腿双臂环住,将头埋在膝盖上。 顾念远啊顾念远,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执着于那些没意义的事,他喜欢你什么?这个问题重要吗?不重要了。 他的喜欢就像对猫对狗对那只小孔雀,是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的那种喜欢,这种喜欢里没有尊重也没有信任,只有轻蔑。 即便她那么努力想要说服他,想要证明给他看,她可以,她有用,但还是不行,岑寂就是那样傲慢。 “为什么……难道在他心里,我还没顾悠然有用吗?” 顾念远无助的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她难受极了,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 咚咚! 有人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更大更急了。 顾念远懒得理只肆意的哭着。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冲天的酒味以及男人的骂骂咧咧,脏话不绝于耳,惊的顾念远急忙起身。 闯进门的是两个醉汉。 之前在前台办入住时,这两人就躺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他们肆无忌惮的打量她,时不时冲她喊上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但那时顾念远全部身心都在伤心,根本没有在意。 现在,她恍惚记起琪琪的提醒。 “嘿嘿亚洲妞啊,老子还没玩过这款呢,真是可爱,杰克,说好的我先来。” 两人中那个矮一点的男人一边解裤子一边走了过来。 第七百零八章 添火加柴生怕别人看不着 还未等顾念远做出反应,矮个男人扑通一声被摁倒在地,跟在他身后的高个刚要回头,就被一脚踹倒,他滚圆的头颅撞在墙壁上,咚一声,晕了过去。 窄小的房间里瞬间挤进四个黑衣保镖,行动之迅速令人咋舌。 保镖身后跟着进来的是琪琪。 她厌恶的瞅了一眼地上的醉鬼,嫌弃的跨过,来到顾念远身边道:“太太,没事吧!” 顾念远骤然升起的恐惧又骤然降落,一时怔忪,缓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你来的很及时。” “这两人摆明了图谋不轨,我就去叫人的功夫,他们竟然就上来了,喝醉了动作倒是快,还好赶上了!”琪琪冲着黑衣人道,“丢出去!” 保镖们应声,将两个醉鬼拖了出去,还礼貌的关上了门。 一场危机来得快去的更快,唯一的作用就是打断了顾念远的哭泣,她抹掉眼角的残泪,漠然不语。 琪琪偷偷瞄了瞄,估摸着开了口:“太太,这里真的不大安全,不管……不管你跟岑先生有什么误会,都没必要伤害自己呀!” “……” “如果太太执意要住在这里的话……那我这就下去把旅馆包下来,把外人都赶出去,应该会好很多!” 说着,她就要出门,一副立刻就要执行的模样,顾念远只得道:“等等!” 琪琪马上停步,等候吩咐。 “我回去住。” “好的!” 贝市,光明戏院。 以戏院为圆心,附近几公里范围内皆被清场,消防已经到位,救生气垫也支了起来,一切就绪,大家屏气凝神齐齐看向戏院天台。 女人坐在天台栏杆上摇头晃脑,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天台上有警方的心理医生和谈判专家,岑寂赶到时已经沟通了一段时间,没什么效果。 小杜则在旁边汇报:“岑总,已经核实了,这个董小姐跟那个工人没有任何关系,她早前做外围,年纪大了当过一段时间主播,现在没有正式工作,零散接活,三天前有人开始跟她接触,三天后闹了这一出。” “跟她接触的那个人查到了吗?”岑寂走得快,抬脚跨过封锁带。 “身份查到了,是岑令诚那边派来的,人还没找到。” “许安杰动作变慢了。”岑寂将大衣扔给小杜,自己则一边解袖口一边往女人的方向走。 小杜慌忙跟上,嘴里急道:“岑总,天台有董小姐设置的多个机位进行直播,你要是过去肯定会入镜,恐怕……” “信号屏蔽了吗?” 小杜摇头:“许哥不让,我都跟他说了任由她直播到时影响会很大……” 岑寂点头打断:“他做得对,跟你许哥多学学。” 说着,他将袖子挽至手肘,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直播间本就爆炸的热度因为他的出现直接卡掉了线,一时间各种阴谋论刷了屏,小杜看的头大,不得不对跟着过来的许安杰求助。 “许哥,这怎么办?” “淡定,叫平台帮忙维持一下,才多少人就卡成这样了。” “啊?” 小杜懵然,人家摆明了是收了钱来泼你脏水的,不赶紧压下去就算了,怎么反倒添火加柴生怕别人看不着似的,到底什么操作? 但懵然归懵然,她还是举起手机跟平台运营方联系,同时时刻注意着前头的老板。 第七百零九章 你不是要去死吗 “董小慧女士,听说你要见我。” 董小慧正在专心演绎可怜妻子的角色,不妨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她第一反应是那人不是说岑寂不会来吗?但她迅速镇定下来,神情恍惚的转过头。 “是你,果然是你,别过来!”小慧激动道,“都是你害死我丈夫,让我们一家老小流落街头!!” 说着,她抓着栏杆用力晃了晃,铁栏杆纹丝不动却把直播间的围观群众吓了半死,从镜头里看,她快把自己晃下去了。 天台风大,岑寂的衬衫外只套着一件薄毛衣还撩高了袖子,露出一截拴着红绳的筋骨分明的手腕,大风吹的他短发扬起,一张本就精致的侧脸清清楚楚暴露在镜头前。 闻言,他挑眉:“董女士,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洪先生的死与我无关。” “呸!要不是你们怕弄虚作假的事暴露,怎么会弄死他!他是活生生被你们打死的!” “哦?证据呢?” “你们官商勾结,我去哪里找证据!”小慧恶狠狠道,“我只是恨,恨我是个无权无势的可怜女人,没办法替老洪洗刷冤屈,你们害死他还要让他背锅,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魔鬼!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条命来诅咒你们!” 类似的话在岑寂来之前,小慧已经喊了无数遍,直播间有观众听腻了刷屏让她换两句,惹来了其他热心观众的愤怒。 小慧没空看直播情况,她深呼吸了几下,悄悄往里头挪了挪,刚刚激动,身体晃出去半截,有点危险。 “那就是没有证据啊。”岑寂不顾心理专家的阻拦,自顾自踱起步,“既然如此,在你诅咒我之前,我可以先告你诽谤。” 此话一出,前头的后头的,屏幕前的,一干人等通通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 “董女士,这么多摄像头在这里,当着全国所有观众的面,你这个诽谤的罪名证据确凿,如果你非要跳下去的话,那上百万的赔偿只能由你刚满五岁的儿子以及六十七岁的老母亲承担了。” 岑寂说的慢,一字一句很清楚,董小慧还没反应,直播间的观众先有反应。 【秋田的柴犬】:洪先生不是只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吗?五岁的儿子哪里来的? 【22323】:啊?该不会是为了给儿子赚彩礼钱才这么干的吧! 【所发生的fd】:我就说嘛,只有一个女儿肯定不会那么拼!要是为了儿子我就不支持她了! 【34佛挡杀佛】:等等,难道重点不是她说的话是假的吗?她不是那个工人的妻子! 观众七嘴八舌,直播间又一次卡了。 董小慧愣然道:“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吗?”岑寂踱着步缓缓靠近栏杆,“我知道的很多啊,我还知道,你儿子的父亲不姓洪,而姓赵,赵老板的女儿跟你差不多大但没儿子,所以,你每年能从赵老板那里领取五十万生活费。” 董小慧的脸刷的白了。 “可惜,你大手大脚惯了五十万根本打不住,赵老板忍了两年没忍住,决定把儿子拿回去自己养,把你甩了。”岑寂顿了顿,“没了儿子当摇钱树,你急着找下家,接了这么一个活儿。” “你,胡说!”董小慧呼吸粗重,“岑寂,你堂堂一个大老板居然血口喷人!我,我也要告你诽谤!” “哦,告我毁谤。” 岑寂一把抓住董小慧的胳膊,森然一笑,“你不是要去死吗,怎么告?” 董小慧的怒斥还没停便觉出不对,她的两只胳膊骤然悬了空,一股力立时袭来,把她整个人猛地往后一推。 岑寂要杀她! 这个念头蹦出,令她瞳孔放大头皮炸起,她清楚的知道身后是什么…… 是空无一物的高空,是足以摔的粉碎的高度。 第七百一十章 希望太太不会误会 董小慧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求生的本能令她瞬间充满力量,为了不被推下去几乎是使出毕生的力量往前拱,撞得岑寂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身后围着的解救人员抓住机会涌上,七手八脚将人拉了过来。 踩到了结结实实的地面,董小慧双腿一软嗷嗷哭起来:“救命啊,我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个玩意,这姓岑的鬼东西就是个神经病啊!!” 岑寂转回身,垂首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人,冷冷道:“董女士,你每月光伙食费都要上万,想演走投无路的可怜妈妈,至少该把脖子上的蒂芙尼项链摘了。” 女警给颤抖的董小慧披上毛毯,睨了一眼岑寂,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谈判专家没忍住:“岑总,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别刺激她了。” 岑寂颔首,知书达理:“好,我听专家的。” 然而,话音未落,他长腿一拐绕到几个摄像头中的一个前,直播还没结束,因为刚才那一幕,直播页面刷的飞快,快到岑寂根本看不清那些评论。 但他本来也不打算看。 他对着镜头挂出一个谦和有礼的商业微笑:“浪费了大家宝贵的时间,作为山海创投的总裁,我在此致歉,我和公司的全体同仁都对这种恶意浪费公共空间的行为感到震惊和厌恶,所以,我想对屏幕前的某些朋友说一句话。” 直播间的礼物刷的停不下来。 “有什么招数明着来,不要牵连无辜。” 说完,直播结束,徒留评论区里满屏的好帅。 小杜被许安杰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跟着来到岑寂身前,见他皱着眉似乎在找什么。 “岑先生,跟她联络的人找到了,已经去抓了。”许安杰顿了顿,“岑先生,你要找什么?” “手机。” 岑寂摸着空空的口袋,猛地往栏杆处看去,手机果然被碰掉了,捡起来一看还碎了屏,开机都没法开。 “岑总,我等下就去拿一部新的。” 岑寂嗯了一声,把玩着碎了屏的手机,不知怎的,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就去。” 天台的事情解决了,岑寂自然要回公司,未曾想,刚出电梯就见门口拦着人。 小杜和许安杰对视一眼,便听那人跺着脚道:“你凭什么不放我进去!我是来找岑总的!” 岑寂眼底闪过不耐,下一秒那人就发现了他,声音立刻低了八度,温柔唤道:“岑总!” “回公司等我。” 岑寂随口撂下一句便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小杜跟着许安杰先一步离开,路上她有些不忿:“这个顾悠然怎么又来了?她消息够灵通的,天天有事没事的缠着岑总,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她当然有她的本事。”许安杰推了推眼镜,“不该关心的事少关心。” 小杜回头,远远看到顾悠然挽着岑寂的手臂,小声叹道: “希望太太不会误会。” 许安杰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 他们回到公司没多久,岑寂也回来了,身边没有顾悠然,小杜忙把新手机送上,岑寂接过二话没说就换了上去。 他还不忘把那小石子手机链也一并更换,按说,换手机这种小事完全可以由许安杰代劳,但许安杰没动,小杜自然也跟着没动。 她看着岑寂认真的将手机链挂好,末了,还饶有兴致的拨弄了两下才开机。 第七百一十一章 想做什么都随她 一开机便有数个提示音响起,岑寂垂着眸一边操作一边道:“安杰,媒体那边你把控一下,岑令诚玩这一手说白了就是为了配合最近这一系列动作。” “好的岑先生,我马上办,至于之前几个项目出得问题也已经调查清楚了,背后确实是老爷子指使,秦总亲自去处理了,关于景明天地……”许安杰翻出平板,“陆总发了一些文件过来,说是需要你过目。” “许哥。” 小杜小声提醒,许安杰顺着她的示意抬眸,便见岑寂将手机放在耳边,看来是要打电话。 两人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等着等着发现岑寂的脸色慢慢变了。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岑寂没打通,他反复拨了好几回,越拨脸色越难看,片刻后,他皱着眉又拨出一个号码,这回那边接的飞快,岑寂劈头便问:“她出事了?” 电话那边不知回答了什么,岑寂的脸色变了几变,已经不是难看两个字可以形容,办公室内供暖常年26°,小杜却觉得遍体生寒。 “……看好她!” 说着,岑寂嚯得站起来。 他的额角青筋鼓动,语带威慑:“琪琪,岑清洁不会再去找她麻烦但别人未必不会,不能大意,除此之外……”他顿了顿,声音忽而轻柔,“她想做什么都随她。” 没多久通话结束,气氛已然降至冰点,岑寂还嫌不够,他寒着一张脸,一把挥开挡路的老板椅,老板椅撞上办公桌发出咣当一声响,吓得小杜一抖。 这间办公室有漂亮的玻璃窗,现下已是傍晚,外头漫天绚烂的夕阳熠熠生辉,里面却是总裁暗沉沉的背影,小杜不断瞄着许安杰。 许安杰没比她好多少,他眼观鼻鼻观心,紧紧闭着嘴,端的是个绝不火上浇油。 好一会儿,岑寂才道:“安杰,继续。” 从背影看,他微垂着头,手机握到指节发白,十分落寞。 小杜愣了一下,自己也觉得奇怪,一个刚才还在天台上掌控全场轻松处理麻烦事的男人,怎么会跟落寞这个词连上呢? 天台事件鉴于全程直播及真人亲自参与,在舆论上发酵迅速,下了热搜没多久的岑寂再次霸榜了各种头版头条,热搜热度最火爆的词条居然是【岑寂好帅】。 但这热度来得快去的更快,各类相关新闻只在前排挂了半天就撤了下去,便有网友猜测是对头人压了热度,及至顾念远终于睡醒,把没了电的手机打开,热度已经了无痕迹。 她也懒得细看,将所有推送提醒通通点了清除,清除的瞬间,看到了未接来电的提醒,是岑寂打来的。 顾念远的心突突跳着,犹豫着要不要回拨,可现在已是贝市时间的半夜两点,总不能……火急火燎的吵醒他,然后质问为什么要限制她回国吧…… 用脚指头想顾念远都想得到他的回答,多半跟琪琪的说法差不多,但岑寂会用丰富的经验和优秀的技巧将话包装的更漂亮,让她非但不能反驳还得心甘情愿的听话。 何必呢? 退一万步说,他们之间是有合同的,在必要的时候她就是得无条件配合他的安排,说法不说法的,没有意义。 顾念远拥着被子坐起身,她想清楚了,想明白了,现在起,她不想再看到岑寂这两个字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我好得很 未接来电里还有同事的电话,顾念远拨了回去,为了给岑寂庆生她特意空出两天假期,这是第一天,同事当然不是为了来咨询工作,而是帮艾妮做说客。 “明晚吗?” “嗯,都订好了,就差老师你了。” “好,我去。” 电话对面一声欢呼,顾念远含着笑放下电话,左右她回不去,还庆什么生?岑先生反正也不稀罕。 临近中午她才慢悠悠从卧室走出来,饭菜已然齐备只等她的到来,顾念远听话的坐了下来尽力吃了一些,期间琪琪的目光时有时无的扫过,带着怯怯的探寻。 顾念远放下刀叉,叹道:“不用担心,我好得很,回不去就回不去,在这里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对不对?” 言罢,她微笑。 这话琪琪不好答,她呵呵了两声道:“太太,岑先生他真的很关心你,他……” “琪琪。”顾念远打断,“这段时间别在我面前提他行吗?” “……” “抱歉,我不是对你生气,总之,我暂时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琪琪默然的看着顾念远回房,一桌子佳肴只动了一点点,完全不是往常的饭量,管家皱着眉询问是否需要调整,她只能挥手道:“哎,需要调整的可不是食谱啊。” 当天下午,顾念远就消了假,她惯常是这样,与其闷在屋子里对着那本精心制作的生日礼物难过,倒不如用工作麻痹自己,第二天下午,摄制组在克罗地亚的工作终于全部结束。 由于人数众多,聚餐的地点改了又改最终定在一个新开的烤肉店,他们浩浩荡荡坐满三个包厢,把中间的挡隔拉开后,三个包厢连在一起十分壮观。 杨一恒作为导演不得不坐去了领导那桌,跟顾念远隔着两桌对望,应酬的间隙,他举着杯在肉香四溢里站起来宣布。 “下一站,威尼斯!” 语毕,下面一阵欢腾,大家齐齐干杯,欢腾中,顾念远悠悠想起原定的下一站似乎是罗马。 “什么时候改的?”她悄声跟一旁的化妆师打听。 “听说他们商量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真的改了。”化妆师正在切肉,“好像是罗马那边的场地出了点问题,就先转去威尼斯了,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顾念远叉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没想到威尼斯来的这么快,她还记得岑清钰说过两人会在威尼斯再见,可威尼斯的录制提前了,他赶得及吗? “顾组长去过威尼斯吗?” 顾念远头也没抬的答道:“没有,听说蛮漂亮的。”言罢才反应过来,问话的是艾妮。 “以前挺漂亮现在不行了,这几年小偷多了很多。” “诶,我也听说,说是卫生也不大好了。”化妆师道,“不过,到底是威尼斯啊,好期待的。” 艾妮笑道:“顾组长呢?” “我也很期待。” “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到时我当导游带你们好好逛一逛。” “诶?真的?那就太好了呀!”化妆师拍拍顾念远道,“念远,到时一起啊。” 闻言,艾妮举起一杯啤酒,冲顾念远道:“人越多逛得越开心,那我们说好啦。” 对方摆出了敬酒的姿态,化妆师便也跟着举杯,顾念远自然也得跟上,她浅啜了两口,见艾妮竟是一口气喝下了一杯,赢得满堂欢呼,化妆师不甘示弱,原本放下的杯子又举起也喝了大半杯。 压力瞬间给到了顾念远,她咬咬牙跟着饮下半杯。 第七百一十三章 拧不动 半杯啤酒下肚,豪气就窜了上来,这家店的烤肉品质不错,配着啤酒,正是她往常最爱的吃法。 如果不是岑寂叫人扣了护照,现在的她大概会在贝市绞尽脑汁的讨好这个混蛋,只为混蛋的生日能过的开心,哪像现在,美酒喝着,美食吃着,谁都不用记挂。 顾念远越想越豪气,推杯换盏更加停不下来,没多久,脸就烧红了。 “来,顾老师,这杯我敬你。” “不了不了,我真不行了,你们喝。” 顾念远捂着脸,艾妮在一旁帮着拦:“你饶了她吧,她真不行了。” 敬酒的人见状并不强求,哈哈着就换了对象。 见人走了,艾妮转头看向顾念远,关切道:“你喝的可真不少,没想到顾组长还挺能喝。” “唔,我酒量其实不行,主要是肉好吃,没忍住就吃多了。”顾念远迷迷蒙蒙的赞道,“艾妮小姐很会选地方!” “欧洲就那么几个城市比较好玩,你要是多待一段时间没准混的比我还熟。”艾妮笑着,拿过一杯果汁,“好了,再喝你恐怕得晕在这里了,喝杯橙汁醒醒酒。” 顾念远没接,她注视着艾妮手上那杯橙黄色的液体,眨了眨眼。 多待一段时间,拜岑寂所赐,她没准真得在欧洲好好待上一段时间,没准真能混成半个地头蛇,想到这里她笑了一声。 艾妮嘴角僵了两秒,思忖着要再劝,不防手里的杯子被人接了过去。 “谢谢。”顾念远喝了一口,眯起眼,“蛮甜的。” “甜,甜点好,醒酒。”艾妮有些紧张的盯着她,“再多喝一点吧,不然回去胃肯定会不舒服。” 顾念远点点头又喝了两口,同时还不忘吃烤肉,艾妮见她慢悠悠喝了半杯下肚,心知妥了,便悄然离开座位,好一会儿才回来。 彼时,顾念远已经放下杯子,她热的厉害,不断扯着毛衣领子,脸越发红透了。 化妆师笑道:“念远,你喝酒上脸,不行啊。” “确实不行,喝的好热。”顾念远晃荡着站起来,“我去洗把脸。” 化妆师见她东倒西歪忙要去扶,不想被人挡住,艾妮亲热的扶住顾念远道:“我来,肉烤好了,你赶紧去吃吧。” 出得包厢,迎面扑来的凉气冰的顾念远清醒了一些,见扶着自己是艾妮,她忙要抽出手:“艾妮小姐,我自己可以的。” “客气什么,都是同事,你要去洗脸嘛,这边有点绕,我带你去。” 艾妮笑容极盛,一张脸恨不得笑成一朵花,在被笑脸晃得眼晕的功夫,顾念远人已经被扯了出去,艾妮连拉带拽带着她来到一扇红棕色的木门前。 “顾组长,洗手间到了。”艾妮拉开门,“你慢慢洗。” 话音未落,顾念远只觉被大力的往前一推,她喝多了酒本就脚步虚浮,就此踉跄着往前,还没站稳,便听背后咔哒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 顾念远扶着额头,用力的闭眼睛再睁开,总算找回了几分意识,忙打量起四周。 显然,这间房根本不是什么卫生间,而是个类似休息间一样的地方,有长长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着红酒和酒杯,红酒开了盖,酒杯里还有浅浅一点酒,毫无疑问,这间休息室有人使用过。 艾妮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不好! 顾念远脑中登时警铃大作,几乎是立刻就往门口跑,离得很近,不消须臾她就攥住了门把,猛地一拧。 拧不动。 第七百一十四章 我就死在这里 顾念远反复使力仍旧拧不动,一定是有人锁住了,她忙翻出手机,不料,双膝忽地一麻跌倒在地。 手机也跟着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滑出老远。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热气从小腹往上窜,一路又黏又痒,搅的人呼吸急促只想去哪里找块冰抱着,可偏偏四肢酸软怎么都撑不起来。 再又一次软到在地时她忍不住呻吟出声,那声音甜软腻人,惊得她自己都愣住。 该不会……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了吧。 确实有听过有那么一种药…… 不行,得赶紧通知琪琪! 顾念远咬着牙,奋力往手机的方向爬去,琪琪就在楼下,只要联系上她……就在即将摸到手机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顾念远艰难回头。 门居然开了。 门外走进三个壮汉,其中两个是白人留着络腮胡,还有一个是黑人,嘴唇上穿着一个银环,三人进来后立刻关上了门,三道目光齐齐射了过来,目光里的冒犯毫不掩饰。 “啧,就这种小妞,撑不撑得住啊。” “据说成年了,亚裔女人我没玩过,比尔,你比较有经验。” 有经验的比尔没说话,他歪着头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女人,笑道:“顾小姐是吧,身材不错个子小了点,勉勉强强吧,待会儿记得放松,你好我也好,如果你不听话,我们只是坐牢你可是要丢命的。” 顾念远头皮发麻,整个人抖了起来,但她还是强作镇定:“你,你们是艾妮找来的?” 比尔穿着件厚夹克,听到这话,他拉拉链的手顿住,道:“套话?” “我只是觉得对付我不是个好选择,想给三位提供更好的选择。”顾念远紧盯着三人,“不论她给了多少钱我给双倍。” 比尔身后的黑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环道:“我们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坏规矩了以后没法混的,况且,你说给钱,万一你出去就报警了呢?” “不会的,我一个外国人,只会想息事宁人。” 顾念远艰难的辨识着对方的英文,三个人里只有比尔口音稍微轻一点,容易听懂。 “还跟她废话什么?”另一个白人脾气爆,扭动着手腕就冲了上来,“你们客气我就不客气了,我先来!” 顾念远一口气噎在喉头,脸刷的白了。 “等等。” 比尔叫住他,“先说好,不能玩死,这是共识。” 暴脾气男人挥挥手:“知道知道。” 说着,他一把拽过顾念远的手腕:“小妞,放心,我技术不错。” 不能等了!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将摸到的烟灰缸挥了出去,她瞄得准,烟灰缸端正无误的砸中了男人的头。 “嗷!” 男人猝不及防被这么猛力一击捂着头翻滚在地,一串F打头的脏话凶狠的喷出。 烟灰缸则被他的头撞裂,碎成了两半。 比尔不妨顾念远突然袭击,不由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上前拽住顾念远的头发,往上一提,顾念远顿觉头皮都要被掀开,疼的蹙眉。 “让你放松你非要反抗,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比尔拍着那张瓷白小脸,猛地用力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顾念远登时便觉口里一股腥甜,眼前一阵发黑,耳边是男人恶魔般的声音。 “胸不错,那就从这里开始好了。” 看来只能鱼死网破了。 顾念远手中还攥着半块烟灰缸残片,碎裂的那边锋利,用来打倒三个壮汉或许不行,但用来结果自己应当是够了。 想到这里,她压住体内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的燥热,艰难道:“敢碰我,我就死在这里!”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三声枪响 话音未落,玻璃片就抵上了女人细细的脖颈,顾念远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明,传递着决绝。 比尔怔了一秒,来之前老大特地交代,需要全程拍照录像,人不能死是关键。 显然,这女人是听到了刚才他的那句交代,迅速抓住了重点遂以此来威胁,没想到,喝了那么多酒还吃了那种药,脑子倒还没糊涂。 但可惜了,终究是个小女孩,以为这点招数就能忽悠他们。 “行,有本事你就扎下去。”比尔狞笑道,“小妞这招我可看多了,装什么装。” 顾念远攥着玻璃片的手止不住的发颤,嘴角火辣辣的疼,还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流下来,她知道那是血,说白了,现在就是比谁更豁得出去,对方应该是不希望她死的,理论上一定会阻止她,可……她没把握下了手还能不能收的住。 短暂的犹豫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啧,不敢?”他嘲笑道。 不能等了! 顾念远浅浅呼出一口气,生死有命只能豁出去了!下一秒,她将抵在喉头的玻璃片压了下去。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响起,哪怕装了消音器还是震得顾念远和三个男人齐齐怔住,比尔率先反应过来,手上一松,顾念远跌倒在地。 然而,他人还未站起,门已经被踹开,接着是一个年轻男人并几个黑衣保镖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举着枪,枪口毫不犹豫对准了比尔,甚至没容他说话,直接就上了膛。 三个男人也是头一遭碰见这么嚣张的场面,一时谁都不敢乱动,几个保镖便趁机一拥而上将三人揍倒。 但顾念远已没有精力理会,她趴在地上急促的喘着粗气,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枪声带来的耳鸣刺的脑仁一抽抽的疼,在耳鸣的间隙里,她听到有人叫她。 “太太!” “念远!” 岑清钰将枪抛给了后面的保镖,几步上前将浑身都在抖的女人抱了起来,女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的就要拿玻璃片抵挡,被他轻松卸掉。 玻璃片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握着玻璃片的手已经被压住红印,白皙的脖子上一道血口正在丝丝点点往外涌着鲜血,连同脸上的掌印,嘴角的血迹,实在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念远,是我。” 他心疼不已出声提醒,顾念远迷茫的眼神才终于落到他身上,然后,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声音比之刚才更甜腻了。 顾念远急忙咬住唇,把呻吟憋回去,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要忍住,可实在太难,岑清钰带着一身风尘而来,寒意森森,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解药,她本能的靠近,想要汲取那些凉意驱散身体里汹涌的燥热。 狼狈的女人眼角带着媚色,眸中含泪,泪里又氤氲着娇柔,楚楚撩人,岑清钰眸色渐暗,琪琪急道:“糟糕,太太被下药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说法,顾念远难耐的扭动了一下腰肢,死咬着的唇缝里又溢出一些不大妙的声音。 岑清钰手臂一紧,本就森然的面色更是如冰山般冷冽。 “琪琪小姐,这里交给你!”说着,他转身便走,“我得带她去看医生。” 第七百一十六章 现在你得听我的 三个男人被牢牢压制在地,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保镖们看过来,琪琪只来得及说一句:“拖出来!” 岑清钰不预备等她,她必须快步赶上,好拦在前头,制止道:“岑清钰先生,车子就在楼下,我会送太太去看医生,不劳烦。” “琪琪小姐,往旁边走三个房间就是顾念远的同事们,你多耽搁我一秒,她的同事们还有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有可能会出来看热闹,你觉得,这对顾念远是好事?” 琪琪一怔,岑清钰便绕过她往楼下走去,他相当心细,将人抱起前就将大衣盖在了顾念远身上,出门时又做了调整,将她周身盖了个严实,即便碰上熟人,认出岑清钰的可能都比认出顾念远大。 待得琪琪再次拦在他前面时,他已经抱着人出了饭店,门口停着三辆车,岑清钰那辆停在最前头。 “岑清钰先生,现在已经出来了,不会有人发现太太。”琪琪顿了顿,“她是岑先生的太太,有该去的地方,你不该让她难做。” 闻言,岑清钰转眸,眸光异常的锐利,与他姣好的面容有微妙的反差。 “六叔如果能照顾的好他的太太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琪琪小姐,失职的是你,难做的也该是你而不是她!”岑清钰厉声道,“老祝!” 最前头那辆劳斯莱斯走下一位中年男人,他快步行至岑清钰身前道:“少爷,已经通知肖医生了。” “好。” 岑清钰不再搭理垂下头的琪琪,抱着人来到车前,老祝已经拉开车门,岑清钰小心的将顾念远放了进去,女人的神志已经失了大半,刚坐进去就扭动起来死活不肯撒手,岑清钰被她拽的差点撞上车边框,仍耐了心的哄: “念远,我们去看医生,很快就会好,再忍一忍。” 他一边哄一边抚摸着她乱蓬蓬的短发,像是给一只炸毛的猫顺毛,这猫还算听劝,吸了几口气又安静下来。 “让……让琪琪送我……就好……” 她话说的艰难,实在是已经使出了全部的自制力,可岑清钰却只是微微一笑。 “不好,现在你得听我的。” 说完,他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了上来。 “老祝,开车!” 车子启动时带起的惯性让顾念远往后倒去,岑清钰及时伸臂护住她的后脑,也顺势将人扶进怀中,顾念远的头倚在一个温暖坚定的肩膀上,在熏人的酒气中闻到淡淡清香。 真好,真舒服,还想要更多。 这样的想法不断在她脑中叫嚣,压下一波又立刻涌起一波,顾念远被搅的筋疲力尽,她的手虚虚的抵在那诱人的胸膛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岑清钰垂眸看了须臾,悄然握住那只手,他无视她的颤抖和挣扎,柔声道:“念远,松口,不要咬唇。” “不,不行,我会……” “不会,相信我念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岑清钰说着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双臂如铁箍的顾念远动弹不得,只能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听着听着竟然没那么躁动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不用外人操心 车子一路狂奔赶去医院,一早得了通知的医生护士半秒也没耽误,一番检查清理过后就是打针和上药,顾念远忍着疼吐的泪眼滂沱,好在药效来得快,不久她就昏了过去,肖医生松了口气拍拍岑清钰示意出去说。 病房外,护士来报说是下面有位女士自称是顾小姐的助理,问怎么办。 岑清钰默了片刻道:“请上来。” 肖医生看他脸色,安慰道:“虽然那药下的剂量不轻,但还好,送来的及时,睡醒后吃些清淡养胃的米糊或者粥水,一天半天的也就好了,就是可能还会有乏力的感觉。” 岑清钰听见后头气喘吁吁的声音,头也没回道:“琪琪小姐需要再听一遍吗?” 琪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到底还是道:“劳烦医生。” 肖医生于是又详细讲解了目前的情况和后续注意事项,琪琪认真听着一一记下,末了推门进了病房。 岑清钰坐在病床前望着顾念远,只看背影都能感觉到那份关切。 她对岑清钰的了解只有岑先生那个迷死万千少女的明星侄子,而如果只看脸,这人很符合迷死万千少女的明星形象,但看今晚的行为…… 她想起他在门前劈手夺过保镖的枪,然后对着门锁连开三枪,果断的样子像足岑家人,不愧是岑先生的亲侄子。 想到这里,琪琪由衷道:“岑清钰先生,谢谢你的帮忙。” “没必要道谢。”岑清钰总算回头,“我不是来帮你的。” 对方语气不善,琪琪并不介意,她道:“帮太太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岑清钰先生,那三个人我们会处理,这次的事我也会尽快报告给岑先生,您也辛苦了,这里有我,不如……” “你可靠吗?” “当然。”琪琪顶了回去,“犯过错的我显然会比之前的我更可靠,反倒是岑清钰先生您,怎么会那么巧就赶来了呢?” 岑清钰冷冷的瞧着她,琪琪并不示弱也瞧回去,两人对视片刻,男人淡淡道:“因为我很关心顾念远,所以注意到她的同事里有人试图做些什么对她不利,那位同事找上了杜城的某个不大干净的组织,雇他们来帮忙,琪琪小姐,只要你对工作足够细心,应该不会比我慢。” 琪琪胸口起伏,咬牙道:“是艾妮,那三个人已经招了。” “看来你有调查方向了,那就不必在这里跟我废话了。” “岑清钰先生,一码归一码,现在是你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琪琪上前一步,“你帮了忙,岑先生会记下这份人情,至于别的那就是岑先生的家事了,不用外人操心。” 外人两个字戳中了岑清钰,他嘴角的笑明显冷了几分,但声音仍旧温厚:“六叔让你来给顾念远做助理,本质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对吗?” “没错。”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最近应该闹了不小的矛盾,六叔多半会嘱咐你,不要让顾念远不开心,她想做什么都随她,所以你松懈了。” 琪琪慌了一秒,这男人是什么占卜大师吗?怎么能猜的这么准? “其实我跟你的目的一样,只希望她平安。”岑清钰顿了顿,“六叔也知道。” 琪琪怔住。 “所以,如果我是你,绝对会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 我只是想等她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 “六叔目前状况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他要你做的只是保证顾念远的安全,你做到了就可以了,一时出了差错及时弥补也可以,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用让他知道的太详细。”岑清钰的笑意漫上眼角,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暖的令人心折,好似真的是在为她考虑。 “琪琪小姐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该怎么做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既然你需要这份工作帮助奢靡的母亲继续奢靡下去,那就对自己好一点。” 琪琪不是第一次被威胁,但却是第一次被威胁的哑口无言,必须承认,她低估了这位侄子,长着一张花枝招展的脸做事却是滴水不漏,就说这家医院,杜城最贵的私立,他带着顾念远直接进了顶层VIP,全程护足了隐私不说,也堵死了她所有可能使用的借口。 岑清钰见她犹豫不定,不由笑出声:“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等她好好的醒过来,再说两句话,不论是亲戚还是朋友,我都有这个资格,你说是不是?” 琪琪不信,但也没法说不是,只能默然无语,好在顾念远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 药物的作用下,她睡的很踏实,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梦也没有做,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酒精洗礼后的头有点疼,她缓了缓才回过神,病房里灭了大灯只开小灯,就在这一片静谧里,顾念远看见了岑清钰。 他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垂着头闭着眼,看起来是睡着了,蓬松的短发丝丝缕缕跟着垂下,遮住了半张脸,似乎很是疲惫的模样。 还没到威尼斯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顾念远的第一反应,然后她才慢慢回忆起是岑清钰破门而入救了她,随着记忆回笼,头疼的越发厉害,她忍不住呀了一声。 岑清钰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第一时间俯身查看,正巧顾念远睁开眼,电光火石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你醒了!”岑清钰骤然笑起,像是破云而出的月光。 顾念远被月光晃的一愣,呆呆道:“我好渴……”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咬住唇,立时一阵钻心的疼痛,疼的她抽气。 岑清钰忙伸手阻止,他轻轻攥住她的下巴,拇指挡在她的下唇上,一片温热便随着指腹攀上,他顿了一下,低声道: “都咬破了还咬,你对自己真是不客气。” “我哪有……”顾念远忍不住嘟嘴,不想又一次触及到那根手指,她猛地反应过来,支吾道,“我,我我想喝水。” “好,我去给你倒。” 说着,他松开,转身去倒水,顾念远马上坐起来,脸有些烫她伸手捂住,没曾想这一摸摸到脸肿了,是了,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来着,嘴角有药味,估计是上了药,下唇应该是之前被她自己咬破的,怪不得清钰不让咬。 顾念远心底长叹,岑寂的生日,怎么倒霉的是她? 岑清钰端着水杯过来,见她迷迷蒙蒙的摩挲着,像只慌慌张张的小兔子,忍不住道:“医生都处理好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休息。” “嗯……” 顾念远想要接过水杯,岑清钰却不松手,他道:“你的手指被玻璃划破了,不要乱动,我来。” 女人没有推辞,她垂眸乖乖巧巧的由着他喂,抿了几口后才道:“清钰,琪琪呢?” 第七百一十九章 响的仿佛催命 “琪琪小姐下去处理一些事情,等会就上来。”岑清钰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要我现在去叫她吗?” “不,不用。”顾念远摆手,“那几个人呢?” “你是说那三个男人?”岑清钰一边把病床调高,一边道,“打你的那个比尔先打断了一条腿,其他的……要等他们把事情吐干净再具体处理。” 顾念远听到比尔这个名字,只觉得脸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想了想道:“他们三个应该是受人指使,不要我的命只要折磨我然后拍照录像,我猜……会不会是艾妮,就是那个AC电视台的……” “我知道,拉尔夫的情妇,空降AC电视台设计部做主管。”岑清钰扶着人坐好,“念远很聪明,确实是她。” 居然真是她!怪不得突然转了性子对她热情友善,顾念远哼着气:“他们内斗他们的,总盯着我做什么!” 岑清钰被她逗笑:“噗,树大招风就是这样,不过就算他们盯着你也没必要用这一招,恐怕还有内情。” "内情?"顾念远皱眉,“这是我第二回来欧洲,上一回还是结婚呢,怎么也得罪不上他们啊……犯得着用这种下作手段嘛!还给我下……下那种药!要不是你和琪琪来了,我……” 想到这里,顾念远气的脸都鼓起来,情场失意想出来放松放松都不行,这都什么运气! “我是不是该去教堂拜拜上帝,给上帝捐点香火钱?” “临时抱上帝的大腿可行不通。”岑清钰笑道,“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 顾念远闻言转眸,一不小心就撞进岑清钰那暖盈盈的眸子里,在这静谧又昏暗的病房里,这份暖里夹着缕缕暗火,烧的安静又汹涌,一些被忽略的片段便就此冒了出来。 她隐隐想起,就在刚刚,她扯着岑清钰不放又是哼唧又是撒娇,还在人家怀里蹭来蹭去。 回忆的画面里有一帧竟是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岑清钰的脸,摸上没摸上记不得了,只记得男人握着她手的温度,烫的惊人。 烫的顾念远倏地别开眼,慌张道:“清钰,你什么时候到杜城的?” “刚到不久,一恒通知威尼斯提前了,过来做个准备。” 顾念远恍然大悟:“哦,你也是来聚餐的吧!” 岑清钰笑着不说话,顾念远以为他是默认了,便道:“所以,你是遇到了琪琪,然后你们一起?那枪……” “保镖的,等开锁太麻烦。”岑清钰在椅子上坐好,歪头瞧她,“审完了?” “不是审……” “开玩笑而已,倒是我得审审你,酒量不好怎么还喝那么多?就算不下药你也醉的差不多了。” “我……”顾念远原本晶亮的眸子骤然一暗,“酒好喝而已。” 她的黯然太过明显,明显到怎么掩饰都是徒劳,是因为六叔吧,岑清钰胸中一滞,面上反倒又温柔了几分,缓缓道: “酒再好喝也不能消愁,开心不开心都得分享。” 顾念远低低嗯了一声,又觉得这话有点怪,好像他知道什么似的,她疑惑的转眸,正要发问,手机忽地响起。 在安静又昏暗的房间里,响的仿佛催命。 第七百二十章 你也喜欢你老家那只小土狗 岑清钰将手机递给她,二话没说出了门,关门声响起,顾念远才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是柳兰。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柳兰为什么要打电话? 她这边点下通话键,那边柳兰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吼得房顶都要掀起来。 “念远,念远,出大事了,岑寂那家伙跟顾悠然果然……果然搞到一起了!!” “啊?” “新闻我发你了,这货太不是东西了吧!哪有这边走那边出轨的!” 顾念远顶着柳兰絮絮叨叨的骂声,划开聊天软件找到了新闻链接。 新闻有三四条,三条是说天台事件,只是报道的角度不一样,有的以岑寂嚣张放话对手这个点切入,阐述山海创投如何四面楚歌,有的则详细描绘了岑寂是如何靠恐吓威逼令骗子放弃跳楼,进而分析岑寂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 还有一条与众不同,是简单明了的绯闻,标题就是岑寂疑似出轨神秘女人,里面配了几张图,离得远不算太清晰但也足够辨识出男女主角。 图中的顾悠然亲昵的挽着岑寂的手臂正说些什么,岑寂微微俯身侧耳倾听,分辨率不足以看出他的表情,但姿态已经很说明问题,被鉴定出轨倒也不算冤枉。 看地点应当是山海创投那栋位于光明戏院后头的办公楼。 难道岑寂也带着顾悠然逛了那栋楼吗? “念远,念远!你说话啊!没事吧!啊现在凌晨了,擦,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柳兰的声音拉回了顾念远的神思,她忙回道:“没有,我还没睡,正在看你发的新闻。” 回答的语气四平八稳倒还算令人安心,可安心过后,柳兰紧张起来,该不会是刺激过大,傻了吧。 “念远,要不,要不我去找你吧,你现在到哪里了?” “不用小兰,我……” 顾念远迟疑,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是今晚连番的遭遇已然令她麻木,又或许是镇静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总之,岑寂的绯闻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痛苦,更多的是迷惑。 “我没事,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只是被拍到了而已,也不一定就是出轨,而且……”她揉着太阳穴,“我们的关系,他就算找别的女人也谈不上出轨。” “可他说了喜欢你,还对你做了那么多暧昧不清的事,就算还没到夫妻的地步,那也是男女朋友了!” “不是男女朋友。” “什么?” 顾念远轻声道:“只是喜欢而已,小兰,你也喜欢你老家那只小土狗。” 柳兰一噎,心说这怎么能放在一起类比,便听顾念远道:“岑寂的事我知道了,我累了,咱们过两天再聊行吗?” “行,但念远,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奇怪。”柳兰郑重道,“我家的小土狗在我撩别家小狗的时候也会吃醋的,你知道吗?” “……呵,”顾念远笑了一声,“那就先不提这个,小兰,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新闻能被放出来还炒的风生水起,岑寂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吗?” “嗯?” “岑寂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顾悠然多半也只是个棋子而已,未必是真出轨。” “这倒是……”柳兰思忖道,“最近山海创投爆出很多负面新闻,多个项目出问题,听我爸说这就是父亲打儿子,只是岑家老爷子往死里打而已,还真没准……” “……” 柳兰越想越觉得对路,她佩服道:“还是你冷静,我看到都傻了!居然想不到这层。” “跟着岑寂那么久,总得学点什么。”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不要告诉岑寂 放下电话,顾念远发了会儿呆,手指划着网页将那些新闻字字句句看了好几遍,她的猜想应该是没错的,以岑寂做事的风格,这些绝对都是障眼法,不能尽信。 她慢慢的吸气慢慢的呼气,勉强压住心尖密密麻麻的酸楚。 顾悠然应当是现阶段最适合他下棋的棋子,所以他将她放在明面上。 顾念远拍了拍心口,没事的,你只是个用完了的棋子才不得不退居二线,倒也没必要太计较。 可眼眶还是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有泪水涌上含在里面,她下意识的咬唇企图憋回去,可牙齿刚触及下唇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是了,她现在连憋回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一墙之隔,岑清钰把玩着一根烟。 他倚着墙半垂着眼皮,黑色的高领毛衣衬着一张如玉的侧脸,正凝望着那根烟,在琪琪的角度来看,仿佛在深情抚摸情人的脸。 “看来,岑清钰先生说完要说的话了?” 说着,琪琪抬手就要推门,不料想,岑清钰伸臂拦住。 “你最好不要现在进去。” “为什么?” “因为顾念远刚刚得知岑先生精彩的国内生活。” 琪琪身子一僵,斜眼看了过来:“你说的?” “会让她伤心的事我不会做。” 岑清钰将那根烟放了回去,“琪琪小姐,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虽然知道是艾妮,但证据不足,正规途径的话现在办不了,拉尔夫多半会保她,今晚的事至多只能查到那三个混混的老大。” “证据不足?”岑清钰皱了眉,“她手脚这么快?” “我也奇怪,她本人不可能有那个能力,拉尔夫的话也不走这条路子,恐怕背后有别的势力。”琪琪顿了顿,“别又是岑家的哪个女儿。” “岑家哪个女儿都没这个本事。” 岑清钰沉吟片刻,“把那三个人交给我。” 琪琪冷哼了一声:“岑清钰先生未免管的宽了点,我可没答应联合你。” “那你通报给六叔了吗?” 岑清钰温柔一笑,笑的琪琪心烦气躁,她懒得再与他废话,推门而入。 顾念远听到门响的声音,匆忙抹了一把脸,还好房间没开大灯,昏昏暗暗的应当看不清,她尽量放平语气:“琪琪,我们能走了吗?” “可以。” 顾念远点点头:“对了,聚会那边你有帮我说一声吗?” “说了,我说是我看你醉的厉害就送你回去了,没提别的,杨导很关心多问了两句,艾妮脸色不对一直在看手机。” 琪琪顿了顿,深吸口气,倏地鞠躬,“太太,以后我会加强安保,一定不会再出这种事!” 顾念远吓了一跳,忙道:“是我的疏忽,不怪你,喝酒喝上头了竟然没意识到艾妮不正常,你不必这样。” 琪琪摇头,还是不肯起来:“如果不是岑清钰先生处事果断,恐怕……岑先生先前还说过让我不要大意,我居然还是大意了,太太,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跟岑先生汇报,这是我的失职。” 顾念远听得更慌了,她撩开被子下了床,不想脚底一软,眼看就要跌倒时被岑清钰单手扶住,男人托着她的手肘,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声响,顾念远叹了口气道:“琪琪你先看着我。” 琪琪抬头,她眼尾有点红,蓝眼睛里都是歉疚。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告诉岑寂。” 第七百二十二章 你已经那么喜欢岑寂了吗 琪琪瞪大眼睛:“为什么?太太,艾妮背后或许有高人,不告诉岑先生的话,一时半会未必查的清楚,你会很危险的。” “不是有你在,你看,今晚的突然袭击不是都没事吗?”顾念远缓缓道,“她背后不论是谁,应该都是想要借着对付我来对付岑寂,我只是捎带上的,岑寂才是目标,他现在只会比我危险,所以,我们没必要再给他添麻烦了。” “可……” “只是个小意外而已,你能处理,我不是三岁小孩,你更不是幼儿园园长,不用事事都向他汇报,收了我的护照还不够吗?” 顾念远说着眉头蹙起,看来是还在计较护照的事。 琪琪想起上回汇报时岑先生的反应和嘱咐,如果不听顾念远的坚持去汇报,会不会让她对岑先生的误会更深了? “好!” 见人答应,顾念远放下心来,语气也松快许多:“那我们回去吧。” 车子就在楼下只差必要的出院手续,琪琪先一步出去安排,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两个人,顾念远转过身面向岑清钰,十分郑重道:“谢谢。” 岑清钰也郑重的答:“不用谢。” 两人对视,片刻后,各自笑起来。 “如果不想给六叔造成负担,就好好休息,好好保护自己。” “嗯。”顾念远用力点头,“听学长吩咐!学长也一样!” “一样?” “好好休息,好好保护自己!”顾念远故作嗔怪道,“才一个月呢,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居然跑来跑去,还开枪!” 岑清钰骤然笑道:“那说明我厉害,恢复又好又快,不过,学妹的关心我收到了,很高兴。” 闻言,顾念远也笑起来,她半张脸肿着,脖子上了药,嘴角红嘴唇也红,鼻头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可仍眉眼弯弯冲他笑,可怜极了,也可爱极了。 岑清钰的眼神倏尔深邃,难以克制的冲动趋势他上前,想要抚摸那张脸,却在看到那双澄明的眼睛时顿住,然后,垂了下去。 “念远,你已经那么喜欢岑寂了吗?” 岑清钰在她面前称呼岑寂基本都是用六叔这个敬称,很少叫全名,是以,顾念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本能的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我……我没有……我只是……” “最近……有关他的新闻你看过吗?” “嗯。” “你不担心也不怀疑吗?” “……”顾念远握紧病号服的一角,“他应该是有他的安排。” “哪怕有问题,你还是希望他一切都好,是吗?” 顾念远答不出,只低着头,衣服被她捏的皱皱巴巴,岑清钰瞧着,很轻的叹了一声道:“六叔肯定有六叔的安排,他不是个轻易就移情别恋的人,我只是随口问问,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顾念远再次挂出笑脸,“我们不聊这个好吗?” “好。” 琪琪很快办完了手续,岑清钰一路将人送出院,送上车,遥望着那辆车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老祝候在一旁陪着他一起遥望,半晌,岑清钰道:“她将那三个人交给你了?” “是。”老祝道,“隔壁街的仓库。” 岑清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面上还是暖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那就去看看吧。” 第七百二十三章 让你们笑了吗 仓库是个面包店的仓库,不算大,堆满了半人高的面粉袋子,想来是琪琪操心着医院的事不便走远,才选了这个地方。 保镖们分了两拨,一拨在外面看守一拨在里面审,三人已经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吐干净了,现在又饿又累打着瞌睡,除了比尔,他腿断了还没有上药疼的睡不着。 岑清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心道琪琪还算能办事,人都绑着挺牢,他歪歪头示意保镖。 那个保镖便提着一桶冰水冲着三人浇了过去,杜城靠海即便是冬天温度也没有很冷,但三个人都被揍过,体力不支,又在这寒冷的仓库里窝了半天,骤然一桶冷水浇头,浇的他们破口大骂。 岑清钰听着骂声,道:“各位睡醒了,我们就聊聊吧。” “聊什么,能聊的都聊完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艾伦派我来的!你去问艾伦啊!” 靠左边的黑人嚷嚷完,他的白人好兄弟跟着嚷:“就是,而且那女的凶的要命,我们毛都没碰,他还被她打了。”他指着朋友的脑袋顿了顿,“哦,对,你们找比尔啊,比尔可扇了她一巴掌!” 比尔抽动了一下伤腿,冲着没义气的朋友啐了一口道:“你到底想聊什么?” “还是跟你沟通轻松,你的朋友废话真多。”岑清钰表扬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们回答,谁答得好答得多,我就放了谁,相反,谁不配合或者成绩太差,那不好意思,要有惩罚。” 听罢,三人愣住,皱着眉对望后,比尔道:“抢答?” “都说你有悟性了,答对了。” 三人沉默片刻,另一个白人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岑清钰听笑了,笑的云销雨霁极为漂亮,那三人也见过不少长得好的男人,但却是头一次,会不自觉的,被帅哥带着一起笑起来。 然而,帅哥转过头,漂亮的笑凝在嘴角:“让你们笑了吗?” 三人僵住。 岑清钰又道:“笑也可以,活跃气氛,省的大家太严肃,笑吧。” 三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大骂神经病,但还是不敢不笑,只能僵硬的裂开嘴角呵呵起来。 岑清钰便在诡异的笑声里坐了下来,是保镖搬来的折叠椅,红色的坐垫电镀金的钢材,是最便宜的那一款,但这通身漆黑的男人坐在上面一点不显寒酸,反倒带的这把椅子都优雅起来。 “那么我开始提问。”他道,“问题1:你们老大艾伦为哪个家族做事?” 第一个问题就有点敏感,三人各自静默下来不肯发声。 “不回答啊,那就全部打断一条腿吧,比尔,抱歉,你剩下那条腿也保不住了。” 岑清钰的抱歉说的真情实感,好像真的很抱歉似的,却让比尔浑身一凉,扯着嗓子道:“我说我说!阿尔比家!我见过老大送一个姓阿尔比的男人出门,老大还给他拉车门!” “嗯。你的腿保住了。”岑清钰点点头,“你们两位,可惜了,选左腿还是右腿?” “选?选什么?” “啧。”岑清钰不耐的皱眉,“老祝。” 老祝诶了一声。 他的头发白了一半,丝丝缕缕夹杂在黑发中,现在一丝不苟的通通梳了上去,穿着司机的制服,看上去就是个本分的老仆人,进来后,他也只是保持着应有的礼仪温温和和的站在一边,是以,那两个人见他应声只觉迷茫,不觉危险。 直到他们看见老祝拔出一把黑枪,扭上了消音器,三人都有见识,立刻认出枪型,是新产品,老大艾伦也有一把,前段时间处理叛徒用过一回。 “你,你要干什么?”其中一个牙齿打颤。 老祝不说话只是抬手对准他的左腿膝盖处,毫不迟疑的扣下扳机。 砰! 第七百二十四章 你们帮我选 两声枪响过后,惨叫声此起彼伏,叫的比尔忍不住咽了咽吐沫。 “所以说,做人要听劝,那么我开始下一个问题了?” 刚被打断腿的两个男人瞬间止住惨叫,等着他提问,不想岑清钰竟就此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也没说第二个问题,他们额头大滴的冷汗滑落,死死咬着牙,心知对方有意戏耍,却也半点不敢再呛声。 “问题2,在我来之前,都有谁,用什么方式,碰过那个女人。”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同时高喊:“我我我我来说!我知道!” 岑清钰满意的笑道:“很踊跃,值得表扬,可我该怎么选呢?这样吧,你们帮我选。” “什么意思?” “谁最先爬到我这里,谁就有资格答题。”岑清钰轻声道,“各位兄弟,帮他们松绑。” 保镖齐齐应声解了捆绑的扎带,三人却面色惨白好似见了鬼,他们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知道这意思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纯纯是折磨人的玩法,可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迟疑过后便扭打在一起。 岑清钰似是还嫌不够,饶有兴致的点评:“老祝,三个都是瘸子,你觉得是不是很公平。” 老祝笑眯眯答:“很公平。” 答题小游戏持续到后半夜,出仓库时,岑清钰闻到了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他嫌弃的皱眉,对老祝道:“那个琪琪跟着岑寂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个水平?” “寂少常在国内,琪琪小姐在国外,可能学习的机会太少。”老祝道,“少爷,那三个人要怎么处理?” “当然是哪来的回哪去,他们老大估计也等急了,既然扯上阿尔比家,就急不得了。” “是啊,少爷,真的不告知岑总吗?在这边的话,他的能力是比我们强。” 老祝说的是实话,岑清钰沉吟片刻笑道:“念远不想说,我就不想说,六叔要是真有能力那就自己查好了。”他微转头,“老祝,送回去前,处理干净。” “好的。” 顾念远还是失眠了。 止痛药的药效过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她捧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时间,终于熬到了太阳升起。 算算时差,贝市时间的岑寂生日只剩一晚就要过去,想到这里顾念远爬了起来。 岑寂的聊天头像仍是那张图,这些天里,每当她想他时就会点开他的头像发呆,现在亦是如此,自己也觉得傻的可笑。 岑清钰其实高看她了,她之所以不想岑寂知道,还有一层原因难以启齿,那就是不服气,简简单单的不服气! 对着柳兰头头是道的分析,对着琪琪阐述感人肺腑的理由,她说服的了别人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肚子里全是疑问,可没一个问题能问的出口,因为不会有答案。 跟父亲的战争既然这么不容易,为什么不带上她?她就那么不值得他利用吗? 顾悠然哪里比她更合适呢?她跟她不该是同一类的棋子吗? 哦,或许是因为顾悠然是她们这类棋子里佼佼者,她主动会套路,又在各种场合交际过,当然更适合拿出去做花瓶。 然后,然后或许有一天,岑寂也会像喜欢她一样去喜欢顾悠然,总归都是喜欢老家那只小土狗一般的喜欢,多喜欢几个也没关系。 顾念远眼眶又热了起来,她忙深呼吸了两遍,艰难止住了那些疯狂往外冒的情绪,委屈,不甘,气愤,还有似有若无的羡慕。 那些情绪交缠盘旋顶在喉头,梗的难受。 第七百二十五章 生日快乐 “不要想了!” 顾念远抱住头,“冷静,顾念远,都是那个混蛋没品味,没良心,没,没感情!” 这样嚷嚷着骂了好一会儿,她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再次拿起手机时便有了主意。 她快速敲下四个字,点击发送。 【生日快乐】 没称谓,没表情包也没标点符号,干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局促的像是春节被父母拉出来表演才艺的小朋友。 但顾念远觉得满意。 作为一个被迫流放在外的可怜员工来说,能对老板和和气气讲一句生日快乐,已经用上了她毕生的教养了。 如果不是为了做个姿态表示这边无事发生,让岑寂不怀疑琪琪,她甚至连这四个字也不想发。 对,就是这样,没有别的原因! 发完后,她也懒得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等着回复,把手机一抛下了床,卧室的书桌临窗,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洒在桌面上那本摊开的画册上,顾念远叹了口气,将画册拿了起来。 画册全名《岳横生连环画精选》,出版年代是二十年前,封面是软皮塑封,仿古的竖版装帧,顾念远随意的翻着,这是精选集除了画师的作品外,还有各种文字介绍,开头前几页是岳横生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去世的生平,以及徒弟的各种序言,洋洋洒洒全是字。 在顾念远还是个小孩子时只爱看画不爱看字,是以这几页比之后头,纸张都显得新一点,自从拿到这本画册,得知是父亲特意交给布朗太太保管的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要翻上好几遍,试图从中找出原因。 奈何翻到几乎每幅画的运笔和顿挫都记住了,还是没悟出父亲用意,她的好爸爸真是高估她了,她实在不具备破译的天赋。 顾念远摇着头合上画册,封面是仿唐寅的仕女图,然后是一行隶书体的书名,她的目光顺着字随意的扫过,突然,停了下来。 “岳横生连环画精选集·人物” 顾念远一边念一边盯着“人物”两个字,这两个字是做成了印章的模样跟在书名后头,猛一看好似盖了个小章,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顾念远想着又翻到了之前不曾在意过的出版信息页。 确实是人物没错。 她赶忙拿过手机搜索,果然,这本画册不是单独发行,事实上这是一套集子,或许是因为一整套太贵,当年被书店拆出来摆着单独售卖,正巧被路过书店的顾念远一眼看中,是以,她从没想过这是一套。 难道答案会在这里面吗? 来了灵感,她仔细搜索起来,这套精选集分为四本《人物》、《花鸟》、《动物》、《佛像》,收录了岳横生生平几乎所有创作,但或许是连环画行业没落,精选集在二十年前第一次出版后就没再版过,要买齐剩下几本只能淘二手。 虽说不太可能集齐四本就召唤神龙,但不论如何确实是个新方向。 顾念远埋头找了一会儿二手店铺,终于凑齐准备下单,待到输入地址时犯了难,摄制组即将启程去威尼斯,在威尼斯也就待一周,至多不超半个月,从国内一路运到国外时间不定,万一收不到怎么办? 而且……琪琪还没说威尼斯要住在哪里呢。 第七百二十六章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琪琪是被岑寂的电话吵醒的。 自数年前她因岑寂的介绍进入和容之后,两人之间很少直接联系,每一次都是因为发生了大事,是以,琪琪对岑寂的备注是:撒旦的呼唤。 那时没想到,这短短的一个月里,撒旦已经呼唤了好几次了。 自从做助理开始,琪琪一周汇报两回,时间是欧洲时间的午后,国内时间的晚上,这周的两次汇报已经完成了一次,按说,明天才有第二次,岑先生提前了一天打来电话,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琪琪愣愣的看着撒旦的呼唤着五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几秒后反应过来。 “岑先生!” “有空吗?” “有的!” “有?顾念远没上班?" 今天周五,按常理顾念远就算不去拍摄现场也会去盯服装制作进度,琪琪赶忙道:“嗯,明早的飞机飞威尼斯,杜城这边已经结束了,太太她休息一天。”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道:“她……没出什么事?” 琪琪一口气悬起,她勉强压住,镇定道:“没呀,就还是……还是在气岑先生你扣了她的护照,毕竟,她原本是打算回国为您庆生的,岑先生您可能不清楚,太太为了准备您的生日礼物……” 岑寂挂着蓝牙耳机,手机屏幕停在信息界面,生日快乐四个字透露着顾念远浓浓的怨念,也透露着莫名的不对劲,琪琪顾左右而言他的絮叨验证了这份不对劲。 “琪琪,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琪琪冷汗都要下来,她咧了咧嘴角:“是,是吗?毕竟今天是岑先生你的生日,我可能可能想多了,呵呵。” “是吗,既然今天特殊,那你就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开始汇报。” 岑寂说完撂下电话,琪琪望着手机哀嚎要完,汇报是正经的视频汇报,到时对着岑先生那张逼死人的脸,她必定得露馅,要不……实话实说? 但实话实说没准更要命,顾念远或许不知道,但琪琪知道岑先生有多在乎她,如果得知昨晚的事,很难说不会亲自飞过来处理,到时她铁定要丢工作了。 昨天,岑清钰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不完全是因为母亲不靠谱只会花钱不会赚钱,更多的还是家里的原因,她只要一天还在和容,那就是他岑寂的手下,哪怕明面上岑寂已经不是总裁,但岑寂这个名字就足以帮她挡住来自家庭的许多威胁,这是别的工作所不具备的优势。 琪琪拍拍脸敦促自己振作,岑先生最近跟他爸斗得风生水起,未必还有心力顾及这边,不一定就能拆穿她。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琪琪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了电脑。 视频很快接通,对面已是傍晚,背后的玻璃窗有漂亮的夕阳,岑寂穿着件简单的黑衬衫,领口微微敞着,看起来还在公司没走。 琪琪紧张的吞了下口水,简短的陈述了太太的日常行程,都是按照前些天顾念远的真实行程编的,应该问题不大,岑寂靠着椅背,手指把玩着一根钢笔,乍一看听得随意,只偶尔扫一眼屏幕。 “基本就是这些了,太太目前还没起来,杰西卡夫人今日的菜单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 “嗯。”岑寂点头,“她昨晚喝酒了吗?” “喝了。” 琪琪答得很快。 “喝了多少,喝醉了吗?” 琪琪心里咯噔一下,仍缓缓道:“有点多,我想劝来着,但太太在气头上,不让我参与聚餐,所以我只能在楼下等着,不过也只是喝多了一点而已。” 闻言,岑寂慢慢掀起眼皮,冷淡的目光穿心透肺,他道:“你确定?” 第七百二十七章 反正还有新的顾小姐顶上 琪琪坚持微笑:“确定,我一直在,确实只是喝了点酒而已。” 岑寂把玩着的钢笔顿住,目光静无波澜,说的话却让人心惊。 “琪琪,我有没有说过你不适合骗人。” “岑先生,我……我不明白。” 岑寂没有错过琪琪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冷冷道:“她不止喝醉酒这么简单,是不是?” “确实……只是喝醉酒而已。”琪琪顿了顿,“总不能……把太太酒后的胡话也汇报给您吧,这几天太太一直怪我什么都报告给您,让她没有隐私呢!” 琪琪一边说一边比划,动作浮夸,表情僵硬,岑寂看在眼里,钢笔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办公桌。 “琪琪,我之所以让你给顾念远做助理,是因为这些年来你的能力提升的很快,做事细心也懂进退,又是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我以为……你明白的。” 琪琪挥舞的手骤然停顿,头破发麻。 “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就该一五一十说清楚,而不是帮顾念远瞒着我,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钢笔啪的一声被按在书桌上,声音传来,吓得琪琪本能的低下头,余光中,她瞧见屏幕里的岑寂那张冻死方圆八百里一切生物的脸,心中哀嚎。 果然就不该答应太太隐瞒昨晚的事,要想骗过岑先生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不行,她做不到,算了算了。 琪琪默默在心里跟顾念远道了个歉,然后抬起头,鼓起勇气道: “岑先生,其实……” “岑寂你说谁不懂事!” 两句话同时响起,琪琪愣了一下,猛然回身。 顾念远不知何时进了她的房间,此刻正叉着腰站在她背后,琪琪嗖得站起身,还没招呼一句,顾念远就疾步走到电脑前,双臂一展撑在书桌,咬牙切齿道: “凭什么说我不懂事!” “……” 岑寂也没料到顾念远会突然出现,原本凌厉的神色陡然一变,手不自觉的抓紧了钢笔。 时隔近一个月,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顾念远,不是别人拍的照片或者视频,也不是琪琪汇报的动态,此刻,柳眉倒竖的她与他隔着网络信号,面对面。 女人穿着新买的卡通绒毛睡衣从脖子裹到脚,圆的像个偷蜂蜜的小熊,她的短发乖顺的垂在肩头,这一个月里没剪头发,刘海已然长过了眉毛,她的左脸和右脸看起来不大对称,左边好像肿了,嘴唇异常的红着,嘴角也红。 岑寂沉默而贪婪的观察着,越观察面色越沉。 见他不说话,顾念远越发不饶人,她气哼哼道:“原来你们的汇报就是合起伙来讲我的坏话吗!” “太太,不是,是……” “顾念远,脸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岑寂坐直了身体,语气不善道,“出了事不说,说你不懂事难道说错了?” “我的身体,我喜欢受伤就受伤,凭什么要告诉你!”顾念远全然无视那从屏幕里溢出来的威压,“凭你扣我护照把我扔在欧洲当傻子吗?” 岑寂将那钢笔握的死紧,愈发森然道:“哪个傻子有你这样让人操心?” “我让你操心了吗?是你想一出是一出非要给我塞助理,怎么,还要我感恩戴德吗?感谢岑先生给我房子住,感谢岑先生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顾念远原本是故意找事,可话到此处动了感情,不觉激动起来。 “岑先生,我听从你的安排乖乖在这里工作,绝不在你生日回去打扰你,也没拿喝醉酒摔了一跤这种小事去烦你,我自认已经很懂事了,如果你不满意,那就解约好了。” 她感觉到眼圈有些湿热,忙吸了鼻子忍住,平静道:“反正还有新的顾小姐顶上。” 第七百二十八章 是故意那么说 咔!一声轻响,钢笔折了。 岑寂嘴角紧抿,眸色暗的吓人,任由顾念远控诉一句不回,只牢牢盯住她。 半晌,他松开手,将折了的钢笔丢开。 “看到新闻了?” “岑先生在国内风生水起,我当然看到了。”顾念远别过脸,极快速的擦掉掉下来的泪,再转过来时带着似是讥诮似是自嘲的笑,“不给我回去难道连新闻都不给看吗?” “……” 岑寂沉默不语只拿那幽深的眸子望住她,波动着晦暗不明的流光,顾念远不想退缩便也不闪不避的任他看,最终,岑寂道:“随你,以后注意。” “谢谢岑先生关心。” 岑寂下颌的肌肉抽动了两下,顾念远看得出,他压着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他不要压着,干脆爆发出来好了,把话说尽了,她就能彻底死心了,可岑寂没有,非但没有,他慢慢垂下了眼皮。 那股子逼人的气焰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是的,落寞,顾念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词,她的心被这词拽的一疼。 “念远。” 他低低叫了一声,又沉又缠绵,像是含着无尽感情似的。 “什么?” “没什么。” 言罢,岑寂重新抬眸,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琪琪,这次的汇报就到这里。” 琪琪赶忙应声,眼见屏幕里的岑寂似乎是要下线的样子,顾念远急道:“等等!” 琪琪和岑寂双双停下。 顾念远抿了抿唇,疼的眉头一皱,又立刻忍下,半晌她支吾道:“你,你在那边……小心一点,跟你爸斗归斗,总得注意自己的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不看人,话也是越说越小声,讲到最后哎呀了一声,飞速摁掉了视频页面。 好一会儿,琪琪揣摩着道:“太太。” 顾念远醒过神应了一声。 “太太,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你怎么知道?” 琪琪将笔记本合上,叹道:“故意发脾气先让岑先生理亏,再把编的理由说出来,这样他就没机会质疑了。” 顾念远嗯了一声道:“算是吧,其实也是我的心里话,让你看笑话了。” 琪琪摇头:“太太,你不想岑先生为你操心我明白,岑先生也会明白。” 闻言,顾念远勾了勾嘴角:“或许吧,只希望他已经被我气到不想再追究昨晚的真相了。” 那可不好说,琪琪心道,顾念远对于岑寂实在很特别,这样漏洞百出的表现但凡换个人,绝对能被岑先生花样刁难到怀疑人生,但显然岑先生没有这样做,他忍气吞声重话都不肯讲一句,这样小心翼翼的岑先生实在是超出了琪琪的认知。 但她无法把这些话讲给顾念远听,毕竟,岑太太目前这个样子估计是听不进去的,她只能道:“岑先生不会跟你生气的。” 顾念远嘟囔道:“琪琪你对他滤镜太厚了,他才没那么好脾气。” 琪琪尴尬的咧了咧嘴角,只想说那可真没有,谁不知道他说一不二最不好惹,但面上她礼貌地呵呵了两声:“太太,有时候呢……旁观者清。” 见顾念远又想反驳,她忙道:“太太,你来是不是有事找我?”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只能舍近求远 被她提醒,顾念远猛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原本是为了来问威尼斯的住址的,走到门边发现琪琪并没有关房门,正要敲门时她听见了里头的对话,琪琪一口一个岑先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结果就听到了那句不懂事。 三个字直接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怒火,同时也让她有了主意,平平静静的找借口容易露馅,倒不如气场全开的骗人,当然,她其实没把握能骗过岑寂。 顾念远拿起手机将画册的事简短的说了出来,听罢,琪琪道:“这事简单,太太如果想要其余几本的话,我来办,最迟两周一定能拿到手。” “真的?那就拜托了!” 临下班前,小杜被叫进了办公室,岑寂正把一根弯折的钢笔丢进垃圾桶,小杜认得那只钢笔,三年前跟某钢笔品牌合作时对方送的定制限量款,一排十二支,碎钻金丝做出繁复的花纹,无用但美丽,墨绿色的这支最讨岑寂喜欢,用的最多,没想到,今天死的这样惨烈。 “小杜,确认一下太太那个摄制组昨晚到底在不在聚餐。” “好的!”小杜立刻掏出手机拨出号码,几番交谈之后,她道,“确实在聚餐,他们刚完成杜城的录制,今明两天就要转场去威尼斯,昨天是服化组的一位艾妮小姐窜的局,太太也去了,她心情很好喝了很多酒,很快就喝醉了,所以没待到最后就被助理送回家了。” 岑寂听罢,随手拿过一张纸巾摁在掌心,道:“她除非醉到不省人事,不然不会干早退这样扫兴的事,这里头有问题。” 小杜正要思索忽见那张纸巾竟然染上点点红色,她惊道:“岑总,你的手出血了!我去叫医生!” “叫什么医生,有医药箱。” 医药箱就在办公室的柜子里很好找,小杜抱着箱子急得上火,岑寂摊开手掌任她摆弄,那伤口说大不大就是有点深,皮肉往外翻着一股股往外涌着血,看起来像什么利器硬生生划出来的。 小杜夹着酒精棉擦拭,尽管放轻了力气仍不免弄疼伤口,她胆战心惊的瞥了一眼岑寂,不想对方全不在意,他皱着眉出神并没有因为伤口疼就皱的更厉害。 小杜收回目光,心道各处的风波这几天都平息了呀,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蹦出来惹他生气? 顶着低气压,小杜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 “好了。” 闻言,岑寂回过神扫了一眼被包的仔细的手掌,道:“查一查昨晚那场聚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杜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说的还是摄制组的聚会,便道:“好的,我这就去联系琪琪小姐。” “先不要找她,换个方法查。” “岑总,琪琪小姐是太太的助理,又是你信任的人,不找她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岑寂正从笔筒里选新钢笔,听到她的话,淡淡道:“有时候只能舍近求远,不然……” 他没说不然什么,小杜也不敢轻易开口问,沉默中,桌上的电话响起,是秘书处的另一位秘书报告几位经理已经登门,问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嗯,让他们进来。”岑寂选好了新钢笔,面上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漠神情,他没看小杜,只道,“出去办事吧。” 第七百三十章 你呀早晚要上位的 得了准许,几位经理被另一位秘书引进门,小杜把医疗箱放好才出门正好与那位秘书一起,对方瞧了她一眼道:“杜秘书是真得宠,我们可羡慕死了。” 小杜还在想刚才岑寂的交代,随口道:“沈秘书也让人羡慕。” “哦?羡慕什么?杜秘书别谦虚了。”沈秘书哼道,“大家都说你呀早晚要上位的。” “沈秘书真会说笑话,我都听不懂。” “你这么聪明装什么啊,实话讲,杜秘书,外头都说岑总喜欢清纯型,他太太是那样的,现在跟着他的女人也是类似的风格,都是投其所好,要我说啊,杜秘书,她们都比不上你,全是不入流的出身,岑总也就玩玩,你不同,你跟着岑总这些年任劳任怨,岑总也对你青眼有加走哪都带着你,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底子不错,稍微改个清纯风格绝对吊打那两个。” 沈秘书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 “杜秘书你别怪我多嘴哈,我比你大两岁,这种事早看透了,要想抓个好男人就得有手段,尤其咱们岑总这种极品男人,我看网上扒岑总的新欢,就那个跟太太同姓的女人,什么高学历啊好出身啊都是假的编的,为的就是钓金龟,她早年在京市夜场混的跟过好几个太子爷,这不终于钓上岑总了。” “沈秘书,工作时间不聊闲话你是不是忘了?”小杜停步,转身,冷冷道,“如果你的工作量实在不饱和,我也可以和岑总建议送你去对外联络部跑业务,你觉得呢?” 沈秘书被怼的哑然,胸口起伏了两下道:“当我没说。” “好,那就去工作吧。” 言罢,小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秘书见人走远才轻轻呸了一声:“装什么装,刚刚两个人关在办公室,谁知道干什么呢!” 小杜回到工位疲惫的揉着太阳穴,要不是许安杰现在还是和容员工的身份,也不至于一大堆原本是他的工作落到她头上,是以,她的工作量比之前两年简直是坐火箭攀升,也间接导致了秘书处的失衡。 旁人闲言碎语听多了倒也麻木了,要想往上走总是免不了树大招风,只是……她想起沈秘书的话,类似的话并不出奇,自从岑寂和顾悠然被拍的新闻上了一回热搜后,这桩绯闻的热度几乎就没有降下来过,甚至因为顾悠然的高调,绯闻还有越来越烈的趋势,现在已经发展到,传说岑寂那个姓顾的太太就是顾悠然了。 小杜想起顾念远在机场时的样子,不由担心,这要是被她知道了岑总绝对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但岑总会解释吗? 事实上,她也不明白素来低调的岑总为什么会对这桩恶意传播的绯闻视而不见,许安杰或许知道但他不说。 “都是大人物啊。” 小杜摇着头拨通了许安杰的号码。 许安杰没空接,他忙着将顾悠然送回家,家是岑寂前两天送给她的一套高档公寓,到地方后,许安杰更是殷勤的将她送进门才离开,顾悠然美滋滋的在玄关处垫脚转了一圈,方才换鞋走进客厅。 不想还没走两步就吓出一声惊呼。 “悠然,最近过得不错啊。” 第七百三十一章 做不了楚太太,就不想做岑太太 顾悠然认清来人笑道:“什么风把咱们三少吹来了?” 楚三坐在沙发上,姿态疏懒,他斜眼打量顾悠然:“比以前还漂亮,看来岑寂舍得给你花钱。” “还行吧,说来说去都是小钱而已。”顾悠然施施然走近贴着男人坐了下来,“我可都是按你说的做,你不会还要怪我吧。” 楚三勾了下顾悠然小巧的鼻尖道:“我当然是来表扬你的,悠然,干得漂亮。” 顾悠然腰肢一软缩进楚三怀里,娇嗔道:“口头表扬啊。” 楚三不着痕迹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见女人嘟嘴,捏了捏她的小脸道:“我下个月结婚,现在可不能出差错,这样,等你完成任务,我保管给你大礼。” “什么大礼,做楚太太吗?”顾悠然哼了一声坐直,余光中见楚三变了脸,她又道,“放心,我不是不懂事的人,我呢只要这个。” 说着,她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逗得楚三大笑。 “还是你可爱,我未婚妻真是无聊死了。”他顿了顿,眼神滑过女人的胸,“岑寂碰你没?” 顾悠然脸一红,咳了一声:“哪有你这么问的。” “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实话的,你的时间不多得尽快拿下他,我在我爸那里可是打了包票的。” 这话楚三说的认真,顾悠然心下一紧,面上仍保持娇羞:“当然,当然已经……不然他怎么肯给我花钱嘛。” “那就好!记住,要抓牢他,等我吩咐。” 顾悠然乖巧点头,老情人低眉敛目显得尤其美艳动人,楚三看的心痒忍不住就动手动脚起来,顾悠然最知道他的口味,配合的默契,撩的楚三越发把持不住,眼看就要在客厅解决问题,手机铃声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 来电是孔季乔,楚三裤链都来不及拉上就跳了起来。 “乔姨。” “你在哪鬼混呢!艾妮那边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出什么事了?” “她自作主张,让那个艾伦抓人前先侵犯顾念远,磨磨蹭蹭的,现在人跑了,艾伦折了几个手下,杰夫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孔季乔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说你会看着她?” “乔姨,不关我的事,我哪里会想到她这么大胆,顾念远之前得罪她,她是有气没处撒。”楚三想了想,“顾念远没事?” “不清楚,她的小助理处理的干净,那三个人回来时已经没法说话了,他们老大什么也没问出来。” “乔姨,这事是我失算,我来解决,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岑寂现在对顾念远没那么上心,漏洞很好找。” 孔季乔默了片刻道:“老三,必要时放弃艾妮,不听话的棋子不能握太久,我还是建议你去试试那个丹尼。” “丹尼?可是丹尼跟艾妮……”楚三琢磨着孔季乔话里的意思,忽地一拍大腿,“对,丹尼更好用!乔姨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楚三拉上裤链就要往外走,顾悠然拿起他的外套跟到了玄关。 “顾念远不是出国了吗?在国外你们也能找她麻烦啊。” “男人的事你少管,做好自己该做的。”楚三少接过外套穿上,“我要是能解决掉顾念远,不也是帮你的忙,做不了楚太太,就不想做岑太太?” 这话戳中了顾悠然心底深处的渴求,她相当受用,面上却故作生气:“哼,我才不想做什么岑太太呢,人家想做楚太太都是因为你。” 楚三听得畅快,倾身在女人脸上吧唧一口。 “走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没有红绳了 在生日这天快要过去的最后时刻,顾念远接到了艾妮的电话。 顾念远本就盯着手机等信息,是以接的很快,艾妮的声音异常的爽朗。 “顾组长,听说你醉的不轻,现在好些了吗?” “我好不好,艾妮小姐不知道?” 电话那头噎了一下,笑道:“我扶你去卫生间时你确实醉的不轻,不过还有些意识,怪我,以为没事呢。” 艾妮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压不住电话那头的背景音,能清晰的听出她不是一个人,身边应该还有别的同事,哪怕是打听她的情况也不忘在同事面前做姿态,这个女人实在精明。 “倒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了一点……”顾念远刻意顿了顿,“一点小状况。” “什么小状况?” 艾妮接话接的很快,是压不住的紧张。 “嗯……”顾念远为难,“怪不好意思的,还是不说了吧,总之没什么,你别担心,咱们明天见。” 见对方是要挂电话的样子,艾妮忙道:“等等,顾组长,还是说说吧,你不说我心里不安,毕竟,我把你送出去后你就再没回来了,你助理看着也很紧张的样子,我是真的很担心。” 原来不是错觉,艾妮是真的迫切想要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明明她是幕后主使,那三个男人又已经被放回去了,怎么她好像一无所知呢? 明明琪琪说过,证据不足,艾妮背后有能人,难道能人也没告诉她?还是说,那个能人晚了琪琪一步没能获知具体情况,所以让艾妮过来打听。 顾念远一时没想通,便道:“没什么好不安的,说白了就是摔了一跤,我助理大惊小怪非让我回家,不过,艾妮,虽说我那时确实醉的厉害,但我总觉得,那间房不像是卫生间啊,你确定没带错吗?” “当,当然没错啦,你记错了,就是卫生间,除非……”艾妮忽地提高了音量,“顾组长离开卫生间后又去了别的地方。” 这人可真是见缝插针,现在还不忘泼她脏水,顾念远哎呀了一声道:“艾妮小姐这么好奇昨晚我出了什么小状况,是知道什么吗?” “怎,怎么会,我只是替大家,替导演关心你。” “那就谢谢了,我心领了。” 或许是觉得套不出话,艾妮没再坚持,很快结束了通话,顾念远握着手机出了会儿神,又把界面切回了聊天页面。 贝市时间已经过了零点,生日结束了,岑寂终究没有回复,他们聊天界面的最新内容还是那句生日快乐。 孤孤零零,可可怜怜。 隔着半个地球吵一架的结果是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疏远,顾念远不觉得高兴也没觉得畅快,琪琪说,岑先生下午没有找她没准是信了那个摔跤的理由。 但顾念远不信,以岑寂的精明,他不会轻易就被她糊弄,除非……除非……他已经懒得在她身上花心思。 毕竟,他身边也不止一个顾小姐。 人家选择多的是,何必非得对着她这个令人操心又不懂事的家伙呢,顾念远闷闷的站起身,早知道就不说最后那段话,还嘱咐他注意安全,真是太没意思了。 人家懒得理她,而她呢,她还得天天想着他,太没出息!她又望向那张头像,恍然记起刚刚视频里一闪而过的岑寂的手腕。 没有红绳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正在给他哭丧 翌日上午,顾念远启程飞往威尼斯。 这次买的是中型飞机商务舱,一边两个座位,琪琪的座位与她隔着走廊,登机前,琪琪还表示必须得换座,登机后,两人都沉默了。 顾念远身边的座位坐着岑清钰。 他扬眉,挥手:“念远,真巧。” “岑清钰先生你是故意的吧。”琪琪抱臂十分不爽,“哪有这么巧的!”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岑清钰唇边挂着笑,和颜悦色。 顾念远拦住急着反驳的琪琪道:“好了,反正旅途也很短,就这样吧。” 坐下来后,她凑近了悄声道:“清钰,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偶遇吗?”岑清钰说着替她拉上安全带,“好久没见了,我很想见你。” 男人眉眼带笑,暖如春风,是她心中最经典的岑清钰的形象,所以即便距离上次见面才一个多月,远远算不上好久,她也颔首道:“当然可以,我也很想见你的!” “是吗?那我当真了。” 调整好坐姿,飞机起飞。 虽说坐了那么多次飞机,顾念远仍旧不习惯飞机爬升阶段那巨大的压迫感,她不由的紧张起来,脊背紧紧贴住飞机座椅,手死死抓着扶手,按照经验,她预备缓慢地呼吸尽量平复心跳,在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不想,冰冷的手倏地一暖。 岑清钰的手轻轻盖在了她的手背上,见她诧异的转头,他道:“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顾念远的第一反应是抽手,可抬眼看见这张如玉的脸,她莫名记起了几年前,同样的脸回身拉住她的手道:“学妹,别怕,坚持完这里就好了。”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牵手,拜艰难曲折的山路所赐,岑清钰的手很暖,掌心柔软,抓住她的力度不紧不松,刚好可以带着她走过那道石坎。 翻过去后,他礼貌地松了手,歉然道:“希望你别介意。” 她怎么会介意呢,她只觉得这段路实在太短了。 愣神的功夫里,岑清钰已经收回了手,并以相似的歉然的表情道:“抱歉,我是看你有点紧张,你不介意吧。” “不,不会。”顾念远赶紧摇头,“谢谢。” 岑清钰奇道:“你坐飞机一直这样吗?” “嗯,一直不大习惯。所以能不坐飞机的时候我都不大想坐。”有人说话转移了注意力,顾念远稍稍放松了下来,”清钰,你们做明星的天天飞来飞去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不一定,我还好,但曾经遇见过一个前辈,比你紧张多了,每次坐飞机都面色惨白仿佛要不行了。”岑清钰说着模仿起那位前辈的神色,“我就安慰他,说前辈坚持,咱们下次坐高铁就好了,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 “他听我说下次坐高铁,吓坏了,对我说,不行不行,飞机还能忍,高铁会死。” “诶?为什么,高铁在地上跑很平稳啊!” “他的感觉跟我们不一样,比较灵敏,能感觉到速度带来的那种压迫感,上回他试着坐了一次高铁,刚跑了两站就晕过去了,被高铁上的工作人员抬了下去,外面不知道怎么传的,传成他突发疾病去世了,等他在医院醒过来,超话里一水的遗照,多年死敌装好友正在给他哭丧。” 岑清钰摆出十分同情的表情耸耸肩,逗得顾念远笑起来。 彼时,广播里响起通知,飞机已经度过攀升阶段,开始平稳飞行。 第七百三十四章 放走的绝对是三个活人 顾念远接过空姐递来的咖啡,低头打开手机,万里高空wifi信号不好,她也只是随手划拉两下就准备放下,不想新闻刷了出来。 说是新闻,其实是公众号转载的一些当地消息,来欧洲后顾念远关注了一堆城市的公众号,为的就是快速熟悉当地环境。 吸引她目光的新闻是杜城专注吃喝玩乐的公众号,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当地餐厅和娱乐项目的内容,今天破天荒推送了一条社会新闻,标题起得骇人,沙滩清晨惊现神秘裸尸,疑似与帮派斗争有关。 点开后,弹出三张图,一个比一个远,看得出来是在警方的警戒线外拍的。 顾念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忙往下看文字,三具裸尸其中一具的名字叫比尔。 “天哪!”她惊讶的捂住嘴。 “怎么了?” “清钰,比尔他们,他们死了!”顾念远指着新闻图片道。 岑清钰瞥了一眼,随意道:“跟了个狠心的老大啊。” 顾念远不禁怔然,她记得琪琪说过,那三个人被岑清钰问完话就放走了,因为证据不足,只扣他们三个没有用处,可怎么转眼就死了呢? 怪不得艾妮还得旁敲侧击向她打听那晚的事……等等,这三个人究竟是死在谁的手里?真的是活着被放走的吗? 想到这里,她狐疑的望向岑清钰,对方却道:“是不是奇怪我一点也不意外?” 顾念远点点头。 “这三人就是小喽啰,当地帮派对付没有用的小喽啰向来不客气,尤其是背后的客户惹不起时。”岑清钰抿了口咖啡,“我保证我放走的绝对是三个活人。” 顾念远的怀疑本来就不深,对方还这样刻意解释,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怀疑你,只是……”她将目光放回新闻页面,上面描述的尸体状况令人心惊,舌头全被割掉了,三个人六条腿他们断了五条,还有一个整个左手手掌都被切了,当然,这些都不致命,三人是淹死的。 这样状态的人丢进浴缸都能淹死,更何况海里。 “死的有点惨……他们这边的帮派处决手下都这么凶残的吗?” “听说是。” 岑清钰见她还在看那条新闻,便道:“指使他们的艾妮小姐有没有联系你?” 提到这个,顾念远忙颔首:“联系了,清钰,艾妮好奇怪,她是主使可她不知道那晚的详细情况,还拐着弯的跟我打听,这三个人回去难道不说吗?” 岑清钰默了片刻,道:“应该是阿尔比家……” “谁家?” “指使这帮人侵犯你的人叫艾伦,是杜城一个黑帮的老大,我有查到他跟阿尔比家过从甚密,或许跟这次的事有点关系。” “阿尔比家……完全没听说过……” 岑清钰见状笑道:“阿尔比家是常居罗马的一个显赫的家族,复杂得很,你不用弄明白,你只要知道艾妮只是层层关系里最浅显的那一层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背后那些人根本没打算告诉她?” “或许是吧,毕竟下面的人知道的太多,对上面的人不是好事。”岑清钰转着咖啡杯,“说起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艾妮小姐?” 第七百三十五章 和你搭档上综艺炒绯闻 这也是顾念远目前最为难的事,她想了想道:“现在证据不足也把她没什么办法,贸然揭破的话,她还有拉尔夫罩着恐怕不会很顺利。” “说的没错。”岑清钰道,“所以,有没有想过故意设个局引她上钩?” “设局?”顾念远思忖片刻,“我确实想过让她暴露害我的事,但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飞机上的空调不够,顾念远下意识握紧了热热的咖啡杯,岑清钰看在眼里摁了呼叫按钮,空姐疾步上前。 “一条毛毯,谢谢。” 空姐点着头下去,很快拿上来两条毛毯,岑清钰拿过一条盖在顾念远腿上,柔声道:“挂了彩万一再感冒,一恒都能猜出你遭遇了什么了。” 顾念远被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关切暖的眼热,笑道:“一恒现在可是大忙人,没空观察我。” “你叫他一恒?” “嗯,他说这样比较方便,是不是不大好?” 岑清钰轻笑道:“挺好,都是朋友嘛。”他顿了顿,“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把艾妮钓出来。” “快说说!” 顾念远兴致勃勃的侧过身,殷切的看着他,眼睛亮闪闪,岑清钰迟疑道:“还以为你会觉得故意设局这种事不大好。” “如果艾妮见好就收的话也就算了,这回实在太过分了!我又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 提起艾妮,女人怒目圆瞪鼓起脸,倒还真像个面团,岑清钰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戳一戳,顾念远觉察到他温柔下隐隐耸动的情愫,但没有明白这情愫因什么而起,是以,只是呆住。 呆住的面团更可爱了,岑清钰这么想着,却在触及她侧脸的瞬间,往上,拍了拍她的脑袋。 “说这个想法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在威尼斯那一期里客串一个角色。” “啊?” 这种请求委实惊到了顾念远,她歪着头满脸不解:“可每一期的嘉宾和角色都定好了呀,威尼斯这期没听说哪个嘉宾缺席来着。” “这个角色不是因为嘉宾缺席找你顶替,而是从一开始就留有这个位置,当时我建议一恒可以留些能上镜的小角色给幕后人员玩一玩,总不好白出来一趟,没想到他听了,前两天就问我这个角色要不要找你来试试。” 顾念远犯了难,她对演戏并不热衷,也没有要往娱乐圈发展的野心,事实上,因为《隔云端》的客串导致她逛个街都能被认出来,已经是一桩烦心事。 “清钰,我,我不想做演员,在镜头前露脸这种事还是能免则免。”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立刻答复一恒。”岑清钰眼中划过一丝浅浅的失落,“但这两天我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想来全劝你。” 他缓缓道:“之前《隔云端》播的不错,导致咱们俩的角色配对也很有热度,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 “虽说我宣布退圈一年,但一年后多半是要回归的,这档综艺是宣布退圈后最后的工作,经纪人希望我能搞些话题出来,这样不至于热度流失的太快。” 顾念远听懂了,她诧异:“所以,你希望我和你搭档上综艺炒绯闻吗?” 第七百三十六章 值得学习 岑清钰不疾不徐:“谈不上绯闻,至多算个话题。威尼斯这一期的背景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妆造浓厚,你很难被认出,而且你的角色在台本里戏份少得可怜,很多关键场景只要负责跟我散步当背景就好,在盘线索破案时,也只需要坐在旁边发呆。” 顾念远想了想,隐约猜出他说的是哪个角色,顿悟:“怪不得一恒跟我说这个角色的服装按照我的身材制作就好,我还以为是嘉宾跟我身材差不多,你们套路好深啊!” 岑清钰举手投降:“是他套路深不是我,老实说,我对炒绯闻没兴趣,不过……” 他眯了眼眸,温柔看着她道:“你说过的,威尼斯你要给我做导游还要请我吃大餐,借着工作之便公费游览一举三得不好吗?” 岑清钰经纪人的考量没有问题,虽说退圈但终究也要为以后回归打算,留一个有热度的综艺在,的确是个好办法,对于岑清钰来说,选任何有头有脸的女明星来合作麻烦都不小,选她最合适,原本《隔云端》里的她就充满神秘,现在又现身综艺跟岑清钰合作,恰好是一个不大不小值得揣测的话题。 顾念远一直想要感谢岑清钰的救命之恩也正好来了机会。 “听起来还不错。” “放心,还是跟上次一样署名顾老师,怎么样?” “噗,这个名字真是故弄玄虚。”顾念远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岑清钰眼睛一亮,笑意更浓:“就知道念远最善良,那么作为回报,艾妮我帮你一起处理,怎么样?” 顾念远原本就希望尽量绕过岑寂来处理这件事,现在岑清钰出动请缨,正中她下怀,只是这样看,客串的事只交换了一个他的帮忙,救命之恩依然没得报。 想到这里,她道:“那就拜托清钰帮我想办法啦!”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航程也差不多结束了,下机时,琪琪迫不及待的插到二人中间,拖着顾念远快步上车,岑清钰倒也不急和老祝一起慢悠悠在后头跟着,临上车前,顾念远突然想起什么道:“清钰,帮你和旅游,这才两个好处,怎么是一举三得呢?” 岑清钰没料到她的反射弧如此跳跃,愣了一下才道:“我很想跟你一起工作,这是第三得。” 这回轮到顾念远呆住,一旁的琪琪啧了一声迅速挡住岑清钰的视线,将顾念远推进车中坐好,关上门。 “岑清钰先生,再见!” 车里回过神的顾念远叹道:“清钰人挺好的,你不必那么防备他。” “他人确实挺好的,尤其对太太你特别好。”琪琪哼道,“司马昭之心!” “您老的中文真是出乎意料的好,不过,他没有坏心,我们以前是同学。” “太太,同学情谊是最容易拿来用的借口,虽然他是岑先生的侄子,但是我还是要说,如果他只是对你有意思也就算了,美女嘛谁没几个追求者,可他万一还有别的想法的话……他这人蛮危险的。” 顾念远正要反驳那句他对你有意思,突然注意到别的,奇道:“你觉得他哪里危险?” “太太有看到关于那三个混混的新闻吗?” “看到了。”顾念远荒唐的笑道,“你总不会要对我说是他干的吧。” “不是他,他不会亲自出手的,只要让那三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连手脚都用不了就可以了,艾伦什么也问不到,这三人就没用了,当然就得死了。” 说着,琪琪赞赏道,“这个办法其实蛮好的,值得学习。” 第七百三十七章 那个谁 琪琪看向顾念远,见她陡然变了脸色,才想起岑寂吩咐过做事的细节不要跟她讲,这,算不算做事的细节? “额,我我瞎猜的!”琪琪忙道,“太太,你就当听个乐子。” 顾念远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或许是岑家的事搅合久了,得知岑清钰有这样的一面,竟没觉得特别意外和恐惧,她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被岑寂带坏了,还是环境险恶磨砺人? 莫名的又想起岑寂,顾念远顿觉心口抽痛。 她懊悔不已,明明登机前还暗暗发誓再也不要想那个男人了。 威尼斯的住所临近河道,足有五层高,去各种着名景点都不远,但又不是游客们的打卡地,算得上闹中取静,里头改装过一应装修现代的很,唯一有年代感的就是一个老式电梯,足有八十年历史。 顾念远选的卧室在顶层,女佣将她们引进电梯,拉上镶金的铁艺栅栏,晃晃荡荡送了上去。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太太你说。” “这些房子……我不来,那个谁也不来,难道就这么放着住空气吗?” 琪琪正在pad上工作,闻言放下来,认真答:“有的是有的不是,譬如这栋大部分时间会开放参观或者举办展会什么的,岑先生还是很……”她想了想,想出一个合适的中文词汇,“贤惠的!” “噗!”顾念远笑出声,又赶忙收住,“我觉得你说的对,下次记得当着他的面这么称赞他!” “好的!” 琪琪不疑有他,倒叫顾念远略感心虚,自从当着琪琪的面跟岑寂吵架,琪琪在她面前提起岑寂的次数越发频繁,顾念远回过神,就是说,她怎么这么不争气,提了个涉及那个谁的问题呢! “太太,晚上私宴的地点离这边不远,你可以晚点出门。” “嗯。” 顾念远走进房间,将包包随手放在矮柜上,便听琪琪道:“太太,那个艾妮……你有什么想法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太太没有想法,我会收集证据尽快将她处理了,如果有的话……” 顾念远回头,看琪琪神色小心,便知道她大概是听到了她和岑清钰聊天的只言片语。 “我和清钰商量了一个办法,打算试试……”顾念远顿了顿,“也需要你的帮忙,但是,不许告诉那个谁!” “你放心,我绝对不说!”琪琪伸出手做发誓状,“岑先生到现在也没再问一句,他肯定是信了。” 顾念远没想过岑寂竟然当真一句都没有问,这越发佐证了那个猜想,他已经懒得再费心思拆穿她的谎言。 “……爱信不信吧。”她别看眼。 转眼到了晚上,顾念远乘着水上快艇前去宴会地点,那是一栋有庭院的别墅,在老城区难得一见,请的是后几期的常驻明星还有一些当地旅游局的官员,以及部分幕后人员。 综艺录制的海外行程已经过半,于情于理,都得有一个隆重些的宴会作为中场休息,杨一恒虽然是个新人导演在这方面倒是细心。 顾念远穿着长裙外头披着银狐裘外套一根腰带束紧,配上了全套蓝宝饰品,比之在那次伦城宴会,这一次她的风格要贵重许多。 别墅的私人码头停了不少快艇,客人按照先后鱼贯而入,无巧不巧,艾妮与她几乎同时到达。 第七百三十八章 就是个小老板手中有几亩田地 私人码头不算小,但排的的快艇多,一时有些熙攘,有侍者在码头前协调,是以,行到这里,大家都放慢了速度,艾妮的快艇在对面,顾念远主动微笑颔首。 艾妮比顾念远更早注意到,已经将目光投了过去,见对方主动便也礼貌挥手,心下却越发的疑惑,这女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她想起艾伦不耐烦的回复。 “要不是你非要要折腾折腾她再带走,我用得着废了三个手下吗?知不知道比尔多好用!”艾伦爆了句粗口,“那女的真是个人物,我的人回来手脚全断了连舌头都被割了,我现在连个详情都问不出,做的够干净够狠的!” 楚三少爷的来电也难得没了好气。 “艾妮小姐,我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下次再要找一个好机会会麻烦很多,我希望你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以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顾念远到底怎么了!” 艾妮烦躁不已,她不能贸然求助拉尔夫,毕竟跟楚三的合作拉尔夫根本不知道,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她未必有好果子吃。 艾妮不明白,明明一切看着都那么顺利怎么就翻了车,顾念远这种头脑简单的小女孩,哪来的那么些手段凌厉的助手?她再一次询问楚三,她丈夫究竟是什么人。 “艾妮小姐,我说过,就是个小老板手中有几亩田地而已,你不信我?” 楚三不肯说,艾妮心知,恐怕不是普通的小老板,这个楚三少爷向来精明,说不准是不是蒙骗着拿她当刀,为今之计,恐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好顾念远不清楚那晚的事与她有关,她就能轻轻翻过这篇,再慢慢做打算。 现在,看着顾念远的态度,艾妮忍不住长吁一口气,看来,她要么是真的不清楚,要么是怀疑了但没证据,能继续与她周旋,倒也不错。 于是她挥手的同时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想接下来便见顾念远扬起下巴示意船夫,径直将快艇从她的快艇前插了过去,试图抢在她的前头,船过时两人离的最近,艾妮眼前映入一张倨傲的侧脸。 今天之前的顾念远,哪怕作为服化组的组长都没什么架子,尊老爱幼的文明美德她做的很到位,说话也客气,即便她刁难过她,也不曾在工作上跟她作对,但今天显然不是,艾妮的火气蹭得一下就窜了出来,她缓了缓勉强忍住。 算了,她应该是在怀疑自己,倒不如忍一忍消了她的疑惑。 艾妮对看向她的船夫道:“让一让,咱们跟着就行。” 船夫应声操作方向盘将船头略歪了歪,把水路让开,顾念远的快艇轻松的走在了前头,艾妮翻了个白眼,船夫见船已经让过,便又调整船身预备跟上。 不料,还没将船驶回正途,后头又不管不顾插进来了一条快艇。 这条快艇更加蛮横,带起的劲风晃动波浪,波浪又推动船身,晃得艾妮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到河里去。 船夫骂了一句,艾妮则愤然抬眸。 那艘嚣张的快艇上也有一个穿着礼服的女宾,定睛一看,竟是顾念远的助理,名叫琪琪的女孩。 第七百三十九章 岑清钰!!! 顾念远不给面子就罢了,她的助理竟然也敢给她脸色看,艾妮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了,心道姓顾的装了这么久好人终于露出尾巴了,没有证据还敢这么对她。 艾妮示意船夫不要让,同时摸出手机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艾妮小姐,有事?” 前头那条船上的女人接起电话却没转头,艾妮盯着她的后脑勺,咬牙切齿:“顾组长,刚刚你急着进去,我想着让一让也没什么,可你的助理有样学样非要插队,这就不太好了吧。” 闻言,顾念远回过头,但目光丝滑的从艾妮这边划过,停在了琪琪身上。 “我的助理是我的人,自然也得跟着我,艾妮小姐宽容大度,肯定能体谅吧。” “你!” “当然,如果你不能体谅,非要跟我的助理在这里计较细枝末节,那我只能放她在这里跟你好好交流了。” 说完,她收回目光,再次把一个后脑勺对准艾妮。 艾妮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挤出话来:“好,我明白了。” 那边没回答直接摁掉了电话,艾妮听着手机里的盲音只觉肺都要气炸,但公众场合,她不得不示意船夫再让一让。 待得终于进了别墅,拉尔夫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见她提着裙子走过来,皱了眉:“怎么迟到了?” “被顾组长刁难,我有什么办法。” 拉尔夫显然是不信,嗤笑道:“她还有本事刁难你?” 艾妮嘴巴张了张,突然意识到,不管是拉尔夫还是在场所有认识的人,他们心里,顾念远都是一个头脑简单只知道认真工作的小女孩,她是个好人所以活该被欺负。 但换个思路的话,她是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她会做坏事。 艾妮愣了一下把这个奇怪的想法压了下去,争先后而已,是小女孩才爱用的低级手法,为的是发发心里的怨气,算不得坏事,多半也就是顾念远能使出的最厉害的手段了。 比之上一次在伦城,威尼斯的宴会来了不少地位了得的明星,慕名而来的名流自然也是花样更多,杨一恒来的最早,已经应付过一轮,是以,再见到顾念远时他正好闲下来。 “你今天……”杨一恒浮夸的上下打量,“很漂亮啊!” 顾念远忍笑,浮夸的扶了扶鬓发:“我哪天不漂亮。” 杨一恒坚持:“不不不,今天看着很有精神!” “一恒你太夸张了,我哪天不都挺精神的。” 杨一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前几天一直不太精神,我还以为你跟谁吵架了,像是谁欠了你几个小目标似的。” 前几天……顾念远眸色一暗,别开眼。 “我穿的漂漂亮亮的来捧场你何必还要扫兴呢。” “呵,说的对,怪我!”杨一恒笑道,“哦,我听清钰说,你答应客串了?” “嗯,所以你帮帮忙,千万少给我一点镜头!” 杨一恒啧了一声:“谦虚了不是,谁不知道《隔云端》你作为一个三场戏的龙套都小爆了一把。” “说到这个,那个演职员表里的顾老师是你的建议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能力插手别的导演的作品。” “噗,这种小细节孙导不管的,跟清钰说就好了。”杨一恒得意道,“你不觉得很合适嘛,这回的特别嘉宾表里我还打算这么干来着。” 那也太胡闹了吧!顾念远正要再说,便听身后一阵骚动,有女生发出了难以克制的尖叫声,顾念远听出是小卢。 她惊叫:“岑清钰!!” 第七百四十章 你根本没有证据 岑清钰是和别墅主人一起来的,顾念远听琪琪说过一嘴,只知道是常驻威尼斯的神秘富豪,老太太满头银发瘦的很,但礼服闪亮,银发上的发饰是上世纪黄金时代的风格,顾念远这些时间都在研究欧洲服饰,有了眼力,一看就知道是真古董。 岑清钰则一身白西装配一双布洛克鞋,袖口是金色袖口,活脱脱一个矜贵的白马王子。 老太太和岑清钰的到来,掀起来会场的小高潮,众人悉数围了上去,顾念远脚步慢,只在外面看着。 连这位上了年纪的神秘富豪挽着岑清钰时都是一脸的甜蜜,不得不承认,他真是老少通杀。 与顾念远一同站在外面的还有小卢,原因无他,她离得远围上来就慢了。 小卢踮起脚尖瞧了半天,才叹着气放弃。 “别急,宴会时间还长着呢,而且你们马上就要合作了。” 顾念远忍不住安慰道,不料,小卢转过头来却是一点失望的神色也没有,她红着脸俨然很激动的样子点头道:“是啊是啊,想想就好开心啊!” “噗!” “顾老师,你不知道,我还以为这回没机会跟他合作了呢,虽然知道他可能会来,但都说是最后一期,但最后一期就没有我了。”小卢眨着眼,“这就叫缘分吧,我跟偶像还是有缘分的!” 顾念远笑道:“有,太有了!”她偏头示意旁边攒动的人头道,“不过,你偶像太受欢迎。” 小卢摇着头道:“没办法,我家清钰太优秀了,根本藏不住。” 自从入了这一行,各种明星的粉丝顾念远也见了不少,为了偶像出道只为有一天能跟他合作的还是少有,顾念远不免对小卢多了几分关注。 她让她想起,她最初想要进入影视服装设计行业就是因为喜欢岑清钰,不自觉的就关注了不少影视行业的新闻,进而开始关注服化这一部分,年深日久逐渐有了清晰的目标。 某种意义上,虽然算不上岑清钰的粉丝,但她与小卢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 同样没挤进去看热闹的还有艾妮,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在小卢花痴岑清钰的时候,适当的插言。 “卢小姐的偶像是他?” 小卢回头见是艾妮,笑着点头:“是啊!” “眼光真好。” 小卢对任何赞美岑清钰的话语都照单全收,立刻道:“艾妮小姐说的对!” 话音刚落,岑清钰移动了位置,小卢跟着一起移动了过去,艾妮没跟,她身子略微一转,挡在了顾念远身前。 “顾组长,我想谈谈。” “谈什么呢?”顾念远凉凉的看着她,“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好到要不断谈话吧。” 顾念远语气不善,明显对她有着强烈的敌意,想来还是遭遇了什么的,可是……艾妮看着眼前光彩照人恨不得闪瞎全场的女人,实在没找出她半点吃亏的痕迹。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前几天你喝醉了要去洗手间,我确确实实是带你去了的。” “哦,说完了?” 艾妮沉默,顾念远不耐的挑了眉毛:“我听到了,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她踩着高跟鞋,说话就要从艾妮身边离开,不想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 艾妮忽然笑道:“原来你根本没有证据,只能嘴上厉害。” 第七百四十一章 真是生怕她没帮手 顾念远顿住,艾妮退了半步露出得意的笑:“顾组长忍的很难受吧。” 顾念远唇线绷紧,胸口起伏,艾妮再接再厉:“可惜啊,现代社会,不论在哪都得讲究个真凭实据,顾组长,我可真替你委屈。” 果然,被彻底点燃怒火的女人举起了手,艾妮不退反进,神情猖狂至极。 顾念远从艾妮的眼底里看清了算计,她忽而笑了,任由手臂挥下。 啪! 这一巴掌顾念远使足了力,绕是艾妮有准备也被打懵了。 “你干什么!!”拉尔夫的声音从顾念远身后传来,男人带着几位宾客冲了上来,其中一位伸手就要推她,顾念远不慌不忙的闪了过去。 “拉尔夫先生,我……”艾妮双眼大睁,眼泪蓄在里面,她本不是柔弱的长相骤然柔弱起来,竟然显得情真意切。 “这……打的不轻啊!” 会场上到处都是灯,艾妮的手放下便能看到右脸鲜红的五指印,顾念远瞧着心道自己的力气果然还是不行,不如那个比尔,已经使足了力气都打不出血,手掌还扇麻了。 “顾组长,有话就说话,怎么打人?”拉尔夫质问道。 “我也想有话说话,只是艾妮小姐不给机会,拉尔夫先生要不要问问她都干了什么?” 顾念远悠哉的站在一旁,今天的她踩着十寸高跟鞋比艾妮都要高一点点,说话时一脸不屑,更显嚣张,也更显得理直气壮。 是以,宾客们狐疑的转头,艾妮见状委屈道:“我能干什么,我就是想来跟顾组长道个歉。前两天顾组长在聚餐上喝醉了,我送她去洗手间,送完我就回来了,可顾组长说我害了她,上帝啊,我能害她什么,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去个洗手间都能一去不回呢。” 拉尔夫也听说了这件事,便道:“不是说喝醉了就先回去了吗?” “是啊,我也以为啊,但顾组长非说我处心积虑害她,我以为她是怪我不拦着她喝酒让她喝醉了,这点确实是我的问题,毕竟,我也不知道顾组长的酒量,我认,所以我来道歉,可她不依不饶,我反驳了一句她就打我!” “太过分了吧!”有宾客听完怒道,“以为这是她老家那种落后的地方呢,想打人就打人。” 顾念远冷哼道:“我们落后的地方可从来不教人血口喷人,艾妮小姐你干了什么事心里清楚,拉尔夫先生……心里没准也清楚,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内斗就好好斗你们的,咱们肤色都不是同一款就不必拉着我了。” 这是连拉尔夫都捎带上一并骂了,虽然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拉尔夫在跟威廉争权,搞得多个项目鸡飞狗跳,但谁都没敢当面说,骤然被讲出来,宾客们齐齐一愣,气场都弱了许多。 艾妮反倒心中一喜,这个顾念远果真没脑子,针对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连拉尔夫也一起拖下水,真是生怕她没帮手。 想到这里,艾妮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冲着拉尔夫连连道歉:“拉尔夫先生,没想到因为我们的私人恩怨连你也被她针对,真是抱歉!” 拉尔夫的嘴角都气歪了,他咬着牙,腮帮子上垂着的肉颤动起来。 “顾小姐,你这是诽谤!是造谣!我有权利向导演向出品人提意见,让他们重新考虑到底要不要再与你,与你们工作室合作!” 话音未落,顾念远脸色大变。 第七百四十二章 她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 “拉尔夫先生确定?”她急急道。 “哼,有什么不确定,我们是要跟文明人合作的不跟精神有问题的疯子合作!”拉尔夫斩钉截铁。 倒是宾客们听了这话缩了缩脖子,谁也没敢附和,拉尔夫情绪激动声音大,已然惊动了四周更多的人,不少目光投了过来。 艾妮心中窃喜,拉尔夫最是小心谨慎,不摸清对方底子不会轻易出手,她最看不上的也是这点,能说出这种话说明是真的气到了,毕竟,他做股东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这次被人当众下面子,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是个人都忍不下。 闻言,顾念远呼出一口气:“拉尔夫先生说我是疯子,很好。”她抬手鼓掌,同时冲已经走过来的杨一恒道,“杨导,岑清钰先生,拉尔夫先生说我是疯子要取消与我的合作,你们怎么看。” 拉尔夫瞳孔一缩,急忙转身,便见岑清钰和杨一恒以及几个贵宾一并走了过来。 小卢赶在最前头一把拉住顾念远道:“顾小姐,你怎么……”她打量了一下艾妮,眉头一皱,“她欺负你了?” 这孩子的脑回路有点清奇,顾念远心道,她拍拍小卢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怪热闹的,拉尔夫先生怎么就要解雇顾小姐了。”杨一恒摸着头,懵然看着几人,最后目光落在艾妮脸上,“哎呀,这是?” 艾妮连忙捂住脸,勉强笑道:“杨导别看了,我不小心碰到了,跟顾小姐无关。”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小卢啧了一声。 顾念远转头看她,有点感叹:“卢小姐年纪不大懂得倒是很多啊。” “那是,我没出道的时候可是大粉,什么没见过!”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杨导越发迷惑。 拉尔夫见状想要解释,不想岑清钰先开了口:“拉尔夫先生,解除合作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据我所知,这档综艺的宣传已经铺开了,服化设计也是重要的宣传点,说换就换不大好吧。” “是啊。”杨导附和,“矛盾这么大吗?艾妮小姐不是说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吗?” 艾妮愣了。 她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这是傻子吧! 拉尔夫脸色更难看了:“杨导,服化组的组长欺负我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甚至还动了手,我有理由怀疑这位顾小姐的精神状态。” 岑清钰认真听罢,看向艾妮:“艾妮小姐,她对你动了什么手?” 男人英俊多情,王子一般杵在那里,问话都温柔有礼,英文腔调正宗是他们伦城推崇的口音,只是,他为什么明知故问呢? 巴掌印在各路水晶灯的照射下清晰的不能更清晰,是个人都知道她被打了一巴掌,顾念远嚣张的站在一旁更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 “我……” 艾妮扫视众人,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顾念远有点不对头!她平时不这样,现在突然这样,真的只是因为太生气了吗? 艾妮的迟疑令拉尔夫不耐烦,他正欲催促却被顾念远打断。 “还是我来说吧,艾妮小姐让我不要跟丹尼他们站在一起,还说威廉先生大势已去让我小心,事实上,类似的话她也不止对我讲过这一次,我都忍下了,今天没忍下是因为……” 顾念远的嚣张散去换成了无奈。 “她拿服化组的进度来威胁我,说是如果我不答应就不会再配合我的工作,让我做个空头组长,导演,他们的私怨我真的不想管,我又不是他们电视台的人,但影响工作我真的……”说到这里,她竟有些哽咽了,“我入行不久,每一部作品都很在意,只希望一切都好好的。” 顾念远长叹一口气:“抱歉,是我冲动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必须走一个 顾念远丝滑的谎话令艾妮不由怔住,不论是在楚三嘴里还是她这一个月的观察里,这个女人都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好人,哪怕自己吃点亏也懒得计较别人才对,她没想过,这种人居然也有含血喷人的一面。 同样怔住的还有拉尔夫,他并非吃惊顾念远的变化,他是迟疑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凝重的气氛里,还是杨导率先打破沉默。 “……清钰你怎么看?” 岑清钰转着手上的戒指,他右侧的头发拢至耳后,这样微垂着头,耳后的些许发丝就滑了下来,给他明朗的侧颜添了丝丝缕缕的魅惑。 “个人浅见,杨导,这事还是得解决,不然会拖延综艺进度的。” “岑先生,你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拉尔夫皱着眉问道。 “该解除合作的解除合作,省的矛盾闹大闹到不可收拾,拖累大家。” 闻言,拉尔夫心下一喜,原来这一位跟他是一个意思,那事情就好办了,他对岑清钰有些了解,知道他跟另一位姓岑的大人物是亲戚,刚刚又见他陪着那位夫人一起进来就确定传闻八九不离十。 有他助力,他尽可以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屡屡碍事的顾念远了。 于是,他咳了一声,一只手插进口袋,挺直脊背转过身,冷冷道:“你听见了,我也是这个意思,顾小姐……” “噗!”岑清钰禁不住失笑出声,“拉尔夫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拉尔夫下半句话堵在喉头,另一边的艾妮却已经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拉尔夫的袖子,喃喃道:“不,不对。 “拉尔夫先生,如果这事非得以解除合作来结束的话,那恐怕……”杨一恒挠挠头,歉然道,“得是艾妮小姐离开。” “你什么意思?”拉尔夫眉毛竖起,“顾小姐的一面之词你们想也不想就相信了?” 言罢他扫视四周,等着有更多人帮腔,然而并没有,他愕然片刻,突然明白了。 这时候已经不用谈论信不信的问题了。 顾念远给的理由是电视台内斗波及自己,她是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艾妮,这话如果是任何一个伦城方面的人来讲都不行,但她讲的话,就相当可以。 因为她是外人。 还是个确确实实在伦城就被波及的外人,而且还是艾妮主动挑衅,那时顾念远虽然力争过,但终究还是合作了,不论是在他拉尔夫还是外人看来,都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顾设计师妥协了。 拉尔夫虽然没有再动她的意思,但艾妮的性格是个人都知道,她不可能忍着什么都不干,他话没说死,说白了,同样是希望艾妮给顾念远一些小教训。 也就是说,这个理由,不论是在别人看来还是他拉尔夫自己来看,都相当令人信服,甚至,拉尔夫转眸看向艾妮紧张到失去管理的脸,他想,莫非真的是艾妮的小教训过分了,惹急了那个女人? 艾妮比拉尔夫多想了一层,所以她知道,顾念远又是主动挑衅又是行为失当,应该全是装的,她只是为了挑起纷争,再一击必中,彻底断了她插手综艺的机会。 艾妮看看众人又看看拉尔夫,心知,这女人的目的达到了,如果以她雇人害她为理由发难,反倒麻烦,倒不如继续以内斗做理由,毕竟,这个理由简单明确有理有据,没有人不信。 艾妮冷笑了一声,是她低估她了。 见拉尔夫迟迟没有回应,顾念远微微一笑:“拉尔夫先生,我觉得你的提议方向是对的,我和艾妮小姐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必须走一个。” 第七百四十四章 你们有问题 话到这里,顾念远的态度昭然若揭,但又给了拉尔夫一个隐秘的台阶。 眼看人越聚越多,再闹下去如果让旅游局的官员知道了,对AC电视台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在场的对综艺有决断权的大佬大都跟杨一恒关系融洽,再有岑清钰的支持,拉尔夫斟酌着,心知这一次是保不下艾妮了。 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叹气:“哎,何必闹成这样,算了,艾妮你是前辈让一步。” 艾妮的脸色差的不能更差,拉尔夫心有不忍道:“但顾小姐,你到底是动手了,总该道歉。” 这样大家各打五十大板的态度已经算是拉尔夫这些年为人处世上少有的让步了,可顾念远依旧不领情。 “道歉的话我刚才已经说了。”顾念远看向艾妮,“尊重是相互的,拉尔夫先生是文明人肯定明白,我希望艾妮小姐也对我道歉,这应该不过分。” 原本围观的人还有要劝的的意思,可刚准备开口就被同伴拉住,同伴努嘴示意,面对顾念远如此嚣张的态度,杨一恒也好岑清钰也罢竟然都没有一点要阻拦的意思,想来这并不是个和稀泥的好时候。 于是大家彼此对视,却无人站出来。 艾妮没有等拉尔夫下令,她木然上前。 她的脸已经高高肿起,长睫毛垂着,嘴唇动了动,发出极不情愿的声音。 “抱歉,顾小姐,之前……是我做得不对。” 话落她的嘴唇还在抖,多半是气的。 顾念远瞧在眼里,心知差不多了,便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我们从此不要再见了。” 艾妮没回答,她握紧拳头转身离开,走得远了才有朋友跟上去关怀。 两军对垒有了结果,众人纷纷活跃起来,劝解的劝解,安慰的安慰,岑清钰也挂出笑来:“事情解决就好了,顾老师以后也可以专心工作了。” 杨一恒瞥了瞥岑清钰,又看向顾念远,疑惑道:“你俩玩什么呢?” 顾念远没答话,见拉尔夫转身欲走,她叫停了他。 “拉尔夫先生,不管你信不信,我对AC电视台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有一点感想想跟你分享。” 拉尔夫顿住脚步也不转头,只给了小半张侧脸。 “顾小姐还想说什么?” “在我这个外人眼里,丹尼对威廉先生可比艾妮小姐对你忠心多了,至少,他不给威廉先生拖后腿,我说完了。” 拉尔夫身子一僵,腮帮上的肉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回。 顾念远看他走远,才呼出一大口气。 “紧张死我了。” “我也很紧张,还想你怎么突然就支棱了。”杨一恒接道,“没想到顾老师也会打人。” 顾念远的脸刷的红了。 “我……”她支吾起来,“我本来也不想,但……” “但艾妮比你想象的还气人吗?”岑清钰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果汁递了过去,“没事了,念远的表现堪称影后。” 杨一恒抱臂,正色道:“果然你们有问题,快说,到底在干什么!” 岑清钰斜眼看他:“你都不知道干什么还配合的那么好?” “我上回就想让他们换个人来合作来着,那个艾妮真的不太行,别说念远不喜欢,就是他们电视台设计部的员工都跟我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回了,她不懂还非要瞎指挥,就这一个月,念远给她擦了好几次屁股了,多耽误事啊!” 杨一恒话匣子一开就合不住:“现在有机会送她回去,我当然配合啊!” “不论如何……”顾念远捧着橙汁真挚道,“一恒,谢谢你。” 第七百四十五章 今晚尽情开心 得了佳人赞许,杨一恒自得的仰头,正要细说,却被截住了话头。 “好了,一恒,左右我们不会坑你就是了。”岑清钰说着示意他身后,“你可是宴会主角,到处都等着你呢。” 后头挥手的是个旅游局的官员,杨一恒哎呀一声赶忙迎上。 “一恒比上一次我们合作时要成熟多了。”顾念远由衷称赞,“我们摄制组很多事他都得管,管的还不赖,真是天生做导演的。” “这点我也赞同,他确实是个天生的导演。”岑清钰回过头,“说起来,你们上次合作的那部剧快要网播了,预告片应该这两天就要上线了。” “真的?” 作为自己头一次担当主设计师的作品,顾念远激动道,“希望,希望能有好评价。” “一恒给我看过粗剪,蛮不错的,你的设计很给他加分。” 顾念远忍不住笑意更深:“好开心,但是刚刚跟艾妮大战一场就笑的这么得意,是不是不大好?” 岑清钰见她一副想笑又不敢大笑的模样,实在像只捡到了松果的松鼠,便道:“既然今晚都拿了这个嚣张剧本了,就嚣张到底好了。” “噗!”顾念远没忍住,“还是不能太得意,你不是说艾妮不会善罢甘休的吗?” “别怕,今晚尽情开心,咱们要的就是她不善罢甘休。” 顾念远点着头,捧起橙汁抿了一口,忽觉少了个人。 刚刚还在身边的小卢不知何时退到了后头,与她隔了两人的距离幽幽望着这边。 她恍然想起什么,走了过去:“现在没什么人了,卢小姐你不来跟清……岑清钰先生说两句?” “你原本是想称呼清钰的是不是?” "啊?" 顾念远这才发觉小卢眼神不大对,又迷惑又揣测还有防备,该不会是她误会什么了吧,不待她解释,岑清钰也跟了过来,见是小卢,他礼貌颔首:“这位是……卢小姐?” 小卢瞬间红了脸,结结巴巴起来:“是,是我,我是卢雨宁,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岑先生你好,我是这一期的嘉宾卢雨宁,喜欢你的作品很久了!” 言罢,大义凛然的伸出手。 岑清钰粲然一笑,握住那只伸来的手道:“我很荣幸!” 然而小卢的勇气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她再次结结巴巴起来,好一会儿都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只得羞涩告辞。 “卢小姐还是你的资深粉丝呢。”顾念远摇着头道,“你没来的时候,她很蛮活泼的,没想到见到你会这么害羞。” 岑清钰勾着嘴角道:“记得几个月前,你见到我的反应跟卢小姐也差不多。” “有,有吗?” “有。”岑清钰眯起眼,“所以我很高兴你现在自如了很多,这说明,我们的关系有进步。” 岑清钰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可又好像哪里有问题,但顾念远没空仔细揣摩,只得笑道:“那有进步应该是好事吧。” “当然了,至少现在,我已经可以跟你一起解决某个棘手的难题了,我很高兴。” 他的重音放在一起这两个字上,说完,深深望住她,那双明媚的眸子里皆是真诚,顾念远只觉密密麻麻的感动涌上,她笑道:“我也高兴!” 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被走远后又回眸的小卢尽收眼底,同样也被低调前来的尼诺看的一清二楚,他晃着红酒杯,拍了张照,转手就发给了老友。 【你侄子跟你太太配合的很默契啊】 然而等到了宴会结束,老友都没回复,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跟别墅主人道别,不想却被挽留。 “尼诺先生,听说宴会上的小插曲了吗?” 第七百四十六章 已经懒得理我 “阿尔比夫人有什么想法吗?” "哎,都是年轻人争争抢抢,我能有什么想法。"阿尔比夫人眼皮抬起,“那位顾小姐年纪不大头脑倒是很灵活,而且……男人缘也不错。” “噗。”尼诺道,“论男人缘谁都比不过您呐。” 阿尔比夫人被他逗笑,摇着头道:“没点正经话,这可是你投的项目,你不关心?” 尼诺沉吟片刻道:“目前来看,一切都很好,不需要我额外关心。” 阿尔比夫人听出了话意,在心里再一次感叹,顾小姐的男人缘是真的不错。 与阿尔比夫人道别后,尼诺接到了岑寂的回复。 【你很无聊】 【别急着生气啊,要不要我告诉你,你太太如何在宴会上大杀四方?】 这条过去又是很久才有回复,简单明了带着点无奈。 【说】 计划如愿实行,顾念远心情颇好,一路上嘴角的笑容都没落下来过,她摩挲着那只打人的手掌,慢慢把做恶人引起的歉意压下,如果岑寂在,一定一眼就能看破,然后他会嘲笑她,说她道德底线过高为难自己。 其实和以前比,她已经变坏了不少,只有岑寂看不到。 想到那人,她的好心情登时一滞。 “太太,你今天表现得真不错,接下来应该就是等艾妮的动作了。” 顾念远道:“你跟清钰都觉得她会有动作,但我还是觉得,艾妮不傻,我的阵仗这么大明显是想激她,她还不死心非要撞上来吗?” “如果她是个懂得收敛的人,就不会没事找事来害你。”琪琪说着下了船并替顾念远撩起裙角,“太太,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就安心等着好了。” 顾念远下船进门,管家杰西卡夫人接过她脱下的披肩,道:“太太,台本送到了,我放在您的书桌上了。” “好,谢谢。” 威尼斯这一期即将开始正式录制,顾念远要扮演的角色叫玛丽,设定是陪着小贵族母亲来威尼斯参加婚礼的女儿,除了给杀手当不在场证明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剧情里的背景墙。 而与她一起做背景墙的自然就是岑清钰的角色,名叫安东尼的小画家,来威尼斯是受死者邀请为死者的婚礼作画。 之前在做设计时,顾念远就已经看了好几遍台本和人物小传,这不是正经的剧集而是个有剧情的综艺,相较于之前客串《隔云端》,这一回几乎不存在演绎难度。 是以,她没有那么紧张。 倒是琪琪听到后,忍不住道:”太太,你真的要去呀?” “既然都答应了当然得去。”顾念远取下项链,随口道,“而且,我嚣张的去客串对艾妮小姐也是一种刺激。” “这是岑清钰先生说的吧。” 顾念远手上一顿,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琪琪绕到顾念远眼前道:“我要是他我也那么说,太好猜。”她顿了顿,“太太,客串这事要瞒着岑先生吗?” 她的蓝眼睛里闪过忐忑,顾念远不愿强人所难,便道:“不用,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琪琪喜道:“好的太太,我会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的,绝对不会让岑先生误会!” “误会?” 顾念远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笑道,“他不会误会,他应该……已经懒得理我。”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们不要再提他了 “不是这样,岑先生很关心你的!”见顾念远一脸不信,琪琪急道,“太太,你似乎总认为我是被岑先生派来监视控制你的,但其实真的不是,我是和容的高级员工,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资格让我做助理。” 顾念远正在取耳饰,听到这话看了过来。 “岑先生想要监视控制一个人有许多办法可以用,但他对于关心你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谨慎,谨慎到我也不明白,要在欧洲这边有办事的能力还得让你不觉得反感,讲真,我认识他这么久头一次看他为一个人那么筹谋。” “你想告诉我,他不是不关心我,而是异常的关心我?” 琪琪连连点头,顾念远却垂了眼眸:“他做事向来喜欢筹谋,我是他布局的一环,享有他短暂的关心也是有可能的,但现在……” 她冲琪琪笑了一下:“算了,难得今天心情好,我们不要再提他了。” 琪琪不敢强求,她还想说,为了让顾念远住的安心,有些城市的别墅小楼都是现买的,办起来费事费力不说,还全无好处,并不是岑先生往常的做派。 也没有说除了自己这个助理,周遭还有不止一双眼睛在关注她这个岑太太,那些她预备瞒着的事根本是瞒不过的,岑先生不提不是不关心也不是不知道,更多的可能是配合,配合她的隐瞒,好叫她满意。 “好吧,太太,那我们下去吃些点心吧,杰西卡夫人都准备好了。” 杰西卡夫人是典型的贵族管家,不苟言笑,做事有章法,顾念远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作息逐渐规律,脸色都红润起来,因此越发听话。 深夜,顾念远躺在床上,她吃了点心,打了游戏,看了台本,仍然没有忘记琪琪的话,这段时间,她极力避免提起岑寂,可越是避免越是不断想起,想起他没有红绳的手腕。 一颗心就这样因一个发现掉下去,又因旁人的三言两语升起来,她睁开眼望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幽幽叹气。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此刻,她与岑寂远隔万里,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不会叫他发现。 翌日一早,顾念远还未吃完早饭,便有女佣上来传话,说是岑清钰先生到了。 这边刚传完话,那边手机就响了起来。 “清钰?” “正好要去片场,猜你应该已经醒了,就顺路接你一起。” 两人没有同行归家过,也没有交流过住址,但岑清钰一清二楚还觉得顺路,岑家男人的手段总是如此,顾念远身经百战并没有觉得意外,只道:“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我可能还需要准备一下。” “不急,清晨的风景很美,一边等你一边欣赏,蛮好。” 她当然不能让他久等,略微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这座小楼有私人码头,现下停着一艘贡多拉。 这是一种威尼斯特色的小船,有专门的船夫撑船,比之快艇来说没什么效率,但更有意趣,是游人游玩必坐的东西。 岑清钰倚着船边遥望悠长的水道,水道旁有高高矮矮的建筑,切割着日光零零落落洒在水面上,泛出波光,那些波光又映照在岑清钰身上,他穿着白色毛衣外罩一件米黄色开衫,身处其中实在不能更和谐。 听得身后响动,岑清钰回过头,微风扬起了他的短发。 顾念远不由脱口而出:“学长!” 第七百四十八章 领不着六叔的工资 学长在熹微晨光里微微一笑:“念远学妹,早上好。” 时间仿佛瞬息倒转,回到了那年的校园大道,顾念远不自觉颤声:“学长早上好。” 学长不介意她的局促,大方的伸手做邀请状:“要上船吗?” 顾念远痴痴的答:“好的。” 说着,她伸出手,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只手时,煞风景的声音骤然响起。 “太太,岑清钰先生,早上好啊!” 琪琪挤眉弄眼的走上前,极不友好的瞪着岑清钰:“您老可真积极。” “当然,我很期待这次合作。” 话落,他攥住顾念远的手轻轻一拽,将人拉至船上,船夫识趣立刻操纵船只,贡多拉晃动着前进起来,竟是要驶离码头。 琪琪气急:“岑清钰,我还没上去呢!” “后面还有一条,琪琪小姐稍等。” 岑清钰无视琪琪吃人的眼神,潇洒挥别。 “这条船带上她绰绰有余,我们没必要丢下琪琪吧。”顾念远忙道。 岑清钰扶着顾念远站定,笑道:“我知道,但带着她,跟和六叔面对面直播有什么区别?” 这倒是真话,顾念远扭身过去,见琪琪气鼓鼓的登上了后头的船,直追他们而来,不由叹道:“她其实蛮通情达理的,并不会什么都对岑寂说。” 岑清钰拉着她坐下,缓缓道:“六叔不会只听她的一面之词,她说不说,有时候不是那么重要。” 顾念远正欲点头忽觉不对,便道:“这里只有琪琪跟着我,琪琪不说,他还能从哪里听到什么消息呢?” “有很多办法,譬如六叔的朋友,又譬如……”岑清钰望着河岸两边零零散散走过的路人,“念远,你猜那些路人里有没有六叔的耳目。” “啊?” 顾念远茫然的张望,时间早,路上没有几个人,岸边三三两两或是准备开张的店主或是准备摇船的船夫,再或是举着手机一脸欣喜的游人,实在看不出古怪。 她瞧着路人,岑清钰则瞧着她,水波荡漾出的波光漾在她的眼底,楚楚动人,岑清钰敛了笑,就那么定定看着,以致顾念远转过头猝不及防就撞进他眼里。 然而,她全然没发觉,一心纠结着刚刚的问题:“不行,我完全看不出来。” “我就随口一说,要是那么容易被你看出来,他们可就领不着六叔的工资了。” “所以,他有的是办法知道我们的动向?” “或许吧,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想知道总有办法,除非他不想知道。”岑清钰收回目光,换了话题,“念远,你来的比我早,这档综艺的拍摄方式应该已经很了解,不如跟我讲一讲?” 话题换的突然,顾念远有些意外,但她很快想通,岑寂是他六叔,他好不容易脱身国内的家族内斗,不好再多做揣测,便顺着道:“好呀!” 按照安排,摄制组会集中三天把外景拍完,今天的剧情是死者的婚礼即将开始,受邀而来的各色人物一一到来,大家互相认识彼此寒暄,进而结伴同游。 昨晚杨一恒通知的集合地点是圣马可教堂,作为威尼斯最为着名的景点,以此为起始,是旅游局官员的建议。 顾念远坐在贡多拉上详细介绍,导游味十足,岑清钰耐心的听着,偶尔问一两句,在静谧的水道上好似真的来旅游。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片开阔区域,正前方便是圣马可广场。 这里即将进入拍摄,围了不小的地方清场,是以,反倒比别处清净,船还没靠岸,杨一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还差清钰和念远了吗?不急,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 岑清钰拉着顾念远了岸才与杨一恒打招呼,见两人结伴而来,杨一恒挑了一边眉毛,意味深长道:“你们住的确实蛮近的。” “是吗?”顾念远道,“清钰你住在哪里?” “大概隔了半条街。”岑清钰挡住杨一恒,“女角的妆造麻烦,你赶紧去吧。” 琪琪也上了岸,连忙跟着催道:“就是,就是,太……咳,顾小姐我们赶紧去吧!” 顾念远不疑有他疾步去了化妆间,还好,除了她还有三个女角色,通通才开始妆造。 玛丽作为小贵族出身的大小姐,长裙披肩还要手握阳伞,好在这个大小姐性格爽利,风格也走的是明快清新的风格,鹅黄色束腰长裙,长辫子盘在脑后插上发梳。 琪琪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不由赞道:“顾小姐这套真适合你!” 化妆师听着也笑:“是啊,没想到是顾老师你来客串,我必须得给你画个最漂亮的妆!” “好,到时我就做个最漂亮的龙套亮瞎所有观众!”顾念远一边整理裙子的褶子一边笑,“我的戏份基本都是散步,或者听人盘案情,你画这么漂亮不怕浪费?” “绝对不浪费啊,你身边有岑清钰呢,你们俩的角色形影不离,对了,他前段时间播的剧顾老师有看吗?” “《隔云端》?看过一点。” “可好看了,顾老师,这部剧现在可是火到连他把玩了两集的折扇都在某宝卖成了爆款。”化妆师侧着身子端详妆面,“嗯,这条眉毛还不行,所以,顾老师,你一个大活人绝对比折扇显眼,怎么能不好好搞一搞呢。” “行,我都听你的。” 琪琪先前只知顾念远答应了岑清钰客串综艺,具体的不清楚,现在听了一耳朵,立刻揣摩出深意,原来昨晚汇报时,岑寂那股子似有若无的低气压是这么来的,只是…… “你跟着就好,其他的不必做。” 对于这件事,岑寂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明明那么紧张顾念远,怎么面对岑清钰这样明目张胆的抢人行径,反倒那么淡定呢? 琪琪想不明白岑寂,同样也想不明白岑寂的侄子。 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婶婶,居然这么不管不顾毫不避讳,甚至有时,他看顾念远的眼神,会让琪琪想起那类很偏僻的中国成语,譬如,不顾一切,譬如,孤注一掷。 琪琪沉思良久也没悟出什么,她决定放弃,然后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顾念远。 “哇!” 她竖起大拇指,“顾小姐,你简直跟那张设定图一模一样。” 顾念远见她浮夸的表情,无奈道:“那张设定图我画的,这形象就是照着图做的,当然一模一样啦,好了,我这边结束了。” 玛丽妆造结束并不算完,另几个女角一个是死者,一个是故事核心人物,还有一个是负责分担凶手压力的豪门贵妇,扮演者咖位都不小,妆造又复杂,是以进度慢了许多,顾念远便跟着化妆师一起过去帮忙。 卢雨宁的妆已经完成,服装助理正在给她收拾裙子,她的角色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年轻女郎卡翠娜,作为故事的核心人物,随着剧情进展会换装好几套,今天这套最隆重华贵。 顾念远从服装助理手里接过蕾丝披肩准备给卢雨宁披上,不想对方见是她,猛地一僵,冷冷道: “顾老师,你怎么来了?” 第七百五十章 你想要什么? “你都叫我顾老师了,自然是来工作的。”顾念远扬了扬手里的披肩,“卢小姐。” 卢雨宁犹豫片刻还是低下头,顾念远遂将披肩披上,又拿起一支蝴蝶别针比划起来,卢雨宁忍不住道:“听说顾老师要演玛丽。” “是啊,客串一下。” “是清钰邀请你客串的吗?” 顾念远大部分心思都在选择哪支别针来搭配裙子上,随口道:“是啊。” 卢雨宁沉默下来,顾念远最终选了鸢尾花别针,她点头:“你觉得这支怎么样,琪琪。” “比蝴蝶那支看上去更衬裙子。” “是吧。”顾念远笑道,“那就这支了。” 言罢,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卢雨宁已然气上了眉梢。 “卢小姐是不喜欢吗?如果有意见的话,请告诉我。” “我对衣服没意见……”她犹豫了犹豫,还是道,“我对你……有问题。” “什么问题?” “你跟岑清钰究竟是什么关系?” 话一出口,卢雨宁先愣了,她跟顾念远算不上熟,跟岑清钰更是话都没讲过几句,于情于理都没资格这么质问,但顾念远还是温温和和的回答了。 “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你偶像是很好的人,对我这个老同学呢一直都很照顾。” “是……是吗……”卢雨宁红了脸,支吾道,“那,那挺好的。” 顾念远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实在是没什么机会说,总不能仗着岑清钰人好,就狐假虎威吧。” 卢雨宁的脸更红了,她慌乱的点头。 “我知道了,顾老师,我这边好了,我先走了。” 说着,她低下头疾步往外,她的助理跟在后头拖着裙摆。小声道:“卢小姐,你慢点。” 卢小姐反倒更急了,一把推开门。 门外的日光倾斜而下,随着日光一起来到的是她的偶像。 岑清钰已经装扮完毕,听得身后门开,他转过身,小画家安东尼洒脱不羁,造型是所有男角色里妆造最简单随性的,但就是这样的装束仍旧掩盖不了他的光彩。 卢雨宁瞬间呆住。 “卢……雨宁?”岑清钰看清了人,笑道,“卢小姐早。” “……早!”卢雨宁艰难的扯动面皮,试图挤出一个合适的表情,“顾老师,顾老师在后面。”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是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可惜岑清钰已经听到了。 “好,我知道了。” 卢雨宁闷闷嗯了一声,提起裙子走了。 “我觉得她想说的可能不是这句话。”顾念远望着小姑娘纤细的背影,唏嘘道,“你们也见了好几次了,她怎么越来越紧张了呢。” “我倒是相信卢小姐真的是我的粉丝了。” "嗯?" “她很知道我想要什么,直接给出了答案。” “你想要什么?” 岑清钰没有解释而是取下帽子做了个颇古典的邀请的姿势,“玛丽小姐,既然准备好了,要不要随我一同去广场走走?” 另两位女星的妆造也已经差不多了,顾念远作为组长的工作确实告一段落,于是,她提起裙子行了个当年贵族女性常用的礼。 “那就有劳安东尼先生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刚认识那股西皮感就出来了 广场的景已经搭好,围下了不小的区域,引得不少游人巧手围观,杨一恒在和他的副导演聊天,看到他们只摆摆手,春日的威尼斯没有炽热的阳光,顾念远收了伞,仰头看向雄伟的建筑。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旅游。”她雀跃的踮起脚尖,“清钰,我记得你上回来威尼斯还是那种挑战类型的综艺吧。” “是啊,广场这一站,我在教堂领的任务卡。” “不过……威尼斯那一期你好像拿的是第二名。” 岑清钰笑道:“念远记得真清楚。” “因为,我还蛮喜欢那个综艺的。”顾念远顿了顿,“你出道后的人设一直比较温柔,但那个综艺里就很生猛,啊不对,是活泼!” “你喜欢活泼的我?” “喜欢!”顾念远想也不想的回答。 答完,她看见岑清钰笑意盈盈的脸,顿觉不妥,忙道:“我,我是说,喜欢更真实的你!嗯……我的意思是……”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越解释越觉得不对呢? 顾念远尴尬的握着伞柄,又羞又急,岑清钰品了一会儿才道:“或许你是不想我被框死在某个人设里,希望观众能看到更多面的我,是不是?” “嗯嗯!还是你说的好。” “但你有没有想过,明星的人设有时候就是明星本人刻意做出来的,目的是隐藏一部分自己。”岑清钰望着圣马可钟楼的塔尖,“别人不好说,我的话,确实只想对特定人展现真实的自我,也只有特定人的喜欢,对我才有用。” 话音未落,钟楼整点报时,巨大的钟声响彻整个广场,惊起鸽子。 钟声震荡,震得顾念远一时忘记了怎么接话。 恰好副导演走了上来。 “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准备,要开机了。” 广场要拍的是本期嘉宾以角色身份互作介绍,以及案子发生前的铺垫剧情,玛丽台词不多,她的话痨母亲才是台词输出大户,是以,顾念远只需要挽着母亲的手当个贴心的听众,跟着应声就好。 角色介绍完后的闲话部分,顾念远更是充分发挥龙套的自我修养,绝不抢戏。 同为龙套,岑清钰就完全不同。 他虽然台词也没多少,但在闲话环节却是核心人物,每个嘉宾都拼了命的要与他交流,顾念远这才明白化妆师所说的,哪怕是他拿过的折扇都能爆火,是什么意思了。 按照剧情,众人步入圣马可教堂参观,期间会有修女介绍教堂历史,一行人一边闲聊一边听,玛丽落在后头只看不说话,端得是个背景板。 “玛丽小姐好像不爱说话。”岑清钰饰演的安东尼突然道。 “对于不了解的事物少说话是一种美德,安东尼先生。”玛丽矜持的颔首,显然是对安东尼的唐突感到不快。 安东尼爽朗扬手:“可面对如此精妙的建筑,美丽的雕塑,还有这迷人的光影,玛丽小姐不觉得心潮澎湃吗?” 玛丽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表情几乎要压不住了。 “安东尼先生,我理解你作为画家的激情,但请别强求所有人都有如你一样的,随处喷发的,神奇激情。” 安东尼先生被怼的愕然。 见此情形,走在最前排的,这次婚礼的新娘,威尼斯首富之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一众人等也纷纷活跃起来,开玩笑的开玩笑,打趣的打趣,还有玛丽的母亲,她厉声:“玛丽,胡说什么呢!没有礼貌!” 玛丽耸耸肩不预备继续怼,也不预备道歉。 “卡!”杨一恒喊完,立刻赞道,“不错,这一条很好啊!” 摄影老师也跟着附和:“是啊,他俩的磁场真强,刚认识那股西皮感就出来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你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 摄影老师的话音不大,但足以让卢雨宁听见,她不觉攥紧了裙摆。 顾念远没听见摄影师的评价,第二次演戏,她仍旧十分忐忑,要不是岑清钰突然开始,她不知道要紧张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双手合十做感激状:“清钰,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完蛋了!” “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来客串,我当然得负责到底。”岑清钰笑道,“放心,比上回熟练多了,念远,你要是出道一定会是个好演员。” “可别了,刚刚我生怕台词哪里念错了呢,紧张死了。” “综艺而已放松点。”岑清钰垂首望住她,声音很轻,“一切有我呢。”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充分说明了一切有我这四个字是多么的有道理。 顾念远几乎是被岑清钰带着走,不论是扮演角色走剧情,还是与明星嘉宾的闲聊玩闹,岑清钰始终都在掌控局面,自然的毫无台本痕迹。 她头一回明白,原来综艺也不是只要站在摄影机前随便玩一玩就可以的,还有那么多门道,而岑清钰只是角色龙套,而非综艺龙套。 转眼就到了晚上,剧情需要一段众人乘船夜游威尼斯的情节,几艘贡多拉载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晃在水面上,顾念远的这一艘包括她在内坐了三个人。 玛丽、玛丽的母亲和卢雨宁。 因为不是完全在剧情内,众人可以放松闲聊,扮演玛丽母亲的女星是歌坛实力唱将,作为咖位颇大的前辈,被迫跟两个小辈同船,她兴致缺缺,即不想理卢雨宁,也懒得敷衍顾念远。 是以,这条贡多拉异常沉默,与其他几条船形成鲜明对比。 这激起了顾念远打工人的工作本能,她情不自禁的开口打起了圆场。 “今天天气蛮好的。” 卢雨宁手托着腮看着两岸灯火出神,一声没回。 话落在了地上,沉默即将升级为尴尬,顾念远有些懊悔,心道,还不如一路沉默呢。 不曾想歌星接话了:“是挺好,听说前几天还下了好久的雨。” “是啊是啊,下了足足两天。”顾念远连连点头,“我们运气不错,刚到这边雨就停了,不然万一威尼斯发水的话,婚礼都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办不成就办不成好了,那小丫头仗着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就瞧不起人,就该吃吃苦头。” 歌星准确拿捏着自己的角色,顾念远也不敢掉链子:“就算下雨也总会停的,婚礼还能从此就不办了吗?倒不如早早办完咱们就能走了。” “就想着走,别忘了咱们得目的,你得好好社交!” 顾念远做出不耐烦的表情,摊手道:“现在都流行晚婚了。” “那不行,我们这是落后的十八世纪,你不傍个贵族嫁了,等你爸一死咱们就得喝西北风。”说到这里,歌星忽而笑道:“安东尼先生对你很有兴趣啊,说,是不是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你们早就认识了?” 按照剧情设定,小画家安东尼确实是在追求玛丽,等到故事结束他就会与玛丽确定关系,算是惨烈的破案故事里的一条欢快的喜剧线。 所以歌星这么问也是顺应剧情发展的,顾念远便嗔怪道:“我们怎么认识的您都一清二楚,像他这样的画家在黎城不知道有多少情人呢,是个女人他就有兴趣。” 话音未落,卢雨宁突然冷哼道:“你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不说话也不相信 每条贡多拉的船上都安排有一个摄影师,用以录下所有船上发生的事情,她们这艘也不例外,是以,卢雨宁忽然这样说,让顾念远一时无法应对,她本能的看向摄影师。 下一秒却被歌星拉住。 “真的?”歌星皱着眉头,“卡拉小姐你怎么知道?” 到底是经验十足的前辈,一句话就把穿帮的危机化解,这下轮到卢雨宁语塞,她支吾了一会儿道:“随便猜猜,你们看起来不像第一次见,令堂也这么认为嘛!” “行吧行吧,我承认。”顾念远举起手求饶,“我之前看过他的画,算是他的半个……画粉!” 勉强把破绽圆上,几人赶忙就此聊了几句,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有了前车之鉴,顾念远决定沉默到底,歌星面对着这两个没什么用的新人更是毫无互动的欲望。 就这样在沉默中,贡多拉驶到了旅途终点。 终点正是早晨集合的地点,圣马可广场,作为最后一艘抵达的船,歌星迫不及待率先下船,船刚刚停稳还有些晃,顾念远这边扶着她,那边还有岑清钰接着,她下的顺利,以至于鞋子刚踩上地面,就迫不及待的对岑清钰道:“谢谢安东尼先生啦。” “应该的。”安东尼先生礼貌回答,眼神却是跳过了歌星落到了后头。 后头的顾念远提起裙子也准备下船,她低着头小心的迈步,全没注意到那眼神,但卢雨宁注意到了,登时一股压抑已久的酸涩涌上眼眶。 不想身体比脑子先一步有了反应,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了手悄然往前一推。 前头的顾念远只觉一股力袭来,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往前扑去,她已踏出的一步也因此踏空,贡多拉本就是泊在码头,水流摇动之下并不稳定,眼见就要摔进水里,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不想,预想中的落水并没有来临,她被及时拽住了。 拽住她的力和刚才推她的力来此同一处,卢雨宁几乎是扑上来使出全身力气将她拉了回来,两人就此双双跌回船上,惊得船夫和摄影师急忙围了上来。 “念远!” 摔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听到了这声急切的惊呼,顾念远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颤了一下。 岑清钰几步下了台阶来到船边,船夫刚将顾念远扶起,岑清钰就伸手接过,将人半搂半抱的送上了岸。 “摔伤哪里了没有?” 顾念远愣了一秒方才摇头:“没事。” “怎么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摔了?” 说着,岑清钰看向船上被摄影师扶起的卢雨宁,毫不掩饰怀疑。 顾念远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卢雨宁惨白着脸,她的胳膊扭到了疼的抽气,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仿佛在等着宣判一般。 片刻后,顾念远道:“是我没看清,踏空了。”她望着卢雨宁,“还好卢小姐拉住了我,不然就要摔进水里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顾念远挂出笑,冲卢雨宁颔首,“谢谢你。” 这声谢谢叫卢雨宁惨白的脸更白了,她闷声道:“……不用谢。” 然而岑清钰的目光仍在她身上游移,不说话也不相信。 “清钰,麻烦你扶我过去那边坐一下。”顾念远眨眨眼,“我的鞋子好像坏了,得趁着琪琪没来赶紧换掉,不然她又要啰嗦了。” 闻言,岑清钰收回目光,轻叹道:“好。” 第七百五十四章 岑先生打算送我去警局吗? 鞋子掉了根,索性,一天的录影也结束了正好卸妆。 化妆间里歌星在顾念远旁边坐下,悄声道:“刚刚,是卢小姐推你吧。” “不是,是她救了我。” 歌星抿嘴一笑:“真大度。” 化妆师正在给顾念远卸妆,她闭着眼保持面部放松,仍道:“真的。” “你说真那就是真的吧,只是顾老师,她虽然是她们公司力捧的小花,但你也不差,你跟岑清钰有关系,有他在,不至于让你吞这种委屈。”歌星取下耳环,“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放在别的地方还好,放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可未必行得通。” 顾念远没有答话,她想起琪琪曾说过歌星与卢雨宁的经纪公司老板有过往,后来各自嫁娶,前几年又相继离婚,颇有藕断丝连的意思,而卢雨宁,在各种传闻里都是她们老板的新欢…… 不管传闻真假,歌星对卢雨宁的态度确实相当不好,她不便出手就撺掇着她替她出手,顾念远道:“您说的有道理,只是,我确实没什么委屈。” 歌星见她油盐不进,心知劝不动,便不再开腔。 没多久,卢雨宁也走了进来,她眼睛肿得明显,一进来就直奔换衣间,好半晌才出来。 彼时,顾念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预备离开,起身的当口,两人擦身而过,离得近看的清楚,确实是哭过的样子。 顾念远心中暗叹,奈何歌星的目光实在跟的紧,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能另找机会了。 卢雨宁在化妆镜前坐下时,歌星正好站起,她轻蔑的瞥了一眼,冷哼道:“没想到卢小姐这么贪心,连岑清钰也敢肖想。” “……抱歉。”卢雨宁一脸迷茫,“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一个比一个能装傻。”歌星道,“你挑的对手倒是不错,那位顾小姐包子一样任你欺负,可惜,岑清钰聪明的很,未必能被你忽悠。” 这话说的过于直白,化妆师也忍不住皱了眉,卢雨宁神色变幻不肯接腔,歌星也懒得再继续,转身走了。 偌大的化妆间终于只剩下卢雨宁自己,她疲惫的闭上眼。 歌星说的没错,岑清钰聪明的很,即便顾念远半句没说,他也猜出了真相,不但猜了出来,还果断的找上了她。 “卢小姐,有没有空与我聊两句。” 他在通往化妆间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了她,于情于理,卢雨宁不能拒绝,两人来到走廊的一侧。 “你想聊什么?”卢雨宁强作镇定。 “聊一聊你推了顾念远又拉住她的事。” 岑清钰的声音清冷不带温度,卢雨宁抬眸,撞上他冰凉刺骨的目光。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岑清钰先生,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顾老师也说了,我没有推她。” 闻言,岑清钰勾起嘴角,那弧度里写着讥诮:“卢小姐,你或许注意到了,我当时离你们很近并且一直在看顾老师,这场意外怎么发生,我很清楚。” “……所以呢。”卢雨宁的眼眶泛起些许晶莹,“你是来替顾念远打抱不平的?没想到啊,咱们顾老师嘴上不说,背地里却怂恿你来替她出头,我还当她真是个好人呢,原来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怎么,她向你哭诉了吗?” 女孩话里话外皆是不忿,她吸了吸鼻子道:“是,我就是推她了,岑先生打算送我去警局吗?” 第七百五十五章 那就是真的 “……为什么?” "想推就推了,哪有为什么。" 岑清钰沉默片刻道:“我确实没法送你去警局,不过建议制作方换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卢小姐信吗?” 卢雨宁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她粉了三年多,付出时间付出感情付出金钱,作为资深粉丝,她自认相当了解他,她知道岑清钰不是外界展露的那般温文尔雅,但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不留情面。 他话里的意思听起来只是建议制作方换人,实际上,只要他发话,她一定会被换掉,一个圈内新人,假如在这样重要的项目上出了错得罪了前辈,以后的路还能不能走下去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说,岑清钰只因一个没能成功实施的伤害就要断送她的前途,他对顾念远的维护堪称蛮不讲理。 泪水慢慢涌上,卢雨宁道:“岑清钰,顾念远连皮都没破,你至于这样威胁我吗?” “至不至于我说的算,卢小姐。”岑清钰抱臂,“你不说为什么,我替你说,你嫉妒她。” “是!我是嫉妒!你天天围着她打转逗她哄她,一点也不避嫌!你邀她客串这个角色,为的就是借着这个故事追求她吧!”卢雨宁激动道,“可她呢?她粗心大意根本就不懂你的心思,只以为你是学长照顾学妹,岑清钰,你不觉得委屈吗?明明,明明有那么多了解你喜欢你恨不得……恨不得事事都以你为先的人,你为什么看不到!” “譬如你吗?” “是啊!譬如我!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为了你才去做演员,我比她更懂你也更会为你付出,为什么你要选她?” 话到这里,卢雨宁已然泪流满面,不想,岑清钰却笑了。 “呵,原来如此,怪不得顾念远不肯怪你。” “什么?” “你想错了,顾念远没有向我哭诉,她从始至终都坚称,是你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岑清钰缓缓道,“你觉得她粗心大意什么都不懂,事实上,她比我更明白你的想法,所以,她选择谅解。” 卢雨宁愣然。 “她很理解你作为粉丝的想法,因为太过在意偶像冲动之下犯了错,在她看来实在情有可原。”岑清钰想了想,“或许过两天她还会主动找你聊一聊,想办法开解开解你。” “……” “但我不是她,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人,说的话大同小异,实在是听腻了。”岑清钰露出不耐,“我来找你只是想知道,念远为什么不肯与我说实话。” 卢雨宁眼泪都忘记流了:“你……怎么这么冷漠……” “呵。”岑清钰不在意的笑道,“现在既然搞明白了,我们的闲聊也可以结束了。” 话落,他爽快的侧身让路,前方不远处就是化妆间,卢雨宁却无力迈步,她直直望着岑清钰:“那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哪句话?” “建议制作方换人。” 闻言,岑清钰道:“念远不打算追究,我听她的。但如果你还想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 他缓缓露出一个极温和的笑容,“那就是真的。” 第七百五十六章 撬人墙角你还有理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顾悠然嘟起嘴,“三公子不信就算了。” 午后,酒店顶层楚三名下的套房里,顾悠然扣好衬衫上最后一颗扣子,她瞥了瞥身旁衣衫不整的男人。 “景明天地他百分百要吃下,这两天姓秦的频繁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个项目,当初你们对西北区的开发一无所知错失了光明戏院,现在还犹豫什么?” 楚三懒散的靠在床头,听罢哼了一声:“岑寂诡计多端,别说我们楚家,我爸,就是他亲爹也得掂量掂量,不小心能行吗!” “那你们慢慢小心吧,我可得走了。”顾悠然说着就要下床,楚三心下一动抓住她的手腕。 “这么着急干什么,悠然啊,你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楚三揉着她细细的腕子,“不会是想跟岑寂玩真的吧。” 顾悠然眉头一跳,嘴上却笑:“我当然得玩真的,他岑寂是什么人,我玩假的应付得了他?现在他正牌太太不在,谁不想把握这个好机会,我不积极那就是别人积极,别人能帮你吗?” “别人哪有你的优势。”楚三眯起眼,“悠然谦虚了。” “万一岑寂哪天腻了顾念远那一款,我的优势就变劣势了。”顾悠然哄道,“好啦,我是真的不能多待,今晚的拍卖会你不也要去。” 说到今晚的拍卖会,楚三没了玩闹的心思,这是正事,待顾悠然离开,他与孔季乔通了电话。 “差不多是这样,乔姨,我觉得爸可以放心了,多方信息都证实,上面确实打算搞景明天地这个项目,只是官方文件还没出,咱们要是再犹豫,让岑寂吃下这块肥肉,那就是放他彻底站稳脚跟,以后贝市还有谁能动他?” 电话那头叹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爸这边没问题,但岑令诚还在犹豫,又想打儿子又不想卖力气,真是老狐狸。”孔季乔顿了顿,“顾念远那边怎样了?” 楚三便把威尼斯发生的事简单讲了讲,末了道:“艾妮这步棋废了,人家到底是岑太太哪可能忍气吞声,不过,她这么嚣张倒有个好处,那就是阿尔比家记下这笔账了。” “好,老三,这事要尽快办完。”孔季乔道,“我有预感,岑寂不是真的不要她,他早晚会想起她,到那时,我们再要对付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放心吧,艾妮就算是步废棋也够她再喝一壶了,她别想平平安安的回国!” 阿嚏————! 顾念远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连打了三个喷嚏,震得头上的发梳都掉下来,化妆师笑道:“顾老师,谁这么想你啊。” 顾老师用抽纸捂住鼻子,嘟囔道:“杨导吧,咱们快点。” 杨一恒确实在想她,因为昨天那场小小的意外,她的鞋子出了问题,换鞋导致整个妆造有了变化,不得不换行头,是以,外景部分也有了变动。 按照故事发展,今天要分组拍摄,主线一组,支线三组,杨一恒亲自负责主线,而作为支线中的支线,顾念远这组只有两人以及跟拍的摄像老师和助理,拍摄的内容也相当随意。 所以,杨一恒想她的原因是为别的。 “整整一天就你们俩。”他挤眉弄眼,“公费追女仔,啊不,公费追婶婶啊清钰。” 岑清钰调整着别在后腰的收音器,懒懒道:“一恒,你不该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会答应来参加这档综艺吗?” “清楚归清楚,看你真的这么做还是很震撼。” 闻言,岑清钰抬眼:“如果我不来,公费追女仔的不就是你了?撬人墙角你还有理。” 杨一恒一噎,随即笑道:“动心不是错啊,饶命。” 第七百五十七章 你是我来威尼斯最大的收获 他说着,眼睛往后一瞥:“哎呀,念远来了,好了,我撤了,你们好好玩。”杨一恒往旁边一跳,让开位置,“不对,是好好拍。” 琪琪瞧着杨一恒风骚的挥别,冷冷评价:“狼狈为奸。” 顾念远听在耳里扶额道:“琪琪,你对清钰的意见不要那么大,他又不是我们的敌人。” “他确实不是你的敌人,他是……”岑先生的情敌,后半句琪琪咽了回去,顾念远几次三番强调不想提岑寂,她不能自讨没趣,可心里憋得难受,她只能恶狠狠的盯住岑清钰。 奈何,对方接收到眼神后只淡淡一笑,全不在意。 “走吧,今天的拍摄内容不多,咱们可以好好玩一玩。”岑清钰上前邀请,“玛丽小姐想先去哪里呢?” 按照安排,他们只要及时打卡几个热门旅游景点就好,至于具体怎么打卡由他们发挥,顾念远看了看行程单。 “要不先去玻璃岛?” 玻璃岛是威尼斯几大离岛中的一个,岛上做玻璃生意,有许多漂亮的玻璃工艺品店,是旅游局推荐的地点。 他们到得早,街上行人不多又有岑清钰带领,顾念远很快入了戏。 故事里的玛丽独自外出散心,爱慕她的安东尼得知消息装作偶遇,两人就此结伴同游。 “玛丽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玻璃制品?” “我对这个没什么研究,常见的只有玻璃杯。”玛丽歪着头,“那种干干净净的高脚玻璃杯,装进红酒后,放在阳光下会很漂亮。” 安东尼颔首:“能够折射光线,这是玻璃制品最棒的地方,玛丽小姐既然对玻璃没研究,怎么会想要来这边逛呢?” 玛丽黯然道:“这里离酒店远一些。” “想要躲开那些讨厌的纨绔和逼婚的母亲?” 安东尼说着凑近了一些,玛丽别开脸:“可惜没躲开安东尼先生。” 安东尼先生听罢,笑的爽朗:“你躲不开的。” 玛丽疑惑,又听他道:"你是我来威尼斯最大的收获,也是唯一的目标,当然要时刻紧盯。" 晌午和煦的阳光自斜上方倾泻而下,正洒在岑清钰脸上,更显得他眉目如画,眸光温亮,很有种脉脉含情的味道。 顾念远一瞬错觉,竟觉得面前的人不是小画家安东尼而是岑清钰本人,他说的不是台词而是真心话。 这错觉令她差点忘了接话,她长睫微合:“安……安东尼先生对多少女人说过这种话。” 安东尼笑意深深:“如果我说,只对你说过呢?信不信?” 最后三个字他讲的轻,好似一个细细的小钩子,勾的顾念远心尖猛地一颤,一个信字几乎就要说出口,琪琪及时咳了一声。 “我,我才不信呢!” 顾念远一边羞嗔,一边往前走了两步,离开了那逼人的视线,不想岑清钰随即跟上。 “哎,玛丽小姐对我们搞艺术的有偏见。”他故作伤心,面上的笑却是未散。 此情此景简直完美,摄影老师拍的爱不释手,待人走远了才低声感叹。 “啧,要不是知道台本我都要信他俩真的在谈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论经历什么都不会失去彼此 琪琪就在摄影老师旁边,将这话听了个完全,她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就是说,万一这个助理当到最后,太太还跟别人跑了,她这份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个问题。 玻璃岛上有长长短短的小街道,顾念远与岑清钰穿行于此,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小店,他们偶尔驻足偶尔点评,不知不觉就到了费尔达玻璃工坊。 为了便于拍摄,制作方与当地几个比较知名的玻璃工坊进行了合作,费尔达玻璃工坊就是其中之一,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 见两人进店,费尔达太太率先迎出,她身形微胖穿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十分干练的带着他们参观。 工坊本身就不大堆满了各色玻璃制品,一眼看去,光大型吊灯就有十几盏,高高低低错落的吊在天花板上,五彩斑斓璀璨夺目,颇有种动漫里魔法杂货店的风味,顾念远仰头看着,听得费尔达太太介绍,大为惊奇: “这些全是你们两个人做的吗?” “是啊。” “太厉害了,这么多这么复杂……” 费尔达太太笑道:“慢慢做就好了。”她说着话,眼睛再次看向顾念远耳边晃来晃去的红坠子。 自进了门,费尔达太太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在耳坠上头,莫说是顾念远,连岑清钰也发现了,他道:“费尔达太太,她的这副耳坠是有什么特别吗?” “确实是有点特别,冒昧问一句,这副耳坠是不是别人送的?” 因着衣着有些许改动,今天顾念远换了耳坠,正是岑寂送的那副,听她这样问,她忙点头道:“是啊。” “是位跟你关系匪浅的男士吧。” 摄影老师还在工作,顾念远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求助的看向岑清钰。 “没关系,后期可以剪掉,现在你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于是,顾念远继续点头:“是。” “他是中国人吗?” “是。” 费尔达太太皱了眉,半晌道:“那送您礼物的这位的男士多半去过我的家乡。”她顿了顿,“不好意思,这位……玛丽小姐不知道方不方便摘下来一只给我仔细瞧瞧。” 顾念远迅速摘下一只递了过去。 费尔达太太捧在手中看了一会儿,又叫来了丈夫,两人以自己的语言交流了一会儿,一起露出唏嘘的神色。 “没错的,应该就是参考了我们家乡的传说。”费尔达太太道,“玛丽小姐,是这样,我的老家并非在意大利而是墨国北部的一个小村子,我们那里有个习俗,男人遇到心爱的女人后送的第一份礼物一般会是红玛瑙制成的火焰纹耳坠。”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习俗说法挺多的,什么恶魔眼泪啦,圣女的最后一滴血啦,我个人比较喜欢我奶奶说的那一个,或真或假,你听听就算吧。” 传说很多年以前村子遭逢战争,男人们被募集出去打仗,其中一个临走前留给未婚妻一对红玛瑙制成的火纹耳坠,两人约定回来就结婚,按照这类传说通常的风格,约定不出意料的没有达成,战后,村子被夷为平地,未婚妻不知所踪。 村子里幸存的人都说女人已经死了,可男人不信,坚持要找她,据说他一找就是很多年。 讲到这里,费尔达太太停了下来,顾念远便道:“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眯起眼睛,“巧的是他的未婚妻同样也找了他那么多年,两人阴差阳错,最后重逢时都已经白发苍苍,漂亮的未婚妻变成了蹒跚驼背的老太太,但男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因为未婚妻还戴着那对耳坠吗?” “是啊。”费尔达太太浮出一抹慨叹的笑,“他们最后一起回到村子生活,耳坠的事慢慢传开,大家都觉得这对耳坠定然是神的赐予,神借由这个东西保佑爱侣们不论经历什么都不会失去彼此。” 第七百五十九章 很怕失去你 这是个不错的传说,顾念远想,过程曲折结局圆满,但跟岑寂送耳坠有什么关系呢? “玛丽小姐,送你礼物的男士应该是很怕失去你……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他。” 话落,费尔达太太看向顾念远,见她满脸写着不可能,不由奇怪:“你不信?” “不是不信……” “可能是因为这个习俗我们确实从没听过吧。”岑清钰适时插言,“她耳坠上的火焰纹一看就知道是中国传统纹饰的变体,和你们墨国的火焰纹不是一回事。” “是,两者的风格确实不同,就我所知,中国传统纹饰里的火焰纹随着朝代不同,风格也不同,其实是有更适合雕刻在南红玛瑙上的风格的,但他偏偏选了这种。” 费尔达太太再次看向顾念远:“你的这对耳坠还有个有趣的细节。” “什么细节?” “料子相当好,南红老料,存世不多,要打磨出一对耳坠需要的原石大概要这么大。”她比划道,“这么大的原石好不好找不说,找到了价格也不菲,如此费劲找到了好料子,一般人都会更仔细的找雕刻师,可玛丽小姐,你的耳坠只看雕工的话,别说精品,连地摊上的工业货都不如。” “啊?” 顾念远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新手雕刻师的作品?” “不,我的意思是,这多半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现学现卖雕出来的,他不想太直白的借用墨西哥火焰纹,又不是专业雕刻师,只能从贵国的传统纹饰里找一款最易学的。”费尔达太太抿嘴一笑,“我大胆猜测一下,应该是那位送你东西的先生亲手雕的。” 如果说前面顾念远只是迷惑,现在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岑寂亲手给她雕了一对耳坠,还是个有这样含义的耳坠,然而,他什么也没说,送的悄无声息。 他到底想干什么? 费尔达太太没有得到以为的反应,面前的女孩神色复杂,什么情绪都有一点,独独没有高兴,难不成送她礼物的这人不是好人,或者不是她喜欢的人?那就尴尬了,想到这里,她看向岑清钰,不想,这个男人的神情也很有意思。 他在紧张。 紧张里还有厌恶。 奇了,难道这两人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费尔达太太思忖片刻道:“我只是随便猜猜,关于耳坠的传说有很多,如果让你烦恼了,我很抱歉。” 顾念远忙道:“不用,我不烦恼,我很爱听!” 说完又觉得别扭,还好,身边站着的不是岑寂。 她找补似得道:“费尔达太太……我们继续参观吧!” 不大令人愉快的闲聊就此戛然而止。 跟拍的间歇,摄影老师冲琪琪悄声:“打听一下哈,顾老师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追。” 琪琪斜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送耳坠的男人肯定不是岑清钰,但他们应该认识,不然岑清钰不会一副……”摄影老师夸张的撇嘴,“就是很不爽的样子。” “……” “啧,感觉这里面肯定是有个复杂的N角关系。” “我算是知道娱乐圈里各种奇葩八卦是怎么出来的了。”琪琪很是冷淡,“您可真能脑补。” 摄影老师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被小巧的琪琪白了一眼,竟然很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 “别介意,我就随便说说哈。” 第七百六十章 对岑先生彻底失望 费尔达太太又带他们去了玻璃制作工厂,顾念远试图吹一只玻璃杯但失败了,歪歪扭扭诡异莫名,岑清钰倒是顺利做了只蓝彩玻璃杯,顾念远瞧着人家的看看自己的,长叹道:“差距太大了真送不出手,要不,我另买一个送你吧。” “不行,说好这只就是这只。”岑清钰拒绝,他从她手里取过那盏杯子不像杯子罐子不像罐子的玻璃制品,“总体来看,还是很艺术的,我蛮喜欢。”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着歪歪扭扭的玻璃杯,越发显得那玻璃杯的简陋拙劣,顾念远被这对比刺痛双眼,伸手就想夺回来,不料岑清钰轻巧躲开,笑道:“说好了要送我的,念远怎么不讲信用。” “可,可实在太难看了……”顾念远撇着嘴,“我替它自卑!” “你可替不了。”岑清钰将玻璃杯转来转去,仔细端详,杯口是毫无规则的波浪形,杯身也凹凸不平,乍一看像个跳舞的玻璃柱子,“我瞧着人家挺自信的,舞跳的多可爱。” 岑清钰说着将自己的杯子拿起来与那跳舞的杯子放在一起比了比,笑道:“挺好,像一对。” 他的蓝彩杯子是端端正正的高脚杯,与顾念远的摆在一起,一个优雅矜贵,一个金蛇狂舞,倒也有种极致的反差萌。 顾念远也笑起来。 “行吧,还挺互补。” 最终,他们各自捧着盒子出了玻璃工坊,跟拍告一段落,几人便寻了个不错的饭店饱餐一顿,琪琪察言观色,发现顾念远神色如常,好似已经忘记了在玻璃工坊听来的故事,她甚至没有眷恋那对耳坠,重新戴回耳朵上后,连摸都懒得摸一下。 不用问她都知道那耳坠是谁送的,肯定是岑先生,早前,在岑先生生日前,顾念远几乎是日日都戴着,喜欢的不得了,生日后,两人闹了矛盾她才取了下来,要不是今天服化变动一时没有合适的配饰,恐怕这对耳坠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登场,叫费尔达太太瞧见。 那个故事其实误打误给岑寂加了分,是以,琪琪听得高兴,她以为顾念远多少也会高兴一下,不想她出乎意料的平静。 该不会太太真的已经对岑先生彻底失望了吧。 她有点担心。 下一个地点依然在玻璃岛,只不过不是一个旅游景点。顾念远望着眼前的石头城堡一般的别墅,道:“你说……这是……玻璃工厂?” “别墅主人喜欢烧玻璃,又喜欢在自己家烧玻璃,四舍五入,算是吧。”岑清钰道,“不过别担心,这回咱们不用动手了,只要跟在别人后头,参观他的私人收藏就好。” 顾念远还未答话,身后就传来卢雨宁的声音。 “哇,米娅,你叔叔的庄园真漂亮!” 米娅正是故事里死者,威尼斯首富之女,婚礼的女主角,而饰演她的自然也是本期女嘉宾里咖位最大的女演员。 米娅对卡拉的赞美不甚在意,她牢牢挽着自己的未婚夫,趾高气昂的走进院中,一眼就看见了顾念远他们。 “安东尼先生!” 她热情洋溢的冲他们挥手,当然,主要是冲岑清钰挥手。 顾念远呼出一口气,她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庆幸自己是个龙套,主角们登场,接下来她只要做个背景板就好了,不用再辛苦压制那些不大合适的情绪波动。 第七百六十一章 粉丝怜粉丝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要抬手摸一摸耳边的红坠子,须臾又顿住,不行,还不是时候。 别墅主人跟摄制组的合作较之费尔达太太更深入,他甚至换了装,配合这期综艺的背景设定,众人随着他步入私人博物馆,位于城堡三楼,一整层十数间屋子都是玻璃藏品,古今中外无所不包。 顾念远配合着偶尔说两句,大部分时候都在分神。 她仍纠结于那个故事,岑寂当真是因为墨国北部小村落的传说才送她耳坠的吗?他要表达的真的是不想失去她吗?那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等等,他好像之前就说过要送耳坠,是什么时候呢? 顾念远想的专注,没察觉到周遭已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射了过来。 “玛丽小姐?”米娅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问你话都听不见。” 顾念远赶忙回神:“什么话?” 她茫然的神色逗笑了米娅,她捂着嘴对未婚夫道:“听说玛丽小姐婚事不顺,应该是故意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未婚夫是个风度翩翩的赘婿,自然附和。 顾念远几乎是立刻就想驳回去,张开嘴的瞬间想起米娅的人设就是傲慢刻薄,演员这样表现没有问题,而自己的人设则是温柔怯弱。 于是她垂下头,不大自然道:“米娅小姐我没有。” 米娅正要再嘲笑两句,安东尼挡在了前头,他热情道:“玛丽小姐肯定是在想我,对不对。” 说着眨了眨眼,露出自信的笑容。 厉害了,给她挽尊都能挽的那么贴合人设,顾念远勉强压住鼓掌的冲动,羞涩的轻哼:“才没有呢!” “啧啧,玛丽小姐的婚事这不马上就有着落了,安东尼先生你说呢?”配合互动的是卢雨宁饰演的卡拉,她没等岑清钰回答,就拉着米娅继续往前。 “卡拉小姐深得我心啊!以后肯定邀你坐亲友那桌!”安东尼俏皮的回道。 接下来,顾念远不敢再胡思乱想,她认认真真履行着龙套的职责,专心的结果是,她发现卢雨宁对她的敌意消失了,作为一档剧本杀形式的综艺,嘉宾不光要演还得会玩,顾念远两头都不熟练,只能以沉默藏拙,前几天还好,今天演米娅的女嘉宾不知为何时不时要刺她两句,瞬间提升难度。 好在,除了有岑清钰带着她应付,卢雨宁同样出力,使得她顺利过关。 莫非是这孩子自己想通了? 说白了,她前些天的古怪都是因为太过喜欢岑清钰,误会了,顾念远喜欢过,不是粉胜似粉,对这份心理颇有感悟,是以,即便她推了她,害她手忙脚乱还得换妆造,她也不忍多说。 正所谓,粉丝怜粉丝。 如今见卢雨宁又回归了正常,她甚是欣慰。 私人博物馆的拍摄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今日的外景部分总算告一段落,别墅主人意犹未尽挽留道:“杨导,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给我捧个场。”他看向演米娅的女演员,“贾小姐,今晚我这里有假面舞会,你不是一直遗憾错过了狂欢节吗?” 贾小姐高兴的哎了一声:“杨导,杨导!” 杨一恒笑道:“反正也收工了,我听你们的。” 别墅主人出身不俗,多多往来只有好处,没有嘉宾反对,刚刚参观时,顾念远听主人说起收藏的许多精美面具,有点心痒,便悄声道:“清钰,你说他会让我们用他收藏的面具吗?” “当然,他一向大方。”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的事他尽在掌握 如岑清钰所说,别墅主人果真带着他们来到收藏面具的屋子,大手一挥任君挑选。 “假面舞会,事先知道谁戴了什么面具就没意思了,所以我希望各位单独进去,选完了保密谁都别告诉。” 大家欣然同意。 顾念远故意等到最后才进去,她趁机仔细欣赏了一遍,大饱眼福,别墅主人回来时,她才选好。 “哈,你居然选了这张,我还以为女士通常会喜欢镶有宝石或者点缀丝绸的。” “这张面具的花纹特别漂亮,血红色的笔尖沿着眼角勾画,很迷人。”顾念远小心的捧着面具,“看上去是系列作品中的一个。” 别墅主人眼睛一亮,赞道:“你猜得没错,是一个系列作品,我还刻意分开摆放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系列吗?” 别墅主人正要解答,忽地一笑:“卖个关子,等舞会时我会说的。” 顾念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出得门后,琪琪跟了上来,见了那面具,她评价道:“有点眼熟,多半是个名家作品。” “我也觉的。”顾念远道,“你呢,选了什么?” 琪琪拿了张覆着薄纱的面具出来:“这位主人倒是很大方,给我们这些助理的面具也都是精品,摄影老师挑花眼了现在还没选好呢。” 两人说话间到了茶室,距离舞会开始还有段时间,来得及喝杯茶。 琪琪已经欲言又止了一整天,顾念远感觉到了,刚坐下,她就道:“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茶室没有旁人,琪琪抿了抿嘴,道:“太太,岳横生的作品集已经寄出了,这两日应该就会到伦城。” “真的?太谢谢了!”顾念远喜道,“时间正好,威尼斯这边结束咱们就能回伦城。” “……听说接下来还有几个城市,你不跟着去了吗?” “最后两期的服装有点小改动,我还是回去盯着比较放心,这边有跟组的服装师就行。” 琪琪松了一口气:“挺好挺好,早点回去好!” “琪琪你要说的只有这个?” “……”琪琪想了想,“太太,那副红耳坠……是岑先生送的吧。” “是。” “刚刚……费尔达太太说的故事……你……怎么想?” 闻言,顾念远提起茶壶,先给对面满上,道:“我该有什么想法?” “?” “或者说,岑先生需要我怎么想?”她抬眸,真诚发问。 琪琪哑然,顾念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抱歉,我不是想为难你,只是……” “你还生岑先生的气吗?” “……嗯!” 琪琪双手捧着杯子,没有喝:“太太,老实讲,我不太懂你们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这么大,在我看来……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来对你好,或许做的过了,但情有可原,你” “琪琪!”顾念远打断她,“他永远情有可原。” “……” “有时,我确实想不通,在他心里,我究竟是什么,看起来重要,实际上却连给他做工具都不够格,毕竟连顾悠然他都……”顾念远屏住气,尽量控制情绪,“先是处心积虑送我出来,再扣下护照,把整个欧洲当鸟笼将我关在里面……哼,你问我对那个故事的感想是什么。” 顾念远拂上耳坠,冰凉的触感让她手指一颤,她放下手,轻声道:“感想是,我的事他尽在掌握,哪里会害怕失去我?” 第七百六十三章 他就是那个老友 真是个好问题,琪琪抿了口茶,目光扫过那耳坠,红得滴血一般,岑先生经常送礼,男女老少,商业关系朋友关系各种各样的关系,其中不乏名贵绝版,琪琪见得多了,是以,早在第一次看到这耳坠时就注意到了。 虽说是南红老料是如今市场上难寻的珍品,但到底只是玛瑙,雕工又如此普通,她一度以为是顾念远自己做着玩的,不料竟是岑寂送的。 甚至还可能是他亲手做的。 琪琪在岑寂手底下做事多年能判断这份礼物的意义。 “太太,你们的事我一个外人确实不便多说,但……有句话我还是想说。” “你说。” “你对于岑先生非常重要,他相当的在意你,甚至是在意的有些……”琪琪想不出形容词,急得比划起来,“夸张!总之,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那位太太的话很可信。” “……” “我说完了。” 话音刚落,茶室的门便被敲响。 咚咚,咚。 敲得悠哉。 茶室的门本来就是开着的,两人不解的回头,看到了岑清钰。 “杨导叫我来通知,舞会就要开始了。” 琪琪倏地炸毛:“你站在那里多久了?” “才来,现在就走。” 说完,他冲着顾念远笑了一下,当真走了。 顾念远喝下最后一口茶,拿起面具道:“琪琪,你的话我会好好考虑,但现在,我希望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岑清钰是我的朋友,他对我们没有恶意,你对他的敌意不要那么大。” 完了,这是第几次维护岑清钰了?琪琪如坠冰窖,太太是打定主意要出轨了?还是出轨自己的侄子?! 岑先生要是知道,不把她宰了他都不姓岑。 琪琪凄然应下:“好的。” 面具舞会在一楼宴会厅,这栋别墅原本就是城堡,大厅的风格跟翡翠岛尼诺的那座城堡神似,叫踏进宴会厅的顾念远恍然,还记得她与岑寂在翡翠岛举行婚礼时也有一场舞会,两人跳了三只舞,聊了好久的天,他解答了她关于他母亲的疑问,那轻描淡写的模样让她心疼不已。 那时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一帮他,并不奢求太多,虽然危机四伏倒也更容易快乐。 转眼几个月过去,他们的关系有了巨大的变化她却变得不快乐,说来说去,岑寂还是那个岑寂,变得是她。 因为喜欢,所以开始变得贪心,变得多愁善感。 是不是如果不再喜欢,果断离开,一切就能回归正常? 一个念头突然闪了出来。 就在欧洲待着好了,彻底不想不问不理会,岑寂喜欢大包大揽那就统统交给他,反正合约还有三两个月就要到期,到时潇洒再见,正可以甩脱这一摊子烦恼。 岑寂这种男人不可能死缠烂打,等到足够的时间过去,总能相忘于江湖。 他的世界太高远她玩不转,那就跑路好了。 顾念远疯狂的胡思乱想着,直到被别墅主人的致辞打断。 男人挽着太太,说了一段欢迎词,顾念远这才知道,这个舞会筹备已久是他们家延续百年的老传统,受邀而来的有不少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今天还有一件令我特别高兴的事,那就是偶遇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别墅主人说着话,看向台下。 台下,某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举杯。 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老友。 第七百六十四章 你居然不来找我 舞会里的众人都已戴好面具,根本认不出谁是谁,顾念远瞧着那人的面具,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可惜不待她细看,舞会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支舞就是全场都要参与的集体舞,顾念远懵然看向琪琪。 “这种宫廷舞……你会吗?” “以前工作之便学过一点。”琪琪安慰她,“蛮简单的,而且一般会有人领舞,太太你跟着跳就好,节拍很慢得,动作也简单,比什么华尔兹之类的容易多了。” 话音刚落,那边就有领舞的男女来到舞池示意。 顾念远本来兴致就不算高,见状越发想跑,她悄声道:“你说能不能当个纯观众啊。” 巧的是,她这边刚问完,那边别墅主人就朗声道:“现在,请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挑选舞伴,计时三分钟。”他笑的狡猾,“三分钟后,落单的人会有惩罚哦。” 现场人数总归有单双数,且男女对不对称都不好说,目测至少会落单一个,听他话音里的不怀好意,谁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她一把拽住琪琪:“要不,要不咱们先组着吧。” “噗,太……顾小姐,必须得男女配对才能跳这种舞的。” “……二十一世纪了,性别不用卡的那么死吧。” 两人没聊两句,琪琪就有了邀约,爽快的抛弃了她。 顾念远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男人们高矮胖瘦不说都戴着面具,基本没有辨认的可能,她只能按照发色粗略的分析。 离得最近的黑发男人中等身材,与她一般局促不安的四下张望,不错,应该是个同类,还是个不抢手的同类,这很合适,顾念远提起裙子就准备去搭讪。 不曾想,刚迈出半步就被环住了腰肢,男人手臂略一用力就将她拉进怀里,顾念远惊叫一声,先是闻到淡淡的草木味,转脸便看见一张面具。 这面具与场上大部分面具都不大一样,没有反复的装饰物,只用画笔描绘图案,半张脸空无一物,半张脸是繁复缠绕的荆棘和蔷薇。 顾念远想起来了,这张面具,属于别墅主人口中的那个老友,离得近,她发现这位老友也是黑发,且腰细腿长,最神奇的事,他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不等她发问,男人先道:“顾小姐肯不肯赏光与我跳一支舞。” “清钰?” 面具后头传来一声轻笑,岑清钰俯身凑到她耳边道:“等了半天,你居然不来找我。” 顾念远抵在他胸前的手瞬间放松下来。 “大家都戴着面具我怎么可能认得出你嘛。” “我可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你了。” 言语间有不满的意思,为了公平,摄制组参加舞会的人都换了别墅主人提供的衣服,男人大都礼服,女人大都裙子,组里男人不少她认不出来不出奇,不过她还是歉然起来:“我,我猜你是在茶室看见了我的裙子,所以……” 岑清钰否认:“刚才我只顾偷听没注意裙子。” “哦。”顾念远点点头,转瞬又愣住,“偷听?偷听什么?” 岑清钰没解释,他有了个新发现,顾念远似乎没法一心二用。 只要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就会忽视掉一些本该注意的细节,譬如,两人紧贴的姿势,譬如,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这个新发现让他心情大好。 三分钟转瞬即逝,落单的男女摇着头叹着气走出了舞池,音乐声随之响起。 岑清钰不再犹豫挽着顾念远走了进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他跟前几任都很恩爱 宫廷舞如琪琪所说并不难学,动作简单节奏慢又有领舞的带着走,女士们只要垫着脚尖转圈就好,男士的动作反倒复杂一些,想来跟各自的衣服有关,几百年前的女性服饰不可能允许她们有多大的动作,顾念远一边跳一边学习,慢慢看出了端倪。 岑清钰的面具确实特别,跟众多面具男站在一起时尤其突出,并非她的错觉。 一曲完毕,她想明白了特别在哪。 第二支舞是别墅主人和太太的独舞,众人退至旁边做观众。 顾念远任由岑清钰牵着走出来,头略低着,显然是心里有事,岑清钰便道:“想什么呢?” “清钰,你的面具跟我的面具是不是同一个系列?” 面具下的眼睛倏地一亮:“你发现了?” “果然啊!花纹的画法笔触都像同一个人的出品,全场我大概看了看都没有相似的,嘿,我没看错。”顾念远笑道,“这到底是什么系列啊。” 岑清钰没想到她好奇的居然是这个。 “要是你的那位助理,第一个问题应该是,我为什么会跟你选了同一个系列。” 顾念远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为什么,这个系列的面具就是很好看很特别啊,画师的表达手法简单但情绪异常浓烈,非常动人,你会选不奇怪吧。”她顿了顿,“清钰,琪琪她的工作职责所在,有时候态度不是很好,我替她道歉,你别介意。” 岑清钰听罢望着她,眼角的笑淡了下去,顾念远异常的迟钝,觉得琪琪针对他是因为工作职责,觉得他与她选到同一系列是巧合,她以前对他并不会这样迟钝,现在这样,多半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对他的爱慕。 对方不言,顾念远觉出气氛变化,她摸不着头脑又惊觉自己仍挽着他的手臂,忙松开手。 “我……” “你说得对。” 岑清钰的目光扫过她松开的手,淡淡道:“确实很动人,没想到你也被吸引了。” 他的语气没什么问题,顾念远放下心笑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是啊,听欧文说,这个系列只有我们两个选了。” 欧文是别墅主人的名字,顾念远哦了一声道:“所以你是靠面具认出我的?” 不想岑清钰摇头道:“这个系列总共七张面具,欧文没说你选了哪一张。”他倏然压低了声音,“为什么原因不能是在我心里,你特别到一眼就能认出呢?” 又是那种带着不满的受伤语气,顾念远再次莫名歉意起来。 “我没有那么特别……” “你有。” 岑清钰接的快且笃定,言下之意里有股子暗示,顾念远的心咯噔一下,跳快了两拍,她张了张嘴,又听他道:“念远,朋友和陌生人总是有点不同的。” 原来如此,顾念远松了口气。 “哦对了,这到底是什么系列?” 闻言,岑清钰转身示意舞池中央,顾念远跟着他转眸,欧文夫妇正在翩翩起舞,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毫不避讳彼此间的亲密与爱恋,堪称满场撒狗粮。 岑清钰望着舞池:“他爱好故弄玄虚,既然要卖关子,等会儿他就一定会来说答案,我要是抢了他的工作,朋友要没得做了。” “噗,这是什么爱好。”顾念远接收到了狗粮,感叹道,“他们看着真恩爱。” “嗯。”岑清钰颔首,“他跟前几任都很恩爱。” 第七百六十六章 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前几任?等等,这位欧文看着四十不到,婚姻生活已然如此丰富了吗? 岑清钰不用回头都知道她的震惊。 “我没开玩笑,这是他第六任太太。” 顾念远荣升豪门阔太也有段日子了,各种各样的家族秘辛桃色八卦之类也听了不少,但年纪轻轻结六次婚这种还是相当少见,她思索了一下还没开言,就听岑清钰料事如神的道:“不是因为联姻,他父母开明也没有野心勃勃的亲戚,结这么多次纯粹是……感情丰富。” “……” “他情感充沛容易与人陷入热恋,一热恋就要结婚,结了婚对太太也很大方,所以我说他跟前几任也很恩爱不是反话,是真的。” “这么恩爱还能分开?” “来得快去得也快,高兴了结个婚,没感情了就离婚,来来去去第六次了。”岑清钰转眸看向她,“家里养着知名大律师,不会有不能承受的损失。” 顾念远摇着头叹:“你们的世界真精彩。” “不是我们的世界,是他们的世界。”岑清钰眯起眼,“欧文虽然感情充沛但头脑精明,本硕都是数学系,为了家业又修了个金融学位,没哪个女人算的过他,别人怕负责,他反其道而行,同样是风流,他面子里子全有了,每一任太太还觉得他是个好男人。” 听到这里,顾念远忍不住想鼓掌。 “他的太太们类型差不多,不高不低的出身,对感情和物质都有一定需求,欧文会反复掂量趁虚而入,女孩们总以为他浪漫知心,实际上不过是精准投放,这一套这么多年,没失败过。” 当然不会失败,他和他的目标简直不是一个段位的。 顾念远听着听着,不知怎的想起了岑寂,同样是学数学出身,同样精于算计,做事情周全,面子里子全都要,而且……如果她是他的目标的话,那两人确实不是一个段位的,只有她被他耍的团团转的份。 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的话,前有秦亭亭后有她,现在是顾悠然…… 秦亭亭也确实从没说过岑寂半点不好,对他也一直念念不忘。 假如岑寂想,她顾念远大概也会如此。 不会吧…… 顾念远身子僵住,她想她一定变了脸色,还好,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到。 “怎么了?” 岑清钰仍旧是说八卦的轻松口吻,丝毫没察觉她的不妥,顾念远勉强压住心中震动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厉害。” “确实厉害,有时我会觉得,他和他太太,像是主人和宠物猫,这种感情观我不能苟同。”岑清钰认真道,“所以,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听起来,他十分介意她随口那句你们的世界,顾念远只得做出讨好装,眨巴着眼睛道:“好,知道了,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岑清钰曲起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面具道:“行,答应与我跳下一曲我就原谅你。” 乐曲已经奏完,欧文夫妇停了下来,全场进入短暂的休息,顾念远本就兴致不高,因为这番聊天,现下更是心乱如麻,她犹豫道:“我不擅长跳舞。” “集体舞你跳的很好。” “都是领舞和你带的好。” 对方拒绝的意思明显,岑清钰默了片刻道:“是不擅长跳舞,还是因为被六叔扣了护照心情不好?” 第七百六十七章 她居然只跟岑寂不合拍 “你怎么……”知道两个字咽了下去,是了,他说了他偷听了。 “嗯……他也是为了保护……我。”她没底气,声音小,但岑清钰还是听到了,他笑了。 “是,他确实是为了保护你,应该是岑宛的那把火让他不得不警惕,与其让你在国内担惊受怕倒不如放来欧洲,爷爷和小奶奶还有楚家在这边的能力没他强。” 岑清钰会这样为岑寂解释,顾念远奇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显而易见,是六叔的做派。” 连一向与岑寂不对付的人都这么说,那就不是琪琪的滤镜太厚非要替岑寂说话。 “而且,把你限制在这里还有个好处。” “什么好处?” 岑清钰噎了一下,有点为难:“我说了你别生气。” “不会。” “好处是……没了你他做事更轻松。念远,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始终是楚家的女儿,你的身世是很能做文章,楚家会从你下手,岑家没准也会,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势力,你挡不住只会……只会拖累他。” “顾悠然不会拖累他是吗?” 顾念远是脱口而出,全没想过对方知不知道顾悠然。 “你是说……那个跟六叔闹绯闻的顾小姐?”岑清钰想了想,“她不会,首先她没有复杂的身世,其次……她是六叔那个世界的,很习惯在那个世界摸爬滚打。” 顾念远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沉沉的落了下去。 岑清钰无意中的话语精准击中了她所有的担忧,证实了她的无用,她不觉握紧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原来这是他做事的风格……” 她尾音有些发颤,岑清钰没有注意,他颔首道:“六叔是比欧文还要聪明的人,想做什么只会做的更到位,为了让你在这里安全自如,除了琪琪小姐这个助理,他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掌握你的一举一动,必然不会让你出事,至于护照……等他觉得是时候了自然会还给你,你只要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担心。” 岑清钰温和体贴的解释着岑寂的做事风格,一字一句都在表达安慰,但在顾念远听来却是一句一刀子,刀刀往心窝里扎。 那些压抑的委屈不满还有愤怒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化作一团火烧的她五脏六腑都难受。 “呵,我知道了。”她木然望向空空的舞池,“那么清钰,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干吗?” 岑清钰听罢,倏地笑了。 “不会,我和六叔是两种人,唯一相似的是……”他看向顾念远,犹豫了片刻道“都姓岑吧。” 顾念远也笑了,她收回目光,抬起手,俏皮的眨眼。 “走吧,下一曲要开始了,先说好,我不大会跳,万一踩着你可不要生气。” 岑清钰十分绅士地接过她的手道:“踩不着,我保证。” 乐曲声响起,巧了,正是华尔兹,甚至曲子都跟翡翠岛那回用了同一首,那次她踩了岑寂好几次,害得他得让乐队调整节奏,现在想一想,真是从头到尾都在拖累他呢。 顾念远快速闭了眼又睁开,说来奇怪,跟岑清钰跳了半曲竟然一次都没踩到过他,明明她满脑子杂念一点都不专注,只任由身体随着对方的引导摆动。 难道说,正因如此摆烂才格外放松吗? 太可笑了,她居然只跟岑寂不合拍。 “念远。”岑清钰突然开口道,“看着我。” 第七百六十八章 岑总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顾念远依言看向他,那双眼睛泛着哀伤和面具上妖娆的花纹放在一起,惹得岑清钰忍不住将人环紧了一些。 “不开心的就不要想了好吗?” “嗯。” 嘴上答应,但那哀伤半点没散,岑清钰又道:“你明明在我身边却在想别的男人,念远,或许我也会伤心的。” 卖惨果真起效,顾念远睫毛颤动:“抱歉,我不想了,我们好好跳舞。” “好。” 岑清钰搂着她脚下不停,顾念远的裙摆翻飞如蝴蝶,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对般配的情人,更有外人举起手机拍摄起来。 顾念远不知道,她放任自己沉浸在乐曲里,越发跳的自如了。 千里之外,西斯酒店的慈善拍卖会现场。 岑寂同样自如,陪伴他赴会的是一身火辣红裙的顾悠然,两人一到场就引来瞩目,迅速被围了起来。 这场拍卖会是京市某位大佬窜的局,广邀社会名流,地点虽然京市,但来捧场的却是海内外的名流,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最近的话题人物悉数到场。 岑寂和他的女伴来的太是时候,以至于台上正在致辞的楚荣江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就这样不客气直接打上了门,这场拍卖会,慈善是名头,内里是几个老朋友正式合作的仪式。 一阵骚动过后,岑寂婉拒主办者的邀请坐在了最后一排,抬手示意楚荣江继续。 楚荣江收回目光前扫了一眼第一排的岑令诚,见老头面色不善,他暗暗嗤笑了一声,继续致辞。 “岑总,你不是说要来京市度假吗,怎么会想要出席拍卖会啦?”顾悠然悄声道。 “悠然不喜欢?” “当然没有,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拍卖会有什么吸引你的拍品吗?” 岑寂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楚荣江道:“悠然有喜欢的吗?” 顾悠然疑惑的翻开拍品名录,事实上,这场拍卖会楚三提了好几次她还算了解,明白这是对楚家相当重要的一场活动,岑寂没说要来,她自然也没报告,现在突然登门,在楚三公子的眼中必然是她的失职了。 她心底啐了一口,暗道姓楚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倒很大,不像岑寂,出手大方从不计较,顾悠然的天平已然倾斜。 “岑总让我挑,那可得做好准备。” 顾悠然纤纤玉指点在了第一页,那是今晚最珍贵的拍品,十八世纪威尼斯贵族的珍藏,一张镶满珠宝的假面,出自大师之手。 岑寂扫了一眼,勾起嘴角:“好。” 他答应的太痛快,顾念远难以置信道:“岑总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悠然不想要吗?” 顾悠然根本说不出不字。 岑寂是她遇见的所有男人里最大方的,还是那种只付出不求回报的大方,哪怕她已经暗示了可以给他任何回报,他都毫无反应。 难道岑寂玩女人就是这种君子风格? 顾悠然忍不住问道:“岑总对所有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这话逗得岑总笑意更浓:“这算什么大方,悠然还是见得少了。” 顾悠然只觉三观震荡,原来这才是真的大气,她越发心动不已,更不想搭理挤眉弄眼的楚三了,没本事的东西,活该被岑寂耍! “那我就等着岑总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啦!” “好。” 第七百六十九章 他赏光与她共度良宵 楚荣江致辞完,酒会正式开始。 岑令诚第一时间找上了儿子,他的龙头拐握的紧:“你现在收手还不晚。” 岑寂刚端上一杯酒,回身便看见一脸阴云的父亲,他浮出讥讽的笑:“原话奉还,我也想对爸这么说。” “你还有脸叫我爸!” “有,当然有,毕竟没有您的基因就没有现在的我,法律规定,我必须叫。” “阿寂!别乱说话!”沈景芬忙给丈夫顺气,“你……你怎么来了?” “为慈善事业尽一尽绵薄之力。”岑寂动了动手臂,示意身旁的女伴,“顺便带悠然来见见世面。” 两道视线瞬间射向了顾悠然,这个女人跟顾念远有三分像,气质却天差地别,岑令诚冷笑道:“阿寂什么时候这么风流了,我的儿媳不生气吗?” “我是在向爸学习,您不该欣慰吗?” “欣慰,只是阿寂,这一位顾小姐好哄,那一位顾小姐未必好哄,到时你情场翻车影响了生意,可别怪做父亲的没提醒你。”岑令诚嘴边松垮的皮肉抖动着,“我的儿媳是去哪了来着,哦,欧洲,结婚还不到一年呢就扔出去了,比我当年狠心多了。” 岑寂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比不了,爸对亲儿子都不会手软,我还差得远。” 话音刚落,岑令诚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阿寂!”沈景芬再次打断父子间的一触即发,“你跟你父亲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的,非要闹成这样?现在外头都在看我们岑家的笑话!” 岑寂没有说话,他看到楚荣江走了过来。 “阿寂,好久不见,没想到纳公子也邀请了你。” “连久不出门的您都被邀请了,纳公子向来好客,当然也会请我,还是说……”岑寂顿了顿,“您老跟纳家还有我爸有什么要紧事要商量,不欢迎我?” “呵,阿寂真会说笑。现在上头喜欢你这种年轻人,不爱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谈,我们可不得抱团取暖嘛。” “楚伯伯真谦虚。” 楚伯伯摆摆手:“真的,老了,不中用了。”说着,他眼神一拐,看向顾悠然,“这种场合带她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 “私底下玩玩也就罢了,摆在台面上,我侄女的脸往哪里搁,你要是欺负她,我是不会不管的。” 两个老人轮番上阵,终于让岑寂变了脸色,他双眸如刀,语气冷淡极了:“楚伯伯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非要搅和我们岑家的事,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阿寂说话真难听,那伯伯劝你一句,年轻人太自信不是好事,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这冲天的火药味吓得顾悠然一动都不敢动,还好纳公子及时赶来,三言两语化解了危机,她的惊恐一直维持到酒会的最后一次拍卖。 压轴拍品登场,全场瞩目,然而,只叫价了两次就结束了。 因为岑寂报出了一个足以碾压所有人的数字,无人能够竞争,他也就此成为了本场酒会当之无愧的焦点。 酒会结束后,顾悠然飘飘然被送进了车中,她拉着岑寂的手臂,再次希望他赏光与她共度良宵,但一如前几次那样,岑寂微微一笑抽回了手臂。 “晚安。” 他爽快道别潇洒离去。 第七百七十章 七种罪名 离去后,岑寂没有坐上他的迈巴赫。 老陈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小杜步行也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岑总,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要跟楚三公子联姻的正是纳家的远亲,算得上是纳公子的表侄女,我已经通知她了。” “嗯。” “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楚荣江和令尊一定会绑的更紧,他们应该是对景明天地这个项目深信不疑了。” "好。" 小杜汇报的很有精神,岑寂却兴趣缺缺,按说今晚的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至比想象的还要顺利合该高兴才对,总不会是在心疼钱吧。 别说,岑寂心疼不心疼不知道,小杜挺心疼,给顾悠然花钱,基本就等同于砸钱听个响,她默默祈祷快点结束。 “和楚三合作的那个阿尔比家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只有初步的方向,阿尔比家的老爷子已经在ICU躺了半年,就是因为家里没争出个结果才迟迟没法闭眼,他们家现在乱的很,更详细的信息还需要一点时间。” 岑寂停下脚步。 “这件事交给许安杰。” “好的。”小杜应声,“岑总,太太那边现在不止我们还有……还有岑清钰的人,她是相当安全的,最近还高调撵走了艾妮小姐……给了电视台一个下马威,想来工作也会更顺利的。” 小杜越说越小声,时不时偷瞄一下岑寂,果然老板听着听着就皱了眉。 奈何职责所在她还得继续:“刚刚那边发来消息,说是有一份新汇报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好像是突发的事。” 岑寂嗯了一声划开手机,然后,小杜便见他眉头越皱越紧,面色越来越冷,她觉得,岑总都快要把手机捏碎了。 邮箱里有照片有视频,全方位立体声的描绘了一场假面舞会。 岑寂一眼就认出了顾念远,即便戴着面具那股子傻气也异于常人,跳宫廷舞时认真的像个刚学走路的三岁小孩,引人发笑,可还没等岑寂笑,顾念远就一改稚嫩的三岁小孩做派,浪荡了起来。 她被岑清钰牵引着满场转圈,跳了一支华尔兹还不够又挑战了探戈,比之在翡翠岛和他跳舞时的紧张,面对岑清钰,她放松又沉醉,一场场跳的停不下来。 照片和视频离得都远,哪怕拉近了也只能看到面具,那张面具风格特别与岑清钰那张应当是同一个系列,满场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人用同样的风格,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岑寂猛然记起他刚拍下了一张面具,大师手笔,金碧辉煌,跟这两位不是一个画风。 他慢慢露出一个堪称阴森的笑,吓得小杜缩了缩脖子。 “岑,岑总?” “小杜,关于楚三的计划稍等等。” 言罢,岑寂将手机收起,坐上了等候已久的迈巴赫,老陈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取出一根红绳,仔细的系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不知为何老陈心底一阵发寒。 翌日,顾念远睡过头了。 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她化身淫魔,到处采阳补阴,辣手摧帅哥,可怕的是,每一个帅哥都长着同一张脸。 顾念远揉着太阳穴,跟无数个岑寂在梦中翻云覆雨,讲真,挺吓人的。 都怪那个欧文! 她想起昨晚舞会间隙,欧文兴致勃勃的找上他们,摇头晃脑的解释面具背后的故事。 “欧文先生,现在你可以说到底是什么系列了吧。” “当然可以,这个系列名叫七宗罪,顾名思义一共七张,分别对应七种罪名。”欧文笑眯眯道,“清钰这张是贪婪,你的这张,是色欲。”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他的监视很全面 “真是有趣啊,顾小姐一看就跟色欲不沾边,清钰呢偌大家业都不在意哪里贪婪了?偏偏你二位选了这两张,啧啧,真有意思。”欧文意犹未尽的感叹,“该不会是映照着潜意识里那个真实的自我吧。” “……” 岑清钰冲她无奈的耸肩:“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说他喜欢故弄玄虚了吧。” 顾念远睡眼惺忪的望向窗外,窗外是清清爽爽的蓝天,窗内是跟色欲搏斗了一整晚的自己,她突然觉得欧文说的不是完全没道理,她可能就是图岑寂的脸,这不就是妥妥的色欲吗? “啊啊啊,我在想什么?” 洗漱后,她心神不属的坐在餐桌前,琪琪坐在她对面,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用问,她都猜得出她要说什么,昨晚,她和岑清钰跳了一晚上的舞,化悲愤为动力,陀螺一般旋转,换了几个舞种竟没有一次踩到过岑清钰的脚,仿佛开了挂,岑清钰也特别配合,由着她玩,发泄完她才意识到可能不大合适。 参加舞会的除了琪琪,还有摄制组的人,以前没几个知道她跟岑清钰的关系,现在这么一闹,很难说会不会传出不好的流言,唯一庆幸的是假面舞会,至少不会被拍下认出,冲上热搜榜。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昨天心情不好,发泄一下。” “太太,发泄的方式有很多种,找岑清钰是最危险的一种。” 琪琪对岑清钰敌意深重,顾念远懒得再听:“好了好了,找都找了,不要再说了,好在是私人的假面舞会又在国外,应当不至于造成什么舆论风暴。” “但肯定是瞒不过岑先生的。”琪琪叹了口气。 “瞒不过就瞒不过好了,大不了就是离婚罢了,反正他也……”顾念远没说下去,她突然道,“琪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岑寂一定会知道昨晚的事吗?” “一定会。” “通过你还是通过什么?” 琪琪的蓝眼睛静静看了一会儿,才道:“太太,你是想说,除了我到底还有多少人受命关注你?” “嗯。” “我不知道,岑先生不会告诉我的,我只知道,像这样的大型活动,岑先生应该会收到照片也好视频也罢的所有资料。”琪琪顿了顿,“他不满足只听文字转述。” “……看来对于我这个囚犯,他的监视很全面。” “太太,没有哪个囚犯像你这样,自由到无所顾忌。”琪琪的语气冷的像威尼斯今日的天气,“当然有些时候我也不大理解岑先生的行为逻辑。”她叹了一口气,“太太你是不是在动摇?” “动摇什么?” “被岑清钰动摇。”琪琪好像很艰难才问出口,“他是不是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你越来越厌恶岑先生?” 顾念远不明所以:“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 “但他对你很有什么呀,太太,你有时候太迟钝了,他已经做得很明显了。”琪琪放下刀叉,“就差当小三了!” 顾念远被逗笑了,她扶额道:“好吧,我算是明白你的敌意哪里来的了。是这样,他呢,曾经做过对我不大好的事,现在有补偿心理,事实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点岑寂也知道,而且,琪琪,我跟岑寂之间的问题,不是别人动摇出来的,那些问题一直在。” 琪琪还要说什么,顾念远的手机不是时候的响了,来电是陌生号码,她嘴里还有一块牛肉,于是摁了接听后点了公放。 偌大的餐厅里骤然响起纯正流利的伦城英文。 “请问是顾小姐吗?这边是史密斯律师事务所,您名下有几套房产需要补全手续,另外……”那边顿了顿,“顾小姐?您在吗?” 第七百七十二章 这回彻底完了 顾念远愣了半秒后应了声,她关闭了公放将手机拿至耳边,听着听着,她看了一眼琪琪,对方收到她的眼神,立刻别开眼,显然是一清二楚。 “好的,我知道了,过两天我会回伦城,到时我的助理会跟你联系。” “嗯,多谢。” 电话很快结束,顾念远放下手机,面无表情道:“所以,连威尼斯这栋小楼也在我的名下是吗?” “……”琪琪垂下头,“是。” “伦城那套也是?” “嗯。” “什么时候操作的?操作了多少东西到我名下?” “从你离开中国前的半个月就开始操作了。”琪琪艰涩的回答,“欧洲的所有房产以及部分商铺,品类主要是餐饮和服饰类,最近又加了一间画廊。” 顾念远捏着叉子的手指发白:“真厉害,在我本人无需知道的情况下就能办成这种事,那怎么会让律师一通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最近忙着查阿尔比家,一时疏忽……” 闻言,顾念远放下叉子,诚心称赞:“好啊好啊,干得漂亮,看来我不在这个金笼子里住个十年八载都对不起你们这番操作呢!” “太太,虽然岑先生没说,但我觉得这是他担心国内的事情如果进展不顺的话,你还有足够的东西保障自己,我觉得……” 啪!一声响截断了她的解释。 顾念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她像是气极了,嘴唇都在发抖。 “你觉得我该感恩戴德是吗?岑先生真是好大方,开除员工给的福利比欧文先生给他前妻们的还多,我该出去放鞭炮庆祝了,要不琪琪你替我订一条横幅,就写:顾念远可真是太值钱了!” 琪琪已然不敢说话了。 “真是够了!” 言罢,她红着眼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完了,琪琪心想,这回彻底完了。 作为三天外景拍摄的最后一天,今天按照剧本杀的设定是顾念远戏份较重的一天,然而向来守时敬业的她,出人意料的迟到了。 “抱歉杨导。”当着所有人的面,顾念远深深鞠躬致歉。 “昨晚太累吧,没事,影响不大。” “真的很抱歉!” 杨一恒被她滔天的歉意怔住,而在接下来拍摄中顾念远异常的认真也异常的沉默,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投入角色,把自己当做玛丽的话一切烦恼都不再是她的烦恼了。 只用做一个十八世纪温柔和顺的小姑娘,享受着爱情骤然而至的快乐,与一个简简单单的小画家,谈一场真诚不虚假的恋爱,然后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 多美好。 于是,她看向岑清钰的眼神越发的赤诚,十分符合人物目前的心情,是以没人觉得不对。 杨一恒甚至频频夸奖:“念远,怪不得孙导说你有天分啊,确实有天分,角色感情拿捏的真到位。” 顾念远扯动嘴角试图扯出一个高兴的表情,琪琪瞥着她,只觉那笑比哭还难看,但她不敢再说任何话。 一整天的拍摄很快就到了尾声,由于顾念远的超常发挥,竟是比预计的更快拍完,连昨天还在给她脸色看的贾小姐都变了态度。 傍晚时,全部外景部分结束,剩下的三天就都是室内的部分了,这部分是主角们的战场,顾念远会轻松很多。 “顾老师这也算杀青一半了吧。”有工作人员与她玩笑。 “是啊。” 顾念远已经笑不动了,但还是尽力露出正常的表情,她很难形容现在的感觉,疲惫的很又亢奋的很,她意犹未尽,想再演三天三周或者三年的玛丽小姐,只要别让她做回顾念远。 可手机铃声还是不留情的将她拉回了现实。 “柳兰什么事?” “念远,你快刷新闻!” 第七百七十三章 我陪你 自她出国,岑寂向岑令诚宣战,他的新闻就三不五时的冲上热搜,顾念远找的毫不费力。 【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霸总文学照进现实】 【岑太太姓顾】 【威尼斯假面到底有多贵】 不同平台不同风格,描述的都是差不多的故事,岑寂为讨顾悠然欢心,花天价拍了一张古董面具,由于这场慈善酒会岑令诚也有出席,还被懂得多的网友扒出深意。 游侠爱吃3:要我说当着他爸的面这么干就是为了给女友撑腰,估计是他爸看不上这女人的出身。 啊啊大人好:这女人啥出身啊,有没有料啊。 回复@啊啊大人好:听说是个设计师业余兼职茶艺师,两人是闪婚,岑寂先斩后奏,他爸不同意。 my34653:我不信,这年头有钱人精着呢没一个恋爱脑,这女人肯定不简单。 顾念远随便翻了翻就关掉了社交软件,听筒里柳兰很是着急:“外面都把顾悠然当成你了,我知道是做戏但心里还是堵得慌……念远,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我,我是真的担心,你要是跟岑寂过得不开心,大不了就提前解约好了,几千万违约金我帮你搞定!” “你要怎么帮我搞定,找你爸吗?”顾念远笑道,“好了,我都说了,一切都是……都是计划,我事先知道。” “真的?” “真的。” 听筒那边静了好一会儿,柳兰前所未有的温柔:“念远……我说真的,如果……别委屈自己,咱们有手有脚在哪都能过得好,不差一个男人。” 柳兰是典型的狮子座性格大大咧咧,难得讲这样的话,顾念远鼻子一酸,几乎是马上就要将那些压的她喘不过气的情绪全都倒出来,可话到嘴边,她却道:“小兰,我挺好的,今天我可是活力满满拍了一整天呢,谁都夸我演得好,到时综艺播了你得给我刷三遍!” “那必须啊!” 挂了电话,顾念远从后台调出新闻页面,配图是各种角度的岑寂带着顾悠然进场和出场,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微妙的变化,顾悠然好理解,她变得志得意满,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岑寂不同,顾念远不清楚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心事重重。 顾念远不自觉抚着心口也不知是哪里在疼。 人物图下面是附带的拍品图。 这张古董面具出自十八世纪威尼斯的知名艺术家,这名艺术家的存世作品里精品不多,昨天拍卖的是一张,欧文先生的收藏室里也有一张,两张风格相似。 顾念远怔怔看了一会儿,自嘲的勾起一抹笑。 岑寂买面具和她戴面具几乎是前后脚,同一天里,他买面具讨美人欢心,她戴面具跟帅哥跳舞,不能不说是一种神奇的缘分。 “看什么这么专注?” 岑清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念远忙收起手机。 “没什么。” 岑清钰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憋在心里除了为难自己没有任何用处。” 顾念远默然不语,就在岑清钰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开口了。 “清钰,拍摄还剩三天,我只是想好好做三天的玛丽小姐。” 她抬眸看他,澄明的眼眸里尽是乞求,岑清钰望住她,温柔道:“好,我陪你。” 第七百七十四章 我该说声对不起 接下来三天,顾念远如常生活和工作,甚至她对琪琪的态度也恢复往昔。 “抱歉,之前我的语气有些冲,你别介意。” 琪琪自然是不介意的,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不是雨过天晴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暴风雨是什么呢?她看不出来,她只觉得,顾念远和岑清钰似乎越发亲密了。 这让琪琪犯了难,该怎么跟岑先生告状,呸!汇报呢? 好在,岑先生没给她机会,原本汇报的时间延期了,岑先生打发给她简短的几个字,琪琪回拨过去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 “过两天再说。”岑寂那边环境嘈杂,声音不是很清晰。 “好的,岑先生,那个……太太一直都敬业的待在片场身兼数职,风平浪静。”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那就好。” 听起来非常不好的样子。 彼时,顾念远全身心投入进了片场,她以过度的热情诠释着这个龙套,以更过度的热情完成服化组的工作,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刻喘息。 到得第三天的最后一场拍摄时,杨一恒忍不住跟岑清钰打听顾念远是不是打算转行进影视圈了。 “没有,她只是敬业罢了。” “……你们就瞒着我吧。”杨一恒摇着头,“不过清钰,我有点佩服你了,看国内那动静,没准你还真能把人拐到手。” 岑清钰淡淡一笑:“还不是时候。” 最后一场还有一小段需要补拍,是侦探破案的部分。 演侦探的嘉宾是视频网站要捧的新人男星,几度调整台本就是为了多加点角色高光,因此这最后一场才拍了又拍。 "侦探先生咱们再这么研究下去,死者都投胎转世了。" 演顾念远妈妈的歌星带着笑嘲讽道,惹得侦探瞬间忘了台词,于是,进度再次停滞又得重拍,现场气氛越发的紧绷。 杨一恒遂拍着手道:“这样吧,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会儿,化妆师,给大家补个妆。” 顾念远上一轮刚补过不需要再补便提着裙子走出房间,外头是河道,夜晚的河水静谧,映照着两岸灯火,顾念远便看着水里的灯影发呆。 这几天她发疯般的沉浸在玛丽小姐的世界里,除了想发泄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然而,石头丢出去却没有激起半点水花,今晚过去,玛丽小姐也该离开了,之后呢?之后怎么办?总不能真的…… 丝丝缕缕的难过捆缚住她的心,直往下拽,好像要把她拽下水,沉在水底。 “顾老师。” 一声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把顾念远从情绪里捞了出来,她下意识的回头。 “卢小姐?” 卢雨宁见她表情不大对,道:“顾老师,你是在……” 顾念远这才发觉眼尾发烫,好在因着室内拍摄的强光,屋外显得格外的昏暗,卢雨宁应当看不清她的失态。 “我在呼吸新鲜空气。”顾念远装作揉太阳穴,抹走了眼角的湿润,“你怎么出来了?” 卢雨宁缓缓走到她身边,道:“马上就拍完了,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国,在那之前,我想……”她吸了口气,“我该说声对不起。” 第七百七十五章 他也该误会才对吧 “那次……是我的嫉妒心作祟。”卢雨宁低下头,“忘记了当初做粉丝的初心,很久以前我只是单纯喜欢看他的作品,喜欢他饰演的角色,后来看到他本人发现真是个很好的人,又喜欢他本人。” 她说着说着抬起头来。 “那时就有朋友问我,万一他有女朋友有老婆怎么办,我就很不高兴的说,有就有呗,我只是喜欢他又不是要嫁给他!”卢雨宁说到这里羞涩的笑起来,“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忘了。” 顾念远听她回忆又见她的模样,不觉弯了眼眸:“你很快就想起来了呀,不算忘,坚持的很好!” “你是不是挺难理解我这种心情的。” “恰恰相反,我很理解,唔……”顾念远想了想,“事实上,我也……曾经很喜欢某个人,那种喜欢跟你很像,会爱屋及乌,会真心祝福他一切都好。” 顾念远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嘛,你又不是铁打的。” 卢雨宁回握住她的手,端详了片刻道:“你还真像清钰说的那样……” “清钰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是因为理解我的心情才选择替我隐瞒,还说你非但不会怪我没准还要找机会开解开解我。” 顾念远呆住,她没想到岑清钰竟能精准的猜中她的心思,如果不是卢雨宁率先示好,她确实是打算找机会开解她。 “顾老师,我粉了清钰好些年,知道他这个人性格有很孤僻的地方。”卢雨宁顿了顿,“或许是因为他外热内冷的性格使然,能让他费心研究的人一定是在他心里非常有份量的人。” 顾念远听出点奇怪的意思,忙道:“我跟他……” “你跟他很配!” 卢雨宁握紧了顾念远的手,真挚万分:“我是真心这样讲的,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会觉得清钰喜欢的没错。” “不是,你可能误会……” “我明白!”卢雨宁了然道,“清钰会宣布退圈多少是有顾老师你的原因,对不对?” “那也……不能说不对……但” 毕竟,是她害得岑清钰命悬一线,间接导致他得中止工作,但…… “果然,我没猜错,顾老师,圈子有多复杂多危险我都懂,我无条件支持你们,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为表诚心,卢雨宁干脆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对方的真情实感令顾念远不知说什么好,她只能心虚的别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琪琪,她立刻发出求救信号,琪琪马上领会,她装作刚来似的,哎呀了一声:“卢小姐你在这里呢,刚刚导演找你来着。” 卢雨宁被她吓了一跳。 “好的,我这就去!” 走前,这女孩还忍不住回头,给顾念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顾念远尴尬的目送,见人进去了才道:“年轻真好,想象力就是丰富。” 琪琪站在她边上跟她一起目送,闻言接话:“太太,人家那不是想象力,是正常的观察力。”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琪琪吃一堑长一智绝不再多嘴,顾念远倒也没有再问,她暗自盘算,如果连卢雨宁都误会了,他也该误会才对吧……” 第七百七十六章 就我们两个 或许是由于惹了众怒,侦探突然支棱了起来,接下来的拍摄顺畅了不少,全部完工时,现场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就此,玛丽小姐的世界正式宣布结束,顾念远换下一身行头从化妆间出来,望着漫天的繁星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舍不得?” “清钰,你还没走呢?” “在等你啊。” 最后一场戏在圣马可广场旁边的一处小楼,现下一轮明月高悬,岑清钰站在三阶阶梯下面仰视她,月光盛满眸子。 琪琪本能的想冲出去拦住,但刚迈出脚又收了回来,她看向顾念远。 “等我做什么?” “听一恒说你打算明晚回伦城?” 顾念远走下台阶道:“是啊,最后两期的服装还有调整,我得去看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会一直在伦城待到拍完。”话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然后,看情况什么时候回国吧。” 岑清钰捕捉到了那丝黯然,他宽慰道:“你还有工作,六叔不会限制你太久的,不要担心。” “嗯。”顾念远点头,“你呢?这期录完还有别的工作吗?” “没了,现在开始我正式失业了。” 言罢,岑清钰摆出悲苦的表情,顾念远噗一声笑出来。 “这几年你都没怎么休息过,既然失业了就好好玩一玩吧。” “我也是这样想。”岑清钰顿了顿,“你倒是知道我这几年都没休息过。” 他这些年在娱乐圈的一举一动她倒背如流,作品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岑清钰这么问了,她反倒说不出口了只得嗯了声,这在琪琪看来简直暧昧丛生,她忍了忍别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一阵夜风吹过夹杂着水气,岑清钰忽地咳了两声,咳嗽似乎牵动了胸腔,他眉头一皱露出疼痛的表情。 顾念远忙扶住他,关切道:“怎么了?哎呀,晚上外面温度低,咱们不该站在这里聊天的,你的伤还没恢复呢!” “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离你受伤还不满两个月呢,都怪那个侦探!要不是他总是NG,把推你的那个动作做了好几遍,你也不至于……”顾念远越说越气,“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医院就不必了,家里有医生跟着。” “那你赶紧回去吧。”顾念远说着四下看了看,竟没见到该出现的人,她奇道,“祝伯伯呢?” “有事让他去办,还没回来。” 顾念远想了想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围观到此,琪琪翻了白眼,心里暗骂这个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哼了一声上前还是决定要做些什么。 不料,岑清钰拒绝了。 “不用,我跟朋友约好了等会要见面。”他直起身道,“你看,不碍事的。” 顾念远瞧着他,心里愧疚,不单是因为伤是为了她受的,还因为…… “你还是要注意身体,这种伤一定要恢复好才行!” “当然,不恢复好也对不起你的关心是不是?” 顾念远越发歉疚,只能点着头说:“嗯。” “好了,我先走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是要走的样子,琪琪不觉也歉意起来,没想到人家确实只是来搞个别而已。 “哦,对了。” 男人走到一半又停下,回过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 “念远,明天有空吗?我想邀你出来走走,就我们两个。” 第七百七十七章 没准它愿意呢 月光下的岑清钰笑的好看,顾念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待人走后,琪琪在回家的船上才感叹出声:“他真厉害,这招是不是就叫欲拒还迎?” “啊?” 顾念远不解的看她,琪琪斜眼回看。 “太太,有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身边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奸诈狡猾。” 这个词用的很好,顾念远赞同道:“我也觉的。” 琪琪听她又道:“你老板是其中之最。” 临睡前,顾念远收到了岑清钰的信息,她回了个好字过去又嘱咐他早点休息,然后切出了对话框,聊天软件一溜下来,岑寂的对话框因为太久没有互动已经被挤到了很后面的位置。 顾念远望着那张已经看了无数遍的头像,怔然不语。 其实她的小心思很拙劣,岑寂应该一眼就能看透,根本不会上钩,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办法,这人太狡猾,她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要挟他。 顾念远再次烦躁起来,她丢开手机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烦死了,随便他!” 翌日一早,威尼斯下了雨,好在雨势不大,岑清钰就在微雨里撑着伞站在船上,他穿着一件杏色羊绒外衫,把雨丝都衬得温柔了。 因为天气,贡多拉撑起了雨蓬,岑清钰小心地将她扶进雨蓬里,叹道:“天公真不作美。” “雨中游玩也蛮特别的。”顾念远不减兴致,“说吧,我们要去哪?” “之前咱们都是按照台本玩,今天不如就随便逛逛。”岑清钰收了伞在她身旁坐下,“现在……就游河听雨怎么样?” 雨中的水道格外萧条,但比之前几天清静了很多正适合听雨,船上还摆着小炉子暖着茶壶,旁边还有些零嘴,顾念远拿起一个橘子笑道:“要是不往外看我还以为咱们是要泛舟洞庭湖吟诗作对呢。” “如果你喜欢,大可以把这里当做洞庭湖。”岑清钰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我很乐意配合。” 顾念远捧起那盏茶暖手:“算了,拿威尼斯当洞庭湖的替身好像不大尊重它。” “没准它愿意呢。” 岑清钰也捧起一盏茶,言罢吹了吹,啜了一口。 “地道的龙井,我特意带来的,现在更像国内了吧。” 顾念远哈哈笑了一阵也啜了一口,香远益清应当是好茶无疑。 “你预备在国外长待吗?还是转一转就回去?” “看身体恢复的情况吧,现在要先帮你处理完艾妮小姐的事。” “艾妮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你说会不会她打算放弃了呢,毕竟我搅黄了她的工作,拉尔夫看起来也不预备为她再得罪人,她麻烦缠身实在没必要继续跟我硬碰硬。” 岑清钰放下茶盏,道:“不会,艾妮小姐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而且,她背后的神秘人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偃旗息鼓。” “你和琪琪都说背后还有神秘人,是那个什么阿尔比家的吗?” 岑清钰默了片刻,道:“不是,阿尔比家与那个人是合作关系,说白了,那个人才是重点。” “能与我有仇的……”顾念远苦笑了一下,“不会是岑家的人吧。” “这倒……” 岑清钰话还没出口,贡多拉忽地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猝不及防间,两人差点从座位上滑出去。 顾念远急忙握住椅背稳住身形,岑清钰反应更快已然钻出雨蓬。 随之,船夫咒骂起来。 “哎呀,我们这么大一条船你看不见吗?” 第七百七十八章 将她阴暗的心思暴露在天光下 水道说窄也不算窄,加之今天下雨,水面上一点也不拥挤,船夫又得了命令,船摇的慢且平稳,本不该发生交通事故。 是以连船夫也吓了一大跳。 顾念远钻出雨蓬,扭身往后看,那是一条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船,同样拉着雨蓬,看不清里面坐没坐人,划船的船夫一脸的歉意正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听起来是这个船夫接电话没注意撞上的。”岑清钰能稍稍听懂一些意大利语,翻译给她听。 闻言,顾念远打量对面船夫,那是个相当普通的中年人,手里确实拿着一部手机。 “既然是意外那就算了吧。” 没一会儿,两个船夫交涉完毕,他们的船夫拿着两张纸币走了过来跟岑清钰简单讲了几句。 “已经处理完了,咱们进去吧。” 坐回去前,顾念远又撇了一眼那条船,它没有立刻驶离,因为船夫赔礼道歉之后就躬身向着雨蓬站着,他似乎在说话,或者说是在回话,给雨蓬中坐着的人回话。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顾念远狐疑道:“艾妮现在在哪呢?” “她早就回伦城了。”岑清钰顿了顿,“所以你这次回伦城后要小心。” 艾妮在伦城的话,那么雨蓬下面的应该不是她,会不会是阿尔比家的人或者神秘人呢?不对,如果是他们就不会只是撞一下船那么简单。 顾念远没想出结果,只能摇着头叹自己太敏感,多半就是不小心的意外罢了。 船重新上路又在水面上摇晃起来,两人继续未完的话题。 “不是岑家的,我肯定。” “那我还能招惹到谁。” 岑清钰见顾念远皱起眉很烦恼的模样,便道:“可能是楚家,我拒绝了联姻楚家嘴上不说,心里有气总要找地方撒一撒,多半是我连累你了。” 顾念远还以为是别的原因,听到这里,了然道:“怪不得用那种手段!” “所以……”岑清钰颇无奈道,“要是艾妮有什么新动作记得联系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放心,你不说我也得找你,你现在可是我的超级外挂。” 听她这样说,岑清钰并没有显出高兴,他凝着她,缓缓道:“选我做外挂是因为你真的需要我,还是……做给六叔看的。” 从刚才顾念远就觉得岑清钰说的话别有深意,现在终于明白,是他发现了端倪,顾念远慌张道:“你,你发现了?” “如果是正常的你不会这样频繁的与我接触,这三天你借着玛丽小姐的幌子与我互动,应当是希望能让六叔看见。”岑清钰提起水壶,“你知道你的周围一定有他的人,他们会拍照会录像让六叔看到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是希望他吃醋然后来找你吗?” 岑清钰拆穿的很彻底,将她阴暗的心思暴露在天光下,顾念远羞红了脸。 她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想要刺激岑寂才那么投入于玛丽的世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原因也占了相当的份量。 “抱歉……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从你说你只想做玛丽的时候。” 第七百七十九章 只要有可能我都要试试 那就是一开始就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还……配合。” 岑清钰给她的茶杯满上水,微微一笑:“先不说这个,我想知道,今天跟我出来是不是为了做给六叔看?” 顾念远立刻摇头:“不是,我已经失败了,不需要再做给他看了。” “失败?才三天而已。” “三天了,以他的能力想做什么早就做了。”她幽幽望着河水,“没做,那就是不想罢了。” “……” 片刻,顾念远又摆摆手,轻松道:“没事啦,我只是想要回护照,既然失败了,那就等着嘛,反正……反正他也不会有兴趣把我一辈子困在这里。” “嗯,他不会的。”岑清钰顿了顿,“要不要我帮你?” “不了,这是我和他的事,自然也只能我自己解决。” 女人眼神坚定,岑清钰也没打算继续劝,他道:“那么如果暂时回不去,不如趁机到处逛一逛,我记得苏叶大学最近要开一门服装设计课,开课的教授是业内翘楚,也许你会有兴趣旁听。” 顾念远果真眼睛一亮:“嗯,我也想过,这次跟组去了好几城市蛮开阔眼界的。” “对了,还记得白小姐吗?” “你父亲的那个……额,我是说那位女演员吗?” “对。” 提到她,顾念远忙问道:“她怎么样了?你把她接走后没再被找到吧!” “为保妥当我送她去了黎城,现在快足月了,一切都好。” 顾念远放下心道:“希望她平安生产。” “会的。”岑清钰道,“说来,她也很关心你,一直跟我说想见你,正巧你现在在伦城要不要哪天有空去见她一面?” 顾念远脑海里浮现出那日与白小姐的火场逃生的情形,白小姐尖锐的小嗓子给她留下了十足的阴影,她为难道:“我们不熟,她见我干什么。” “你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她很感激你的。” “我只是顺手罢了,你帮我告诉她不用谢。” 岑清钰往后一靠:“我不帮你,要去你自己去。” 男人嘴角挂着一抹笑,摆明了故意的,顾念远转了转眼珠:“清钰,她找我是不是不止是感谢我那么简单。” “她没说,但我爸进去前给了她不少东西,具体是什么谁也不清楚,我猜,她要见你跟这些东西也有关系。”岑清钰顿了顿,“我爸跟你父亲是有过交往的,不知道会不会有关。” 顾念远立刻警醒起来:“那我得赶紧去!今晚,今晚我就改飞黎城!” 岑清钰笑着按住她的手道:“不急,她这段时间在保胎,已经住院了,现在还没出院,过两天,我安排好了带你去。” 顾念远的手背微凉,想来是船里四面漏风吹的,岑清钰眉头蹙了一下,然而顾念远自己不觉得,她得了新消息,全身心都放在这上面,全然不觉自己的手被人盖住。 岑清钰便道:“走吧。前面有家餐馆不错,我们去暖和一下。” “清钰,除了逼他绑架岑寂,你爸跟我爸还有什么交集吗?” 顾念远仍陷在这件事里出不来,岑清钰耐着心拉着她下船,缓缓道:“就我所知没有了,但为了让你爸参与绑架案,我爸做了不少工作,很难说会不会有线索,但你也得做好准备,这只是我猜的,或者说是白小姐认为的,未必就真的有用。” 顾念远就着岑清钰的手轻巧的跃上了岸,但岸上石板不平整,她脚下一个不稳便往前踉跄,差点扑进男人怀里,好在岑清钰一直没有丢开手,下一秒便稳住了。 她不在意,只抬眸笑道:“只要有可能我都要试试。” 第七百八十章 叹息桥 上岸后他们去餐馆吃午餐,威尼斯的雨没有要停的样子,不便外出,两人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岑清钰对她小时候的事情显示出浓烈的兴趣频频追问。 “枫叶镇的公园我去过,记得那里有个大象滑梯。” “是啊是啊!”顾念远连连点头,“我小时候每周都要去打卡,有一次下雨,我还哭着喊着非要去,把我妈气坏了。” “后来呢?” “后来……嘿嘿,后来我爸没抗住带我去了,于是我就穿着雨衣滑了滑梯,玩的落汤鸡一样回来了。" “伯父还真是疼你,不过这样不会感冒吗?” “确实感冒了,不过不是我。”顾念远顿了顿,“是我爸!” 岑清钰失笑出声:“我无法想象伯母该有多生气。” “你猜的没错,我后来被罚抄唐诗三百首……抄了整整一个月。” 当年她抄的满腔怨愤还跟母亲冷战了一周,堪称童年大事件,现在想起却只有无限怀念,这大概就是时间的力量,能把大事化小最后化为伤感。 顾念远淡淡道:“清钰,我的童年都是这样的小事,说起来其实挺无聊的。” “怎么会无聊,我很喜欢听,我从来不知道童年可以这样过。”岑清钰认真道,"我是被不同的人带大的,很小的时候是保姆,大一点会有育婴师还有家庭教师,上学了就有了管家,成长的每一步都有详尽的计划不能出差错,所以不会出现你这样的经历,我以前以为所有人的童年可能都这么没意思。" 听起来确实有点没意思,至少岑清钰的口气里是满满的嫌弃。 “嗯……那这样,以后呢你就把我的童年当你的童年,我们修改一下!”顾念远眨眨眼,“某年某月某日,顾念远小朋友和她的好朋友岑清钰趁着父母没注意跑去公园玩,虽然下了雨,但他们还是玩了一个下午,当他们高高兴兴回家后……” “就被父母混合双打了?” “嗯!!怎么样,是不是有趣点了?” 岑清钰浓浓的笑意在眼底翻涌,他望住她道:“有趣,那么四舍五入我们就算青梅竹马了。” 顾念远失声笑道:“好像……确实诶。” “那么作为青梅竹马,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岑清钰道,“念远,做了这么久岑太太,你觉得这种生活是你喜欢的吗?” “……” 岑清钰不意外她的沉默,他缓缓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发现你以前的生活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而聊起以前,你明显开心很多。” “人,人长大了生活总会变的……” 顾念远的解释明显底气不足,岑清钰没有拆穿而是更加温柔:“也是。” 男人果断换了话题,他很贴心,但石子已经投下,水面还是泛起了涟漪,顾念远的心事被勾了出来,她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岑清钰看破但没有说破,他扫了眼窗外的雨,突然道: “念远,咱们在威尼斯这么久,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哪里?” “叹息桥。”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我可以带你走 叹息桥是威尼斯标志性的景点,顾念远来之前在旅游攻略上看见过,早就想去,自然是说走就走。 他们重新登上贡多拉在雨中前行,顾念远望着渐大的雨势,猛然想起餐馆里的不对劲。 “清钰,刚刚在餐馆里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岑清钰一脸茫然,顾念远也没法描述,那是一种诡异的直觉。 她莫名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目光炙热又锋利,刺一般令她脊背发凉,可装作无意张望时又怎么都找不到目光的来源。 “没事,大概是我看错了。”顾念远回过神,忽地抬手指向前方,“清钰,那是不是就是叹息桥。” 不远处,水道的正上方架着一座巴洛克风格的白色石桥,在迷蒙的雨雾中,斑驳凄美。 作为着名景点,桥下挤满了船,哪怕下雨也不能阻挡游人们来此打卡的热情,叹息桥的传闻故事里有一则是情侣们要在桥下拥吻,是以,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大半是亲吻的情侣,有些热情澎湃的男女更是钻出雨蓬在雨中亲吻。 顾念远虽然知道这个传闻,但没料到坏天气里大家还能有兴致,顿觉尴尬,说来,作为一对青年男女,面对此情此景,他们居然只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实在不合时宜。 顾念远免不得别开眼,她清了清嗓子:“这里人还挺多哈。” 岑清钰倒是欣赏:“大家都在很认真的打卡呢。” “……也太认真了……”顾念远嘟囔,“又不止这一个传说……” “念远喜欢哪个传说?” “你说叹息桥的传说?” 岑清钰颔首道:“是爱情故事还是监狱故事?” 顾念远反问:“你呢?” “其实都一样。”男人倾身笑道,“所以,咱们上岸吧,在这里看没意思,不如亲自去走一走。” 叹息桥连接着总督府和监狱,因此所有传说都离不开囚犯,传闻重犯被押解的途中会从这座桥上走过,想到或死或终生无望的未来,大部分囚犯都会忍不住发出叹息,这就是监狱故事,但这样的故事实在不够引人八卦,是以后来又衍生出了爱情传说。 上岸后,他们进了总督府,之前摄制组曾短暂的在这里拍过两个情节,第二次来颇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 “传说在桥下拥吻的情侣可以永远不分开,但又有说这本身是个悲惨的绿帽故事,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改成了爱情传说。”岑清钰迈上台阶,“真真假假实在难以辨识。” “显然大家更认前者的传说,不然白白来一躺不做些什么多没意思。”顾念远跟着迈上去。 几级台阶之后他们走上了石桥,石桥是封闭式的,只通过一些狭窄的小窗户了望外面风景,这些狭窄的小窗户被繁复精美的雕刻包裹着,光线艰难的穿过它们洒进来。 岑清钰走到桥中时停了下来,他道:“这桥唯一令人喜欢的就是这个名字了。”他指着其中一扇窗户,“像不像监狱的天窗。” “像。”顾念远看着那扇小窗,“有种绝望感,怪不得要叹息。” 闻言,岑清钰转头看她,女人眸子里映照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清澈如许,于是他道:“犯人没得选,他们眼前只有一条路,所以只能一声叹息,但念远,你有的选。” 顾念远看向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重新做回自己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 “伯父的案子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就像我们一起教训艾妮小姐一样,我不会像六叔那样不尊重你。”岑清钰异常的认真,“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要不要选一条更自在的路。” “清钰,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岑清钰往前进了一步,窗外的日光都沉进他眼中。 “我知道,你也知道,念远,喜欢岑寂如果很辛苦的话,要不要换个人。” “……换谁?” 顾念远明知故问,岑清钰慢慢勾起笑:“顾念远,我说过的,威尼斯很愿意做洞庭湖。” 第七百八十二章 六叔好久不见 啪啪! 话音刚落,鼓掌声就从顾念远身后传来,几乎是瞬间,岑清钰周身那温润的气息就散了个干净。 “真感人啊,但是清钰,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婶婶她既不喜欢威尼斯也不喜欢洞庭湖呢?” 这调笑意思满满的话被男人讲出,充满了嘲讽和敌意,听得顾念远头皮都要炸开,她迅速回身,果不其然,世上只有一个男人会这样阴阳怪气。 “岑寂?” 岑寂身着一件灰色长风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白面森然,他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正玩味的打量着二人,好像在看一出滑稽戏。 一脸惊讶的顾念远令岑寂不快,但他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将目光放回他的侄子身上。 侄子不惊讶,他轻呵了一声道:“六叔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岑寂歪头,思考了一秒,答道:“你挖叔叔墙脚的风吧。” “哦,我有这个能力?”岑清钰挑眉,“叔叔很看得起我啊。” “当然,你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我一向很看得起你。”岑寂缓慢的走近,“算盘打的我在国内都听见了,实在不能不过来给你捧场。”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里阴风阵阵,在这凄风苦雨的天气里简直不能更应景,顾念远刚想插话,便听岑清钰道:“六叔是来找念远的?” “你们关系进展到这一步了吗?婶婶都不叫了。”岑寂讥诮道:“清钰,自作多情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六叔,不论顾念远嫁给谁,她都是她自己,我永远能叫她念远,倒是你,千金博美人一笑的热搜还没下去呢就急着过来端水了?” 端水两个字明显让顾念远脸色变了一变,岑寂见她烦躁的别开眼,语气更冷了。 “端水?清钰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以前常玩这一手?说来,你在楚家的烂摊子收拾好了没有,别又让我太太因为你的风流债陷入麻烦。” 他话里话外的都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且查出了背后的人,即便所有人都没有说,顾念远忙道:“你知道了?” 岑寂的目光立时扫了过来,他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温度道:“我该知道什么?” 顾念远哑然。 岑清钰见状上前一步挡在顾念远身前。 “岑寂,艾妮的事我有责任你也有责任,偏偏顾念远没责任,你没资格质问她!” 岑寂瞧着英俊的男人将无措的女人护在身后,一脸的正义凛然,他们年纪相仿又是同学,今天不知是不是说好了,穿的还都是暖色系,站在一块委实可以赞一句般配,真是令人不快。 “岑清钰,把你那套耍嘴皮的虚伪伎俩收起来,装腔作势对我没用,只有顾念远这种……”岑寂面色更沉,“现在,给我让开!” 岑清钰冷哼道:“岑寂,在你不说清你到底想做什么之前,我不会让开。” 闻言,岑寂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径直上前,一把揪住了岑清钰的衣领,他的出手猝不及防,拽的岑清钰踉跄了一下。 “岑清钰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她的门神护法吗?” “说的不错,我很愿意做她的门神护法!” 岑清钰梗着脖子端的是个不屈不挠。 “够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我很喜欢和你一起被人围观 顾念远奋力大吼了一声,立时引来行人侧目,今天天气不好桥上的人本不大多,但两男争一女的画面委实好看,行人们纷纷驻足停步。 顾念远感受到那些八卦的眼神,她从岑清钰身后绕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他。” 岑寂转眸看她,眼里是恼怒,他将衣领拽的更用力,冷笑道:“心疼了?” 顾念远压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尽量平静:“岑寂,这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我们的事跟岑清钰也没关系。” “……” “还是说岑先生觉得,我身为你的员工不能对你提要求?”她毫不畏惧的看住他,护定了岑清钰。 “……”岑寂攥住岑清钰衣领的手指节都发白了,但还是松了手。 岑清钰拍拍衣领看向顾念远,听得她道:“清钰,今天就玩到这里吧,等下我还有飞机要赶。” “……好,要不要我送你去机场?” 岑清钰是在明目张胆的把他叔叔当空气,顾念远心想,显然,他说要带她走是认真的,不开玩笑。 “不必了……我” “她的事与你无关。” 插话的当然是被当做空气的人,他甚至不客气的将手搭在顾念远的肩上,全不理会对方的挣扎将人强行搂至怀中。 “岑寂,你放开她!” “岑清钰,我说了,与你无关!” 顾念远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见这两人又要掐起来,耳边传来相机的喀嚓声,好事者越聚越多,再待下去明天没准就得在热搜上找自己了。 “清钰,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有我自己要解决的问题,别人帮不了。” 她一字一句慢慢的劝,岑清钰愣了片刻道:“好,但你要记得,如果有需要你还有我。” 男人没有问她要解决什么也不质疑她有没有解决的能力,他一如当年登山时,只在她实在撑不住时才伸出手,温暖而有礼,顾念远不得不承认,她很受用也很感激,可旁边的空气显然不喜欢这个氛围,他果断打破。 “话说完了?” 真是欠揍的声音,顾念远咬着后槽牙道:“岑寂,你放开我。” “他不走我不放。” “你!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里!你喜欢被人围观,我不喜欢!” 说着,她愤怒瞪过去,眼里写满了你是混蛋,她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她还想更难看一点,最好能吓的男人立刻撒手。 不想,这副样子反倒讨好了男人,岑寂勾起嘴角,忽而愉悦起来。 “是,我很喜欢和你一起被人围观,顾小姐不是我的员工吗?配合一下。” 和你一起这四个字他加了重音,字字敲在顾念远脆弱的神经上,激的她嘴角抿的死紧,恨不得咬他一口。 “岑寂你别为难她!” 岑清钰想要将人拽出来,可惜岑寂反应更迅速,他几乎将人按进他的胸膛,然后嚣张道:“滚,还是不滚?” 岑清钰握紧了拳头却见顾念远冲他摇头,她希望他先一步退让,岑清钰把拳头攥出鼓鼓的青筋,沉默半晌,还是走了。 见人离开,顾念远吁出一口气。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还不行。” 男人无赖的很彻底,顾念远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她愤然张口,然后,一个吻就盖了下来。 第七百八十四章 你的岑清钰滚蛋了 这吻看起来气势汹汹却又在触及的瞬间,意外的温柔,岑寂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一手摁住她的脊背,投入的辗转,仔细的厮磨,像是要述说什么衷肠。 顾念远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眼睁睁看着男人施展,她看见他垂下的长睫,看见他滑落在额前的发丝,看着他飞扬的眉毛,思念就这样密密麻麻涌上了胸口,堵的她眼热。 快两个月了,才两个月而已,她居然已经这么想他了吗?真是太不应该了。 直到耳边传来围观路人的口哨声,她才从怔愣中惊醒,立刻挥出手。 意料之中的巴掌声没有出现,岑寂瞬间睁眼擒住了她的手,动作间,风衣的袖子滑下,露出了戴着红绳的手腕。 男人面上不复刚才的沉醉,全是阴冷:“你的岑清钰滚蛋了,生气了?” “……”顾念远咬着唇,所有想要大骂出口的话悉数卡在喉头,片刻后,她道,“放开我。” 她的声音颤抖,岑寂的手立时一松,顾念远趁机挣扎了出来,她快速的环顾四周,举手机的吹口哨的应有尽有,还有嫌不够热闹的高叫着起哄,令人羞愤。 她狠狠瞪了一眼岑寂,扭身便走。 下了桥是总督府,里面游人如织,顾念远带着一身煞气走的飞快,岑寂步子大,不疾不徐的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到了门口。 外头还在下雨,顾念远的伞进来时寄存在服务台,这会儿她完全想不起来,满心火烧火燎只想走得远远的,是以她只迟疑了半秒就毅然决然地走进雨里。 岑寂三步上前将人拉住,斥道:“伞都没有急什么?” “要你管!” 顾念远奋力甩开他,当然,没有甩开。 岑寂牢牢攥住她的手腕,喝道:“顾念远,你闹够了没有!”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上来两个黑衣人将两把黑伞分别撑在两人头顶。 顾念远颤声道:“我闹?” “我是说……” “岑寂。”她吸了口气,再次控制住即将失控的声音,“我要赶飞机。” 言罢,顾念远转身便往码头走,送了他们一天的那艘贡多拉还停在那里,船夫冲她招手,岑清钰不在上头。 船夫用不大纯属的英文告诉她岑清钰已经结完了帐先走了,走前嘱咐他把她送回家。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的话,她会欣然登船,但现在,贡多拉就太慢了,顾念远不想耽搁,她打算换乘快艇。 她比划着拒绝了船夫,往后面停着的几艘空艇走去,走到一半,停了下来。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船?” 话说出来顾念远就知道答案了,因为后面这艘贡多拉的船夫正积极的冲岑寂招手,并高声道:“岑先生!” 这个船夫顾念远不陌生,能够辨认出这艘船靠的也是他,因为这厮正是那个说自己看手机看入了迷撞了他们的船夫。 毫无疑问,那时,岑寂一定坐在那条船上,眼睁睁看着两船相撞。 哦不对,这不是岑寂的作风,如果是他的话…… “你是故意撞我们的?” “简单打个招呼而已。” 岑寂非常坦荡,“可惜你实在太迟钝,提醒了好几次居然还是没发现。” 说完,他露出恶意满满的笑。 顾念远想起餐馆里那莫名的视线,不用问,也是岑寂。 这个男人一早就知道,他不声不响跟了他们一整天,直到最后一刻才走出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念远,玩的这么高兴吗?” 第七百八十五章 岑寂的钞能力非同凡响 不知是不是气过了头,顾念远反倒平静下来,她甚至可以挤出一抹看起来相当完美的微笑道:“高兴,比和你玩高兴多了。” “啧,听起来被我打断的你很不高兴,但可惜,我不会说抱歉。” 言罢,他也浮出笑,那是他一贯喜欢挂着的充满凛冽的笑,威势逼人,顾念远承认她学不会,两厢对比她拙劣多了,但好在她可以走。 于是她不再废话扭身便往快艇走去。 岑寂阴沉的声音随之传来:“顾念远,我送你回去。” “我有钱可以自己打船,不劳岑先生操心。” 她说话间便操起英文与船夫艰难交流,那船夫得知她要坐船原本很热情,比划着就要拉她上来,可眼神往后一瞥立刻缩了手。 然后,一位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白头发老先生款款上前,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和船夫说了两句,那船夫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岑先生,他同意。”白头发老先生向岑寂汇报,“可以买下。” 顾念远看看老先生又看看船夫,难以置信道:“你为什么要买快艇?” “因为你不肯跟我回去。”岑寂摊手,“那我只能买了你想乘坐的交通工具载你回去。” “你!” 顾念远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完全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这只猫怒道:“你有病吧!这里这么多条快艇,我非要坐你买的这艘吗?” 顾念远踩着短靴奋力往前走,一溜五艘快艇,她一艘接一艘的问,岑寂很有耐心的跟着,一艘接一艘的买。 终于走到了第五艘,不等白头发老先生说话,船夫自己就兴奋的挥舞手臂:“这里这里,我卖!” 老先生不急,他看向顾念远。 顾念远问不动了,问了也没有结果,岑寂的钞能力非同凡响,以前,她不觉得有什么,岑寂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使用钞能力大多数时候是经过计算的,回报一定大过投入,是商业行为。 但现在不是,现在他纯纯是为了戏弄她,顾念远毫不怀疑他是真的可以一路买下去只要她不回头。 于是,顾念远回头。 “我坐你的船回去。” 她置身于伞下阴影里,沮丧极了,像只淋了大雨的猫。 一只猫刚被踩了尾巴又淋了大雨,惨的令人心疼,岑寂心下一动走上前去,为他撑伞的黑衣人急忙跟上,两柄伞撞在一起,撞下雨水,洒在了岑寂的肩头,但他没空理。 岑寂拨开顾念远脸颊旁的碎发,声音忽而轻柔下来。 “我知道你生气,但有气就跟我撒也只能跟我撒。” 顾念远眉头一皱躲开那只手,细软的短发从男人的指尖溜走,留下指尖的痒感。 “贝斯。”岑寂将手重新插回风衣口袋,“送太太上船。” 船不是贡多拉也不是白色小快艇,而是有玻璃船舱的复古快艇,被岑寂叫做贝斯的正是那个白头发老先生。 贝斯躬身请她上船,举手投足跟杰西卡太太如出一辙,顾念远想起杰西卡原本的姓也是贝斯,她突然有了个并不意外的猜想,这俩一定有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岑寂调杰西卡来给她当临时管家绝不仅仅是因为尼诺的推荐,更因为这是他知根知底的人。 是了,这是他的作风,凡事都要牢牢控制在手里。 第七百八十六章 和他合起伙来骗你破产 船舱里有暖气还供着热茶和点心,坐了没两分钟就把顾念远从雨里带来的寒气尽数驱散,她喝完了热茶就缩到了最里面的位置,正与岑寂的座位是对角。 她也不看他,只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尽量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没想到,岑寂真来了……她当然是要他来的,可当他真来了,她又失了方寸,愤怒和委屈,疑惑和嫉妒,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令她无措。 岑寂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移开过,绕是顾念远刻意躲避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视线,与在餐馆中一样,炙热的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笑,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明明是她才对!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抵达了小楼的私人码头,琪琪已然等候在一旁,她眼里的诧异充分表明岑寂来的有多突然。 “岑,岑总?您怎么突然就来了!” 岑寂登上码头回身想要去拉下船的顾念远,不料对方手伸到一半迅速收回,视他为洪水猛兽。 琪琪额头的冷汗都要滴下来,还得强颜欢笑:“岑总,这边走。” 岑总没理,他几步上前一把拽过顾念远,引得对方怒道:“岑寂!” 岑寂唇线紧抿不顾她的挣扎,径直将人拉进了小楼。 男人寒着一张脸,女人奋力挣扎,这状况令门口正要鞠躬问好的杰西卡夫人没了主意,她只能看向哥哥,贝斯止步于玄关冲杰西卡夫人摇头:“不用管,他们不叫你,你就不要去打扰。” 眼见岑寂拖着顾念远进了电梯,琪琪担忧道:“不会出事吧……” 贝斯非常笃定:“不会。” 电梯门合上后,顾念远斥道:“岑寂,你拽疼我了!” “活该!” 岑寂将她的腕子往上一提压在轿厢一侧,顾念远的后背贴在了镜面般的厢壁上,凉意顺着脊骨攀上,激的她抬眸。 “你才活该,你混蛋,你无赖,你#¥%……*……” 女人搬出她生平所知所有骂人的词汇招呼上去,可惜,她的词库一向匮乏,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岑寂到没如何,她却越骂眼圈越红。 叮!一声,电梯到了顶。 缓缓打开的门打断了顾念远的谩骂,她大口喘着气只觉骂人是力气活,令她有些缺氧。 “骂够了没?” 被兜头骂了五层楼的男人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他神情变得和缓。 “没够的话,给你机会好好骂。” 男人松开她,表情又愉悦了一点。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人的巴掌就招呼上来,这一回,他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下来。 啪! 这一巴掌清脆,叫顾念远都是一愣,她没想到这一回岑寂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下来,好在,她也没有使多少力。 不对,什么叫还好?明明应该是可惜! 岑寂拿舌头顶了顶一侧的口腔壁,不甚在意道:“解气了?” “不解气!” 闻言,男人勾起唇角:“还想做什么,我奉陪。” 顾念远看见他这副你肯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模样就火大,她吸了口气道:“好啊,那我这就去跟楚伯伯通电话表示我投靠他了,要和他合起伙来骗你破产!” 第七百八十七章 我的首要工作就是给你添堵 岑寂失笑出声:“好,我帮你打电话。” 说着,他当真掏出手机要拨号码,顾念远心下一慌忙上去拦,岑寂就着她伸来的手直接将人搂了过来,手机在推搡间掉在地上发出闷响,顾念远急忙去看,那部手机根本连联系页面都没点开,果真是在忽悠她。 “笨蛋,吓唬人不能这么快就破功。” 岑寂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那些压抑的情愫便开始肆意攀升,没错,是真实的顾念远,不是照片也不是视频,岑寂不觉用力箍的更紧,不想,怀中人没有再反抗,她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岑寂……”顾念远的声音自怀中传来,闷闷的鼻音很重,“捉弄我调戏我,设局安排我把我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意思?” “……” “作为一只宠物,欧洲是个巨大的笼子,琪琪是那根绳子,那些莫名其妙被放进我名下的财产是你给的饲料,是吗?” 说着,顾念远抬首看向他,她满脸是泪却是异常冷静的姿态,岑寂眉头微蹙道:“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是我胡思乱想还是说出了真相,岑寂,你为什么来?” 这是个好问题,岑寂想,因为他也没搞清楚答案,直至飞机落地他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来? 是以岑寂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但他的迟疑让顾念远明白,他不是来带她回去的,果然只是公干出差顺便来看一眼自己养的小宠物吗? “那我换个问题,岑寂,你预备什么时候还我护照。” 不出所料,对方依然没有回答,顾念远闭上眼,一行泪流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还真是没出息啊。 “很快。” 岑寂说着便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顾念远却挡开他的手,自己抹了一把脸。 “很快是多快?”顾念远道,“是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吗?” “……” “岑寂,岑总,岑先生,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养的一条狗或是博古架上摆着的展品,我受不了每天像个傻子似的被你哄骗,还是说,你希望我做个听话的员工就像顾悠然一样,只要你说你希望,那我照做,什么也不再问了!” 顾念远话说的沉静,她不闹了,岑寂不需要用力就可以轻松的揽着她,可岑寂反倒更加烦躁,他不耐道:“顾悠然的事我会跟你解释。” “不必了,我不在乎!” 顾念远的话接的斩钉截铁,可接完她就有些后悔,她还是在乎的,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她只能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冷淡道:“我要赶飞机,明天还有工作,岑先生来欧洲也是为了工作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她推开岑寂,男人没有再阻止,离开那思念依已久的怀抱,顾念远忍着难过转头进了衣帽间。 行李早就收拾妥当,顾念远走到行李箱前拉出拉杆却迈不动腿,不对,一切都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她可以做的更好的,明明是她想方设法希望他来,想要解决问题,现在这样叫什么解决问题? 顾念远烦躁的扶额,她想她必须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算了,不论如何还是先回伦城,岑寂……岑寂如果是来这边工作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离开……她很快就会想明白该怎么处理,来得及的。 顾念远握紧拉杆转过身,惊觉男人不知何时走进了衣帽间,他正拿一种像是愧疚又像是探寻的眼神望着她,见她回头,他道:“我送你。” “不用,我订好机票了。” “你的票已经退了,顾念远,我送你这句话不是询问。”岑寂从容的从她手里拉过行李箱,“你想的没错,我确实是来工作的,我的首要工作就是给你添堵。” 第七百八十八章 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惩罚 岑寂说完便把琪琪叫了上来。 “帮太太把行李拿下去,告诉贝斯最迟一小时我们就出发。”他斜眼看着琪琪,“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贝斯会告诉你接下来该做什么,清楚了吗?” “清楚!” “好,下去吧。” 交代完,岑寂才重新看向顾念远,她简直出离愤怒,眼睛瞪的溜圆,胸口起伏不定,她学聪明了不再质问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跺着脚道:“你到底想怎样!” 岑寂轻笑了一声道;“顾念远,这话该我问你,难道不是你绞尽脑汁故意引我来的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你为什么生气。” “谁,谁说我故意……” 女人不擅长说谎,她的眼神忽而闪烁起来,岑寂瞧着,缓缓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哪怕真想跟岑清钰出轨也会在我们合同到期以后,做的那么明显是人都看得出来,我的好侄子一定也看出来了,可惜,他有私心不然也不会那么顺着你。” 他说着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起,喝道:“看着我!顾念远,我想我该告诉你这一招有多拙劣,比你掩盖艾妮对你做的事还要令人生气,你说你是宠物?真可笑,哪只宠物像你这样不乖,逼得人发疯!” 男人眼底泛着森然寒意,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顾念远怔怔看着他:“你要惩罚我吗?” 岑寂没回答要还是不要,他的目光顺着她的鼻梁滑落到唇上,欲望写在脸上,仿佛野兽在打量猎物。 “我确实要教教你,该怎么当个合格的宠物!”男人轻挑的扫了一眼顾念远上衣的扣子,“宠物看见主人到来,不该有个热烈的欢迎仪式吗?” 言下之意极近赤裸,岑寂在明示她该有所表示,这个表示不用多言,当然是用身体欢迎,顾念远与岑寂相处这样久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一副居高临下的主人姿态,等待着宠物主动上前求疼爱。 顾念远慢慢抬起手,颤抖地摸上扣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岑寂,她以为他会有些波动,但他面无表情。 这一刻顾念远真心想哭,可又哭不出来了。 他终于显露出真面目了吗? 不对,不会的,这不该是他,岑寂肯定是在吓唬她。 别做梦了,顾念远,这才是真实的岑寂,他对你的感情就是这样,你很该明白。 脑中两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令顾念远的手更加颤抖,好一会儿,她才解开第一颗扣子,岑寂就那样看着,好似俯视蝼蚁。 顾念远终于垂下眼皮。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她哑着嗓子道,“岑寂,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我们解除……” 岑寂没容她说完便吻了下来。 与叹息桥上的那一吻迥然,这一次他吻的用力,吻的咬牙切齿,像是真的要疯了,顾念远呼吸不能拼命的挣扎,可她不是男人的对手,越是挣扎这吻就越深,到最后,她想她真的要窒息了。 岑寂在怀中人晕眩前停了下来,他咬着她的唇,狠狠威胁:“顾念远,再说这种话我会叫你知道什么是惩罚!” 第七百八十九章 你属狗的 顾念远只觉唇上生疼,窒息感瞬间消失,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夹杂着痛感令她瞬间清醒。 她诧异的捂住唇,没有咬破但摸得到牙印,男人毫不留情的咬了她一口。 “岑寂你属狗的!” “属龙,谢谢。” 岑寂放开她接起手机。 “嗯,好。”他简短的回复了两个字就挂了电话,然后拉住顾念远便往电梯处走去。 男人步子迈的大,顾念远不得不小跑跟上,她赌气不说话,待到电梯门开了才道:“去哪!” “回伦城。” “我的机票都被你退了!你要驾船送我回去吗?” 岑寂听了笑话又愉悦起来:“亲爱的,你真可爱,可爱的我想送你竹蜻蜓,让你自己飞回去。” “我要是有竹蜻蜓我就立刻飞走,离你远远的!”顾念远恶声恶气,“你别拽我,我会走路!” 顾念远的手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捏了数不清多少次,已然有些发红了,但岑寂不心疼他坚决不丢手,还调笑道: “怕你带上竹蜻蜓跑的无影无踪我当然得拽紧了。” 琪琪和贝斯候在门口,见人下来,贝斯道:“岑先生,都安排好了,飞机停在广场后面。” “嗯。” 顾念远听到飞机两个字,不由诧异,难道他的退票只是故意吓她?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气稍稍平复了两分。 两人就这样出了门,乘上船一路行至广场,岑寂好似真担心她飞走似的,坐在船上也不放手,顾念远一心想着赶飞机懒得再反抗,等到了地方才知事情想简单了。 广场后头一栋建筑物的顶楼停着一架白色飞机,造型像是民航客机的微缩版本,顾念远在航空公司的广告册里看见过这个型号,是一款有口皆碑的私人飞机,价位惊人。 戴着红色小礼帽的空乘引导他们登机,机上座位不多但应有尽有,还有个小吧台煞有其事的放满了酒,岑寂牵着她送入座位,自己则在她身旁坐下。 “虽然不是船也不是竹蜻蜓,但应该比你定的那个航班更省时间。” 岑寂介绍完看着她,神色里竟给人一种求表扬的错觉,顾念远将头扭到一边。 “吹牛。” 她留了小半个侧脸给他,那小半个侧脸旁边是圆润的耳垂,耳垂上吊着一只红色的小耳坠,这是岑寂亲手雕的,今天,他在见到她第一眼时就认了出来,也正是这耳坠让他临时改了主意,默默跟着她逛了整整一天。 现在这只耳坠近在咫尺晃在他眼前,他心中涌起无数想法,这些想法不健康不阳光不温柔也不善良,理智告诉他,他得忍下,现在的顾念远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但感性却在拼命怂恿。 最终,岑寂翻开一本杂志,不看就不会有杂念。 仅有的乘客登机后,飞机很快起飞,没过多久就跃上云层。 顾念远本是为了躲岑寂,不想窗外的夕阳白云看久了,疲惫和泪水干透后的困乏就浮现出来,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那颗脑袋一开始是坚定的望向窗外,渐渐的,点一下又一下,不久,顾念远身子一歪滑向一旁。 第七百九十章 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岑寂及时送上了肩膀,他拨下顾念远刻意拉起的扶手又调整了位置,睡着的顾念远一身防备退尽,睡得舒服她就本能的靠近,非常坦诚也非常讨人喜欢。 岑寂趁虚而入再次搂了个满怀。 这些天里她应当重新打理了发型,刘海不再遮眼睛而是丝丝缕缕搭在眉毛处,看着乖巧极了。 岑寂饶有兴致的玩着她的一缕头发,一会伸直一会卷起,半晌评价:“张牙舞爪。” 说完,他笑了,不带任何深意。 他想他明白为什么要来了,答案其实很简单,只是不知道顾念远是否还想听。 顾念远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又一次站在叹息桥上,身披枷锁脚戴镣铐,这一回她成了犯人,被一位白头发老先生押送,哦,他叫贝斯。 贝斯说顾小姐,你犯了罪,七宗罪里的色欲,已经被判无期徒刑,现在选一个去处吧。 去处有二,一个是桥尾一个桥头,这两边分别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岑寂一个是岑清钰。 顾念远焦急道:“这怎么选?” “很好选不是吗?他们都爱你。” 顾念远摇头:“不,他们都不爱我。”她指着岑寂,“他是老板。”又指着岑清钰,“他是偶像。” “他们都站的好高,我们不在一座桥上。” 听罢,贝斯也摇头,他说:“你看,你站在这座桥的中心,你才是最高的,顾小姐,你看事情的角度太单一了。” “单一?” “你总觉得要么是你走向他们或是他们走向你,但有没有想过……” 顾念远放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喃喃道:“想过……什么……” 伦城小白楼,二楼书房。 琪琪九十度鞠躬:“抱歉!岑总,是我想简单了!不该给岑清钰当小三的机会!” 岑寂站在书房东向的书柜前,状似挑选一本书,听得琪琪的道歉,他没有回头。 “你确实想简单了,他从来没打算做小三。” 琪琪不解的抬头。 “他只想找回自己错过的珍宝罢了。” 琪琪更加不解,她暗自猜想,这是什么古老的中文句式吗?好像没学过。 岑寂没有解释,他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一边翻一边道:“阿尔比家你了解多少了?” “已经查出是他们家小儿子在与楚家联络,这个小儿子排行靠后,不趁着老阿尔比还没死再努把力,以后就只能跟我似的吃吃信托,没准连信托都吃不了多久,他大哥小阿尔比是目前最有实力的继承人,他俩关系一直不好。”琪琪顿了顿,“不过这个小儿子最近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是岑清钰那边做的,所以,他应该不会再有功夫对付太太。” “……这个人背后还有他二哥,神仙打架都拿这个小弟弟作筏子,他又顺手卖楚三人情,这群人好的不学,尽学某些公司层层外包。”岑寂冷哼道,"来之前我和尼诺有了个计划,等会儿你就去黎城找他,阿尔比家需要一些教训了。" 琪琪点头应声,她喜道:“岑总,那我是不是不用再给太太做助理了?” 岑寂听她的话音,转头看了过来:“你不喜欢给她做助理?” 琪琪撇撇嘴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岑寂挑了眉。 “有话直说。” “岑总,我是觉得吧,老话说得好哇,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只是做助理的话,太太真是个很好相处的老板了,但给你们当清官我真的不行。”琪琪的蓝眼睛写着委屈,“你们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第七百九十一章 你的房东 顾念远醒来时已是清晨,她在熹微的晨光里发现自己躺在伦城的大床上。 这一觉除了个荒唐的梦以外她睡得非常安稳,安稳到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从飞机回到了小白楼,杰西卡夫人有规定的早餐时间,现在距离这个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顾念远不预备继续睡回笼觉。 下午要去电视台设计部开会,开完会还得见裁缝师傅,工作安排的相当紧凑。 她揉着眼睛拧开房门,打着哈欠要去洗漱,然后看见了拉着行李正在打电话的琪琪,她一副马上就要离开的样子,顾念远瞬间精神了,难道是因为帮她隐瞒了一些事情被发现了才…… 顾念远急道:“你被岑寂解雇了?” 琪琪刚好结束通话没听清她问的是什么,只是随口应道:“是的,太太。” “岑寂在哪?” “书房。” 待到顾念远踩着拖鞋哐哐哐往书房走去时,琪琪才反应过来自己回答了什么。 书房的门没有合拢,顾念远走到门口便听到岑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悠然,有点耐心。” “很快。” 除了换了个名字,这些词跟当初让她不要着急父亲的案子时一模一样,顾念远砰的推开门,气势汹汹道:“很快什么?岑总要不要详细说说?” 她时间拿捏得正好,岑寂的通话前一秒结束,她的质问下一秒到场。 岑寂仍是昨天的装束,只是除去了风衣和毛衣,剩下里头的一件XX领单衫,他将袖子卷至手肘露出那绑着红绳的手臂,顾念远问完才有空打量眼前人,目光就此落在红绳上。 岑寂回头便看见她直直望着他的手臂,女人穿着一身水蓝色长睡裙,和她以往那些低龄幼稚的风格大为不同,这是琪琪给她购置的一批衣物中的一件,典型的贵价睡衣,丝绒质地佐以薄纱繁复层叠,露出纤细锁骨和一小段白皙脚踝,撩人于无形,如果没有那双拖鞋,可以说是个相当完美的造型。 顾念远踩得拖鞋是小熊脑袋的棉拖,一看就是她从国内带过来的存货。 岑寂打量完,顾念远已经走到书桌前,为表气势她狠狠拍桌:“才来多久就忍不住跟你的……悠然讲电话了?” “注意用词,不是我的。” 岑寂被她拍桌后吃痛的表情逗笑,也学着她双臂撑在桌上,两人隔着书桌对视。 “那难道是我的吗?算了,我不关心!我来是要问你,为什么解雇琪琪!” “我?解雇琪琪?” “是我让她不要告诉你的,她是我的助理当然要听我的!你就算是她的老板也该讲道理吧!”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个讲道理的人吗?”岑寂勾起嘴角,“真是受宠若惊。” 顾念远噎了一下道:“我没说过你不讲道理你别诬陷我!总之,你不许解雇琪琪!” 岑寂笑道:“作为老板,解雇不得力的员工也是我的权利不是吗?你以什么身份不许,我的太太还是我的另一位员工?” “你的……”顾念远支吾了半晌忽地眼睛一亮,“你的房东!!” “房东?” “岑先生,现在这座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第七百九十二章 亲爱的,哥哥,达令,选一个 “……” 岑寂被驳的哑口无言,顾念远心下大畅,她微扬下巴:“所以,你要是敢解雇琪琪,我就让你睡大街!” 言罢她丢给男人一个绝对坚定的眼神,以示她说到做到。 僵持间,一个虚弱的女声颤巍巍响起: “太,太太……岑总没有要解雇我……” “嗯!”顾念远点点头,半秒后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琪琪艰难的重复了一遍:“你听错了,岑总没有要解雇我,我是升职了要立刻去履职。” 顾念远则艰难的结巴起来:“是,是吗?那,那那恭喜你哈。” 收到祝福的琪琪毫无同情心,她迫不及待的挥手:“呵呵,岑总,太太,那我先出去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嗖得消失在门口,徒留顾念远把挽留的话说到一半:“诶,等等!!你……” 书房里再次剩下两个人,顾念远调整好表情转回身,不料岑寂已经不在桌后,而是慢悠悠踱到了她身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 “你也听到了吧,我,我是听错了。” 岑寂:“哦。” “既然误会解除,那你那你继续和你的悠然聊天吧,我走了。” 顾念远话没说完就要跑,但岑寂早就料到,他长臂一伸拦住她,从后头环住了她的腰,再略一使力便将人捞进怀里,顾念远的背撞在他微热的胸膛上,整个人一激灵。 “阿寂!” “这时候不叫岑总、岑先生了?顾小姐的身段真是柔软。” 岑寂从背后揽着她,手指摁在她的侧腰上,隔着睡衣揉着腰侧软肉,是以这句身段柔软说的格外意味深长,顾念远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但在溢出口前及时刹住。 可惜男人不懂见好就收,反倒使力令两人贴的更紧,那带着淡淡冷杉调的气息吹过她的额角,“顾念远,我说过注意用词,不是我的,装作听不见?” “听见了听见了,不是你的是我的行了吧。” “想知道为什么你走之后顾悠然会突然出现吗?” “……不想!”她别过头躲避他的气息,可岑寂不允许,他两指扼住她的下颚迫使她转了回来。 “想不想?” 他又问了一遍,顾念远咬着唇,半晌才吐出真话:“想。” “这才乖。” 顾念远恨恨的哼了一声:“快说吧!” “那叫声老公来听听。” “你!”顾念远大怒又想转头,奈何男人的手卡着下颚她转不动,只能斥道,“明明是你非逼我听的,怎么还提要求!” “因为我是无赖是混蛋啊,你不要拿正常人的想法来想我。”岑寂说着凑到她耳边吹气,“不叫老公也行,亲爱的,哥哥,达令,选一个。” 哥哥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有这种嗜好了? 顾念远脊骨一阵酥麻,心里哀嚎,岑寂变了! 以前他也爱逗她,但是有界限,他始终站在界限外把控着节奏,不越雷池一步,可时隔两个月的再见,岑寂有了明显的不同。 他像是饿了很久终于被放出笼的猛兽,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气势。 这种气势魅力十足又令人害怕。 “老公……” 顾念远极为细小的嘟囔了一句。 “大点声,听不见。” “老公。”她稍稍提高了音量,但还是跟蚊子哼似的。 “啧,念远没吃饱饭。” 顾念远没了耐心瞬间变得英勇无畏:“听不见算了,本小姐不想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噗!” 第七百九十三章 风流局 岑寂没撑住笑出声了。 他像是很久没好好笑过似的,抱着人笑的异常开怀,胸腔的震动透过睡衣传来,令顾念远不觉莫名,自己是个什么超级可笑的笑话吗? “我家念远真可爱。” 这话带着七分笑意又近在耳边,听着情意绵绵的,顾念远一肚子被折腾的火气登时熄灭了一半,她暗骂自己没出息。 于是她恶声恶气的打断:“你到底要不要讲,不讲就放我出去吃早餐!” “话要讲,饭也吃,好不好?” 说完,他不等顾念远答好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顾念远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熟练的令她自己都尴尬。 太没出息了! 顾念远愤愤的放下手,不想岑寂立刻觉察,手臂用力颠了两下,顾念远惊叫出声不得不重新环住了他的脖子, 这叫他心情更加的好,那笑便始终没散,一直保持到了一楼餐厅,贝斯兄妹站在一旁,见状,面上竟是毫无波澜。 反倒是顾念远,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不大好意思。 “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岑寂一边答着一边把人抱到了座位前放下,放下前还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腿,“跟我侄子逛了一整天威尼斯,很能走。” “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旅游,不像你!”顾念远挺胸抬头,“千金买面具,热搜上谁不夸岑总多情啊!” 今日的早餐很西式,吐司黄油煎蛋。还有一杯特调咖啡,顾念远说完就咬下一大片吐司,仿佛这不是吐司而是岑寂的脑袋。 岑寂越发的悠哉:“哦?新闻上还说什么了?” “说你是为了她才跟你爸闹掰了,要美人不要江山,还说,传闻中嫁给你的顾小姐就是她……” 说到这里,顾念远轻哼了一声。 “说不下去了?别人不知道顾小姐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很该清楚这些新闻有多假。” “我还真不知道,天底下顾小姐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升级个2.0呢?毕竟顾小姐1.0都被你发配欧洲有家不能回了。” 岑寂放下咖啡杯,品尝着顾念远不自觉流露出的醋意,缓缓道:“我只有一个顾小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除非你想更新迭代变身2.0,不然没有升级的机会。” 岑寂望住她,正色道:“顾悠然她是楚三派来的,或者说,是楚家送我的钩子。” “楚家?” “这枚钩子在很早前就抛下了,随时随地等着,只要你我之间出现问题,她就会出现。” 顾念远想了想道:“所以,你是刻意咬钩来迷惑楚家吗?” “对,放在以前我可以慢慢运筹,但现在……”他顿了顿,“我没时间,只能有什么用什么,顾悠然这个钩子既能用来钓我,自然也能钓楚三,钓起了楚三,楚三就会帮我钓起整个楚家。” 顾念远的嘴张成O字形,她猜得到岑寂用顾悠然有原因,却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利用她来做局?” “一点就透。”岑寂勾起嘴角,“楚三敢动你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可是给他做了个很适合他的局。” “什么局?” “风流局。” 第七百九十四章 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顾悠然在联系不上岑寂的第二天就找上了位于光明戏院后头的小楼,往日她来都是由小杜专门接待,这回不同,这回是许安杰。 顾悠然与这人没什么接触,但她听过许安杰的大名,知道是岑寂任和容总裁时手下最得力的干将,是小杜这个秘书不能比的,得力干将现在满面堆笑,态度客气,点头哈腰将她迎进会客室,还亲自给她送上茶水,看的当然不是她的面子而是她背后岑寂的宠爱。 顾悠然心里明镜似的,两天攒下的焦虑瞬间消散,她优雅的端坐在沙发上,礼貌打听:“许哥,岑总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您太客气,怎么能叫哥呢,您叫我小许就行。” 许安杰拘谨的坐着一副不敢当的样子,顾悠然对他的态度颇满意,笑道:“小许,我不是来打扰岑总只是有点担心他,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八卦满天飞。” “这年头哪个名人没八卦,岑总不在意,悠然小姐您也别在意,岑总确实很忙,最近连轴转的应酬,一天有半天都在飞机上过。”小许摇着头,“他有交代,如果那些八卦让您烦恼了,就让我来帮您处理。” “岑总都不烦恼,我更不烦恼了。”顾悠然关切道,“岑总怎么会突然这么忙的?” “哎。”小许重重叹气,“岑总刚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您的,这个消息让他不得不忙起来。” 顾悠然举起的茶杯停在嘴边:“什么消息?” “有人说,一年前,曾看见您跟楚三公子关系亲密,半年前,您从他的公寓出来被狗仔拍到,还好发现及时,被楚家公关掉了,但照片还在。” 顾悠然手中的茶杯颤动起来,她勉强稳住,轻轻放下杯子。 “照片?小许……许助理,我没听懂您在说什么?” “悠然小姐想看看那些照片吗?我手机里正好有。” 许安杰语气依旧是那么和善,他说着就划开了手机,当真要调出来的样子,顾悠然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道:“不,不必了。” 那些照片并不香艳但很实锤,是她挽着楚三撒娇的模样,岑寂只要不是瞎子一看就明白了,原来,让许安杰来迎接她不是规格提高了,而是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不会的! 顾悠然尽力稳住声音:“许助理,岑总他是不是很生气?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她慌乱的比划着,“是这样,我以前确实和楚三公子交往过,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真的,我那次去酒吧也是因为分手了借酒消愁,没想到碰见岑总了。” “哦。”许安杰推了推眼镜,“岑总知道你们分手了,他相信是真的。” 顾悠然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就说像岑总那样聪明的男人不会被小人挑拨的,现在这个时代了,谁结婚前没点感情史呢,岑太太不也有个垃圾前男友嘛!” 她心里慌嘴巴就快,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当,岑寂是与顾念远分开了但到底没有离婚,她对外的人设温柔沉默,这样嚼舌根很不合适。 好在许安杰没有追究,他道:“但岑总觉得,他的相信还需要你的行动来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你跟楚三公子确实,一刀两断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 不叫不许走 许安杰是亲自将人送走的,他甚至恭敬地目送那个背影远去。 “怪不得岑总那么喜欢你,许哥,你演技比我好多了。” 小杜在他身后感叹,许安杰正在操作手机,闻言头也不抬:“跟岑先生久了你也行。” “我觉得我不行,我没这个天分。” “妄自菲薄了,哦对了。”许安杰抬起头,“你是不是等下出发?” “嗯,交接完就要接岑总去机场。”小杜低声道,“我一看目的地就明白了,这是要去追妻呢。” 许安杰咳了一声:“心里知道别说出来。” “还用你说,我知道。”小杜笑道,“我是轻松了,许哥你就难了,那个顾悠然能乖乖听话吗?” 许安杰伸了个懒腰,听到她的话,也笑了。 “岑先生算计人就没出过错,除了……”他顿了顿,“嗯,总之,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会有行动的。” “我当然知道岑总厉害,可是,怎么就确定她一定会如我们所想那么行动呢?” “因为,她是圈里人,深知那些男人的想法,她以为岑先生也是同一种人,那么如果她要讨好一个生气吃醋的阔少,要做什么就不难猜了。” 小杜似懂非懂地点头,直到陪着岑寂飞抵威尼斯她也没想通。 顾念远同样想不出什么叫做风流局,不过她能发问。 “风流局是什么?” 岑寂抬眸看她,半晌没解释。 “我问错了吗?” “没有,但我不想说。” “为什么?” 岑寂微微一笑:“你不叫声好听的,我没心情。” 顾念远愕然,没想到这么正经的时刻,岑寂还能这样不正经,果然,就不能给这个混蛋任何好脸色。 “那你就没心情吧,我不问了!” 她说着站起身,冲着杰西卡夫人示意便要离开,然而离开没她想得那么容易。 小白楼的餐厅是独立的空间,门正好在岑寂的右侧,而餐桌是张长条形的餐桌,她的位置如果要出门就必须经过岑寂,不想经过就得绕过整张餐桌,按说应该是想也不想就选择第二条路,可这样刻意地躲开不就显得自己太没气势吗。 明明做得不对是岑寂,凭什么她要躲得远远的? 顾念远思索片刻果断选择直达,她趾高气扬的绕过去,绕到一半,听得岑寂道:“念远,我以为这两个月你该有很多疑问。”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顾念远顿住脚步。 “我确实有,可我问了,你就会给我答案吗?”她叹道,“你就跟那位欧文先生似的喜欢故弄玄虚,但人家欧文先生是爱好,你说白了,是看不上我觉得我没用,知道得太多还会给你拖后腿。” 或许是戳中了他的心思,岑寂没有马上反驳而是一把将她拉至身前坐下,顾念远被摁在他的大腿上,摩擦间能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 “又要干嘛?” 岑寂抱牢了她,沉声道:“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顾念远僵着身体,尽力远离他的怀抱:“你不是心理学高才生吗,猜不中?” “猜不中,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越来越猜不出你在想什么。” 话里有股落寞的味道,顾念远忍不住转眸,岑寂半垂着头确实落寞极了。 有些原因连她本人都未必能想明白,岑寂不懂也很正常,顾念远想,也许他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也许他不是故意的…… “念远,分开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我……”她温声,犹豫着要不要吐露一些心声。 “你对那个欧文这么通情达理,是因为人家借你面具?” “啊?” “那我又送房子又送画廊连人都送了,怎么得不到你的好脸色。”落寞的男人抬眸,眼底是戏谑的光,“叫声亲爱的听听,不叫不许走。” 第七百九十六章 我和太太一定到 顾念远刚泛起的怜爱立刻烟消云散,她恨声道:“谁会想你啊!做梦去吧!” 她说着挣扎出来,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岑寂感受着膝上余温,恋恋不舍地品着剩下半杯咖啡,更加清晰认识到某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他不该来,来了,就是真的走不了。 “岑先生,小阿尔比又来电话了。” 贝斯适时插言。 岑寂嗤笑道:“他倒挺精明,拉了侄子还不够还要拉上叔叔。” “不然也不会是小阿尔比了。”贝斯微笑,“我要回复他吗?” “嗯,就说我和太太一定到。” 顾念远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下意识想叫上琪琪,刚叫出声便想起人家已经升职加薪了,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道,岑寂收回了琪琪是不是意味着他国内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如果办得差不多了,是不是意味着能跟她透露一些了? 然后,小杜就来了。 小杜能量满满地和她打招呼:“太太,好久不见!” 他乡遇故人,顾念远也很高兴。 “杜秘书你也来啦!” 杜秘书笑道:“嗯,今天起我会接替琪琪小姐的工作,太太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所以,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还来了个更加知根知底的。 顾念远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她哦了一声道:“那你惨了,得陪我在欧洲不知道多久了。” 杜秘书不解:“我听岑总的意思……好像不会……” “哦,他什么意思?” 顾念远的眼神过于明亮,杜秘书警醒起来:“没什么意思,就是让我努力工作!呵呵。” 果然,中文说得溜就是不好忽悠,顾念远在琪琪走的第一天怀念起这个可爱的外国人了。 杜秘书为她拉开车门,船坐多了,再次踏上伦城这片熟悉的街区她颇有点恍若隔世的意思,不知到时回国会不会也是这种感受,顾念远垂下头开始安排工作。 伦城这边的设计部现在暂由丹尼负责,艾妮被解职后,他官复原职气势更胜从前,对于顾念远交代下来的工作也不像之前那般听话顺从,不过艾妮教训在前,他到底也不敢做什么,欧洲的最后一站是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这一站剧本杀的故事写得大气磅礴有笑有泪,嘉宾各个来头不小,服化组压力大,定下的造型是改了又改,到现在还有些小细节需要确认。 “顾组长,那个老师是今晚的飞机,她希望你亲自去。” “我也想见见她,这样,会议推到明天吧。” “好的,没问题!” 顾念远挂掉电话吩咐司机改道,新的目的地是距离河边的展厅,原本是个银行旧址,这些年重新开放后变成了展厅,顾念远要找的珠宝设计老师正在这里准备展览,她没怎么费时间就找到了她。 两人需要沟通的是某位女嘉宾头上的蝴蝶发梳,问题不算大很快就有了结果。 “嗯,这样讲我就明白了,还是跟顾组长你直接沟通比较有效率。” “怪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好好聊一聊。”顾组长客气道,“接下来就麻烦莉莉丝老师了。” “没问题。”莉莉丝点了点头,忽地眼睛一亮,冲着后头挥手,“珍妮,这边!” 顾念远跟着回头,便见一个年轻爽利的女人大步走了过来,她短发长靴斗篷式的长毛衣,打扮得很有风格,只是……顾念远想,她有点眼熟。 “没打扰你工作吧?” “我们都聊完了,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 莉莉丝示意顾念远,不想珍妮先笑了:“不用介绍,我认识。”说着,珍妮伸出手,“岑太太是吧?”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 顾念远懵然回握:“珍妮小姐见过我?” “有过一面之缘,在贝市,光明戏院背后的院子,我去找岑总上课。” “难道你是……郭老师?” “是,鄙姓郭,英文名是珍妮,不过岑总有跟你提起我吗?不该吧,他说要保密的。”郭老师想了想,“那天咱们碰到,他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属的。” 顾念远奇道:“郭老师要教他什么?” 莉莉丝闻言抿嘴一笑:“顾组长,我这位朋友是美院的雕刻老师,你说她会教什么呢?” 岑寂没事学什么雕刻? 等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顾念远忙道:“郭老师,岑寂他只是随便提了一下,我还蛮好奇的,能不能麻烦你详细跟我讲一讲。” “岑太太应该已经收到那份礼物了吧。”郭老师指了指耳朵,“南红耳坠。” “收到了,所以……那个真是他自己雕的?” “当然啦!不过岑总在雕刻这方面……”郭老师犹豫了犹豫还是选择诚实,“相当没天赋。” 正所谓勤能补拙,没天赋的岑总只能拉长练习时间,常常一天里有大半天耗在玉石上。 “一开始我以为他玩票的,没想到他练得真努力,有时很晚了还会接到他的电话询问技法,问得还挺有想法。”郭老师赞赏道,“说实话,我教学生习惯了,有时候说话不客气,他也不计较。” 岑寂不计较只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他很急,郭老师发现了,便劝他雕刻很难速成不如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郭老师,我的目的不是学雕刻,我只是为了雕件东西送人。” “如果只是想雕最简单的花样送人的话,那确实可以速成,不过也要看雕什么,岑总如果有想法的话最好给我看看。” 岑寂觉得有道理便把设计稿拿给了郭老师,顾念远这才知道,设计稿竟然也是他自己画的。 “最开始耳坠的火焰纹不是这种,整个都复杂很多,后来我跟他说,他设计的那种花纹没有三年五载的功力根本雕不出,他才勉强放弃,最后定下的纹样改了好几版。”郭老师讲到这里笑道,“说实话,给岑总改稿体验蛮好,他比我对甲方有耐心。” 其他两人都做过可怜的乙方,听到这话一起笑起来。 “我当时确实是蛮好奇的,到底是要送谁呢?我之前问过,他没说,但看他设计图表现的心思绝对是要送恋人,岑太太,那天我碰见你后又问了一次,岑总终于回答了。”郭老师眨了眨眼,“他承认是要送你,但没想好怎么送,还问我怎么送比较不会被拒绝。” “被拒绝?” 顾念远没想到岑寂竟然会考虑这种问题,他做事从来不管不顾不内耗,居然还会有这种扭捏的时刻,郭老师嘴里的岑寂就像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人。 “是啊,绝对是这个词,我听他这么说,自然就出了很多主意啦,不知道他最后用了哪个。” 郭老师说完,殷切地看着顾念远,“能不能透露一下?” 第七百九十八章 男人,只会影响她破案的速度 然而顾念远没法透露,总不能说是睡醒了之后就长在耳朵上了,这么看,这样的送法确实一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顾念远不说郭老师也不勉强,她摆摆手道:“其实你们夫妻感情那么好,你怎么会拒绝嘛,只是岑总患得患失罢了。” 患得患失? 这比岑寂担忧拒绝还让人震惊,顾念远的震惊流露在脸上,郭老师只得解释:“抱歉,我的角度看是这样的,那个火焰纹耳坠意思是捆缚,岑总又担心你拒绝,怎么看都觉得……他患得患失。” “捆缚?” “是啊,改设计时岑总亲口说的,捆绑禁锢,毕竟不知道设计思路不好改的。” 这跟那玻璃工坊的老板娘说的故事是差不多的意思,顾念远心里五味杂陈,她草草应付了两句便离开了展厅,坐进车中愣了一会儿才报出下一站。 “杜秘书,岑寂那段时间总在公司就是为了学玉雕?” 小杜一直跟在她身边,刚刚的话听了个十足十,听得她这样问,她迫不及待地点头道:“是啊!那时公司事也多,不起早贪黑真的完不成郭老师的玉雕课程,她很严的!” 寓意捆绑紧固的礼物却在她走的那天才偷偷送给她,顾念远靠着椅背沉默,只觉这个男人说话做事实在矛盾极了,她想不明白。 下一站是裁缝的工作室,顾念远一直待到了晚上才放心地走出来,问题没她想得麻烦,西班牙那期的服装没有大问题的话应当可以提前交付,她揉着僵硬的肩头,遥望天边稀疏的星子,又想起郭老师的话。 自岑寂来后,她打定了主意不再戴那副耳坠,不料刚取下不到一天就碰见了郭老师,仿佛上天都在替岑寂说话。 既然是上天的要求,顾念远便有些火急火燎起来,她急急赶回了小白楼,然后得知岑寂不在家。 男人下午出的门,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 该不会是回国了吧? 这个念头第一时间蹦了出来,叫顾念远心里一沉,但她又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岑寂这样的人怎么会头脑一热飞过来再匆匆离去呢,必然是有事要做,那就不太可能不告而别。 顾念远抄起手机果断发了信息过去。 【要回国的话记得打招呼,不然咱们铁定完了!!】 半秒后她撤回,换了一条。 【你的房东想知道你还要不要回来?】 点击完发送,她还是觉得修改过的句子仍旧怨气深重,犹豫着要不要补充两句增强气势,那边就有了回信。 【我的房东是怕我不付房租吗?】 顾念远哼了一声正要与他仔细分说分说,忽地想起郭老师那句患得患失,她的手指悬在按键上好一会儿,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也没再发出任何一个字。 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抛,刚才杜秘书说三本画集已经到了就放在书房,她找出自己的那本踢踏着拖鞋出了门。 书房就在隔壁,三本画册整整齐齐放在松木书桌上,虽说是二手书,但品相不错,除了书页泛黄外没有更多遐思,顾念远将四本书一字摆开决定大干一场。 男人,只会影响她破案的速度! 第七百九十九章 做点夫妻该做的事情不违法 然而集齐了的画册并没有展现出特别之处。 顾念远自己那本几乎所有的痕迹都是小时候的她留的,彩笔圈圈点点或是在边角画小人,或是给书里人物画头发,偶尔留下两句感言还夹杂着拼音,完全不像有深意的样子,那三本二手书也只是更加普通的画册罢了。 顾念远把几本书来来回回的翻,还是没有发现。 父亲把这本书珍而重之的交给外人保管,就是为了有一天安全的交给她,必然是有大用处,顾念远心知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曲折又显而易见的方法来隐藏真正的信息,可她就是抓不住这个方法。 她试图从回忆里挖掘顾荣山的蛛丝马迹,每一句或许是有深意的话都被她反复咀嚼,偏偏没有一句跟画册有关。 最终,她只能趴在书桌上对着那些画册揉额角。 “念远,你猜围棋为什么要走那么多闲棋。” “因为要徐徐图之,要暗度陈仓,没有前期的铺垫就没有结局的胜利。”顾念远摇头晃脑的背着父亲说过的话,语气里很不耐烦,“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都会背了!” 顾荣山没生气,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念远记性真好,要不要再试试记一记棋谱?” “我不要!” “记对了有巧克力蛋糕吃!” 巧克力蛋糕比爸爸的教诲来的实在,顾念远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改口:“快把棋谱拿出来!” 那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写着围棋名局,但父亲没有直接让她背棋谱而是……而是什么来着? 顾念远浑浑噩噩里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说什么,离得很近,吹得她耳朵痒痒的,于是她翻了个身把手搭到了那人手上,不对,不是搭到了,是被对方直接拽了过去。 “念远说的什么棋谱?” “我爸让我背的……” 顾念远说着睁开眼,岑寂的脸骤然出现,他侧躺在她身边,支着头,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顾念远眨了眨眼:“……我做梦了吗?” “这么想我,梦里都想见到我?” 岑寂说着揉了揉她的手,顾念远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坐起,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卧室躺在了床上,正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岑寂共享一张被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 岑寂跟着她坐起来,被子滑下,他上半身什么也没穿,顾念远不自觉目光下落,便又听得岑寂道:“想看到什么?” “什么也不想看!”顾念远顿觉羞愤,她一把扯过全部的被子裹在身上,警惕道,“你干嘛不经过我允许就睡我的床!” “亲爱的房东,我交房租了,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能使用这张床,以及……” 他忽地一笑,身形一动便将顾念远连人带被子压在床上,那被子本就被顾念远自己裹得严实,正好成了男人的助力,令她不得动弹,顾念远不由的想起那个成语,作茧自缚。 岑寂瞧着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的顾念远道:“以及,岑太太我们可是合法夫妻,做点夫妻该做的事情不违法。” 说完,他当真俯身一副要做什么的样子。 “岑寂!” “……” “我碰见郭老师了!” 第八百章 平安扣是,红绳不是 岑寂的脸堪堪停在她眼前,他没有移开也没表现出意外,只是略微一愣,道:“怪不得肯给我回信息,所以郭老师告诉你什么了?” “告诉我,那对耳坠是你亲手雕的。”顾念远看着他,“她说那个火焰纹代表着捆绑禁锢,岑寂,你是不想我走吗?” “……” “我在威尼斯时碰见一个墨国人,她也跟我说了一个关于火焰纹耳坠的传说,你想听吗?” “说说看。”岑寂的双臂撑在顾念远身侧,面上喜怒难辨。 顾念远便将那天听到的传说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说完,她道:“他们说的对吗?” 岑寂望着她澄明的双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等待他的回答,岑寂抬起手慢慢盖在那双眼睛上,遮住那勾魂摄魄的眸子。 “顾念远,答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顾念远没办法扯开他的手,气哼哼道,“我要你说!”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你!” “顾念远,我不是全知全能的,我也是第一次与一个女人走到这个地步。”岑寂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唇几乎压在她的唇边,“如果你非要问,我只能说,对,但不全对,我想要你走也不想要你走。” 这是什么奇葩回答? 顾念远只觉脑子都要被他绕晕,正欲再问,那吻就降了下来。 她本能的想要反抗,可转念一想又放松下来甚至热情的配合起来,有了她的配合这一吻从蜻蜓点水变成了水乳交融,岑寂的气息乱了起来,他已然没空继续遮住顾念远的眼睛,也没心思计较她从他身下挣脱出来,渐渐掌握了主导。 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过后,顾念远翻身压在了岑寂身上,她抬手盖住了男人的眼睛,率先结束了这漫长的亲吻。 岑寂在一瞬的僵硬后勾起嘴角,卧室里开着一盏台灯,昏黄的光线斜斜照了过来,叫他的笑看起来很有点沉醉的意思。 “念远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顾念远红着脸,待心绪平复后才道:“岑寂,我送的红绳还有平安扣你每天都戴着吗?” “平安扣是,红绳不是。” “为什么?” “……” 男人又不说话了,顾念远咬住唇,“好,你不回答,那就听我说好了,你曾经让我证明喜欢你,我已经使劲浑身解数去证明了,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的分数是多少,及不及格,但现在,我不想玩了!” 话音刚落,顾念远便觉得手下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岑寂,如果我的问题你不给我确切的答案,合同到期咱们就一拍两散,我说到做到!” 言罢,岑寂猛地攥住她的手,那双被她遮挡多时的锐利眸子显露出来,带着愤怒。 “顾念远!” 顾念远毫不示弱:“叫全名也没用!岑寂,我喜欢你一心想要跟你在一起,或许不止是喜欢那么简单。”她眼眶有点热,不由噎了一下,“但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想当你笼子里的小猫,如果你明白,那就痛痛快快的告诉我。” “……” “如果不明白那就好好搞明白,但时间不等人,我连喜欢七年的岑清钰都可以不要,你也一样。” 第八百零一章 或许能消气 狠话放够,顾念远爽快的起身离开了岑寂的房间。 他们之间玩了无数场游戏,只剩下最后一场还没结束,如果依照两人之前的定下的规则,岑寂在他出现的第一天就已经输了,可她没提,他也不肯提,她知道,他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刻意回避。 凭什么他想说的时候才说,他想做的时候才做,他们之间凭什么他永远是主导。 顾念远越想越气,回了房便把自己摔在床上翻滚,一翻就压到了东西,她艰难从身下把手机抽出来,点开屏幕竟被未读信息提醒刷了屏。 未读信息都来自一个人。 【房东怎么不说话】 【顾念远】 【生气了?我当然回来】 【笨蛋,怎么不接电话?】 除了信息,还有一溜未接来电,皆来自岑寂。 顾念远看着看着,火气消了,她想她是真的很好哄,临睡前,她给岑寂回了一条。 【你才笨蛋!】 之后两天,顾念远早出晚归一心扑在衣服上,岑寂也早出晚归不知在忙什么,直到这日傍晚,他出现在裁缝工坊门口。 “你怎么来了?” “借顾老师去履行岑太太的职责,参加宴会。” 顾念远背着电脑包踩着帆布鞋,短发上别了个硕大的卡子,皱着眉道:“也太突然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岑寂接过她右肩上沉重的电脑包往小杜手里一塞。 “我什么时候让你准备过。” 宴会是阿尔比家的晚宴,地点在阿尔比位于爱城郊外的城堡里,顾念远在私人飞机中换了全套的行头,出了停机坪就见几个金发碧眼的秃顶男人冲着他们打招呼。 岑寂领着顾念远对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颔首道:“好久不见,桑齐先生。” 桑齐先生很热情的给予拥抱道:“好久不见,岑先生,哦,今天不能叫你岑先生了,因为我们有两个岑先生了。” 两个岑先生? 顾念远的疑问没持续太久,一进场就得到了解决。 岑清钰捧着酒杯正与一位年轻女士交谈,他穿着白西装,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实在是位相当吸睛的白马王子。 岑寂爱穿深色系的礼服,是以,两位岑先生聚首时堪称泾渭分明。 桑齐先生站在中间笑道:“荣幸啊,两位都这么给面子。” 岑清钰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冲顾念远示意:“您请来了美丽的女士,我当然要来。” 岑寂搂着顾念远也举杯:“清钰这么羡慕,什么时候有好消息?” 顾念远默默抿着酒,将古怪的气氛咽下去。 桑齐先生很欣慰:“您二位的关系没外界传的那么差嘛。” 岑寂睨了岑清钰一眼道:“估计也没您想象的那么好。”说着,他转眸看向桑齐,“桑齐先生,您今天邀我们一起来应该不是要做和事佬那么简单吧。” “瞒不过你,我确实是要做和事佬,前段时间我家小兄弟办了件蠢事,我已经教育他了,以后他不会再让你们烦恼,希望二位卖我个面子,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桑齐语气温和,顾念远听着满是诚意,不料,岑清钰却道:“但他办的蠢事可不简单啊。” 岑寂接着道:“确实,桑齐先生如果只是口头教育的话,难保小孩子不会再犯。” 两个岑姓男人携手双打,桑齐眸底闪过一丝凌厉,他默了片刻才叹道:“您二位可真不好对付,这样吧,正好我的小兄弟也在,你们见见他,或许能消气。” 第八百零二章 我的教育还算合格吧 桑齐说着领着他们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一个状似书房的地方,房间不大,四壁都是书架,中间却不是书桌,而是一个旋转往下的楼梯。 桑齐站在楼梯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沉默了一路的岑清钰此时突然开口:“等等。” 他看向顾念远:“你在这边等一会儿,我和六叔下去就好。” 桑齐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对,女士还是不要下去了。” 顾念远见他们的神色,又听得从楼梯口传上来的似有若无的吼声,心里有了猜测,正犹豫间便听岑寂道:“我觉得她可以去,清钰,你不是一向最会尊重别人,怎么这回不让顾念远自己做决定了?” 岑清钰脸一沉,语气有些急:“六叔,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岑寂勾起嘴角,“岑太太,你说你不想当笼子里的小猫,那我尊重你,听你的选择。” 言罢,他转眸看向她,顾念远从他眼里看出戏谑,是以,她果断点头:“那我就下去看看。” “念远!” “清钰,没事的,我恐怖片经验很足的。” 顾念远冲他笑笑,还没笑完就被岑寂拉走,步下了阶梯。 阶梯下是个相当大的地下空间,以前用来放火把的地方通了电亮着灯,一路下去除了曲折幽深些倒也没什么特别,除却耳边愈加清晰的吼声。 那吼声有些复杂,主要是动物的,中间夹杂着一些人类的哭声,顾念远本能的凑近了岑寂,岑寂趁机将人往怀里带,手臂环在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 “害怕了?” “没有。” “害怕就说,我带你上去。” 顾念远不满的抬眸,对上岑寂带笑的眼睛道:“岑寂,你希望我怕还是不怕?” 岑寂没回答,他看向前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都行。” 什么叫都行?不待顾念远细问,桑齐先生停了下来,他们来到半月形的观景台一般的地方,观景台装有半月形的落地玻璃,玻璃外,是动物园。 顾念远第一眼看到就被里面的情形怔住了,叫动物园不大准确,因为只有两只动物,还是同一种类,都是狮子。 两只雄狮被驯兽师指挥着攻击一个笼子。 这笼子足有一人多高,上头吊着巨大的铁链,在雄狮们攻击时,铁链会被晃出巨大的声响,吓得笼中人腿一颤跪倒在地。 顾念远忍不住上前,落地玻璃擦的一层不染,绝不让观众少看一点细节,那人是个金发男人,跟桑齐有几分挂相,但是年轻许多也英俊许多,此刻他发着抖,裤腿湿漉漉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像在求饶也不像在喊救命。 他偶尔会把目光投向观景台这边,歪着头像是在费解为什么这里会有人,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狮子吸引走了,左边的狮子冲上来,他就躲去右边,右边的来了又闪回左边,他累的气喘吁吁,脏的一塌糊涂,仿佛一只跑轮子的小白鼠。 是了,这才是问题所在,他的行为表现都昭示着他已经不太像人了。 “怎么样,我的教育还算合格吧。” 桑齐突然开口,顾念远被吓了一跳,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然后就被岑寂搂进怀里。 岑寂说:“还行,小惩大诫,桑齐先生比你父亲老阿尔比先生文明多了。” 桑齐听得赞许哈哈大笑:“岑清钰先生觉得呢?” 岑清钰的表情不似岑寂那般自如,他撇了一眼顾念远道:“如果能不让无辜的女士受到惊吓的话或许会更好。” 第八百零三章 第一时间找到你 他们并没有在地下待太久,短暂的交谈过后,桑齐领着他们原路返回。 重回地上,顾念远才觉地下居然如此阴冷难捱,她的指尖冰凉,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泛起来,不得不说,真人真事还是比恐怖片刺激许多。 走出书房后,桑齐没有立即送他们回宴会厅,他缓缓道:“这就是我的诚意,两位如果满意的话,我们就可以谈谈正事了。” 闻言,岑寂颔首:“可以。” 岑清钰也道:“好。” 然后,岑寂终于松开了顾念远,他轻声道:“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没有不舒服。”顾念远手心都是汗,面上却依旧镇定,“你们有事的话,我回宴会厅等你。” 说完,她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 岑寂没有再说什么,她便转身往宴会厅走,直走到走廊尽头才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消失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人疯了,被他亲哥哥关在笼子里用狮子吓疯的。 有本事干坏事的人精神一般足够强大,不会轻易就被吓疯,她有理由猜测,在狮子之前他还经历了什么,顾念远知道那人是艾妮背后的帮手,可依旧忍不住唏嘘。 宴会厅里歌舞升平,男人女人一个个精致又体面,他们谈论的东西都很美好,和他们脚底下正发生的事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念远觉得,她还需要再吹吹风。 城堡外有小花园,顾念远不好走远,便在躲在宴会厅角落的小阳台听花园里的虫鸣。 站定没多久,便有人掀开厚重的丝绒帷幕走了过来,顾念远想也不想便道:“岑寂,你为什么想要我下去。” “六叔大约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比你想的残酷,你应付不来,还是接受他的保护来的比较愉快。” 顾念远一愣,回过头,岑清钰正望着她,目光深邃。 “抱歉,我还以为……” “不是只有六叔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你。”岑清钰慢慢走上来与她并排,“心情不好?” “嗯,我以为没什么,但还是有点难受。” “笼子里的人不是好人,我不否认桑齐的手段有些过分,但……这算是他们家族的传统。”岑清钰怜惜的看着她,“如果赢的是他,他也会这么对桑齐,或许更过分。” “……你说得对,是我太圣母了。” “你不是圣母,你只是个正常人罢了,所以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些。” 顾念远心下一动,望向岑清钰道:“清钰,你们是不是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了?” 岑清钰闻言笑了一下道:“别把我们说的那么麻木,只是见得多了懂得有些东西不能多想,但是念远你不用这样。” 是啊,如岑清钰所说,只要乖乖接受岑寂的保护就行,顾念远垂眸:“代价就是做一只金丝雀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做。”岑清钰缓缓道,“念远,我在叹息桥上说的话永远有效。” 顾念远惊愕的回头,这段时间一直跟岑寂纠缠,她差点要忘记叹息桥上的话了,如今骤然想起,那一瞬的心动和犹豫也一并回来了。 结束这一切,回到自己自由自在的正常人的日子。 或许会难过会心痛,但时间能弥补一切,然后,她就再也不用纠结那些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 “清钰还真是见缝插针,一会儿不见就在这里挑拨我们的夫妻感情。” 顾念远愕然抬眸,看见了岑寂。 第八百零四章 那你醒悟了吗 岑清钰耸了耸肩:“六叔跟婶婶的关系已经差到我可以挑拨了?” 岑寂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毕竟念远不像你我,她不了解有些人的手段可以多阴险。” “这就是你非让她下去的原因?”岑清钰冷笑一声,"六叔,希望她被吓坏以至于再也不敢挣脱你的掌控,这种手段也够阴险的了。" 岑寂微微一笑:“冤枉,我只是尊重我太太的个人意愿而已,这不是清钰你最擅长的吗?” 他将尊重两个字念得重,嘲讽意味满满,顾念远再也听不下去,低声喝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清钰,抱歉,我,我先进去了。” 她没理岑寂,冲着岑清钰略一点头便推开帷幔回了宴会厅。 岑清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幽幽勾出一抹笑。 “你还是不了解念远。” 岑寂本欲跟着离开,听见这话,停了下来。 “是吗?如果你真的了解她就不会任她从你身边溜走了,清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岑清钰慢慢敛了笑,半晌一拳垂在雕花墙壁上。 顾念远径直走回会场,途中她拿过一杯酒,豪气冲天的一口闷下半杯,这才发觉是威士忌,酒劲起的比意料的快,她晃悠了一下就往后退,好在,后头有人及时接住了她。 “不会喝还喝这么猛!” 男人责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叫顾念远堵心,她扶住他,将头扭向一边预备把剩下半杯也喝下去,可惜手刚抬起就被抽走了酒杯。 岑寂随手递给服务生,然后将人揽进怀里。 “我的话你听不见?” “你不是要尊重我的意愿吗?那我想喝酒,把酒还来!”顾念远幽怨的看着他,伸出手。 “……” “怎么,尊重还是不适合你吧,岑先生为了吓唬我真是不容易。” “顾念远!” “我听得到!”顾念远骤然提高了声量,引来旁人的侧目,她到底没有失了神志,赶忙调整了表情,“宴会还没结束,你要办什么事就赶紧去吧,我去沙发那边歇一歇就好。” 岑寂不说话,只冷冷的盯着她,无法,她竖起手指保证道:“我不喝酒总行了吧,我就是刚刚喝猛了有点晕。” “现在我唯一要办的事就是你。” “什么?” 话音未落,岑寂打横将她抱起,不顾旁人的惊叹径直出了宴会厅,贝斯很有眼色,车子即刻开到,岑寂先将人放进后座,回身跟桑齐到了别。 “哦,没事,太太要紧。”桑齐先生冲着车里的女人打了个招呼,“岑寂先生,有空常来。” 待岑寂的车子开走,桑齐先生才面无表情的对身边人道:“传闻果然不可靠,岑寂对他太太很上心嘛,哪里风流?” 身边人道:“风流的人总是对每个女人都上心。” 桑齐先生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你说,哪个女人会是岑寂的弱点?” 身边人没有回答,桑齐自顾自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城堡。 车子里的顾念远也不想说话,酒劲带来的眩晕还是没有好转,她揉着太阳穴垂头丧气。 “你没必要跟我出来。” “然后放你自己一个胡思乱想吗?” 岑寂黑着脸是显而易见的不爽,顾念远头更晕了,她道:“我所有想法在你看来都是胡思乱想,岑寂,你不就是想借刚刚那一幕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太凶残我玩不转,最好赶紧醒悟躲到你身后去!” 岑寂挑了眉,勾出一抹冰凉的笑:“那你醒悟了吗?” 第八百零五章 老公,哥哥,亲爱的 “……” 顾念远叹道,“就算我觉得凶残那又怎样呢,我仍然想要和你……” “但是我不愿意,顾念远。”岑寂打断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老老实实待在你应该在的地方。” “我应该在的地方就是你精心收拾的漂亮笼子吗?” 问题又绕了回来,顾念远心口一抽一抽的钝痛,她抬眸看他,“你说你利用顾悠然,为什么不肯利用我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 没用两个字她说不出来,堵在喉咙里难受的厉害,酒劲借机上涌,她忽地怒道:“我讨厌你!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自两人见面类似的话她说了不止一次,岑寂心知,她是真的动摇了,岑清钰无孔不入的敲打果真奏效。 理智告诉他,他得顺毛安抚,她只是气话,但对着顾念远,他向来很难保持理智,所以,他咬着牙冷冷道:“停车!” 车子以一个难听的声音急停下来,天色晚,距离市区还有距离,四下杳无人烟,贝斯带着司机果断下车,将空间留足。 顾念远被急刹车的惯性晃的直往前扑,被岑寂一把捞过,摁在座椅靠背上,他下手重,顾念远的头撞在椅背上仍是不肯听话,岑寂便抵住她的膝盖同时将手臂压过头顶。 “顾念远,你实在太不乖了。” 顾念远迷蒙的眨着眼,眼前人前所未有的森然,他沉重的喘着气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她不由胆怯,可酒劲撑着,这份胆怯转瞬化为倔强。 “我就是不乖,你去找乖的好了,我不要你了!放开我!” 说着,她再次晃动身体,奈何车内空间狭窄,越是晃动两人贴的越紧,终于,她感觉到了危险,岑寂已然近在眼前,两人呼吸相闻,该挨着的不该挨着的都挨在一起。 “你真的能逼疯我。” 言罢,男人毫不迟疑的吻了下去。 吻的咬牙切齿极为愤怒,顾念远不敢再动可又不想屈服,于是这吻就越来越狂乱,火被点的到处都是,令她忍不住的泄出声音。 “第三次了。”岑寂沙哑的声音从她脖颈间传来,带着幽幽的冷意,“你得长点教训才能明白有些话不能说。” “我不说了……唔!” 脖颈间骤然一疼,男人咬了她一口,顾念远眼泪都被激出来,但她不敢骂,半杯威士忌的酒劲被恐惧压过,她颤声道:“阿寂~我疼……” 岑寂觉得自己大概就是一条倒霉的蛇,轻轻松松就能被某个人拿住七寸,但他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他得叫她知道,她这辈子不能走,下辈子也不能。 男人的片刻迟疑令顾念远以为求饶奏效,她悄悄挪动身体试图趁机脱离掌控,不料下一秒便听见撕拉一声,衣服坏了。 与上回不同,这次礼服裙是个大露背,是以,这次的裂口从前胸裂至腰际,顾念远只觉胸前一凉,大脑一瞬空白。 事实上,她不是没想过这种事情,但起码得是在两情相悦彼此愉快的情况下,而不是现在,愤怒着,在车里。 她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真心实意的哭道:“岑寂!” “求饶没用。” 她抽着鼻子,忍着身体上的感觉,继续哭:“老公,哥哥,亲爱的!!” 第八百零六章 我我去洗澡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拐着弯,打着战,勾得岑寂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他的吻终于在她胸前停住。 “……服了你了。” 他松开她。 顾念远瞬间缩成一团挪动到车子的角落,靠着车门,警惕地盯着岑寂的一举一动。 男人定了一会儿才坐回原位,他西装外套的扣子被扯坏了一颗,外套敞着,衬衫也被拉得歪歪扭扭,领结松了,被他一把扯下随手丢到窗外,他将车窗大开,夜风呼呼地往里灌,一直灌到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贝斯,去酒店。” 车子重新发动,中间的挡板升起,岑寂将西装外套脱下扔给了顾念远。 “穿好。” “哦。” 顾念远小心地穿上,仔细拉好安全带,然后继续缩成一团,岑寂睨了她一眼,嗤笑道:“活该。” 人在屋檐下还是要低头,醒了酒的顾念远很务实,紧紧地闭着嘴。 两人沉默着来到了酒店,岑寂抱她进的门,她缩在西装外套里恨不得一根头发丝都不露出来,岑寂与她一个想法,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只露出白皙的小腿,摇晃着。 一直晃到她被扔上床。 大床松软有弹性,顾念远打了滚迅速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了,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真是大言不惭,岑寂冷冷一笑,开始解袖口。 “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能强迫我!岑寂!” 岑寂脱下衬衫,手放在裤子上,顾念远颤着音:“阿寂,我错了,你你你停下!” 岑寂停下,屈膝压在床上,双臂恐吓似的猛然撑在她身前。 “顾念远,我现在很生气,如果你还想平平安安地度过今晚,就该学会听话!” “好的!” 顾念远乖巧地点头,岑寂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绝了,这人真是他的命门,哪怕知道她只是装乖,他也会克制不住地软下心肠。 “只剩这一间房,凑合一下。” “可这间套房有两张床。”顾念远贴心地伸出两根手指。 岑寂微微一笑握住:“我就要跟你睡同一张,顾念远,你是我太太。” “我们是合同夫妻!” “那合同里有哪条写了不能睡一张床?” 还真没写,顾念远哑然,他们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刚刚还在车中擦枪走火,现在睡一张床会不会太危险?但再惹岑寂生气恐怕会更危险。 “没有。” 见女人垂头丧气,岑寂满意的起身去了盥洗室,不一会儿传来水声,原来他脱上衣是要去洗澡。 顾念远缩在床角动不敢动,这么一折腾,在桑齐的城堡里的经历倒是没那么让她难受了,那些涌上头的情绪悉数回落后,她似乎连火气也没那么大了。 不多时,男人洗好了。 他只着一条米色绸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紧实的肌肉线条还缭绕着水汽,顾念远看了一眼就别开眼,不知为何,她又想起在车里的情形,那些超越以往的亲密接触竟然一点也不让她厌烦。 岑寂在床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床被压下去的同时顾念远跳了起来。 “我我去洗澡!” 说着,她抓着礼服遮遮掩掩跑去了盥洗室。 第八百零七章 岑寂对她的诚意满不满意 顾念远慢悠悠洗完了澡,仔仔细细地吹干了头发,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她想好了还是要正式跟岑寂谈一谈,他们之间其实没有本质矛盾,而是…… 顾念远走至床前,发现岑寂睡着了。 他头上还顶着用来擦头发的浴巾,就那么歪在床上睡着了。 岑寂睡着时没了凌厉的眼神和凛冽的气质,柔顺的头发垂着,很有点可爱,顾念远忍不住凑近,看着看着心就怦怦跳的厉害,她拍着心口压抑色欲,然后将人扶正躺好。 自来了欧洲,岑寂没有闲着,几乎每天都比她还要早出晚归,想必对付岑令诚和楚家比她想得还要艰难,他看起来很累。 顾念远也钻进被子里,这张床就这么一床被子,岑寂睡了,她懒得再去抱一床,于是就这么侧躺着看着他。 要不就真的如他所愿,不问不想不听,安安静静待在欧洲,做个他希望她做的乖宝宝? 顾念远这么想着慢慢出了神,就在她即将被睡意击倒时,手机响了。 是信息的提示音。 她迷迷蒙蒙地点亮了屏幕,是突发新闻,顾念远看着新闻标题愣了两秒,顿时睡意全无。 【惊爆!楚三少酒店视频是恶意剪辑!】 【楚天集团公众号辟谣被网友骂翻】 …… 诸如此类的新闻标题通通都在表述一件事,楚三被捉奸了。 最开始的爆料是一段视频,视频清晰度不高,但男主女主都正巧拍到了脸,顾念远对楚三没什么印象,但对跟楚三躺在一张床上的女人十分熟悉。 顾悠然。 视频里顾悠然相比捉奸的女人淡定许多,她好像知道镜头在哪似的,很迅速地躲开了镜头,而且她的妆很浓,如果不是顾念远对这张脸怨念了许久,其实也不能确定就是她。 莫非这就是岑寂之前说的风流局? 视频一出现就火速传遍了全网,吃瓜群众熟练地扒出捉奸日期应该是两天前。 两天前,顾悠然被楚三的未婚妻抓破了脸。 那个女人对楚三竟然是真心的,顾悠然实在无法理解,这么个纨绔以后唯一的活法就是坐吃山空,除了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嘴外一无是处,比岑寂差远了。 医生在给顾悠然换药,见她不停地看手机,皱了眉。 “顾小姐,你先停一停,上药完再看。” 顾悠然吐了吐舌头把手机放进包包,她的心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岑寂关机了。 自上回联系上后,岑寂再次消失,他说他出差了,听楚三的意思是他去了伦城找他太太。 “啧,你没看住人啊悠然。” 楚三幸灾乐祸,不过顾悠然不信,岑寂跟岑令诚斗得正凶,他脑子被门板夹了才会突然跑去追妻,必然是有大事要办,楚三这种只知道享乐的纨绔是不会懂的。 顾悠然算着时间等来了他的未婚妻,熟练地讲出几句难听话让未婚妻破防,然后更加熟练地甩脱了媒体记者,这一个风流局,她自认完成的不错。 接下来楚三要面对的就是楚家的责难、准岳父的暴怒,他的结局如何,顾悠然不在意,她现在唯一在意的是,岑寂对她的诚意满不满意。 药上完了,顾悠然走出诊室,再次拨通了许安杰的电话。 这回对面接了。 第八百零八章 互惠互利更合适 许安杰指定的见面地点是红亭,自她跟岑寂交往开始,红亭的工作就辞了,再次踏入很是感慨,她来得早,正巧碰上了前同事,前同事上了茶却没有走,眼神里都是羡慕。 “悠然,你命真好!居然钓到了岑寂!” 顾悠然轻抬下巴嘴里谦虚:“还好啦,都是运气。” 同事叹道:“都说红亭工作特别容易嫁入豪门,但我之前看她们的男友也就那个样子,全是没什么出息的纨绔,你可不一样,你这可是岑寂啊!不过……岑总不介意你以前……” 顾悠然眉头很快地皱了一下:“什么年代了,谁还计较这个啊。” “也是!”前同事深以为然,“悠然,你是我的榜样,我得向你学习!” 顾悠然抿了口茶:“这种东西讲缘分的,当然,我相信你绝对可以。” 接连三个前同事慰问过后,许安杰姗姗来迟,他一进门顾悠然就站了起来,亲自给他满上一杯正山小种。 许特助风尘仆仆人还没坐下就喝下半杯茶水,一点不客气。 “最近实在太忙了,悠然小姐久等了。” “没事,我理解。” 顾悠然笑容满面地又等了一会儿,只等来许安杰又喝了一杯茶,她到底没忍住,先开了口,“许助理,我的诚意岑总既然看到了,他为什么还是不接我电话呢?” 许安杰慢慢放下茶杯,礼貌道:“岑先生不会接您的电话,以后您有事还是直接和我联系就好。” “哦。”顾悠然点点头,片刻后顿住,“你什么意思?” “悠然小姐是聪明人,我以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 “……” 顾悠然的脸唰地白了,她难以置信道:“难道……难道……” “合作总是双向选择的,你向岑先生证明了你的态度,岑先生觉得不错,他很愿意为你提供一定帮助,帮你躲避楚家的报复,但仅此而已。” “为什么?我为了岑先生什么都失去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顾悠然克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量,许安杰面不改色:“悠然小姐,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这种结果你应该能预料到才对吧。” “明明是你说岑先生需要行动证明,我行动了,我……” 顾悠然突然哑声,她说不下去了,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许安杰说岑先生需要行动证明,那证明以后呢?他从没说会给她什么样的奖励,事实上,岑寂从没给过她任何承诺。 哪怕是前段时间,两人打得火热时,他也只出钱不出力。 顾悠然一度奇怪过,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秋毫无犯,就算他成熟又自律,那也该在行动中表现出兴趣,但岑寂没有,他只是用钱来假装感兴趣,事实上,他对她根本不上心。 许安杰看她神色不断变幻,笑道:“看来悠然小姐是想通了。” “……打从一开始岑总就是为了利用我吗?” “叫互惠互利更合适,毕竟,悠然小姐也得了不少好处嘛。” 第八百零九章 岑太太也姓顾 “那些算什么好处!我还能靠那些死东西活吗?岑总之一招断了我所有的未来!” 顾悠然咬着牙,噙着泪,委屈不已:“楚家不会放过我,楚三的未婚妻更不会,我不明白,岑总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他对我就没有一点意思吗?” 许安杰从容给顾悠然的茶杯满上,缓缓道:“没有,但悠然小姐没什么好委屈的,如果不是你受了楚家的指使,拼了命想要挤到岑总身边,他大概也想不到要用你。” 顾悠然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岑总知道我是被……” “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楚三这活儿干得太糙,以为送上一个像岑太太的女人千依百顺就行了。”许安杰遗憾地摇头,“可惜岑总没有集邮的癖好,他只要岑太太本人。” “……我不信!我不信岑总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悠然起身,她无法冷静,在她眼里,岑寂出手大方从不遮掩地带着她出席公开场合,私下里对她总是恰到好处的关怀和尊重,这在顾悠然相处过的男人里,真真是第一流的,如果只是利用,未免装的太像了。 “悠然小姐,这么说吧。”许安杰调整了坐姿,以一副更冷漠的模样面对她,“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悠然小姐而不是顾小姐吗?” “为什么?” “因为岑总不想叫你顾小姐,毕竟岑太太也姓顾,他大概是担心她不高兴。” 原来不是为了更亲切而只是要与顾念远区分开。 “哦,还有,不知道你有没印象,岑总是有佩戴红绳的。” 顾悠然僵硬地点点头:“只看过一次,后来就不见了。” 那条红绳很普通连颗金珠子也没有穿,十几块钱就能从某宝买下一打,岑寂肯定不能是某宝买来的,顾悠然曾经猜测是从哪个大师手里求来的开运吉物,还没来得及问,岑寂就不戴了,她也就忘了。 “为什么不戴了呢?很简单,岑总需要用你来迷惑楚家给楚家设局,你们势必要出双入对,那红绳是岑太太送的,万一与你一起时被拍到,会让他之后不好跟太太解释,事实上,只要不与你见面,他从来不取,所以……顾悠然小姐你懂了吗?” 顾悠然当然懂了,再问什么都是自取其辱,她实在很难想象岑寂这样的男人会为一个女人瞻前顾后,想这么多,她不由喃喃道:“所以,岑总还真的去追妻了吗?” 许安杰立刻敛了笑:“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顾悠然小姐,我得提醒你,你的选择并不多,最好尽快告诉我你的决定。” “什么?” “岑总可以帮你离开这里,暂时躲过楚家,如果你识趣,过个十年八载风头过了,命肯定就能保住了。” 顾悠然低下头听着,她没有力气再质疑更没有资格拒绝,岑寂还能给她一条活路应该也是因为她并没有跟岑太太直接对上,她觉得世事无常,明明半个小时前她还是同事们眼中最成功的典范,半个小时过后,她就已经从天堂掉进地狱。 许安杰离开后,顾悠然把茶水喝尽才走出红亭,前同事羡慕的眼光仿佛利剑,让她觉得今日的阳光格外嘲讽。 她突然想知道岑寂在做什么,是在与岑太太享受二人世界吗?对着那位顾小姐,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酷无情了? 第八百一十章 风流局很成功 顾念远握着手机睡着了,醒来时,莫名其妙地又在岑寂怀里,男人搂得很紧,她稍稍动一下搂得就更紧。 顾念远不想吵醒他,默默等了一会儿,不想这人压根不打算醒,是的,只是不打算,而不是没醒。 “天亮了!” “……” 岑寂不语却收紧了手臂,顾念远脸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胸膛上,鼻子都扁了。 “喂!我看到新闻了,你的风流局很成功的样子。” “满意吗?” 男人终于开了金口,但没睁眼。 “楚三公子到底是楚荣江的亲儿子,应该不会怎样,倒是顾悠然,她这样做应该会很危险。” 岑寂睁开眼,他看着她,淡淡道:“你担心顾悠然?” 如果说担心,那是虚伪,可如果说不担心,倒也不完全,她确实吃她的醋,但更多的不满是对着岑寂,对顾悠然倒没有很大的敌意。 “她会很惨吗?” “不会,作为某个好人的丈夫,我利用了谁就会给那人准备一条活路,至于走不走,就看她了。”岑寂贴上她的侧脸,“至于楚三,他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过关,楚荣江很看重这次联姻,楚三的准岳父可是江市二把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他,雪上加霜。” “为了给那位二把手交代,楚荣江应该会下狠心教训教训这个儿子。” “没错。” 岑寂说着就亲了一下,顾念远的注意力都放在思考他的话上,异常的温顺。 “哇,你这一招叫不叫连消带打!”顾念远兴奋起来,“不对,应该叫以小搏大!” 她兴奋的模样像只雀跃的松鼠,岑寂看得心痒便想往下再亲一亲,奈何顾念远已经反应过来,两手托起他的脸道:“岑寂!我工作快收尾了,得赶紧回伦城!” 他的太太真是模范员工,岑寂心道,把工作比他还重要,或许他该想个办法把朱丹青工作室收购过来,做她货真价实的真老板,应该比做丈夫待遇高。 “我也是你老板,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地对待我的工作。” 岑寂满脸写着不高兴,顾念远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吃醋以及……撒娇……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我很愿意积极啊,还不是你不给我机会。” 说完才发现,竟然又绕到了那个无解的问题上,她眼神一暗,便听岑寂道:“要不要起来吃早饭?” 顾念远的肚子已经叫了好几声,岑寂这时才关注到,只能是为了转移话题,看上去,他仍然不愿意给她满意的答复。 顾念远灰心地垂下眼:“嗯,我饿了。” 吃完早饭,他们不再逗留返回了伦城,一下飞机裁缝工坊就通知顾念远衣服已经制作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可以验收。 这委实是个好消息,顾念远心头大石落地,这是最后一批衣服,搞定后,欧洲的工作就彻底完工,然后……然后她还是不能走。 这么想着,她翻起画册,翻得随意且快速,画册里的图片和文字飞速从她眼前闪过,她就这么看着,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顾念远猛地起身抱起画册就往书房去。 岑寂在书房,他或许能给她一点建议。 第八百一十一章 她烧了我的戏服 “原来这就是你爸留下来的画册。” 岑寂翻开仔仔细细地阅读,顾念远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半晌,他道:“所以,你觉得是密码一类的东西?”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小时候更爱画图,不爱画文字。” 顾念远指着其中一页,这是一张仕女图,图旁有画家原本的题诗,诗句是白居易的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其中两个字用彩笔画了一道线,没头没尾的。 “就算我要画字也不会这么画。” 岑寂听着又翻了两页,这两页虽然有字但什么勾画都没有,乍一看实在很没有规律,且这本画册里不同颜色的彩笔勾勾画画了不少字,入眼只觉乱七八糟。 岑寂沉思片刻道:“我有个想法,按照颜色分类,我们先把字摘出来试试看。” 顾念远自然同意,他们一个找一个写,将不同颜色的字分门别类写了出来。 书里的颜色分四种,红黄蓝绿,十分经典。 不多时,字就被悉数找出,每种颜色的字数不同,字也是颠三倒四很不成句,顾念远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解读出什么,岑寂在一旁看着,渐渐皱了眉。 “念远,这四种颜色应该不全是有效信息,我猜……红色和绿色这两组字里会有关键线索。”岑寂说着指着纸上的字,“你看,这三个字。” “桂、花、树?” “没错,巧合的是,你家门口有一棵桂花树。” 顾念远愣然道:“阿桂?跟它有什么关系?” “或许还真的有关系,但这是后话,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两组字的排列有它内在的规律,如果我们找不到这个规律就很难破解,念远,这里面确实藏着线索但不是常见的摩斯码。” “那……那怎么办?我爸什么密码也没告诉过我啊。”顾念远捧着头,愁道,“我小时候连围棋都觉得难,我爸后来就不教我这种东西了。” 岑寂见她皱着脸纠结万分的模样,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放松点,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我有预感,你很快就会想起来。” “这是什么预感?” 岑寂眸光中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光亮,他道:“是一种一切即将水落石出的预感。” 男人的话顾念远一头雾水,但不得不说,还是相当的安慰人,虽然她纠结了一晚也没想出什么规律,她的父亲像是在下一盘隐秘的棋,他应当早已将结果告诉她了,但她,想不起来。 翌日,她是被小杜叫醒的。 因为前一晚睡得太晚,以至于小杜的话第一遍她都没听懂。 “你说,艾妮怎么了?” “艾妮偷走了已经制作好的戏服,警察找到她时,有两套已经被烧了,现在,她在泰河边的一栋小房子里叫嚣,如果太太你不去,她就自杀。” “啊?”顾念远懵然道,“剩下的戏服抢回来没?” “抢回来了一些,还有一套在她手里,警方不敢乱动,毕竟,她开了直播。” 顾念远哦了一声,片刻后从床上蹦了起来。 “她烧了我的戏服?!” “嗯……” “我现在就去见她!” 顾念远说着就往衣帽间走,小杜赶忙拉住,道:“太太,这件事岑总会处理。”她顿了顿,“岑清钰也来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她是真的很豁得出去 岑总和他侄子都在客厅。 两人看起来刚经历过一场不愉快的交谈,听得顾念远下来,几乎是同时转头。 两道目光都不大善良,但顾念远没空计较,她急道:“清钰,艾妮要直播自杀?” 岑清钰嘴角微微一勾,伸手扶住她道:“别急,她确实在直播里叫着要自杀,还说如果你不去就把手上那件戏服一起烧了,但其实解决的办法有很多,你未必要去。” “啧,刚刚可不是那么说啊,清钰。” 岑寂凉飕飕地打断。 岑清钰嘴角僵了一下道:“六叔,念远确实未必要去,但她必须知道,不是吗?” 不待岑寂回答,顾念远先道:“是啊!岑寂,我当初就跟清钰说好了,艾妮的事我可以解决,我们上次就合作得很愉快!” 她俨然站到了岑清钰一方,岑寂不自觉冷声道:“既然已经证明了自己,那还有什么必要继续?明明有更便捷的方法。” “更便捷的方法就是由你代劳吗?” 岑寂不说话,顾念远已然竖了眉毛,惹她不痛快,总归还是他受罪,是以,他只是耸了耸肩。 见对方毫无辩解的意思,顾念远顿觉失望,他终究还是不理解她,或许在他眼中,她的想法只是任性和胡闹。 “清钰,我得去见一见艾妮,她开着直播自杀根本就不是为了死,多半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我混不下去不得不退出摄制组。” 岑清钰颔首道:“没错,是这样,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围观她直播了,我原本是想掐掉信号,但是……我觉得她的事还是要先问问你的想法。” 说完,他微微一笑,温暖如初。 学长永远暖心,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个冷血无情的对照组,于是,顾念远颔首道:“嗯,先不用掐,我应该有办法搞定她,咱们边走边说。” 然而,他们并没能顺利地边走边说。 因为岑寂也跟了过来。 他在两人即将踏出门时横插一脚,拉过了顾念远,宣布:“正好我有空,陪你一起。” 顾念远想说不用,可看到男人的脸色,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喜欢就陪着好了。” 三人两辆车,顾念远被迫跟岑寂同车,她本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岑清钰,这下只能闷着,岑寂斜眼瞧了瞧,主动开口:“问他不如问我。” “我不要你帮忙。” 岑寂冷笑一声很是阴阳怪气道:“想得真多,我什么时候要帮你?” 顾小姐从来打不赢嘴仗,只能道:“你不管就好!” …… “所以艾妮现在的具体情况是什么?” “具体情况就是外面警察清场,里头她疯狂直播卖惨。”岑寂说着将手机递给她。 一进直播间就听到艾妮字正腔圆的伦城口音在哭诉:“先生女士们,我惨爆了!” 她的浓妆花得一塌糊涂,她还不断拿手抹眼睛,越抹就越花,屏幕上刷着各种或是嘲笑或是愤怒的言论,搭配着这幅画面,滑稽里带着恐怖。 顾念远莫名涌起胆怯,她想,她是真的很豁得出去。 “害怕就放弃,你不需要增长这样的经验。” 岑寂见缝插针的游说及时压住了那份胆怯。 顾念远调整了面部表情,淡定道:“你才害怕!” 第八百一十三章 我都是被你逼的! 他们很快赶到了直播地点,警方拉了隔离带,为首的警长见到岑清钰忙迎上来,一番交流后放了行。 “我们派了谈判专家但不顶用,艾妮小姐一定要见顾小姐。”警长挠头,“几位,我必须强调,我们是可以开枪的,顾小姐其实不用冒险。” 顾念远转过头:“让我进去。” 警长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在警方的护送下,顾念远到了门前,岑寂和岑清钰紧随在后,谈判专家向里面喊话,不多时得到了艾妮的回应:“让她进来!” 门开了,顾念远深吸气。 这是一座河边小屋,四面有大落地窗,四角都摆着摄像头,艾妮很仔细,各种角度拍摄,见顾念远进来,她咬牙道:“快看,她来了!她肯定是想逼死我!” 真人比镜头前更浮夸,艾妮瘦了不少,脸颊都凹陷下去,她枯瘦的手指抓着手机举起来对着顾念远一边拍一边道:“顾组长,你很有勇气啊。” 顾念远大方地望着摄像头:“艾妮小姐,见你需要什么勇气?” 艾妮晃了晃手里的刀子,指着一旁的烛台:“不怕我拉着你一起完蛋吗?” 顾念远笑道:“想死的人可从不这么说话,艾妮。” 眼前这个女人冷静从容,一点也看不出是装的,艾妮有些慌,她知道她会出现,但她不该那么淡定,好像一点也不怕她出事似的,顾念远不该是这样的人。 于是她把目光放到顾念远身后。 “呦,我说呢,原来后头还跟着两个男人啊,那就是你传说中的老公?” 岑寂不等顾念远回答就礼貌应声:“不是传说中,是货真价实的老公,看上去你对我了解不够,啧,MR·楚骗你骗得够狠啊。” 岑寂说的是一口标准的伦城腔调,传达得异常准确,艾妮能从话语里听出来讥诮的调调,这越发让她愤怒。 “是啊,你们这群人打架害得我好惨,顾念远,我都是被你逼的!” 她愤怒地晃了晃刀子,俨然是个情绪不稳的疯子做派。 顾念远的心怦怦直跳,说不紧张害怕都是假的,她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可后退一步事情解决不了一定会让岑寂看笑话,他会觉得她不行,只能被他护在身后。 于是,顾念远向前又走了几步,眼看就要靠近刀尖。 “念远!”说话的是岑清钰。 “学长,别担心,艾妮小姐不会做什么。”顾念远冲着艾妮道,“你让我来不会只是为了看你怎么死吧,艾妮,你的诉求是什么?” 还好,剧情还是按照剧本走了,她问出了她想要的问题。 艾妮哼了一声:“我要你对着镜头承诺退出《时空侦探团》摄制组,并对我道歉还有赔偿!” 顾念远听罢点头,没有半点犹豫地面向镜头,露出营业微笑:“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有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退出并道歉呢?” 评论区刷得飞快,各国语言都有,顾念远看不到她也不打算看,但艾妮看到了,那些评论并没有全部支持她,相反这个问题让评论区炸开了锅,竟是当真讨论起来,当然,不乏骂顾念远冷血的。 顾念远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来了艾妮急切地怒吼:“顾念远,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我就死在这里,带着你一起!” 第八百一十四章 说得对 有那么一瞬,顾念远有些脚软,她几乎是下意识就要后退了,但一个男人走到他背后道:“没事。” 岑清钰的声音温柔坚定,顾念远稳住了。 艾妮虽然愤怒叫嚣但神奇的是她始终没有真的做什么,没错的,她根本不想死更没胆子豁出命来污蔑她,她都是装的! 可事到如今她这样鱼死网破能得到什么呢? 顾念远思忖片刻道:“艾妮,老实讲,你想要的不过就是我声名尽毁嘛,但你想过没有,我拍拍屁股就回国了过个一年半载这事就过去了,照旧逍遥快活,你可不行,别说伦城偌大的欧洲你还混得下去吗?” 艾妮眼底闪过一丝怔愣,顾念远没有看漏。 “你能爬到电视台设计部这个位置想来不算容易,就算威廉抛弃你了,凭你的本事换一个地方照样过得好,有必要这样?除非……”顾念远恍然大悟似的,“有人许诺了你更大的好处来害我。” 顾念远说着突然上前打掉了艾妮手里的刀,艾妮不防,刀子飞出,斜插在木地板上,她吓了一跳手机也掉了,着急忙慌地站起来就要去捡,却被顾念远抓住双肩。 “是不是?回答我!” 艾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皇地拿她糊成一片的眼睛看向顾念远:“丹尼,丹尼他说” 她猛地捂住嘴。 “丹尼?” 顾念远缓了片刻才想起他是谁,十分意外。 “我就猜是他,念远,先放手。” 岑清钰说着从顾念远手里接过艾妮,岑寂则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直播仍未结束,评论区的吃瓜群众热烈讨论着反转,以及丹尼这个新出现的名字。 岑寂的脸突然出现,直接将直播间的热度又推高了一倍,评论刷得更快了,各种表白的礼物刷得姹紫嫣红。 岑寂便在这姹紫嫣红里对着直播间面无表情道:“警长,可以结束了。” 话说出后不到三秒,信号断了,警察冲了进来。 艾妮被移交给了警察,她垂着头,长发遮住脸,与顾念远第一次见她时天差地别,临出门前,艾妮停下来道:“顾小姐,我认输了,你比我勇敢。” 顾念远捂着心口,她的心后知后觉地狂跳着,猛然听到这份表扬愣了一下。 艾妮说完就被带上了门口的警车,再没机会说更多。 “别看她现在可怜,她可是真心要害你的。”岑清钰缓缓道,“所以,大可不必可怜她。” 顾念远摇头:“我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在想,自己努力工作公平待人,怎么到头来,艾妮和丹尼还要前赴后继地来害你。” 岑寂说着牵起她的手,那手冰凉,从放开艾妮之后就一直在发颤,顾念远本能地想要抽出,但抽不出,岑寂牵得紧,她有些不甘心地嗯道:“是,我确实是在想这个,那又怎样!你不能指望谁都像你似的做什么都永远自信。” 岑寂没有反驳她,相反他笑了,笑得不含一点阴郁。 “说得对。” 岑清钰扫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道:“念远,艾妮的事应该告一段落了,至于丹尼,他的目的不难猜。” “他想渔翁得利,当然希望我们两败俱伤各自退出。”顾念远缓缓道,“可惜,他注定只能一直失望到最后了。” 顾念远神色淡淡语气却坚定,岑清钰欣慰道:“没错,待会儿我会跟一恒联系,戏服那边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小事!” 第八百一十五章 向我证明你可以 做完笔录后,顾念远就被岑寂推上了车,他不容分说地关上车门。 车子没有司机,岑寂沉默地发动车子,沉默地驶上公路,顾念远坐在副驾觉出气氛诡异,她想起几天前在车中发生的事,默默往外靠了靠。 不知过了多久,岑寂突然道:“不怕吗?” “怕。” “怕为什么还干?” “我能解决的事为什么不干?”顾念远抿嘴,“岑寂,我解决得很漂亮不是吗?” 她说着看向岑寂,眼底是挑衅的光,不想岑寂笑了:“是,很漂亮,不论是节奏的拿捏还是心理上的攻防你都做得不错,所以,顾念远。” 他道:“你学的谁?” 男人一针见血看到了真相,顾念远心虚地垂下头道:“你看出来了?” “学得那么像,看不出来是傻子。” “你处置跳楼闹事者的视频网上传得到处都是,那几天我都刷吐了,一不小心就记住了……”顾念远声音小了下去,“也没说不能抄袭你的方法吧。” 岑寂想笑又生气,反倒没了合适的情绪。 “什么时候想到这个办法的?出门前?” “没有,我反应哪有那么快,是看到了艾妮之后发现可以试试看……说白了,我只要比她豁得出去,一定是我赢。” 顾念远是个好学生,看了几遍就掌握到了精髓,学以致用,过不了多久,她一定能掌握得更好,然后,就会去做更危险的事。 岑寂无话可说,他比任何人更了解她的成长,因为这份成长是他有意无意教出来的。 顾念远察言观色只觉岑寂的气压越来越低,或许该及时闭嘴免得惹他更加不快,但这不该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她道:“岑寂,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吐了我一身那次?” 顾念远噎了一下:“不是!是那之后咱们在南松嘉境谈合作。” “嗯。” “那时的我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交孙凯那种男朋友,是因为大家都说我应该有个男朋友,为什么要在外贸公司工作,是因为大家都说梦想不能当饭吃,但认识你之后,我变了好多。” “你喜欢这种变化?” “嗯!喜欢的!很喜欢!”顾念远望着他,“我喜欢看你解决那些我觉得根本解决不了的事,你做好事很好,做坏事也很好,我都……挺喜欢的。” 岑寂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可能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不自觉地模仿,我也开始知道怎么去解决问题了,不再那么慌张迷茫了,你看,就像今天这样,我也可以处理得很好,对不对。” “……” “所以啊,我可以帮你的,你总有一些小事我能做的吧,譬如顾悠然能做的,我肯定也可以的!” 绕来绕去她果然绕到了这里,岑寂并不意外,他甚至猜到她的下一句是什么。 “你让我跟你回去好不好,别把我锁在笼子里。” 岑寂觉得他该果断拒绝,让她断了这个念头,于是,他靠边停车,点开安全带,将人扯了过来。 “顾念远!” 顾念远视死如归地看着他,俨然誓不低头。 “你非要亲自处理艾妮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你可以?” 第八百一十六章 破局 顾念远英勇地点了头。 “你要是觉得这次不算数那就下一次,总能有一次让你觉得我可以的!” 他的小姑娘长大了,懂得打蛇打七寸了,岑寂头一次体会到被威胁得哑口无言的感觉。 “你知道要比别人豁得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自己得冒险,顾念远我不可能同意你冒险。” “那我就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吗?”顾念远瞪圆了眼睛,“岑寂,你不公平!” “说得对,对你,我就是不公平!”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念远再也压抑不住,她胸口起伏不断,和岑寂之间永远没有进展的对话令她愤怒,她自顾自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艾妮表演自杀的地方在市区,她居住的小白楼也在市区,车子便一路沿着河岸行进,彼时正是午后,河水波光粼粼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可惜顾念远没空欣赏,她气急败坏地往前走,再也不想理那个讲不通道理的男人。 岑寂的车跟在后头缓慢地跟着,不道歉不离开,顾念远就那么走着,猛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一幕跟这情形很像。 不过那时追着她后面的是她爸爸,顾荣山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逗她,她气呼呼走在前面。 “我为什么非要背棋谱?我不喜欢下围棋!围棋也不能让我考满分!” “万一哪天能用上呢?念远,学东西不能太势利,不能只冲着考满分才学吧。” 顾念远回头做了个鬼脸:“我就这么势利!” 母亲刚去世半年,顾荣山不知为何突然又让她背棋谱,彼时,他已经放弃教她围棋有几年了,顾念远不理解自然也不听话,父女俩闹了好几回,一向好说话的父亲这回却格外强硬。 “念远,记得咱们老家枫叶镇吗?” “记得啊。” “很久以前……那里被下了一盘棋,现在,那盘棋还是没有结果,爸爸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替爸爸解出来。” 顾念远听得迷糊停了下来:“我怎么解?” 顾荣山露出营业微笑:“背棋谱!” 她这个单纯可怜的小孩子,最终还是被父亲这个狡猾的大人忽悠了,背了好几个棋谱。 棋谱……顾荣山教的背棋谱的方法很特别……黑白棋子被编成了一组一组的数字来记…… 顾念远忽然停下疾行的脚步,前头是一个小广场,大人孩子正在嬉闹,她回过头看向岑寂。 “岑寂,我想我知道那本画册应该怎么看了……” 他们迅速赶回了小白楼,岑寂本就会下围棋,小白楼里正好有一副,顾念远将背下的棋谱一个接一个摆出来,又把背棋谱的方法讲出,当所有棋谱都变成了数字后,岑寂恍然大悟。 “我懂了,这是一个高级公式,神了,居然用这种东西来藏字。” 岑寂一边摇头一边用笔在纸上计算,很快,又是一串数字出现,他们拿来画册上早就勾出的文字,一一对照排列。 原本凌乱莫名的方块字渐渐化为了一段话。 “念远,桂花树下有我留给你的东西,那东西是解开枫叶镇棋局的关键,爸爸可能没机会看到破局那天了,希望你能,现在,我告诉你密码。” 第八百一十七章 上半阕 密码是一句词: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顾念远看得懵然:“这不是我名字那首词的上半阕吗?” 岑寂却笑了:“你爸真是绞尽脑汁,这一句的拼音首写字母就是密码。”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试过。” 顾念远顿悟:“桂花树,你是不是发现桂花树下的东西了?” “是,一个保险柜,特制密码锁,十几年前你爸定制的,我找到了为他做锁的老锁匠可惜他只剩一把骨灰了,那锁做得很精巧,如果找不到密码我不能随便开。”岑寂拿起破解出来的纸,“我岑寂这辈子很少佩服别人,你爸绝对是一个。” 岑寂慨叹的神色和了然的态度都在传达一件事,顾荣山所说的枫叶镇棋局不是为了忽悠她背棋谱编出来的故事,而是确有其事。 可能让顾荣山这么一个聪明的人这般曲折婉转藏东西的事,一定是泼天的大事。 “阿寂,你都知道什么了?”顾念远拉住他的手,“跟我爸的死有关对不对,他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事死的?” 岑寂几乎是脱口就要说你不用管,有我,但第一次,他忍住了。 顾念远倔强自尊心强,某些东西对她来说是原则是底线,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总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她。 他不能接受。 “是,这件事跟你爸的死有关,他之所以被杀就是因为他拥有一个决定性的东西。”岑寂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念远,我现在还有最后的几个问题要确认,确认后,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 顾念远想了想:“跟楚家有关?” “有关。” “是楚荣江吗?” “有他,但不止他。”岑寂望住她,眼里坦荡,“最开始我以为是兄弟争权,后来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没法直接告诉你,因为真正的原因要一直追溯到三十多年前,一时半会我也不能保证真相。” 顾念远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岑寂很少这样简单直白地讲话,态度还如此郑重,顾念远知道背后的事一定比她以为的还复杂。 她突然理解了他的隐瞒,并非全然是自以为是或是看不上她的能力。 “阿寂,你是不是担心我出事了你没法跟我爸交代?” 岑寂默了片刻道:“你爸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念远,我不能接受你出事,一点都不行。” 顾念远很想说我不会出事,但她说不出口,连她父亲都保不住命的危险,她怎么就一定能保得住。 岑寂的担心很有道理,在他的角度,救命恩人的女儿确实不能出事,哪怕这个女儿还有另一个身份。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待在欧洲的,你不用替我操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顾念远环住他将头埋进男人怀中,“我听你的。” 岑寂将人搂紧,他感觉到顾念远的身体在轻颤,显然,这话她说得并不真心,但她是个好姑娘善于体谅他人,她体谅了他的为难,所以选择顺从他的意愿。 岑寂如愿了,但乖巧的顾念远反倒令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第八百一十八章 白小姐想见你 艾妮的事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顾念远的电话不断,从下午借到晚上,直至第二天到了裁缝工坊还没消停,电视台来了高层亲自慰问和道歉,一直折腾到下午她才有空工作。 艾妮烧了两套戏服,第三套虽没烧但也毁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的时间,她必须加紧赶工,一连五天她早出晚归,最后直接睡在了工坊,裁缝要下班,她可以不下班。 岑清钰来时,她在给帽子订珠子,头发被一个大发夹夹起,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困意十足还在强撑。 咔嚓! 寂静的工坊突然响起快门声,惊得顾念远怔然抬眸,岑清钰放下手机笑道:“这副样子我必须发给一恒,让他给你一笔额外奖金再颁个奖。” “倒霉奖吗?” “勤劳奖。” 岑清钰在她身边坐下,道:“这套戏服看着差不多了。” “嗯,珠子订完就基本完工了。”顾念远将最后一颗珠子收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终于要熬出头了。” 岑清钰配合地鼓掌:“恭喜。” “光嘴上恭喜啊,没点实在的吗?” 岑清钰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纸袋,道:“出来得急,伦城晚上没什么好吃的,汉堡,行不行?” “只要不是伦城本地菜都行!” 两人找了个远离服装区的小圆桌坐了下来,岑清钰的汉堡汁水丰厚面饼扎实,饥肠辘辘的顾念远好吃哭了,竖起大拇指:“随便买都能买到这个水平,清钰你真厉害。” “我接受了。” 岑清钰陪着她一起吃,他望着乱糟糟的工坊忽而感慨:“这个综艺马上也要结束了。” “是啊。” “之后……有什么打算?” 顾念远吃汉堡的激情下头了,她淡淡道:“留在欧洲吧,我想了一下你之前说的那个大学课程,蛮心动的,做个旁听生学习进修一下也是很好的体验。” 岑清钰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跟六叔据理力争。” “据理力争过了,后来发现大家都有道理,总不能我的道理是道理,他的道理就不算吧。”顾念远咧咧嘴角,“你呢?” “我很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如果你想好了要去做旁听生,不如我陪你?” 顾念远笑道:“那种大学你肯定很快就被认出来了,我可不要被你的粉丝暴打。” “不会的,她们大部分很理智,不会因为我的感情生活破防。” “哦。”顾念远点点头,慢了半秒咀嚼出深意,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你……你这么晚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送汉堡吧?” 岑清钰将汉堡纸卷好放回纸袋。 “来告诉你一点最新消息,电视台和摄制组准备控告艾妮,拉夫尔应该会被解职,至于丹尼,他爸在这轮内斗里赢了,他又是个证据不足,恐怕只会是口头批评。” 顾念远抽纸擦拭:“我也听说了,没关系啦,反正我的工作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丹尼只要老老实实别再搞事就随他好了。” “出品人也在跟电视台施压,搞事他应该不敢了。”岑清钰顿了顿,“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你说。” “白小姐想见你。” 第八百一十九章 我等你 岑寂接到顾念远的电话时,正在裁缝工坊对面。 他看着她上了岑清钰的车回到了小白楼,电话里说她第二天要飞一趟黎城,至多待一天,岑寂猜得出她要去见谁,事实上,他早她几天见过,没得到想要的东西。 岑寂进门时,顾念远刚洗漱完,小白楼暖意十足,她穿着睡裙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吹得昏昏欲睡。 “这么困还不叫人帮忙?” 岑寂拿走她手上的吹风机,顾念远愣愣然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开始帮她吹头发,他垂着眼五指插进她的发间,仔细又温柔。 顾念远的睡意登时烟消云散,她不自然地僵住。 “我快吹好了。” “后面的发尾都是湿的,你预备就这么睡?” “那,那谢谢了。” 岑寂沉默下来,专心致志地吹头发,她的头发在他的指尖划过像是什么珍贵的绸缎似的,顾念远慢慢地红了脸。 “我是要去见白小姐。” “嗯。” “白小姐说她有要紧的东西要交给我,我猜应该是跟岑宏有关,你或许会需要。” 岑寂的手停了一下,他揉着掌心里柔软的发丝,沉声道:“嗯,我需要,应该是一张关键的牌。” 顾念远眼睛一亮:“真的?太好了,那就能帮上你啦!” 她一高兴忘记了头发还在别人手中,虽是短发但被吹风机吹得纠缠,她转身过猛便被其中一缕扯痛。 “哎呀!” 岑寂回过神关了吹风机,果断将人捞起,顾念远没觉察,正捂着头皱眉:“好疼。” 岑寂的回答是,吻下去。 他吻得又急又猛,一臂箍住细软的腰肢,一臂撑在梳妆台上,顾念远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眼睁睁看着对方投入地亲吻,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似的,她无力抵抗不由得后退。 岑寂也纵着她退,为了让她退的到位,他手一挥将梳妆台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噼里啪啦惊得顾念远想要回头,但男人不让,他哑声道:“专心!” 然后,强势地将她的脸扭了回来,继续吻,继续压! 压得顾念远坐上了梳妆台,脊背隔着丝绸睡衣贴上了背后的梳妆镜,凉冰冰的。 这个梳妆台是复古的老式梳妆台,镜子又高又大,她整个上半身抵在上面仍有富余,岑寂的手掌摁在镜子上反复厮磨着那已然水光潋滟的唇。 顾念远懵然地想,岑寂是想把她推进镜子里吗? “又分心。” 男人声音低沉充满诱惑力,勾得顾念远的心扑通了一下。 “你,你怎么突然……” “不突然,早想做了,还想做更多。”岑寂睁眼望着她,“念远,还要不要回来?” 顾念远不明所以:“回来啊,为什么不回来。” “回来就会很危险。” “危险?” 岑寂见不得她对他露出这种求知的模样,克制不住又啜了一下。 “好,你答应了,我等你。” 岑寂后退站直,将顾念远滑落的睡衣肩带拉上来,一脸的清心寡欲:“晚安。” 顾念远坐在梳妆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男人从从容容地进了卫生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唯一的想法是,岑寂吃错药了吗? 第八百二十章 真是岑总的好太太 第二天,坐在飞机上她仍在奇怪,岑清钰来小白楼接她岑寂都没有出现,实在古怪过了头,仔细想想,他几乎是一句都没有问过岑清钰,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她疑惑地转眸,撞进岑清钰的眼里,他不知看了她多久。 “清钰?” “怎么?” 岑清钰笑起来没有移开目光,岑清钰也有些古怪,顾念远说不清。 “没什么,咱们快到了吗?” “快了。” 白小姐被岑清钰安置在距离医院非常近的公寓里,一梯一户中间楼层,营养师和护士24小时陪护,顾念远刚从电梯里出来就收获了白小姐的拥抱。 当然,很勉强,她的肚子已经太大。 顾念远很少接触月份这么大的孕妇,实在心惊肉跳:“你小心点啊!要不我扶你?” 白小姐倒是豪迈地摆手:“不用,我儿子很坚强的。” 这倒是实话,连火场危机都撼动不了的孩子,顾念远由衷赞同:“确实。” 相较几个月前火场那回,白小姐长胖了不少,走路的步态也变得摇来摆去,她将顾念远他们请进屋,亲自端了点心过来,热情道:“顾念远,我自己做的,尝尝看!” 顾念远捏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赞道:“真好吃,不甜诶!” “是吧是吧!这个甜度我真的调了好久!” 岑清钰笑着摇头:“看你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姐妹。” “我们都生死与共了,肯定好姐妹啦。”白小姐睨了他一眼道,“顾念远,你最近怎么样?” “蛮好。” “这么大黑眼圈也算好?”白小姐捏着她的脸,“要保养的呀,不然老得很快的!我跟你说就算岑总对你好,你也不能太随意,男人啊都那么回事!” 顾念远耳边仿佛两百只鸭子在同时尖叫,但这回她倒不烦,反倒有点怀念这份叽叽喳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尽量,但岑总真要烦我了,我也没办法不是。” 白小姐很看不上她这么佛,皱了眉:“太没上进心了,就算挑对了男人也不能这么摆烂吧。” 顾念远深吸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白小姐,咱们聊聊正事吧,不然聊你儿子也行。” 白小姐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拉着她要去书房:“清钰,我们要说私房话,你不要偷听。” 岑清钰笑道:“请便。” 书房门一关,白小姐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但宏少说如果遇到危险了就把这东西交出来,岑清钰和岑寂,谁赢面大交给谁,应该能保我们母子一命。” 她一边说一边晃到书架前,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档案袋递给顾念远。 袋子内容薄掂量着也轻,但顾念远不敢怠慢小心放进包包里,白小姐奇道:“你不想打开看看吗?” “既然是事关岑家的秘密,还是岑家人自己看比较好。” 白小姐小嘴一抿:“真是岑总的好太太。” 顾念远被她瞧得尴尬,别过眼:“现在的情况是岑寂赢面较大吗?” “不,我哪有本事看出谁赢面大,其实我本来打算直接交给清钰的,但还没来得及就被岑宛抓了,后来……清钰退出了,交不交的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倒是……” 白小姐站不久,扶着顾念远坐了下来:“说起来,岑总前几天来找过我。” 第八百二十一章 离开伦城 岑寂的到来吓了白小姐一跳,岑清钰不在黎城,她身边的安保在岑寂面前形同虚设,门一打开,白小姐就差点瘫坐在地。 但男人很绅士,全程态度良好,话说的也很直白,是来拿岑宏放在她这里的东西的,拿到就走。 自岑清钰退出且承诺会保她的命后,这张保命符确实也只有一个去向,但白小姐还是拒绝了。 “能容我问一句为什么吗?”岑寂坐在对面鹰眸眯起。 “岑总,你不值得我信任但我信你太太,我想给她,权当还她救命之恩了。”白小姐想了想,“如果你对她好,她肯定就会给你的,你说对不对?” 岑寂怔了一秒,笑了。 白小姐见这个男人的次数不多,一次比一次吓人,是以,她对岑寂的印象是不好惹的煞星。 但煞星笑了竟然很好看很温柔,这令她十分意外。 岑寂笑过后道:“看来你要把这东西给我太太当筹码。” “没错。” “好。” 岑寂起身不再多留,临出门时,他道:“知恩图报,白小姐能这么对我太太我很高兴,你放心,你跟我这位……小侄子一定有好日子过。” 白小姐回忆着那时的情形,忍不住白了顾念远一眼道:“还真挺会挑男人的,比我强一点点。” 顾念远没听见她的称赞,她捂住胸口,心跳的有点快,她没料到白小姐对她的感激是当真的,也没料到岑寂会是那种反应。 他很乐于见到她的善意得到回报,为此,他可以等也可以让。 说不感动是假的,顾念远握住白小姐的手道:“谢谢。” 白小姐一点也不客气:“知道说谢谢就好,我一般可不帮人的。” 中午大家一起吃了顿饭,照顾孕妇,餐食清淡,岑清钰与白小姐之间仿佛不大熟的朋友,反倒是顾念远在其中缓和着关系,倒也聊得欢畅。 吃完饭,白小姐就要睡午觉了,她强撑着将两人送出,挥着手道:“顾念远下次来看我儿子,我允许你给我儿子当干妈。” 一般人很难承受的说话方式,顾念远习惯了。 电梯门关上后,她对岑清钰道:“假如我给她儿子当干妈,辈分乱不乱?” 岑清钰笑:“各论各的。” 步出公寓,顾念远不打算在黎城多留,她包里放着重要的东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可岑清钰却带着她游览起来,黎城她来过一回,玩得也算尽兴,但岑清钰知道更多小众景点又驾车,更开眼界。 她一边看着一边心里着急,忍不住催道:“我们6点的航班,要不要提早一点过去。” 岑清钰唇边的笑有点僵:“不必,来得及。” “哦。”顾念远坐回去,捏着包带,“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焦虑。” “或许是因为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 顾念远顺着点头,点完觉得不对,奇道:“什么意思?” 岑清钰默了片刻道:“六叔走了。” “嗯?走去哪?” “今天上午的飞机,离开伦城。”岑清钰转眸,看向她,“接下来还要我说吗?” 第八百二十二章 给我机会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岑寂是回国了。 他突然来又突然走,来去匆匆皆跟她无关,顾念远垂着头不说话,眼角酸涩难耐,她知道他早晚会回去也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一天这么突然。 她原本就打算留在欧洲等他,说好了,她没怨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顾念远不好意思在岑清钰面前擦,只能扭过头看窗外。 “六叔一向这样,你……你该有准备。” “嗯。” “现在还急着走吗?” 顾念远摇摇头,终于抬起手很迅速地在脸颊上抹了一下,岑清钰无奈,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我们走走。” 今天黎城天气不错,日光很好又是午后,顾念远一袭廓形大毛衣搭配牛仔裤正合适。 他们在河边散步,黎城这条河比伦城的河岸老旧,时不时有孩童嬉闹跑过,岑清钰护着顾念远望旁边让:“小心。” “抱歉,我没注意。” 岑清钰掏出纸巾给她:“在我面前有什么好掩饰的,我都明白。” 不开心的人最害怕安慰,顾念远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她想,她真的不行,还是不能接受被扔在这里等结果。 她确实是岑寂的救命恩人,可也是顾荣山的女儿,岑寂的太太,喜欢岑寂的女人,迁就了前一个身份,后面三个都没着落了,她不甘心,可又没办法。 “他怎么都不等我拿到东西!” “杜秘书没走,还在伦城等你,你交给她就行。” 这话更扎心了,因为杜秘书还能交东西给他,她不行。 顾念远瘪着嘴:“我讨厌男人!” 岑寂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行,你不能讨厌我。” 顾念远泪眼蒙眬地抬起头,岑清钰在阳光下望着她,他是最适合这种天气和风光的,光风霁月的。 岑清钰望着她好一会儿,渐渐没了笑意:“念远,岑寂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不放手?” “……” “不是所有男人都不尊重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让你受委屈,只要你愿意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你又想说你会带我走吗?” 岑清钰颔首:“是。” “可我喜欢岑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下他,这样你也愿意带我走?” “愿意。” 岑清钰回答得迅速且坚定,他眸光如星,一如她第一次见他。 顾念远怔愣片刻,心如止水。 这是第一次她没有被那些往事触动,没有心酸也没有怀念,只有平静。 曾几何时,这种场面是她做梦也梦不来的。 从始至终,她就只能隔着许多同学、隔着网络或是隔着什么东西偷偷地关注着岑清钰,小心藏好说不出口的爱恋,如果穿越回去,告诉七年多前的自己有一天岑清钰会对你说愿意,她大概会激动地晕过去。 顾念远长吁一口气,擦干净眼泪。 “清钰,我不愿意。”她缓缓道,“我不爱你了。” 岑清钰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里,他浑然不觉。 “如果我明知道自己不爱你还非要缠着你拉着你,那不是拿你当备胎吗?多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很多人都会这么干,我说了我愿意。”岑清钰眼尾发红,“念远,你以前爱我现在不爱了,对岑寂难道不会?” “……” “我以前不爱你现在爱也是同样,感情是会变的,念远,给我机会,我们不是没有可能。” 第八百二十三章 我的退路 他说得没错,感情是会变,但现时现点的感情,顾念远比谁都清楚。 “或许吧,可我现在爱的人是岑寂不是你,我当然就不能选择你,这是原则。” 顾念远眼里满是坚定,岑清钰知道劝不动了,这个女人有多讲原则,利用她这条原则的人最清楚。 他垂下头轻呵了一声,生而为人二十多年,岑清钰的情路比星路还要坦荡,没有女人会拒绝她,顾念远是第一个,这就是惩罚。 惩罚他有眼无珠白白浪费了七年才发现她。 岑清钰别开脸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顾念远以为是自己的话伤了他,有些慌:“我……我抱歉,我原本还想说得更巧妙一点。” “你犹豫了这么久想的不是接受,而是怎么更好地拒绝我吗?” 顾念远咬着唇,半晌点了头。 “念远,如果以后岑寂不要你了,我不会等你。” “当然!你为什么要等我?” 岑清钰被她逗笑,他的手随意在脸上挥了一下,不留痕迹地抹去眼角湿润,回过头。 “笨蛋,有个退路不好吗?” “你是岑清钰,不是我的退路。” 还真是正气凛然地回答,但岑清钰知道,她是真心那么认为,不是装样子,岑寂要吃顾念远原则的苦头,他岑清钰也得吃,实在公平得很。 岑寂伸手拂上她的短发,在欧洲两个月她头发长了,延伸到锁骨处,他捻着她的发尾,近在咫尺的距离思念却喷涌而出,如果她是装样子就好了。 如果她是装的,那就一定有弱点,钱也好权也好,想要什么他给她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么近又那么远,铜墙铁壁的。 顾念远下意识地想躲,可刚拒绝完别人,要是再躲会不会太伤人心,她只能垂着头等着,不想等来了拥抱。 岑清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双臂环住,箍得很紧,像要揉进身体里。 顾念远不敢乱动,岑清钰受过伤,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令他旧伤复发,可又不能放松,只能僵着任他抱着。 “清钰……”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岑清钰道,“安慰奖总得给一个吧。” 顾念远越过他的肩膀望着后头的河面,安逸静美,但很孤独,岑清钰身上散发着洗衣液的淡香,挺安抚人的,顾念远吸了吸鼻子想,岑寂走了,留她一个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再见。 再见时他们的关系是会好还是变坏,亦或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顾念远突然道:“清钰,我想喝酒。” 他们翘了飞机,就在河边找了个酒吧,岑清钰陪着她喝,调酒的小哥觉得两人好看还多赠了两杯特调,顾念远彻底放开,小口小口地饮下,一个劲地夸好喝有滋味。 岑清钰大半时间不说话,只晃着酒杯偶尔饮一口,他牢牢望着她,望着她一会笑一会哭,一会骂一句岑寂是个大混蛋。 骂归骂,骂得情深义重。 岑清钰想这可真是一种折磨,换作一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这种自虐的癖好,听心爱的女人讲别的男人。 顾念远酒量浅,几杯鸡尾酒就放倒了。 “念远,要回家吗?” “……嗯,我想回枫叶镇。” 她糊涂了,岑清钰将人扶起放在背上,然后把车钥匙丢给司机,沿着河背着人,乘着月色,一步步往前走。 第八百二十四章 他肯定没走 黎城的月夜岑清钰见过很多次,没有哪次像这次一般心绪复杂,他打了个话术差,顾念远果然没察觉。 她对他的信任很坚定,哪怕是利用过她骗过她,给出足够的理由付出应有的代价,她就能原谅,过于善良是她的毛病,所以,还是着了他的道。 岑清钰一度不明白,岑寂这么一个精明似鬼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掉进顾念远的坑里,这女孩子一望就望到底了,完全不存在手段这种事,挑战性在哪里?现在他明白了,像他们这种人都是同一种命,玩别人玩久了就把自己玩进去。 顾念远喝得晕乎乎,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侧,偶尔嘟囔两句:“我不要在这……岑寂……” 不知以前,她的梦话里有没有他的名字,岑清钰将人往上颠了颠让顾念远搂得更紧一些。 “你不会在这,我们等会就回伦城,好不好?” “嗯……” 顾念远无意识地应着。 岑清钰紧了紧手臂,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这条路能永远走下去,没有终点也就没有分别。 顾念远做了许多梦,虚虚实实都不完整,有各种各样的人。 最后她站在桂花树下面,桂花树开得很好,一簇簇的小黄花散发着芬芳,她是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妈妈做的旧裙子,这是她得知父亲死时那天的穿着。 顾念远四下打量,枫叶镇的老房子坍塌腐朽,只有桂花树茂盛,周围一片荒芜,正是那天跟岑寂所见的场景。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心里慌张,可转悠了好几圈最后都绕回桂花树下,她急了大喊:“岑寂!” 喊出声才觉得懵,为什么要喊这个名字? 正琢磨着,岑寂出现了。 他看上去异常的年轻,准确地说是年少,瘦瘦高高十来岁的少年模样,穿着公学的制服,郁郁地站在一米开外看着她。 “顾念远,你怎么还不回来,说好的。” “回来?” “回我身边。”岑寂还是那副郁郁的模样,但伸出了手,“我在等你。” 顾念远的身体比意识快,马上握住,岑寂将人拉至身边,这才笑了。 “虽然很危险,但是你答应了,那就不能跑。” 顾念远点头:“我不跑!不过我们要去哪里呢?” “我们要回家。” …… 顾念远猛然睁眼。 伦城,小白楼。 清晨熹微的光亮从窗外透进来,安静祥和,顾念远呆呆看了一会儿,慢慢想起了梦境,她想她明白岑寂要对她说什么了。 他肯定没走! 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鞋都没穿就拉开门,佣人阿姨听了响动跟了过来,顾念远急急问道:“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岑清钰先生送您回来的。” 顾念远嗯了一声又道:“岑先生呢?” 不带名字的岑先生指的是岑寂,佣人阿姨继续答:“昨天上午走的。” 还是走了吗……不可能啊…… 顾念远扶住二楼的栏杆,身体晃了一下。 小杜也听见了响动披了外衫出来,见顾念远光着脚站在栏杆前吓了一跳,疾步上前道:“太太,你怎么了?” 顾念远见到她,希望重燃,忙道:“杜秘书,岑总呢?” “走了啊,太太你不知道吗?” 第八百二十五章 你真是太坏了 顾念远瞬间无力,她扶着栏杆蹲了下来抱住膝盖。 这模样着实让小杜更惶恐了,她只得跟着一起蹲下来,小心道:“太太怎么了吗?” 顾念远哑声道:“我从黎城拿了一份文件回来,你有空拿回去给岑寂吧。” “岑总交代了,说是让您拿给他。” “我怎么拿我又……”顾念远骤然回头,“你说他走了,走去哪?” “临时有事飞去瑞士了要待一周左右吧,岑总说,不着急,您安心工作,他事情办完就来找你。” 顾念远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蹭一下站起来,光着脚又跑回了卧室,手机在床头柜上,她颤着手拿起来立刻拨了出去。 现在还不到六点,她全不管岑寂有没有醒。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回来了?” 是熟悉的声音,清醒但略显疲惫。 顾念远想说话,先溢出来的却是哽咽,她急忙忍住可越忍越憋不住,动静传进听筒里,男人的声音就急了起来。 “顾念远?说话!到底怎么了?” “你真是太坏了……” 岑寂手边燃着半根烟,骤然听到这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听筒那边就抽抽搭搭地开始数落他的罪行,他不由分神,忘记了那半根烟,直到烧手了才赶紧扔掉。 “顾念远,开视频,我要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念远红着眼还打着嗝,头发没梳脸也没洗,当然不可能开视频,岑寂的视频通话打来她摁掉,果断转成语音。 “我没事……我做噩梦了而已。” “什么噩梦需要骂我才能解恨,梦里我欺负你了?” 顾念远扑哧笑出声:“嗯,梦里你很坏,把我丢下,说走就走!” 岑寂听出言外之意:“做梦还是现实?” “都一样……”顾念远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岑寂,你说过要我回来的,答应了不能反悔。” “不反悔。” “为什么你突然想通了?” 听筒对面沉默,顾念远耐心等着,等了半天,岑寂道:“下次告诉你。” 她不预备放过,正要问下次是什么时候,那边有人急促地喊了一句岑先生,通话匆匆结束。 岑寂很忙,她不能给他增加困扰,这是回去的第一要义。 顾念远吃了定心丸,心情畅快极了,她哼着歌翻手机,发现岑清钰给她留了言,嘱咐她宿醉后的注意事项,以及,道别。 她有一瞬的黯然,但不多。 很快她就打起精神应付裁缝工坊最后的工作,三套戏服终于赶在最后的时限搞定,三天后,顾念远飞往塞维利亚。 杨一恒率众到机场接人以及衣服,搬走衣箱,他先冲小杜招了招手,才看向顾念远:“辛苦你了,我听清钰说了,你不眠不休地赶工,这次综艺不爆我名字倒着写!” 顾念远赞道:“好,我记下来。” 杨一恒诶了一声,绕着顾念远转了一圈:“你活过来了?” “我什么时候死了吗?” “不是,我是说,你有段时间蔫蔫的,跟开过了的花似的,垂头丧气的,跟你说话你三魂七魄能有两魂一魄就不错了。” 顾念远翻了白眼:“杨导,说我残花败柳了不用那么委婉。” “冤枉!” 第八百二十六章 路过一片玫瑰园 塞维利亚的工作非常轻松,顾念远全勤了三天左右就可以摸鱼了,摄制组选的地点都是塞维利亚的着名景观,上回来的时间短,这次顾念远逛得悠闲。 正式开拍是从大教堂开始,黄金铸就的教堂大门缓缓打开,差点闪瞎顾念远的眼,她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放下时发现面前站着一束玫瑰花束,巨大的一捧,两个小孩托举而来。 摄影师跟在她后头进的门,哇了一声:“什么情况,没听导演说这教堂这么上道啊?” 顾念远狐疑地捧起玫瑰花,两个小朋友撒腿跑走了,花束饱满紧凑,但没有卡片没有话,摄影师帮着她放到一旁的长椅上,顿悟:“这是你老公送的吧?” 顾念远掏出手机拨了过去,岑寂道:“喜欢吗?” “喜欢,不过为什么呢?” “昨天晚上路过一片玫瑰园,花开得不错就送过去给你瞧瞧。” “这是现摘的?” “闻得到新鲜吗?”岑寂轻笑了一下,“不止你,全员都有。” 顾念远回过头,看到摄影师走了进来,后头还有化妆师,两人手里各有一枝玫瑰花,化妆师摇了摇道:“绝了,顾组长,你不知道,刚刚有人开着卡车送玫瑰,咱们剧组从小工到嘉宾,人手一朵诶。” 顾念远愣愣然,正要再问,对面挂了。 她低头看那捧玫瑰,不知怎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岑寂莫名其妙的浪漫实在很戳她的心,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每一天都有新花招。 第一天是玫瑰,第二天是向日葵,第三天是勿忘我,一直到第五天,全组人都翘首以盼,顾组长的老公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第五天的拍摄地是在西城广场,场地大,摄制组只包了一半的场,剩下一半依旧是各种弗拉明戈小舞团,顾念远想起上一回,是她和岑寂两个人围观别人跳舞,她试图寻找上回围观过的那个舞者,没找到。 这一天的怀运气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从清晨等到傍晚,第五天居然没有花也没有任何动静。 时不时有人来跟顾念远打听是不是鲜花大派送活动结束了,她只能随便想个理由敷衍,岑寂的手机拨不通,相比送花活动,她现在更多的是担心。 她问了小杜,但小杜也不清楚。 “岑总在欧洲主要是贝斯负责跟,消息我们不互通的。” “那你最近跟贝斯或者岑寂联系过吗?” 小杜想了想:“昨天联系过,问了太太您的行程,没什么异样。” 顾念远抱着膝坐在廊下,边上热辣的舞娘跳的狂乱,她也没心情欣赏,跟岑寂在伦城时,她偶尔能听到他工作的动静,只言片语里,大概知道是处理一些他在这边的部分产业。 有的是要变卖成可用的资金,有的是合并,林林总总数量庞大,顾念远对金融了解甚少,但也明白到处倒腾现金出来,可能跟资金链有关系。 她偷偷上网查,查出来都是资金链断裂的案例,五个案子跳了三个,压力太大。 岑寂当然不会这样,但压力应该也不小。 “顾组长,鲜花大派送是不是结束了?” 又一个来问,顾念远嗯了一声,懒得多说。 “结束就结束吧,你别闷在这了,导演说那边跳舞呢,过来看看吧。” 第八百二十七章 是朵康乃馨 塞维利亚的特色就是弗朗明戈,这一期综艺自然要着重强调,嘉宾们临时加了学舞环节,找了当地知名的舞蹈老师来教。 杨一恒拍高兴了有点上头,喊着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来玩。 舞蹈老师脾气好,让翻译问:“有人之前接触过吗?” 化妆师率先举手:“我!”她说完拉了顾念远一把,“我们顾组长也有。” 之前聊天,顾念远提了一嘴,她记住了。 两人站了出来,舞蹈老师打量了一下,挺满意的,伸出手指数了数自己的学生们,她用夹生的中文道:“舞难起女,不行。” 顾念远刚辨识出一句不行,舞蹈老师就识趣地换回了本地方言,翻译点点头对杨一恒道:“单人舞教过了,现在要教双人舞,会更有戏剧性。” 杨一恒自然是同意,舞蹈老师便从自己的团队里拉出两个戴面具的小伙子,比划着说了半天。 翻译道:“老师问可不可以戴面具,她团队这两个朋友不想上镜。” “可以,不过两个戴其他不戴不太好,干脆都戴吧,正好意大利那期我们买了不少面具。” 顾念远没什么心情躲在后面,边上来了个男人她也没注意,舞蹈老师在前面拍手教学,她就跟着机械地学,或许是跟岑寂跳过一回,她意外地有天赋,动作学几下就做得像模像样。 老师夸奖:“你地很好,雪过?” 顾念远摇头。 “甜菜!” 顾念远嘴角抽了抽,她真心希望这个老师不要再说中文了。 教学了一阵,舞蹈老师要验收成果,杨一恒也准备拍摄,嘉宾们会穿插在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之中登场,抽签决定先后。 顾念远抽到了最后一位,她看着自己的签,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最后一个登场意味着要熬完全场,她心神不宁只想回去等消息。 奈何,拍摄还是开始了。 顾念远一会儿看人,一会儿看手机,岑寂还是没回音,她熄了屏,一朵花送了过来。 是朵康乃馨。 顾念远愣了一下,忙抬起头,送花的是舞蹈老师团队里的舞伴,戴着白色镶金边的面具,绅士地从花坛里偷了一朵给她。 顾念远接过花,露出不解的表情。 舞伴吐出两个西语单词解释,很纯正,她没听懂,舞伴只得比画了一下,大意是开心一点。 舞伴比舞蹈老师聪明得多,绝不挑战讲中文这种高难度事情,顾念远对他的和善很受用,笑着点头。 第五天,得到了康乃馨。 顾念远对着层叠的红色小花瓣幽幽叹了口气。 一直到华灯初上,终于轮到她上场,拍摄超时了,顾念远和另外一组一起上,她倒是无所谓,提起裙角对着舞伴行礼,再抬眼,舞伴已经倾身而上,揽住她的腰。 这舞是一段舞剧里的精华选段,讲男女互相试探,舞蹈动作缠绵奔放,大开大合,音乐一起,顾念远就觉得要完,节奏跟她学舞的感觉完全不同,快了许多,但舞伴很淡定,手掌温热臂膀坚实,带着她一丝不乱。 顾念远渐渐觉出了不妥。 就是说,这支舞是不是在哪里跳过? 第八百二十八章 午夜漫游 不单是舞熟悉,舞伴也越来越熟悉,她仰头看他的角度,他揽着她手臂的力度,以及他忍不住泄露的轻笑,随着音乐声结束,顾念远做了一个熟得不能更熟的定型。 “卡!” 杨一恒鼓掌,一旁的工作人员跟着鼓掌。 顾念远喘着气站定,一秒没耽误掀开了舞伴的面具。 “岑寂!” 岑寂也没耽误,一把搂过雀跃的女孩,搂进怀里。 “终于认出来了?” “这舞是不是咱们上回在小酒馆跳的?” “是,舞蹈老师都是同一个。” 顾念远惊讶地看向老师,老师走了上来。 “不耗姨斯。” 杨一恒也走了上来,他震惊地打量,好一会儿才确定面前是真人。 “岑总,你跑来怎么不讲一声,多好的噱头!” 岑寂道:“我是家属来探班,露脸就不用了,不过可以请客。” 请客当然是请全组人,从工作人员到明星嘉宾,人人都有,岑寂包了塞城一座别墅酒店,请了大厨办宴,亲自作陪。 顾念远的另一个身份就此尽人皆知,化妆师啧啧惊叹:“顾组长你太低调了!有这种老公居然还能捂死不说!” “就是,你要是早说了,艾妮也好丹尼也罢谁敢在你面前叫嚣啊!” 顾念远瞬间成了同事们眼中的香馍馍,赞美和吹捧接踵而来,她扛不住,找了借口出来吹风。 小杜跟在后头。 “太太是不舒服?” “没有。”顾念远想了想,“你们老板以前做事就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吗?” 小杜不解。 “您是他领了证的太太,这样做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小杜扑哧笑道:“其实在我看来,岑总对您一直这样,如果不是有计划的话。” 顾念远回头看她,小杜真诚眨眼。 或许她说得没错,而她的感受也没错,只是两人站的角度不同,顾念远看不到小杜看到的世界,所以对岑寂总有这样那样的误解,或许他真的一直这样。 顾念远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准备返回宴席,石阶刚走了两步,岑寂出来了,他的外套搭在手肘上,另一手扯松领带。 顾念远疾走两步来到他身边,拿过他的外套,听话又顺从。 岑寂瞧着她道:“嫌吵了?” “不吵。” “……”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顾念远道:“好吧,确实,我还是觉得当个简单的顾组长比较轻松。” 岑寂闻言便要解释,顾念远却伸出指头压住他的唇。 “但是呢,我又很高兴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找我,四舍五入,很高兴。” 说完,她踮起脚尖亲了一下。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啦。” 顾念远整理着他的外套便要往里走,正要擦肩却被岑寂攥住手腕。 “不进去了,里面该应酬的也应酬过了,剩下的贝斯会处理。” 岑寂拿走她手上的外套,拉着她下台阶,头顶一轮圆月当空,月光照得院子如水般澄净。 “想不想夜游塞城。” 顾念远跟在他后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岑寂是打扮成舞者出现的,头发没做造型,松松散散的,夜风一吹,后脑的发丝飞扬,意气风发的。 “现在快要零点了诶。” 岑寂将她拉至车前,捏了捏她的鼻尖。 “就是午夜漫游才有意思。” 第八百二十九章 你输了 司机将他们送至老城,岑寂牵着她下了车,彼时距离零点还有半个小时,街上除了路灯孤独地闪烁,几乎无人。 顾念远的小皮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会发出哒哒声,在寂静中有点好听。 “我看过一部电影,大概就是午夜醉倒在黎城老街后穿越到了百年前的纸醉金迷。” 岑寂迈过石阶,正与她隔着两阶,他略微仰头,灯光拂过他的眉骨,漂亮得令人炫目,顾念远被晃了神,呆呆道: “《午夜巴黎》。” “你果然看过,其实我对这部电影没太大印象,就记得男主很迷茫。”岑寂走到她身边,牵过手,“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永远觉得过去是最好的。” 岑寂的掌心温热,指节修长,顾念远的手能被尽数包裹住,上了台阶是条石板小巷,住户多商户少,时值午夜,街上空无一人,但楼上有灯火,偶尔能传出人声,颇有生活气。 “我不喜欢他,但对午夜漫步颇感兴趣,那时想过有机会要去试试。” 顾念远笑道:“那你试过了吗?” “没有,看完后就回了国,每天对着工作忙得没空实践。”岑寂顿住脚步,将人拉住,“现在对着你,就有空了。” 情话来得猝不及防,顾念远的脸腾地就红了,但暗夜的路灯照不清她的脸红,只能照见她的慌乱。 “我,我。” 她本能地别开眼,被岑寂捏住下巴扭回来,男人眸光深沉,写着她读得懂的心思。 “话说清楚,不许结巴。” 顾念远原本攒了一肚子话,这话从出国开始攒一路攒到上午,可眼下竟是一句也说不出,她急得一跺脚,脚尖踮起,身体先过语言。 小小的轻轻地吻在男人的唇上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顾念远揽着他的脖子,再碰了一下。 “我对你永远有空。” 她话说得小声,怯怯的。 岑寂环在她腰际的手臂收紧,小腹贴上,他沉声道:“亲了那么多次,怎么一点经验都不涨。” “这这种事还要积攒经验吗?” 顾念远又结巴起来,岑寂穿着一件薄风衣里头只一件衬衫,两人贴得近顾念远的手稍稍往下一滑,就摸到了他腹肌的纹路,结实,饱满。 她触电似的往上又搭在胸肌上,简直哪哪都是雷区。 “当然要。” 岑寂贴住她的唇,碾磨但不深入,顾念远有闻到了那淡淡的木质调香气,像雪松又没有雪松苦,很特别的复合味,以前怎么不觉得这香气会闻的人迷糊呢? 她想,她可能要晕过去了。 不,不行! 顾念远扶正岑寂的脸,严肃道:“岑寂,你等等,我,我们有一个游戏还没结果呢!” 岑寂瞧她明明红着脸,气息还未喘匀,竟又想到了别的事上,不由皱眉。 “在破坏气氛上你绝对是独一份的能力。” “你输了,别想抵赖!” 事实上,岑寂跑来欧洲的第一天就输了,岑寂知道,顾念远也知道,但他不提,她也没心情提,现在她有心情了,记挂起那个未完的问题了。 “是,我输了,我先主动吻你的,现在你可以领奖了。”岑寂无奈道。 顾念远清了清嗓子,郑重道:“好,现在岑寂先生,你回答我,你,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呢?” 第八百三十章 他都喜欢 不想,岑寂突然笑了。 他笑得撑不住,胸膛里都是笑意,震得顾念远十分不满。 “有什么好笑的!” “只有你会问这种傻问题,还郑重其事。” 岑寂的手从腰上滑过,顺着手肘往下,牵住她,两人再次顺着石板路往前,夜更静了,连路边小楼里的人声都没了。 顾念远急道:“我就要问,你到底回不回答。” 岑寂回头,竖起一根指头。 “嘘,小心把别人吵醒。” 顾念远瞬间缩了脑袋,不情不愿地被他扯着走,嘟囔道:“你不说,我不走了。” 说着她当真停了下来,奋力甩开交握的手,眉毛都竖起来。 “岑寂,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 “就怎样?”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顾念远一回身作势要走,但只是慢慢悠悠挪动了两步,不想身后毫无动静,总不能是自己话说得太重吧? 不对,一点也不重,想想那个老狐狸以前是怎么逗你玩的。 顾念远咬着唇狠狠迈了一大步,身后还是没动静。 她终于不安起来,决定偷瞄一眼。 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笨蛋!” 岑寂抱着她转了个圈,吓得顾念远闭上眼,紧紧搂住他,恨不得贴在男人怀里。 “岑,岑寂!” 岑寂的声音在唇畔响起:“不生气,现在回答你好不好?” 闻言,顾念远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清岑寂的笑脸,是很简单的笑,温柔的,充满情意。 他将她抱至一个摆着绿植的窗台上,春天将至,绿植依然被嫩绿色的圆形叶片覆盖,青翠可爱。 岑寂双臂拢在她身侧,两人终于平视。 他道:“我不喜欢你。” 不等顾念远瞪圆眼睛,他又道:“我不喜欢你而是爱你,顾念远,听懂了吗?” “……” “你说我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你问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可以有很多,你善良,你可爱,你漂亮,你傻得好笑。” 女孩的嘴不满地嘟起来,岑寂勾了一下。 “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什么我都喜欢。” 岑寂那样望着她,像是望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般,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彻彻底底的眷恋和爱。 没有遮掩,一览无余。 “我。”顾念远开口,却是哭腔,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流泪了,明明是很好的事情,自己居然这样没出息,但不管了,反正他说的,她怎样他都喜欢。 “我也是,岑寂,我爱你!” 她抱住他毫不犹豫地献上她稚嫩的吻,这回不再是碰一下了,她很热情,学着岑寂的技巧,试图交融。 岑寂扶着她的后脑仔细地引导,放肆地沉浸,自出生起,他没祈祷过上天也没迷信过神佛,但现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祈祷。 祈祷他的小姑娘能永远爱他。 这个吻或许持续了很久,久到顾念远觉得自己即将窒息,但也不算久,毕竟她意犹未尽,岑寂刚要退她便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拉回。 太羞耻了,她想,但有什么关系呢,他都喜欢,所以放肆做自己吧。 铛———— 远处钟楼零点的钟声响起,惊起不知哪里的鸽子在暗夜里飞翔。 第八百三十一章 惊变 他们在窗台上腻歪了好一会儿,夜风凉,岑寂不让她多待,抱了下来拢好外套,照旧牵着往前,石板小巷的尽头是一栋钟楼,零点的钟声就来自这里。 以钟楼为界是个十字路口,现下无人也无车,顾念远三蹦两蹦来到钟楼下,仰头往上看,雕花古朴而精致,在暗夜里有些梦幻。 门前还有个金属牌子,刻着开放时间。 顾念远有些遗憾:“没想到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呢,我们差一点就能上去敲钟了。” 岑寂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柔软的黑发上。 “开放你也敲不了钟,不会让你登顶的,想敲,送你去庙里敲一个月,每天敲。” 顾念远听出他在逗她,哼道:“好啊,那我干脆代发修行,以后呢你见我就得叫师太,不给我香火钱我就不跟你讲话。” 岑寂微一使力将人转过来,仔细打量。 顾念远被他打量得不自在,扭捏着躲来躲去。 “师太这么俊俏,贫道多捐些香火钱,能做点别的吗?” 岑寂说得煞有介事,顾念远没忍住歪头笑道:“道长,我们信仰不同诶,免谈!” “那没办法了。” 岑寂说着忽地躬身,手臂托着顾念远的臀部用力往上一抛,顾念远便整个人被抛上了他的肩膀上。 她吓得惊叫:“阿寂!” “师太不肯还俗,我只能明抢了。” 明抢的男人抱着她转了两圈又猛地往前跑了几步,顾念远又是笑又是怕,眼泪都要掉出来。 “阿寂,我求饶了,我不做师太了。” “那做什么?” 男人坏得很,求饶也不放过,顾念远只得使出必杀技。 “好哥哥,放了我吧,我给你做太太好不好?” 她很少这样哼哼唧唧地讲话,带着鼻音,腻腻的,岑寂只觉心头有小猫爪子在抓似的,他投降了,正要放下,手机突然响起。 岑寂想也不想地接起,下一秒,忽地脸色一变。 顾念远被迅速放了下来,笑容还挂在嘴边没来得收,便见男人铁青着脸望向左侧。 “怎么了?” 话音未落,路的左侧尽头骤然亮起车灯,顾念远下意识抬手要挡,耳边又响起汽车发动的巨大轰鸣声,听起来不止一辆。 “等会儿跟紧我。” 岑寂说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顾念远嗅出不对,还未再多问几句,面见左侧尽头的车以一个极为迅猛的速度冲了过来。 彼时,他们站在路中央,这车的势头竟像是要将他们撞飞似的,可岑寂却没有动。 他将她拉至身后盯着那辆车一动也不动。 车子里的人应当是发现了,马力开得更足,轰鸣声由弱至强,顾念远忍不住抓住岑寂的胳膊,试图动摇他。 “别怕。” 岑寂没被动摇,但脚步动了,他略微侧身,低声道,“我数三二一,你就向右边跑,知不知道。” 顾念远紧盯着车子,重重点头:“好。” 这个好字刚一出口,岑寂便开始倒数。 顾念远深吸一口气,她一头雾水,但她相信岑寂。 “二。” 车子几乎马上就要来到眼前。 “一!跑!” 顾念远猛地往右边冲去,她的手仍然与岑寂交握,岑寂几乎是瞬间就赶上了她,连搂带拽将她拖至位于右边的小巷。 在分秒不差的瞬间,车子冲了过去,与他们擦身而过。 第八百三十二章 是枪声 小巷正是刚刚他们走过来的巷子,岑寂靠着墙缓了片刻,见那辆车果真刹不住地越过巷口,他道:“念远,简单来说有人要来杀人灭口,咱们得逃命了。” 他说着竟是笑了。 “杀,杀人?” 顾念远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反应过来,急道,“那我们该去哪?” 岑寂拉着她一边疾步往前一边接起手机。 “贝斯,三分钟后我会到鸢尾街40号左右的位置,把车停在那里。” “嗯,不用,圣路易广场见。” 简短的两句话交代完,他回头,严肃极了。 “顾念远,我问过你是不是还要回来,回来会很危险,你说要,现在我们要体验危险了,怕不怕?” 顾念远没有说话,她以行动回答,她踮起脚尖献上一枚香吻。 “你不怕我就不怕!” 女人的脸在昏暗的路灯下熠熠生辉,岑寂捏了捏她的掌心,头也不回地带着她在小巷中穿行。 那辆开走的车再次出现在巷子口,奈何小巷是石板路,它虽挤了进来但车速受限,在即将再次追到的那一刻,顾念远被拉着一转身又进了一个更小的巷子,一人多宽,连路名都没有。 顾念远一边跑一边仰头望,深蓝色的天空被巷子切成了细线,十足的命悬一线的感觉。 他们沿着细线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尽头。 三分钟几乎分秒不差。 尽头处停着一辆蓝紫色的布加迪,空车无人,岑寂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将顾念远推了上去,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 细小巷子的尽头是一条笔直公路,路两旁的停车位上停满了车。 顾念远迅速绑好安全带,心终于稍稍定下,她见四周安静,不由喜道:“阿寂,我们是不是已经甩掉他们了?” 岑寂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往后看,闻言,勾起嘴角。 “别高兴得太早,追我们的可不止一辆车。” 不待顾念远再问,便见公路前后同时出现数道车灯,轰鸣声由远及近几乎就在须臾之间。 “念远,坐稳了。” 岑寂说完,脚踩油门,布加迪嗖地飞了出去,顾念远被巨大的冲力摁在座位上,她本能地拉住安全扶手,心悬到了嗓子眼里。 后头的车子在追,前头的车子在堵,而布加迪不管不顾低头猛冲,顾念远即便知道岑寂一定心中有数,但还是忍不住在即将撞上的时刻闭上眼。 一个急转弯,便是系着安全带,顾念远也有一种坐在滚筒洗衣机里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 岑寂的方向盘打得神乎其神,他似乎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带着一众车子飞驰在一条又一条公路上。 顾念远想,还好她没吃晚饭。 又是一声汽车爆胎的刺耳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后头跟着的车子又少了一辆。 顾念远白着脸绷着身体,紧紧抓着扶手,祈祷着那个广场快点到。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他们的后车窗玻璃爆裂开来,顾念远还没意识到便被岑寂摁住后脑直往前压。 “趴下!我不叫就别起来!” 顾念远抖着手抱住头尽力俯身,然后又是砰砰几声。 这回她听出来了,是枪声。 追车的那伙人居然有枪。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中枪 枪声此起彼伏,顾念远只觉车子开得越发横冲直撞,一旦她忍不住想要看一看状况,岑寂就像开了天眼一般道:“别动!” 子弹打碎了后座的两扇玻璃窗,玻璃渣飞到了前排,好在有座位挡着,顾念远又趴得低,她只觉四下洒下了玻璃雨。 又是一个急转弯后,顾念远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后面的车声已经远不如刚才嘈杂,但枪声一直没停,顾念远摇晃中隐约听得一声闷哼,没等她辨识清楚,又是一个急转弯。 “贝斯,到了吗?” 岑寂气息不匀语气里有急切,那边不知答了什么,岑寂放下电话再次加速。 圣路易广场顷刻便到了,岑寂一个甩尾绕着喷泉池漂移而过,后面追逐的最后两辆车差一点就要翻过去,好在这两辆车的司机也不是普通人,咬着烟卷骂骂咧咧,油门一踩又要追上,便见前头骤然出现无数车灯。 偌大的广场四面八方突然冲来数辆各种型号的车子,他们都往喷泉池行来,挡在两辆车的前头。 岑寂则在这些车的掩护下潇洒离开,最后两辆车就此被迟滞下来,再也没办法追上去。 “靠!” 司机发出骂声,骂声还没落下去,那些冲出来的车里就有子弹射了过来,一位司机没有反应过来,子弹便射中了他。 贝斯坐在其中一辆车里,沉稳地看着这一切。 …… 轰鸣声没了,枪声也停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再有响动,顾念远终于小心地抬起头,这回岑寂没有阻止。 顾念远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血。 那血从岑寂的手上滴落,滴在了他的裤腿上,顾念远愣了一下猛然直起身。 岑寂的右胳膊的袖子里两三件衣服被划破,血从里面一股股地涌出,他没空理会,全神贯注开着车,连一眼都没瞧。 “阿寂,你,你中枪了?” “不碍事,等下再说。” 顾念远不知所措想要拿手去捂住那伤口,可岑寂还要操纵方向盘,手臂时刻都在紧绷挪动,她沾了一手血也没抓住,血温热黏腻,令她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不觉哑声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能停下去医院……” 岑寂瞄了她一眼居然勾了唇角,他知道她害怕紧张担心他,他很受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用那只受了伤的手臂。 顾念远吓坏了立刻道:“你别动了!血一直在流呢!” 岑寂又笑了一声,车子平稳地驶过最后一条街,停在了街尾的一栋建筑前,建筑物有六层高,看造型有些历史,岑寂捂着胳膊下了车,顾念远比他快,迅速跑到他身边拖住那条手臂。 “我们不去医院吗?” “叫了阿尔比家的人来帮忙,今晚在这座城,不好说还有几拨伏击我们的人,随便去别的地方更麻烦,只是简单地处理,这里够了。” 顾念远严肃地点头正要扶他进门,门先开了。 从里头出来了一个穿睡衣的男人,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在看到岑寂流血的手臂后,他才反应过来,急道:“岑先生!快进来!” “塔克医生,麻烦了。” 岑寂比他从容许多礼貌地打了招呼。 “天哪,你前些天和我说时我还以为开玩笑呢。” 塔克医生把他们让进房子后迅速锁上了门。 小楼里倒比外面热闹,值班护士迎了上来,熟练地将岑寂送进急诊室。 原来这是一家私人诊所。 护士分别对两人做了检查,顾念远只有手背划破了点皮,没大碍,岑寂的处理要复杂许多,塔克医生要亲自上阵。 “岑太太,你先去病房等着吧,也可以先睡一会儿。” 顾念远摇头:“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着。” 第八百三十四章 该回去了 岑寂都是外伤,子弹没有留在胳膊上,但带走了皮肉,血流得吓人,脸上也有划痕,碎玻璃划出来的,塔克医生都做了细致的处理。 贝斯来时岑寂还没出来,他冲着顾念远鞠了一躬,很恭敬道:“太太。” 顾念远见他来了,眼睛一亮。 “贝斯先生,外面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好了,警局出动了大批探员满城搜捕,我们暂时可以休息了。” 顾念远想起岑寂提了一句阿尔比家,奇道:“上回那个阿尔比家的人不是已经谈妥了吗?平白无故他们怎么又蹦出来了,还下手这么狠。” 贝斯听罢,忍不住笑起来。 他对老板的这位太太并不熟悉,是国内同事诸如许安杰偶尔提上两句才有印象,只知道是个做设计工作的小姑娘,人单纯,被老板护得很紧。 岑寂亲自飞到欧洲寻妻后,他终于得见这位小姑娘,觉得许安杰的描述相当精辟。 单纯是真单纯,毕竟老板护的也是真紧,护身还要护心,生怕哪里的风吹草动惊扰了她的小日子,但许安杰没说全,在夫妻关系里,老板看起来是强势的一方,但真正做主的却是这位太太。 这场惊险的追车戏码,假如放在从前,岑寂一定会让他带着顾念远先跑,他自己单挑众车,但今天他没有,哪怕他主动提出,他也没答应,亲自带着小姑娘来了一把生死时速。 想必,是这女孩子的倔强坚持。 “那次不是谈妥,那次是逼迫他们就范,纵然小阿尔比口头客气,心里也不会舒服,他对弟弟没感情,但对家族脸面看的还是很重的,这类家族,脸面很重要。” 顾念远似懂非懂地点头,突然意识到贝斯在讲中文,他跟岑寂讲话都是英文,她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这么看来是迁就她了。 顾念远摸摸鼻子为自己的英文水平默哀一秒。 “可他除非他能彻底压制岑家,不然怎么会觉得岑家会放任他随便害死这么重要的儿子呢?” 呦,单纯的太太原来也没那么单纯,懂得推理。 贝斯微微一笑正要解释,诊室的门开了。 顾念远嗖地站起来,先出来的是塔克医生,似乎跟岑寂聊得不错,嘴边有笑。 “岑先生,不能洗澡了,擦洗就行了,今晚就在病房住一晚吧,观察24小时后再走。” 岑寂胳膊上绑了绷带,脸上也贴着一块纱布,上半身就披着一件破掉的衬衫,敞开怀,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 “24小时太久了,不过确实可以住一晚。” 他回眸,顾念远已经走了过来,皱着眉看他的绷带,岑寂便抬了抬手臂示意,顾念远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别乱动!” 岑寂立刻不动了,由着她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胳膊。 塔克医生安排的病房在顶楼,一层楼里就三间病房,另外两间没人,私密且安全。 一进病房,贝斯开始汇报。 “岑先生,警方已经接手了。” 岑寂没去病床躺着,反而坐在外间的沙发上,顾念远只得跟着他坐下,小心地护着他的胳膊。 “警方没什么用,不过,小阿尔比应该能消停两天。” 岑寂瞧着顾念远的神情,瞧得心痒,便伸手捏她的下巴,顾念远原本想躲又怕他扯到伤口,只能不情不愿地忍着,岑寂瞧得更高兴了。 “是,不过能让小阿尔比这么快下定决心来对付您,恐怕不只是楚家了。” 岑寂拇指指腹揉着顾念远的唇角,鹰眼微眯。 “嗯,他们这是在提醒我,该回去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擦洗 “我们要回去了?” 岑寂知道顾念远闷不作声其实一直在用心听,听到这句是终于憋不住了,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光,期待极了。 “我回去,不带你。” 话落,那光立刻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 “岑寂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岑寂忍住笑转过头。 “贝斯,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贝斯看这个状况也知道不能继续了,很识趣地点头出门。 关门声响起后,岑寂捏了捏她腮边的软肉,顾念远来欧洲后瘦了,锁骨明显,下巴颏也尖了,但嘴角鼓起的肉还在,捏起来手感依旧。 顾念远要讨说法,本能就要扒下他的手,转念又想起男人受了伤,手放在他手腕上就没使劲。 岑寂瞧得出她的心思,越发想逗她。 “我怎么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念远急道:“你都三十二了还骗人!” “在你的概念里,骗人是小孩子专属吗?” 岑寂反手抓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顾念远不妨他这样,瞬间红了脸,话都说不清了。 “反、反正这件事你不能,不能反悔。” 岑寂在她的手掌前抬眼,他眼窝深,鼻骨挺立,这么一抬眼,仿佛头狼盯上了猎物,跃跃欲试,勾魂摄魄。 顾念远的心猛烈地跳起来。 “想我不反悔也行,帮我个忙。” “什么忙?” 沈牧野松开她,站起来,将身上披着的衬衫往后一扬,饱经风霜的衬衫掉在地上,他一歪头,是以那条绑着绷带的胳膊。 “行动不便,你来帮我擦洗。” 顾念远的脸颊本是淡淡的红晕,闻言,瞬间红透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可再一想,医生说了要擦洗,她不帮忙那就是护士来代劳,顾念远想起刚刚来病房时路过的几个年轻护士,长得都蛮漂亮,一个劲地偷瞄岑寂。 “好吧。” 病房有浴室,装修复古,红绿撞色的瓷砖,还有金色水龙头,甚至还有一个硕大的浴缸。 岑寂在浴缸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顾念远拧毛巾。 “只擦上半身就行了吧。” 她背对着他,话说得嘟嘟囔囔。 “听上去,念远还想擦别的部位?” “我没有!” 顾念远跺着脚转身,眉毛都竖起来,“你不要乱说!” 像只炸毛的兔子。 兔子竖起耳朵,撅着三瓣嘴将毛巾抹在他身上,岑寂就那么看着,任她施为。 顾念远起先是有点发怵,主要岑寂的目光太灼热,呼吸就在她头顶上,她头皮发麻,脊背发痒,东擦一下西蹭一下,很不像样,后来,一不小心戳到了胳膊上的绷带,岑寂还没怎样,她先呀了一声,愧疚得不行。 于是她反思,这种时候还介意这么多有的没的实在不像样,她呼了口气,终于专注起来。 半湿的毛巾沿着肌肉的走向滑下,岑寂的皮肤偏冷白,肌肉的沟壑没那么明显,只有在触到时才能感受到那份坚硬。 顾念远细心地擦拭,突然发现他锁骨下面有个粉色的一指长的凸起,像是条疤痕,显然是很久以前受的伤,伤得应当不轻,恢复到现在还有粉色痕迹。 她看得心疼,忍不住凑上去,慢慢地擦。 鼻息呼出的热气扑上来,顾念远的发丝也蹭过来。 岑寂下意识地滚动喉结。 糟糕,原本是要逗人的,反倒被人逗,这可不好。 顾念远突然抬眸,眸里水汪汪的。 “阿寂,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两张票 “大概是绑架的时候,具体怎么伤的忘记了。” 岑寂悄然拿过顾念远手里的毛巾,趁她不备将人拉到腿上坐下。 “心疼?” 顾念远点头:“嗯,十几年了还有痕迹,当时一定很痛吧。” 岑寂喜欢她心疼他的样子,呲牙咧嘴的好像比他这个正主还难受的模样,他抬腿不留痕迹地将人往怀里带,手握在她圆润的肩头上。 “痛的地方很多,这一处不算最痛的,不然不会记不得。” 果然,顾念远听得脸都皱起来,她拿指头抹了抹,轻柔得仿佛这里才结疤似的,然后,她脑袋一热,又凑上前亲了一下。 亲完立刻蒙了。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还在浴室里,岑寂上半身没穿衣服,被她擦得半干不湿,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有水汽,氤氲的暧昧的。 而她,居然做出这么充满挑逗意味的动作。 顾念远忐忑地挪动身体,不想坐到了什么东西,岑寂闷哼了一下,立刻将她又拽了过来。 男人手臂滚烫如铁,箍着她压着她,顾念远被迫枕在他胸前,脸已然红破了。 “岑,岑寂,我,我。” 小姑娘紧张的话都说不出,岑寂却无心再逗,他被她无意识的一吻撩得方寸大乱。 后面的浴缸是空的,不适宜,容易出事故。 岑寂抱着人站了起来,走到洗手台前将顾念远放了上去,洗手台上洒了水,顾念远一坐上去裤子就被浸湿了,她忙要往下跳,可岑寂堵住了路。 “顾念远,自己惹的祸,自己要认。” 男人声音沙哑,眸光晦暗难明,双臂撑在她身侧,呼吸是滚烫的,扑在她唇间。 “怎,怎么认?” 顾念远的毛衣是套头的,粗线织就的圆领廓形毛衣,扯住袖子往下一拉就能露出白腻的肩头,肩头上是黑色的肩带,再一拉,领口就被扯得更开了,顾念远急忙抱胸,眼里水汪汪的。 “笨蛋,这样看人,死得更快。” 顾念远不解,但她没机会询问了,岑寂立即以行动解释了什么叫死得更快。 当她光裸的背被迫抵在浴室镜子前时,她就悟了,这是与之前那些亲密完全不同的力度和节奏,岑寂在这方面,居然是这样狂暴和充满侵略性的,她觉得自己像条鱼被放在砧板上,上蹿下跳也躲不过被开膛破肚。 湿掉的裤子滑落在地,顾念远有一瞬的僵硬。 她勉强推着岑寂,推得岑寂抬头。 “我,我不要,在,在这里。” 逃生途中一个私人诊所的浴室,仓促又慌张,这种事在她的想象里,起码该是一个浪漫的地方开始。 岑寂定了定神,将人搂紧,单臂抱了出去,顾念远害怕他扯裂伤口一个劲想下去,可岑寂不让她也不敢乱动,只能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被放在病床旁的单人床上。 一上床,顾念远就捞过被子盖在身上,亲密过的余韵令人战栗,一时半会压不住,她整个身体都泛着粉色,诱人极了。 岑寂深呼吸了两下,别过眼。 “盖好,我不让你出来不许出来。” 顾念远赶忙点头。 岑寂于是转身又去了浴室,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后,他变回了那个正常的岑寂,恰巧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了顾念远一眼,接起,简短地交谈过后,他道: “嗯,后天回,两张票。” 第八百三十七章 岑寂死了 伦城的消息传来是在贝市时间的下午两点半,韩泽琛正在给楚荣江做汇报,管家敲门进来,附耳说了两句。 楚荣江听着,眉毛抖了一下。 “岑寂死了?” 韩泽琛握文件的手紧了紧。 “估计没死,但伤得不轻,具体消息瞒得很严,他太太也没消息了。” 楚荣江嗯了一声,挥退了管家,思索了一会儿才对韩泽琛道:“继续吧泽琛。” “楚总,岑总他……还会来阻挠我们吗?” 楚荣江掀开眼皮,睨着他。 “这是岑家要关心的,泽琛,你不用管,眼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追加投资,景明天地这个项目,我要顺位第一。” 韩泽琛颔首:“好的。” 岑令诚和楚荣江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前后脚。 彼时,他正在和容的总裁办公室,钱管家在一旁候着,等他的吩咐。 自岑清钰退下火线,岑令诚衰老的速度惊人,但精神格外亢奋,几乎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重夺权柄的快慰,哪怕到了岑令诚这个年纪也没法轻易淡定。 “老爷子,小阿尔比的消息不乐观,寂少背后也有两个家族的牌可以打,阿尔比家撑不了多久。” 岑令诚扶了扶老花镜。 “撑不住那就去死,他要讨面子,我让他讨了,他没本事讨回来,那就只能自作自受了。” 钱管家诶了一声,岑令诚从镜片上头瞄他。 “阿寂还没动静?” “没有,顾小姐跟摄制组打了个招呼也没声音了。” 岑令诚冷笑道:“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阿寂跟阿宣是真的像啊。” 钱总管听着,后颈发凉。 “寂少比不得宣少。” “心软上是比不得,叛逆上是一模一样。” 岑令诚将钢笔插进笔筒,拄着拐站起来。 “真不希望他落得跟阿宣一样的下场啊。” 和容的总裁办公室风格已经大变。 岑寂卸任后,带走了所有私人物品,岑令诚重新掌权,大刀阔斧重新装修了一遍,几乎是把老宅的书房照样搬了过来。 脓肿堂皇的老派中式风格,他深处其中,背着手从玻璃窗俯瞰众生,像个皇帝。 钱管家跟了岑令诚几十年,上次看到他这样斗志昂扬的模样还是岑宣在的时候,他吞了下口水,知道岑寂命不久矣。 岑令诚兀自感怀了一会儿,突然道:“清钰呢?” “拍完那个综艺后就没什么消息了,交管局那边也没有动静,应该没有回国。” “这不行啊。” 岑令诚摩挲着拐杖的龙头,“养病跑那么远,还惦记着顾念远?” “……不至于。” 岑令诚瞥了一眼钱管家。 “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总是偏心他,但老钱,除非他死,他始终是我们岑家的长孙,关键时刻,不能跑。” “您说得对。” 岑令诚咳了一声,钱管家立刻递上水杯,他喝了口水,缓了片刻。 “让景芬再多留老二媳妇一段时间,清钰舍得亲爹亲爷爷,终究是舍不得亲妈,很快就要回来了。” 钱管家低声应了。 “老爷子,今晚还有纳家小公子的婚宴,您看现在要不要启程了。” 岑令诚点了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纳家的宾客名单确定吗?” “确定,几位要员都会来,距离景明天地计划正式公布还有一个月,他们也急。” 岑令诚笑了。 “好,记住,这才是大事。” 第八百三十八章 归来 纳家小公子的婚宴要办两场,一场在京市纳家,一场在贝市,联姻的太太是贝市周家的姑娘。 两个豪门巨贾联姻,有头有脸的全请了。 作为贝市首屈一指的老钱,岑令诚带着沈景芬到场足以显出纳家的面子有多大。 相较而言,楚家只来了一个孔季乔撑场子,非常低调,纳家倒是不敢怠慢,安排的也是重要的位置,孔季乔身旁围着几个贵妇谈笑风生,看上去完全没有被最近楚三的风波影响到。 “楚三不是她亲儿子,也难怪还有心情出来玩呢。” “楚家这些年流年不利啊,她女儿订婚宴被岑清钰放鸽子……” 隔壁桌贵妇的讨论声传过来,孔季乔身边的贵妇免不得神情有些不自然,不想孔季乔毫不在意,她优雅地环视,寻出了待会儿要见的人。 纳夫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 “季乔,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啊。” “是啊,我一直想着找机会来看您呢,总没空,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怪我。”孔季乔拉着纳夫人的手,“以后机会就多了。” 纳夫人眉毛微挑。 “季乔,你们确定还要加码?我总觉得现在已经很够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纳夫人是孔季乔的远房姑姑,不是第一次这么劝,孔季乔拍拍她的手道:“老楚明白的,不碍事。”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纳夫人左右瞧了瞧,“岑家六公子的事你听说了吗?” “你说岑寂?” “是啊,这几天消息都传遍了,可我看岑家老爷子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孔季乔抿唇道:“他子孙多,折了一个还有一个嘛。” 纳夫人没想到孔季乔说话这么直白,正要细问,便听门口一阵骚动,她以为是出了乱子急忙赶过去。 不料,纳先生已经在了。 正跟一个男客握手,纳夫人走近了才看清男客身边还有女伴,她惊讶地捂住嘴。 “岑总?” 纳先生闻言冲纳夫人示意。 “岑总和太太能来真是太让人高兴了。”纳夫人笑着望向女伴,“这是岑太太吧,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漂亮。” 顾念远大方地与她握手。 “纳夫人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岑寂揽着她道:“来得突然,两位不介意吧。” 纳先生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接着嘴角咧得更大了。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们夫妇来道喜肯定欢迎啊,岑总,令尊今天也在,你们岑家这么给我们纳家面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岑寂也笑。 “是吗?我父亲也来了?念远,正好,该去问候一下了。” 顾念远挽紧男人的手臂,笑得甜蜜。 “是啊。” 纳先生嗅出古怪,不由瞥了瞥纳夫人,纳夫人也纳罕。 这一周来有关岑寂的消息满天飞,纳家自然也打探过,交管局那边没有消息,山海创投更是反常的安静,除了股价略有跌宕。 一来二去,大多数人都觉得岑寂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料想,他带着太太从天而降,男帅女美地登场了,一登还是登进了纳家的场子,纳夫人隐隐觉出今晚必有大事要发生。 她不由紧张起来。 纳先生也紧张,只是面上不显,他做出请的姿势。 “岑总,岑太太,这边请。” 第八百三十九章 让您老更操心一点 岑寂到场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传遍了全场。 上流圈子里有关岑寂死亡的流言已经飘了快一周,山海创投没辟谣,岑家也不吱声,于是越发传得有鼻子有眼,什么版本都有。 如今岑寂不但诈尸还在婚宴上诈尸,现场登时气氛诡异。 岑令诚也很意外,抓着龙头拐的手筋肉绷起,面上却浮出惊喜的神色,颤巍巍起身。 “阿寂,你果然没事!” 沈景芬也饱含深情:“阿寂,你父亲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你怎么不传个信儿来呢。” 岑寂闻言,笑道:“传信怎么有货真价实站在父亲和芬姨面前来得有冲击力呢?” 他笑意偏冷,不达眼底,让人看着就不自在。 沈景芬嘴角僵了一下,望向顾念远。 “念远,出差结束了?” “是啊,正好陪阿寂一起回来。” 沈景芬颇慈爱。 “我就说你们夫妻感情好,让老爷子别担心,另一个顾小姐就算再温柔体贴又怎么能取代得了念远呢?” 顾念远眉头微蹙,沈景芬心知她是介意,越发得意起来。 “男人偶尔偷嘴很正常,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毫不遮掩的挑拨离间,沈景芬信手拈来,顾念远眼珠转了转道:“芬姨,你为什么要拿楚三公子的情人和我相比,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沈景芬没想到顾念远轻松反击,言谈间,潇洒淡定。 “芬姨年纪大了,不靠这些八卦打发时间,生活会很乏味。”岑寂拍拍顾念远的手,“你做晚辈,要体谅。” 顾念远恍然道:“这样啊,抱歉,芬姨是我太认真了。”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把沈景芬堵得哑然,纳夫人站在一旁,心道,沈景芬嚣张这些年头一次几句话就叫人闹了个没脸。 岑寂扫过沈景芬隐含怒气的脸,望向岑令诚。 “爸,最近身体如何?” 岑令诚闻到了火药味,但岑寂对沈景芬一向不尊重,倒也不算奇怪,他仍和颜悦色。 “还行,如果你能叫我省点心的话,没准能更好。” “是吗?” 岑寂啧道,“那我可得再努努力,让您老更操心一点了。” 这一桌上还有几位颇有威望的大人物,听得这话不由对视,心中都纳闷,虽说岑家父子反目已不是新鲜事,但公开场合这么不客气却还是头一遭。 岑令诚沉下脸,眼尾的皱纹耷拉着。 “阿寂,这是纳家的婚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斗气?” 顾念远也拽了拽岑寂,冲他摇头,似乎也是劝阻的意思。 岑寂默了片刻对纳先生道:“纳先生,我们的座位在哪里?” 按照地位来说岑寂理所应当坐在岑令诚这桌,原本也是这个安排,但一周的流言蜚语让纳先生以为岑寂来不了就没再留座位,他尴尬地望向纳夫人。 纳夫人反应迅速:“这边,2号桌。” 2号桌紧邻岑令诚的1号桌,纳夫人将纳家的几位长辈的座位空了出来,把岑寂和顾念远安排了进去。 就此,所有宾客便是到齐了,典礼也可以开始了。 顾念远落了座举目四望,不由赞叹。 “纳家这个婚礼好讲究。” “你的婚礼也不差。” 顾念远瞥了一眼岑寂道:“人家可是男才女貌情投意合才结婚的,跟我们不一样。” 岑寂定睛看了一会儿,忽地沉声:“要是你羡慕,不如我们再办两场?” 顾念远唇边含笑,本来就是开玩笑,没想到岑寂却是当真的模样,她忙摆手。 “我就是随便说说嘛!” 第八百四十章 今晚的大戏 纳公子的婚宴除了比小李的婚宴更豪华外,流程倒是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新婚夫妇不大熟,在看各自的成长短片时表情和宾客们的表情差不多。 岑寂在流程进行到用餐环节时离开,顾念远喝了一口果汁也站了起来,她十分刻意地绕了远路去洗手间耽误了一段时间才出来,果然该上钩的人上钩了。 楚荷倚在回廊旁睨着她。 “没想到你还真能回来。” 顾念远奇道:“我工作结束了自然就会回来啊。” “哼,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季乔夫人都拿你没办法。”楚荷打量她,“其实我不觉得你哪里特别,为什么会引得男人为你前赴后继。” 顾念远轻笑道:“楚小姐说的男人里有清钰吗?” 她的得意写在脸上,楚荷没法忽略,她忍了又忍还是变了脸色。 “清钰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罢了,男人永远对得不到的东西有不切实际的滤镜!” “楚小姐说得很对。”顾念远挑眉看她,“你对清钰感情比我想象的要深,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楚家明明有你这么一张好牌可以用,偏偏还要舍近求远,另一个楚小姐可没你聪明。” 这话戳中了楚荷的隐痛,她长睫微颤。 顾念远继续道:“如果我是你,早就不甘心要做些什么了。” 楚荷听出了言外之意,她心下有计较,面上却装作气闷的样子。 “不甘心有什么用,我一个偏房晚辈罢了。” “这么妄自菲薄,可不像楚小姐往日的作风啊。” 楚荷抬眸,探究地盯住顾念远。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这可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楚小姐。”顾念远的手指拂过鬓角,“我只能说如果你有心,看过今晚的大戏就知道该怎么和我说话了。” 言罢,顾念远翩然离开,楚荷望着她的背影一瞬恍惚,只觉这个女人好像哪里变了,变得不容小觑,变得气势强横。 回到会场,新人正在给岑寂敬酒,顾念远疾步赶上。 “刚还说到岑太太你呢,驭夫有道。” 新娘捂着嘴,眼睛在岑寂和她之间瞟来瞟去,“什么时候教教我。” 顾念远立刻明白了,绝对是岑寂又说了什么,她扭头挤眉弄眼跟他示意,岑寂却是大大方方揽过她的腰。 “纳公子这种远近闻名的好男人,哪需要什么方法,你的人站在这里他就跑不了了。” 新娘被岑寂的玩笑话逗得脸红直往新郎怀里钻,气氛一时融洽极了。 是以,谁都没想到变故来得那么突然。 省厅李队亲自带队,十几个便衣面无表情进入会场,热火朝天的会场立时噤了声,只有音响还不识趣地播放着甜蜜曲目。 面对纳先生焦躁的质问,李队道:“纳先生,不好意思,职责所在,我们的目标不是您。” “李队你们的目标是谁都是要从我家的婚宴上带人,不吉利啊。” 纳先生言罢,小声与李队耳语了几句。 李队闻言笑道:“真不行,您老哪怕是把厅长搬来我今天也得做事。”他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命令比天大。” 纳先生听懂了,沉着脸叹了口气。 “你们要找谁?” “和容集团董事长,岑令诚先生。” 第八百四十一章 充分逮捕 李队声量不大,会场里只有离得近的两桌听清了,这两桌人齐刷刷往里头看,带着不明所以的隔壁桌也跟着看,最终所有人都望向了该望的地方。 岑令诚捏紧龙头拐,寒气森森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李队一步步上前。 “岑先生,我是省厅李德阳。” “李队。”岑令诚礼貌示意,“有什么事吗?” 李德阳将文件递给沈景芬,态度十分谦虚。 “想请老先生去一趟局里配合我们调查一些事情。” 沈景芬看完文件,脸色铁青,逮捕证还加盖了公章,证明警方一定握有非常不利的证据,足以定罪。 沈景芬的手不由颤抖,望向岑令诚的目光带着恐惧,倒是岑令诚依旧不慌不忙。 “李队,请坐。” 李德阳收回文件,很客气。 “不坐了,回局里还得加班。” 闻言,岑令诚笑道:“看来做你们这行也很不容易,放心,我不会让李队难做,只是希望李队稍微给我几分钟时间。” 李德阳警醒,忙道:“老爷子,你要做什么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 “当然。” 言罢,岑令诚向隔壁桌招手,岑寂于是起身前来。 “阿寂。”岑令诚看向他,“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岑寂瞧了瞧李队又看了看父亲,无辜得很。 “看上去,父亲惹了不小的麻烦,能让李队出手的案子,刑期二十年起跳吧。” 岑令诚皮笑肉不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紧了儿子。 “这麻烦里有你吗?” 沈景芬也跟着盯住,不料岑寂轻笑了一声,摊手道:“谁知道呢,毕竟我是您儿子。” “哦?”岑令诚挑眉,“你有什么办法应付吗?” “没想好,先看父亲的应对吧。” 纳先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沈景芬也是皱眉,独独岑令诚,挂了许久的假笑逐渐消散了。 他拄着拐,缓缓站起来,沈景芬要扶,被他拒绝了。 “李队,我跟你走。” 李德阳没说话,带着手下让开了路,礼貌地摆了请的姿势。 岑令诚走了两步,回过头。 “阿寂,不管你不信不信,岑家倒了,你也好不了。” 说完,他不等岑寂回答便转回身,继续向前. 岑寂皱着眉跟在后头,顾念远也追了上来,她挽住他,悄声道:“孔季乔刚刚离开去了后头,但楚荷还在,你爸……他真的要跟着走吗?” 岑寂望着岑令诚蹒跚的背影,冷冷道:“不可能。”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 岑令诚双腿一软向前扑去,李德阳疾步上前搀扶,仍是没阻止他扑倒。 婚宴现场立时有人惊叫起来,一惊叫,宾客们就慌了。 李队一边指挥着警员控制人群,一边将岑令诚扶起。 老头闭着眼虚弱地喘着气,手脚一个劲地打颤,这个症状看着不陌生。 下一秒,沈景芬就哭嚎着冲了上来。 “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了啊,李队,快快送医啊,我们老爷子好像中风了!” 她这边说完,那边就有警员上来报告:“李队,担架来了!” 沈景芬的哭嚎僵了一下。 没想到,这场逮捕准备得如此充分,救护车就停在外头等着岑令诚晕倒。 第八百四十二章 你的戏份可是女主角 救护车一路呼啸,却没有送去和容私立,李德阳押车去了公立三甲。 沈景芬一路打点,沈德昌被安排进了特护病房,和容法务部负责人孙大状和医院退休返聘的老教授同时到位,李德阳刚和孙律师交谈两句,电话又响了,首都来的。 顾念远跟在岑寂身后,见识了老爷子的力量。 刚才还手续齐全意气风发的李队转眼就憔悴了,他无奈地对着岑寂摊手:“你爸是真厉害。” 岑寂递给他一支烟陪他上露台,顾念远没跟去,她接到了楚荷的电话。 “你要我看的大戏就是这个?” “不好看吗?” 楚荷犹豫了片刻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假如你想要我背叛楚家,那抱歉我做不到,你也是半个楚家人,该知道我大伯的能力,不是我这种小角色可以对付的。” “你想多了,我对你没有这么大期望,我只是要你帮忙敲敲边鼓,当个穿线人。”顾念远顿了顿,“景明天地的项目,楚家和岑家是携手参与,我们希望你可以给楚荣江递句话,岑家依然会跟楚家携手,但需要他和我们联手把岑令诚踢出去。” 楚荷思忖片刻皱眉道:“这种事,你刚刚直接和季乔夫人谈不就好了。” 顾念远轻笑了一声:“我讨厌季乔夫人,为了她女儿她害过我,我信不过她,她也一样,不会帮忙的。” 这倒是实话,以楚荷对孔季乔的了解,她哪怕吃点亏绕点弯路也绝不会给仇人一丝喘息的机会,更何况是景明天地这块大肥肉,岑令诚都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联手,岑寂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帮忙能有什么好处?” 顾念远心知这是说动了,不由佩服岑寂的料事如神,她几乎是完全照着他的剧本来演,没想到真能让楚荷上钩。 “你的好处就是帮自己的父亲在楚家博一个出头的机会。”顾念远循循善诱,“你有分量了,你大伯就不会再忽视你的想法了,你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不是吗?” 楚荷沉默了。 这段沉默很漫长,顾念远能听到她艰难地呼吸,似乎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心。 终于,她道:“好。” 结束通话,顾念远恍惚了一阵,直到岑寂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该不会这种小小的利用都令你不安吧。” 男人唇边噙着笑,顾念远回神望了他须臾,猛地扑到他怀里,岑寂结结实实被扑了个满怀,牢牢接住,搂好。 他敛了笑,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但顾念远别过脸就是不抬头。 “猜中了?顾念远,抬头!” 顾念远这才笑出声。 “我没有不安,相反,挺开心的。” 她抬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我觉得我可真是聪明机智啊,你给的剧本我演得可真是太好了。” 岑寂有些好笑:“所以呢?” “所以,你早就该让我帮忙了!有我在,你肯定无往不利!” 她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摇头晃脑掩饰着羞涩,岑寂看得心痒,低下头捉住那张嘴,亲了一下。 “现在又不晚,急什么,你的戏份可是女主角。” “那你呢?”顾念远狡黠地眨眼,“女主角的炮灰老公?” “忘恩负义啊女主角。” 岑寂点了下她的鼻子,顾念远哼唧着再要行动,便听身旁有人咳了一声。 “那个……我说……二位,我就说一句。” 第八百四十三章 足以摧毁你 李德阳面无表情道:“这里还有活人呢。” 顾念远脸一红就要往后退,奈何岑寂不放,抱着人淡定道:“看到了,李队有话就说,没事就回局里研究研究怎么让我爸伏法吧。” 李德阳吃了一嘴狗粮还被狗埋汰,悻悻地哼。 “岑总,说好的,我干我的活儿你也不能闲着。” “当然。” 李德阳带队走后,岑令诚才勉强苏醒。 “他们都走了?” “留了几个警察盯着。”沈景芬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老爷子,该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怕什么!想动我,也得看看他们头上的人有没有这个斤两!” 岑令诚一动气,免不了又是几声咳嗽,沈景芬忙给他顺气。 “老爷子,外头的敌人不怕,怕就怕内鬼啊。” 说到这个,岑令诚沉了脸。 “岑寂呢?” “和他太太在外头。” 岑令诚冷笑一声,咬牙道:“叫他们进来。” 顾念远是第二次看见如此憔悴的岑令诚,第一次是在大半年前的街口,岑令诚浑浑噩噩地直往车上撞,她扑过去,救了他,认识了岑寂。 岑寂拉着顾念远走到床边,礼貌问候:“爸,好点了吗?” “你希望我好?” “当然。” 岑令诚摆摆手:“这里已经没有外人,阿寂,咱们两父子斗了这么久,该好好谈一谈了。” 岑寂微笑:“我也这么想。” 岑令诚目光转向顾念远,示意她出去,不想岑寂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她不用出去。” “你倒是很信任她,不要忘了,她可信楚。” 岑令诚阴恻恻道,“你大哥就死在感情用事上。” 顾念远心下一凛,立刻望向岑寂,岑令诚一般不提岑宣,一旦提了目的多半就是为了拿捏岑寂,让他在气势上乱掉阵脚。 不料,这一回,岑寂没有丝毫波动。 “您说得对,如果不是他感情用事,就不会还对你残留一点父子情谊,相信你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岑令诚猛地一拍床:“岑寂!” “爸,是您说要好好谈一谈,我尊重你。”岑寂抱臂踱步,“关于大哥的死,我六年前就已经查清,只是没有证据,还好,父亲您不做人,只把我们这些子女当工具,工具当久了,总有一两个不听话。” 余光中,他看见岑令诚紧紧盯着他。 “比如二哥,忠心耿耿,给你做刀为你背锅,可你呢,连他的孩子都要赶尽杀绝。”岑寂停下,转头与父亲对视,“爸,自私自利的人多了,像你这样的,还是少见。” 岑令诚面色铁青,嘴唇发白,他愤怒的手都在颤。 “岑寂,不论你怎么怀疑我,阿宣的死与我无关,我承认我自私,不是个好父亲,但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儿子。” 岑寂从容了一晚上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缝,他双臂展开猛地撑在病床上。 “岑令诚!你何止不是个好父亲啊,只因为岑宣德才兼备是岑家完美的继承人,你就嫉妒得不能自已,哪怕这个完美继承人是你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也不行,你知道他会比你更优秀更好,毕竟,他完美到不用牺牲个人感情就能达成目的,而你不行。” 岑寂挤出一抹狰狞的笑,“岑令诚,你真以为我现在还找不到证据吗?对你失望的二哥可留了不少好东西给我,足以摧毁你。” 第八百四十四章 同床共枕也并不意外 岑令诚的瞳仁猛地放大,嘴角颤抖起来。 “你胡说!老二不可能背叛我!他可不止一个儿子,不能只顾小的不顾大的!” 岑寂直起身,冷笑道;“原来长孙也是随手可抛的棋子,爸,这枚棋子也早就不听你的了。” 岑令诚怒不可遏,但眼底还是冷静的。 “我不信。” 顾念远看出来他在试图讨岑寂的话,但岑寂没有让他得逞,最终他往枕头上一趟。 “出去,滚出去!” “爸,三天时间,给我你的答案,如果你不给,和容就得换总裁了。” 说完,岑寂拉着顾念远出了门。 三天后,岑令诚果真给出了答案,他屈服了,毕竟如果不屈服,失去的不止是总裁的位置,还有可能是命。 顾念远切着牛排问岑寂。 “你真的打算要他的命吗?” “我真的想,只是大哥不会想。”岑寂垂着眼,“不过也不能这么放过他,黑山的疗养院过几天就会来接他。” 黑山疗养院是位于山脚下的精神疾病类疗养院,岑寂这一手,比之要命更多的是诛心。 岑令诚活到这个岁数怕的未必是死,但一定怕疯。 顾念远咀嚼着牛排,发觉自己确实不同以往,现在,她只会觉得他做得好。 “楚荷那边有了回复,和容退出景明天地,岑家的这一份,楚家一定会吞下。” 岑寂微微一笑。 “大鱼上钩了。” 半个月不到,贝市关于景明天地计划的项目发布会就确定了日期,当然对外没人知道是关于景明天地的,唯有内行明白。 因着及时提供了消息,楚荷得到了楚荣江的另眼相看,成功入职楚氏集团。 楚家春风得意一时无两。 转眼就到了发布会的日子。 顾念远和岑寂这回没有去现场,是闭门发布会,要想进去得有门道,既然早知结果,他们就不需要这份门道了。 这一天,顾念远起的了大早,实在是睡不着。 自回国,岑寂就不愿再把客房让给她,半是强迫半是哄的将她拉至主卧,既然已经心意相通,同床共枕也并不意外。 只是,实在太热! 顾念远想要翻身,可男人从后背搂住,箍的死,她背后起了薄薄一层汗,他倒是不嫌热。 无法,顾念远只能僵着望着一侧窗户,慢慢看晨光逐渐明亮。 再过一周就是岑寂的生日,偏偏又碰上了和楚家对决这个关键节点,如果顺利,生日非但不耽误还是份助兴的大礼,如果不顺利…… 顾念远焦虑起来,下意识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便是面对岑寂,她怔了一下,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看这个男人了。 他睡着时没有防备,舒眉展颜,毫无平时那副嚣张气焰和凌厉气场,倒是显小了。 顾念远欣赏的专注,不觉上了手,她不敢触摸,只隔着空气虚空描摹。 眉毛,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指尖划过唇,猝不及防间,那唇开启含住了指尖。 顾念远一呆,岑寂睁开眼,勾起嘴角。 “你,你醒了?” 顾念远红着脸抽出手指。 “被你花痴的目光吵醒了。” 第八百四十五章 春江花月夜 顾念远红着脸哼哼。 岑寂翻身将人压下,声音喑哑。 “趁着还有空,要不要把上回在欧洲没做完的事做完了?” 顾念远被他亲得迷糊,闻言,垂了眸,怯怯嗯了一声。 在南松嘉境自己的房间,自然是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岑寂得了准许,动作便放肆起来。 不多时,顾念远就喘息连连,在这种事情上,哪怕顾念远没经验,也能感觉得到,他实在是个高手,撩拨得她欲罢不能。 她尽量放松身体予以配合。 “乖,很好,等会儿可能会难受,不舒服就咬我。” 顾念远心跳得厉害,闷闷地嗯。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手机响了。 岑寂起初不管,架不住铃声执着,一遍遍地打,他倒是无所谓,顾念远不行,状态全没了。 无法,只能先处理正事。 电话是许安杰打来的。 “岑先生,楚家叫了救护车直接把楚荣江送进了医院。” “看来刺激不小,医院方面有消息吗?” “没大事,就是突然受了巨大刺激,一口气没上来,楚总身体不错,现在准备回楚家了。” “好,放出消息,就说要想楚氏逃过这一劫,就去红亭找我。” 挂了电话,顾念远裹着毯子凑了上来。 “楚荣江真的会去吗?今天的发布会一召开,所有人都会知道,热闹了几个月的景明天地计划根本不存在,上面要开发的是另一个项目,他们又是融资又是倒卖凑来的这一大笔钱,全被套牢,而关键时刻和容抽身了,想也明白是你在背后做局让楚家跳。” 岑寂深入毯子抚摸,摸出顾念远一声哼。 “正因为他知道背后做局的是我,他才必须来找我解套,别无他法。”他搂过她,“念远,你父亲的仇马上就会有个结果了。” 顾念远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气。 “是啊。” 三天后,晚上八点。 顾念远和岑寂抵达红亭,陆习之搓着手等在外头,见他们来,笑道:“我觉得你们着急了,不过没关系,姓楚的不来,咱们也可以聚一聚。” 红亭没有营业,大厅除了两三个服务生,几乎没有外人。 陆习之带着他们选了一张居中的桌子坐下,泡茶,听曲。 “楚家彻底乱掉了,孔季乔和楚荣江是前后脚进的医院,楚荣江出来了,她现在还没出来呢,听说可能是中风了。” “季乔夫人不像是经不起打击的女人,她不出来多半是要准备后路了。” 岑寂吹了吹茶汤,品了一口,“没想到,捅楚荣江第一刀的是他的枕边人,这出戏,好看。” 舞台上,琵琶艺人在弹《春江花月夜》,优美的曲调,风雅宜人。 楚荣江一进红亭,便听了满耳,他是行家听得出弹琵琶的是高手,弹得那把琵琶也是好琴,放在往日,他高低是要鼓掌,赞上一句好,再会一会这位琵琶老师的。 但现在,他已然没有这份闲情,他双目猩红,眸中皆是滔天愤怒。 服务生将他送至一楼大厅。 一抬眸,他就能看见高坐在不远处的两个人,把楚家亲手推进深渊的两个人。 岑寂、顾念远。 第八百四十六章 杀了三个人 顾念远有一张和他父亲,也就是他的二弟楚荣山极为神似的脸,她一转头,仿佛楚荣山转了头,望着他。 楚荣江顿住脚。 “岑寂!你害我!” 岑寂还没出声,陆习之先哇了一声站起。 “楚伯伯,你真来了啊。” 楚荣江喘着粗气上前,在就差几步的当口被保镖拦下,他甩开保镖。 “岑寂!” “楚伯伯,我听得到。”岑寂一肘抵在桌前,懒散的望过来,“景明天地这个开发计划好吃吗?” “吃个屁,根本就没有这个开发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局,你忙前忙后,不惜把你父亲骗下场,就为了让我相信有这个计划,然后!”他猛烈地吸气,“你再打到你的父亲,把岑家撤走,让我们楚家彻底陷进去!你够狠!” “为了打消我的怀疑,还用楚荷来传消息,韩泽琛也是你的人吧,卑鄙!” “岑寂,我自问和你们岑家无冤无仇,你这样害我,是觉得岑家能吃得下我们楚家的产业?” 岑寂听他痛斥,半点也不生气,搭配着那弹奏不停的琵琶曲,他甚至打起了拍子。 楚荣江骂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扶着椅子大口呼气。 “楚伯伯,累了吧,坐。” 楚荣江不客气,坐了下来,毕竟他确实是再站不住,医生不允许他出院,但楚家的状况如大厦将倾,他没办法安心治疗,整个资金链都被拖下了水,所有的项目都受到了波及,大小董事们惊慌失措,有一些甚至找上了楚家的门要说法。 “楚伯伯,你怪不着我,要怪只能怪你太自信,景明天地就算再好再有前途,你也不该孤注一掷全押,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你是商场前辈应该比我清楚,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岑寂抿了一口茶,“你跟岑家确实没怨没仇,但跟我太太,仇深似海啊。” 楚荣江一震,看向顾念远。 “念远,他什么意思?” 顾念远从他进门就没有说话,只冷冷地望着他,听得他问,她冷笑了一声。 “大伯不知道吗?” “我和你有什么仇?”楚荣江怔然,“难道说你还是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父亲继承人的身份?” 老头慈眉善目,风度翩翩,如果不是探知了事情原委,顾念远实在很难相信,他居然可以做下那么多事。 “大伯,事到如今您还装什么傻呢?”顾念远站起身,抱臂道,“你确实抢走了我父亲继承人的身份,只不过,抢走的前提是他主动放弃,而他为什么主动放弃的根本原因并非什么放荡不羁爱自由,而是……他发现了楚家的秘密。” 楚荣江眯眼,眼底精光一闪:“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顾念远露出不耐烦地笑。 “大伯,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你说的话我也没资格录下来做呈堂证供,何必死撑,坦诚一点,没准,楚家还有救不是?” 楚荣江默了片刻,往椅背上一靠。 “你爸都不肯救楚家,你作为他的好女儿会救?” 顾念远看他的姿态,心知,他肯说真话了。 “毕竟,我不论怎么否认,骨子里都是楚家的血,不是吗?”顾念远瞥了他一眼,踱步道,“虽然,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的父亲我的爷爷,和你,在枫叶镇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 楚荣江目光阴鸷,声音低沉。 “我们做了什么?” “你们杀了三个人、放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