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诞生》 第1章 我分裂了 “自今日起，江晖市将开展地毯式人口普查，请各位市民积极配合相关人员进行工作……”超市收银台边上的老式电视播放着最近的新闻，老板嘴里叼着根烟，百无聊赖地听着，嘴里闲不住地抱怨：“啧，真是够了，之前是就业普查，现在又是人口普查，这特么都查了两三个月了，也不知道到底要查出个什么东西……” “老板，收银。”一个年轻的男子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哦，哦。”老板抬头看向男子，不由惊讶，“呦，这不是小玦嘛，你有阵子没来啦。” “最近有事，忙得很呢。”熵玦牵起嘴角笑了笑。 老板目露怜悯，一边拿着塑料袋装东西，一边叮嘱道：“唉，你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了，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和你李叔讲，怎么说我也算是看你长大的，不要和我客气啊！” “嗯嗯，谢谢李叔，我先走了。”熵玦付了钱，正要转身却又被叫住。 “对了，最近又开始人口普查了，要是你家的情况解释不清楚，也可以叫我帮忙解释。”李叔不由得担忧。 这个孩子真是不幸，原先家里也算幸福美满，邻里也相处和睦，都对这家人有好感。不巧他的父母在半年前双双失踪，向警方报案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本就是独生子，现在更是没个兄弟姐妹照顾陪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已经成年，不用到亲戚家去仰人鼻息。 “啊好，真是麻烦您了。” 熵玦感激地谢过老板，走出超市。与此同时，脸上方才的笑容倏然消失，他冷漠地望了望天空，似乎在想还有什么待办事项。 嗯……没有其他要买的了。 他挠了挠自己有些过长的头发，大步向家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肃冷的风吹过无人的街道。夜幕已至，除了刚刚的超市，路上已再无其他的商铺。 叮铃—— 嗯？他看向手机。 “有人跟踪你，手上持有利器，有恶意。保持正常，走到前面的拐角再跑。” 跟踪？！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涌上心头，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和那人对上眼睛。 熵玦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揣进兜里，照常地走着，脚步略微加快。 他知道，拐角就在眼前。 三、二…… 还未等他发作，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向他逼近！ ！！！ 熵玦顿感不妙，急忙向拐角跑去。 然而身后的人更快，近乎3秒间，他的刀就要划到熵玦的脖子。 “咚！” 突然，从拐角处挥出一根铁棍，狠狠地甩在了黑衣歹徒的手臂上。 “啊——！”歹徒惨叫一声，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熵玦赶忙将刀踢到身边捡起。 下一秒，当铁棍向歹徒头顶砸去时，意外陡生—— “啪！”黑衣人竟然只用另一只手就接住了铁棍，与此同时，他横起一只脚踢向拐角处的人。 “小心！” 熵玦立马将刀刺向黑衣人的小腿，然而对方的力量太大导致他被顺带踢倒，他反手将刀在其皮肉下旋了一下并向上剌去。 歹徒全身的肌肉紧绷，他怒吼着，刚才被几近打断的手臂好像又有了力量，沙包大的拳头就要往熵玦的脸上呼。 躲不掉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熵玦的手臂，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们的身体中迸发。 歹徒的拳头竟就这样生生地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什么？怎么可能？！”黑衣人惊愣地望着他们，不可置信地缩回手。 本来以为对方只是有点力量的小年轻，没曾想不仅有帮手，能力还如此诡异！ “现在！低头！” 身边人的大喝一声，撬棍的间断横着砍向黑衣人的脖子。 熵玦低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抽出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心脏上。 “哧——” 熵玦抬起头，对方已经不再动弹，身边人的撬棍将黑衣人将近半个脑袋削了下来，那颗脑袋上红色的、白色的液体渐渐地流淌下来，流向地面。 “呼、呼”他呆呆地看了看那具死尸，双手微微发抖，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向身旁。 另一个人也像是吓了一跳，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撬棍被扔在地上。 咣当—— 熵玦终于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受伤？”他急切地问。 这一刻，他一点也不关心面前的死者。 “没事，只是手上有点蹭破了，但没出血。”对方似乎也精疲力竭，拨开凌乱的头发，显现出来的，赫然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第2章 调查 洗衣机卷着带着血水的衣服咚咚咚地转着，客厅里，二人均沉默了许久。 “怎么办？我们杀人了，后面肯定会有人调查……” 终于，熵玦焦虑地出声。 “我们……指纹都擦过了，脚印也处理了一下，那边路上没有行人、没有监控，现在最关键的是……”身旁的人咬着指甲，“最好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那人已经脱下脏兮兮的外套，与熵玦一模一样的脸任谁看了都会惊呼双胞胎也没有如此惊人的一致。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面庞、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记忆，除了性别不同，两人一无二致。 熵玦看向她，自从两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二人一直在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 不仅是因为大变活人（甚至两人对此接受相当良好），更是因为他们发现在双方接触时，会有短暂时间处于一种类似“虚化”的状态。在此状态下，物理法则几乎无法束缚彼此，他们不仅能毫无障碍地穿过任何物体，甚至能短暂地摆脱引力，像氢气球一样飞起来。 可惜的是这种状态只能持续不到1分钟，而且该状态对身体消耗巨大，上次在家实验最多坚持时间后，他们身心力竭地在客厅的地上躺了一下午。故而两人都不轻易使用这个能力。 “现在我们不知道官方的人是不是冲我们来到，目的又是什么，如果这次歹徒行凶事件被发现与我们挂钩，那么后续的麻烦肯定不会少。” 熵起身看了看窗外，刚刚只有风声呼啸的大街上现已经响起了阵阵警笛声，她“刷”地拉起了窗帘，转头又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玦知道她指的是她出现的那天，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不是我说，那天咱俩的状态都明显不好，谁还有心思去关注周围嘛。” “啧，还好我们都不认识行凶人，警方就算依照他的社会关系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叮咚———— 门口的催命铃声响起。 “有人吗？我们是警方，附近发生了案件，希望您配合调查。” 说曹操曹操到！ “轻、点、”玦小声提醒。 熵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跑进了卧室。 “咳咳”玦清了清嗓子，由轻到重地跺脚假装自己刚从房间出来，“谁啊——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啦。” 他瞥向猫眼。 啧，真是警方，还是3个人。真是奇了怪了，他住在6楼，按理说警察调查住户应该从1楼查起，现在这架势仿佛对方有针对性地来找他。 不应该啊……难道说警方有相关特异功能的人员能查到他们的行踪？ 正当他要收回视线时，其中为首的警察敏锐地看向猫眼：“请您配合调查。”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不安地开门。 “啊，警、警察叔叔，你们有什么事吗？”他局促不安地飞快打量了一下三个人，模样活像一个不知社会规则深浅的学生。 “你好，我们刚刚接到报案，附近发生了抢劫事件，想咨询一下附近的住户，你方便我们进去仔细问询吗？——对了，我叫宋麟，这是我们的查询许可和证件。” 为首的人将证件递给玦查看。 玦捏着证件，面上不知所措，心里思忖着。 怎么会是抢劫？抢劫能这么大张旗鼓？还要进门问询，难道要检查房间？！但愿熵藏好了。 “呃，请进请进，宋警官，家里有点乱哈。” “那么——”宋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你在八点半时在干什么？” “我？我那时应该在超市刚买完东西，这你可以问超市老板李叔。”玦神色如常，心底惊骇。 怎么回事？这个姓宋的语调明明很正常，但他能感受到一种怪异的不协调，也是某种能力吗？玦心中警惕起来。 “嗯，”对方点点头，“那么，你是从哪条路回家的？” “是后面那条大道。” “你没有走靠着超市东北方向的那条巷道？为什么？那条道应该离你家更近？”宋麟眼神锐利地看向他。 “我、因为我知道近期这边查得严，怕是因为有罪犯逃窜在外，不敢走没有人和监控的巷道。”玦局促道。 “啊，不要紧张，你照常回答就好，对于无辜的市民我们决不会冤枉他的。” 宋麟语气放柔和了些，但玦仍旧能感受到他话语间奇怪的压迫感。 “所以，能让我们调查一下你的家吗？” 玦心中骤然绷紧：“可以的，只是房间很乱……” “没关系，我们只是看看有没有额外的人，你们——”宋麟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人宛如得到命令般向各个房间查去。 “哎我——”玦刚想站起来，就被宋麟拉着坐下，“另外，我们这边关于你父母的事……”他拉长了嗓子，咪起眼睛打量着熵玦。 “我爸妈？！你们有他们的消息了？！” 玦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迫切地问，心里却时刻注意着房间中的动静。 “没有，但我们有些额外的问题——在你的父母失踪之前，他们是否有什么异常？比如经常去拜访的人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呃……没有吧，我其实并不太了解爸妈的职业和生活，何况那段时间我还在上学，现在也是。”玦低头状似愧疚地，“如果你们有他们的消息，请及时通知我，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他们。” 说罢，他抽出桌上的纸，要哭不哭地擤了下鼻子。 此时，刚刚进去搜查的两人出来：“宋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这样啊，”宋麟微微笑了笑，起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没关系小伙子，坚强点，我们会一直留意你父母的信息的，另外——” 他笑着，敲着椅子角落那处微不足道的痕迹，倘若不仔细观察，只会以为是椅子常年磨损下来的痕迹。 又是那让人不舒服的奇怪语调，但话却让玦如坠冰窟。 “能向我解释一下，这处血迹从何而来吗？” 第3章 思考 “人走了？”熵从卧室探出头，警惕地望了望门口。 “嗯……”玦若有所思，“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怎么说？” “刚刚我跟他说是、是”他不自然地瞥了眼熵，“是我最近得了痔疮。” “啊？他这样就信了？”熵不可思议。 “总之，他表现得接受了这个理由。但很明显，那家伙十有八九没信，他应该有类似语言控制的能力，但对我好像不起作用，似乎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切，无论怎么说，我们被盯上了——对了，你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衣柜角落放被子的那个格子，我躲在被子里了。但那两个人就简单地看了看，并没有翻衣柜，”熵顿了一下，“或许他知道我——呃，就是你有所异样，如果他们有类似我们的特异的力量，那么知道是你杀了那个歹徒应该也不是难事。” 自从他们作为一个整体被分裂以来，两人经常会混淆地唤彼此为自己，毕竟在双方看来，二者的意志、性格、决定都是相同的。 “最坏的情况是你的存在被知晓，”玦阴郁地望向窗外，警笛声已经停下，“希望不会如此，我可不希望我们中任何一人被拉去做研究。” 真到了那一步，他也绝不会退让。 ----------------- “宋队，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不用把他拉到咱们所里审讯吗？” “啧，忘记新出的规章了吗？”宋队狠狠吸了口烟，瞪了对方一眼，“不要把这些筛选者当正常人看待，在对方没有明确恶意的前提下，一切以谨慎优先。” 他把烟熄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抬头眯眼望着六楼的灯光。 “从现场看，根据沐俞的说法，那个叫戴全的家伙是主动行凶。从超市老板和刚刚的接触看，起码这个人表现的像是个正常人，他的同伙应该也是个筛选者，现在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特别是对方刚杀过人，我们要是立马跟他说去调查，保不准他会垂死挣扎——但那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更何况，宋麟垂下眸子，刚才他使用自己的能力时，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奇怪，之前从来没有人当场发现不对劲还能抵御他的能力。 真是意外，没想到就近出个差还能收获这么大的“惊喜”。 “来一拨人仔细在这里盯住他，不要太明显扰乱他的生活，另外一拨人调查他父母失踪的原因，把他的危险等级调到四级。” “是！” 叮叮—— “啧，”宋麟拿起手机，“又催了，迟早我要把手机静音——喂？” “人呢？” 电话里传来年轻的女声。 “还在处理刚才的凶杀案呢，你什么事？” “我这边刚接到消息，此次人口普查十之八九查不出什么东西，上面要求两周后这个城市全员体检，最近江晖市的高铁、汽车、机场就会暂时关闭，等体检结束再开启。” 哦吼，封城两周。 “……我知道了，沐俞，这事等我回队里也能说啊。” “还有，”对方突然拉低声音，“研究所那边有我的熟人传来消息，据说后天——哦不，是明天，在江晖大学会出现一种叫“涡旋”的什么现象，像是一种秘境，到时候你们第五小队和第三小队会被派过去进行探索。” 宋麟沉默了一瞬，继而又故作轻松地说：“啊呀，居然要和方佑那家伙共事，真是……” “宋麟，”对方打断了他，“你清楚此次凶多吉少，二十年前的那次在高原的秘境就无人生还，你的父亲就在那次……我当你是朋友，你现在答应转职到研究院或者装病或许能——” “沐俞，”宋麟以不置可否的语气说，“我感谢你，但我更是个军人。” 对方哽住了。 “那么——”她一字一句地，“我祝你好运。” 说罢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宋麟呆站在原地，他现在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 “宋队，我们……”身旁的队员担忧地看向他。 “嗯？噢，先回队里做个报告，今天就这样吧，各位辛苦了。”他转身向车走去，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下逐渐拉长。 夜色已深，月光笼罩着这片大地，它轻柔地拥抱着每一处土地，就像每一个人都避无可避地拥抱自己的命运。 -----------------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 早上。 “各位同学，初稿该提交了，今天九点半到A楼503，我会当场一个一个地批。”群里的信息让熵和玦早上的困意荡然无存。 “初稿？我、我好像还有几处没引用——”玦慌张地起床穿衣。 “安啦，我前天把那几处引用加上了你忘了？”熵不慌不忙地缩回被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吓我一跳，几天前那个杀人案已经够咱俩烦神了。你最近有没有觉得睡觉起来特别累？我感觉梦里好像都在996地上班。” “可能是那天使用能力的副作用吧，再说你昨天拿着那个铁撬挥舞或许有哪里扭到了。” 看着熵的身体各部分没什么问题，玦就没过多在意，随即他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那等下谁去学校？” “……” 石头剪刀布！ “啊哈！你去。”玦得意地摇了摇头，“不过你亲爱的另一个自己会为你准备丰盛的午饭，不会太晚的，熵，反正我们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记得声音压低一些，这样我们看起来就一模一样啦。” “哼！”熵瞪了他一眼，从床上扑腾起来不情不愿地穿外套，“我出门后你记得藏好，不要出门，那天那件事后，那些人保不准在周围安插了眼线。亲、爱、的。” “嗯嗯，就知道你最关心我啦~早去早回哦。” “啪！”是门关上的声音。 玦慢悠悠地起来，打开家里老旧已久的台式电脑。 父母失踪后只留下了这个房子，家里的经济来源只能靠他和熵在空闲时间网上做一些翻译工作和帮中学生答题来补贴，好在马上就要毕业了……嗯？下面什么动静？ 玦小心地靠在窗帘边上向外看。他家离学校其实很近，一眼就能看到外部街道的状况。 那些这几天停靠在这边的车怎么突然开走了？ 方向是—— 江晖大学！ 第4章 突发 叮咚—— 一条信息跳出来。 “各位同学，学校刚刚发布通知，所有学生请离开校园，校方会安排各位学生校外住宿。请现在立即离开，校内有社会犯罪人员闯入，倘若不离开，一切后果均自负！！！” 叮咚—— 又是一条信息。 “初稿的批改时间待定。” 熵痛苦地看着这条消息：“早说啊！我都爬到五楼了！” 怪不得路上看到那么多军人路过，四个大门估计已经封了吧，唉，都怪自己为了抄近道，从9栋学生宿舍的围栏缺口后绕了进来。 “行吧，还得回家去，真倒霉。” 熵转身就要下楼，却不想和一个军装男子在拐角处对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什么目的？” 对方立马将身边的枪卸下保险对着她，锐利的眼神仿佛预示着一旦她说错一个字，等待她的只有枪子。 熵连忙举起双手—— “冷静！冷静！我是学生，我、我今天来这里交论文初稿的，为了抄近道从9栋后的缺口翻进来的！” 啊，即使是这么凶险的情况，我也不忘压低声音，我真棒，不愧是我！ 熵在心底默默地为自己的临危不乱感动了一秒。 男人似乎有些信了她的话：“你等一下。”他将枪口稍微偏了偏，拿出口袋里的对讲机：“检查一下9栋后是否有一个缺口。” “收到！方队。” “另外，你说是交论文的，论文呢？”男子仍然警惕着。 “这、在这！”熵挥着手中的稿子，战战兢兢地抛给对方，“这下你信了吧！” 此时对讲机有了回应：“报告，9栋后处围栏确实有一个缺口，现已封住！” 方佑迅速瞄了下手中的文件，神情终于缓和下来：“既然学生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现在很不安全。” 熵疯狂点头。 你们已经够不安全了。 ----------------- “怎么回事，他们连围栏这边也封了？幸亏我早来一步。” 玦望向不远处被把守的围栏，庆幸地舒了口气。 不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熵赶快离开，这里可能会涉及到那些超能力者，没有他，熵的处境可能会很艰难。 嗯？那是—— 玦眯起眼睛，不远处一位军官领头的人似乎正在给下属发布命令，而那人正是昨晚的搜查他们家的宋麟！ “果然……” 整件事不简单…… 另一边。 “学生、老师等不相干人士已经都离开了吗？”宋麟看了看表，自驱逐命令发出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 谁能想到上面突然表示秘境可能提前，必须现在就开始让军队驻扎准备。 宋麟环视了下周围，都是军队的高精尖设备，还有众多的无人机和人均一个的小型摄像记录设备。至少人如果死了能留下可供以后的人研究的有价值的信息。 但愿这次能够至少有那么几人活下来。 “报告队长，都已经离开了。” “报告！”又有一位士兵跑来，“刚刚接到方队的消息，在A楼第五层发现一名学生，已经在往这边带了。” “啧，对方叫什么？”宋麟翻开一旁的学生名册。 “熵玦。” 听到这个名字，宋麟顿了顿，皱着眉头：“熵玦？又是他？” “怎么了宋队，他不是学生吗？”士兵紧张了起来，作势要向方队回话。 “噢，他是学生，只是我前不久调查过……现在先不管他，等下直接送出学校。” “是！” 嘀嘀—— 又什么事？宋麟掏出对讲机。 “喂？” “宋麟，我们这里显示你那里的异常能量指数在极快地增长，涡旋可能马上就要爆发，所有人现在准备！” 什么？！！现在？！ 宋麟瞳孔紧缩，在场所有士兵都收到了指示，随时待命，所有武器也调到了最良好的状态。 而不远处，熵和方佑的身影也终于出现。 “快离开！”方佑催促道。 与此同时，地面开始龟裂，就像地震一般，花坛里的土洒了出来，校内河里的水好似沸腾般不正常地滚动着，有些已流淌到学校的主干道，而那河里的鱼也不知何时翻起了肚皮。 “啊！”熵躲过了从天上掉下的一只死鸟，但她现在无暇考虑这些，她盯着前方她在熟悉不过的身影，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前奔去—— “熵！”玦奋力地跑向她，他现在已不再管两人的存在暴露会有什么问题。 只要、只要触碰到她，发动能力，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趴下！”宋麟大吼一声。 一阵奇异的光芒突然从地上的裂缝冒出，范围之大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学校，建筑在崩裂，草木在枯萎，学校兽医系养的那些小鸡小鸭就像死去已久一样冒出了尸斑。 轰———— 一声剧烈的、几乎要刺穿鼓膜的响动笼罩此处，强烈的光芒让所有人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们终于握住了对方的手。 “彭！！！————” ----------------- “呃，我、我还活着？” 宋麟悠悠地转醒，医院纯白的天花板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天堂。 “算你运气好。” 沐俞在一旁没好气地说，把一张照片递给他：“喏。” 照片里仍然是那所学校，令人骇然的是，那个地方只留下一个相当大的坑，目测能有十米深。 “其他人呢？” “所以说你运气好呢，那个灾难降临时，在你不远处的这两人——” 她又抽出另一张照片，似乎是由旁边一名士兵身上的摄像设备所录，但不是很清晰。 “他们肯定是筛选者，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要接触才能发挥出来。而你，”她瞥了他一眼，“恰好在那时离他们不算远，他们触碰时在小范围散射出一种奇怪的冲击波，恭喜，你和他们身边的几位士兵在这种冲击波的作用下，成功远离了这个坑的范围。” “那剩下的人……”宋麟不敢再想。 “我很抱歉。”沐俞平静地说，“尸骨无存。我必须得说，很可能自始至终没有什么秘境，”她目露嘲讽，“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拿人命去争取那些古籍里微不足道的可能，呵呵。” “对了，那两个人呢？” “噢，他们也不见了。” 那个废墟般的坑洞里，没有一个活物。 第5章 裂隙 “抓住我的手！” 几乎是被那团光芒吞没的同时，两人再度使用了能力。 那种涡旋的能量相当强大，不可挣脱的引力从不知名的地底窜出来，连带着身下的水泥板和泥土龟裂开。 “啊——” 玦感觉自己的力量瞬间被抽干，与此同时，他们好像坠入了一处奇异的裂隙，大量的能量突然如海水般渗入他的五脏六腑，强大的压力在挤轧他虚化的身体，痛苦的感受几乎席卷了他全身的神经，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氧气的存在，要不是两人的能力，他能立刻窒息而死。 这里的能量因为浓度过高的原因甚至能让人清晰地看见它们的金色的流光，如洋流般冲刷他们。 他们看到了流光，看到了各种奇异的色彩，甚至看到了好多奇形怪状的生物体，繁杂的信息通过他们的视神经席卷着脑海。 “唔！” 熵难受地拽着玦，他们已经保持这个状态在这个空间里待了超过一分钟了。或许是新涌来的力量的加持得以让他们突破以往的极限，但——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外来力量在体内不断膨胀让她感觉自己就快爆炸了！ 砰！ 她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是——”玦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狭小的缺口，能量似乎比较薄弱，“先到那里去！” “嗯！” ----------------- 一处偏远无人的树林里。 “咚！“ 两人突然凭空出现，毫无准备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没了意识。 半天过后—— “呼、呼。呃、头好疼。”熵率先醒来，脑子里就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疼，她不得不捂着脑袋，咬紧牙关，忍不住干呕了几次，又坐在地上缓了许久。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强起身，四下搜寻，“玦？玦？你在哪？” 喀嚓—— 嗯？她抬起头。 玦无意识地被挂在她正上方的枝丫上，很明显，那根树枝终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 熵瞳孔一缩：“等——” 砰！ 话未说出口，玦整个人连带那根枝条砸在她的身上，即使她及时地稍微侧了下身，也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摔在地上。 “呃——” 玦的意识终于缓过劲来：“我怎么……” “你先从我身上滚下来！” 被压在底下的人哀嚎着。 “啊！熵你没事吧？”玦麻溜地下来，推开树枝，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很明显，我有事。”熵抚了抚手腕上的淤青，皱着眉头说，“这里似乎是一处树林，啧，”她掏出兜里的手机，使劲点了点，“坏消息，不仅没有信号，我的手机也快死机了。” 玦掏出自己的手机，好嘛，他的手机已经裂开彻底坏了。 “唉，”他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帮忙揉了揉熵的手腕，“但愿我们离学校不会太远，哦不对——”他突然沮丧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树林啊！” “对了，看看我们现在还能不能使用能力。”玦刚想试试，脑海骤然剧痛。 “呃！” “等等！” 熵抽出了她的手，担忧地看着他，“我刚醒来时也很疼，应该和我们之前过度使用能力有关，为避免什么副作用，我们先不要使用，等明天再试试吧。” “唔，好。” “啊！项链……裂开了，你的也是。”玦掏出挂在脖子里侧的项链，懊恼着。 这两条项链款式完全一样，设计的也很简约，只有一根绳子穿过一块菱形的透明宝石。 对两人来说，这两条项链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它们是那天——熵玦分裂为两人之后，醒来就出现在双方的脖子上的。或许这与他们的存在、能力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平时两人也都挂在脖子里侧，很少拿出来。 而现在，两颗菱形的宝石均出现了深深的裂纹，但还没完全碎掉。 熵猜测：“可能刚才它们帮我们抵御了那个空间里能量的侵蚀。” “或许吧，”玦小心地把项链塞回里衣，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正色道，“现在，我们复盘一下。” 熵点点头，也把项链塞回去：“显然，之前那些官方的人员是知道会出现类似的灾难，但他们似乎不了解具体状况。” “嗯，”玦接下去，“他们把不相干的人员驱逐出去，既可能是为了安全，也可能是防止有外人闯入——应该是涉密的行动。或许二者皆有。 “另外，”他顿了下，“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获取某种情报，得到某种宝物，还是……为了抵御某种灾害？或者敌对势力的入侵。” “起码现在看来他们还是会主动保障平民的安全，多少算是个好消息。”熵踢了下刚刚压着她的树枝。 “嗯，还有，”她抬头补充道，“这种明显的超自然现象，表明官方那里应该有能够预测的装置，或者是有预测能力的超能力者。 “如果是超能力者的话，对方的预测能力能达到什么程度?是否能精确到人？预测的时间跨度、空间范围有多广？” 她抿了抿嘴，微微垂着头，漆黑的眸子似乎映射不出一丝光线：“回去后，对这方面要警惕。” 玦表示赞同：“再然后，关于我们被卷入的那道裂隙—— “那里的能量绝非正常人可承受的，我们使用能力后，没有看到任何在场的其他人出现在那里，他们可能遭遇不测，也可能有什么装置、能力保护下了他们。 “那里的东西也相当复杂，哎，你记不记得有看到一群彩色的水母？” “确实，就像海洋一样，如果是平时，我还能高高兴兴地欣赏，但现在……”熵环视了下四周，“希望我们还在原来的世界，我可不希望什么穿越事件发生在我们身上。” 唔，太阳都快落山了。 玦看着夕阳，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们先走出去，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嗯。” 突然，熵警觉地看向一个方向。 “怎么了？” “你仔细听，好像有人过来了！” 第6章 穿越？ 脚步声渐渐近了。 两人欠身躲在草丛中，紧握着对方的手。一旦有什么不测，两人就会强制发动能力。 好像……就一个人？ 玦感受着对方的脚步声。 不像是有针对性的朝他们走来……脚步也比较杂乱……难道是意外的行人？ “来了。”熵紧盯着那边的人影。 他们看到了对方。 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女，大概一米六，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蓝色的眼睛，穿着一条白色的纱裙，棕红色的发丝在夕阳的映照下焕发迷人的光彩。 她好像在草丛中找着什么。 “露比亚，我们该回去了！”远处有人在呼唤她。 “我、我知道啦，真是的。”女孩有些泄气地跺跺脚，“我的梳妆盒应该掉在这里了啊？” 说罢，她懊恼地往来处小跑回去。 英语？外国人？他们不会跑到大洋彼岸了吧？ 熵无奈地想，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没有护照和证明，不停地使用能力的话至少要几十天才能回到家。 “哎，”玦捣了下熵，头往旁边点了点，“喏。” 他们的脚下，赫然是一块小巧的梳妆盒。 “你先拿着，”熵把盒子塞到他手里，“我们跟上。” “嗯。” 两人都不曾意识到，在他们走后不久，原先地上的土块莫名翻动、塌陷，连带着玦的手机也掉了下去。 许久之后，大地复归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康塔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不耐烦地翻动着手中的报纸，上面报道着几个大字—— “独家报道！曾经的荣格党领袖亚历克斯·比劳，受议会弹劾，曾经的敌人和朋友让他两面受敌，现已辞去党首职务。” 他面无表情地浏览着这串消息，似乎对此并无什么意见。 “哥！” 露比亚从一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抖了抖裙子上的草籽。 “我们走吧！” “你应该提高警惕，露比亚。” 康塔站了起来，把手中的报纸卷起，深棕色的眸子紧盯着她身后的草丛：“下次你要是再遇到什么尾随的怪人，我可不保证能及时赶走那些小喽啰。” “什么？有人尾随我？” 露比亚一惊，随即紧张地跑到他的身后。 “冷静点兄弟，”玦有些生涩地说着英文从草丛中走出，“我和我的……家人不巧在这里迷路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熵，熵点点头。 “看到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想着或许能跟着她找到路。对了，” 他掏出梳妆盒，友好地笑着：“这应该是您的吧，小姐。” “啊！我的梳妆盒！”露比亚瞅了眼康塔，见他似乎没什么意见，连忙上前接过。 “谢谢您……”露比亚感激地回应，“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对我很重要。” “那么——”康塔不慌不忙地，“两位能否解释一下，为何如此狼狈？” 熵和玦低头一看，均是浑身的狼狈——衣角破损、头发凌乱、手掌也都是泥土…… 要不是两人身上莫名的气质，不说是流浪汉吧，也像离家出走好几天的青年。 “咦——”连他们自己都不由得嫌弃起来。 玦无奈上前解释：“我叫弥尔顿·萨拉，这是我的……” “我是他的姐姐，米兰姆·萨拉，”熵立马接下去，面不改色地编着，“我们刚才相互间发生了一点小矛盾，有一些摩擦，经过友好交流后就发现不知身处何处了，接着就碰到了这位可爱的小姐。” “您是一位女士！” 露比亚惊呼，随即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礼貌，涨红了脸，赶忙道歉。 “对不起，您实在是与您的弟弟长的太像了，我以为您二位是兄弟关系。” “没关系，经常有人这么说。”熵笑了笑。 “不，我……”露比亚嗫嚅着。 突然她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二位有地方落脚吗，我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就当是我的一点点歉意。” “露比亚！”康塔忍不住提醒，“你怎么能带不认识的人回家住——请您理解。”他句末向两人欠首表示歉意。 “哥，我平时太无聊了，家里除了梅姨也没其他人和我讲话，求你了！” “……唉，二位怎么想？”康塔无奈地问熵和玦。 “我们……” 玦其实很想拒绝，但他们现在的处境实在不妙——作为两个黑户，之后为了解决生存问题还得打黑工，甚至他们还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原来的世界，无论是为了收集信息还是保护自身安全，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您也愿意的话，”他勉强笑笑，“我们保证尽量不会给两位带来麻烦。” “哥——”露比亚拉长嗓子，装作可怜的样子拉着康塔的袖子。 “好吧好吧。”康塔妥协道，“天色已晚，两位随我来吧。” ----------------- 康塔在前面引路，和他们闲聊着。 “是我失礼，我叫康塔·瓦尔，这位是我的妹妹露比亚·瓦尔。” “或许你们会疑惑我们为什么长的不像，”露比亚活泼地说着，“我们同母异父，而且都随母姓。” “您二位的母亲一定是一位富有魄力的人。”熵赞美道。 “你们呢？看样子你们不是西塔共和国的人？” 西塔共和国？ 熵和玦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 “我们……呃，是寄居在这边的亲戚家，” 玦的大脑飞速运转，“但亲戚最近破产了，所以我们在讨论怎么谋出路。” “麻烦的是，我们的身份证明和其他证件都丢失了，” 熵补充着，摆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我们之前在吵架，不知道怎么办好。” “啊，你们也太倒霉了。” 露比亚刚想安慰两句，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所有人必须经过检查搜身才能离开，没有例外！” “先生，请您理解，我们这里还有两位女士。” 康塔皱着眉头：“天色已深，没有人会注意到。您也不想因为搜查市民耽误休息时间吧——请给个方便。”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拿出些许钞票塞给对方。 “啧” 那个督察犹豫了一下，四处望了望，还是接过了钱：“快走快走，等下会查得更严。” “谢谢，”康塔点点头，又转头让他们跟上：“快。” “好！” 第7章 夜里 一幢白色的别墅里，二楼。 “二位就住这两间吧，如何？” 玦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真是感激不尽。” 露比亚：“我和哥哥就住在三楼，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过来问我，或者梅姨——她是我们家的保姆。” “好的，麻烦您了。” “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晚安。” 露比亚温柔地笑笑，目送两人走进房间后，回到了三楼。 咯嗒。 露比亚关上了门。 窗边，康塔平静地看着外面的庭院，如水的月光泼洒在他的身上。 他摇着手上的红酒，思绪埋在眼底。 “嗯哼！” 露比亚有些激动和骄傲地对他说：“怎么样，我的演技厉害吧？” “要是你不乱编什么我们同母异父的母亲的胡话，那将更好。” 康塔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补足。” “你懂什么，越细致的设定对方才越容易相信， “况且，他们还编织了那么多谎言，自己都应接不暇呢！” 康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今晚森林公园被全面包围严查，幸亏我们早来一步。不知道那帮人想利用他俩干什么，明天我就去试探下口风。” “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用，这两天你尽量让他们安心，他们肯定也有不为人知的能力——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盟友更好。” 这份苦难，将会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康塔沉痛地想，他的目光投向虚空，那些带来苦痛的罪人，必定得到报偿。 “哼哼，正义的小分队出发！” ----------------- 二楼。 “……” 玦仔细地打理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因为长时间没修剪已经长至脖子，漆黑无光的眸子配上没有表情的脸庞就像悚人的玩偶，雌雄莫辨的五官却显得他精致漂亮。 吱—— 是门转动的声音，他转过身。 “嘿，我发现这里有扇门！” 熵高兴地说道，她指着一旁——因为是被柜子遮住了，他现在才发现两个房间中间有一扇互通的门。 通过这扇门，能直接看到对方的床。 “唔，为防意外，这门以后就开着吧。” 熵拖着步子走过来，她刚才也梳洗好自己了，米白色的睡衣显得她不像白天那么锐利，可爱了许多。 不愧是我，就算穿上睡衣，举手投足都那么光彩照人~ 玦颇为自恋地笑着。 熵看着他，捏捏他的脸，也不由得笑着：“笑什么笑，抱抱。” 玦张开双臂揽着她，轻声道：“每每想到、看到你的存在，我就感到高兴嘛。” 她抱紧玦：“……我也是。” 只要彼此存在，那么生活再苦也是值得的。 ………… 许久之后，他们松开了彼此。 熵：“对了，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 “什么？你是说那对兄妹吗？确实，巧合未免有点多，如果他们真的有所图谋，那我不得不承认那俩人的演技还不错。” 熵坐在床上，晃着腿：“不只是那个，我是说能力。你看——” 她抬起手，一种透明的晶体突然自她手中迸发，就像冰一样，晶刺还慢慢地向外蔓延。 玦瞳孔一缩：“这是……” “我也不知道，” 熵摇摇头：“奇怪的晶状物，可能是因为在那个裂隙中异变出来的。我能够消耗能力控制它，看……” 她的手轻轻一挥，那晶体又消散不见了。 她垂下眸子，沉默着看了看自己的手，许久又抬头。 “这对我的消耗不像我们之前“虚化”那么大……你应该也会有一些异常，试试吧。” 玦点头，闭眼仔细感知着体内的力量，将其释放…… 确实，自从离开那个裂隙，他的能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只不过一天下来发生太多事，他一直无暇顾及于此。 嗯…… 他感到身体里的能量在开始运转，如丝线一般以他本人为中心，不断向外延伸。 他睁开眼，却发现周围没有什么变化。 “嗯？什么都没有吗？” 熵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就像精致的玩偶。 “呃，熵？你怎么了？” 玦在她眼前挥挥手，碰碰她的脖子，要是以往，她肯定不自在地打掉他的手。 但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熵？——难道……” 他观察着熵的表情，试着停止使用能力。 “呃……你快试试能力吧！” 她好像刚刚只是发个呆，回过神来，迫切地看着他。 玦疑惑：“我刚才叫你了，你没听见？” “怎么可能？我一直坐这看着你呢！” 熵奇怪地看着他，又突然反应过来：“等下，你刚才的站位不是这里……你能控制时间？！！” “应该不是……”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有听到窗外的鸟叫声。 “应该仅仅是控制人。” “那也很厉害了！这个能力很实用哎！” 熵兴奋地抓着他的手：“我们要想获取什么情报，你这技能可是金手指耶。” “你、你再对我试试，看看能控制到什么地步。” “好。” 他再度使用能力，这一次或许是操纵同一个人，倒是没耗多少力气。 熵又静静地看着他。 成功了！ “抬手。” 她似乎疑惑了下要抬哪只手，接着索性两只手都抬了起来。 “……再抱抱我。”他轻声。 她听话地抱住了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唔，然后松开我，从这里走到衣柜。” 她不动了，依然抱着他。 “嗯？怎么——” “很明显，你控制一个人总共不能超过3分钟。而且……” 她靠在玦的耳边，看向他身后的时钟，轻轻地：“还要考虑到我本身对你是不设防的。” “很高兴我们都有了些许保护自身的手段。好了，晚安。” 她松开玦，哼着歌走回卧室。 “晚安。” 嗯……本质上是操控人的脑部神经，为了省事，以后遇到危险或许可以只控制对方的肢体神经？ 唉，真是劳累的一天，等下次再找时间实验一下。 玦微红着脸，拖着疲惫的身躯钻到被窝里。 黑暗伴随着他入眠。 第8章 新的世界 清晨。 阳光明媚的早晨是生活中的一抹亮色，它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 房间中，玦吧唧几步跑到熵的床边。 “哎！我想到一个有意思的技巧！” 玦推了推还缩在被窝里的熵，兴奋地说。 “嗯…啊？…什么啊？” 熵仍然不肯睁开眼，只是把脸转向玦，迷迷糊糊地问。 “如果，我与你的精神相连，就像昨晚那样，但我并不控制你的神经，那么我们使用虚化的能力时或许就能不用接触了嘛！” 她终于勉强睁眼，揉了揉眼角，无精打采道：“理论上是可以，但这种行为消耗应该是相当大的，特别是对你而言。” “等哪天没事的……或者今天晚上，我们再实验一下。” “你现在每天睡觉醒来还是很疲惫吗？” 玦担忧地戳戳她。 她这种状态已经有好一阵子了。 “嗯，还是有点累，”她努力地眨眨眼，“暂时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嗯——” 她伸着懒腰：“OK，我们下楼吧，今天要的目标是摸清楚这个世界的轮廓。” 一阵敲门声响起。 “二位客人，你们的衣物已经换洗好了。” 应该是梅姨，昨晚也是她为他们准备的睡衣。 玦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谢谢您……露比亚小姐和康塔先生也起来了吗？” “小姐刚准备早饭，少爷已经出门了。” 梅姨恭敬地回答。 “好的谢谢，我们等下就下去。” 玦关上门，其实他还想问问那对兄妹更详细的情况，但这才第二天，追着他们的保姆问反而显得他很不信任他们。 大致地清理一下后，两人下楼。 昨夜没太过注意，今天才发现这幢别墅并不是在郊区，在屋内也可以听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声。 房间布置的也比较现代化，看来这个时代和他们原本的世界差别不算大。 “嗯？看！” 熵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不远处贴在墙上的地图。 大致一瞄，他们就能肯定这里绝对不是原先的世界。 “这样，你今天出门探探这个世界的情况，我在这里跟露比亚聊聊——她不是说平时在家挺无趣嘛，看能否套出点什么。” 熵小声对玦说。 还有一层原因，倘若在外要用到力量，她的能力未免有些扎眼，而玦的能力无声无息地，比较适合搜寻信息。 “好。” “呀，你们来了。” 坐在餐厅中的露比亚看到了他们，高兴地招招手。 她身着一袭优雅的亚麻色裙子，轻盈地落在她修长的身躯上。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夏日微风下的一片柔软的云彩，给人一种清新而舒适的感觉。 “早上好！来吃早饭吧，今天是培根、煎蛋、草菇、黄油面包和牛奶，不知道你们是否吃得惯。” “早上好，麻烦您还准备了早餐，谢谢。” 熵和玦友好地笑笑。 两人落座。 “那么，你们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露比亚涂抹着黄油，状似不经意地问。 “我的弟弟打算出门找工作看看，我……打算留在房间试试写简历。” “哎呀，那我可以帮你的！” 露比亚托着下巴，眼神亮晶晶地：“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也比较了解附近的行情，请让我帮您吧！” “我们还可以喝下午茶，聊聊天呢。” “那就麻烦您了，瓦尔小姐。” “哎呀，叫我露比亚就好。” 露比亚笑吟吟地，仿佛和熵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那么——我吃好了，先行一步，祝两位女士玩得开心。” 玦放下餐具，向熵眨眨眼，然后转身出门。 ----------------- 嗯…… 要先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玦仔细记着来时的路，对于有些路痴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项必要的技能。 “最新消息！议会两党正锋相对时，荣格党竟发生内讧，当场打架！” 卖报的小孩从十字街口跑过，挥舞着手中的一沓报纸。 “哎，小朋友，给我来一张。” “一个铜币，先生。” 玦掏掏口袋：“喏。” 这些钱也是昨晚梅姨帮他们换洗衣物时留予他们的。 梅姨笑眯眯地说：“这是少爷和小姐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拒绝。” …… 露比亚倒是看着挺单纯活泼（当然也很可能是装的），但康塔这个人明显就不会是警戒心低的喜欢到处收养流浪汉在家的好人。 玦摸了摸口袋里的铜币——早上出门时熵把大部分都交给了他。 只要他们对他和熵的牟图不太过分，他也希望能回报他们。 玦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展开，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细读。 他先翻到自然科学板块。 这个世界在以前似乎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报纸没有细写时间，他推测应该是100多年前的事了），人类宜居的面积减少了63.5%，整个南大陆几乎没有准备地瞬间被毁于一旦，全球人口顿时缩减6成，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但，这里没有写灾难的具体特征和详细原因，只是把它认成一种类似陨石撞地球的天灾。 尽管这个叫做“西塔共和国”的国家建立了相关安全部门，却也没有更多信息。 这个板块下面主要是聚焦于环境保护的话题，主要是说政府应该承担起治理南大陆的生态环境balabala…… 玦不感兴趣地瞄了一下，翻页。 占据报纸首页的大字，当然就是刚才报童提出的“荣格党”什么的。 他提取了下关键要点。 这个所谓的“西塔共和国”，是灾难后剩余人口聚集在这片北大陆，经过多年的移民、战争、烧杀抢掠等事件后建立起的新兴国家。 成立时间还不到20年？玦挑了挑眉。 而把持政府权力的国民议会也主要是由战争后留存下来的两大党派组成，即“荣格党”和“胡格党”。 正如它们的名字，“荣格党”支持各方面激进的政策，“胡格党”就偏向于保守。 如今，荣格党内部有着不协调的声音，昨日才罢免了领袖亚历克斯，今天又在议会上互相大打出手，遭到胡格党的耻笑。 至于是因为什么……报纸上没说，只说受伤人员已送医治疗。 好家伙，有效信息竟然都在题目上，标题党真是玩明白了。 玦无语地撇撇嘴。 砰——！ 他迅速抬头，往一旁的巷道藏去，观察着街道。 “啊——有人开枪!快跑啊！” 前方突然传来阵喧闹，人群因为枪声四散奔逃。 街道上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惊恐的呼喊声回荡在空气中，人们纷纷四处逃窜，寻找藏身之处，尽可能远离枪声的来源。在这一刻，恐慌和混乱笼罩了整个街道，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一时间，街道上烟雾弥漫，尘土飞扬，死神的阴影降下。 第9章 袭击 在一栋高楼的窗边，一个神秘的人影站在那里，似乎在默默注视着下面的一切。灰色的发丝展现出一种成熟和沧桑的韵味，他的眼神深邃而幽暗，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思绪。 敲门声响起。 侍者恭敬地说：“贝纳尔先生，康塔·瓦尔先生找您。” “让他进来。” 康塔大步走进门，略显急切。 “先生，昨天晚上，那些人……” “镇定点，小伙子——要来点白葡萄酒吗？” 这位长者不慌不忙地转过身，从一旁的酒柜拿出一瓶透明的酒，另一只手拿出两个玻璃杯。 “我很抱歉，先生。但我不认为现在是喝酒的好时机。” 康塔不卑不亢地继续：“想必您已经知道昨天神教那些人的动作，您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贝纳尔自顾自地饮酌了一口，盯着杯中的葡萄酒。 良久，他才开口。 “你还记得神教创立的目的吗？” “按照他们教徒的说法，是承泽神的恩惠，听从神的意志——但这些话臆想的成分居多吧。” 贝纳尔哼了一声。 “你我都清楚，这个教派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不会从大灾难时期能够延续至今。” 康塔踌躇着：“所以说……” “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核心确实有那么点……”贝纳尔放下酒杯，耸耸肩，“我不好形容，或许是所谓的信仰吧。” 康塔迟疑着：“你是指，他们口中的神真的存在？” “康塔，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诞生了相当多的思想。” 贝纳尔轻轻叹了口气：“你在大学进修时应该也学过不少，在科学领域，对神的定义早就不似远古时代那么粗糙。简单说，神教口中的神明是一种概念化的存在——起码我这么认为。” “关于他们昨晚严查森林公园进出人口的事，”贝纳尔终于扯回了正题，“据线人的情报，他们像是在寻找某个人。” “奇怪的是，他们对这个人的搜查要求仅限于昨晚的公园，就像是那个人会凭空出现一样。” “由此，我认为他们要找的是具有某种空间上能力的缔结者……不得不说，要是真有空间上的能力，别说是我羡慕，那群拍卖会的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吃了。” 而且是物理意义上的。 “但据说，他们并没有查出什么人。” 康塔垂下眸子，听到拍卖会一词，他心中埋藏已久的愤恨破土而出。 他竭力停止情绪的波荡，但脑子里仍旧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宛如炼狱的时光。 尖笑声、咒骂声、求饶声…… 他还记得那些同胞被掳走时绝望的眼神，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他们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猩红的血液晕染着他的眼睛，他别无他法，只能徒劳地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那个刚来的小女孩的身前。 呼、呼，冷静…… 康塔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然后睁开。 “尽管我们知道神教和拍卖会有所联系，但不能妄下定论，毕竟无法确定是不是神教里部分人的主张。” 贝纳尔注意到了康塔的情绪，但选择无视。 “为什么我们不干脆一举捣毁神教，这个组织背后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贝纳尔轻蔑一笑，“你应该问，这个组织后还没有谁？” 什么？ 康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理解他的话。 “康塔，你是两党以外的议员，所以不了解很正常。实际情况是——” “无论荣格党还是胡格党的议员，根据我们的调查，其中至少都有六成人隶属神教。” 康塔瞳孔一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说，我们这个国家，其实是一个教皇国？” 贝纳尔点点头：“性质差不多，除了所谓的教皇是他们以为的神。” 所以， 他努力消化着， 神教是被默许的、拍卖会是被默许的、那些被折磨死的无辜的人…… 也是被默许的。 所谓的共和国，自灾难以来人们努力建设的国家，这个号称是属于人民的国家， 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难以接受吗？” 贝纳尔挑眉看着他。 “……不，从我致力于此开始，就设想过各种可能，先生。” 康塔感觉自己正一个词一个词从咬紧的牙缝往外蹦。 “之所以现在告诉你，是我认为那个人——昨晚他们所寻找的，至关重要。” 尽管他们还不知晓重要在哪。 “所以，告诉我，康塔。” 贝纳尔走到他的跟前，一字一句地。 因为背对着阳光，阴影笼罩着康塔。 “昨天，你有见到那个人吗？ 那个可疑的、或许有着特殊力量的人？” ………… “没有，先生。” 康塔不卑不亢地回答：“昨日我和小妹只是沿着塞丽娅大街闲逛购物，并未注意到任何可疑的人。 “我只是看到一旁的森林公园被设卡检查，故而向您问起，您可以通过那条大街的几家衣服和珠宝商铺查证。” 康塔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吗，那——” 还未说完，贝纳尔的话被外面的喧闹打断。 一名侍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先、先生……” “怎么回事？” 贝纳尔生气地皱眉。 侍者诚惶诚恐地说：“刚接到线报，拍卖行那边不知为何要当街恐怖袭击抓人， “而且，我们的线人被发现了，当场被杀。” “他们疯了，竟敢当街行凶！” 叮铃铃—— 桌上的固定电话响起。 贝纳尔拿起话筒：“嗯，我现在知道了。你现在调集我们这边的保安队……” 他抬头：“恐怖袭击什么时候？” “现在！就在这里。” 砰砰！—— 仿佛是印证侍者的话，楼下几声枪响划破了天空。 “该死！这群狗娘养的！” 贝纳尔朝着话筒里喊：“让保安队现在过来，越快越好！遇见歹徒直接击毙！不要留情！” 他放下话筒，拿起一旁衣架上的大衣。 “我现在要去一趟议会那里，其余人该干嘛干嘛去，按照以前的应急预案来。” 说罢，便风尘仆仆地往外赶。 康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窗外，目光触及一个人影瞬间停下。 他怎么在这！ 第10章 袭击（2） 火药的气息分散在街道上。 有人在尖叫着，有人在哭喊着。 他听到了子弹划破玻璃的声音。 他看到了一个流浪汉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汩汩的血从他的大腿流到地上。 玦躲在巷道里，他的手心紧张地发汗。 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碰见枪战现场。 有机会得买两把枪。 他心想。 “哎，你……” 身后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 ！！！ 玦瞳孔紧缩，瞬间发动了能力！ 身后人不动了。 他转过头，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康塔。 他在这里上班吗？玦后退一步，停止操控他。 “你怎么在这里？” 康塔好像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深棕色的眼睛盯着他，继续刚才的问题。 “我？我本来打算找找工作。” 玦故作害怕地问：“你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吗？前面是歹徒吗？” “是拍卖会的人。这里太危险了，”康塔拽着他的手臂，“我们快离开，后面通向另一个路口，跟我走。” 砰！——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们的脚边射进地里。 玦一惊，警惕地看向巷道另一边的人。 那个人一袭黑衣，兜帽遮挡着他的面容，他手里的枪直指他们，黝黑的枪口是无声的威胁。 他冷冰冰地：“你们两个，跟我走。” 康塔立刻把玦护在身后，声音发抖：“你，是拍卖会的人？” “呵，有你问话的余地吗？” 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 很可能是这个人的同伙！ 人要是一多，他保不定能控制几个人。 趁现在离开！ 玦小声：“康塔，我们先佯装跟他走。” 等靠近一些再控制对方。 “嗯。” 康塔举起双手，用怂了吧唧的语气，缓缓向前走：“别打，别打，大哥。你说什么我们都听！求你别杀我！” “快点，别墨迹！”对方不耐烦。 两人快步向他走去。 好，就这个距离！ 玦控制着能力向对方蔓延，不想身边的康塔突然发作！ 他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骤然闪到对方的跟前，干净利落地卸掉对方的枪，然后双手按住他的脖子和头，一扭。 咯嚓—— 对方以一种扭头180度的诡异姿势倒地。 “走！” 砰！砰！砰！ “呃！——” 康塔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仿佛是一把火热的刀子在他的皮肤上刺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却强忍着痛苦，不发出一丝声音。 每一寸肌肉都在剧烈地抽搐着，他的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量，无法再进行任何动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但他努力保持着清醒和理智，不让疼痛完全击垮自己。 “你们哪里也跑不了，抓住他们！要活的！” 身后，又是几个拍卖会的人追了上来。 “坚持住！” 玦扶住康塔，迅速拿起刚才那人的枪，转身面对那几人。 “小心！你先跑！”康塔焦急的喊。 虽然还没试验过，但愿我的能力比我想的有用些。 玦暗自打气。 这一次，他不再控制对方的头脑。 他看着敌人，眼神愈发深邃。 砰！ “混蛋！你疯啦？！” “不，是我的手，啊！——” 砰！砰！ 几声枪响，那是敌方的枪口不停地对着自己人射击。 没一会，对方几人已经躺地上要死不死的了。 让我再补个刀。 玦面无表情地举起枪，手里因为极度的兴奋微微出汗。 “不要，求求你，我、我可以告诉你情报——” 地上的人捂着腹下的伤口，哀求着向后挪。 玦不喜欢废话。 砰！砰！砰！ bingo~爆头~ 我真厉害！ 康塔惊愣地看着玦，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忘了手臂的剧痛。 这就是他的能力么？ 他、他们将是改变一切的关键吗？ 玦把枪揣进口袋，拉着康塔：“别愣着啦，可能还有敌人，我们走。你还认识路吗？” 别怪他，在这巷子里弯弯绕绕的，对一位路痴可太不友好了。 “呃嗯！”康塔回过神，头抬向右边，“走那条道，转过去就能看到家了。” “OK。” ----------------- “觉得如何？” 露比亚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 “很不错，我的建议是加点柠檬汁中和苦味可能更好。“ 熵笑着，放下手中的红茶：“对了，还要感谢一下两位为我们准备的零钱。” “小意思！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可是作为主人的必修课~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露比亚颇为得意。 “只要…你能多和我聊聊你们的家乡就好了。我真的很好奇嘛！” 她撒娇着，嘴角微微翘起，让人感到一种温暖和舒适，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毕竟，我除了上学就是呆在家里，也没有朋友，很无趣的。” “为什么？露比亚应该很受人欢迎吧？你长得那么可爱，性格也很讨喜……” 熵惊讶地问。 “这个嘛……”露比亚眼神飘忽，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无措，“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熵明白她不想说，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 “说起来，康塔先生是做什么的？” 她记得康塔一早就出门了。 “噢！” 露比亚来精神了，她自豪地介绍着：“哥哥可厉害了，他现在可是一名无派别议员！” “无派别？” 熵目露疑惑，同时暗想：这里是一个议会制国家？ “对！除了荣格党和胡格党，议会里有百分之十的席位由社会人士担任，选出来的议员每届任期2年。 “哥哥已经担任两届议员了哦，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呢！” “好厉害！” 熵捧场地惊讶着，顺着露比亚的话问下去：“他是怎么做到的？” “嗯…其实细节我也不大清楚，”露比亚无意识地摇晃着茶，想了想说，“只记得是对关于什么医药公司的药的成分进行打击，因为那个药当初收到政府的支持，所以很是费力……我们也收到过死亡威胁。” “天哪！”熵惊呼。 露比亚接着说：“但结果是好的，那种药因为哥哥的实验证明和舆论成功下架，也让他获得了不错的声望……是值得的。” 她平静地望向手中的茶水，那里倒映着她的面庞。 “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哥哥，苦难会在这个时代、在他们的努力迎来终结。 就像当初在囚笼中，他们努力挣脱锁链向着未来奔去。 “露比亚，你没事吧？” 熵担忧地看着她。 好吧，这已经很显然了，这对所谓的兄妹肯定在谋划着什么。 她无奈地想。 “哎呀，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没感谢您一下午的陪伴呢！” 露比亚又露出那甜美的笑容，她正要继续说什么--- 突然间，一阵沉闷而有力的撞门声响彻空气，像是一记重锤猛然撞击在门上，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两人立马站起来，警惕地望向门口。 “嘿咻~打扰了两位女士，麻烦搭把手。” 玦打开门，有些费力地把康塔扶进来。 康塔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明显发白。 “哥哥！” 第11章 拍卖会 “梅姨！把所有门窗关上！不许任何人进来！” 露比亚向厨房大喊一声。 “哎，好。” 梅姨紧忙应着出来，先关上客厅和厨房的门窗，然后忙不迭地向各个房间跑去。 露比亚紧接着从客厅一边上的工具柜中拿来医药箱，颇为熟练地开始为康塔处理伤口。 “子弹陷入手臂旁侧的肉里，所幸没有伤及骨头。 “就是……血流的有点多。” 玦扶着康塔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康塔的血有不少沾在他的衣袖上。 这就显出来黑衣服的优点了，他不禁想。 “忍着点哥哥，我先止血消毒——你要不要吃点止痛药？” 露比亚用橡皮管扎在他手臂上方止血，有点犹豫地拿起药箱角落的小药瓶。 “不需要，就这样处理，我撑得住。” 康塔紧咬着牙，脸色发白，呼吸声渐粗。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似乎是在忍受着伤口的剧痛，但依然坚定地保持着镇定和冷静。 止痛药有成瘾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碰的。 “嗯，我很快就好。” 半晌。 露比亚处理好了康塔的伤口。 在灯光的照射下，绷带上的血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给人一种沉重和紧张的气氛。 晚饭已经凉了，她让梅姨又热了下，几人心不在焉地几下吃完。 “那么——” 碗筷撤了下去，众人坐在桌边，玦率先出口。 “康塔先生，麻烦您先解释一下拍卖会吧，这个组织绝非如字面意义那么简单，对吧？” 拍卖会？！ 露比亚瞪大双眼，眼睛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那双眼睛深邃而明亮，此刻却充满了一种无助和惊慌，仿佛是在面对着生命中最可怕的噩梦。 她死死盯着康塔：“怎么回事？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了？！” 她几乎要站起来，但浑身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那种颤抖不仅来自于身体的不自主反应，更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不，应该不是。” 康塔安抚地看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据说是有预谋的恐怖袭击。” 熵和玦平静地看向他们。 显然，这对兄妹与所谓的拍卖会有一段难以释怀的过去。 “至于拍卖会……” 康塔转头看向玦：“全称是夏伦拍卖行，因为其规模巨大，所以在这个国家，多数情况拍卖会就是指它。 “平时这个拍卖会都是正常卖一些珠宝字画之类的。但，我们—— “我们知道它的真实面目。” 他顿了顿，好像在做心理准备。 “两位，” 他抬头看向熵和玦。 “你们有亲眼见过人……吃人吗？” 哦吼，狂人日记。 两人战略后仰，眼神交换了一下。 随后，熵挑眉，略作疑惑：“那他们吃人的目的是？” “是我们这种人的能力。” 康塔抿抿嘴，他深棕色的眼眸真诚地望向两人。 他努力地想从两人的面上看出可怜、动摇或者愤怒。 这样，或许他们能够答应他随后的请求。 “很早以前，那群人不知怎么发现只要将缔结者吃下，就能短暂地拥有缔结者的能力，但是会比本人弱些。” “是、活、吃。” 露比亚沉默许久，一字一句地补充着惊人的事实，每个字都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呐喊，是她愤怒和恐惧的写意。 呼—— 她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说： “这些拍卖会的人会到处抓取缔结者，多数是从孤儿院里，还有不少是被拐卖的孩子、能力不强的独行者。 “当然，对于社会上一些有点能力的缔结者，他们要么邀其入伙——毕竟谁都不会嫌弃自己能力太多；要么，就派使猎手暗中逮捕目标。 “表面上是正常的拍卖活动，实际在暗场，他们会拍卖缔结者，并附赠活体现吃的服务。” 她停下了，康塔也不再说话。 客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每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各怀心事。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仿佛能听到每个人内心的声音，他们的思绪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交织着、纠结着。 许久。 熵开口，她的声音如枯井无波：“我们是否能够认为，两位的这一行为是在招揽我们？” 这是个问句，但她的语气使之更像是肯定句。 康塔默认般略略低头，他以真诚的态度请求着他们，声音中透露出坦诚： “我们并不是想胁迫二位。只是想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两位有什么条件我会尽量满足。如果…… 他声音轻了下来，“……如果你们不同意，要离开，我们也能理解。” …… ………… —————— “先让我们听听具体情况吧。” 玦开口，他歪着头看向康塔：“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有戏！ 康塔眼前一亮，急忙道：“根据我们现在的情报，拍卖行会在下周五傍晚举行拍卖会，9点过后是暗场。” “我们想解救那些人，我搞到了大致的地图。但我们的能力不足以搞定对方那么多人。” “等等。” 玦打断他的话，不可思议：“原本就你们两个？你们没有其他的同伴吗？” “这是因为……” 康塔迟疑：“我这边本来加入了一个抗击拍卖会的地下组织，可我前不久整理组内资料时，发现领袖贝纳尔先生曾经参加过涉及神教的活动，而且——” 他看向露比亚：“有一次我和露比亚逛街看到他，露比亚后来和我说……” “那个老头没安好心！我能感觉到他对哥哥的恶意。” 露比亚双手环胸，气鼓鼓地：“我的能力从没出错，那老头笑眯眯的，心里肯定一肚子坏水！” 噢？ 熵：“你的能力是？” “我能在一定范围内感知情绪，但你别看它鸡肋！”露比亚提高声音，极力自证，“它帮我和哥哥避免了不少麻烦的人和事呢！” 熵赞同点点头：“确实。” “另外，”康塔接下去，“之前有几次拍卖会的暗场，我一直是后方支援。贝纳尔每次都跟我说，受害者已经安全送走，但我从没查到这些受害者的存在。” “所以，容我请求二位，帮帮我们，就这一次。” 康塔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要这一次成功，我有把握将这件事捅到社会，起码能重创他们。” “你还有不少要解释，”玦无奈道，“缔结者是什么？神教又是什么？” 康塔简单地将神教的信息都告知熵和玦。 “至于缔结者，我听说这么叫那些能力者是因为当初，在大灾难过后，神教莫名称这些缔结者是与神缔结了约定的人，约定他们的能力将为这个世界带来终结。” 行吧。 “最后的问题：为什么选我们？” “因为我查到他们——神教，在找你们。作为关键的转折点，我相信，有二位的帮助，我们能够成功。” “啊呜——”熵困得打起了哈欠，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吧，我们答应了。” “真的？” 康塔激动地想要站起来，但又因为触及伤口，面部表情不自然地扭曲起来，显得颇为滑稽。 “你们的条件是什么？我们会尽可能满足的！” “不用，就当是我们的房租了。” 玦也站了起来。 夜色已深，他也该休息了。 “就这样？！”露比亚不可思议地看着玦，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珍贵的缔结者的帮助从来都是有市无价的！ “就这样。” 玦笑吟吟地应着：“作为合作者，我们也该表露一下诚意——” 他眨眨眼：“我叫玦；” “她叫熵。” 第12章 试验 二楼的房间里。 “今日你的能力运用得如何？” 洗漱过后，熵问。 “控制了差不多五个人，但不是大脑，只是四肢的局部神经……” 玦若有所思地坐在床边，“感觉消耗不算多，如果使出全力，那么十米以内的人不算太大问题。” 嗯？ 熵疑惑：“不是按人头算，而是按距离？” “是的。除非碰到同样精神方面有能力的缔结者——那样的话我就说不准了。” 玦感受着体内的力量。 这股力量仿佛不断蔓延的菌丝，以他为中心，平时在他的脑子里像毛线球一样团起来。 而一旦使用，就像蛛网一样将附近的猎物捕捉，控制。 只要是有生命的物体，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他将这样的感受告诉熵。 “你呢？” “唔——”熵站起来，退到门口，说，“你把正对着我的窗户打开。” 玦应声打开。 “仔细看……”熵深吸一口气，调用着体内的力量，抬起手对准窗外。 啪！ 那是一种尖锐而清脆的声响。 窗户外，一簇透明的刺球霎时从树干处炸开，那是一种尖锐的晶状结构，毫无困难地截断了枝干，然后又“彭”地一下消失了。 咯嚓—— 那段树枝突然脱离了主杆，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裂开声，连带着枝干上的枝叶，“哗啦啦”地掉到了庭院里。随着树枝的坠落，庭院里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一片惊愕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哦吼，厉害。 玦由衷地高兴。 “也差不多是十米这样，再远就非常吃力了。” 熵收回手，颇为苦恼地：“我一直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晶体，既不像冰，十分坚硬；又不似我们认识的宝石。” “跟这个……”她掏出脖子里的项链，“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玦好奇：“你刚才弄的那个晶花，不能长时间保存吗？” “呃，当然不，只是我自觉它不应该冒着被不知名的人拿去研究的风险。万一研究出什么针对我们的武器就坏了。” 玦点点头：“确实。” 随着微风的拂过，窗帘轻轻摇曳，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屋内的温度逐渐下降，带来了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缩紧了衣领。 “啊，对了。”玦回头关上窗户，“我们到现在都没试一下虚化的能力呢。” “好。” 熵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两人静静感知着彼此的力量。他们的心灵在这一刻彼此相通，不需要言语，只需要静静地感受对方的存在，就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彼此之间流动。 虚化—— 顿时，两人身上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们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曳，如同一对悠然的舞者，轻盈而优雅。 与此同时，身边开始冒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犹如微弱的光晕笼罩在他们周围。这道金色的光芒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而温暖的光辉，给人一种安心和踏实的感觉。 力量变强了！ “还有我之前的猜想……一有什么不对你赶快喊停。” “嗯。” 玦凑过来，抵着熵的额头，他轻轻地将脑海中的丝线渗入她的意识中，仿佛是一根根细微的思维纽带，在他们之间搭起了一座通向心灵深处的桥梁。那丝线是无形的，却能传达出深深的情感和理解，彼此的思想在这一刻彼此交织，仿佛是在拥抱着对方。 唔，还蛮舒服的。 就像……就像又回到了他们彼此出现的那天。 熵模模糊糊地想。 “好了。” 玦有些紧张地挪开头，看了看脚下。 此时两人还保持着虚化的状态，就像幽灵般飘在地上。 “三、二、一……松手！” 没有变化，他们还维持着透明的状态。 哈！成功了！ 熵刚想高兴，却感觉到力量在加速地流失。 与此同时，玦突然解除了虚化的状态，他大口呼吸着，瘫坐在床上，汗水从额角流下，好像有些脱力。 “玦！” 熵连忙也解除了虚化，坐在一旁，关切地拍拍他。 “看来这样对你的消耗过大了。” 她递了杯水给他。 “嗯，咳。”玦努力缓了口气，接过杯子猛喝一口，“但我们可以分别进行虚化的操作了，算是个好消息。” “特别是对你而言——”他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她，“虚化的同时再使用你独有的能力，简直无敌了好吧！” 确实，虽然玦操控的能力也十分厉害，但若敌方采用其他机械辅助工具，那就难以招架了。 熵问：“你有试过仅仅是感知，能发现多远的敌人吗？” “那样的话，也就差不多二三十米。” 起码就这个时代的科技而言，他们自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是放在他们原来世界里，光是红外感知和无人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毕竟他们现在可不能无限制地保持着虚化的状态。 除非……有什么机会再考察一下那个裂隙。 玦仰身躺在床上，他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渐渐地放空思绪。 熵也躺在他身旁。 这段时间的信息量真是不可谓不大。 裂隙、缔结者…… 神教、拍卖会、大灾难…… 还有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唉，没有手机的日子可真难熬呀。 …… ………… “我有点想老爸老妈了。” 熵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我也是。” 玦摸索着熵的手，拿起把玩着，用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掌心：“但他们既然决定离开，我也不会说什么。” 他动了动，侧过身来注视着熵，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幸好你来了。” 她轻笑着，张口亦然是同样的话：“幸好你来了。” 所以…… 所以…… 他们看着对方，心想：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会保护彼此到最后。 第13章 教堂 翌日清晨。 “你们去哪里？” 露比亚望着吃过早餐后打算出门的两人，担忧地皱眉。 “昨天才经历过袭击，你们这样风险未免有点大。来——至少戴上这个。” 她转头去翻自己放在客厅桌上的白色小包，拿出两副墨镜递给他们。 “谢谢，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玦看着露比亚穿戴整齐的样子，接过墨镜，疑惑道。 “我还在读大学嘛，学校的事总是很多的。” 露比亚眨眨眼。 经过昨晚，她对他们的态度亲昵了许多。 “中午我就呆在学校，二位中午的午饭若在家吃尽管吩咐梅姨就好……” 梅姨在一旁笑着应答。 “如果在外吃，门口柜子里有我们为二位提供的零用钱，家门钥匙也在里边。” 露比亚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穿上皮鞋：“玩得开心，还有，一路小心。熵小姐，玦先生。” 说罢，便出门了。 那么，他们去哪里呢？ 熵和玦看着这座城市的地图册子，思索着。 这座城市其实距离国会大厦不远，甚至可以说，只是相隔一个区的距离。 册子后面有国会大厦的图片，看起来颇为雄伟漂亮，应该是某个沿用至今的传统标志性的建筑。 虽然心动，但两人不打算去国会那里看看，至少不是现在。 如今政局动荡，那里肯定藏龙卧虎。 “哎，这里。” 熵注意到这边有一个大教堂，乘车应该不要多久：“我还从来没去过教堂呢，我们过去看看吧。” 尽管这看起来有些羊入虎口，毕竟就是那个什么神教在找他们。 但，从之前的信息不难得出，神教其实并不具体知晓他们的面部特征。 人生，要的就是一个刺激！ 出发！ ----------------- 阳光明媚，暖风熏人。 他们最后还是选择步行，好好观察这个世界的特色。 “仔细想想，这里的环境还挺不错。” 玦望着街边仿佛他们那个世界上个世纪的建筑，不由感叹：“等回到家，我或许还会怀念这里呢。” 熵：“如果没有那么些奇奇怪怪的事件的话。” “自从老妈离开后，我就没出门旅游过了。” “是啊，毕竟一个人怪无聊的。”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 步行了许久，他们终于看到了教堂。 “哇哦，真漂亮。” 熵感慨着。 眼前的教堂的外观气势恢宏，宏伟壮观。其尖拱形的窗户和雕刻精美的尖顶，使得教堂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给人一种庄严而神圣的感觉。 “还挺有哥特式的风格。”玦嘀咕着。 附近有不少进进出出的行人和穿着教会服饰的人员，还有不少摆摊叫卖小吃的。 教堂前的喷泉广场聚集着好多游客，还有许多鸽子，它们在喷泉边或者在游客的脚边自由自在地觅食。鸽子们展翅飞翔，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熵高兴地浏览着附近的小吃：“作为旅游景点还挺不错——你看那个，等会我们出来尝尝。” “啊，我鞋带散了，等下。” 玦蹲下来系鞋带，起来后却发现熵愣愣地在一边，戴着墨镜仰视着教堂，一动不动。 玦拉着她：“怎么了？还看不够。进去啦。” 熵回过神，挎着他不动声色地小声说：“我们可真是块肥肉啊。” 玦立马感到不对劲，面上不显，但墨镜后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他歪着头：“怎么？” “有人跟着我们。真是的，现在那么多人不好打起来，回头只能找个地处理。” 熵笑着，为不引起警觉，表现得像是在跟玦说什么笑话，她指了指教堂侧方的玻璃镜。 “看那。” 玦微抬头，果然隐约看到有一个全副武装的人靠着不远处的角落不停地打量着他们。 那人在这种暖和的日子里，风衣、帽子、墨镜、口罩……几乎正常人能想到的衣物他都打扮在身，不可谓不扎眼，路过的游客都奇怪地望着他。 玦无语：“这个人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离我们并不太远，你能感知到他吗？” 玦闭眼，放松身体，将意识的丝线向外蔓延。 他感觉到了一旁喂鸽子的老婆婆、欢快跑动着的小孩、坐在长椅上吸烟的男人…… 但—— 他诧异地睁眼：“我感觉不到他！怎么会？” 难道是对方拥有某种屏蔽精神侵犯的能力或工具？ 熵：“这样吧，你先去教堂里看看，我刚才看到旁边有能出来的小门，待会我从那里绕出来，跑到他后背办了他。” 玦想了想：“行吧，我尽量保持不离开他的视线。” 两人谈话间走到教堂门口。 不得不说，露比亚为他们准备的衣物还挺有品味。 针织衫加上长裤，亚麻色的设计，戴上墨镜，显得简约又大方。 “两人。” 玦对守在教堂门外的人说。 “10个铜币，先生。” “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用花钱？” 熵看着一旁直接走进去的人疑惑。 “那是因为他们是登记在册的每周会来做礼拜的常客，请您理解。” 守门人礼貌地说：“如果二位也想登记成常客，相关事宜请咨询里面的牧师。” 行叭。 熵推了推玦，脚步慢慢后退到一旁的门廊（这样那个跟踪狂就不容易看到她）：“那你先进去吧，我还要等一下朋友。” 她说罢朝守门人礼貌地笑笑，然后从门廊处拐到那处小门，悄摸地出去了。 玦于是付了5个铜币，进入了教堂。 哇偶…… 他睁大眼睛打量着这里。 不得不惊叹，这个神教在面子工程上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教堂内部是一片庄严肃穆的空间，散发着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氛围。 在这里，一束柔和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映照在地面上，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这些色彩斑斓的光芒，在宁静的空间里跳跃，仿佛是上天的祝福，洒向每一位前来敬拜的信徒。 壁画上的圣像在光影中闪烁着神圣的光芒，祭坛上的十字架映衬着太阳的余晖，散发着一种庄严而肃穆的气息。 在静谧的空间中，祷告声此起彼伏，牧师带领着信徒们虔诚地跪在长椅前，默默地祈祷着。 最里面有一个庄严肃穆的祭坛，上面摆放着十字架等其他宗教用品，以及一个供奉圣餐的圣餐台，这是信徒们领受圣餐的地方。 在这一片片光影和祷告声中，人们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和启迪。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 一位牧师装扮的人走到他的身边，他的笑容虽然浅淡，但却难以辨认，灰色的眼睛映着仿佛是善恶交织的混沌色彩。 第14章 惊讶 另一边。 那个全副武装的人看着玦走进教堂，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刚才以他的角度看不到熵，他便以为她也跟着进去了。 ……还是在外面等他们出来再说吧。 毕竟他这个样子太容易招致注意。 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靠在墙上等着。 “这位先生。” 一只手不轻不重地从一旁拍到他的肩上，他紧张地后退几步而后转身看向来人…… ——！！！ “如果您不能很好地解释一下您的跟踪行为，那我就不得不采取别的手段了。” 熵危险地眯起眼睛，她的语气依然是轻快的，但表情预示着对方一旦给不出合理解释，她绝不手软。 啧，眼前这个人近看更是诡异。 熵打量着他。 这个天气体感温度都差不多20度了，对方却裹得严严实实，穿着凌乱得像是哪家人扔掉的二手衣服，就像…… ……就像不想露出一点皮肤一样。 难道他对紫外线过敏？ “小姐，我没有恶意的。” 这个人似乎有点局促地说道，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低沉而浑厚。 “我能和您单独聊一下吗？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他暗示性地看看周围。 虽然是角落，但还是会有不少游客看到这边。 “凭什么？” 熵双手抱在胸前，即使这个人没有恶意，但人多的地方任谁动手都要思量再三。 那个人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地转身。 他对着熵，以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摘下了眼镜。 “请你相信我，我只是不想引致骚乱。”他诚恳道。 ！！！ 熵瞳孔一缩，震惊地看着对方的墨镜背后—— ——那不是人的眼睛！ ----------------- 教堂内。 “我是这里的牧师，叫我艾德里安就好。” 对方笑吟吟地自我介绍着。 眼前的人有着灰色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就是来参观一下，您应该有很多事吧，就不麻烦您了。” 玦礼貌回应，他想着从侧边过去，艾德里安却一脚挡住了他的去路。 艾德里安：“不麻烦，先生，为游客良好的游览体验贡献一份力，亦是牧师的职责。” 看来对方是不会放他走了。 大堂里那么多人，他敢动手？ 玦清楚，如今这些缔结者的事常人还不知晓。 他将脑海中的丝线连接到眼前的人，一有不对，立马让他自杀。 玦皮笑肉不笑地：“那么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先往这边来，先生。” 艾德里安引导着他向侧门走。 “不先看看大厅吗？”玦原地不动。 “大厅当然是最后观赏的地方，”艾德里安神秘地说，“当你知晓这个教会的过去，你就会明白我等是多么希望……世人得到救赎。” 玦盯了他许久，艾德里安也一直以笑容相对。 …… ………… 终于，玦耸耸肩，不甚所谓地说：“行啊，让我看看吧。” 艾德里安推开侧门—— 入眼的是一处长廊，廊顶高悬着雕梁画栋，每一根梁柱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仿佛在述说着古老的传说和历史。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窗投射下来，将整个长廊映照得色彩斑斓，如梦如幻。墙壁上的绘彩更是细腻精美，每一幅画作都展现着艺术家们的高超技艺和对生活的独特见解。 但显然这里除了他再无其他的游客。 嘎吱—— 身后的门板与门框轻轻相触，略显沉重的门体完成了它的自然动作。 呵…… 玦的目光描摹着墙壁上的绘彩，一步步地向前走，手插在兜里握住枪： “我这个人，还是蛮讲道理，不喜欢动刀动枪的。” 奇怪，附近并没有感受到更多的敌人。 “当然，先生，交流是人类的桥梁，我只是希望您更好地欣赏这里。” 艾德里安自然地说，灰色眼眸犹如一池清澈的湖水，他的笑意更深了，直达眼底。 接着，他仿佛真的是一个导游，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 “神教有着悠久的历史，如今主要的说法是从大灾厄后发展壮大起来的。我们信仰唯一的主、唯一的神，祂将光明带给我们，祂将答案带给我们；人类的文明因此强盛，人类的思想因此联结……” 艾德里安似乎是在背教义，他随后反应过来：“……咳，现今教会通过礼拜、圣餐、洗礼等仪式传扬和实践教义。我们强调爱与仁慈的价值，信徒被教导要彼此相爱、宽恕、关怀弱者，并在生活中体现出神的爱。” 玦歪头看着他：“神究竟是什么？” 对方言简意赅：“神就是神。” 好吧，当我没问。 “我记得大灾难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玦平静地：“对于宗教来说不算太久……你们的教义是怎么编出来的？来源是什么？” 艾德里安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教义是最初的创立者根据大灾难时发现的信息与众人整编出来的。” “什么信息？” “若您是常客，成为我们的会员，便有机会知晓。” ……切。 ----------------- 教堂附近的一处咖啡馆隔间里。 “那么，说说吧。” 熵后倚在沙发上，搅动着手中的拿铁。 “还是说，我需要给你点一份电池或是汽油？机器人先生？” 眼前的机器人青蓝色的眼球闪了闪：“不用，感谢您愿意抽出时间听我诉说，小姐。另外，我叫兰德尔。” “是这样的，说来话长。” 兰德尔挺直腰背：“很久以前，我的制造者兰德尔——是的，我沿用了他的名字；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研究成果不可计数，但他并不是一位世俗的天才……他不缺钱，那些成果都没有留存给后人。 “而我，曾是他在研究器械生命道路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造物，我主要是担任他的实验对象和助手。但不久以后，他把我强制停机，我的整个机身被拆掉——可能是销毁了，也可能是废弃了。” 熵思索着这个名字：“兰德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是这个世界大灾难之前的事了，具体的时间我并不清楚。” “那他还活着吗？” “他死了，小姐，所以我使用他的名字用以纪念。”眼前的兰德尔一板一眼地说，“他曾在研究生物工程时给自己植入了一些东西，显然那些东西以他的身体承受不来，之后他和我念叨着自己活不久了，然后我就被拆了。” 行叭。 熵喝了口咖啡，放下问：“说回正题，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兰德尔死后，我只剩下一个机械核心，辗转多年。但在前不久，就在你们出现的那处公园里，在你们的脚下，我重获生命。” “等等等等，”熵有些懵，“你是指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拜我们所赐？” 他机械地说：“虽然语境有些偏颇，但实际上是的。” “怎么会？我和他都没有能够创造的能力。” 熵意识到不对：“你不会是在讹人吧？事先警告，我们都没有保养你的条件。” “您误会了，小姐，”兰德尔努力使自己语库中的语气和善些，“我十分确信，我就是在你们出现时造就的余波中有了意识和新的躯体，我能够找到你们也是因为——” 他拿出玦当初扔掉的手机：“是因为另一个你的联系媒介。” ……他还查取了玦的手机信息。 唉…… 熵：“所以？” 兰德尔盯着她：“我想跟着你们，现在，我是你们的造物了。” 第15章 那场灾难 “那么，这就是大厅了。” 游览过众多地方后，艾德里安又把他带回了大厅。 玦烦躁地盯着艾德里安。 一路上净是絮絮叨叨地讲些没用的东西…… 不知所云的教义、定期承办的社区活动、教会人员的日常生活…… 一点都不提缔结者的相关事件。 我讨厌谜语人！ 大厅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现在这里空旷而宽敞，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微弱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这种寂静让人感到肃穆和敬畏。 “大厅是我们平时承办教会活动的重要场所，每周日会有不少居民和虔诚的信徒过来做礼拜……” “可以了，艾德里安先生。” 玦打断了他的话，“您真的很适合当一个导游……” 艾德里安微微抬头：“感谢您的赞赏。” “缔结者——您作为教会的牧师，应该听说过这个词吧？” 艾德里安顿了顿，他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静静地盯着玦，仿佛要看出什么。 玦也盯着他。 大厅内的寂静仿佛压抑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紧张感。 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有目光的交锋，在这片寂静中变得格外显得深刻而意味深长。 …… …… “当然，” 许久，艾德里安缓缓回应：“不过……这仍然属于我们的会员才有机会知晓的信息呢。” “啧。那成为你们的会员需要做什么？” 玦不想绕圈子了。 “如果您想的话，现在您就是了。” 玦疑惑：“嗯？你们不需要什么签订契约之类的事吗？” “当然不用，程序太繁琐并不对我们招收会员有帮助，我们只需要知道——” 艾德里安的眸子仿佛闪过一丝光芒，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身上，给他黑色的发丝镶了淡淡的金边。 他一字一句地：“——您的真实姓名。” ……怪不得一路上他都没问我的名字，原来是料到我会说谎。 但， 玦脸不改心不跳：“我叫弥尔顿。” “那不是您的名字，先生。” 他是人肉测谎仪吗？！ “名字对你们来说很重要么？” “我想，名字是彼此真诚交流的第一步。” 这家伙的混蛋笑脸真让人忍不住去揍两下！ “行吧，我叫熵玦。” 他用着原本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艾德里安仔细咀嚼这个名字：“感谢您的坦诚……熵玦先生。” “作为会员，现在，让我们敞开心扉吧。” 他走到座椅旁，摆出“请”的姿势。 玦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那么，从何讲起呢……” 艾德里安状似苦恼地坐在他旁边。 “先从大灾难开始吧，你们这个教派真正发迹的地方。” 玦直言不讳。 “唉，行吧行吧。”对方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在宠溺一个孩童。 “其实，这个教派自灾难前就已经开始存在了，但那时候并不出名。” 他娓娓道来：“大灾难……如今很多人认为那是一场天灾，但是我们发现，那是神向人类传递答案的窗口。” “什么答案？” “关于缔结者的答案。” 艾德里安不再看着玦，而是凝视着教堂大厅上方的彩色玻璃，眼眸映射着幻彩的光芒。 “你听说过缔结者，但你未必了解这个词的由来。我们认为缔结者的能力是与神的力量相互约定的结果，而约定关系着世界的终点。” 玦：“可是你们口中所说的缔结者的能力，难道不是突然出现的吗？” “是啊，神并不会直接给予提示，”艾德里安忧伤地说，“因此，我们在那场灾难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不仅是救助那些难民，还派了好多人去灾厄的中心地带探查。” 紧接着，他抛出一个惊人的事实：“……死伤惨重，但收获同样富有价值。简单说，这个世界里缔结者所蕴含的能力总量会直接关系到灾厄的出现；而灾难的出现对于人类的文明水平虽有毁灭性的打击，但中间的收获也有几率对人类的发展带来极其大的提升。” “你要知道，缔结者出现的概率近乎十万分之一，更何况大多数缔结者的能力只是增强体质一类的。” “所以，”他侧身，微笑着看着玦，“每一位特殊的缔结者，都是神予以众生的宝物。” 玦睁大眼睛，他努力琢磨着这个事实。 尽管艾德里安所言之事不可尽信，但不意味着没有参考价值。 他想起在原来世界那个把他们吸进去的裂隙。 他突然抬头：“你说的大灾难……表现形式是统一的吗？” 艾德里安赞许地看着他：“啊，当然不是，你很聪明。严格来说，多数人称其为灾难，是因为那对人类造成的损失惨重；而在教会里，我们更乐意称其为……神的考验。” “考验的形式不固定，程度也不相同。有人会以为是天灾——比如百年前的灾厄，看似是一块陨石的撞击所致，但实际上……这么些年来，我们也处理过其他的小型灾难，但没什么收获。” “熵玦先生，”他唤回玦的意识，淡淡地笑着向他伸出手，“您愿意帮我们吗？” —— ———— 玦愣了一下，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这个艾德里安还挺诚实……内容真假不说，确实给了他很多思路。 但…… 他想起了康塔和露比亚。 “你知道夏伦拍卖行吗？”他突然提起。 艾德里安歪头想了想，语气漫不经心地：“噢？那个拍卖会？嗯……我们是有过合作，毕竟教会也是要创收的……怎么了？” “你们……你们所有行动的标准是什么？” 玦话锋一转，不再对拍卖会刨根问底。 相比之下，神教这边的态度更让他在意。 “为了更好的未来，先生。” 艾德里安回答。 灰色眸子的青年站在讲坛上，神情庄重而沉静，尽管他看着很年轻，但仿佛真的像一位带领信徒们深刻感悟神明的恩典和慈爱的牧师。 玦：“不计代价？” 艾德里安：“不计代价。” 第16章 新的加入 “现在不给进了？” “是的，请您谅解。” “行叭，”熵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大高个，“走吧兰德尔，趁着玦还没出来，我们先到附近给你换个像样的行头。” “你不担心他吗？” 兰德尔看看那座教堂，玦明显还没出来。 “他与我在这里，”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建立了长期连接，如果真有紧要的问题，他会给出提示。” 只要用力量拨动识海里的那根线，彼此就会感到刺痛。 “我记得早上来的路上看到有几家不错的服饰店……跟上吧!” 兰德尔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 它身上胡乱套着的衣服显得它滑稽又怪异，活像一个可怜的拾荒者。 说起来…… 熵瞥了眼兰德尔：“你应该没有性别吧？” “是的，我没有。”兰德尔一板一眼。 “你的语音库里有多少声线？” “看您想要哪种。” 哦吼。 熵玩笑地抿抿嘴：“先来个性感大姐姐的。” 兰德尔顿时切换：“这样你看如何？满意吗？” 那是一种优雅性感的女性声线，仿佛是流淌着丝丝柔情的琴音，轻轻地拂过每一个听者的心灵。这声音不仅带有一种迷人的韵味，还充满了神秘和诱惑，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熵跃跃欲试：“再来个萝莉的！” 它切换为一种欢快活泼的女孩声线：“你好，美丽的女士！” “哈哈哈，真有意思！” 熵弯起了眉毛，笑意渐浓，很是高兴。 “行啦，调回原来的声线吧。” 兰德尔改回原来的语音：“好的。” “对了，你希望我用什么人称称呼你？他（he）她（she）它（it）?” “你愿意的话，用他就好。” 嗯……等等。 熵抬头望着兰德尔：“你既然已经读取了玦的手机，那你应该能说普通话呀？” “是的，我可以。” “啊，那还费什么事。”熵切换回普通话，这段时间一直用英语都快憋死她了。 正说着，两人走到一家男性服饰店。 就这了。 “欢迎光临！”服务员突然不知从哪蹿了出来，“是这位先生买衣服吗？” 她立马锁定了站在熵身后的兰德尔。 “是的，就他。” 熵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她侧身看了看兰德尔：“你……多高？” 她和玦都沿用了分裂前的身形，但即使是175厘米，她看着兰德尔居然还要仰头。 “198.85厘米。”兰德尔精确地答道。 我靠，好高！ “那……”熵环视了一下周围，“一件这个做里衬，一件那个外套，再来一条这个裤子和鞋子，麻烦找一下适合他的款码。”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宛如得令的士兵，立马跑到后面的仓库找来了衣物。 “我……” 玦突然想起来，兰德尔换衣服不能让正常人发现，他这种超脱这个世界文明水平的造物太容易招致注意和恐慌。 “我给你换，进来。” 熵把兰德尔拉进换衣间，关上门。 她把衣服扔给兰德尔，退后一步挡在门前看着：“你先换，我看看有什么不妥。” 兰德尔沉默地脱下了他原本的衣服。 果然，都是机械。 酷—— 熵满意地打量着他——谁小时候不想和机器人交朋友呢？ 兰德尔换上衣服：“这样可以吗？” 他穿着亚麻色的里衬，外面套着深棕色的西装，搭配着深色的西装裤和黑色皮鞋，这样的穿搭既庄重大气，又不失细节的精致和品味。 只要忽视他不似人的脸庞，仅凭声音和穿着，无人不会认为他是一位优雅的绅士。 “不错。再加上——” 她拿出墨镜、手套、口罩和太阳帽，一一为他戴好。 “——OK，完美！”她忍不住吹个口哨。 “走吧，玦应该出来了——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快步走来，殷切地笑着：“……这些相加，折后我再给您抹个零，总价1个金币。” “噢，给。”熵不在意地掏出1个金币递给她。 她记得康塔兄妹留给他们差不多500金币的零钱，说不够的话尽管问他们要。 还挺大方。 熵数数时间，拉着兰德尔：“行了，我们回去找玦吧，他应该出来了。” ----------------- 教堂里。 “不知不觉，我们都聊了那么久了。” 艾德里安望了望窗外的太阳：“请回吧，熵玦先生。” 玦站起身，无论他再怎么问，艾德里安都不再透露任何信息。 “对了，这是教会给每个会员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艾德里安拿出一块奇异的石头递给玦：“这能够增进您的力量，是否使用由您决定。” ……这石头十有八九有问题。 玦想着，但还是收下了石头，他看着艾德里安：“我还会再来拜访的。” 艾德里安微笑：“我很期待。” 玦转身离开，就在走到大门时，艾德里安又叫住了他。 “熵玦先生，容我再强调一遍——” 玦停下脚步，平静地侧身后望。 “为了存续，一切手段都是值得的……您是位智者，我相信您能够理解。” 讲坛上，艾德里安抚摸着教义，眉间是淡淡的忧伤。 铛——铛—— 教堂整点的钟声响起，清脆而悠扬，如同一首庄严而悦耳的乐曲。 那些民众认为，每一次钟声的敲响都代表着一种祝福和祈祷，提醒着人们时刻保持对神的敬畏和敬仰。他们企图从这钟声里获得内心深处的共鸣。 但对于玦，这仅仅是钟声。 “再见。” 他不再说多，转身推门而去。 ----------------- “你还有什么技能？” “做饭，防卫，翻译，查资料……这些都可以。” “你还会做饭呐？！能颠勺吗？……” 玦双手抱胸看着这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颇觉有趣。 “嘿！” “啊！你出来了。”熵高兴地看着他，“你这聊得可真久，现在都下午4点了。” 玦挑挑眉看着兰德尔：“这位是？” “这是兰德尔，以后他就跟我们一起了！” 熵简单介绍了下兰德尔。 “酷~” “嘿嘿，我说吧~”熵得意地。 玦眨眨眼，伸出手：“那么，欢迎你的加入，兰德尔先生。” 兰德尔回握：“感谢你的接纳。” 第17章 介绍 “你对我的加入似乎没有任何疑问，玦先生。” 走在回去的路上，兰德尔疑惑。 在他的视角下，玦甚至对他的加入接受相当良好。 “叫我玦就行。”玦颇有兴趣地摸摸兰德尔的机械外壳，“我与她的意志不分彼此，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彼此的决定都是相互认可的。” “嗯哼，”熵理所当然地表示赞同，“另外你需要知道，兰德尔，我们总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到时候，我们很可能无暇顾及你。” “我表示理解，二位。” 兰德尔点头。 “容我问一下，你们当初是如何确定彼此本质上是一个人的呢？” 他其实一直对眼前两人的相处形式感到好奇，一般来说，当一个人看到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都会感到惊恐和害怕的。 而他们，似乎无比坚信自己只是分裂了，且对此一直没有任何疑问。 “这个……我们就是能确定。” 玦不打算多说，他挠了挠头，胡乱搪塞了过去。 “话说回来，我们还要想想怎么和康塔、露比亚解释你的存在。” 熵有点苦恼：“他们都是缔结者，接受起来应该不算困难，但那里还有个梅姨……” 她瞥了眼兰德尔：“你这个样子会把人家吓坏的吧？” 玦：“对了，回头见到康塔和露比亚，不要透露我和熵的真正关系，他们现在还以为我们是姐弟的关系。” 要不是兰德尔读取了玦手机里的信息，连他，他们也不想透露真正的关系。 兰德尔应下来：“好的。” 不多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那幢别墅。 熵拿出钥匙，正要开门。 吱——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康塔露出一个头：“欢迎回来。” 玦惊讶：“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今天工作不多，其实我也是刚接露比亚回来，你们身后的这位是……” 康塔眼神锐利地射向兰德尔。 他刚刚透过窗户看到了兰德尔，出于谨慎，便制止了露比亚开门。 玦：“啊，他这个……有点复杂，总之，他没有恶意，是我们的同伴。” “您好，康塔先生。我叫兰德尔，我听两位提起过您。” 兰德尔向他礼貌地伸出手。 康塔回握:“这样啊……先进来吧。” 他迟疑了一下，但考虑到熵和玦的面子，还是侧身让他们进来。 进门后，玦凑到康塔旁边，他瞥了眼正在厨房做饭的梅姨，小声问: “梅姨，她是缔结者吗？” 康塔奇怪地看他：“不是，她只是做我们的保姆有好几年了，也不知道缔结者的事。” 玦努力措辞：“是这样，这个兰德尔……他长得比较……不像人。” 噢！ 康塔恍然大悟：“他也是缔结者？” “不、不，只能说很特殊。我建议普通人最好回避。” “好。” 康塔点点头，转身向梅姨：“梅姨，晚饭做好了吗？” “啊，好了好了。” 梅姨将最后一道牧羊人派放在桌上，笑着：“可以晚饭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和客人们有要事谈。” “哎，好的。”梅姨应着，为他们摆好了餐具后离开。 现在，客厅里都是自己人了。 露比亚奇怪地看着兰德尔：“这位兰德尔先生，您为什么晚上还要戴墨镜？” “你们有个心理准备，”熵环视了下各位，“好了，兰德尔，摘下来吧。” 兰德尔听罢，点点头，依次摘下了帽子、墨镜、手套、口罩。 康塔和露比亚的表情先是从疑惑，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不解地交错着。然后，他们的疑惑渐渐转变为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丝意外之色。他们的表情逐渐变得震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最后，看到兰德尔摘下口罩，他们目瞪口呆，眼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嘿，他们的表情真有意思~ 欣赏了会他们的表情后，玦才慢慢解释了下兰德尔的由来。 “真是……不可思议。” 康塔围绕着兰德尔转了转，似乎很是兴奋。 理解，就像是小孩子刚见到活的机甲那样惊喜。 “兰德尔先生，那您是如何补充能量的呢？” 露比亚好奇地问。 兰德尔看向熵和玦：“我需要两位用能力简单地补充一下，只要用单纯的能量就行，不需要很多。” 单纯的……能量？ 熵把手放在兰德尔的手上，试图将自己的异能以纯粹的能量形式流通。 …… 啊，感觉到了！ 她发觉体内的力量化作微小的光点向兰德尔流去。 熵抽回手，看看玦：“你也试试？” 玦尝试一下，随后睁开眼：“还挺奇特——你只能由我们供能吗？” 兰德尔：“我不清楚。” “让我来试试！” 露比亚兴致勃勃地也递上自己的手。 一秒、两秒、三秒…… 露比亚睁开眼：“我……什么也没感觉到，你呢？” 兰德尔摇头：“看来真的只能由这两位提供。十分感谢，刚才的力量已至少够我活动大半个月了。” 那么多？这家伙还蛮节能的。 玦感觉自己刚才只提供了很少的力量，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补回来。 他看向熵，熵也对他点点头。 ……看来她也一样。 ----------------- 吃饭期间。 康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两位今天去哪里了？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吧？” 他一直关注着熵和玦的态度，但也不会逼得太紧引起反感。 “没有，”玦切着手里的牧羊人派，“这个派还挺好吃的——你认识艾德里安这号人吗？” 康塔仔细想了想，脑海中确实没这个名字：“艾德里安？没听说过。他是谁？” 玦耸耸肩：“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今天去教堂时这家伙是我的导游。” 听到教堂两个字，康塔和露比亚顿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他紧抿着嘴，只是眼珠盯着的东西从手中的食物变成玦满不在乎的吃饭的脸。 半晌喉咙里挤出话：“……你们去了教堂？” 露比亚也严肃地看着玦。 “是啊，我们还成了会员呢！” 第18章 承诺 餐厅里一片寂静。 康塔看着他，他感觉到眼前的人逐渐让人无法理解：“玦，你知不知道……” “啊，我知道，关于与你们的合作，请不必担心。” 玦对晚餐颇为满意，他擦擦嘴：“我一向遵守诺言，对于下周的暗场，你们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康塔此刻明白，对方自始至终都没将他和露比亚视为朋友，一切都是交易。 ……也是。 他垂下眸子。 本来他当初计划着去公园接纳他们的动机就不纯，现在谈何要求对方真心相待呢？ “你在说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们？早知道你们要去教堂，我说什么都会拦下来！” 露比亚有些生气，她十分不满地看向玦，“万一、万一神教那边的人埋伏你们呢？你这是羊入虎口……” “露比亚小姐，”熵笑吟吟地打断了她。 “感谢你的担忧，但我们是有把握的，至少自卫的能力是有的。” “你以为我在担心什么？担心你们是否还能带给我们利益吗?”露比亚突然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她的声音变得哽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们要是受伤了我也会难过的。我也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啊！” 熵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她也站起身，抱住了露比亚。 她轻柔地：“谢谢你，露比亚，谢谢。你说的对，以后我们一定会小心注意的。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她放轻了对朋友的读音。 “嗝！”露比亚打了个嗝，可怜兮兮地起身望着熵，湛蓝色的眼眸格外透亮，“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熵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捧着她的脸：“好啦，别哭了，来——抱抱。” 说着，又给了她一个拥抱。 该说不说，心思单纯的人有时更容易得人喜爱。 康塔望着露比亚，心里感慨。 “那么，康塔先生，您能否同意兰德尔呆在此处？他能够做饭、能够防卫，还能帮你工作，很全能的！” 玦此时像极了一个推销员，他仿佛自始至终没被一旁姐妹情深的戏码影响。 “呃，当然可以，请您自便。” 康塔向兰德尔点点头。 说回正题。 康塔：“你们在教会有什么异常吗？” 玦：“准确地说，只有我进去了——熵去处理兰德尔的事。其实倒也没什么，那个导游带我参观了一下，讲了讲神教的历史。” 他话锋一转：“你们清不清楚大灾难是怎么来的？” “那不是发生在南大陆的陨石天灾吗？神教就是那时候不断救死扶伤才积累起了影响力。” 露比亚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据那个导游所说，”玦现在已经习惯称呼艾德里安为导游了，“那场灾难是神的考验。” “开玩笑！”露比亚觉得荒谬可笑，“这群人信仰神连脑子都没了，把灾难称为考验——难道那时候死去的30亿人就是未通过考验的代价？” “冷静，露比亚，这只是教会方面的说辞。” 康塔盯着玦：“他还说了什么？” “基本是围绕这个展开——”玦耸耸肩，“——灾难是根据缔结者的异能总量降下的对人类文明的考验……之类的。” “……如果这个说辞为真的话，迟早还会有灾厄出现?” 康塔不禁后仰，摇摇头：“这种猜想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教会也没有任何证据。” 呼…… 他调节了下呼吸，沉着气问：“你为什么加入教会？” “嗯？我什么时候加入教会了？” 康塔音量提高：“你不是说成为他们的会员了吗？” 玦一愣：“就这？我只是报个名字而已，又不是真的加入。” 他看着康塔怔怔的表情，不免失笑：“你就是因为这个事生闷气？当他们的会员也是方便日后的接触，安心啦~” 康塔闷闷地：“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害，多大点事啊。” 玦拿起手中的橙汁，不甚在意地摇了摇。 突然，他问：“对了，你们那对那天拍卖会袭击的事有了结果了吗？” “啊，我正想说。” 康塔咳了一下：“我后来去档案室调查，费了点力气打听到的，是拍卖会那边不知用什么手段窃取了教会那的消息，从而掌握了你们的行踪……” 末了，他不由感慨：“我们卧底拍卖行，拍卖行卧底教会，啧啧啧。” 露比亚补充：“教会或许对你们暂时没有恶意，但拍卖行绝对不是个好东西，等到暗场的那天，你们行动一定要格外谨慎。” 两人应下，不再多言。 ----------------- 晚饭后，露比亚有学业待完成，康塔还要处理公事。 他们打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熵和玦便留在客厅与兰德尔交流。 玦用异能感知了一下，确定他们确实上楼听不到这里，才与兰德尔攀谈。 “您真的认为与露比亚是朋友吗？” 兰德尔莫名地问熵。 “嗯？”熵很意外兰德尔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那就看你怎么定义朋友了。总而言之，她不坑我，我不坑她。” 兰德尔侧身面对玦：“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教会吗？” “无所谓吧，阵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玦回答道。 熵歪着头看着兰德尔：“我发现你很喜欢探究我们本人，为什么？” 兰德尔老实回答：“我是你们力量催生的造物，好奇你们也不奇怪吧？” 说实话，从长年的沉眠中醒来，兰德尔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我。 他能确信在以往，他为那个天才兰德尔工作实验的过程中，他是没有自我可言的。 尽管那个兰德尔研究的是机械生命，但在他产生自我意识的一刹那就通过其他的手段将自我意识的模块调整到最低限度。 不眠不休的工作、实验——也是，机器人毕竟不怕累。 他没有怨言。 …… ……直到那天，直到那时。 他仍记得自己爬出那个洞口时见到的夕阳，那一抹余晖温暖而柔和。 他仍记得那只短暂停留在他肩上的小鸟，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轻掠过他的面庞。 他仍记得他们转身的背影和体内力量的余韵，那一刻他知晓了自己从何而来、因何而来。 也仍记得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Hello，world.” 第19章 亚历克斯 后面几天，玦选择和兰德尔留在书房里仔细了解这个世界。 那家伙虽然数据库不算齐全，但很多方面解惑还是没问题的。 熵选择……出门溜达。 天知道当她睡觉终于不像996一样劳累是多轻松。 出门放松一下吧。 玦这样建议。 “嗯——啊~” 她伸个懒腰，打定主意今天要尝遍这里所有的美食！ 走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度过一整天，别提有多爽了！ “老板，这是什么？” 看着眼前这金黄色的炸物小吃，油脂的香气氤氲在空中，她好奇道。 “里面裹的是香肠、酸黄瓜和奶酪，这可是我们这里最经典的小吃，要来一个吗？”老板乐呵呵地推荐。 “嗯！” 咔嚓—— 哇！味道真不错！ 她眼前一亮——回头也带玦来尝尝！ 就这样，她在街边闲逛着。 她吃了很多地方特色，看了很多街头艺人的表演，还看到有人在大街中央站在木箱上演讲，周围乌泱泱地围着好几圈人。 哦？她颇有兴趣地挤进去。 “……各位，我们要知道，这是一个年轻的国家，它的共和价值是建立在民主、自由、平等和法治的基础上的！ “现在，教会正在窃取我们共和国的成果！他们垄收钱财，控制议会，维护奴隶制……等等恶行数不胜数！他们不只是践踏我们的尊严，更是对这几十年来我们苦心维护的国家的羞辱！ “而我们的议会，却在纵容这种事发生！纵容我们的国家堕落，《新十五条》条例更是如此！” 那个人十分激愤，他看着年纪不小，几缕白发隐藏在他的鬓角，脸上的皱纹使他更显沧桑。他的目光依然清澈而坚定，透露着一种深藏的智慧和力量。 然而，台下的人却对他的话反应平平，就像在观察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那家伙不是亚历克斯吗？” 熵听到身边的人在议论，她支起耳朵。 亚历克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不知道？他被赶下台后几乎天天在这么几个大街上演讲，风雨无阻，都快成为一个标识了！” “他这么骂议会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听我那做议员的二姑家的儿子的同学的哥哥说，议会把他赶下台后，看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索性也不管他了。” “教会真这样吗，我妹妹的孩子本来还打算明儿入教呢。” “怎么可能，你听这家伙瞎吹！国家有什么不好就怪到教会身上，啧，没有信仰的人真是可怕！” 人们议论纷纷，但都没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 “……各位，请举起你们的双手，举起你们的选票！让我们反对《新十五条》，维护共和国的荣光！如果您有支持我的想法，我在菲利普街12号愿意为您答疑解惑。” “谢谢大家。” 亚历克斯的演讲结束了。 人群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这似乎是他们的传统，面对在大众前演讲的人，只要不是那么差劲，一点掌声纯当对表演者的鼓励。 但没有人对他讲的内容有什么反应，毕竟如今教会的影响之大，它不仅为饥饿的流浪者提供免费的食物，还会为生活困难的人寻找工作，提供帮助，而亚历克斯的话仅为一家之言，没有根据。 “唉，走啦走啦，去上工吧。” 人群散开。 熵看着亚历克斯，他从木箱上下来，若无其事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像人们的无动于衷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就在他拎着东西转身打算离开时，才注意到熵。 “嗯？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他似乎很惊喜今天居然有人留下。 熵今天穿着一袭黑色风衣套装，全身流露出一种神秘和优雅的气质，任谁看了都以为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熵压低声音，想了想：“这位……” “我叫亚历克斯·比劳，先生。” “啊，失礼，亚历克斯先生，我叫米兰姆，方便我请您一杯咖啡吗？” 熵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店，礼貌地说。 “当然，我的荣幸。” 两人走进咖啡店，随意点了两杯咖啡。 熵面不改色地问：“先生，我是近日来到首都这边求学的，对这里各方面都不甚了解，您能为我讲解一下您方才演讲所述的《新十五条》是什么吗？” “啊，当然……称呼我用你就行。” 亚历克斯：“这个《新十五条》简单讲就是大发国债，吸收地方经济到国库；扩大教会预算；大力加强在生物化学领域的财政支出；对奴隶制问题搁置解决等……” 还真不少。 熵：“国债怎么不好了？国家统一调度不是更方便吗？” “你忽视了一个问题，如今财政部的人相当多都是教徒，而且如今地方上本就财政困难，国库充盈后第一时间肯定不会管那些地方上的建设。” “这个生物化学的财政支出呢？” “我得到一些消息——”亚历克斯突然压低声音，“这项支出是与拍卖行对接的，我怀疑他们要做人体实验……以一些特殊的人为样本。” 熵感兴趣了：“……特殊的人？” “是的，但我现在没有直接证据……据说那些人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无论如何，这种践踏人权的行为就像奴隶制一样让人无法忍受。” 啊，他是个普通人。 “奴隶……我还从没见过奴隶。” “是吗？那您一定生活在一个开明的家庭。”亚历克斯惊讶地说，“那些奴隶的惨状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如果您想深入了解，沿着那条街再走两个路口就能看到一个奴隶市场。”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街道。 “容我一问，先生。”熵抬头看着他，“你是因何下台的？” “哈，”亚历克斯苦笑着，“导火索是我在提案阶段公开反对那个条例，结果那些人不知怎的弄了个关于我的质询会，尽管我把自己的理由说得很清楚，但还是被投票以2票之差弹劾下台。” 他喝了口咖啡，接着：“没想到啊，腹背受敌。” 熵思索了一会，喝完手中的咖啡：“感谢你的解答，先生。” “这应该是我的荣幸，米兰姆先生，如果您还有什么问题——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亚历克斯拿出一个小本子，又从衣兜里拿出一支笔，对着笔尖哈了口气，写下他的固定电话号码和地址，撕下纸页交给熵。 “我随时有空。” 第20章 奴隶市场 混乱、嘈杂、脏污，是这里给人的第一印象。 就像菜市场一样，只不过买卖的不是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在这里，人们的尊严和自由被摒弃，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物欲和权力游戏。到处是咒骂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仿佛在这片市场上，一切都被物化和贬值了。人们被当做商品一般来交易，他们的命运和价值被冷漠地摆在了货架上，成为了贩卖者和购买者之间的交易对象。 熵漫步在这条街上，看着那些或被锁链扣住脖子，或是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奴隶。 真可怜啊。 她想起之前在和露比亚聊天中了解到的信息——不同于他们原本的世界，这里的奴隶大部分是大灾厄后从南大陆逃亡过来的难民，小部分是因为家里太穷故而被发卖的穷人。 作为原住民，西塔的人当然不会乐意难民跑过来和他们抢夺生存资源，一直以来这里都默许肆意捕捉难民，因为难民没有人权和公民权，所以就算被枪毙也没有人会在意，这种情况一直到建国后政治法律制度建立起来才有所缓解。 即使如此，仍有大量的难民每年偷渡过来，倒不是这个国家对流浪者有多好的福利，而是因为大灾厄在南大陆的影响从未彻底消除，陨石的辐射致为附近的居民带来了疾病、异变等症状，土地也不再适合播种。 当然，异变也意味着有小几率使人成为缔结者，年年都有亡命之徒企图赌一把，但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咚——啪！ 这片混乱的氛围中，突然响起了一阵锅碗瓢盆被打碎的声音，声音来自她的左后方。伴随着这声响，人群中一片骚动，仿佛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了。几道急促的脚步声从混乱中脱颖而出，人们纷纷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奴隶惊恐地四肢并用地逃了出来。 “狗东西别跑！” 随即是一声咒骂，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提着锁链和木棍跟着跑了出来，因为身形，他有些跟不上，只能怒吼着：“你以为跑了就不是奴隶了？！” 显然，这个奴隶并不会理会他，他有些跌跌撞撞地从熵身边跑过。 熵在那一刻注意到，那个蓬头垢面的奴隶脖颈处有很深的划痕和血迹，应该是锁链长期磨损导致的，手臂上也都是新的淤青，估计是不久前产生的，他看着就十一二岁，眼里充满了生存的渴望。 奴隶的逃跑引起了周围人的惊慌和混乱，有人惊叫，有人躲避咒骂，但更多的是在看戏。毕竟奴隶的逃跑行为在这个残酷的市场上是罕见的，很少有人能够成功逃出奴隶的命运。 那个奴隶老板气得脸色发青，显然，他追不上那个奴隶。这下不仅要损失一个奴隶的钱，还被周围的同行看了笑话。 “呼、呵——” 就在那个小孩将要跑到路口时，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仿佛要接住未来的希望，自由就在他的咫尺一握中。 然而…… 砰！—— 一声爆炸，那个孩子的脖颈处突然炸开，那个小小的身体就那样满身是血地炸成两半倒在地上。 ———— “啊——！” 有人在一旁尖叫，人群顿时混乱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过于血腥了。 熵也被那声爆炸吓了一跳，还没缓过劲，却听见一旁那个奴隶老板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总有些奴隶不自量力——看到了没？”他朝着其他被拴住的奴隶吼着，“你们敢跑就是这个下场！” 那群奴隶瑟瑟发抖，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他们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在这片混乱中变得更加不可预测。一些奴隶甚至不敢抬头，低着头颤抖着，生怕引来更多的麻烦。 “喂，老比利，你记得好好打扫一下啊，你把来这的顾客都吓坏了，以后谁敢光顾你的生意。”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像是他熟人的人抱怨着，他似乎见惯不惯了。 “嘁，知道了。” 老比利撇撇嘴，他沾满血迹的手从一旁的角落抽出一个布袋子，他慢悠悠的走过去，一边打扫一边骂骂咧咧地：“死东西，还废我一个袋子。” 看啊，那个死去的奴隶价值甚至不如一个袋子。 “哎，先生，您需要买奴隶吗？我这里有！” 刚刚的那个抱怨的人转身熟络地与熵搭话。 他也是个奴隶贩子。 “……啊，我是……先来看看，过两天买。” 熵逐渐回过神，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您吓坏了吧？那个老比利只是个例，我们其他人可没他那么残忍……来，您先看看，要是有看得上眼的，我先给您留着。” 那个老板热情地给她介绍他的那一批奴隶： “这个，年轻，给他点吃的喝的他就听你的话了，只要2个银币。”他指着一个奴隶男孩，那个男孩似乎一点没被刚才的事吓到，极其殷切地望向熵，他竭力表现得可怜，希望博取眼前这个先生的同情。 “还有这个，女孩，年纪是大了点，但是其他方面……”那个老板向熵挤挤眼，“绝对让您满意，只要1个银币。” “还有……” “刚才那个老板是怎么做到的？” 熵忍不住打断，她十分好奇，这个世界现在的水平应该还做不到微型炸弹植入。 “哦，他啊，”这个老板看着他的奴隶们，漫不经心地，“我也不是很清楚呢，咱做这些个买卖也不容易……” 他的语气变得奇怪又做作。 熵一脸黑线，她掏出3个银币扔给他，指了指刚才他推荐的两个奴隶：“他们，我要了——现在你清楚了吗？” 老板忙不迭地接过银币，顿时展露笑颜：“嘿嘿，清楚了清楚了。” 小心地收起银币，他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他俩，就把熵拉到角落小声：“这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啊！” 他一脸紧张，仿佛熵不答应他就不说了。 “啧，行行行。”熵不耐烦地，她倒要听听有什么惊天新闻。 第21章 奴隶市场（2） “那个老比利不知怎的，搭上了拍卖会的一个人，那家伙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物，老比利的技术应该是从那来的。要我说——” 他的声音更低了，“老比利的那些奴隶从来不愁卖不出去，我估摸着就是转手给拍卖会了，肯定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随后，他一脸意味深长地直起身，因为表情过猛，显得很是滑稽：“怎么样客人，这钱花得值吧？” 嗯……又是拍卖会…… 熵若有所思地：“你们这些奴隶都是哪里来的？” “我、我可都是正当途径！”老板突然惊慌起来，他吞了口口水，紧张得手像苍蝇一样搓来搓去，“我可没有拐卖合法公民啊，这些……” 他指指后面的一堆奴隶：“都是难民，孤儿院不会要这种一眼看上去是难民的人……大多是被父母卖给我的——毕竟都吃不起饭了嘛。小部分是要饿死的，我给了他们口饭吃，就非要让我卖掉，说有吃的就行……没办法呀。我只能尽量为他们找像样一点的人卖掉——先生，您气质不凡，肯定是个绅士，我不求您好好对那两个奴隶，给口吃的喝的就好了。” 熵冷眼看了他许久，看得老板脊背发凉，才缓缓张口：“你叫什么名字？” “哎，我叫……狄克（dick）。” “你叫狄克？” 熵奇怪地望着他——怎么有人会起这么不雅的名字。 “这个……”狄克涨红着脸，随后自暴自弃，“我那个酒鬼父亲起的，等我大了点反应过来，附近的人都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 “行吧，喏，我没空养两个奴隶，他们——”熵又拿出5个银币，瞄了眼两个奴隶，“——你帮我好好安置，这钱够了吗？” “呃……啊？够、够了够了！” 狄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手颤抖着数着钱币。突然，一个银币从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连忙弯腰捡起，小心地吹了吹，确保它没有损坏。 今天算是碰到大善人了。 “对了，大善人……哦不，先生，您千万别去招惹那个老比利，拍卖会的人咱惹不起啊！” “知道了。” 熵整理了下衣领，转身摆摆手离开。 狄克望着熵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神。 他转头对着那两个奴隶：“你们今天可算撞大运了。” 说着，他解开那两人的脚链，然后抱胸看了看他们。 啧，还是邋遢。 他拿出毛巾给两人清理了一下，又到里屋翻出两件小号的衣服，摸了摸，神色挣扎了一番还是叠了叠放回原位。 随后，他转身向旁边店铺的人嚷着：“伯特，我记得你妹妹有留下的旧衣服吧，我买了！” 那个叫伯特的人拿出几件衣物：“8个铜币！” “你他妈也太黑了！3个铜币！” “7个！” “4个！” “6个！不能再低了！” “成交！” 狄克接过衣物，有些肉疼地给两个奴隶——哦不，现在是自由人——换上。 啊~现在倒像样多了，他满意地点点头。 起码看着不像是个奴隶或难民了。 “呐，这5个银币，”他蹲在他们身前，捧着5个银币晃了晃。 两个孩子的眼睛也跟着银币晃了晃。 “我拿走一个——嘿，别这样看着我，这是我的辛苦费，去掉衣服我只挣了4个铜币！” 他孩子气地向那个男孩嚷着，男孩白了他一眼。 “剩下的，你们拿好。” 他两个银币放在男孩手里；两个银币放在女孩手里。 “你们从这里往右，穿过两个街道，然后向前左拐，就能看到一个孤儿院，记得装可怜一点，这样才能被收下。”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警惕地望望不远处的老比利。 老比利没注意到这边，他还在对他的奴隶实行残忍的警告教育。 “……唉，算了，我亲自带你们去，到时候我躲在远处，等你们进了孤儿院再走。” 狄克絮絮叨叨地直起身，拉着两个孩子，“别走散了啊，这可是奴隶市场，保不准又有人把你们抓了做奴隶去。” 孩子们疯狂地点头。 ----------------- 熵从角落现身。 刚刚她一直关注着狄克，直到他拉着两个孩子走远才收回视线。 哼，算是没让我失望。 她满意地勾勾嘴角，转身离开。 咻—— 一阵破空声划过，她立刻后退一步，避开了危险。 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斧头，它深深地嵌入了一旁的木板中，要是砸到身上后果难以想象。 “哎呀，歪了。” 熵侧身斜视，几个小混混拿着刀向她逼近，脸上挂着吊郎当的笑。 “大善人，你有那么多钱，也帮帮我们呗！” 刚才的交易还是被注意到了，啧。 他们应该没有听到拍卖会的消息，但以防万一—— “你们，听到了什么？” 她已不屑于对混混压低声音，因为—— “呦，是个妞啊，今天抢的算值了！” “听到了什么，哼，听到你撒钱救几个没用的奴隶！” 这样啊…… “嘿嘿，陪哥几个玩玩，说不定我们——呃！” 啪！ 突然，一簇晶刺自他的心脏处绽开，长的棱刺甚至贯穿了他的脖子！ 滴答、滴答…… 血液从棱刺一滴滴地流下，整个画面就像一幅美艳至极的暴力美学，鲜红、危险、罪恶。 “额、额。” 剩下的几人一时间几乎失语，他们呆呆地望着那死去的同伴。 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刚想尖叫，随后的几簇棱刺也贯穿了他们的身体。 “唉，死都是便宜你们了。” 熵轻描淡写地拍拍手，然后一个响指。 啪！ 这些晶体尽数消失。 一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起疑，在奴隶市场，有无数人被买卖，无数人死去，生命在这里就是那么不值钱。 她回头望向市场。 泥泞和污秽在此地沉降，人性的丑陋和贪婪得到了充分的展现，或许有一天，文明的成果会净化这片土地，但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了。 唔，都这么晚了，好期待今晚吃什么呀。 这么想着，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夕阳走去。 第22章 大杀器 这么几天，玦一直试图从书籍中寻找到一些更有意义的信息，但是徒劳，不论哪本历史书似乎都认定大灾厄是一场避无可避的天灾。 于是，他开始研究艾德里安给他的那块石头。 增进力量……嗯…… 他打量着那块石头，它不规则的实体散射着微微的绿光，除此以外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兰德尔，”他看向旁边的大家伙，“你能分析出它的物质结构吗？” “我试试。” 兰德尔拿起石头，蓝色的眼睛扫描着，不断和资料库中的物质匹配相似度。 他回答：“……无法匹配，这种物质，我的资料库没有。” 兰德尔也查不出来，或许，这块石头也和大灾厄有关？ 总不会是那块陨石吧？ ……应该不会吧。 玦有些犹豫，他本想用能力探查一下，但又怕艾德里安设了什么陷阱。 “兰德尔，这石头有辐射吗？” “经过扫描。没有。” ……算了 玦总算放弃了，他把石头扔给兰德尔：“你先替我保存着。” “好的。”兰德尔将石头放到身侧的一处小凹槽里。 玦有些百无聊赖地盯着兰德尔。 因为是机器人，兰德尔纵然语气再和善，他的面庞也不会有任何表情，只有两个蓝色的眼球摄像头常年泛着荧光，盯久了就会让人觉得瘆得慌。 “之前我们仅用一点能力，你就说可以维持大半个月。” 玦歪着头看他：“所以本质上说，你的能源来自以我们为中介的裂隙中的能量？” “应该是这样的，在我为第一位兰德尔工作时，他就是从某种未名能量中经过种种复杂的程序才构建了我稳定的能量源。现在分析看，那种未名能量和你们的能力似乎比较亲近。但因时代久远，我未曾被允许接触相关文件，所以数据库中查询无果，抱歉。” 玦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有什么防卫技能？” “通过消耗一定能量，我就能略微变化形态，可实现技能：目标锁定、飞空、对一定范围的饱和式攻击或是针对特定目标的打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搭建卫星，在必要时候运用卫星激光武器进行远距离进攻摧毁敌方。” …… 玦惊讶地盯着兰德尔，半晌无话。 卧槽，nb！ 大杀器啊！ “你之前怎么不说？” 兰德尔耿直：“你没有问啊。” 玦有些无语：“那、你现在变化个形态给我瞧瞧。” “那样的话预计我现有的能量会消耗殆尽，陷入停机状态。” 玦连忙把手搭上去，又补给了一些。 “……这样行了吧？” “可以。”兰德尔点点头。 随后，他走到房间中央，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把包裹自己机械身躯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不然衣服会坏的。”他这样解释。 玦打量着他的身躯。 果然，全身都是机械。 兰德尔湛蓝的眼球闪了闪：“二级形态，开启。” 莫名感觉好中二啊。玦心里吐槽。 然后，他再也无暇考虑别的事了。 兰德尔身上的零件开始有规律地剧烈变化，他的体积在不断扩大，内里的盔甲通过不断的组合构建外装成他的外机械骨骼。紧接着，盔甲以一种精妙的方式开始自行拼接和调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复杂性和精密度，身形高大流畅，至少2米3。整个过程花费不过5秒。 一个机甲出现在他的眼前。 机甲诶！ 玦呆呆地望着他，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动着，兴奋的情感席卷了他的脑海，他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玦？” 兰德尔奇怪地看着他，玦早已控制不住地抱住了兰德尔，手更是摸摸这摸摸那的。 兰德尔这才感觉到玦是一个青年，之前他表现得太冷静了，直到现在才有了点活泼的年轻人的特质。 还是说平时他一直没碰到有意思的事，所以兴致恹恹？ “太酷了！等熵回来你一定也要给她看看。” 玦就像吸着猫薄荷的猫咪，不停地绕着他转圈圈——这可比什么科幻电影里的机甲酷多了！ …… …… “行了，你先变回来吧。” 激动了许久，玦总算平复下心情。 “咳，”他红着脸，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看着变回去穿上衣服的兰德尔，问，“如果要你构架一个卫星，需要消耗多少？” 兰德尔若无其事地回答：“挺多的，估计至少要耗尽你们两个的力量。” 嘶…… 玦对于卫星十分心动，但关键是在他们恢复力量的期间，能否保证不被人偷袭。 以兰德尔现在的消耗效率看，光是变化形态所需就不少，倘若敌方采取多点游击，那他们都得嗝屁。 至于露比亚和康塔——说实话，他们的力量也实在不够看。 “唉，关于卫星的事先搁置吧。” 玦有点颓然地瘫在椅子上：“你打击敌方的火药是从哪来的？” “以前的兰德尔先生给我搭建了分子转换系统。”兰德尔言简意赅。 真无愧是天才。 “你们以前住在哪里？” “我和那位兰德尔先生并无固定的居所，四处漂泊做研究。至于我最后被拆卸的地方，是在南大陆。” 又是南大陆。 看来以后还是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如果缔结者进入南大陆会被辐射影响吗？” “也会，不过比普通人适应性会好一些，但如果去往大灾厄中心地带，可能会进一步突变，结果无法保证。” 兰德尔眼睛闪了下：“建议你可以先从南大陆沿海开始探索。” 行叭。 …… 嘀嘟—— 玦抬头看了看钟表。 都快6点了。 他又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缓缓落下，将一片金黄色的光辉洒向大地，整个世界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明天……就是拍卖会的暗场了。 他出神地看向天边，天空已经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橙色。 静谧的大地上，似乎无人知晓藏在阴影中的罪恶。 “熵回来了。”兰德尔的视角精准锁定到了远处回来的熵。 熵也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玦。 她高兴地向他招了招手。 第23章 准备 晚上7点。 各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家都清楚明天是什么日子。 康塔率先发话： “那么，我们规划一下明天的行动方案。” “首先，为了方便行动，我需要明确每个人的缔结能力。” 他先自我介绍：“我的能力是在5秒内保持超速移动，露比亚是感知附近的人的情绪。” 他接着看向玦。 玦知道他必须说：“我的能力是在小范围控制在场的人。” 他只字不提“虚化”能力的事，他有预感这个能力可能是他们被各方人马追捕的关键。 康塔：“时间？范围？” “……2分钟，范围差不多5米。” 他特地往少了报。 “那么厉害！”露比亚惊呼。 2分钟看着不久，但要是目标明确，路线熟悉，那真的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控制的能力……天啊，得亏玦不是什么不择手段的恶人。这种能力在人类社会简直别提是多么如鱼得水了！ 康塔点点头，但仍露出惊讶之色。 那天的袭击后他差不多能猜出玦的能力，但没想到实际上对方是那么强。 “那么，这位熵小姐……” 康塔转头盯着熵——在场的人中只有她的能力他一直不知晓。 “咳咳，我的话，能够摧毁范围5米内的一切事物。” 熵也把能力往小了说。 她手中凝结出一块透明的晶体，在客厅灯光的照射下，那晶块璀璨发亮。 “穿透人体是没问题的……说实话，我还没见过它无法摧毁的物体。” 这不是她自傲，而是这么些天她尝试对很多物体发动能力，试图找到这种晶体的硬度边界。 木板、铁器、水泥墙……她都试过了。甚至后来兰德尔成为他们伙伴时，她让兰德尔解析一下，也只得到了“硬度高于硫化碳炔，具体数值？？？”的结论。 “它好漂亮，就像钻石一样。”露比亚夸赞着。 “它的杀伤性也很漂亮。”熵歪歪头补充。 很好，又有一个攻击性的能力。一旦发生意外，还方便制造混乱让他们逃走。 康塔无悔当初的决定——这俩个人放哪个势力手里能不高兴啊？ “我搞到了两张拍卖会的入场券——包括暗场的。” 康塔从衣兜里掏出两张劵，“同时，我通过以前的建筑工人搞到了他们现场的图纸。” “哥你太厉害了！”露比亚眼神亮晶晶地。 康塔颔首接过赞美：“谢谢……根据图纸，”他把图纸摊在桌上，拿着一支笔圈圈画画，“这里——” 他用红笔着重圈出一个地方，敲了敲，“——是后门，不用多想，肯定有把守。” 玦分析：“熵的能力太暴力，就怕里面也有拍卖会的缔结者，对方警觉起来对我们不利……我去后门。” 康塔赞许：“是的，熵用入场券出席正门比较妥当。露比亚，你也去正门。我和玦去后门。” “为什么？我的枪法也可以的，能够帮你们。” “一来你和她去正门，熵能够保护你；二来……这是贵宾券，熵不熟悉流程，你随便对几组商品喊喊价，别让他人起疑。更何况，我们出现意外的话，你们制造混乱在正厅最好不过了，那里人最多。” 拍卖会最看重客人的感受，正厅出现混乱，警卫一定会率先解决前面的事。 玦：“……嗯，出现意外，我会提醒你的，熵。” 他眨了下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头。 康塔一顿，他意外地盯着玦：“你还有这能力？” “呃，这个只对我和她管用。”玦摊手，“出现危险的话我们彼此能相互感知到，也仅仅是感知。” 说实话这个提醒的能力他们怀疑虽然有玦的能力的参与，但更关键的是因为“虚化”的能力，他们彼此间早就建立起联结的关系。 “好吧，也算个好消息。” 康塔把注意力投入到地图上：“从后门，通过这些地方进去……”他比划着，“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获取拍卖会买卖并残害这些缔结者的证据资料，至于人——能救多少是多少，不要强求。清楚了吗？” “提问！”玦举起了手，“如果后面闹大了——毕竟我们不清楚对方安排了多少缔结者做守卫，也不清楚他们的能力——那么是不是只要拿到资料，手段就无所谓了？” 康塔沉默了一瞬：“是的，但谁都不想落到那个地步。” “最后，”他抬头看向兰德尔，“还要麻烦这位兰德尔先生在门外接应我们。” “没问题。我守正门还是后门？”兰德尔问。 熵：“你开车在正门守着吧，正门有不少宾客的车，后门都是他们自己人，被看到就麻烦了。” “好的。” “那么，”熵直起腰，亲昵地碰碰露比亚的手肘，“明天我就是你的男伴了，露比亚小姐。” 露比亚有些羞涩地微红着脸，“我的荣幸，呃……” “还是叫我米兰姆吧。”熵这个名字在这太少见了。 “好的，米兰姆先生。” 露比亚笑笑。 “OK！明天就这样说定了！” 康塔有些紧张，这一次是他向拍卖会复仇的关键时刻。他已经熟背下这个地图，但愿没有任何闪失。 玦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放松，答应你们的，我们不会食言。” “……谢谢。” 康塔像是力竭般仰躺在沙发上，他不停地回忆着地图，誓要记住每个细节。 熵吃着客桌上的点心，看着康塔，突然冒了一句：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做什么的——除议员的身份以外。毕竟这么大的房子和日常开销应该不少吧？” “啊，这是因为……” 露比亚似乎有些局促。 “告诉他们吧，露比亚。” 康塔疲惫地拨了拨头发，现在他也没必要掩饰过往了。 “……好。” 露比亚转向熵：“哥哥其实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的孩子，后来被人暗算发卖进了拍卖会，我也是和他在那里认识的——是的，我们不是亲兄妹，但他一直对我像亲人一样好。” 熵：“你是怎么被卖进去的？” “我……是被拐卖的，和哥哥逃出去后发现父母已经死了，哥哥就把我带着了。” 露比亚垂下眸子望着手中茶杯里自己的倒影：“后来，在我们逃出去后，哥哥花了很大的力气回到他的家族，把暗算他的人一个个都清算了，但其实那时候家族里的钱也被那些坏人挥霍了许多，哥哥的父母也死了。最后，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哥哥卖掉了以前的大住宅，买了现在这个房子。” “噢，露比亚。” 熵适时地表现出怜爱，她握住露比亚的手：“你放心，明天我们绝不失败。” 第24章 拍卖会（1） 去往会场的路上。 车内，露比亚穿着明艳的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简洁地挽了起来，整个人就像迎春花一样可爱动人。 熵则穿着经典的绅士礼服，头发向后梳起，活生生一个优雅俊美的先生。 可车内的气氛却是严肃的。 “嗯哼，”露比亚咳嗽了一下，试图活跃气氛，“反正离到场还有一小会，咱们聊聊天吧！” 熵把眼睛从窗外挪回来：“好啊，你想聊什么？” “就是，你和玦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露比亚忍不住问。 “我们……不像姐弟吗？” 明明看起来我和玦与露比亚兄妹的相处模式差不太多。 “啧，怎么说呢……”露比亚纠结了一下，“不像。” 她仔细想想，说：“我在学校也见过不少彼此是兄弟姐妹的人，他们关系好的相处方式都是……比较大大咧咧，就像死党一样的。” “而我和哥哥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导致我对他一直是有一份感激在的。” “但是你们——嘶……”她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 “就算是双胞胎，你们也太像了吧？” 露比亚平时挺关注细节，她有观察到他们的一些默契。 比如其中一方的决定，另一方绝对没有异议；再比如除了性格惊人的相似，他们的口味（很喜欢布丁）、生活习惯（进门习惯换鞋等）、穿衣风格（总是风衣三件套）……也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到了诡异的程度。 “这样啊，”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们……” “我只能说，”她耸耸肩，面色似乎有些无奈的笑容，“我们是彼此的命运吧。” ………… “两位，到了。” 兰德尔停下车，走下来打开车门，“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兰德尔。” 熵悠然地下车走到车的另一边，弯腰打开车门，伸出手，“请吧，美丽的小姐。” 露比亚深呼吸了一下，随即绽开得体的笑容，她把手放在熵的手上，从容地迈出步伐。 眼前，是一个华丽的高楼，宏伟的建筑立于繁华的都市之中，熠熠生辉。高耸的楼宇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犹如一座耀眼的宝石，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建筑的外墙由华丽的大理石砌成，表面装饰着精美的浮雕和雕刻，展现出奢华的气息。巨大的玻璃窗户透射出暖黄的光线，让整个建筑更加夺目。 这一对优雅美丽的组合立刻招来了众多宾客的目光，人们纷纷猜测着她们的身份。 “那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啊？以前没见过。” “不知道，或许是以前比较低调？也可能是哪家的新秀。” “那个小公子好帅啊，好想要个联系方式。” 熵和露比亚挽着彼此，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将入场券交给守卫。 守卫礼貌地点头，侧身拉开了大门：“二位请。里面会有工作人员带您到指定席位。” 两人走进去。 会场金碧辉煌，灯光璀璨，洒在华丽的装饰上，映衬出迷人的色彩。高高的吊灯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厅，使得每一处细节都显得格外夺目。 参加者们身着华丽的礼服，或款款而行，或交谈笑语，整个会场一片热闹非凡的氛围。酒杯在手中交错，美酒飘香，掩盖不住人们愉悦的笑声和欢呼声。 走进酒店大堂，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精致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照亮了整个空间。大理石地面闪烁着光泽，金色的装饰点缀在各处，显得格外豪华。 在大堂的一侧，是一个气派十足的接待台，雕花的木质柜台上摆放着鲜花和瓶瓶罐罐的装饰，工作人员穿着整洁的制服，面带微笑，热情地迎接着每一位来宾。 “二位，请跟我来。” 服务人员再度确认了票据后，把她们带到了一个三楼的里间。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们走廊的服务人员随时待命，或者您可以拨打房间内的固定电话，那也是您拍卖商品的重要媒介。” 说罢，他礼貌欠身，关门离开。 房间布置得典雅奢华，舒适的椅子、香槟、精致的器具，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幻般的奢华世界中。 露比亚不忿：“哼，要不是知道他们做的什么勾当，我还会挺享受这个拍卖会呢。” 熵走到窗台，从这里往下望，就能清楚地看到那个巨大的拍卖台。 目测从这里到拍卖台——约有六七十米远。 如果想制造动乱的话…… “熵？你怎么了？” 露比亚唤回她的思绪。 “没什么，我们今天打算竞价哪个？” “随便找个便宜的就行，我们随便喊两下就好，也不是真的买。” 露比亚翻了翻今天的竞品册子，“喏。” 她指着一对钻石耳环，“这应该是里面最便宜的了，只要300金币起拍……就它了！” 熵也凑过去看，因为现在是正常的拍卖，暗场要等到2小时后，所以册子上都是些珠宝首饰什么的。 “各位晚上好。” 楼下，美丽的女主持人已经登台，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仅有一束灯光打在台上。 拍卖开始了。 主持人激情昂扬：“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到我们的拍卖现场，夏伦拍卖行承诺，此次拍卖交易中介费用的千分之一将会作为慈善费用回馈社会，投资在福利院、学校、医院等社会公共机构，我们相信，承担的每一份社会责任，都将有助于社会的美好未来！” 哗啦啦——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切，伪君子。”露比亚不屑，她转向熵，“你知道吗，哥哥说前几天议会才通过了慈善条例，这些做慈善的公司机构根据金额能获得相当可观的抵税比率！他们这是面子里子都挣了。” 一点也不意外，在他们原来的世界也有这样的条例。 熵看看时间，已经6点出头了。 “希望他们两个顺利，可别还没到暗场就出什么幺蛾子。”熵喃喃着。 露比亚回应着：“是啊，他们现在应该潜入后门了吧。” 第25章 拍卖会（2） 6点30 后门。 一旁的草丛里，两个人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还不开门？” “可能还要等一会，再看看——来了！” 一辆车在后门停下，守在门口的一群人立刻上前。 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说：“怎么那么迟？知不知道等会给那些东西预先处理很麻烦啊？” “你以为我想？轮胎爆了，我好不容易才换好……赶快送进去吧！” 几个人轮流把车上的东西费劲地搬下来。 尽管天黑模糊不清，但玦能确信那是人，不过似乎都没了意识，一动不动的。 另一个守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快进去！” 康塔转头示意玦，现在该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玦点点头，将最后那几个断后和守门的人控制起来。 是时候了！ 两个人猫着腰钻了出来。 康塔很紧张，但看到那几个人对他视而不见还是好奇地瞅了几眼。 他暗暗惊叹：这种能力也太奇妙了。 回过头，他们跟着最后那几人悄声进入了后门。 没走两步，突然，前面的人回过头！ 他们赶忙侧身躲进门后旁边的转角，这里没人能发现。 玦心念电转间撤回对那几人的控制。 后面的人挠挠头，似乎觉得自己只是愣了一下。 前面的人骂着：“后面干什么呢？还不关门？” “噢、噢。” 啪嗒—— 门关上了。 “你们几个给我老实谨慎点，今天的都是大买卖，缺了一单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说罢，前方的人回过头快步走去。 玦又将附近的人控住，两人跟着前面的人走到一个似乎是仓库的地方。 “就放这里，动作快点！” 一群人哼哧哼哧地把人运进那个房间里，随后走出来把门锁好。 没错了，就是这里！ 康塔确信自己看到了里面被关起来的人。 玦感知了一下，这边就这么几个人，楼上的人很多，但暂时没想往这边来。 既然这样…… —— “可以了，出来吧。” 玦用正常的音量说，他扭了扭脖子——蹲半天对他的腰不太友好。 康塔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也站起身。 玦对着刚才锁门的人：“开门，快点。” 那个人哆嗦了一下，立马又将钥匙拿出来开门。 两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为了省些力气，玦又让那家伙锁上门，恢复原样，等他们准备好再开。 “快，这里有你想要的资料吗？” 康塔迅速地巡视了下周围：“没有，但这个房间后面有一处走廊，那里有好几个房间，或许在那里。” 他咬咬牙看向被拴在这里的人，“先去找资料！” 现在救这些人，如果被发现的话，找资料将难上加难！ 两人靠近连着走廊的大门。 或许是为了方便记录研究，这个门没锁。 “有多少人？” 玦感知一下：“不行，到处都是人，这里应该和正厅相接，有许多那边的人互相走动，而且——这个走廊也太长了吧！” 都超出了他20米的感知。 “新来的那批货呢？！” “已经来了，在仓库里。” “愣着干什么？拿过来啊！” 又有人来了！ 玦刚想再实行控制，却被康塔抓住手臂。 康塔对他摇摇头：“你的能力不要在这浪费，等会到走廊那才是苦战。” 行吧。 两人找到一处堆砌着长年不用的椅子。 唰—— 玦从角落拽出一块满是灰尘的布。 他们把布半遮半挡地改盖在椅子上，这样进来的人既知道这是堆什么东西，也没有去探究的兴趣。 两人赶忙钻了进去。 吱—— 又有一堆人进来，他们的动作利落多了。 走廊那边还在催：“快点啊，等那边结束后，就到我们这部门开工了。” 玦：“他们是要干什么？” 康塔：“现在只是清洁一下，弄得体面些。毕竟那些大人物可不惜得见到脏兮兮的人。” “……你能确定资料一定在走廊吗？” “这里只剩这个地方了，除了这，也没其他地方。” “行吧，那我们先等着。到暗场时我再给熵发个信号，到时候趁乱你赶快找。” “好！” ----------------- “货没问题吧？” 房间里，一个青年腿翘在桌子上，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问旁边战战兢兢的手下。 “没问题，大人，现在已经在整理状态了。” “现在？” 青年抬起眼睛，“你们应该在1小时前就准备妥当。” “是运来的车抛锚……” “我不需要解释。” 他不轻不重的话就像死亡倒计时一样敲在那个下属的脑门上。 “你——是负责运输的主管吧？” 那个下属脸色煞白，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声音发抖： “大人、大人求您饶了我吧，不会有下次了。” “啊~当然不会有下次了~” 男子歪头看着他，紧接着喊道：“来人！” 门打开，又一个下属进来，神色恭敬：“您有什么吩咐？” 跪在地上的人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又叫人进来，他应该就只是撤职…… 砰！ 一个微型炸弹自他的脖颈炸开，鲜红的血花在空中迸发。 噗通。 那人人首分离地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晕染着红色的地毯。 “——收拾一下。另外，你是新的运输主管了。” 男子对刚进来的人颔首，随后起身，“我再去瞅瞅那些竞品……唉，我可真是个劳碌命啊~” “是！” 下属应着，然后着手处理那人的尸体。 他颤抖着手为自己昔日的好兄弟收尸，心理上的恶心让他愈发想作呕。 这个恶魔…… 自他担任这边的领事，已经杀了不下十来个员工了。 外人只羡慕这里工资高、福利好，却不知道在这工作就等于签了卖身契。 要么一辈子在这打工拼命往上爬，就像那个领事。 要么，就一死了之，起码家人还能拿到不菲的补偿金。 怎么办、怎么办…… 他咬着牙将尸体装袋，心脏因为焦虑和惊恐疯狂地跳动着。 下一个死的……会是他吗？ 第26章 拍卖会（3） 晚上。 7点30。 “下一件竞品——由来自圣洛伦索地区的钻石打造的一对钻石耳环！” “起拍价，300金币。加价最低50金币一次。” “350金币！” 露比亚连忙举起牌子——要趁现在，等价格炒高了就不好收手了。 “350金币！来自308的客人。还有加价的吗？” 主持人高声喊着。 …… 无人举牌。 “没有了吗？350一次、350两次……” 啊？本以为还会有人拍的…… 露比亚有点肉疼，倒不是多舍不得这350金币，而是她本身并不是多喜欢那对耳环。 要不是便宜，她根本不会出手。 “400金币！” 一个声音从他们左前方响起。 “400金币！来自310的客人。还有加价的吗？……” 呼…… 露比亚长舒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熵看看时间，等下一个竞品过去，就到暗场了。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混进来。” 露比亚担忧着，“但愿没事。” “实在不行，等会靠我一人也能闯进去带出他们和资料。” 熵一边吃着会场提供的免费点心，一边聊着：“但到那时候，露比亚你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我可能会误伤你。” 露比亚坐到她的旁边，托着下巴凝视着她，轻声：“你知道吗，熵，我很羡慕你。” “嗯？” “你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女性的魄力——冷静、智慧、善良、优雅……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初以为你和玦是兄弟。” 露比亚轻触她的手：“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你和玦的特质都很独特，就像、就像……” 她苦思冥想了许久，才缓缓说：“就像我学习历史课程里的那些古代智者一样，那种既非男性，又非女性，抽离了传统男女性别的社会性质，仅仅……是作为“人”这个属性的强大的存在——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她低头抿抿嘴，继而抬起眸子望向她，眼中仿佛有千万颗星辰，亮晶晶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熵认真看着露比亚，回握住她：“记住，露比亚，你不需要成为谁，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就好——人的一生无非是不停地界定自己。” 毕竟，不是谁都有一对刻意把自己往这种脱离传统界定的方向上培养的父母。 更何况，在这个过程中的痛苦和挣扎也非常人能承受的。 “我知道，”露比亚笑笑，“就像那个古庙上刻的——认识你自己。” 就在两人谈话间，明场的拍卖会已然结束了。 灯光慢慢熄灭，黑暗逐渐笼罩此处。 有宾客陆陆续续地走出去，主持人也一脸轻松的要下班的样子，离开了拍卖场。 但她们知道，真正大戏即将开演。 那些坐在贵宾座的客人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有的空的贵宾间又来人了。 甚至有服务员过来询问她们是否离开，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随后呈上一本新的小册子并换上更精致的点心。 …… 她们大概知道册子里写的什么。 深吸一口气，露比亚翻开册子—— 艾伦，男，12岁，能力：和鸟类对话（但难以驱使）；起拍价：500000金币； 伊莱，女，10岁，能力：控制空气流动（2米内）；起拍价：800000金币； 弗尔吉尼，男，8岁，能力………… 以上，加价最低100000金币一次，如要本拍卖行提供处理服务，需另加150000金币。 …… 熵的目光掠过这些文字，目光依然平静。 她轻叹一口气。 “这些……恶魔！”露比亚浑身发抖，“你知道他们的处理服务是什么吗？那些孩子……” 她像是回忆起不好的东西，脸色发白。 紧接着，她突然站起来，飞速跑到里面的卫生间干呕。 熵有点同情露比亚，那种场景确实想想就挺恶心的。 她也讨厌生食。 突然，会场的灯光再度亮起，这次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主持人上台。 熵看了下时间。 8点。 暗场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在场的各位参与我们这场激动人心的拍卖会！” 这个主持人的状态明显比明场主持人亢奋许多，就像酒喝高了似的。 “大家肯定对接下来的竞品期待已久——期待的欢呼声在哪？！” 台下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 没搞错吧？这又不是演唱会。 “墨迹干什么呐！快把东西拿上来，我们都等不及了！” “就是”“就是“ “我们不是来听你讲话的！” 一些急不可耐的宾客叫喊着，脸上的贪婪和欲望一览无余。 熵扫视那些人，默默地记住他们的位置。 主持人见怪不怪：“哈！我们的客人等急了，那就话不多说，来——我们的第一个竞品！” 话毕，立马有一个笼子被运上来。 里面坐着一个孩子，看起来还比较干净，脸上的惊恐如有实质。 “唔——唔唔——” 他似乎想要尖叫求助，但嘴巴已经被胶带封了起来。 于是，他只能不停地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撞着铁笼子，做困兽之争。 主持人丝毫不在意，他高喊着： “艾伦，男，12岁，能力：和鸟类对话（但难以驱使）；起拍价：50万金币！加价最低10万金币一次！” “70万金币！” “好，来自207座的客人，70万金币！” “80万金币！” “302座的客人，80万金币！还有没有?！” “100万金币！” “100万！100万金币，来自210的客人！” ………… 现场的气氛极其火热，主持人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激情。随着每一次喊价的升高，现场的气氛会愈加激烈，人们的心情也会随之跌宕起伏。 唔—— 突然，熵感觉到脑海里微微的刺痛，她怔了一下。 是玦的信号。 “怎么了？你也不舒服吗？” 露比亚担忧地看着她。 “露比亚，”熵的脸上逐渐攀上奇异和无奈的笑容，“你知道吗，我的特质中还有一项你没见过。” “什么？” 熵走向门口，侧身向她眨眨眼。 “——疯狂。” 第27章 拍卖会（4） 露比亚心神不定地坐在房间里，双手无意间收紧。 熵刚刚留下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让她在房间里呆好。 若是会场出现骚动，就跟着其他宾客一起往外跑，直接去找兰德尔接应。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刚刚第一个人被以300万金币的价格买下，会在会后送到那些恶魔手中。 熵……她到底想做什么？ 啪！ 灯光再度亮起，又是一个笼子被推上台面。 主持人带着面具，悠悠然地走到一旁。 ！！！ 露比亚瞳孔一缩，那个身形——是熵！ 她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替代主持人跑上去的？ …… 哼哼，还不简单？ 用虚化的能力过去打晕后台的主持人——因为工作人员更关心那些商品，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再然后…… 就是她的华丽登场啦！ “各位来宾，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个竞品！” 熵的手放在盖着笼子的布上，却迟迟没有掀开。 她不再压着声音，用着一种富有激情的语气，就像一个音乐剧演员：“在我揭晓前，各位客人——您是否确定知晓自己行为的性质？是否承认这些人的命运是合理的？是否——” 她话音一转，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接受这些恶行的后果？” 后台的人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罗伯在干什么？” “你他妈瞎啊，罗伯是这个样子吗？这声音明显是个女的，他人呢？！” “现在是管这个的时候吗？先把台上的拉下来！” 与此同时，那些客人们也莫名其妙。 终于，下面有人骂起来了，他跑到台边：“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赶快把东西给我们看！我们的时间很宝贵你浪费不起你知道吗？！” 熵语气轻柔：“哎呀，这位客人着急了呢！但别担心——” 砰！ 硕大的晶刺从那个人的身中迸发，那人身边的客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摸到溅到自己身上的温热的液体…… ……是血。 “——您再也没有时间可浪费了。” 话刚说毕，又是几簇晶花在观席绽开。 砰！砰！砰！ 又有三个人倒在血泊里，鲜血都溅到了台上。 倘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都是刚刚熵特意留意过的人。 …… 整个会场哑然无声，所有人都在震惊。先前热烈的氛围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和凝重。 他们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封闭在喉咙里，让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怎么？”熵歪着头，她仍然笑着，环视着台下的人，“各位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 “啊！！！————” 突然间会场响起一声凄厉的惊叫，随之而来的是人们纷纷四处奔逃的景象。惊恐和恐慌笼罩了整个会场，人们不顾一切地寻找着逃生的出路，拥挤着往外涌去。 恐慌中，有人踩踏着彼此，推搡着奔逃，尖叫声、呼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使得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些人试图藏身在角落里，一些人则毫不犹豫地冲出大门，寻求外面的安全。 会场内部变得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被丢弃的物品，椅子被踢翻在地，玻璃器皿摔碎成片，血迹在地板上殷红地闪烁。一时间，混乱和恐慌笼罩了整个场所，使得人们不知所措，只能被情绪所控制，想方设法逃离这场可怕的事件现场。 砰！砰！ 安保人员冲过来，拿着枪对准熵，毫不犹豫地开枪。 “哼！” 虚化—— “愣着干什么？”后面的人大吼。 “子、子弹穿过去了。” 那些人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子弹穿过去了！” 后面的人仿佛不信邪，举起枪。 砰砰！ 子弹仍然如入无人之境地穿过她的身体。 “哎呀，人家都说子弹穿过去了，你还不信，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熵优雅地走，哦不，飘到他们跟前：“现在离开的人，我饶他一命哦~” “啊！————” 顿时，好些人作鸟兽散，疯狂地向外跑。 咯嗒—— 嗯？ 熵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两个球状的小东西落在了台上。 这是—— 轰！—— 那两个球状物瞬间爆炸，热浪席卷了整个会场。巨大的冲击波和灼热的热浪席卷了整个会场。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熊熊燃烧，使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烟雾和焦臭味。 这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熵因为虚化的能力倒没什么事，但另一部分还没跑走的工作人员却已经被炸死了。 “呃！”熵突然觉得不对。 怎么回事，力量在快速流失？ “啪、啪、啪” 单调的掌声传来，一个青年模样的人从烟雾中现身，他看着二十多岁，有着褐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和黑色的礼帽，整个人颇有一点资本家的气质。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女士。不知您是否有意来拍卖行工作呢？我将承诺您丰厚的待遇和福利。” 他的声音十分温和，但搭配上地上那几个被他炸死的人，让人不禁后背一凉。 “刚刚……是你的能力。”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虚化能力的加速流失，可能是因为被缔结能力攻击而导致的。 她想起来了，那个奴隶市场的老比利的手段，和眼前的人如出一辙！ “呀，失礼失礼，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青年摘下礼帽，向她欠身致意，“本人奥斯顿，是夏伦拍卖行这里的领事。怎么样？女士，考虑下我的建议？” “这位先生，”熵恢复镇定，她挑眉看向他，“你看，你对于自己的手下都如此残忍，叫我如何信任你呢？” “哎呀，您真是心地善良。” 奥斯顿无奈地摇摇头，“这些普通人不过是耗材，而您——像您这么强大的存在，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在我们这里，您将更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 熵不太想跟眼前的人废话了。 烦人。 她平静地：“你知道吗，我讨厌吃生鱼片。” “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没理解她的意思。 熵向他伸手，身边的晶体若虚若实地凝结着，空气中仿佛有肃杀声传来。 “意思是—— 今天你得交代在这里。” 第28章 拍卖会（5） 砰！砰！—— 轰！—— “快走！快走！” 正厅那边的声势颇为浩大，后面的工作人员也疯狂逃窜。 “快！就是现在！” 玦和康塔冲出去，两人分别到不同的房间寻找资料证据。 康塔超速移动着解决掉几个仍在走廊逗留的工作人员，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翻阅各个房间里的资料。 玦立马控住几个房间里的人：“这里有你们贩卖人口和生物实验的证据吗？” 几个人老实回答：“没有。” 不行，这么重要的证据，如果不是核心人员的话根本不会碰到，这些人的话并不能让人确信这里没有资料。 “你们替我到这几个房间找！” “是。” 两个人飞速地行动着。 玦能感觉到体内力量在不断消耗，不仅是因为控制刚才那几个人，更因为熵在正厅一直在使用虚化的能力，作为需要他们共同发作的能力，她的消耗也在不断加大玦的压力。 “找到了吗？” “没有！” 呼、呼。 还剩最后一个房间。 康塔的脸色也在发白，比起能力的损耗，他的心理压力应该更大。 如果这个房间也找不到，就意味着他们前功尽弃了。 没时间犹豫了！ 两人一同搜找起来，玦负责后方的书柜，康塔负责桌上的那一堆文件。两人之间默契配合，互相交流着发现的情况，并不时交换着手中的物件，以便更加全面地搜索。书柜旁传来书籍翻动的声音，桌上的文件被翻动时发出轻轻的摩擦声，整个房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突然，玦听不到康塔的动静了。 “怎么？”他转过头。 “找到了！”康塔有些难以置信地捧着手中的文件，激动得简直要喜极而泣。 “找到了就快走！” 玦把手中的书籍一扔，时间可不会等待谁。 啪！咚！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踹开，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玦立刻抬头，只见一个黑黝黝的枪口指着他们。 “趴下！” 玦一脚把康塔踹倒在地，自己也立马发动虚化的能力。 砰！ 子弹划过他的身体。 玦注意到眼前的人，那枪口的持有者是一名女性，目光锐利，神情冷酷，透露出一种无情的杀气。 感受到力量的流失，玦神色一紧。 眼前的人，也是个缔结者！ 她的能力应该是和枪有关，那颗子弹明显不普通！ 不多废话，在那人开枪的下一秒，玦就控制住她。 解除虚化状态后，他踢了踢地上的康塔：“快站起来，我撑不了多久。” 康塔眼看着玦刚才穿过子弹，心下骇然之余，也明白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 他利索地爬起来，带着玦迅速冲出门。 在经过那个女人的同时，玦偏了偏头： “自裁吧。” 他轻声说。 砰！ 身后，是一声响亮的枪鸣。 ----------------- 轰！—— 正厅里，两个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熵明显感觉力不从心，那个家伙借着自己储藏的炸弹多，身形隐藏在了烟雾之后，她难以攻击到。 而自己的虚化已经持续了5分钟之久，加上炸弹的影响，体内耗能相当快。 “怎么样？美女。还坚持得住吗？” 奥斯顿张狂的声音传来，似乎很得意。 但其实仔细听，他的呼吸声其实已经不稳了。 这个家伙，也快到极限了。 既然这样—— 就放手一搏！ 熵调用起剩下所有的力量，抬起手—— 轰！！———— 哗—— 一瞬间，以她为圆心，附近十米左右的地方全都覆满了晶刺，闪烁着凌厉的光芒！ “唔！呃……” 很好，那家伙被伤到了！ —— 脑海中又微微刺痛了一下。 玦……他们顺利出去了？ 那么，就剩她了。 熵沉着气，向奥斯顿喊道：“你要是想打，我一整天都奉陪！” 然后，偷偷从台下侧边的快速通道，借着晶体和火药烟雾的掩饰下离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 “呵，美女，你可真是让人惊喜啊。”奥斯顿右手捂住自己腹部和左手肘处的伤，满头大汗，整个人也精疲力竭，他抬头寻找着熵的身影，“何必呢，我们……人呢？！” 他一边咳嗽一边到处张望，确定对方跑了后，颓然躺在地上。 身上的血一点点地顺着大理石的纹路漫延，形成了一道道鲜红的线条，仿佛是血的音符，在大理石上奏响了一曲悲怆的乐章。 恍惚间，有人跑向他。 “大人？！您坚持一下，救护人员马上就来……” 奥斯顿朦胧地看着那些透明的晶体，在灯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他的手不自主地想去触碰。 真漂亮啊…… 彭！ 下一秒，那些晶体尽数消失，他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 路过那些关着缔结者的仓库时，玦咬牙将他们从昏迷中唤醒。 幸亏拍卖行的人没给他们扣上锁链，不然更麻烦！ 康塔无暇顾及更多，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金币，撒给那些孩子。 “快跑吧，趁现在还跑得出去。” 然后，两人头也不回地从后门出去，玦此时赶忙又提醒了一下熵。 辗转一段路他们终于找到了兰德尔的车。 啪！ “你们有没有受伤？！” 露比亚打开车门，赶忙把他们接到车里，检查起他们的伤势。 “没什么大碍……熵呢？” 玦十分焦急。 “她还没出来。”兰德尔回答道。 “……不行，我要去找她！” 说罢，玦有些踉跄地起身，他不能放任熵出一点事！ “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也快力竭了！”康塔制止他。 “不行！”玦担忧得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她出事的话那么我……” “我看到她了。” 兰德尔突然来这么一句，接着紧踩油门快速地驾驶车到她那里。 玦立马勾着脖子张望着，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 “熵！” 露比亚连忙把她拽上车。 “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去了。”兰德尔不多做停留，飞速地开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咚！ 上车后，熵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样，仰倒在车的后座。 她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微的汗珠，神色相当疲倦。 “熵，你——” 玦抱住了她，慢慢地地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缓解她的疲惫。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熵勉强向他笑笑，继而沉沉睡去。 漫漫长夜，黑暗笼罩大地。寂静的夜空下，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点缀着无垠的宇宙。 然而，黎明的曙光总会到来。 第29章 休憩 早上；客厅。 “怎么样？身体还可以吗？熵醒了没？” 看到从楼上下来的玦，露比亚关心着。 “熵太累了，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要多睡一会。” 玦拖拉着一双拖鞋，打个哈欠，慢悠悠地走到餐桌边。 早上的餐桌已经堆了满满当当的美食。 蒜香面包、培根、溏心蛋、煎口蘑、布丁以及橙汁和各种各样的奶酪。 “今天早饭真丰盛啊。” 玦无精打采地坐下来，用干巴巴的语气称赞道。 显然，昨夜的行动对他来说还没缓过劲来。 “可惜熵没这个口福了。” 他拿起刀叉，慢吞吞地吃着。 “不必担心，午餐也会很丰盛的。” 露比亚给面包抹上奶酪：“其实我有想过办一场庆功宴，但考虑到你们太累了，所以就让梅姨把这几天的伙食提高下质量。” “谢谢，这样就够了。康塔没去上班？我看到他的车还停在外面。” “噢，哥哥在你前脚刚吃完饭，现在正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整理资料，撰写稿子。” “他打算怎么做？” 那些议会中的人和教会牵涉太多，就算有证据，以康塔一个人也难以撼动根本。 “我也不清楚……愿他顺利。” …… 餐厅静了下来，只剩两人吃饭的咀嚼声。 “那个——”露比亚犹犹豫豫地开口，“——昨天的时候，我看到熵的身体穿过子弹却毫发无损，康塔说你也是……” 啊，这件事。 玦擦擦嘴，面色如常：“这其实也是我们的能力。没告诉你们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这个能力牵涉众多，倘若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可昨天晚上……” “虽然昨晚闹的动静比较大，但其实并没人知晓我们的身份。熵穿着男装而且戴着面具，而我在后面行动，除了康塔，另一个看到我这项能力的人已经被杀了。” 玦站起来，又拿了一份焦糖布丁和勺子。 “……感谢最近的款待，另外，我们最近打算离开了。” “离开？！为什么？去哪里？” 露比亚一惊，她急切地看着玦：“是我们招待不周吗？还是……” 玦打断她：“不不，你们招待很周到，我们也很感谢。我们也不是说现在立刻就要走，熵还要好好休息两天的。” “只是，你们当初帮助我们就是出于那份资料的目的。现在，我们完成了承诺，也没必要继续住你们家……” “不是的，我们是朋友！我很乐意你们在这里，哥哥也是……”露比亚甚至语无伦次起来，“我们、我们或许——也能成为家人。” “露比亚，你知道的，我们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玦放轻声音：“我们也想要回家的，你要理解。” 露比亚闷闷的低着头，随后，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尽管这个恶狠狠没什么说服力）。 “这事以后再说！”她说罢就噔噔噔地跑上楼去。 玦无奈地望着她的背影。 唉，总有人不愿接受离别。 随后，他拿着布丁回到房间。 ----------------- 房间里，熵依然缩在被窝里。 她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就是不想睁开眼睛。 “嘿，我知道你醒了。”玦把布丁放到床头柜，推了推她。 “……嗯……” 她哼唧一声，把自己翻了个面。 “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焦糖布丁。” 熵顿时有了反应，她在被子下剧烈地蛄蛹了几下，最后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拿过布丁。 玦失笑地看着她：“现在感觉如何？” “还行吧，恢复了一半这样。” 她沙哑着声音，挖起一大块布丁吃下去。 她絮絮叨叨地，“昨天，那个炸弹狂人攻击我时，我能感觉到虚化的状态会在其他缔结者的攻击下变得不稳定，我只好把主要力量都维持在虚化的能力上。” “那个老六的炸弹太密集了，我估摸着不少是他以前堆积的存货，他差不多用了几十枚吧，真是够呛。” 她三两口解决了布丁，把盘子递给玦，玦顺势接过。 “最后我伤到了他，但不确定那家伙死没死，”她有些忿然，“此子断不可留！” “哈哈哈。” 玦被逗笑了，“那家伙有什么特征吗？” “嗯……褐色头发，蓝色眼睛，语气比较乖戾恶劣。噢！他说他叫奥斯顿，是拍卖会在这的领事。” “奥斯顿……”玦默念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玦：“说起来，我在后头翻资料也碰到一个持枪的缔结者，那人的能力应该是枪械子弹一类的。她的子弹划过来时，我也能感受到虚化状态的不稳定。” 所以，以后就算是进入虚化的状态，也要尽量避免来自缔结者的攻击。 两人总结着经验。 玦俯身，他轻轻地用手梳理熵那杂乱的头发：“你不知道，在我上车时，没看到你是多么担心。” “我当然知道。”熵轻笑一声，倾身过来安抚着拍拍玦，“我们都知道的。” 熵：“……话说回来，我们还需要一些后备武器。” 她转头看着一旁的兰德尔。 兰德尔对于自己到现在才被注意到没有任何意见，他似乎也无所谓。 他上前：“我记得你们很心仪那个卫星，我需要提醒，那个武器耗费很大的。” “就这两天吧。”玦对他说，“这两天我们会将恢复的力量转予你——你那个卫星多久才能制造出来？” “很快，一天就好。” 兰德尔顿了顿，“另外，这个卫星激光武器一小时内只能发射一次，其余时间用于充能。” “够了。” 熵琢磨着，“用于威慑敌人应该可以了……半径多少，威力如何？” 兰德尔一板一眼：“理论上可以达到几百公里至数千公里不等……” “呃，实际上？” “考虑到大气条件和具体功率，三级功率可覆盖约20公里，1小时充能一次；二级功率可覆盖约50公里，10小时充能一次；一级功率充能需要一天，覆盖至少100公里。” …… 可真NB。 “就它了！” 第30章 讨论 中心医院的一处VIP病房里。 “他的腹部有严重的贯穿伤，这种伤势通常是由尖锐物体或子弹等物体穿透身体而造成的。贯穿伤会导致内脏器官受到严重损伤，可能引发大出血、器官功能衰竭等严重后果。” “那他现在……” “我们已经止血并输血了，初步手术后发现没怎么感染，算是命大。” 医生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半晌才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人：“你是他的？” “同事。也是公司代表。” “哦，他家属呢？” “他……没有家属。” 医生顿了下，然后点头：“也行吧，毕竟算是工伤，来，在这签个字——他后面还有两场手术。” 医生递出夹板上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预示着病床上男人伤势的严重。 “好。” 代表签下名字——埃尔维斯。 “……行，我先走了，这几天好好让他躺着吧。”医生确认了下，随后离开。 “……” “唔……” 似乎是被关门声吵到，病床上的人悠悠转醒。 “呦，还活着就吱个声呗！” 埃尔维斯走到床边，嘲讽着，“这下闹得可够大的了，你居然还有要让总部那边给你擦屁股的那天！” 奥斯顿刚刚醒来，意识还不够清醒。朦胧间，他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他尝试着动动手指，却发现手背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头，旁边还有几瓶透明液体悬挂着，等待着注入他的身体。 他有些迟钝看向埃尔维斯，好像才发现他：“总部……什么？” “哼，看来被教训得不轻啊。” 埃尔维斯勾勾嘴角：“昨晚的事闹大后，几家记者报社就闻着味过来了，我好不容易用恐怖袭击的说辞糊弄过去……关键不是这个，我们买卖人口和人体实验的资料不见了——是昨晚闹事的人的同伙。” “你知道吗？奥拉死了。” 奥斯顿眼球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奥拉……是谁？” “啧，是分配给你的副手！你目中无人的德行真是让人火大。” 埃尔维斯拉开病房的窗帘，阳光洒进来，瞬间将整个房间照亮。然而，阳光的强烈光芒穿透窗户，直射到病床上的人身上，令奥斯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的不适。 “根据现场，奥拉是自杀身亡。” “自杀？” “是，除非那些人把现场特意伪造成自杀——但属实没必要，房间人为翻动的痕迹太明显了。所以说，他们里头很可能有控制方面的缔结者，哈！真让人嫉妒。” “现在到你了。” 埃尔维斯拿出一个本子和笔，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说说吧，昨晚和你交手的人，她的特征、能力、性格。” 奥斯顿望着手上的针头和滴瓶，他开始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身形在女性中算挺高的，目测175厘米；性格看不太出来，应该是比较干练的；至于能力……” 他的眼睛半眯着，“能力很漂亮，透明的晶体，就像宝石一样。还有能无视子弹攻击的诡异能力——要我说，若非我不信教，看到她说不定真以为神降临人间了。” “停！我不是来听你夸对方的。” 埃尔维斯瞪了他一眼：“对方能力有多强？” “……我用光了一年来攒的炸弹，未伤到她分毫。主要是她那个诡异的能力，咳咳！最后她没杀掉我就跑了，要么说明她不在乎我这个小喽啰，要么是她的能力也有边界。” 埃尔维斯飞速地记录着：“……嗯，行了。” 他记录下最后一个字，起身往外走。 “我回总部报告去了，这次的人很关键，可能和我们前阵子要找的人有关——另外，” 拉开门时，他侧身挑眉瞥了眼那个病人，“你应该没什么事了吧？作为生物改造的实验体，我相信你可以下床了，没事的话就快回总部述职。” 啪！ 门关上了。 哼，真是无情啊。 奥斯顿面无表情地起身，他一把将手背里的针头拔出来，也不管渗透出来的血。 下床、穿衣，他甚至还理了下头发。 啪！ 门再度打开并关上。 ----------------- 午时。 两人下楼时，康塔和露比亚已经在那了。 康塔面色如常地向他们打招呼，但难掩眼底的疲惫。 露比亚……她转过头，赌气似的不肯和他们说话。 但看到熵时，还是别扭地过来关心她的身体。 “稿子写得如何了？” 餐桌上，玦问起来。 康塔叹气：“唉，稿子是没什么问题，但我……人言轻微，就怕不仅得不到想要的效果，反而会让拍卖行警觉起来。最好是要一网打尽。” “你想要一网打尽本来就不现实，”熵塞了一大口意面（她饿坏了），“拍卖行多少年的历史？树大根深，更何况他们在本国以外也有势力。你的关注点要放在制止人体生物实验——甚至是人口买卖你现在想凭一个人推翻也不现实。” “是啊，人口买卖就要涉及到奴隶制……你知道《新十五条》吗？”玦突然想起熵和他聊过的那个中年男子。 “啊，我知道这个法案，近来也一直在说服同僚反对这个，它对奴隶制的维护不可容忍——怎么了？” 玦：“如果你需要被注意到，那么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士的支持或许能够加大你的影响力。” “谁？” “亚历克斯，这个名字你不会不熟悉吧？” “啊，他！他确实是很好的人选，他在议会中很有威望，即使现在下台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不多久会重新回来。可我跟他不熟，现在也找不到他……” “菲利普街12号，以及——这是他的电话。” 熵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交给他，“你没事也多出去走走转转，这个家伙没事就在大街上演讲呼吁反教会反《新十五条》。对了，我对他使用的名字是米兰姆。” 康塔激动地看着那张纸条：“谢谢，你们帮了我太多，这样我们的胜算就多了一分。如果你们以后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 第31章 机会 菲利普街12号。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 “谁啊！门开着，进来吧！” 康塔抿抿嘴，做了下心理建设，推开房门。 这是个朴素的房子，内部空间虽然不大，却显得温馨可爱。房间布置简单而整洁，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每一样摆设都散发着家的温暖。 客厅里的家具朴素而实用，一张舒适的沙发靠在墙边，上面铺着柔软的抱枕，有利于放松身心。旁边是一张木质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本书和一杯清香的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墙上挂着一幅幅简约的画作，或是风景、或是花草，为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机和色彩。窗户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丛，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阳光洒在草地上，给人一种宁静和安详的感觉。 “您好，我来找亚历克斯先生，我和他不久前在电话上预约过的。” 面对眼前的女士，康塔有些局促地摘下帽子，“您是？” 这位女士约莫四十多岁，眼角有几缕岁月的痕迹，她端庄文雅，显得平易近人。 “我是他的妻子，莉迪亚。” 莉迪亚礼貌地跟康塔握了下手，然后转头向阳台处喊：“亚历克斯，你的客人到了！” “噢！来了来了。” 亚历克斯快步走了过来，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下：“感谢您的光临，康塔先生。” “呃不，是我该感谢您愿意与我交流，先生。” 面对这位经验丰富的长者，康塔诚惶诚恐。 “不用紧张，”莉迪亚走过来上茶水和点心，“坐吧。” “好的。” 康塔还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长辈，深吸一口气。 “亚历克斯先生，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康塔，是无派别的议员之一。” “我有点印象，你前段时期也反对过《新十五条》。” “我的荣幸，先生。作为一名议员，提出质疑、解决矛盾是我的职责。” 亚历克斯眯起眼睛：“让我想想，无派别里的领袖，是贝纳尔，对吗？他知道你过来找我吗？” 康塔舔了舔嘴唇：“不，先生，他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贝纳尔接触了，这个——” 他拿出包里的一堆文件，“——我想看看您的想法。” 亚历克斯狐疑地接过文件，他一页页地翻动着，眼睛逐渐瞪大，震惊之情无以言表。 文件不少，他仍仔细地浏览。 半小时后，他才终于翻看完最后一页。 他抬头盯着康塔，严肃地问：“这些文件，还有谁知道在你手里？” “只有家妹，您不必担心，现在没其他人知道。” 康塔自动忽略了另外两个人。 “很好、很好。”亚历克斯颇为激动地站起来，他不停地在客厅踱步，思考着什么。 康塔组织了下措辞：“先生，我敬重您，议会中很多议员也是，我希望您能帮我。我相信这些资料对你我的意义都非常重要。” “当然当然。你的稿子写好了吗？” “在这。”康塔从包里又拿出一份文稿，递给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从客桌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只笔，不断地修修改改，有的地方还加上了不少措辞。 “你这些文件什么时候拿到的？” 他并不问康塔是怎么拿到的，他尊重每个人的隐私，也知道这些文件肯定不会是正常途径取到的。 “……昨晚，怎么了？” “非常好！拿着，等会路上尽可能熟悉这份文稿！” 亚历克斯不一会就将手上改好的文稿交给他，然后忙不迭地穿起了外套。 “现在！我们现在就去议会大厦！今天有每月照例开的两派会议，现在去我们还赶得上！” 就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 议会大厦。 大厅内的气氛庄重而严肃，每一处都透露着权力和权威的气息。议员们穿着正式的服装，神情凝重，坐在长桌两旁，严肃地讨论着重要议题。 “那么，今天的例会就到此为止。” 主持人整理了下手中的稿件：“各位同僚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无人说话。 “好，那么关于《新十五条》的通过意见，将在下周从本内部会议交由正式议会通过。各位辛苦了……” “等等！” 咚！ 大门被用力打开了，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门板被推得很远，似乎是有人用力踢开的。随着门板摩擦墙壁的声音，整个大厅内的氛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门外的光线透过门缝洒入大厅，将一道明亮的光束投射到地面上。这两个意外的来访者进入大厅，犹如一股不速之客，打破了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 康塔和亚历克斯气喘吁吁地举着手中的文件：“我们还有要补充的！” 终于，赶上了。 “我记得你，康塔先生，还有……” 主持人看到亚历克斯，目光不免敬重了许多，“亚历克斯先生。” “你们一位是无派别议员，一位是已经下台的领袖。这里是两派的内部会议，我恐怕你们没资格参与。” “是吗？” 康塔紧盯着主持人：“内部条例规定，只要有三分之一的议员同意，就允许外部人士的参与。” “现在，各位。” 亚历克斯沉着声音环视大厅：“如果你们同意我们在这里，请举起你们的手。” 他在赌，赌自己仍然还有过往的威望。 …… “呵，”主持人轻蔑地笑笑，“亚历克斯，你还以为现在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吗？你——” 他笑不出来了。 在大厅内，一两只手举起，仿佛是某种信号的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跟随着举手，仿佛被某种力量所感召，纷纷举起了自己的手。 举手的人群越来越多，有荣格党的，也有胡格党的。 大多是还没被教会收为己用的议员，康塔甚至还看到有信教的议员举起手 他们的举动仿佛是一种静默的呼应，一种沉默的抗衡。 康塔数了数：“……已经多于三分之一了。” “呵呵，好啊、好啊，那你们讲吧。” 主持人气极反笑，时隔多日，就算亚历克斯依旧有威望，又能讲出什么花呢？ 亚历克斯和康塔对视了一下。 现在，是他们的机会！ 第32章 成功 “去吧，孩子。” 亚历克斯鼓励着康塔，他用手轻轻地推着康塔的后背：“我在你身后。” 呼—— 康塔深吸一口气，走到演讲桌前，竭力保持镇定。 那么多年来，他的愿望、他的愤怒、他的努力，都将凝聚在下面的话中。 “各位同僚，” 他把文稿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抬头环视着在座的各位。 “我站在这里，心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对尊严的尊重，以及对未来的希冀。我今天要讲的主题，可能让一些人不寒而栗，可能让一些人感到愤怒，但我必须说，我必须站出来反对——那就是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这是一个看似遥远，实则与我们息息相关的词汇。它隐藏在医学进步的背后，潜藏在科学探索的深处，甚至可能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悄然进行。它是以人类自身作为实验对象，为了研究或治疗某种疾病、验证某种理论而进行的实验。然而，这种实验往往伴随着无法预知的风险，甚至可能剥夺人的尊严和生命。 我们必须明确，人体实验不是科学进步的必然产物，而是对科学滥用的结果。我们追求科学，但更追求人的尊严和生命。我们追求进步，但更追求公正和公平。我们不能因为追求一时的利益，就牺牲掉人类的基本权益。” 康塔顿了顿，继而：“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我会提起这个话题，这一切皆由于《新十五条》！” “各位都知道，这个条例上要求搁置奴隶问题，加大生物化学领域的投入以及发放国债收归地方财政……表面上是加强医疗研究和发展经济，实际呢？！” 他拿出那份资料，愤怒地挥了挥：“背后的承接公司——夏伦拍卖行，竟然公然买卖人口和人体实验！请各位传一下——” 他将复印好的统合资料发放给坐在两边的议员。 议员们看到了骇人听闻的资料，不由得暗自讨论起来。他们的眉头紧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担忧之色。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大厅内，窃窃私语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揭开了某种深藏的秘密。 “我不知道在场的各位是如何看待这份资料的。我只知道，公然让夏伦拍卖行承接，只会让人民认为我们这个议会、这个国家——这个号称是属于人民的国家，在公然维护奴隶制并支持这种对人民惨无人道的剥削！” 他的声音响亮而坚定：“我坚信，真正的科学进步，应该是以人为本的，应该是尊重生命的，应该是公正公平的。” “各位，你们都是由这个国家各个地方选出来的议员，”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承担着人们的信任，对未来的盼望和期待。更何况——”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们以为当人们知道了这些文件，知道你们支持《新十五条》，还会支持你们当议员坐在这里吗？” 全场哑然无声。 “我希望——”康塔引用着教义上的话，诚恳着望向所有人。 “我希望，人人都能够坐在他们的葡萄树和无花果树下，没有人会让他们感到害怕。” “在我们创造的国家安全地生活。” 这句话，不仅让教会外的议员赞许，更直击那些信仰神明的议员的内心，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信仰和价值观。 “主持人先生，”亚历克斯声音沉着，却能让所有人听见，“我觉得，应该重新进行对《新十五条》的投票了。” “你、你们……” 主持人铁青着脸。 会议前他收到了来自拍卖会的一份信函，他本想着等会议后再看，谁曾想是这个事！ “你们的文件——还有多少人知道？” 他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要是这些资料只传阅在议会内部，那他还能压…… “除了在场的各位，首都这边大大小小的报社都已经收到了复印件。” 康塔礼貌地回答。 “先生。人民，有权知道真相。” 终于，主持人的脸色变得惨白。 …… …… “行啊，”他的词句一点一点地从牙缝里往外蹦，他恶狠狠地瞪着康塔，仿佛要咬碎他。 “支持《新十五条》的人，举手。” 没人敢举手了。 “支持……将夏伦拍卖行从官方承接公司剔除的人，举手。” 他的语气在剔除两字上发音格外重。 哗啦啦—— 一堆人举起手来。 康塔站在一边，心里默数着，已经有超半数的人举手了。 啊，他成功了。 他有些木然地想着，本该高兴的内心却在迎接成功时只感到了释然和疲惫。 他退到角落，低下头，眼眶微酸。 亚历克斯拍拍他：“孩子，你很了不起了。” ----------------- 会后。 人群熙熙攘攘地离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和生活中。在议会大厅外，人们的身影匆匆而过，仿佛在忙碌地追赶着时间的脚步。 “老师！” 一个年轻的议员追上正要离开的康塔和亚历克斯。 “康塔先生。你好，我是荣格党的亚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我们以后多联系。” 他向康塔点头表示敬意，塞给他自己的名片，随后转向亚历克斯。 “老师，你们真是太帅了，力压全场啊！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亚历克斯笑了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看到康塔先生的资料，我说什么也要过来镇个场。” 亚伦：“现在那个条例废了，拍卖行也即将接受议会的质询。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很多人希望您能回来主持党内局面。” 亚历克斯沉默了许久，又看了看身后的大厅：“再说吧。” 再说？ 亚伦诧异地看着亚历克斯，他不明白为何亚历克斯会做拒绝状：“为什么，现在正是您回来的好时机啊！” 亚历克斯拍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慨叹：“我会回来的，但或许有更好的时机。” 说罢，他带着康塔向亚伦摆摆手离开了。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为他们注入了着坚定的力量。 “更好的时机？” 亚伦喃喃道。 第33章 突袭 别墅里。 “怎么样？” 玦把恢复的力量都交给兰德尔。 兰德尔的眼睛闪了闪：“还差一点，不过现在我已经在校调卫星零件了。” “嗯，到明天我和熵再给你一些力量，那时候就应该就可以了。” 熵双手叠在胸前，歪头：“话说这么大范围打击的武器，我们一般也不好在城市用。毕竟毁灭半径20公里起步啊。” 玦：“所以这就是最后的威慑手段了，或者——” “等我们去南大陆时，那个灾厄遗迹应该会有不少我们要用到它的地方。” “确实。” 等再过两天，卫星准备完毕，能力也恢复过来，他们就打算出发去南大陆了。 客厅里。 听到他们已经在计划着去南方，露比亚别扭的表情也逐渐转变为失落。 “你们……真的要走了？” 玦：“嗯，真的。” “我、我、” 露比亚支支吾吾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留一句叹息。 “唉……你们去南边此行凶险，但我也不劝你们什么了。”话毕，她飞快地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什么回来。 “喏，这些钱你们拿着吧，不许不收！” 她恶狠狠地把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塞给他们。 玦不客气地收下了，毕竟他们确实在路上要花费不少。 “谢谢你，露比亚，这对我们很重要。” “哼，你们能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就好了。” 她这话活像一个居家的孤寡老人。 熵认真道：“如果有机会，我们会的。” 嘀嘀—— 门外传来一阵喇叭声。 “嗯？是哥哥回来了！” 露比亚跑去开门，正巧碰到康塔走到门口。 康塔看着很是高兴，他把包往旁边一撇，激动地抱着露比亚。 “露比亚，我成功了！我说服那些议员摒弃那个条例，而且拍卖行也终于被议会踢出去了！” “真的？！太好了！” 露比亚也激动地抱着他。 松开露比亚后，康塔看着一旁的玦和熵，走过去。 “再一次，我必须再说一声谢谢。” 玦顿感不妙，下一秒，康塔也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呃—— 玦感觉浑身不舒服，身体不自在地僵硬着。 说实话他此时很想把眼前的人甩出去，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我也为你高兴。” 他干巴巴地讲着，右手机械地拍了拍康塔的后背。 熵本来在一旁看玦的笑话，但康塔松开玦后转向她，也让她的笑容挂不住了。 笑容转移到了玦的脸上。 “等等，我不……” 啪！ 他也抱住了熵。 “也谢谢你——这段日子露比亚很是珍惜，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熵知道，这对兄妹平时为了不暴露缔结者的身份，很少与他人交心相处。 特别是露比亚，她的心思敏感细腻，身边没有朋友，她平时只能不停投身于学习。 但，果然还是很不习惯和其他人拥抱啊！ 熵也机械地笑笑，拍拍康塔：“有机会我们以后也会回来拜访你们的。” 话说康塔这人里子居然是这种直不楞登的类型吗？ 松开熵后，康塔简单向他们描述了今天在议会上的表现。 “……多亏亚历克斯先生，不然我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 渐渐地，熵和玦刚才呆呆的表情才反应过来。 “等等！你下午就去议会找他们对峙了？！” 如梦初醒般，玦声音不由高了几个度。 他以为康塔打磨那些草稿至少还要到下周的全院大会发表！ “是啊？怎么了？”康塔疑惑玦的反应。 “我们现在赶快——去外面找个宾馆躲一躲！” 熵立即起身，准备上楼收拾东西。 “你也不想想，那些资料从你的手上交给议会，他们肯定觉得那天拍卖会的暴乱和我们有深切的关系！” “啊？这……” 康塔也反应过来了，“靠，我太兴奋了忘了这茬！” 玦继续道：“议会可能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拍卖行知道了这件事的话……” 砰！砰！砰！ 几声枪响自黑夜中突兀地响起，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仿佛应证着玦的话。一时间，客厅里的玻璃尽数碎裂，碎片四处飞溅，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哗啦啦—— “啊——” 露比亚惊叫。 “趴下！” 康塔把露比亚按到桌子底下，然后飞速地从角落的柜子里掏出几把枪扔给众人。 熵和玦立马躲入楼梯道的拐角处。 他们屏气着，空中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凝成实体。 真是倒霉！他们现在已经没什么力量对付敌人了！ ……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持续的枪声传来。 露比亚试探地从桌底伸出头：“是不是走了……” 咚！ 话音未落，大门被外面的人暴力打开了。 ！！！ 露比亚赶忙缩回去。 玦冷冷地望着来人，手上的枪已经卸了保险，随时准备击毙对方。 来人是一个青年，他神态散漫，褐色头发有些杂乱，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堆持有枪械的武装士兵，也拿枪指着他们。 等等，褐色头发蓝色眼睛，神态恶劣…… 想到这些特征，玦侧头看向熵，熵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的人。 他那么快就恢复了？ 就算没死，他至少也该在床上躺几个月啊！ “呀，各位何必那么紧张？” 奥斯顿摆摆手，身后的人把枪收了起来。 他望向没有玻璃的窗外：“外面还有我们的狙击手——几位，我们何不好好聊聊呢？” 现在玦这边是弱势方，确实不应该激怒他们。 而且兰德尔也已经把所有的力量投入卫星的制作中，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客厅的状况，但不下来是对的。 玦慢慢放下枪，紧盯着来人，他沉着声音：“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 眼前的青年仿佛被什么字眼逗笑了一样：“呵呵，我们哪敢怎么样？当然是……要请几位到我们那坐坐。” 接着他摊摊手，展示身后的一群人：“如何，那么多人来请你们，牌面够大吧？” “不过还真没想到——” 奥斯顿的目光看看熵，又转向玦，“——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第34章 离开 …… “我们俩和你们走，放过他们。” 终于，熵率先发话了。 起码现在对方并不想要杀他们的样子。 回头路上保存体力，再趁机逃跑。 “啊~真是感人至深的战友情啊~令人羡慕。” 奥斯顿做作地抹了下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行吧行吧，谁叫你们是贵客呢？客人说了算。” 反正另外两个也不重要。 说罢，他侧身摆出恭敬状。 “那么，请吧？二位。” 事已至此，熵和玦抿抿唇，向对方走去。 “你们——” 康塔想做挽留，但玦摇摇头安抚道：“没关系的，保护好你们自己。” 走到奥斯顿身边，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们要是出什么事，我会将你大卸八块——字面意义上的。” “知道啦，女士，您的话我会当做神谕一样听的。” 奥斯顿笑嘻嘻地。 熵一脸无语：“你可真令人恶心。” 这种人根本不像是会信教的人。 “谢谢！” 奥斯顿权当是对他的赞赏，欣然地接受了。 来到别墅外，奥斯顿拉开车门。 “请？” 熵瞥了一眼——倒是个豪车。 就是请人的方式太叫人接受不能。 她坐了上去。 玦刚要跟着熵进去，却被奥斯顿拦下。 “这位先生，您……坐后面那辆。放心，都是一样的豪车，足够保障您的休息！” 这家伙…… 玦瞪了他一眼。 看到对方笑嘻嘻的模样，他心里更加恼火。 他在刻意将他们两人分开。 呵，真是聪明。 这能让他们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玦深吸一口气，坐上后面那辆车。 嗯哼~ 奥斯顿心情颇好地给玦关上车门，然后转身坐上熵的那辆。 今天收获两条大鱼！ ----------------- 车内。 玦看着眼前的人不说话。 一个黄毛。 他心里想。 黄毛见到玦的态度，无奈地笑笑：“您好，我叫埃尔维斯，是公司的代表。” “你们，是怎么确定我和她不会反击的？” 半晌，玦抛出这个关键的问题。 按理说，拍卖会的人见识过他们的力量，应该不会选择冒进抓人，而是监视着——除非他们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 “啊，作为我的诚意，先生。”埃尔维斯礼貌着欠欠身，“我的能力是感知同为缔结者的行为能力。” 就是说，他能知道其他缔结者还有多少力量。 艹！怪不得！ “你们想做什么？” “虽然奥斯顿那家伙行事比较偏激，但我们此次并没有恶意。” 埃尔维斯注视着玦：“认识一下吧，先生，您的名字是？” “……弥尔顿。” 埃尔维斯不疑有他：“那么，弥尔顿先生，请问——奥拉，是你杀死的吗？” “奥拉？”玦皱着眉头，“奥拉是谁？” ……熟悉的发问，让他又想到奥斯顿那混蛋的脸，埃尔维斯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就是在后面的办公室里开枪自杀的女性。” 玦立马反应过来，本来他想直接否认，但一想到否认后会让他们把怀疑的目光转向康塔兄妹，他不由得哏住了。 看着玦莫名的停顿，埃尔维斯：“先生？” 既然这样，不如降低他们对我的评估…… 心电念转间，玦有些惊讶地：“那个女士，她死了？” “……你不知道？” 埃尔维斯狐疑。 “我、我”玦表现得仿佛做了心理建设一番，而后无奈，“我的能力是紊乱别人的精神状态，但并不稳定——我也没想到那个奥拉死了。” “是吗？那么弥尔顿先生，您是否还有其他能力呢？” 埃尔维斯看着眼前长得和熵别无二致的人，很难不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奇妙的共同点。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奥拉的一发子弹——要么是她没打中，要么……”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玦，“……或许是她没办法打中？” 玦不理会他：“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前面那辆车去哪了？” 他注意到载着熵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没事的先生，你们会见到对方的。只不过那辆车走的是不同的路，我们的终点都是趋同的。” 玦明白了，为了防止他们跳车攻击，这些人刻意不让他们知道彼此的状态，这样就能在心理上牵制住他们。 呵呵。 “终点是？” “夏伦拍卖行的总部。在那里，你们会知道一切。” ----------------- 另一辆车里。 “真是大阵仗啊，我们值得你们这么大动干戈？” “当然了，你们是贵客嘛！” 有你们这么请贵客的？ 熵无力吐槽，也不想理他，只是侧身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她也注意到两辆车行驶方向不一样，本来想问问原因，但想来奥斯顿也只会嬉皮笑脸地兜圈子。 但对方可不想就此罢休。 “嘿！美女，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嘛！” 奥斯顿凑过来想套近乎，熵立马屁股往里头移动。 “离我远点！” 她瞪着奥斯顿，对方竟然真的听话地不动了。 “那你的名字？”他不依不饶。 “嘁……我叫米兰姆。” “奥~米兰姆。”奥斯顿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读着这个名字，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幸亏没用原名。 “我好久没碰到你这样强劲的对手了！你的能力是天生的吗？那种晶体就像钻石那样，好漂亮啊！” 他兴奋地问。 嗯？ 熵注意到他话中奇怪的措辞。 虽然她和玦的第二种能力并不是天生的（甚至虚化的能力也是他们分裂后才有的），但奥斯顿既然这样问，就说明他们确实知道或者实验过激发人的能力。 联想到夏伦拍卖行的人体实验行径，恐怕他们对缔结者的研究已经不浅了。 “……是啊，你不是吗？” 她试探地问。 “唉，真羡慕你们这些生下来就有能力的人！” 奥斯顿撇撇嘴，仰躺在后椅上，“不像我，废了好大——” 他夸张地张开双臂，狭小的空间内，熵皱眉又往里面坐了坐。 “好大——的功夫，才变得像现在这样呢！” “你也参与了生物实验？” “嘻嘻，秘密。” 他眨眨眼：“等你到了我们的总部就知道了。” “你们总部在哪？郊区？” “哈欠——”奥斯顿伸了个懒腰，“你最好先睡一觉，总部不在西塔这里，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到。” 总部在国外？！ 第35章 总部 天刚蒙蒙亮，黑夜里的冷空气还未完全沉降，仍然在四处流动，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凉意。 天空渐渐泛起了淡淡的晨曦，东方的云层染上了一抹粉红色。 开了七八个小时，这几辆车终于在一座宏伟的大厦前驶停。 “弥尔顿先生？我们到了。” 埃尔维斯拍了拍在一旁裹着毛毯睡觉的青年（昨晚他毫不客气地索要一个毛毯并警告埃尔维斯不要打扰他）。 “……嗯。” 玦哼唧了一声，动了一下像是要醒来的样子。 …… 他又不动了。 “额……弥尔顿先生？”埃尔维斯又推了推他。 “嗯？噢噢。” 毯子里的人仿佛是被叫动了，又大幅度地翻个身—— ——他又不动了。 熟悉学生时代被强迫早上五六点钟醒来学习的人应该会很能理解这种睡眠状态。 家长一边叫着起床，自己却缩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假装自己醒了——冬天这种状态尤为明显。 “弥尔顿先生，您该起来了……” 埃尔维斯不死心，还想叫他起来。 这一下，玦的反应终于强烈了许多。 几乎是瞬间，他微微发动了控制的能力，与此同时一脚把埃尔维斯踹出车外。 他大喊：“你再让我再睡会能死啊？给我滚蛋！” 骂过以后，他又把车门关起来—— 睡觉。 埃尔维斯不知所措地倒在地上，他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几乎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踹出来。 那是他的能力？ 埃尔维斯惊疑不定地站起身，看来这个弥尔顿的起床气还是比较重的，他还是再等一会吧。 “#@#%￥！” 他好像又听到一阵骂人的声音，但不真切。转过头，却发现奥斯顿也从另一辆车上摔了下来。 那位女士的攻击力可直观多了，奥斯顿看着自己满手的血，龇牙咧嘴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看来他们的起床气倒是如出一辙。” 奥斯顿摊摊手，“我们只能在这等会了。” 埃尔维斯面露嘲讽：“你要是昨天手段亲和一点，人家说不定态度也不会这么差！你忘了公司这边说要请过来吗？” 他加重了请这个字的读音。 “嘿！你这样说也太让人伤心了，是谁昨晚冒着风险把他俩揪出来的？” “我不是跟你说我感知到他们没有力量了吗？！” “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别的底牌？我要是亲和点人家根本不会答应来的！” …… 两人就这样吵了许久。 当玦从回笼觉中醒来，他觉得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他俩吵醒的。 他满脸黑线地下车，这两个人总算不嚷嚷了。 快步走到同样下车的熵的身边，发现她没什么大碍，轻轻松了口气。 “两位……” 玦侧头，平静得好像刚刚发起床气的人不是他：“不是说邀请我们来的吗？带路吧。” 埃尔维斯忙不迭点头：“跟我来。” ----------------- 几人走在这座大厦里。 果然，这个所谓的生物医药公司才是隐藏在拍卖行背后的真正主谋。 两人慢慢地走在这里参观着，硕大的走廊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倒显得空旷。 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人。 在这个生物公司，透过走廊的玻璃可以看到许多研究人员正在进行生物实验。他们穿着白色实验服，有的戴着护目镜和手套，专注地操作着实验仪器和设备。 至于实验对象…… 一楼是一些小白鼠、兔子； 二楼是猫、狗、浣熊等小型动物； 三楼是蛇、鳄鱼、蜥蜴等爬行动物； 四楼是花豹、老虎等大型动物； 五楼是猩猩、猴子这类灵长类动物； …… 奥斯顿和埃尔维斯好像并不急着带着他们去见什么人或做什么事，只是由着他们随意地参观，还不时讲解一番。 众人走上六楼。 六楼的人多了起来，走廊上不断有研究人员跑来跑去，相互讨论实验内容。 见到他们，这些人也见怪不怪。只是在路过时打声招呼。 玻璃墙后，仍然是一群白大褂对着实验对象进行研究，打针、植入、电极刺激、组织培养……几乎他们能想到的实验这里都有。 只不过对象变成了人。 那些人似乎没有痛感神经，有的处于麻醉状态，有的尽管清醒，但看着呆呆的，研究员让他做什么他就照做，就像能听懂见到指令的木偶一样。 埃尔维斯在旁边一直观察着熵和玦的表情，但他实在难以从这两幅平静的面孔看出什么。 没有表情，他们俩就像参观博物馆一样闲庭信步。 表情甚至不如刚刚的起床气那样剧烈。 ……？ 他还以为这两人闹事抢夺资料是出于正义感呢。 还是说，他们在清醒的状态十分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玦透过玻璃看着另一个房间里的实验体少女。 这个女孩还在等待研究员调配仪器，现在可以在房间里走动。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实验台上，晃动着双腿。 …… 突然，她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玻璃外离得最近的玦。 玦：“……这是双向玻璃？” “不，”埃尔维斯回答，“是单向的。” 这个女孩可能有类似感知或者透视的能力。 她慢慢地走近玻璃，歪着头，眼神直直地看着玦。 就像真的能看到他。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玻璃表面，似乎想要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 多么唯美的少男少女的相遇场景。 就在埃尔维斯以为玦会把手放上去回应那个女孩时，玦面不改色地转过头。 他并不理会那个女孩：“我们再到前面看看。” “……好的。” 几人慢慢地向前走，却发现前方似乎出现了骚乱，隐隐传来吼叫声和惊慌的叫喊声。 砰！ 有个实验室的门被大力砸开，里面跑出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 他一边踉踉跄跄地出来，一边慌乱地拔掉身上那些已经回血的针头和电极片。 “抓住他！” 有几个研究人员相继从里面跑出来试图按住青年的身体。 “——滚！” 砰！ 他的身体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气，竟把那几个人都摔在一边。 青年恶狠狠地环视着周围，他的眼神如利刃般扫过每一个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几个人身上。 他猛然跑了过来，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拿着手里尖锐的器物抵在熵的脖子上。 “都、都别过来！”他宛如困兽般大吼着挟持熵，“不然她就得死！” 第36章 委托 挟持着熵的青年声音发抖，他的手也在发抖，所幸那把刀离她的脖子并不算近，他只是想通过挟持熵达到逃跑的目的。 但小老弟，你不能见到个女的就以为人家是弱势群体啊。 特别是在这到处都是缔结者的大厦里。 “哈！”奥斯顿像是终于找到了乐子，他戏谑地瞧着青年，“哥们，你勇气可嘉啊！” 他都不敢这么惹熵。 玦即使看着熵被挟持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他知道以她的能力杀掉那个青年只在一念之间。 他转向埃尔维斯：“你们这安保措施也太差劲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其他的安保人员马上就来。” 埃尔维斯瞪着不远处躺在地上哀嚎的研究者，心想以后一定要加强这些人的自卫技能。 青年看到几个人不理他（他好像自动忽略了奥斯顿），似是要崩溃地大喊：“你们听到没有？！放我走！不然她就会死！” “唉，”熵无奈地叹气，“哥们，听我一句劝，趁现在你还有机会——电梯在走廊尽头左拐处，楼梯也在旁边，你要跑就现在赶紧的吧。毕竟……” 她在青年惊悚的眼神下穿过了那把刀。 “……你也抓不住我。”她若有所指地瞥了眼奥斯顿和埃尔维斯。 “人就在那！抓住他！” 走廊尽头，安保人员已经在快步赶来了。 “你、你，我……” 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逃走了：“我只是、我只是想活着啊！” 他如困兽般嘶吼着，“为什么？我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这难道是十恶不赦的事吗？” 砰！ 一针麻醉枪打入他的后颈。 青年抽搐着倒下，失去意识前，他仍拼尽全力地伸出手：“为……什……” 话未说完，他已经倒下。 “拖走。”埃尔维斯冷酷地对安保人员说，“这家伙采取二级监管。” “是！” 青年被强行拖走了，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血迹，血迹从他身体的针孔处渗出，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 这些微弱的血迹，仿佛是对他离去的最后一份抗争和呐喊。 “让你们看笑话了，两位。” 埃尔维斯面露歉意，仿佛刚才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逛得差不多了，不如去见见我们的董事吧？” 果然，这个董事才是关键。 -----------------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那是一声沧桑的声音。 “老头，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奥斯顿没个正形地打开门，瓮声瓮气地，“东西？” 被叫老头的上位者毫不在乎下属的混不吝，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块石头扔给他。 玦眼尖地注意到，那两块石头和艾德里安当初给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规则的外形，淡绿的色泽。 “行，我们走了。” 不容他多想，奥斯顿把他俩往里头推了推。 他向他们眨眨眼：“老头还是挺好相处的，别紧张。” 吧嗒。 门关上了。 熵盯着面前的老头，他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看着估摸至少五十多岁了，眼中透露出一股深沉的睿智和坚毅。他的面容沉静而庄重，流露出一种内敛而不失威严的气质。 “两位，请坐吧。” 老头神态温和的做出“请”的手势。 两人毫不客气地坐下。 玦开脸嘲讽：“贵公司请人的方式真是独特，让人消受不起啊。” “年轻人总是比较鲁莽的，我代他们向两位表示歉意。” 老头彬彬有礼地，但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 “本人，阿奇博尔德，是这个公司的执行董事。两位的名字？” “弥尔顿。”“米兰姆。” “好的，两位。我听说过你们的事迹了，你们很厉害，居然能打败奥斯顿。我知道两位多少对我们都抱有敌意，所以请允许我自辩一番。” …… 熵挑挑眉：“请吧，我们洗耳恭听。” “其实整件事说简单也简单，你们多少也应该知道大灾厄本身并不简单，教会那里把它称之为神的考验。所以——” 阿奇博尔德摊摊手，“——我们，就是为了应对考验而生的。” ……不意外。 玦：“你们具体怎么做的？” “平常的时候，通过人体实验加强对那些缔结者的研究。每当研究到一个阶段，我们会派一群缔结者作为敢死队去往灾厄遗址寻求一些遗物或线索。至于那些可怜的、被卖过来的缔结者——” 他顿了顿，“——我只能说，为了这个世界能够存续下去，为了能抵御下一次的灾厄，这些都是有必要的。” 玦轻笑：“你拿那些平民做存续的代价？” “不、不只是平民。” 阿奇博尔德掀开他的袖子，手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可怖的针孔。 “我的身上也有，就先不给你们看了。”他平静地拉回衣袖，“因为我年纪大了，身体早期实验污染严重，作为样本已经不合格了，所以不适合再继续实验。” “所有人，”他强调，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决心，“所有人类都将是代价，没有人能逃过考验，我们只能用尽所有手段去争取可能的未来。” 怪不得教会也明里暗里持支持态度。 …… 两人沉默了一会。 熵：“你们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阿奇博尔德直起身：“这就是我请你们来的原因。” 他站起来，把身后的活动黑板转过来——上面订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的大陆边缘划着红线。 “这是南大陆的地图，而红线部分及以外，就是我们现在普遍能够探索的部分。至于红线内，有敢死队深入进去，但再也没有回来。” 玦不由吐槽：“你们已探索部分未免太少了吧。” 有的地方连港口和附近海岸线都在红线内。 “所以，我想委托二位。” 阿奇博尔德盯着他们两人，眼睛亮得惊人：“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也不会妄想将你们抓起来。只希望两位能在空闲之余尽可能地从灾厄遗迹带来有价值的东西或线索。报酬可以以您接受的任何方式支付。”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人类存续的话也并不是我剥削无辜之人的理由，我早已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他真诚地，“我只希望，在我合眼的最后一刻，能看到那么一点人类的希望。” “两位，请好好考虑一下吧。” 第37章 自由 两人都知道面前老人的意思。 世界上的缔结者本就稀少，只占有十万分之一，因此每一个样本都是珍贵的。 而他们反而是因为过于强大令人忌惮，所以对方倾向于招安，用好处诱惑他们。 熵和玦其实本不想理会他们，但考虑到本来就打算去南大陆，何不顺势承他们一个人情？ 但…… 玦：“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昨天到现在实在是舟车劳顿，而且玦还需要打固定电话向康塔他们报个平安。 “噢，当然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现在要求你们的答案。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推开门进来，他之前一直在门外守着。 “安置好两位贵客，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尽全力满足。” 阿奇博尔德礼貌地向二位点点头，“你们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玦：“……暂时没有了。” 熵：“啊，对了，我们要一份南大陆的地图。” “没问题，等下就送到二位手中。” 埃尔维斯带着他们离开，临走时向阿奇博尔德敬重地点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几人沉默地走着。 玦突然想起来：“埃尔维斯，你知道奥斯顿手中那淡绿色的石头是做什么的吗？” “淡绿色的石头？”埃尔维斯愣了下，“噢，你是说教石啊！那玩意能够治愈并恢复缔结者的能力，成色好的甚至能增强能力。” 教石？果然和教会有关吗…… 熵咀嚼这个新名词。 玦好奇：“治愈是什么意思？” “噢，你们确实可能不清楚——所谓治愈，是针对长时间经受实验的缔结者，他们的力量因为多次实验被污染，教石能很大程度上让他们的能力回到原初的样子。”埃尔维斯解释道。 熵：“就像阿奇博尔德一样？” “……是的，看来董事和你们说了他的状况，阿奇博尔德先生因为年轻时承受太多次实验，能力污染已经非常严重，就算是教石也救不回来了——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话到后面，埃尔维斯的声音越来越轻。 “教石是怎么来的？” 埃尔维斯摇摇头：“我只知道是教会那方运来的，产地……我也不清楚。”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着，不多时又路过刚才的地方。 熵看着玻璃另一边被严加管控起来的男子，他仍然在昏迷之中，但全身都被绑上了束缚带。 即使意识不清醒，他的身体肌肉也是时刻绷紧的，似乎时时计划着逃离这处地狱。 …… 熵想起了那次去奴隶市场被炸弹炸死的男孩，想起了那个孩子跑过她时眼中的渴望和对自由的向往——跟眼前这个男子刚才要陷入昏迷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怎么说呢？这家伙刚才要是不是挟持她，而是立刻逃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熵？” 玦看到她一直在沉思，不由疑问。 行吧！算他幸运！ 熵暗暗决定，她抬头看了眼房间号——603室。 “啧，要不说有人运气就是好呢？”熵没头没脑地感慨着。 玦看着眼前的房间，他想起熵和他讲过的奴隶市场，顿时了然。 “呃，米兰姆女士，你的意思是？” 只有埃尔维斯这家伙还在懵逼中。 “她的意思是，我们要救这个家伙。”玦接过话茬，他指了指玻璃窗后的那家伙，“麻烦埃尔维斯先生去和阿奇博尔德先生通报一下吧！” 救这个人？ 埃尔维斯更摸不着头脑了。 先不提这个人刚刚挟持了米兰姆女士，他们一路下来的表现也不像会是喜欢救人的善良形象啊！还是说他们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 而且，为什么只要救这个家伙？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两人了。 尽管心里思绪万千，但埃尔维斯还是选择先尽好打工人的义务：“好的，我现在就去。” 他向刚刚的办公室跑去。 阿奇博尔德很是惊讶他怎么又回来了，但听到熵和玦的要求，不由失笑： “没问题，一个普通的实验体而已，既然他们想，那就放了吧——记得给那家伙一些钱安顿好后面的生活。” 当埃尔维斯跑回来时，他看到那个实验体已经莫名地醒了。 玦站在青年的身边，他刚刚控制让这个青年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 青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他警觉的神经随即反应过来，警惕地望着熵和玦。 熵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慢吞吞地回答：“约翰。” 约翰本不想理会，但他深知眼下反抗一点用都没有。 “嗯。”玦点点头，他转身对一旁的安保人员说，“松开他吧。” 安保人员有些迟疑地望向一旁的埃尔维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上前解下约翰的束缚带。 约翰解放后迷茫地起身——什么意思？他们又要带他去做实验了吗？ “你的运气很好，约翰。” 熵语气平淡地，她并不对运气这个词做过多的解释，“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自由？ 约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两人，一瞬间他以为是他们在愚弄他。 “自由？你没开玩笑？” “虽然我平时还挺爱开玩笑的，但这次不是。” 熵看了他一眼，随后跟门口的埃尔维斯说：“埃尔维斯先生，我们走吧。” 埃尔维斯答应着，他简单和左右的安保人员交代了释放约翰的事项，然后带着熵和玦离开。 …… “运气真好啊你小子。” 安保把他从实验床上拉了下来，“人家大人物一句话，你就自由了。这边等会还给你安排了一个西塔的公民身份和一些钱，天哪我都嫉妒了！西塔的公民身份哎！” 约翰仍旧以为自己还在幻梦之中，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安保拿出一套常服盖在他身上才反应过来。 我……自由了？ 仿佛需要时间去确认这个事实，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厦，迎接他的是许久未见的耀眼阳光，阳光刺得他眼角沁出泪水。 尽管如此，他还是贪婪地盯着太阳，仿佛想要将这一刻永远地镌刻在心底，永远铭记自己获得的自由和新生。 “我……自由了……”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身体慢慢蜷缩，弯下腰痛哭。 这一刻，他终于触及了新的生命。 第38章 告别 电梯不停地向上升着。 叮—— 21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酒店装饰的长廊。 埃尔维斯迈出电梯：“二位随我来，你们的房间往这走。” “你们这里还承包酒店业务啊？” 玦忍不住吐槽。 “是的，不过酒店的大门在另一边，在那里电梯只能停靠这几层客房；而在我们公司那里，电梯可以停靠任何一层楼……好了，到了。” 几人在一个大门处停下。 “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总统套房。” 玦一把打开大门，两人顿时被里面奢侈的装修惊到了。 几人走到客厅，熵前后望了望——整个套房宽敞得都快看不到头了。 熵：“你们这个总统套房有多少平？” 埃尔维斯想了想：“一共约莫279平米。” “多少钱一晚？” “两万七金币。” “……我们不需要这么豪华的套房。” “这是公司这边的一点心意——我们为昨天的无礼道歉；等下服务员会送来换洗衣物和你们要的地图；两位要是饿了，楼上还有自助餐厅……” 埃尔维斯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根本不给他俩插话拒绝的机会。 “……那么就是这些，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然后他立马关上门离开了。 …… 行吧，既来之则安之。 “玦！这里有固定电话。” 熵指着客厅的电话，“康塔家那边的电话号码你还留着吗？” “在的。” 玦摸出衣兜里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他们并不知晓怎么用这种老式的固定电话，是露比亚教他们才会的。 嘀、嘀、嘀、嘀…… 终于，对方接了。 “喂，您好，这里是露比亚·瓦尔。” “露比亚，是我们。” “啊！熵、玦，你们没事吧？我真的很担心你们。”对方很是惊喜。 “没事，他们……只是邀请我们做客，虽说手段粗暴了点。对了，兰德尔呢？” “兰德尔先生自从你们离开后也走了，说是去找你们。” 找我们？ 两人面面相觑。 露比亚继续说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们……不回来了。我们现在打算休整一下，过两天直接去南大陆。” “你们……！所以说，你们真的要离开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是啊，谁曾想分别来得这么快呢？ 玦：“是的。康塔最近怎么样？” “哥哥他现在做了亚历克斯先生的助手，你们知道吗？亚历克斯先生要竞选总统了！他现在的呼声很高的！” “真的？” “当然！真希望你们也能看到啊……熵、玦，我很高兴有你们这两个朋友。” “我们也很高兴，露比亚，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啪嗒。 电话挂断了。 玦躺在沙发上感慨：“感觉就像是一段冒险结束了。” 熵笑笑：“嗯哼，但另一段冒险也要开始了！” 叮咚—— 门铃响了。 “应该是送地图的来了。”熵起身去开门。 “您好，这是您的物品，请收好。” “谢谢。” 服务员走后，就在熵想要关门的时候，她突然察觉走廊拐角处有一道黑影。 嗯？ 她眯起眼睛。 那道黑影看服务员走后，蹑手蹑脚地直往他们这来，他头上的帽子让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这个奇怪的身影让她想起来…… “怎么了，熵？” 玦半天没听到关门声，走了过来。 黑影走近了，他微微抬起帽子。 “兰德尔！” 他们惊呼，赶忙让他进来。 玦朝走廊两处望了望，确定没人发现，才关上门。 “兰德尔，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熵惊喜地拿下他的帽子——是熟悉的机器脑袋！ “我说过，我算是你们的造物。我能够根据体内你们的力量追踪到你们的轨迹。” 依旧是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 玦：“兰德尔，卫星准备得如何了？” “现在已经算是半成品了，还需要你们的力量。” “没问题，我来吧。” 反正这两天公司这边不会为难他们了。 但至少要有一人戒备着。 公司这边的人知道她太多而知道玦太少，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让玦保存实力。 熵上前把体内恢复的力量都交付给兰德尔：“够了吗？” “够了。” 兰德尔的眼睛闪了闪，他计算着时间：“过了今天晚上，卫星就能搭建完毕。” ----------------- 两人又与兰德尔寒暄了许久，直到肚子都开始叫了，才发觉不知到什么时候天色已晚。 啊呀，该吃饭了。 玦把地图交给兰德尔让他扫描下来记住，随后两人走向自助餐厅。 …… 该说不说，菜品确实非常丰富，光肉眼能看到的，就有几百道美食。 “嘿，这里！坐这里！” 不远处，奥斯顿拼命向他们两个招手，埃尔维斯也一脸黑线地坐在那。 可能是因为这两家伙地位比较高的原因，附近的其他人都坐得远远的，深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尽管不是很情愿，但秉持着获取情报的目的，两人还是无奈地端着餐盘走过去。 “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能上来呢？结果一转眼你们就来了。” 奥斯顿笑嘻嘻地看着熵：“你们打算在这待几天？有空的话陪我练练？下面有几层训练室。” 熵面无表情：“我拒绝。” “啊——陪我练练嘛~”奥斯顿拉长了声音。 “她确实应该拒绝。” 埃尔维斯放下手中的刀叉，奇怪地望向熵：“为什么？你体内的力量又丧失不见了？” “啊？为什么呀？”奥斯顿歪歪头。 这家伙，难道随时随地都在探查他们还有多少能力吗？ 熵斜视了他一眼：“并不是什么意外，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另外，你这样会让我们觉得很冒犯。” “抱歉，我就是好奇。” 埃尔维斯耸耸肩，但脸上没有歉意，“还是说，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武器？” “你猜。”玦模棱两可地笑着。 “那下面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冒犯吧？” 埃尔维斯缓缓地抬头盯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救那个约翰？”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能涉及到眼前两人的真正性格。 第39章 地 “为什么？因为我想。” 熵喝了一口果汁，神色自如：“如果你非要问深层原因，那就是我、我们在他身上看到了自由意志，并且他也确实为他的意志付出了艰苦的行动。而我正巧当时有那个意愿，所以救了。” 这种原因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 他们一直都很敬重那些肯为自己的信仰、价值理念与意志做出不断地努力、尝试甚至牺牲的人，在举手之劳的范围内，他们没意见去搭一把手——这不意味着普通人就没有价值，相反，他们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和意义，无论其在社会中的地位如何，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和珍视。 尽管他们本身是不受权威约束、不受价值束缚的存在。 “那你们真是挑对了人。” 奥斯顿切了块牛排放在嘴里咀嚼，“约翰那家伙我也有印象，他前前后后逃跑了差不多……” 他看向埃尔维斯，“……快能有20次了吧？真是百折不挠。” 埃尔维斯点点头：“约翰因为逃跑次数过多，所以被怀疑是否有其他的缔结能力或是他本身的能力突变，常年经受实验……但奇怪的是一直查不出什么。” 正因为查不出什么，所以也差不多丧失实验价值了，放了也无所谓。 “但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说什么要你们把公司所有的被实验者释放的话。” 玦给他们打了个定心丸，“作为过客，我们不会过多指摘你们的行为。对于你们的文明，无论你们决定是要价值、还是长度，我们都处于中立的状态。” 有时候，为了族群的生存，文明的群体会选择壮士断腕般的牺牲以求存续； 也有的族群，选择自始至终尊重每个人生存的价值与意义，尽管文明跨度短暂，却也令人敬佩。 无论哪种选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这并不是说好与坏就能区分的。 “过客？我们的文明？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埃尔维斯皱着眉头，对方话里的信息量未免有点多。 熵：“……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坏了。 熵和玦战术后仰，僵硬地对视了一下。 他们一直以为拍卖行以及他们这边的公司在他们刚来的时候追捕他们是已经知道他们是异世来客了。 原来他们一直不知道？ 还是说只有阿奇博尔德知道？ 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关键的是——他们自爆卡车了。 两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对面坐的两人。 “嘿！你们不要故意忽视我们！你们话里的漏洞实在太明显了！” 奥斯顿抗议道。 ……行叭，反正是瞒不下去了。 熵叹了口气：“正如玦所说的，我们是过客，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奥斯顿睁大眼睛：“哇哦，异世来客，太酷了！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也是因为你们的能力？” “……不是，”熵摇摇头，“是一场意外——我们目前认为那个意外跟你们这的大灾厄或许有点关系，所以我们本来就打算去南大陆看看。” 埃尔维斯锐利地指出：“所以，你们现在用的名字也不是真名吧？” 无奈之下，两人告知了各自的名字。 “好奇特的名字。熵、玦……你们那里没有姓吗？”奥斯顿好奇。 玦：“我们那个世界是有姓氏的，只是我们没有，” 看到他俩的眼神，玦顿时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 “补充一下，我们没有，是父母出于多方面的考量选择不加姓氏，并不是说我们是孤儿。” 奥斯顿恍然大悟：“哦……明白了。你们的父母可真奇怪。” 熵不理会他，她看向埃尔维斯：“我们打算后天就走，麻烦你跟阿奇博尔德先生通知一下明天的会面。” “好的……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熵挑眉，“什么？” 埃尔维斯：“既然你们说保持中立状态，那帮助那个康塔议员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一直在他们那住着，帮助他们算是房租了。” 虽然最后他们对那对兄妹也颇有好感。 “是吗……不是出于正义感之类的？”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玦站起身，“毕竟没有人做事只会考量一个方面。” “那么——我们吃好了，拜拜。” 搁下这句话后，两人信步离开。 …… “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望着他们的背影，埃尔维斯问奥斯顿。 “可信度？那他们编这些话能有什么好处吗？” 奥斯顿擦擦嘴，起身就往外走，“你还是快去老头那里报告去吧。我也要回西塔去处理一下那麻烦的质证会。唉，真烦人。” ----------------- 房内。 两人坐在地毯上看着南大陆的地图，颇感新奇。 这片大陆真是奇怪……不，该说这个地图的标注真是奇怪。 通往南大陆的渠道除了表面的船舶或是直升机，居然还有从海底潜水过去的。 “看这，这里有说明。” 玦拿起夹在地图后面的说明书读了起来。 南大陆在历经大灾厄后整个大陆板块都改变了许多，除了在大陆表面的土地上探索（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探索路径），大陆板块附近的洋流下，还有海底探索的通道——不过这个一般要耗费极其大的财力，当然收获也很多。 在沿海地区还有不少长期生活的难民，他们没有能力偷渡到北大陆，只能忍受着灾厄的辐射苟且偷生，他们的身体会变得畸形，偶尔能诞生的孩子也大多早夭。 若是路过的冒险家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那被抢得一干二净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会被抓起来，作为优良的生育资源被卖给当地畸形的富人老爷。 ……真吓人。 “哎，这里居然还有不少教会的据点。” 熵注意到几乎沿海人口较多的地方都有教会的存在。 嗯……要是有必要的话，还是拜访一下吧。 “……兰德尔，你怎么想？” “我建议还是先不要走洋流下面，那里应该有不少暗流。目前最理智的路线——” 兰德尔指向地图左下角的一处，“就是从拉瓦格港口上岸，那里有比较成熟有序的治理规则。在那里，你们能得到不少有效信息。” 第40章 准备（2） 早上。 “兰德尔！” 刚从被窝中醒来，玦就迫不及待地寻着兰德尔的身影。 “我在。” 兰德尔推门走进卧室，“怎么了？” “卫星！卫星！卫星！” 就像即将要获得玩具的孩子一样，玦兴奋地盯着兰德尔，熵也从另一个房间跑过来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额，你们想看到卫星？”兰德尔的语气似乎有点为难。 “当然啦！”两人齐声。 “可是，我凌晨构建好就已经放到太空去了，而且，我……我的能量……也快不……” 眼前的机器人像是卡带一样断断续续地说话，玦赶忙上前给他续了些力量。 “……好多了，谢谢你。如果你们想看卫星的话，现在我只有构建时候的图片了。” 兰德尔从资料库中调取了卫星的图片，在手臂上以虚拟光屏展示给他们看。 两人凑上前来。 哇塞，真酷！ 他们越看越喜欢。 “对了！”熵抬头，“你能让那个卫星闪一闪吗？” “可以，但只能等晚上了，白天看不清楚。” “它在哪里？” 兰德尔走到窗边，朝天上指了个方向：“在那。” 两人向天上左看右看，眯着眼睛半天，愣是啥也没看到。 “啊！”玦突然想起来，他匆忙穿着拖鞋跑向客厅，“我记得客厅有天文望远镜！兰德尔，过来帮我校准一下！” 兰德尔走过去，扫描理解了眼前望远镜的构架后，小心地调整了倍镜和方向：“好了，现在这样就能隐约看到了。” 玦立马凑过去。 “看到了吗，看到了嘛？” 一旁的熵急不可耐。 “……看到了！它还在沿着近地轨道动着呢！”玦激动地让开来，“你看看。” 熵也凑过去。 不禁感慨：“它真漂亮——兰德尔，这个卫星怎么发动？” “其实你们可以直接命令我。但考虑到我们有时会被迫分开，我给你们都做了简易的传输装置。” 兰德尔拿出两个小小的耳饰。 “……我们没有耳洞哎。” “不、不是钉在耳朵上的，是挂在耳背的，别人一般不会注意到。” 兰德尔拿起一个轻轻地挂在玦的右耳上，“应该不疼吧？” 玦摸了摸：“嘿，还真不疼。” 见状，熵也挂在耳朵上：“然后怎么操作呢？” “这个装置会读取你视角的内容物，远程传递给我，然后由我操作执行你们的命令——其实就相当于我的外置眼睛。” 好厉害！ “它还有什么别的功能吗？” “其实它可以实现通话，我还安装了通信卫星系统，它后面红灯亮代表你们彼此可以通话，绿灯亮我们三个都可以通话，再往下按就是关闭。只要我的能量还有，它就不会失灵。” 熵连忙跑到大厅的另一边，打开绿灯，低声：“你们听得到吗？” “听得到！”玦兴奋地回应，“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试验一下它的威力。” 熵挑挑眉：“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正好让拍卖会和这个背后的生物公司长长记性，好好威慑他们一下！ 叮咚—— 玦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正是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两位，现在有空吗？阿奇博尔德先生现在可以见你们了。” 哈！瞧，这不是现成的见证人吗？ 两人笑眯眯地：“当然有空！请带路吧！” 埃尔维斯：…… 怎么感觉他俩今天异常亢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 几人来到办公室。 阿奇博尔德像是终于从文件中抽出身来，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中，对他们勉强笑着：“欢迎，两位。我听埃尔维斯说你们已经想好了。” “是的。” 玦平复下刚刚激动的心情：“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要问问。” “请说。” “你们在拍卖会将那些孩子卖给富人然后……，是为了什么？” 无论怎么说，这种事实在有违人伦。 “是为了敛财。但过程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血腥，” 阿奇博尔德不加掩饰地说，“我们这里有一种从大灾厄处获得的宝贵遗物，能够短时间麻痹一定范围内人的五感神经使其产生幻觉，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把现场布置得像那么回事。而那些被卖的缔结者，要么后面再送回总部实验，要么作为已经没有实验价值的废品抹除记忆扔回社会上。” “那据说那些富人吃下后会短暂获取能力是因为？” “是我们实验出来的药品，他们把药品当作肉吃下去……以此成为我们实验的温床。” 怪不得，想想也是——每个缔结者都无比珍贵，要真的完全只用于敛财，说实话其实是一种浪费，毕竟每一次生物实验的数据的珍贵程度都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虽然他们的商业行为挺让人不耻的，但好歹比起撺掇别人吃人，给人的印象要好一点了。 熵：“还有一件事……你之前知道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埃尔维斯肯定已经和他通报过了。 “我并不明确知道，但多少猜出了一些。”老人双手交叉，神色淡淡，“我们根据从教会那获取的信息几次寻找你们，但都失败了，倒是没想到能在拍卖会的暴乱中意外找到你们——也是根据这个猜测，我认为你们会是帮助我们探索南大陆的关键。” 任何一点微小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 那么说回正题。 玦：“我们确实想着去南大陆一趟，探索灾厄，但不是为了你们。至于能发现什么、找到什么，这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当然，我们理解。就算只是情报，那也是无比珍贵的。更何况——” 阿奇博尔德转向熵，“——有你的那个诡异的能力，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困难吧？” 他是指他们虚化的能力。 看着两人似乎没什么意见了，老人神态放松了些：“明天早上，我会安排直升机护送两位尽快抵达——你们若是获取了什么消息或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去这个据点，”他递给熵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那里我们会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奇博尔德先生，你们这里有什么比较荒凉的地带吗？最好几十公里内渺无人烟的那种。” 玦冷不丁地问。 “嗯？有的，离这不远有一座山，大致范围能有30公里这样。你们有什么要求？” “我们希望—— 请你们看一场盛大的演出。” 第41章 武器实验 “……就在下午，不见不散咯！” 说完这句话，两人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门外的埃尔维斯奇怪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转头看向阿奇博尔德：“先生，他们？” “他们说邀请我们下午看一场演出，在后面的山附近。”老人也疑惑着，“不管怎样，你下午也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埃尔维斯应着，“据西塔那边传来的消息，奥斯顿已经回去了。” 回想议会即将对拍卖会的责难，他有些奇怪：“先生，奥斯顿他……” “那家伙被当枪使了，教会那边的手笔。” 老人丝毫不惊讶，甚至说他料到了这种事发生，“你回头叫他最近行事低调点，暗场暂时取消，不要惹教会——这也是让他长长记性。” “是！” ----------------- 下午。 车里。 几人在去往实验的路上。 埃尔维斯：“你们真不能透露一下吗？给点提示呢？” “不行！”玦不留情地，“给你提示的话猜出来就太容易了。” 熵眨眨眼：“对嘛，惊喜之所以为惊喜，那肯定是让你出其不意的。” 阿奇博尔德笑着：“呵呵，我们确实很期待。” 也很忌惮。 说实话荒山野岭可真是绝佳的杀人埋骨之处。 他们公司这边早就安排了暗地里的护卫，尽管老人认为这两人现在并没有杀他的强烈动机，但两手准备总是好的。 熵：“我一直想问，但总是忘了——你们这个公司里的领事只有奥斯顿一个人？” “当然不止，”埃尔维斯回答。 “其他地方也有领事，只是不常回来。 “而且因为奥斯顿经常在西塔和公司奔波，他们不想和他打交道。” “他们讨厌他？” “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根本原因是——”埃尔维斯顿了顿，“——尽管我不想承认，但奥斯顿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实验体，他们都打不过他。” 行吧，难怪她打败奥斯顿后被那么重视。 车里又安静起来，直到玦突然冒出一句：“你们有耳塞吗？” “耳塞？有的，你要它做什么？” “够我们四个人用吗？” “我看看，”埃尔维斯拉开座椅下面的夹层，数了数，“刚好够。” “行，等会到那你们最好带上耳塞——不然你们的鼓膜受不了。” 什么演出需要观众带耳塞？ 他们疑惑。 不等多想，车速已经渐渐变慢了。 “各位，我们到了。” 司机慢慢地把车停下来，这边开始就是山路，不好开了。 几人下车，望向山峦，他们凝视着远方起伏的山峰，山峦连绵起伏，宛如波涛翻滚，一直延伸到天际。 这边景色还挺漂亮。 玦：“这片山也是归你们公司所有的？” 他可不希望炸了之后还要赔偿。 “是的，你放心，你们无论做什么我们都不会追究的。” 老人许诺着。 他可能还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行，既然这样，那就这里吧！”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上前一步。 脚下，是惊人的高度。 峭壁间的悬崖峭壁险峻，若不小心踏出一步，便会坠入万丈深渊之中。 但他们毫不在意。 来吧—— 几乎同时，他们打开耳后的通讯器。 “兰德尔！确认目标，三级功率，开——” 高天之上，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苍穹，如同闪电般的速度穿越了天空，刹那间将整片天际映照得一片通亮。接着，一股强大的激光束如雷霆般冲击而下，直指远处的山峦。 激光束凝聚了毁灭的力量，其光芒如同烈火般炽热，穿透了宁静的山林，照亮了远方的山谷。在这短暂的刹那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笼罩了整个山脉，仿佛大自然的愤怒降临人间。 火光的炽热穿透了他们的瞳孔，将焚烧的景象烙印在了他们的心底。 轰—— —— ———— 伴随着一声巨响，随着激光束的落下，地面被撕裂、焚烧，山峦岩石碎裂，山间烟尘四起，一片死寂笼罩了这片大地。 众人即使戴着耳塞，但仍感到一阵阵耳鸣，仿佛身处于狂风暴雨之中。他们无法抑制内心的震撼，面对如此巨大的威力，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微小如尘埃。 直到半晌之后，随着那股毁灭之力逐渐消散，周围的一切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 …… 啪嗒。 直到一粒石子从不知什么地方落在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 呃……虽然理论上知道，但真实面对着卫星激光武器的威力，两人也不免吓了一跳。 嗯哼，但是逼格还是要有的！ 他们缓缓侧过身来，火光在他们的脸庞上舞动，犹如地狱的使者降临人间般恐怖。 他们笑着说：“怎么样，对这场演出还满意吗？” ———— 埃尔维斯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脸，又呆呆地望望眼前的一片焦黑和废墟。 他的身体颤抖不已，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他都快跪下了。 尽管他的意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但却无法控制这种颤抖，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驱使，迫使他在恐惧中颤栗。 旁边的阿奇博尔德也是如此，老人的手微微颤颤地扶着一边的山岩，他的瞳孔一直紧缩着，心脏也不停地、飞快地跳动着，几乎要脱离胸腔。 “我、我……” 老人缓了半天还是只能吐露一个“我”字，就在玦快以为对方被震傻了，老人才抖抖索索地继续道。 “两位……真是令人吃惊啊。” 玦歪头盯着他：“你之前说不需要我们赔偿的，可别耍赖噢！” “当然、当然，没问题……” 阿奇博尔德擦擦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心中不由惊骇。 之前埃尔维斯告诉他，他们两人有时会陷入没有力量的状态，他还以为对方是通过什么手段故意暴露弱点想等公司这边上钩。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是真的通过不知名的途径把力量转化成一个大杀器。 最可怕的是，熵有着那种诡异的能力（其实他一直怀疑玦也有），这代表只要他们想，就能毫发无伤地毁灭附近的所有人！ 心中思绪万千，老人和埃尔维斯最后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绝对不能招惹他们！ 第42章 出发！ 第二天早上。 走上楼顶，看着停机坪上等待已久的直升机，熵不免有些激动。 “耶！直升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直升机！ 不过想想，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来到别的国家、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第一次被人绑架…… 哈，不得不说，这些冒险还挺值得纪念的。 “耶~直升机……” 走在后面的玦的声音明显没那么高昂了，他整个人表现得恹恹的样子，不停地打哈欠。 “呃，玦你怎么了？很困吗？” “我……啧，你记不记得你前段日子跟我说感觉在梦里996地上班？” “是啊，你……” “我有点感同身受了。”玦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早上起来怎么都感觉不得劲，好累的感觉，唉。” 熵同情地拍拍他：“或许你也过几天就能好了，困的话等下在直升机上睡一会吧。” 玦胡乱地应着，旁边的兰德尔扫描了下他的身体：“没有异常，应该只是疲惫，请好好休息。” “谢谢，兰德尔。” 玦看着他，经过昨天的试验后，他们决定把兰德尔带着。 灾厄之地凶险非常，而且有许多机遇，兰德尔作为机器人，在某些方面说不定是助力。 “几位，早上好。” 不远处，埃尔维斯也过来了，看到兰德尔，他眼神放光地过来握着兰德尔的手，表情甚是殷切： “这就是兰德尔先生吧？久仰久仰！您真是一表人才，我……” 看到玦瞪过来他才住嘴。 ……这家伙明明是昨天试验时才从他们口中知道兰德尔这一号机器人的。 熵：“阿奇博尔德呢？” “先生事务繁忙，就不过来送行了，几位，请。” 他自从昨天过后对他们的态度礼貌多了。 根据埃尔维斯的指示，熵和玦带上了头盔，坐在里面，兰德尔随后进去，坐在靠门口的位置。 “那么各位，一路顺风。” 埃尔维斯向他们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去。 ———— 直升机的巨大轰鸣声响彻耳畔，随着发动机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深沉而有力的振动感，仿佛是大地在颤抖。 它慢慢地升空，带着众人飞向南方的大陆，犹如一只庞大的鹰展翅翱翔于苍穹之间。 随着高度的增加，他们可以俯瞰到下方的山脉、森林和湖泊，不久之后又看到了海洋。对于身处天空的人，地面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小而脆弱。 玦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看着玦的睡容，熵眸色一沉——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觉得不对，那或许只是意外，但现在玦也莫名地感觉到睡觉起来极其疲惫，那很可能是真的哪里有问题。 但兰德尔也查不出来，或许是他们力量的问题？ 还是说是因为穿越来的裂隙？ 不、不，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其实就开始有睡眠极其劳累的迹象了。 啧，怎么都想不明白。 熵索性不去关注这个问题，现在的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起飞之前埃尔维斯跟他们说，整段路程至少要好几个小时（这还是在他们这个直升机加速改装的基础上），之后还要坐好长时间的车，才能抵达拉瓦格港口。 …… 熵百无聊赖地在手心凝聚起一块晶体。 沉甸甸的，密度应该也挺高。 她不停地把玩着，有时弄成不一样的形状——兔子、熊猫、鸭嘴兽还有各种各样的手办，虽然挺丑的（根本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但她不亦乐乎。 直到她不小心把自己的手也和晶体凝结在了一起。 ！！！ 熵瞪大眼睛，她有些无措地想把手拔出来，但很明显不管用。 本想试试敲碎，又立马想到这个晶体的硬度相当之高。 她用手肘捣了捣旁边的兰德尔，求助地望向他。 兰德尔凑过来，又是扫描又是解析地捣鼓了半天，最终也只得出一个结论：让她努力操控能力把自己解放出来。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嘛！ 无奈之下，熵只能仔细感知着体内的力量，试图在不伤害手的情况下安全撤除晶体。 以前使用力量都太过粗暴，她还没进行过这么细致的操作。 呼—— 静下心来，让力量涌动在肢体与晶体之间的交界处。 然后，轻轻地、轻轻地隔开…… 啪。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碎裂声，手上的晶体裂开了。 哦吼！我的手重获新生！ 熵得意地查看右手，不仅完好如初，而且她发现在刚刚与晶体绑定的过程中，手指并没有因为充血不足变得发青发紫。 还是说……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但是需要一个活物用以验证。 嗡嗡嗡~ 嗯？ 一只苍蝇滋溜一声飞到座椅上，它搓了搓手，不动了。 应该是直升机在地上时飞进去的。 就你了! 熵小心地把手放到座椅上，趁那只苍蝇不注意，把它用晶体封住。 她拿起装着苍蝇的晶石看了看——那只苍蝇没有再动了，不知道是生是死。 嘶~突然有点后悔，这玩意太小了，操作起来未免有些困难。 算了，先试试吧。 再一次，她控制着力量流动进去，小心翼翼地沿着苍蝇的身体（说实话有点恶心）描着边，等确定将力量覆盖在虫子和晶体的交界处，稍稍操控着力量一拨—— 啪。 晶体依然像刚刚一样裂开了，但可能是因为刚才描边有点粗糙，苍蝇的两条腿断了。 它现在一动不动。 啊，不会死了吧？ 她有些失望地用兰德尔的手拨弄着虫子（用自己的手她绝对不能接受）。 唉，她还以为…… 然而不多一会，那只苍蝇竟挣扎着动了起来，前腿抖抖索索地晃动着——它可能是因为后腿断掉的疼痛所以方才短暂性地不能行动。 熵惊喜地看着它——这说明如果遇到极端危险的情况她至少可以把自己给封住免遭外来的伤害，只需要留一小处空间确保自己的意识清醒能够操控力量就好。 不过只用虫子还不够严谨，她想。 等下了直升机后买点其他的动物再试试吧！ 第43章 南大陆 玦醒来时，他们已经坐到车上了。 来自公司的司机为了保障他们的隐私，贴心地拉起了前后排的挡板。 “呃，我是怎么下来的？” 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我让兰德尔把你抱下来的，你睡得可真死。” 熵抱着几大块晶体研究着。 里头的东西都是她刚下直升机托兰德尔到附近的菜市场飞速买回来的。 “……熵，你为什么要买这些动物封着？鸡……鸭……兔子……还有一条鱼？” 玦奇怪地看着里头的生物，“你要做化石？” “当然不是。”熵简单讲述了在直升飞机上的苍蝇实验。 “我想看看这些动物在被晶体封住一段时间之后被释放能不能留有之前的活性，刚买来的时候我已经让兰德尔记录下了它们各方面的数据，用以方便以后的比对。 另外，我和司机聊过了，回头这些动物晶石就放在他们的据点那边，作为我们的财产贮藏起来，等过段日子再来拿。” “对了还有——” 熵有些费劲地伸手从车座的缝隙处抓出一只鸽子，这只鸽子有些害怕地缩着头，不停地挣扎。 咕咕咕！ “——我想起来你到现在只把能力作用在人的身上，你试试动物行不行。我特意给你留了只鸽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画面有点喜庆…… “……哦，好。” 玦试着将脑子里的丝线连入鸽子身上，可以说是相当轻易地，这只鸽子停止挣扎，甚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他控制着鸽子，小家伙由着他的心意在车里扑腾了两下。 熵：“咳咳，行了，羽毛都扑出来了，满车都是……你感觉怎么样？” “控制起来倒是挺方便的。”玦打开窗户把鸽子扔了出去，鸽子扑腾着在天空转悠了一圈最后又飞了回来。 “距离的话，也能有20米这样，应该因为是动物，所以比人要容易一些。” 熵叹气：“希望我们此行能有所收获吧。”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们的能力自从到这个世界上后一直没什么进步，唯一获得的外挂也只有那颗卫星。 玦看向右面的人：“兰德尔，如果要实现你能够飞行和充足的火药自卫，我们需要耗费多少能量？” “根据计算，要实现这个程度需要你们全部的力量，而且只能维持一天；如果在此之上还要保持机甲的状态，那么所需能量要翻倍。” 也太耗能了吧。 玦思索片刻：“兰德尔，你的力量来自我们的充能，而我们严格来算也是缔结者。所以…你的火药算是正常的物理攻击还是更接近于缔结者那种能量形式的伤害？” 毕竟在虚化状态下的他们唯一的威胁就是同为缔结者的持续进攻。 兰德尔：“我的数据库里没有此类知识，抱歉。” “行吧，那这样，”玦把手伸到他面前，“我开启虚化状态，你向我开一枪，我根据体内能量流失程度就能判断了。” “好。” 兰德尔点头，他的手臂机器变转出一个小巧的枪，玦把手伸向窗外，开启虚化，示意他向手开枪。 砰！ 子弹穿过了手心。 玦解除虚化的状态，收回手，似乎在想什么。 熵：“怎么了？” 玦：“怎么说呢……我确实感觉到力量有些许流失，但非常微弱，远不如那天在拍卖会被那个缔结者打的一枪。” 兰德尔分析：“可能正是因为我的力量来自你们，所以同样的力量相触，危害程度会大幅下降。” 言之有理。 突然，汽车的挡板被拉开，司机担忧着询问：“我刚刚听到了枪声，你们没事吧？” 这几位可都是公司的贵客啊！ 要有什么损伤，他可担待不起。 玦：“没事的，大叔。我们还有多久能到目的地啊？” 这都开了好久了。 “就到了就到了，喏，看到前面的城镇了吗？那里就是如今南大陆最繁华的港口——拉瓦格港口了。” 几人倾身向前望去，不远处的港口看着还挺热闹，时时都有渔民出海捕捞，也有的渔民在海边叫喊着手中的海货，人来人往的，生活气息浓厚。 真喧闹啊，但是让人喜欢的那种。 他们心怀期待。 这，就是他们在南大陆的第一站了！ ----------------- 车停在了公司在这里的据点。 几人走下车，下车前玦连忙把兰德尔的脸遮起来。 抬眼望向眼前的建筑，门匾上刻着“瓦伦交易所”。 “各位，你们在前台报名字就行了。” 司机大叔本想帮他们把装着必需品的行李箱搬下来，但见到兰德尔已经不费力地搬下来后，他有点尴尬地挠挠头。 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驾车离开了。 “瓦伦交易所……他们旗下的产业可真多。” 玦嘀咕着，几人走到了前台。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前台凹凸有致的漂亮小姐姐亲切地询问。 熵：“我是熵，他是玦。” 言简意赅，但明显作用巨大。 眼前的接待员瞪大眼睛，顿时用恭敬无比的态度回应：“啊，原来是公司的贵客，欢迎几位的到来——您的行李我们会帮您托运到房间，这是您几位的房间卡。” 话毕，一位服务员拉着装行李的小车走过来把他们的行李搬上去。 玦接过房卡：“你们这还管住宿？” “是的，我们这里不仅管餐饮住宿，还有娱乐休闲的场所。当然，最主要的商业运作是交易，如果二位有获得什么奇怪的物品或信息，都可以在这进行交易——如果有来自灾厄的遗物当然最好了，交易所保证会用让您满意的价钱买下。” “至于几位的——”她看向后面兰德尔手里抱着的裹着鸡鸭鱼的晶石（其他的宾客早就投来怪异的目光），似乎有些迟疑怎么形容，“——的特殊物品，我们也有贮藏服务，您也可以用房卡作为凭证提取贮藏物品。” “以上，两位还有什么需要？” “……我们还要这座港口的详细地图。” 他们需要尽快熟悉这座港口以为后面的行动做打算。 “好的，稍后服务员将会送到两位的房间。祝您拥有愉快的一天！” 第44章 探索港口 客房。 这里虽然没有在公司那里的总统套房那么豪华，但也足够宽敞舒适。 好不容易收拾好坐下后，熵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有。” 玦回应着，“这里我能感觉到空中有微量的能量波动，应该是来自灾厄的影响——兰德尔，你有查出什么吗？” 其实从他们坐车的时候，玦就感觉有点不对了。 “如你所说，玦。”兰德尔调出这里的辐射指数，“这里的能量辐射浓度是我们在北大陆的5.7倍，但人体还是可以承受的，只是最好不要长期在此生活，不然身体多少会有异变倾向。” 熵静静地将自己的力量与外界接触，虽然有微量的辐射，但她只是有点不适应，而且力量居然在这里使用起来更加如鱼得水。 她挺高兴：“那缔结者在这也挺舒服的吧？” 兰德尔扫描了下她和玦的身体：“你们的身体没有问题。其实正常来说，就算是缔结者，在这种地方也不会像你们这么自在。” 因为空中来自灾厄的辐射更为纯粹，正常的缔结者都会有排异反应，时间久了就会导致进一步异变（这些往往是更坏的异变），很多缔结者来到这里，都至少要花上个把周的时间去适应这里的环境。 更别提拉瓦格港口已经是离南大陆中心最远的城市地带了，往里走，辐射会让人体的压力不断增加，就像皮球一样越吹越大。 很多时候，就算缔结者本身的力量非常强大，能够承受辐射的侵袭，但往往是他们的人类身体先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两人，他们的能力似乎天然带有一种亲和力，辐射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影响。 甚至，他们的身体在无意识地吸收来自环境中的微弱力量！ 这代表每时每刻他们的力量都会慢慢增长！ 听到兰德尔的分析，玦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或许是因为我们的体质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太相符。” 而且他们的第二种力量是因为那处裂隙才得到的，这多少能说明这里的灾厄与裂隙有点关系。 他们算是来对地方了。 熵展开不久前侍者给他们的城市地图和说明看了起来，惊讶道：“这座港口城市的人还挺密集的，居然有1000万人口！” 兰德尔讲解（他刚刚已经把地图记录在数据库里了）：“是的，因为没有能力逃去北大陆，南大陆的难民大多生活在这里。但就算这座港口，也不是普通难民能够定居下来的。” 玦凑过去看：“嗯……这里也有个教会，离这还挺近，我等下去看看。” “那我就去那边的港口看看，”熵兴致冲冲地，“之前坐车路过的时候我看到那些渔民在卖好多奇形怪状的海产品！” 让人又恶心又好奇。 至于兰德尔…… 两人有点尴尬地看向他。 这位机器人先生因为面容的原因一直不能在大众前示面（除非帽子口罩等都戴上），以至于他往往只能呆在房间里，就像个孤独的居家老人一样。 兰德尔：“我还要把卫星调控到这边的近地轨道，就留守在房间里。你们去吧，我会为你们规划明天的探索路线。” 唉，但凡兰德尔在他们的那个世界，也不用这么掩掩藏藏的。 不，等等——拿他们人类的生活观念套用到机器人身上是否不太合理？ “呃，兰德尔，你会感到孤独吗？”玦试着问。 尽管兰德尔总是跟着他们，但其实他们一直不太清楚他作为机器人的行事性格上究竟是偏向人类一方，还是器械一方。 “词条：孤独；指的是感觉与周围人或环境隔离、孤立的感受。”兰德尔一板一眼地说，“我应该是没有那样的感受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应该”，因为此类的感觉曾短暂地在他诞生在公园的时候蹦出过一次，尽管他现在仍认为那是他智脑的一次紊乱，可那一瞬间强烈的感受…… “两位，容我更改刚才的发言。”兰德尔在诡异的停顿后说，“……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人类的情感。” “噢，没关系的兰德尔。” 熵怜爱地抱抱他，“在你知道吗？其实有很多人也是无法分辨自己的情感的，你可以慢慢来。” “可是——当你们找到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而离开时，我就会因为能量不够而不久后报废。” 兰德尔的语气莫名地让他们听出了委屈，“我作为机器人没有痛觉，报废也不过重回黑暗，只是我不能慢慢来——时间是有限的。” 玦也走上去抱抱这个大块头：“……兰德尔，你不是说你一开始只是个机械核心吗？” “是的。” “你想去寻找关于那些一闪而过的悸动的答案吗？” “我想。” “那么，等到了那时候——等到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将你的核心交给我们吧。” 他们认真地看着他。 尽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但，或许有一天，他们能重新将他构造出来。 “谢谢你们。”兰德尔郑重道，“谢谢。” “小事一桩嘛！” 再说，他们还挺喜欢这个大块头的。 熵：“等你到我们的世界。哈~我已经能想象你走在大街上能招来多少羡慕的目光了！” 简直酷毙了好不好！ ----------------- 离开客房，玦径直走向离这只隔了3条街的教会。 或许并不会有什么收获，毕竟这里比起西塔共和国那里，算得上是穷乡僻壤了。 ……就当是散心了。 根据地图走走停停，他终于走到了教堂门前。 呃……眼前的教堂确实比想象的破败许多。 它的外墙斑驳，古老的石砖被风雨侵蚀，墙体上裂痕密布，仿佛在述说着往昔的荣耀与辉煌。教堂的尖塔苍劲挺拔，但已经有些歪斜，似乎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 但仍有不少人员在这进进出出。 玦走进去，里面的教众还真不少，好多人都在里头排队领着食物。 难怪说越穷的地方宗教或宗族势力就越强大。 “嘿！朋友，又见面了！” 身后，有一只手拍了拍他。 玦侧过身，惊讶地望着来人： “艾德里安？！” 第45章 又见艾德里安 关于艾德里安这个人，其实当初在教堂玦就觉得他不简单。 很明显，他知道不少有关大灾厄的事，而这类隐秘的消息肯定只有教会内部人士才知道。 而当康塔说他并不知道艾德里安这号人时（康塔对教会多少也算得上熟悉了），那就说明要么这个名字是假的（但不大可能，毕竟对方提假名又要求他说真名只会带来坏印象），要么就说明艾德里安是不怎么在权力旋涡中现身的幕后操手。 灰色眸子的男人仍然笑吟吟地看着玦，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其实没过多久。男人还是穿着教会的牧师礼服，有不少路过的人向他打着招呼。 对方的视线让他不太舒服，感觉他知道自己所有的底细。 考虑到公司以前对他们的情报都来自教会…… 现在想来，这不是错觉。 “是啊，又见面了。” 玦眯起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我多少都明白了。” 奶奶滴，被人设计的感觉真不爽。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就当是旧友叙叙旧，而且我还有新的朋友介绍给你。”艾德里安眨了眨眼。 谁跟你是旧友？他们也就见过一次面吧？ 玦狠狠地皱眉，但对方口中所谓的新的朋友让他很是在意。 “带路吧，艾德里安导游。” 艾德里安把他带到楼上的一处偏小的客厅。 客厅里坐着一位正坐着泡茶的美丽女子，即使穿着教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气质。她的动作轻盈而从容，手法熟练地将茶叶投入杯中，然后优雅地拿起两块糖块，轻轻放入她的茶杯里。 但值得注意的是，女子的瞳孔呈现着金黄色，眸子里仿佛时时有力量在氤氲着。 “安洁莉卡，我们的客人来了。”艾德里安提醒女子。 “啊，很高兴见到你，熵玦先生。” 安洁莉卡站起身向他点点头，然后用手势请他们入座。 尽管她表现得十分礼貌，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她始终在以一种或有或无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双金黄色的瞳孔仿佛在试图洞察他的内心深处。 几人入座。 艾德里安：“那么，先容许我介绍一下，熵玦先生。眼前的这位，是教会的核心成员之一：安洁莉卡，她也是缔结者。” “你好。”玦微笑着点头。 “你好，先生。那么，作为我的诚意——我的能力是预知。” 安洁莉卡上来就爆出自己的能力，这让他颇为惊讶。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 “预知？能到什么程度？” 她微笑：“只能预测到短期的事，而且挺模糊的，比如——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大致地点，我也是在您到达的半小时前才发动能力知道的。” …… 确实，阿奇博尔德都能根据有限的信息知道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教会这里掌握的信息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你们想干什么？”他戒备道。 “熵玦先生，我们希望您救救这个世界。” 安洁莉卡诚恳地说，“作为交换，我们能够提供能让你们回去的有效信息。” ……他们也知道熵的存在，不意外。公司那边估计把他们的情报都告诉教会了。 玦缓缓喝了口红茶：“你们先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安洁莉卡和艾德里安对视了一眼：“我们找到了一种或许能有效减少下一次灾厄危害的方法。” “你预知到下一次灾害在什么时候？” 她垂下眸子：“……一个月后，而且，还是在南大陆！尽管我们不愿意相信，但无论我消耗掉多少教石，答案都是这个——依然是南大陆，依然…在中心地带。” “熵玦先生，你可能不是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质。” 艾德里安交叉起双手，注视着他：“如果南大陆再经受一次剧烈的打击——尽管我们不希望如此——那么不仅这个大陆和附近岛屿上的的亿万人口会丧命，而且北大陆的移民问题会更加严重，连带着灾厄的冲击带来的并生的自然灾害，比如海啸……总而言之，人类，无法再承担一次这样的伤害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尽管心里是这句话，玦还是忍住了：“你们是怎么确定下一次灾厄还是以陨石的形式出现？” 他记得艾德里安跟他说过灾厄的形式是多变的。 安洁莉卡：“我们没办法确定，但我们现在能预想到的最坏情况就是如此。在危难降临前，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你们所说的减少下一次灾害的方法是？” “是强大缔结能量的对冲。我们知道了您有一个叫兰德尔的伙伴。” ……怪不得阿奇博尔德在他们走的时候说有事，果然是通风报信。 玦：“我有必要明确提醒你们——就算是那颗卫星，最大威力也只能覆盖100公里，虽然那也是属于缔结者的力量，但你们想单靠它来和灾厄对冲是不现实的。” “更何况，”他微微仰身，“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既然你们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就应该明白我们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救世主。而且——我还有笔账没和你算！” 玦转向艾德里安，挑挑眉：“康塔能在议会那么轻易地成功，自始至终教会都没有任何动作，你们是想借我们这把刀来对付拍卖行……以至于公司是吧？” 艾德里安点点头，微笑着：“你很聪明，熵玦先生。确实，我从康塔对抗劣质药品成为议员的那一刻就关注他了，但一开始也没想怎么样。但无奈那个拍卖行太过张扬——” 他喝了口茶，“——拍卖行的各种行径，在社会上搜刮了大量民脂民膏；更严重的是，他们居然收买议员推行《新十五条》，表面上看对教会或许也有好处，但这种行为无疑是严重挑衅了西塔的国家财政主权。” “但教会并不好直接插手。所以，当康塔先生去公园和你们偶遇时，我就在想，何不给这位朝气蓬勃的议员先生一次大显手脚的机会呢？” 玦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结果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我没想到亚历克斯先生会选择竞选总统，但从西塔整体的国家利益来看，确实他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可以预见的是，等他上台，一定会解散现有议会，重新组织政府，把我们教会这边的议员踢出去。” 艾德里安有些惆怅的说：“……啊呀，教会在我这一届就要没落了，想想还有点小失落呢。” 第46章 艾德里安的过去 我出生在西塔的教会。 我还记得自己是婴儿时，那些大人们将所谓的圣水淋在我的额头上。 水有点凉，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使出了自己的能力。 好像出了现场出了什么事，有人倒下，有人尖叫，一片骚乱。 后来，他们说，这一定是一个被神憎恨的孩子。 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使用出能力，以至于教会的大人们看我的眼神愈发轻蔑了起来。 …… 小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学习神学，背诵教义，每天都要去教堂祷告，祈求神的宽恕。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算了，大人叫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不然晚上会没有面包吃的。 每天不能大声说话，不能玩笑嬉闹，不能……对神不敬。 就这样，日复一日地。 我……和同我一样的没有父母的孩子就生活在教会里。 我的生活就是如此。 大人说，每日在教会里，沐浴在神的恩泽下，他们的信仰仿佛得到了升华。 他们的表情洋溢着狂热与幸福，日日歌颂着神的颂歌。 不过确实，比起外面兵荒马乱的情形，教会的生活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了。 我不懂升华是什么感觉，也很难理解——唯一的情绪只有麻木。 麻木着、麻木着…… 在我6岁那年，发生了件大事。 一群人民发动了革命（那时我还不知道革命是什么东西），他们杀了好多贵族、好多富人。 街上人群涌动，游行者身穿朴素的布衣，手持标语牌，上面写满了他们的诉求和呼声。 他们义愤填膺地向前行进，毫不畏惧。碰到那些有钱人的警卫队也誓死不退让，甚至奋力向前挤出一个缺口。 他们建立了一个国家，他们说——这是属于人民的国家！ 教会的人挤在大厅痛斥这些人是异端，是对神的不敬，但没一个教徒敢跑到街上去和民众理论。 天哪，教会里的日子那么无聊，他们整天抱残守缺有意思嘛？ 我对一成不变的日子实在厌烦了，就偷偷地从教会的后墙溜出去，小小的身躯要注意着不被大人踩到，就这样随着人流往前走了好久。 人群走到一个大台子那里就停下了，我个子矮，无论怎么跳，都看不到台上的人。 后面有人注意到我了，那人逗弄着问我是哪家的孩子，我支支吾吾地不说话，他也不在意。 他把我举过头顶，说让我也看看这个国家是怎么诞生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激动——人生中难得碰到这么有意思的时刻哎！ 望向台面，那里站着个斗志昂扬的中年男子，他将双手努力地向下压了压。 人群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们没有办法容忍受哪一个国王或者是哪一个家族的统治了！……” “……重要的从不是那些在一旁指手画脚的人，不是那些对别人的失败评头论足的人，更不是那些指责别人如何可以做得更好的人。荣耀属于那些真正站在竞技场里打拼的人，他们英勇无畏，他们理解何为执着与专注，他们献身于崇高事业。在最好的情况下，即使他们失败了，至少他们也是伟大的倒下，因为那些自始至终从不知道胜利或者失败的、冷漠和胆怯的灵魂远远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 台下的人不停地欢呼着。 小小的我充满敬仰地望着那个人，小小的手臂随着人群一同挥舞。 他可真厉害啊！ 数年之后看着金币上他的头像我仍会想起那天。 他还讲了很多内容，尽管我想一一记下来，但脑容量明显不够用，人群鼎沸的欢呼声震得我耳朵疼。 不知怎么的，我被人一个接一个地向前传去，直到我站在台上，那个男人蹲下对我说话时才反应过来。 “嘿，小家伙，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因、因为……”我无措地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因为你讲话很帅气。”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男人也笑了。 我有点慌张地看着他。 “记住了，小家伙。不是我讲话帅气，是他们——” 他拍拍我的肩膀，指着台下的人群，“——是他们帅气，因为我只是代表他们的思想站在这里，诉说他们的要求，知道吗？” 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 后来，我的行为被教会知道了。 被关在小黑屋里，多少天忘记了，每天只有一个面包和一杯水，还要不停地罚抄教义。 所幸的是小黑屋漏水，在下雨天虽然冷，但能有不少水渗下来。 我必须隐藏自己的想法，我想。 看着手中抄写的教义……啊，神——如果神真的存在，祂那么厉害，又为什么会理会我们这些凡人？如果祂真的那么大公无私，那为什么教会是如此地腐化僵硬？ 还是说，是教会擅自误解了神的旨意？ 我变得很生气、很狂躁。 在被禁闭不知道多少天后，我杀了来送食物的那个人。 怎么杀的？不知道。 感觉……那个念头一出现，眼前的人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我只知道，自那天开始，我不用再禁闭了，没有人敢对我横眉冷对，那个死掉的人也没人在意。 我第一次知道我是所谓的缔结者，知道了神的真实所指。 我表现得对神十分虔诚，每一日，我都会微笑着为来到教会的人传播福音。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我是一个真心为教会付出并着想的人，我手中参与管理的事务也越来越核心化。 至于我以前犯的那个“错误”？ 哈，他们只会认为那是孩童为求热闹瞎参与的玩闹。 人们称赞我，大人们说我会是未来的教皇，会是以后真正掌管这个国家的人。 但，我一直记得那个台上帅气的身影。 …… 大灾厄的影响持续至今，在教会的渗透下，越来越多的议员皈依神教。 我16岁那年，那个金币上的人过劳死了，死在了他即将卸任的时候，举国悲痛。 我确实很伤心，但表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来。 说实话我甚至有点高兴——他是为这个国家死的，他的事迹、他的成就会被记录在这个国家的历史中。 甚至在教会把控议会大部分的时候，力排众议地提名了真正适合这个国家的下一任领袖。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极其精准。尽管社会上仍有各种问题，但这些年来总体发展趋势是上升的。 但灾厄的阴影未曾抹去。 日复一日地，我殚精竭虑地想着怎么避免下一次的灾厄——那时我既不知道下一次灾厄的时间，也不知道地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那时候，就连安洁莉卡也无法预测出来。 那个生物医药公司壮大了起来，教会提供信息，他们提供行动，尽管作用有限，却也确实为灾厄的研究提供了一些助力。 可是，太慢了。 我知道那个公司在做什么，我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人类前进路上必要的牺牲——毕竟，没有人，还谈什么国家？谈什么未来？ 总要有一部分人建设，有一部分人牺牲。 …… 我这些年杀了好多的人，他们都是腐化这个国家的害虫，得死。 ……哈，说不定我也是害虫？ 我一步步地抓取了教会的权力，期盼着在我这一代能真正将权力归还这个国家的人民。 我调查了很多议员，真正有智慧的其实不多：亚历克斯、亚伦、康塔…… 唉…笑得久了，都快忘了怎么把嘴角放下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竭力摆出一个自然点的笑容，但不管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唉。 …… 安洁莉卡说有两位重要的人出现了，他们是我们对抗灾厄的关键。 我们这有拍卖行的卧底，公司那儿想先一步抓到他们。啧，公司行事越来越嚣张了。 干掉卧底后，我留意到他们住在了康塔家。 康塔这个人我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和拍卖行有仇。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见证一下他们的行动和意志，正好给公司一个警告。 …… 终于，下一次的大灾厄确定了。 我必须做点什么。 第47章 港口 时间回到现在。 玦：“你甘愿放弃教会的权力？” 艾德里安：“谈不上什么甘愿，只是我想做，就做了。” “教会里别的人能答应？” “所以不答应的人已经死了。” “你为了什么？” “为这个国家，为了灾厄之后人类的未来。” …… 玦大概明白这个家伙是个什么性质的了。 对方没有说谎的必要。 艾德里安这个人看上去捉摸不透，没想到是一个忠实的爱国者。 他的脸色缓和了些：“你们所说的，能让我们回去的有效信息是？” 安洁莉卡回应：“是这样，我们推测，在灾厄降临的时候，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可能会出现能够连接世界与世界之间的通道。正常人当然是承受不住，但你们——” 她顿了一下，“——你们既然能过来，那么就有理由相信能通过那个通道回去。” 玦：“我刚刚说了，那个卫星不足以……” “所以不仅仅要靠那个卫星，还需要你们的力量再度加强——你可能不知道，你们的力量在各方面的指数都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其他缔结者。既然你们能通过兰德尔先生构造出那颗卫星，那就说明你们本身就有至少高于那颗卫星的实力……只是还没显现出来。” 艾德里安温和地继续：“教会愿意把所有的教石交由你们，只希望你们在一个月后能在灾厄发生的正下方发挥你们全部的力量，竭力与灾厄中心的能量进行对冲。” 这是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方案。 但实际上，教会只付出了他们的教石，而熵和玦却要赌上他们的性命。 就算是虚化的状态，在大灾厄的力量前，也是难以抗衡的吧…… 玦：“你们的那个教石是哪来的？” 艾德里安：“教会通过内部手段，把陨石周边异变的矿石采来并加工形成的。放心，没有任何副作用，不信你试试。” 说着，他拿出一颗教石递给玦。 玦盯着艾德里安，一瞬间，他接上艾德里安神经中的意识，直到确认对方的确没有说谎，才接过那颗石头。 手中的石头，犹如温润的翡翠散发着力量，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地就吸收到他的身体里。 体内的力量充盈了许多。 安洁莉卡：“因为教石主要是储存能量，所以你最好在1个月后与对冲的时候使用，可以增加成功的几率。请你相信，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成功。” 玦站起身：“我要离开了。” 艾德里安知道，对方虽然表现得像是还要考虑的样子，但其实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也站起身：“熵玦先生，你们的时代应该前进了不少，可以告诉我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吗？” “啊…我们，已经有人登上了月球，并对太阳系其他的行星展开探索。值得一提的是——” 玦微笑地看着他，“——我们那里，第一个来到宇宙的人说：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上帝，只有山川与人民。” 随后，他信步离开了。 “哇，这句话好浪漫啊！”安洁莉卡陶醉着，金色的眸子望向窗外，“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飞到天空之上呢。” 艾德里安欣慰地品茗剩下的茶水。 小时候的他思考过：这个世界没有神会怎样呢？ 并不会怎样，山依然是山，海依然是海。 ----------------- 熵在港口闲逛着。 尽管这里离灾厄的中心地带要远很多，但一路上她还是见到许多因为辐射而身体异化的人。 有的人失去了部分肢体，有的人身形畸变严重无法生活，路边随处可见有流浪汉和乞丐。 至于那些在港口卖的那些海鲜产品…… 有身上长满突刺的绿色水母（老板说没毒，但她持怀疑态度）； 有一大块看起来密密麻麻的不知名的硬壳东西（说是要砸开来吃）； 还有…… “嘿咻！拉——” 不远处，好几个码头的渔民奋力拉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一个非常大的章鱼，其触须之多至少有好几十条，关键的是那玩意头上也有好多眼睛滴溜溜的转。 挖槽，看得人密恐都出来了！ 为了关爱自己的眼睛，熵选择先去看看那些相较下来可爱得多的海鸥。 她找了个小商贩买了点面包，然后撕下来扔给那些鸟。 这些海鸥并非没有异变，不过倒是挺能让人接受的—— 它们的翅膀尾部有的会呈现出其他的色彩，暗红色、黄色等等。 就像毒蘑菇一样，这类的海鸥身体里有着轻量的毒素，碰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吃就行了。 咚！ 一只海鸥忽的撞翻了其他的同胞摔在地上扑腾，半天都没站起来。 “呵，小家伙，你怎么了？” 熵蹲在地上观察着那只扑腾的小东西，顺便裹了裹自己快要拖在地上的风衣。 噢~ 她用地上的木棍翻了翻它。 这只海鸥的其中一只脚已经没有了，看着伤口处，应该是不久前伤到的，还有一丝丝血迹冒出来。 以至于它一旦降落，起飞就要困难许多。 看着它的创伤口，熵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 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 好长时间以来，她的力量都用于攻击，也是直到来的路上，手中晶体的奇异的可能性让她有了其他想法。 她一只手上凝结出薄薄的晶体，就像戴了一只透明的手套，但手指还能动作。 正常人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熵用那只手抓住了那只海鸥（是的她其实就是觉得那只海鸥脏）。 看着小东西的伤口，她心念一动。 体内的力量缓缓地覆盖在那个创伤口上。 渐渐地、渐渐地，透明的晶体自伤口上凝结起来，一路往下地，慢慢构造…… 不多时，一个透明的鸟类的脚就完成啦！ 这只脚绑定在它的残腿上，看起来还挺像义肢的。 “喏。” 她把鸟放下来，直起身对它说：“起来，没事走两步！” 那只海鸥还是踉踉跄跄地，似乎不习惯它新的脚。但几分钟过后，它掌握到了诀窍，终于扑腾地站了起来。 它向熵叫了叫，像是嘹亮的笑声，接着扇动着翅膀不费力地飞了起来。 “喔喔！” 它这样叫着，轻快地、自由地，向海岸线飞去。 所以说……我的力量真正的用途不是破坏，而是构筑吗？ 看着远处飞走的海鸥，熵陷入了沉思。 最为令人惊讶的是，那只透明的脚竟然与海鸥没什么排异状态，十分自然地贴合进它的骨骼的连接处。 或许，以前研究的方向出错了？ 毕竟这种由裂隙引发的力量确实不好以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理解。 啪！ 她一个响指，去除了刚刚给那只鸟造的肢体。 熵有点怅然地想： 等离开的时候，不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任何东西。 第48章 奇怪的人 正当熵站在港口边伤春悲秋时，有什么东西似乎从她的视野处一闪而过。 额，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一个人。 不、不，人本身不是重点，关键的是那家伙的身体几近透明，如入无人之境地在这边港口飘来飘去。 更关键的是，周围似乎没有人能看到他。 那是个看起来能称得上大叔年纪的人，他的外表透露出岁月的痕迹，一张颓废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沧桑。 他对周围的人的熟视无睹毫不在意，手中握着一本小册子，笔锋飞舞，不停地记录着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根本没发现不远处，熵一脸诧异地盯着他。 对方也有虚化的能力吗？居然还能不让别人看见。 不对，那我为什么能看到他？ 熵不动声色靠近他，装成要买小吃的游客。 离得近了，她终于听到对方在嘀咕什么东西。 “……记录：筛选前一个月，这里的人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统治者仍未将相关信息告知民众，这个世界的毁灭几率目前是89%……切，那不就是必死无疑嘛。” 筛选？记录？ 什么意思？听这人语气，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个人还在感慨：“……唉，好想吃饭啊，该说不说人得到什么，也会失去一些东西。不能吃饭对我这个生前是个吃货的人也太残忍了呜呜呜……” 生前？ 他已经死了吗？ 就在熵脑子里一片混乱时，那个人好像发觉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 熵笑着透过他：“……老板，要一份奶酪鸡肉卷！” “好嘞！5个铜币！” 哼，我可是有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的！ 那个人盯着她半天才到确信对方不是在看他，而是他侧面的那个小吃店。 “吓我一跳！”他喃喃着，“还以为她在看我……也是，正常人根本看不到我们这些灵体——啊~我也想吃奶酪鸡肉卷！” 灵体？ “……唉，行了，这边记录得差不多了，再过几天记下那里的情况，这个世界的资料就差不多整理好了。” 男人望着远处，熵知道，那边是灾厄之眼的方向。 下一秒，那个男人就凭空消失了，就像被橡皮擦抹除了一样，从未存在过似的。 …… “来，您拿好！” 店家热情地把鸡肉卷递给熵。 “……谢谢。” 她慢吞吞地拿着鸡肉卷，一边漫步，一边思考，根本没心思吃。 经历过那么多事，熵可不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幕可以用“见鬼了！”来形容。 她努力整理头绪，竭力从刚才那个大叔的只言片语中凑出有效信息。 那个人，以前应该也是正常的人类，不知因何变成了现在这种灵体的形态； 他似乎是在记录这个世界，明显知道有些关于大灾厄的事，还说什么“筛选”。 筛选……难道和教会那边说灾厄是考验，是一回事吗？ 而且，看那人的意思，像他这样的人估计不会只有他一个。 怎么做到的？居然能跳脱出自己的世界，在各个世界里游荡？ 只是为了记录吗？ 他们是有一个组织吗？ 而且，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那个人？ 怀揣着这些疑问，熵思绪万千地回到了旅馆。 ----------------- “呀，你回来啦，我也才刚回来……今天收获蛮多的。” 玦从床上起身，走过来，“你买了什么吃的？” “哦……这个，奶酪鸡肉卷。” 熵心不在焉地把食物给他：“我在港口碰到一个奇怪的人……” 她把刚才的事告诉了玦。 玦拨开食物的包装咬了一口，奶酪与鸡肉的香气充溢在口腔：“这样啊……这件事太复杂了，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范畴，先放一旁吧。今天我去教会，又碰到了艾德里安……” 他简单描述了教会那边的意思。 “只剩一个月了，我们的行程要加快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熵拿起南大陆地图，指着这座港口后面的一条路：“就从这里吧，这条路走，我们能从三级管控区域慢慢地适应里面的能量辐射，最后向灾厄之眼进发。” 地图上将南大陆按照灾厄的影响范围和严重程度将各个地区划分级别。 从这座港口后面出去就是三级管控区域，一些冒险者和企图成为缔结者的亡命之徒会在这么一圈活动，辐射程度是港口这里的5倍左右，运气好的话，缔结者可以全须全尾地退出来。 再往里去是二级管控区域，那里可以碰见一些意外收获——比如教会的教石就是从这里挖掘的多，不过挖掘只能靠一些简陋的器械。辐射是三级区域的3倍，就算是强大的缔结者进去也需要全身防护，但即使如此，出来后身体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异变。 至于一级管控区域…… 辐射是二级区域的约10倍以上，人类必死无疑，从来没有进去的人出来过。 最后，就是灾厄之眼。 那里更不用说了，作为灾害的核心，其辐射浓度可以说是有如实质。 而那里，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玦：“兰德尔，如果不考虑我们对辐射的适应过程，仅凭正常人的速度，我们要多久能到灾厄之眼？” “正常人的话，如果走路需要好几个月，如果坐车仅需要一周。” 熵：“……兰德尔，你的飞行状态耗费不多吧？” 兰德尔：“不多，按照你们现在吸取环境中的能量算，只需10%我就能切换飞行状态，载着你们去灾厄之眼。” 好，既然这样—— 熵抢过玦没吃完的卷饼，塞在嘴里，囫囵地说：“我们每到一个管控区域，先适应几天，再让兰德尔带我们往里面飞一段路。一次往复，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到里面了。” “另外，”玦补充着，他擦擦嘴角的奶酪，“明早出发我们先去教会把教石取出来，并且让教会和公司那沟通一下——我们这么一去，很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多么令人期待啊，如今的他们终于踏在了回家的路上。 尽管前方或是危机，或是险阻，他们也不会退缩！ 第49章 管控区域 早上，教会。 “……就是这样。” 玦看着艾德里安：“不过我想，在你们预言做出的时候，公司那边应该已经通知到了吧？” “当然，他们会理解的。” 艾德里安点头，他侧身，指向旁边的一个大箱子：“教石都在这里了，只是……你们不太好带着吧？” 玦：“没关系——兰德尔！” 兰德尔走过来，拿出一个小巧的电池一样的东西，把它放在那堆石头上。 不消一会，那些淡绿色的石头都没了光泽。 艾德里安惊诧：“这是……” 玦：“这是兰德尔早上告诉我们的，一种类似于能量储藏器，方便许多。” 艾德里安为他们高兴，随后拿出一个大背包交给他：“阿奇博尔德先生托我带一些东西给你，或许对你们的探索有些帮助，拿着吧。最后，希望你们一路顺风……再见。” “拜拜！” 玦背上背包挥了挥手，随后和兰德尔直奔后面的路口去和熵集合。 安洁莉卡在一旁沉默了半天，此刻终于开口：“我们真的要把所有都赌在这几人的身上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安洁莉卡，我们只能相信他们。” 艾德里安望着玦远去的背影，叹气，“既然是你的预言指向他们，那么除了他们，我们别无选择。” 他知道，安洁莉卡的预言从不出错。 “而且，我们还有要做的事。”他回到教堂，轻轻地拿出放在台子下暗口里的匣子。 那个匣子上刻满了繁复的精致纹路，边角有不少磨损的印迹，看得出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但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看得出，匣子的主人经常打开它。 艾德里安郑重地打开匣子，取出里面厚厚的笔记本。 笔记本因为时间久远，纸页已经泛黄，边角也卷起来不少。 轻轻地翻开笔记本，艾德里安的灰色眸子不断描摹着其中的词句，神情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 “乐园……” 他喃喃道。 手中的笔记本记录着100年来那些缔结者从灾厄的探索中带来的各种各样的信息。 其中有一项最让人在意的，就是某位缔结者在探索过程中获取了一种能够一定时间内较高程度感知周围异样的蘑菇，他当时无意间服用下去，看到了一种像鬼魂一样的人。 从那些鬼魂的口中，那个缔结者知道了有其他存在一直在观察他们这个世界，还提到了“乐园”这个组织，甚至提到灾厄本身有乐园的参与。 但那倒霉的家伙那时已经没有任何防护地处在第一管控区域了，这些只言片语的信息也是那家伙托手中的机械装置在能量即将耗尽时送到二级区域边缘的教会人士的手上。 如果……熵玦一行人成功的话，这所谓的乐园组织，或许将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 他必须假定他们是恶意的……一个文明承受不了低估外来敌方的后果。 他们什么时候来？不知道。 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不知道。 艾德里安只知道，他必须现在着手去保护现有的人类文明成果——西塔。 根据公司那边的最新研究，短暂时间内扩大他的异能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如何能将范围扩张至整个西塔地区。 那么，就要动用教会最后的杀手锏了。 艾德里安的眸子闪了闪，抬起头看向窗外。 他那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湛蓝色的天空，清澈见底。 ----------------- 在路口会合后，几人开始向第三管控区域走。 因为要先适应辐射慢慢增强的环境，几人选择步行。 四周荒凉的景象让人感到压抑。辐射带来的变异已经波及到周围的花草树木，它们有的呈现出奇异的颜色和形态，有有的生长得异常怪异。 …… 几人闲聊着。 熵喜滋滋地：“我出门前看了一下那些被晶体固化的动物……” 玦看着她：“怎么样？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好消息。” “我解除了晶体控制，就像我预想的那样——它们居然还活着！” 即使其中有一条鱼，它依旧活蹦乱跳着！ “是的。”兰德尔接过话，“我早上仔细分析了那几只动物，它们的状态和被封住之前别无二致。” 玦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的能力现在包括攻击、构筑残肢——目前限于动物、还有凝固生命体的活性……还挺全能的。” 相比下来，他的能力看起来似乎有点单调。 熵用手揽着他的手臂：“你也要多试着去开发自己的能力嘛——比如除了能控制人和动物的神经与精神，是否能对……嗯……”她左右看看，突然指向一旁的莺尾草，“……对植物产生影响？你要不试试？” 植物？ 玦停下脚步，盯着右侧树底下的莺尾草——它看起来被动物啃食过，叶片上有不少残缺，看起来快要死了。 嗯……试试能不能让它焕发活力吧！ 玦试图将脑海中的丝线伸向它，人眼无法看到的丝线渐渐地顺着叶片的根茎上的脉络不停地延伸着，随着丝线上的能量传递过来，那株植物好似抬起头来，叶片隐隐发绿，竟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熵歪着头看了看，突然上前伸出手，晶体构建出新的薄薄的叶子弥补在莺尾草的残缺处。 同时随着玦的能力的发挥，眼前的莺尾草的脉络在透明的部分伸展着，除了显得有点奇怪，总的来看已经显然是生机勃勃的一副样子了。 “哇偶！”玦看着眼前他们的成果，感慨，“哪天我们直接凭空构建出一个人或许我都不会惊讶……好吧，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还是会很吃惊的。” 熵笑着调侃：“你总不能凭空赋予一个死物有灵魂吧？不过……” 她转向兰德尔，“……起码这下解释了为什么兰德尔会被构筑出来——我们真的有相关的能力！” 之前即使答应了兰德尔，但两人对于何时才能再把他构筑出来一直是没底的。 直到现在，或许是因为在逸散着能量的环境中，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们之前一直不曾察觉…… 他们终于对那个可能的未来有所期盼。 此刻， 如果有其他的存在观察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定会震惊地认为—— 他们的能力，简直可以说是是造物主的雏形！ 第50章 深入 就这样走了好一会。 在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于是他们让兰德尔露出他的脸。 看着那个机械脑袋，两人满意地点头：“还是这样帅气嘛！” 兰德尔其实不怎么在乎露脸这件事：“你们觉得现在的辐射如何？对身体影响大吗？” 熵看看玦：“其实……我感觉还好，直到现在为止，只是觉得环境中的能量充盈着整个身体，没什么排异的反应。” 玦：“我也是。” 从昨天到现在，他们两人的力量得到微量的增幅，但按照这个速度，想在一个月后与灾厄进行对冲那就是天方夜谭。 就算现在他们身处三级管控区域，如今他们的吸收频率也完全可以接受此地的能量。 兰德尔：“那现在我们需要飞过去吗？” “是的，兰德尔。” 玦坚定道，“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带我们往里去吧。” “好的，你们抓着我。” 兰德尔前面抱着熵，后面玦也哼哧地爬到他的背上。 玦：“走吧！” 兰德尔点头，顿时脚底和侧身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个人直往深处飞去。 至于两人为什么不用虚化的状态，则是因为越靠近灾厄的地方危机就越多，他们要尽可能地保留实力以应对不时之需。 咻—— 几人唰地从林间飞过。 不时还能看见地下有几个冒险者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我靠！那是什么？铁疙瘩？” “哎哎，那铁疙瘩还带着两个人呢！” “他们的方向——他们要去二级区域？疯了吧，得多大的命才敢往那里跑？！” …… 望着脚下涌动在风中的林木，他们看到了头上长着花的兔子，看到了有着数十米长尾巴的有着尖利牙齿的羊，还有背带裤形状的大树！ 飞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兰德尔放下他们。 “你们现在休息吧，要是还能承受的话我们明天再往前飞过去。” 他的谨慎是对的。 尽管现在离二级区域还有一段距离，但玦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在这里，能量可以说是四面八方地涌入他的身体，而比起刚才刚出港口时的能量辐射，这里才终于让他有了冒险的紧迫感。 他转头一看，果然，熵也在不停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玦取下他们几个的背包：“兰德尔，麻烦你给我们构建个帐篷，我们要好好适应休息一晚。” “没问题。” 兰德尔点头，随后转向旁边的一块空地，蓝色的眼睛扫描着空中的虚拟模型，模型逐渐实体化，不一会，一个打印好的帐篷就落地了。 真方便！ 兰德尔，一个野外探索赶路生活的必备机器人！ 熵拖着背包一屁股坐到了帐篷里，低着头翻看着。 “玦，看看那个公司老头给的背包里装了什么。” 她掏出了一堆药剂一样的瓶子，好奇地看着背后的说明书，念着：“……增强对辐射环境的耐久力。嘿！这个还挺有用的，他还真舍得。” 这类药剂应该算是他们公司那边机密级别的研究成果了。 玦拿过一瓶研究着：“他们当初也不知道灾厄会到来得如此之快，如今也只能信任我们了。” 他打开瓶口闻了闻，面容扭曲起来：“咦~这味道……跟中药有的一拼。兰德尔，你觉得如何？” 兰德尔也拿起一瓶，分析过后：“无毒，可以服用，对你们有好处。” 呃…… 两人对视一眼，尽管有点无奈，但还是拿起手中的瓶子碰了碰。 干了！ 咕嘟咕嘟…… 他们艰难地咽下这几欲让人作呕的药剂。 一瓶的剂量并不多，大概也就50毫升——但威力却十分巨大。 “唔！” 他们一边面色铁青地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吐出来，一边飞速地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两瓶水漱口帮助自己咽下。 “唔——嗝~~~” 玦率先打了个嗝，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嗝里还有药剂的气味，连忙站起来挥手散散。 兰德尔平静地看着他们，他其实并不明白难喝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能问：“你们现在如何？药剂有作用吗？” 玦慢慢地从刚才地狱般的滋味中缓过劲来，感受着周围能量的浮动。 确实，那些药剂使他对这个环境中的辐射的适应效果明显！刚刚落地时对浓厚能量吸收的阻塞感少了不少！ 玦又望了眼背包——大概还有10来瓶，估计那个阿奇博尔德几乎把全部的药剂都给他们了。 “这东西的效用比我想得高。” 熵活动着身体，她感觉自己灵活了许多，“剩下的我们先不喝，留到二级，当然最好是一级区域时再吸收。” 越往内陆去，每一步就越艰难，他们要珍惜每一点回家的可能性。 玦点点头，走过来也坐在她的身旁：“既然我们的身体每时每刻都会自我吸收，那不如我们先好好休息。” 他铺好毯子，懒懒的打个哈欠，往后面倚靠着，但似乎睡意不足，只是静静地躺着。 兰德尔应着：“我帮你们守夜，反正我不用睡觉。” “辛苦你了，兰德尔。晚安。” 熵拉上帐篷的链子，转头盯着摆成“大”字的玦。 她不留情地拍了下他的屁股：“一边去！给我留个地。” ……别说，从旁观者的角度，手感还挺好的。 弹弹的、软软的。 玦哼唧一声往旁边翻了一下，留出一处可以让她躺下休息的地方。 他的声音闷闷的：“也就你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摸我。” “嘿——” 熵本来已经躺下了，听到这话也翻个身趴在玦的身上。 她揉搓着玦的脸蛋，调笑道：“我摸我自己怎么啦？咱们本质上都是一个人，有什么好见外的！你也可以摸我呀。” 说着，又煞有介事地分析：“不过你别说，我没分裂前自己摸自己屁股，和从旁观者角度摸还挺不一样。” …… 她这不是变态，是对自己身体的友好探索！ 玦抓住她蹂躏他的双手，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行啦，这些事等我们回家再说——兰德尔还在外头呢。” 熵啪叽一下翻了回去，抱怨着：“唉，希望我们能顺利回家……吃了那么久的面包，我好想念南门小巷的生煎和馄饨啊！” ……她这么一说，他也饿了。 他静静地望着熵的眼睛——那与他的双眼一模一样，映照着彼此的模样。彼此的想法在对方心中都透如明镜。 他们会回去的，一定会的。 他这样想。 伴随着沉沉的夜色，他们相拥而眠。 第51章 二级区域 当清晨的太阳升起，熵神清气爽地扑腾着起身。 经过一个晚上的吸收，她感觉体内的力量又充盈了些许。 她侧过头高兴道：“玦，你……” 啊，他还在睡觉。 熵知道这么些日子他都睡得不好，便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嗯……” 玦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哼哼着。 熵选择让他再睡一会，便索性穿起外套慢慢地离开帐篷。 “早上好呀，兰德尔。”她欢快地打个招呼。 “早上好，熵。玦还没起吗？”兰德尔注意到玦没有出来。 “嗯，再让他睡一会吧。” 熵活动活动身子，她打算试试自己的能力到了什么程度。 望着远处的一块石头（目测能有30米远），熵跃跃欲试地调动着能力。 确定好方向……拟定好距离…… “嘿！” 砰！—— 哗啦啦—— 小石子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着。 熵兴奋地上前一看—— 嗯……虽然略有偏差，但那块石头的一半已经变得粉碎了。 或许……借由玦的感知能力，她可以精准确定目标？ 不、不，玦现在的能力应该仅限于生命体，像石头和机器人这样的非有机生命物质不好察觉。 不过，面对正常的有机生命体，他们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总的来说，这里可真是修炼的好地方！ 要不是1个月后就要去应对灾厄，她觉得在这里再呆上半年都没问题。 尽管很想家，但提升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后面熵又试了几次，终于可以确定现在自己的可操控晶体范围能有30米。 进步飞速啊……不过也可能前期进步很快，后面就会后继乏力了——哎，那不是他们现在该担忧的事。 “唔……” 玦揉着眼睛，从帐篷里探出头，他望着她，“……你起得可真早。” 熵失笑地看着他：“不早啦。兰德尔，现在几点了？” “上午9点了。” “看吧？” 玦磨蹭着穿上外套，嘟囔：“我也不想的嘛……就是困。” 熵走过来：“你能记得梦中的事吗？” 当初她极其困乏的那段时间里，能感觉到自己有做梦，但醒来时什么都记不起来。 玦仰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还是摇头：“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熵叹气，把他拉起来：“没有就没有吧，先不要管那事了。来——看看你的力量增长到什么地步了？” 玦扭扭脖子，活动筋骨完毕后，将脑海中的丝线沿着脚下的草地向远处的树木延伸着。 他感知到每一株花草摇曳的姿态，感知到每一只昆虫鸟兽生命的轨迹…… 丝线不断地延伸着，一直到快有40米的距离才变得模糊。 玦若有所思地分析着：“40米……不错，确实增长了不少，只是针对大型动物，甚至是人，30米往上的距离控制起来应该就困难多了。” “如果我借助你的感知，那40米内应该就能实现对有机生命体的精准爆破了吧？” 熵兴奋地提出设想。 “好主意。”玦认为言之有理，牵起熵的一只手，指着远处一棵大树上欲掉不掉的枝丫，“那应该到这能有30多米，你试试能不能炸开它。” 说着，他尝试着将枝丫的具体方位共享给熵。 一种玄妙的感觉传达到熵的脑海，那一瞬间，她可以说不借助眼睛定位到那个枝丫的位置，只要在那个定位上迸发出她的力量…… 砰—— 一簇晶花在枝丫的末端倏地炸开。 哗啦—— 连带着枝条上稀稀拉拉的叶片，枝丫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果然…… 也就是说，随着他们的力量在这里，乃至后面深入到灾厄之眼的这段时间里不断增强，他们的伤害范围将不断扩大。 甚至，如果时间足够充裕……往大了说，可以覆盖整颗星球！ 哇靠，那就无敌了！ 不过到那时他们孱弱的人类身体能不能承受住那么多的能量还未可知。 “噢！还有，”玦突然想到，“还有虚化的能力，试试看我们现在能坚持多久。” 熵点头，随即切换进入虚化的状态，淡淡的金光覆盖在虚幻的她的周围。 “阿哈~~现在消耗更不费力了！” 她惊喜着，不停地在空中转圈，忽上忽下地转悠着。 玦也切换过来，感受体内力量的流动——确实，或许是虚化对他们说是更基础的力量，虽说还不能时时刻刻处于这个状态，但在不使用其他能力和受到缔结者攻击的情况下，以他们的全盛状态能维持差不多20分钟！ 这和他们在穿越前的1分钟（而且还要接触才能触发）相比，简直可以说是里程碑般的进步！ 或许是经过一晚上周边环境力量的洗礼，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已然适应了现在这个程度的辐射。 既然这样……是时候再向灾厄里面深入了。 玦提议：“我们直接去二级区域吧！” 兰德尔担忧：“你确定吗？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的辐射已经不是正常缔结者能够承担的了。” 甚至可以说，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以人身直接来到这里，其实力已经超脱了绝大多数的缔结者了。 “我们要尽快提升实力，如果时间宽松我当然不介意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但……时间太紧迫了，就像，呃……” 玦用了个奇怪的比喻，“就像母亲分娩一样，需要不停地承担更高程度的痛苦，才能见到自己的孩子……啧，我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对？”他看向熵。 熵不怎么在乎：“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总之，我们现在不能呆在舒适区，兰德尔，你记着地图的，带我们去第二管控区吧。” 兰德尔点头：“好的，预计明日凌晨我们就能到达。” 二级区域其实离三级区域并不远。 作为大多数冒险家游窜的地方，三级区域距离二级区域其实也就百来公里这样。 以灾厄之眼为核心，各个级别的区域总体呈现内圈大，外圈小的态势。 故而不要在外圈逗留过久，无论是对适应环境，还是赶路的时间，二级与一级的区域才是难受和磨练人的地方。 又经过一整天的奔波，直到第二天的凌晨，他们终于来到了二级区域。 第52章 变异植物 在踏入第二管控区的瞬间，两人的额头已然沁出了汗水，脸色渐渐发白。 强烈的能量场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会。 正如地图上说的，二级区域的辐射程度是三级区的3倍，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以一种他可以清晰听到的频率“咚咚”地跳动着。 “需要休息吗？” 兰德尔看出了他们剧烈的不适。 “呼、呼——咳、咳咳！” 玦咳嗽几声，弯下腰，几乎是无声地点点头——他现在连说话都有些艰难了，只能通过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看向背包里的药剂，盯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移开了眼睛。 现在……现在还不是用的时候。 他和熵在目光中确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先竭力使身体适应这处环境，一旦适应差不多了，就立即动身向里面行进。 兰德尔也明白了他们的打算：“这样的话，我就在旁边防止一些变异动物的袭……” 话还没落地，玦脸色一变，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立马大喊：“离开脚下这块地！” 随即，他和熵开启虚化状态，兰德尔也反应极快地飞到空中。 下一秒，原本平静的土地突然迸裂开来，一条足有五六米长的藤蔓从地下猛然冲出，如同一条巨龙般咆哮而出，狠狠地扫荡着他们刚刚站立的土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玦往下一看——根本见不到这变异植物的根部，冒出来的只是它的一处枝条！ 那株藤蔓在扫荡过后似乎短暂地疑惑为何他们俩人不见了，随后恼羞成怒地向兰德尔攻击过去！ 空中的兰德尔很是自如，他一个侧身躲过了它的袭击，向更高的地方飞去。 哪知这变异植株紧追不舍，下面的根系不断伸长着，枝条在空中甩动着向上抽去，在空中发出“啪！”的破空声。 闹剧该结束了—— 玦不耐烦地用识海中的丝线控制住那个植物，虽然那玩意体型庞大，但到底是一个生命体，控制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 呼啦啦—— 那东西顿时僵住了，然后听话地缓缓收回枝条，整个又缩回到土地里了。 原来的地方已经被破坏得没有一处干净之处了，几人又去旁边找了块空地休整。 熵好奇：“刚刚那东西去哪了？” “呼呼……我让它哪来的哪回去，滚得越远越好。它不会来骚扰我们了。” 玦尽力地调息着呼吸以及体内力量的流动，看向她，“你也快调整调整力量流动的频率，那对我们适应环境有好处。” 在这期间玦还要分神注意着周围的危险。 尽管兰德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发觉周围的危险，但像刚才那样防不胜防的生物还是难以察觉的。 在二级地区，动植物的变异程度远高于三级地区，而且不少还喜欢吞食缔结者获取能量，富有攻击性，他们需要时刻警惕。 “嗯。”熵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感受着能量的起伏，“兰德尔，记得警惕周围环境。” “好的。” 兰德尔应下，眼睛换成红外模式，时时观察周围的异象。 …… 就这样，几人在第二区域走走停停，又不停地对付危险的生物，花费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而各自的能力范围也差不多能到100米这样，虚化状态的持续时间也更长，或许正如之前所猜想的，能力在后期的提升会越来越慢，尽管他们深入到辐射越来越高的地区，但能力的增长却没有刚来时的那么迅速了。 砰！ 吼—— 一个浑身是血的大型东西踉跄着跑远了。 “我靠，你看到了吗？刚才攻击我们的那个像犀牛的东西，它有3张嘴！背上还有一个像眼睛的一个气孔咕噜噜地转着呢！” 赶走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后，熵惊异地描述着。 “我刚刚还听到它在像狗一样叫着，真新奇——兰德尔，记下来了吗？”玦看向机器人。 兰德尔可以说在一路上不停地更新物种库，到现在至少更新了几百种新型动植物了。 “好了，更新完毕。” 兰德尔刚完善好数据库，突然整个身体不动了，就像生生地僵硬在了原地。 “兰德尔？”熵走过来晃晃他，“怎么了？你要没能量了？还是附近有什么东西？” 可是前不久他们才给他续过能量。 玦连忙感知了下周边环境——刚才他们打那只犀牛外形生物闹的动静似乎有点大，附近的异变动植物都不敢再靠近他们了。 良久，就在他们以为兰德尔死机时，兰德尔才发声：“我感觉到了……” “什么？” “那个人……”兰德尔转头看向这片森林的某一处，“……那个兰德尔曾经的据点，就在不远处。” 哦~两人恍然。 那个第一代兰德尔。 玦提议：“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反正耗不了多久。” 其实他们一直对那位第一代兰德尔很是好奇，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如今的兰德尔的口中。 几人来到那个据点。 说是据点，但因为时间过久已经被茂密的树丛遮掩住了。 要不是兰德尔笃定据点在下方，谁都不会相信这里有一处人类建筑。 他们合力扒拉掉据点外头的杂草，那里露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 “这个据点你知道吗？”熵看向兰德尔。 “不。”兰德尔摇摇头，“我以前跟随他时，尽管在世界到处奔波研究，但从没来过这里——所以，这里是他在把我废弃之后自己建立的据点。” 所以兰德尔刚才怔愣了那么久，就是因为感知到这边有熟悉的数据信号传来。 确认了好一会，才肯定那就是他曾经同源的信号，而不是这里以前其他人类的研究遗址。 “这个门已经坏了。” 玦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开门的按钮，他转头：“要不我们通过虚化的能力进去？” “光我们进去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懂第一代兰德尔的研究，去去去，看我把这门轰开。” 熵拨开玦，兴致冲冲地打算出手。 “不用了，两位，我能打开。而且按照那个人的习性，强行开门会让数据库自行销毁的。” 兰德尔上前，不知怎么地一番操作后，那扇门门口的灯突然冒出一阵蓝光。 兰德尔将他的眼球对准了蓝光。 哔嘟—— 门效验过后亮起绿光，一阵温柔的机器女声响起：“欢迎回来，兰德尔先生。” 紧接着，大门吱呀吱呀地缓缓打开。 门内的灯光一排排地亮起，空中悬挂的众多屏幕启动开机程序，仿佛无人问津许久的实验室等回了它的主人。 熵和玦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兰德尔…… 那个天才的秘密，就在他们眼前。 第53章 兰德尔 那个天才死了多久了？100多年了吧？那时候还没有大灾厄呢。 真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这里居然还能正常运行。 望着眼前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行数据的屏幕，他们不禁咂舌。 这里的功能来源是什么？应该不是电力吧。 还是说，和兰德尔一样，来源是类似于他们在裂隙中获取的能量？又因为裂隙与灾厄有关，这里由于地处灾厄地区所以能通过某种方式从环境中获取能量？ 兰德尔似乎明白他们的疑惑，就侧身解释：“那人在这里建立了能量传输和转化系统，直接汲取辐射力量，所以这里能留存至现在。” 说罢，他走进里屋——那里是据点的核心。 两人连忙跟上。 来到里屋，映入眼帘的是遍布在墙上的大大小小的屏幕，上面不停地跳动着他们看不懂的数据，快到他们连读其中一行的时间都来不及。 兰德尔却对此毫不意外，他走到台前，娴熟地输入一串类似验证码的字母，进入界面。 玦走到他身旁不是很懂地看着他的操作：“兰德尔，你是在找什么吗？” “我——我想知道在我被废弃之后，那个人又经历了什么……说实话，在我有意识起跟着他的那些年，他就像一个怪异孤僻的天才，各个领域都无不精通——理学、医学、药学、文学、艺术、工学……他可以说是一个全才，有着傲气和对凡人的不屑，却总是兴趣缺缺的。” 兰德尔顿了顿：“然后，在我被废弃的前不久，我感受到他似乎发觉了某一处难题，很是兴奋，每天废寝忘食地研究着，还经常跟一些人通过一种特定的网络联系交流，再后来，我就被废弃了。” 玦：“他们是用卫星通信系统联络的吗？” 兰德尔摇头：“不、不是，虽然那个人掌握了卫星的技术，但他却没有放哪怕一个卫星到这颗星球的上空——或许是觉得没必要吧。” 玦明白了其中的疑点。 那个天才兰德尔在100多年前的那个时代，居然能不用卫星跟其他人联络！ 他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其他人又是谁？ 对于一个孤僻的天才，在不通过网络的媒介下，他又是如何了解到那些人的？ 玦拍拍兰德尔的肩膀，让他慢慢查，随后和熵一起研究起这个研究室。 因为那些数据他们根本看不懂，所以只能参观一下房间的布局。 熵走到另一个小房间，看到里面只有一个屏幕和几张桌椅，桌子上还有一大沓手稿。 手稿？ 她小心地拿起早就泛黄的纸张——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只有个别公式她能够凭着对高数的回忆勉强看着熟悉。 好家伙，这个人的脑子甚至领先他们原来那个世界太多了。 不愧是天才的手稿，珍贵程度应该不下于爱因斯坦的吧？ 玦也拿起另一张瞅着，那张纸吸引他的倒不是什么公式，而是上面写了一长串人名—— 塞拉、阿里斯特、伊森、格雷戈……等等等等，写了几乎有一页纸。 其中还有不少名字被用笔深深地划去，力度几乎可以划破纸张，似乎笔迹的主人情绪波动很是剧烈。 熵也凑过来看。 “什么意思？……嗯？纸背面写着一个大大的X字母。”她嘟囔着。 玦翻到反面，确实，只有一个大大的“X”，像是标志一样，占据了整个背面。 玦小心地将这张纸收起来，打算等下给兰德尔记录在数据库里。 突然，映照在室内的白光转变为红色！ 哔——哔——哔—— 那个开门时的机械女声又响起：“外敌入侵！外敌入侵！” 伴随着红色的灯光不停闪烁着，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外敌？ 他们赶忙跑出房间，却根本没在门口看到有任何人或是生物。 玦立即转头奔向里屋的兰德尔。 “兰德尔，怎么……了。” 玦的声音不由放小，眼前的兰德尔曾经蓝色的眼球不知何时已经变为红色，此刻正直直地盯着他们俩。 不对劲……他现在很不对劲！ 熵试着开口：“呃，兰德尔？你……怎么——” 话未说毕，就被眼前的机器人打断。 “发现外敌，”他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配合着红色闪烁的灯光看起来极为瘆人，“采取歼灭模式！” 瞬间，他的机械手臂构建出了几把枪，周围的墙壁上也有众多枪械转出来，众多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们。 靠！外敌是他们！ 心念电转间，他们切换为虚化的状态。 砰砰砰！！！ 这一连串的枪声在房间内回荡，划破了寂静的夜晚，仿佛是死亡的交响曲。子弹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发出连续的尖锐撞击声。弹片四处飞溅，打击着周围的建筑和物体，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凹痕和裂痕。 兰德尔见到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继而：“重新估算目标实力，更改目标为——销毁所有资料——卫星激光系统，三级火力覆盖！” 什么？！卫星！！！ 玦惊道：“兰德尔，你发什么疯！” 他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武器会对准他们！ 卫星的攻击到这里只需要几秒，他们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尽管以他们虚化的能力完全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但是兰德尔……还有这么多珍贵的资料…… ——！ 电光火石间，熵发动能力将兰德尔封存到晶体中，控制住他的行动，然后马不停蹄地通过虚化的能力来到据点的顶部。 抬头，那束白色的激光已经近在咫尺！耀眼的光束甚至比太阳还要刺眼！ 刹那间，她展开自己的晶体，围绕着脚下据点构建出直径约为50米的透明防护罩，试图保护这里。 只能这样了。 熵只能希望她的晶体硬度能足够抵挡此次攻击，不然……那只能怪兰德尔不走运了。 轰————！！！ 耀眼的光束从天而降，径直地攻击在据点上。 熵的眼睛被白光刺得睁不开，幸亏她还处于虚化的状态，不然鼓膜肯定就破了！ 不同于上次实验时他们是远远地站着看，直到这一刻……直到正对着卫星的攻击，她才明白这种力量是多么地恐怖可怕！ 第54章 兰德尔（2） ———— 白光过后，熵终于堪堪睁开双眼。 围绕着她构筑出的保护罩，周围20公里内已经可以说是一片荒凉，寸草不生。只有残留的火星绕着叶片在空中转悠着，像是在跳着死亡的圆舞曲。 而她的保护罩……除了有些许草木灰和飞溅的泥土落在了上面，居然——毫发无损！甚至一点划痕都看不到！ 卧槽，这么厉害！ 熵震惊自己的能力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没开心一会，就想起了下面的玦和兰德尔。 她挥挥手解构了保护罩，然后回到了据点的房间里。 玦正在实验台前研究兰德尔，见到她，不由感慨：“不得不说，你的能力可以说是物理攻击上无敌了。” “但面对更加玄妙的东西，你应该更强吧……有什么发现吗？”熵耸耸肩，切换为正常状态，走了过去。 玦转头指了指兰德尔身上的某处，那里有一条数据线自他身上连接到了研究室的数据网：“我估计是因为这条数据线，他的格式可能被里面什么数据覆盖住了。” 熵瞅了瞅：“行吧，那我等下解开对他的束缚，你立马拔出数据线，然后我们换回虚化的状态防止他再度攻击。” 玦同意了。 熵：“我数三二一哦，三……二……” 玦的手握在数据线上，时刻准备着。 “一！” 啪！——晶体消散了。 咔！——数据线被拔了出来。 他们紧张地盯着他，兰德尔红色的眼睛闪了闪，终于恢复成了蓝色，他的机械肢体发出吱吱的刺耳声。 玦：“兰德尔？你现在怎么样？” 兰德尔像是才发觉他们，然后突然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你们……哦——噢！天哪！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本想接收那个人遗留的数据，却没想到触发了以前的据点保护机制，一时间警报机制覆盖了我现在的格式。” 他虽然没有表情，但从语气中能让人感受到他很是懊恼：“我刚才还发射了卫星的激光束！你们没事吧？” 看着眼前更有人味的兰德尔，玦笑了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兰德尔，熵已经挡下来啦，你看——” 他摊开手，“我们一点事都没有嘛！再说了，比起刚刚红色眼睛的你，我、我们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眼前的机器人沉默着，熵和玦不知道，在他给那个天才兰德尔做助手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就是方才红温状态的行事态度——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也不喜欢他以前的样子。 等等。 兰德尔愣了一下——他居然会有明确的“不喜欢”的情绪吗？ 熵双手抱胸，略微颔首：“哼哼，我可是大功臣哦——行啦，说说吧，那个兰德尔……那个天才，遗留了些什么信息？” 兰德尔回过神点点头：“刚才我已经基本在核心中备份好了这里全部的信息。可以说——这个天才的死和大灾厄脱不了关系，甚至说——直接相关。” 两人对视一眼。 果然，既然那个天才在这里也建了个据点，那么结合大灾厄的特殊性，这个结果一点也不令人惊讶。 兰德尔继续：“现在我可以明确，这位天才在人生后阶段一直致力于对灾厄的研究。但那时候还没有发生灾厄，他要么是从别的地方发生的小型灾厄发现了端倪，要么就是——X俱乐部的人告诉了他相关消息。” “X俱乐部？”玦想到了什么，掏出放在口袋里的那张泛黄的纸，“是这个？” 兰德尔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人名，点头：“不会错，其中几个人的名字，我在数据库里，他曾经的讨论记录对象就能对上号。” “从他们的讨论内容看，他们是一群致力于研究灾厄——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如此称呼——但这些人称灾厄为……筛选。” 熵皱眉：“筛选？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那个港口的像游魂一样的大叔也这么说过！” 玦看向兰德尔：“据熵说，那个游魂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对了，那个天才兰德尔是缔结者吗？” “他不是的，自始至终他只是普通人。内容上看，这些和他交流的人似乎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只有极其少数的人相互认识，从他们的口吻看……他们似乎是别的世界的人。” “别的世界！”玦惊讶，“这个天才是怎么联系上的？” 机器人兰德尔摇头：“我并不全然参与这个天才的所有研究，只能说他应该是在我还没废弃时就联系上这些人了。” 他拿起那张纸：“有的记录里谈到有些X俱乐部的人已经死亡，这和纸上被划去的名字也相吻合。” 看着纸上重重的划痕，玦叹气：“或许这位天才与这些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吧。” 兰德尔看向屏幕：“根据这个天才最后的记录，那时的他打算去如今的灾厄中心实验一种对抗筛选的办法——他当时应是通过什么手段预测到了这场灾厄的发生。只可惜——他失败了，根据他当时在南大陆的时间和方位，作为一个普通人，他的结局只有死，避无可避。” 机器人微微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悼念着他曾经的主人。 玦和熵默默地看着他，也不说话了。 一个天才，仅仅是普通人的身躯，就达到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研究成果，为了对抗筛选，最后更是付出了生命。 这或许并不是出于什么保护人类的伟大理想，但是，他确实穷尽一生都在贯彻他天才的名讳。 过了好一会，玦看着满屏的数据，问：“兰德尔，所有的数据是都保存在你的核心吗？” “是的。” 玦很满意这个回答：“那这里所有的数据，还有……那些草稿上的记录你都备份好了？” “是的。那位天才兰德尔的大多数人生成果我都记录好了。” 熵拍拍兰德尔的背：“不管怎么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全新的名为兰德尔的个体啦！” 虽然那个天才对机器人并不怎么友好，但他的创造，构建出了他们和这个叫做兰德尔机器人相遇的可能。 兰德尔转身看向他们，语气遗憾地：“谢谢你们，两位。但接下来，我不能和你们同行了。” 第55章 一级管控区域 “什么意思？你要留在这儿？” 玦顿时一愣。 “不，是这样的。” 兰德尔慢慢地解释：“其实从三级区域开始，我这边的辐射和磁场指数就在不断升高，在偶尔的情况下会出现紊乱的情况，到了二级区域这边情况有所加重，刚才的红温状态就是因为我在接收数据时紊乱的一瞬间被格式覆盖住了，所以……” 他蓝色的眼睛望着他们，似是无比珍视地，又充满遗憾：“……到了一级区域，我应该就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了——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伴你们了。” 他其实，至今为止，比起前一任的那个天才主人，更在乎他们。 他们会在乎他的情绪，会尊重他，会和他嬉笑打闹——更重要的是，他们作为人类的智慧、冷静、魄力让他真正体悟到人类的情绪和品格的魅力，这在实质上和那个天才兰德尔是不同的。 只可惜，时间太短了、太残酷了…… 短到……他还没有细细品味好每一处的情绪，还没有……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遗憾 只能、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们，竭力想将他们的样子记在核心里。 玦和熵有点难过地看着他：“兰德尔……把你的核心交给我们吧。” 既然他们过去可以，那么将来也可以。 总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的。 兰德尔点点头，他靠着研究台坐在地上，胸前的机械壳缓缓打开，露出亮蓝色的、巴掌大的核心。 “另外，关于两周后的灾厄。”兰德尔不忘补充，“我设置了一个程序，在检测到灾厄中心的辐射磁场急剧增强时，卫星会自动发射激光束，你们不必担心。” “对了，还有这个——吸收了教石所有力量的能量储藏器，记得拿好。” 玦蹲在他的面前，接过储藏器：“谢谢你，兰德尔，一路上辛苦了。” “是啊，”熵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当是睡一觉了，等你再次醒来，我们会在你的身边。” 玦又静静地看了他几眼，然后手伸向核心，稍稍一旋，就取出来了。 “再见，兰德尔，愿你有个好梦。” 说罢，两人带上背包和他的核心离开了这个据点。 兰德尔的意识，在核心取出来的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在思维奔向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 那个天才的兰德尔，在面对同为X俱乐部的成员的死亡时，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遗憾呢？ ----------------- 两人离开据点后，一时间有些沉默。 …… 熵想起来在离开时回头望的一眼，可怜的机器人似乎就那样永远留在了他前主人的遗址里面，像是再度被废弃了一样。 但，只要核心在他们手上，一切都会有机会的。 过了好一会，玦闷闷地：“我还挺喜欢那个大块头呢。” “是啊，”熵也怅然，“不过，不得不说，他要不是个机器人，我们一开始就完全不会有接纳他的想法。” 确实，他们的内里，本身作为熵玦的存在，其实是一个对他人戒备心非常重的人，面对人类，他们心中多数时间里充斥着怀疑、计算、防备；但面对兰德尔这样比较纯粹的机器人，他们却有着较强的包容心。 要不说纯粹的人更招人喜欢呢！ 唉……先不想这些了。 无视了脚下已经被之前的激光炮摧残得不像样的土地，玦拿出地图，展开来规划着路线：“我们现在已经在二级区域的比较靠里的位置了，沿着……” 他比划了下方向，最后指向右方，“……沿着这边走，正常的脚力需要至少3天，才能到一级管控区域。” 但他们在虚化的状态下，前行的速度其实并不亚于兰德尔的飞行速度，而且因为能无视物理障碍，甚至能更快。 眼下，他们只有两周的时间了。 前方还有一级管控区和灾厄之眼等着他们。 “走吧，我们直接飞过去。” 不多做无用功，他们果断地切换状态。 ……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激光炮把附近的异种们都吓得不轻，一路上都没看到有什么东西攻击他们。 而且令他们惊讶的是，处于虚化的状态下，他们对周边辐射的适应能力会有所提高。 尽管如此，当他们来到一级区域的边缘时，就算在那种状态下，也不免被强大的辐射磁场压得透不过气来。 “喏，一口气，喝掉。” 熵从包里拿出两瓶耐久药剂，递给玦一瓶。 现在不喝更待何时！ 两人一脸决绝地闷了，顿时面如菜色。 太难喝了！他们但凡放点糖都算用心了！ 但更让他们难受的是，尽管喝下了耐久药剂，效果也不尽人意。 一级地区的强度差不多是二级的10倍多不止，在他们又是虚化，又是药剂的加持下，现在也只能勉强站着了，前行一步都是万般艰难，每一次发挥能力都会感觉到脑仁突突地发疼。 怎么办……照这个速度，他们在半个月后连突破第一区域都相当困难。 玦感觉自己几乎是拖着身体像蜗牛一样慢慢地往前。 “玦，你快看！”熵惊呼着，好像发现什么奇异的东西。 玦抬起头，前面不知什么缘故浮现出重重迷雾，似乎在阻挠他们的脚步。 他们的目光穿透迷雾，凝视着眼前那神秘而又梦幻的景象。 前方，湖泊的水面仿佛被蓝宝石镶嵌，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而湖底深处则隐藏着神秘的涡流，隐隐透露出强大的能量波动。与此同时，空中漂浮着一条条水流，宛如舞动的丝带，轻盈而飘逸，仿佛违背了自然法则，令人不由得为之惊叹。 水流构成的丝带在空中交织萦绕，最后都流向了远处灾厄之眼的方向去了。 熵想起来了，她猜测：“那个地图上，在外围不是说有另一处可以进入灾厄的海底入口吗？难道说那里和这边是相通的？” 她打开地图看着，但是因为这里无人生还，地图上也语焉不清，并没有详细的说明。 她一边忍受着辐射的侵扰，一边上前几步想要探查眼前的湖泊，便走得离玦远了一些。 而没听到玦的脚步声，她奇怪地回头望向他。 玦一脸惊诧地看着熵，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玦？你怎么了？” 第56章 雾中湖 玦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 他向前往熵那里走了两步，又退后两步。 熵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但她更关心玦，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玦艰难地说出下面的话，“我们靠的近时，感受到了辐射会更为强烈。” 熵一惊，她也试着前进后退几步——玦说的不错！ 她也明白了玦更深的意思：既然他们靠近会更加艰难，而且眼前就有去往灾厄之眼的两条路——那么他们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兵分两路，一人从湖底随着旋涡去往中心，一人仍走路面上的道路，最终两人在最后灾厄到来的日子在灾厄之眼汇合。 但，兵分两路虽说理智，可实际上，若有一方遭遇不测…… 更何况，兰德尔之前给他们做的小型通讯装置—— 她僵硬着按着耳后的装置：“你能听见吗？通讯器里的声音。” 玦铁青着脸摇摇头：“听不见。通讯装置应该是因为这里磁场坏掉了。” …… 两人看着对方——这是他们最不愿发生的情况。 玦终于艰难开口：“我们也要暂时分别了。” “……嗯。”熵微不可察地颔首。 两人走到湖边，看着表面平静，下面却凶险万分的洋流，偶尔他们还能看到有很多长得莫名其妙的海洋生物迅猛地游过去。 很明显，水下的环境更加可怕，辐射、暗礁、异种、黑暗以及水底的窒息感。 怪不得这里无人生还，如果是成群结队的缔结者，必然会因为彼此的靠近承受不住辐射崩溃，如果分开前行又无法抵御各方环境的危险。 “我去下面。”玦突然开口，不容置疑地，“你的力量更适合陆地，在水下我能通过感知避开那些异种。” 尽管不愿接受，但熵同意他的说法，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 她放下背包，数着里面的药剂：“药剂我留两瓶，剩下的你拿去，还有，兰德尔的能量储藏器你放在身上。” “不、不行，储藏器你拿走。” 玦把储藏器塞给熵，“灾厄之眼极其凶险，你一定要拿着。我有药剂就够了。” “我——！” 熵本还想反驳，却被玦一把抱住。 他喃喃着，像是承诺着什么：“我没关系的，熵。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他仿佛说了什么，又仿佛没说。 但熵明白，这源于他们分裂的那一刻起而有的默契。 …… 良久，她紧紧地回抱住他：“……好的。” 她看向湖面，被迷雾笼罩的它显得是那么迷人，可又有谁知有多少探索者折戟在这里，这片湖面下的尸骨，怕是数也数不清了。 “对了。” 熵起身，掏出两人挂在脖子上的菱形吊坠。 她看着裂痕极重的菱形宝石，上手微抚，一层薄薄的晶状外壳笼罩在外。 上次在裂隙中，吊坠似乎保护过他们。 “这样……就算再碎一次也有机会拼起来。”她轻声。 玦拿起地图，带上药剂来到湖边。 他侧身对熵笑着：“半个月后见。” “嗯，半个月后见。”熵向他挥手。 瞄准湖心的漩涡，玦深吸一口气，切换为虚化的状态，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没有一丝水花。 岸上的人感受着——果然，两个人离得远了，个人身上承受的压力减轻了将近一半。 熵静静地看着他离开，而后转向空中缠绕着的水流。 …… 不要犹豫，立刻行动。 她不需要地图了，只要跟着水流的指引就能到达中心地带。 出发吧！ ----------------- 尽管湖面上无一丝波澜，但湖底的漩涡却相当湍急。 玦庆幸自己在虚化状态还会发出微光，这对他的探索有极大的帮助。 他小心地避让着来往的鱼群。 或许是没有光的原因，在这里的生物都长得比较……潦草，而且比陆地上的异种潦草许多。 比如眼前这个异种。 玦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玩意黑白相间，“头”（应该是头）上长着两只黑色毛茸茸的耳朵，但它的脸又很像人…… 麻了，这玩意和他们世界的那个熊猫表情包简直如出一辙！ 就是在这么暗的地方真的很瘆人。 吓我一跳！ “吼”！—— 一声吼叫袭来，强大的异种发现了他。 一瞬间，一排尖牙利齿横在他的脑袋上，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咔哒”！ 那只庞大的怪兽发现面前的光点并没有被它吞下，不由躁动起来，不停地对着他啃食、撞击，似乎打定主意要吃掉他。 怪兽的庞大身躯在海底翻滚着，巨大的身影在深邃的海底狂奔。它的触须如同巨蟒般狂舞，试图将眼前的光点彻底击溃。海水在怪兽的暴动下翻滚激荡，形成巨大的水流漩涡，似乎要将一切都吞没于黑暗的深渊之中。 啧，身上自带的光亮会吸引这些异种。 玦不多做停留，他盯着眼前的大家伙，将丝线猛地缠住了怪物的精神！ “吼……” 怪物的声音小了下来，依照玦的指示，立马带着附近的小型异种一起离开。 然而还不等玦松口气，他向四周分布的丝线又提醒他还有大型异种在盯着他。 靠！这么大的家伙，海底到底还有多少啊！ 玦决定不再和这些东西过多纠缠——他记得地图上说水下有不少溶洞，虽不知道具体方位，但跟着海底的涡流走应该不久就能看到，等上岸了再好好休息调整能量频率。 海底的辐射比之陆地更甚，他还要时不时警惕来自异种的侵害，这些异种没有任何的理性，而且攻击到他身上就像他当初被缔结者攻击那样，会消耗他虚化的状态！ 所以，能躲就躲。 在这里他承担的辐射压力尽管不像和熵在一起时那么重，但介于他现在的样子在水下无疑是一个大灯泡，而生物总会趋向于光亮的地方，所以面对众多海底异种的攻击，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速通！ 感受洋流的方向，他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向前飞去！ 在他身后，诸多的小型异种也呆呆地跟随着他，就像是无意识地跟随光亮游动着。 第57章 天才的遗骸 其实两人很早就发现了： 虽然在面对更高浓度的辐射环境时他们会难受，但只要有时间，他们的身体都会慢慢地适应周围的环境——这种适应虽然痛苦，但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碰到上限！ 说实话，玦本以为一级区域的困难程度会远高于之前，但似乎是因为他和熵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受到的压力倒是意外得承受得住。 “呼、呼，一群烦人的异种！” 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溶洞，玦切换为正常状态，然后赶忙灌下一瓶耐久药剂。 “噫~~~咳咳咳！” 他脸庞扭曲——不管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这个味道。 强行忍下药剂的味道，他观察起眼前的溶洞，扶着旁边的墙慢慢向前走去，试图找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调整体内的能量流动。 溶洞的边缘被蚀刻得凹凸不平，似乎是岁月的洗礼留下的痕迹。 这里阴暗的环境使人感到压抑，而洞内的岩石壁上，水滴不停地滴落，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岁月。 因为他现在是正常状态，所以只能摸黑前进。 对了！ 玦突然想到什么，翻了翻身后的背包，终于从包外面的小袋子里碰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靠，果然有个手电，哎呀我这个记性！” 玦懊恼地拿出手电筒，一打开，整个溶洞瞬间被照亮。 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溶洞内的景象显得更加清晰。岩壁上的裂缝和凹凸都清晰可见，投射出的光线在洞壁上形成了奇妙的光影效果。 看着眼前的光景，他有点出神，一时没注意脚下。 “哎呀！” 他好像踢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身体略微失去平衡，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 玦把手电往下一照，却发现那个所谓的“石头”模样不太对劲。 总体呈现灰白色，形状偏向条状，而且—— 他轻轻地用脚碰一下——感觉还比较轻，就像…… 他深吸一口气，手电筒打向一旁—— ——一个人体骨架，果然。 应该是时间久远了，这个骨架上早就没有一点腐肉了，而且还有部分骨头散落在不远的地上。 骨架上还半罩着一件破烂的衣服。 可怜的探险者啊，能来到这个地方也不是平庸之辈了。 玦暗自感慨，正想忽略过它，手电却扫到了什么东西。 哦？ 他几步上前。 那像是一个背包，在骨架的左后面倒着，包里只有几个不知道作何用途的器械……咦，还有一个本子。 玦忍着洁癖，蹲下来，小心地用两根手指翻开本子的扉页，上面写着： 兰德尔的调查笔记。 兰德尔？！ 玦惊讶地转头又看了看旁边的骨架。 那个天才兰德尔？！ 他就是死在这里的？ 平复下心中的惊诧，玦不由思考： 在他生命的最后，来到这里是为了调查什么？还是实验什么？ 怀揣着这些疑问，他往后翻着那本调查笔记。 …… 3.2……等待筛选的降临，一切防护措施准备完毕，我一定要亲眼见证这个奇观！ （所以说兰德尔并不是打算尝试抵抗筛选，而是研究？） …… 3.10筛选降临了，我……终于活下来了，哈哈哈……这是值得我奋斗一生的事业！我看到了那个东西，它好漂亮，上面的纹路充满了富有生命韵律的美，我一定要攻克它的生物结构！ 啧，小腿的防护服破了，不过无伤大雅，简单补一下就行。 （筛选到来时他居然活下来了吗？！他看到了什么？一个生命体吗？他这时候受伤了？） 3.12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哪天，在这个破地方只能靠感官估计……那个东西要不是因为筛选出现的，我真会怀疑是谁的恶作剧，这么精密的生命体，仿佛幕后有一位无比精通生物化学的大师操盘着……算了，反正这个该死的宇宙就已经精密得不像样了。 小腿的肌肉开始腐烂了，唉，我把腐肉割掉了，但愿不会扩散，不然我的止痛药就不够用了。 3.13联系他们提供的那些情报，我大概理解了这个玩意的来源，但仍然无法理解……它只靠那么一点脉络是怎么存在的？难道这就是纵向宇宙的力量？ 妈的，割掉创口屁用都没有，整条右腿算是废了。操！我死定了！ 不管了，就算要死，我也要把这玩意研究透了！ （纵向宇宙？那是什么意思？看来此时的兰德尔已经被辐射折磨得时日无多了。） ……我、我要是有更多的时间，我也能—— 或许如他们所说，了解这个的还有…… （还有什么？） …… 玦直起身来。 整本笔记其实内容并不多，除了上述的日记，还有后面诸多的分子式和奇形怪状的图画，总共也就占了三分之一的页数。 令他在意的，除了有这个天才所研究的这个生命体，还有所谓的＜纵向宇宙＞这个名词，以及最后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兰德尔最后写的字母P。 了解这个的还有p……什么？是个人名？还是组织的名字？ 很明显，对方还没写完就因辐射没了力气昏倒了，P旁边笔迹的划痕预示着这一点。 唉。 玦将这个笔记收到自己的背包里——这种情况下，脏就脏点吧，起码是有价值的东西。 正当他打算继续前进时，忽然间，空中似有人的回声传来，但听不真切。 玦浑身一僵。 这里居然除了他还有人？！活人？ 他把手电调到了最低亮度，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向前走。 对方……是敌？是友？ 他的靠近听得清楚了许多，是一个中年大叔的声音。 “——嗯……文明3197号的筛选记录……生命体活化失败，预计两日后死亡……数天后的筛选存活率，百分之……” 玦小心地靠近一个拐角，悄悄关上手电，他感觉自己和那个声音很近了！ 他慢慢地探头望去—— 是一个透明状的人影！ 他突然想到熵在港口和他讲述的那个奇怪的人，现在想来，应该类似于这个家伙。 那个人似乎在看着什么泛着红光的东西……在他这个角度看不见那是个什么玩意。 玦小心地感知了一下—— 他的丝线竟然能感知到那个透明的人的存在！ 他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既然如此，不如…… 第58章 号文明 控制——！ 玦缩在拐角，紧紧地用脑海中的丝线困住对方的精神。 那个男人突然不说话了。 玦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为以防万一，他先用丝线传达指令。 ——转一圈。 那个男人原地转了一圈。 ——说“我是傻逼。” 男人振臂一呼，大喊“我是傻逼！” 声音在溶洞里回响着，一时间，无数声“我是傻逼”回荡在此处。 不错。 玦满意了，看来对方真的被控制住了。 他离开拐角，走上前去。 同时，他也逐渐看清了那个泛着红光的东西…… 这、这是！！ 他的喉口微微动了动，瞳仁紧缩地瞪着那个诡异的东西—— 那个玩意…… 大概有3米高，通体覆盖着红色的脉络纹路，上下被类似红色的血管支撑着，通向他看不见的地方。里面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膜，膜内似乎有着黑暗的影子在不断地蠕动、跳动，就像……就像心脏一样！ 太诡异了！这么恐怖的东西只有科幻恐怖片里才有吧？！ 玦谨慎地保持距离，他还没忘记自己控制着眼前这个幽灵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男人：“我问，你答。” 男人呆呆地点头：“好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记录这个3197号文明，筛选即将降下，这个世界要死了。” 玦紧盯着他：“3197号文明？你后面是有一个组织吗？” “我们的组织是……呃是……” 男人突然一脸迷茫，支支吾吾了半天，似乎忘记该说什么了。 难道他不能说出口？是那个组织的禁制吗？ 玦眼中闪过寒芒：“那你们记录了多少文明？” 男人老实道：“我不清楚具体数量，只知道自己负责记录这个文明。” “记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记录，还有寻找可能突破筛选的办法。” 又是筛选…… 听到这个词，玦眼睛微眯。 “筛选是什么意思？” “每个世界都会经历筛选，对于这个世界就是这些土着所谓的灾厄……筛选既可以为一个文明带来难以估计的财富，也可能在这过程中以深刻的灾难直接击垮这个世界。” “筛选因何而有的？” “目前我们的研究表明，筛选者过多的话，其能量总比会加速筛选的到来。” “筛选者？” “就是有着超能力的人群——其实应该叫被筛选者，只不过4个字可能没有3个字的好听，总之大家都叫筛选者。“男人耸耸肩。 “筛选什么时候会消失？” “呃……”男人皱起了眉头，“每一次筛选当然会有结束的时候，但如果你问的是如何杜绝筛选的现象，我只能说，只要筛选者存在，筛选就不会消失。” “所以只要筛选者不存在就行了？” 男人点头：“是的，但——可能也有坏处。” “……什么意思？” “根据我的朋友的说法——她所记录的文明就是把所有筛选者当做异端消灭掉了。确实，那个文明不再有筛选的灾难，但同时，他们也不可能获取在这个过程中可能有的巨大财富。” 男人顿了顿，“……据她后来的观察，那个文明最后发展到了瓶颈——无论他们怎么发展科技，都无法突破自己所在的星系……”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文明的科技树点歪了……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也无所谓了。” 玦感觉自己的脑海被巨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紧紧地攥着双手，努力保持着清醒，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着。他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努力将那个男人说的一切都记在脑海之中。 这些，对于每个文明都是相当珍贵的信息！它们甚至能决定一个文明未来的走向！ 他沉吟片刻：“你们现在有突破筛选的办法了吗？” “没有，或许那些大人知道，这不是我这个小人物知道的事。” “大人？” 男人又开始支吾了起来。 显然，这些所谓的大人也不能说出口。 玦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男人还是说不出口。 啧，也是，这应该是机密。 “那……” 玦突然想到什么，他切换为虚化的状态。 虚化状态下的他呈现淡淡的金色，与男人这种几近透明的样子差别明显。 就像是游戏里的，一个是尊贵的黄金玩家，一个是刚注册的小透明。 玦伸出手，试图触摸男人。 或许能碰到…… 他这样想着。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玦的手就那样径直地穿过男人的身体，只有一点点的阻塞感。 咦？ 玦又试了一遍—— 确实，尽管碰不到，但是有阻塞感的。 他抬头盯着男人：“你们组织的人都和你一样吗？” “普通员工当然和我一样，不过那些大人就不好说了，我平时也见不到他们，何况大人的事都是机密。” 行吧。 玦换回正常状态，终于看向旁边泛着红光的东西。 他指着那个心脏一样的东西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人面对着他：“一种外来生命体，是我们的上司交给我让我种植在3197号文明的筛选灾难下，并定期查看情况。具体效用我不知道，不过……” 男人转向心脏，“……它快死了。” 玦想到了外面的兰德尔的骨架，他笔记里所说的美丽的生命体应该就是眼前的东西。 “你知道一个叫兰德尔的人吗？” 男人想了好久，才恍然：“噢！你是说那个在我种下它不久后过来调查了一段日子的年轻人！” “哼，普通人居然能在筛选中活下来，还继续做研究，确实不得了。不过比起我这样的存在，还是太弱小了。” 玦本想再问些什么，但介于他到现在都还没适应环境辐射，还不停地用着丝线的能力，他之前就不太舒服。 现在更是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他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额角冒出涔涔的汗，心脏也不停地跳动着，似乎在抗议他在透支自己的能力。 但他还有个问题：“呃……你知道地球吗？” “地球？”男人茫然地看着玦，“有太多文明都号称自己是地球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啧，白问了。 “行了行了，”玦不耐烦地给他种下暗示，他疼得快撑不住了，“等会你会忘掉我们刚刚所有的对话，知道了吗？” 第59章 注意 “好的。” 男人呆呆地应着。 玦赶忙回到刚刚的拐角，藏起来，取消了对男人的控制。 “嗯？” 男人像是刚刚回神，他下意识地挠挠头，嘟囔着：“怎么回事，我走神了？” 随后，他不再纠结刚才那一刻的失神，看向那个心脏：“算了，反正记录完毕，我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说罢，他本就透明的身体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呼，总算走了。” 玦松了口气，又走上前看了看那个心脏。 它还在慢慢地跳动着，泛着淡红色的光，但里面的黑影似乎不再动了。 ……先不管它。 正巧附近都是比较干燥的地面，玦索性坐在地上。 他捏着鼻子又喝了一瓶药剂，随后闭上眼不停地调整自己体内的能量流动。 …… 他没注意到的是，原先就快死的心脏，它外面的红色血管状的东西正缓缓地从地上向他蔓延过去。 心脏里面的黑影也贴着外面的膜，似乎急不可耐地想看见他，全然没有了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 渴望…… 触碰…… 吞噬…… 黑影只留有这些原始的意识，它没有器官、没有大脑，仿佛唯一的使命就是接触那个人。 而他，却丝毫感知不到这个可怖的生命体的动作。 谁是猎人？ 谁是猎物？ ----------------- 一处豪华美丽的界域里。 “呦！刚下班啊！”一个透明的人影向男人打招呼。 “快了，正要去报告呢。你现在要去上班？” 男人打了声招呼，脚步不停。 呃，严谨地说，是不停地向前飘着。 “对啊，那些文明总有些幺蛾子——等下小心一些，我听说今天第七席会到报告大厅。”那人提醒着男人，神情紧张。 那些大人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有些脾气还非常差，动不动就会销毁他们这些小员工的灵魂！ “哦……谢谢！” 告别了同事，男人端正了下态度，飘进报告厅。 大厅里熙熙攘攘地，没有大人物的身影，只有不停地飞来飞去的文员，他松了口气。 男人飘到前台：“你好，我要上传3197号文明的最新进展。” “请稍等……” 文员对着一旁的显示屏输入了些什么，随后一个类似平板的东西从里面跳了出来。 “呐，自己写吧。”文员把那玩意交给他，然后指向另一边的窗口，“写好交到那边。” “我自己写？”男人有点傻眼，“以前不是你们记录的吗？” 文员翻了个白眼，似乎已经被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他不耐烦地说：“办公系统进化了知不知道？” 毕竟随着越来越多的世界被发现，简化办公效率还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文员的他们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随后拨开男人，拉着嗓子：“下一个！” …… 男人拿着平板一样的东西走到一边。 他闭上眼睛，把脑海中关于3197号文明的记录整理好，正打算上传，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骚动。 “哎哎，是第七席！” “嘘！小点声，你想死吗？！” “哇哦，第七席好漂亮啊！” “TA来这里干什么？是哪个文明有值得注意的情报吗？” …… 人群窃窃私语着，有人忌惮、有人敬仰、有人羡慕…… 这些大人平时都不会出现，来这里做什么？ “呵，冷静，各位——” 富有魅力的声音在大厅响起，所有人顿时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全场寂静，大家都望着来人，眼里透着尊重。 与他们这些普通的灵魂不同，眼前的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色的光辉，身体比之他们更是凝实得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她身披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宛若银河中的星光，瞳孔淡淡地呈现出灰色，散发着一种深邃的神秘气息。身姿挺拔修长，如同一株幼苗，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装束——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配上帅气的夹克外套，下面搭配的是裤裙，搭配着一根简约而精致的皮带系在腰间，凸显出她的优雅与知性。 她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年轻，仿佛只有二十多岁，但眼中却蕴含着丰富的阅历和智慧，给人一种成熟与青春并存的感觉。 但众人都明白，能爬到核心的人，从来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手段毒辣、城府极深、实力强大……核心的那些大人多少都有这些特质。 这位第七席，至少几百年前就存在了，她的到来绝非偶然。 “呀——各位，不用这么紧张。” 她的声音中蕴含着一种磁性的吸引力，每个音节都如同精心编织的音乐。 话虽如此，她却满意地看着众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各干各的吧。” 众人不敢不从，大厅里的人又做起手头的工作，但都不敢说话，生怕惹到她。 女人走到前台（前面排队的人立马让出一条道），微笑着看向那个文员。 文员战战兢兢地：“大、大、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需要3100到3200号文明的全部资料。”女人温柔地。 “好、好的，您稍等。” 文员连忙答应着，双手不停地在屏幕上飞舞着。 突然，女人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倏地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男人。 “你，过来。”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命令他。 男人缩了缩脖子，在众人可怜的眼神中走到女人身旁，低头：“大人，您有何吩咐。” 第七席伸出手，用力地按着男人的脑袋。 一时间，男人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要爆炸了一般，许许多多的信息碎片在他脑海闪过。 他忍不住哀求：“大人、大人求求你……” 他还不想灰飞烟灭！ 第七席无情地问：“你的禁制被动了？” 众人大惊，他们身上的禁制在于防止被人窃取乐园的机密，而……就算是筛选者，又怎么会有能够直接干涉他们灵魂的力量？！ 男人神色僵住了：“大人，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有泄露，没有……” “你当然没有，”她沉着声音，“但这个筛选者，我要知道是谁。” “放心——” 她突然温和地笑笑，从身侧掏出一根针，男人顿时脸色惨白，不住地摇头：“求、求您……” “只是片刻的疼痛，你能忍住的。” 她将那根针慢慢地扎进男人的额头。 “啊啊啊啊！！！！” 第60章 心脏 过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玦感到能喘上一口气，才慢慢睁开眼。 唔……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种地方太容易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了，而且手表都因为磁场问题停摆了。 啧，真麻烦。 玦扭了扭脖子，尝试站起来。 额？ 怎么回事？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玦打开手电，向下一看。 ！！！ 他脸色大变——之前还安分守己的生命体，不知何时已经把红色的血管缠在他的两只脚踝上！ 还好只是缠上去，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艹，不是说这玩意快要死了吗！ 玦咬咬牙，切换到虚化的状态，打算离开。 呼，在这个状态下，任何物理手段对他都没……用…… ……？！ 玦目瞪口呆地看着仍缠在他身上的血管。 怎么回事？！ 它甚至可以抓住虚化状态下的他！ 玦想起那个男人说的，这是外来生命体…… 靠，他陷入思维的误区了！ 外来的生命体，不代表它一定受到世界内物理规则的束缚啊！！ 玦飞到空中试图挣脱开，不停地踢动双腿，想把血管踢下去。 “艹，滚！滚下去！” 然而，就像知道玦要挣脱它似的，地上的血管突然一齐动作起来！ 它们缠住玦的腰肢，再然后是双臂，最后是脖颈…… 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玦试图用脑海中的丝线捆绑控住“心脏”的行动。 “呃！” 他几乎使出了全力，却仿若石沉大海——那些血管只是稍稍凝滞了一下，便再度抓住他。 玦瞪大眼睛—— 这些血管在把他往“心脏”那边带！ 他可以隐约看到那个“心脏”的薄膜里面的黑影兴奋起来，在膜里不停地翻滚着，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去享用大餐了！ 它想干什么？！ 尽管徒劳，但玦还是不停地挣扎着。 “放开！你这个怪物！” 然而没用，不消一会，他就被带到薄膜的边上。 表面上看，这个膜没有能进去的地方。 尽管黑影在里面疯狂地撞击着，但那么久也没撞开。 起码，他应该不会受到黑影的攻击……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那些绑着他的血管竟然生生地把他贴在那个膜上，还一直用力，似乎—— ——似乎就想生硬地把他推进去！ 卧槽卧槽卧槽！！！ 玦的心里不停地骂着——今天他算是碰到铁板了！ 没办法，他只能采取人类最原始的方式—— 咬！ “啊呜！” 他狠狠地咬在绑着他的血管上，力度甚至能咬碎骨头，仿佛一头野兽在绝望中挣扎！ 咕嚓——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瞬间就咬下了一块组织！ “呸！” 他欣喜若狂，吐掉那块东西正想继续时，却发现…… 刚刚被他咬下的地方，竟瞬间又长了出来！ 完好无损的表面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用功。 还不等他内心悲戚，一声微微的声响自“心脏”发出。 卟哧—— 他浑身僵硬，不敢想象地转过头去——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艹！这狗玩意破了！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里面那个所谓的黑影。 它没有五官，没有四肢，看着就是一滩黑泥，他甚至怀疑它只是没有理性的怪物。 它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从玦背后的缺口处涌了出来，如泥沼般把他往“心脏”里面拖动着！ 同样的，它也可以触碰到他。 玦正想开口再骂两句，黑泥却陡然塞进一部分到他的嘴巴里！ “唔唔唔唔唔！！！” 他一时间慌了神，竟然不自觉地退出了虚化的状态！ 黑泥把他塞到了“心脏”里面，迅速地包裹住他的四周，更加如鱼得水地吞噬着他。 通过余光，玦看到那处破掉的薄膜竟也迅速地恢复原状！ 他现在是哪也跑不掉了！ 不…… 不…… 到最后，黑泥包裹住了他的头部，一层又一层，仿佛黑暗的压力将他彻底吞没。 他的头颅被完全覆盖，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能感受到黑暗中那红色的血管在眼前交织着，发出微弱而诡异的光芒。 血管仿佛有了生命，它们忽闪忽灭，如同一群狂欢的鬼火，庆祝着它们所困住的猎物的终结。黑泥和红色的血管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窒息的恐怖画面。 不……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他想到了另一个她。 熵…… 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内心绞痛着。 回忆在脑海中翻滚着，像一场无法控制的海啸，将他的心灵淹没在痛苦之中。 我本以为不会有问题的！ 我也想我们能一起回家！ 他想起了她的笑容，想起了她的声音，想起了她温暖的拥抱。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那么虚幻。 这种无力感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痛苦不堪。 …… 双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啊，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你一起散步、一起奔跑。 双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啊，可以的话，我还想再摸摸你柔软的头发，再摸摸你那倒映着我的面庞的眼睛。 主干躯体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还想听听你的心跳…… 下半张脸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还想和你去吃老街的生煎呢…… 耳朵已经没有了知觉—— 抱歉，我或许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最后，是眼睛—— 熵……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他突然想到。 他死了，熵能独自面对下一场筛选（灾厄）吗？ 他死了，熵是不是就不能进入虚化的状态，这样，她还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他死了，熵就回不去家了。 为什么——如今的他竟然如此关注着另一个人？ 玦的脑海中闪过他分裂前的样子—— 那时候，他也是现在这样冷静、自信，有自己的小小爱好，偶尔也愿意施以援手。 看起来，和现在的他别无二致。 他的母亲、父亲很爱他，他能感受到。 他生活在不算富裕，却又幸福的家庭里，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空洞始终存在。 随着父母的离开，那个空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他分裂的那天后，他才感觉到空洞在逐渐地缩小。 熵……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的心脏鼓动了一下。 第61章 大脑 另一边。 经过日夜的奔波和调整，熵倒是意外地顺利。 “眼前的……就是灾厄之眼。天哪，这看着也太诡异了。” 眼前所谓的灾厄之眼，就像是一幅诡异的科幻画卷—— 陨石并不在地上，而是极其反重力地悬在大约六七十米的空中，至于她一路以来跟随的水流，则从清澈的蓝色变幻成让人胆寒的血红色。 陨石的正下方也有一大片红色的湖，湖面上有不少水流潺潺地像血管一样延伸到空中的陨石。湖水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如同鲜血一般，令人不禁感到一丝毛骨悚然。在湖面上漂浮着一些奇异的植物，它们的形态各异，但都透露出一种异样的气息。 湖水中涌动着无数的涡流，像是一条条猩红的血管，在地下深处蔓延着。 眼前的景象仿佛预示着什么。 玦回头应该会从这下面过来，希望他顺利。 熵有些不安地握紧脖子上的吊坠，仿佛吊坠中碎裂的宝石能够带来一些安慰和力量。 呼……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的陨石。 从她现在的角度看，眼前的陨石并不是一个实心的球体，相反，它上面有一条极深的裂缝，而裂缝里似乎还有一个空间。 整体上看，以那条裂缝为主干，附近还有众多的小裂缝延伸开来。 而自下方涌上来的血红色的水流就沿着这些裂缝渗透着，看起来相当诡异，就像是一个……大脑。 熵紧攥着手犹豫，她不知道现在去探查是否为明智的选择。 理性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贸然探索未知的东西，既然她现在已经到达灾厄之眼，那明智的选择就是呆在原地养精蓄锐，等待着不久后玦过来。 但…… 她盯着那个陨石。 直觉告诉她，那颗陨石上肯定有有价值的东西或信息。 不一会，她决定了。 ……反正还有时间，小心一点就好，一有不对她赶快跳出来。 保持着虚化的状态，她慢慢地飞向那个陨石，小心地避让着那些红色的水流。 靠近后，她发现那条巨大的裂缝大到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去。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泛着红光？ 熵小心翼翼地进去。 ……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就像是一个小房间一样，大概至少有10个平方吧。 她打量着这里。 刚才看到的红色光芒是那些红色水流散发出来的。 因为是白天，所以刚才在外面她并没有注意到。 那些沿着缝隙涌流的血色水流在里面更加清晰，它们不规则地缠绕着，纹路扭曲，最终却能和谐地聚集到房间的最里面。 最里面的东西—— 那像是一种由陨石形成的小池子，里面都是红色的血水，散发的红光最为亮眼。 有的血水是从那些缝隙的水流中来的，有的却…… 她有点迟疑地向前两步。 …… 看清楚了。 那个池子里本身就在不停地产着血水，中间还在时不时地冒着泡！ 越是靠近，越是能闻到空中那股黏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她呼吸加重，目光细细描摹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直紧紧地绷着，时刻防备着可能的危险。 要不，还是离开吧？ 她有种离开的冲动，然而刚一侧身，她的余光就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等等，这个池子里…… 她眯起眼睛，手中用晶体化出一把细剑。 她用剑小心地勾了勾池子里的东西。 ！！！ “阿！”她轻声惊呼。 那个东西——没有皮肤，没有四肢，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也没有脸，它的胸腔已经被腐蚀了，只有一颗心脏连接着周围的红色水流。这样看来，那些红色的水流赫然像没有表皮的血管一样！ 咕叽、咕叽…… 仔细看，是心脏在不停地供血到周围，而不是那些红色的水流供给给它！ 要是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以为眼前的是一个怪物！ 可是、可是…… 熵有点不忍地看着这个东西，它的胸膛可以隐约看见还在微微地起伏，那颗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 这个家伙，是人！ 是个还活着的人！ 简直难以想象这该是何等的酷刑，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居然一直维持着生的意志吗？ TA是什么时候呆在这里的？ 又是因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TA和这里的灾厄有关吗？ 诸多问题在她的脑中闪过，最后化作一个念头—— 救？还是不救？ 按照正常想法，这家伙一旦离开这个血池，就代表TA的心脏要和周围的水流切断，很可能不仅救不了，还会陷入死亡的危机中。 但，有了熵的能力，她就能在一瞬间将眼前的家伙封在晶体中，速度快的话，就能一直维持TA的活性状态。 她走上前盯着TA，心想： ……虽然一直没有在人类身上试过，但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几天后的又一次灾厄中，你还是死路一条。 她小心地用细剑把这家伙从池中推出来，因为这家伙没手没脚，所以她满头大汗地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OK，准备—— 她切换为正常状态，抹了抹手中的汗，有点紧张地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东西。 开始—— 心念电闪间，她用晶体将TA迅速地包裹起来，同时切断了一旁的血色水流。 咔、咔嚓——！ 陨石像是一瞬间没了支撑，竟直直地往下掉！ 要快！ 熵抱起那块晶体，转身几步跑到那个最大的裂缝间，往外纵身一跃！ biu~~~嘣！ 就像愤怒的小鸟一样，她跳出来的一瞬间吧那个晶体全力往湖边一抛，同时开启了虚化状态。 砰————咚！！ 硕大的陨石骤然掉落在血色的湖泊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血色的湖泊被巨大的冲击波激起了滔天的血浪，血花四溅，如同一幅骇人的画面。 但丝毫没有滴到熵的身上。 OK！完美！ 熵满意地飞到湖边，可就在离地面只有一米时，身体突然自行解除了虚化状态！ “什……？！啊！！” 幸亏下面是草坪，她也只是摔了一跤。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解除虚化状态？刚才的能量流通明明很正常啊！ 熵挠挠头，擦掉手中的草屑，慢慢地站了起来。 除非—— 她瞳仁紧缩，全身发抖。 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那是她最不愿设想的一种可能—— 玦出事了！ 第62章 小黑 黑暗中的他，禹禹独行着。 他已经没有了身体、没有了意识，只能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有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往后望一眼，似乎在期待什么。 …… 什么也没有。 脚下，是漆黑的泥沼。 就连他的脚印也无法留下。 他有点失望，但没办法，谁叫他死了呢？ …… 咔、咔嚓—— 恍惚之中，他又听到了一声碎裂的声音，像是什么宝石裂开来了。 是……什么？ 还未由他浑浑噩噩地多想，突然！ 脚下的泥沼像是变成了一面镜子，竟渐渐地裂开了，缕缕耀眼的白光自缝隙中透射出来。 咔、咔—— 咔嚓咔嚓—— 这些裂缝迅速扩张，仿佛是在释放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白光从地底涌出，如同一条条细细的光带，在泥沼表面划过，使得周围的环境都被染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随着裂缝的扩张，光芒越来越耀眼，似乎要将整个泥沼照亮。 玦的灵台中的意识忽然清明了许多！ 他吃惊地望着那些裂缝，耀眼的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他的灵魂中的力量竟渐渐充盈了起来！ 那种力量并非肉体上的，而是一种超凡的灵魂之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光芒之中。 ……！ 他感受到了…… 光芒之中，有熟悉的力量传来！ 那些白光仿若一只只手，犹如一人把他轻轻揽在怀里，轻轻地包裹着他，载着他通向光辉的彼岸。 在光芒的簇拥下，他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温暖和安宁，仿佛融入了宇宙的怀抱之中。 他现在清楚了，这股力量想要救他！ 好熟悉…… 是谁……？ 熵……？是你吗？ ———— 在这虚无的空间中，似有声音传来…… “醒来——” 刹那间，那裹着他的黑泥剧烈地蠕动了起来，它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疯狂地要把玦吐出来！ 生命体的本能告诉它，现在——它才是猎物！ 然而，还未等黑泥的下一步动作，玦的额头倏地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光辉强烈到透过薄膜将整个溶洞彻底照亮！ 玦缓缓地睁开眼，眼眸中，似有亿万颗星辰涌动！ 彭！彭！ 那黑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它恐惧至极，不顾一切地在薄膜上猛烈撞击，竭尽全力想要远离身边的这个人！ 光芒渐渐平息，玦看着自己的双手——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面对眼前的黑泥，他心念一动，再度将丝线缠绕住它的神经！ 等会……丝线！ 他吃惊地看着在他身边浮动的银线——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将脑海中的丝线实体化了吗？！ 银线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听从主人的指令，毫不犹豫地控制住了那方黑泥！ 黑色的泥浆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在强大的控制力面前，它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勇气，不得不乖乖地停止了抵抗。 盯着黑泥，感受到银线中传来的讯息，玦了然了—— 这个外来玩意，尽管看着像黑泥，但每一处，每一点地方都布满了极其繁杂的神经，同时还兼具强大的精神——准确地说是灵魂上的——控制能力，要不是他突然被白光所救，一时间实力暴涨，那今天就不得不被这家伙吞噬了。 “啊——！” 他看到银线的光辉突然变淡了，不由惊诧。 但黑泥已经控制住了，倒不用太担心。 所以说，刚刚的那白光只是暂时性地暴增他的力量吗？ 不过，现在他的力量也确实有着阶段性增长，银线仍凝实在空中，是好消息。 “咳咳——” 玦仍有点难受，他向前走去，一把撕下了薄膜！ 离开了“心脏”，即使在溶洞中，他也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 “呼哈——呼——呼——” 他喘着气，蹒跚地走到之前休息的石块，一屁股坐了上去。 ……好累啊。 想起那道白光，他思索着—— 毫无疑问，白光里的力量相当强大，又让他十分熟悉，会是谁呢？ 还有听到了碎裂的声响…… 玦一愣，掏出了脖子上的吊坠—— 果不其然，吊坠里的菱形宝石已经彻底碎掉了！ 要不是熵的晶体兜着它，估计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这一次，又是宝石救了我吗？ ………… 休息了许久，玦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他看着不远处的黑泥，那东西还一蹶不振地瘫在“心脏”那里。 麻了，你还敢摆烂！ 刚刚折腾我时候的劲儿呢？！ “滚过来！”玦没好气地叫着。 黑泥似乎还想抵抗一下，但很快又没了力气，只能慢吞吞地蠕动到玦的身边。 它就像小狗一样，有点讨好地蹭了蹭玦的脚，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到一边。 玦眯起眼睛打量着它—— ——好吧，一团漆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本来，他完全可以现在一走了之。 但，之前这滩黑泥的实力让他有了新的心思——能无视物理和灵魂的限制去攻击他人，而且说不定还能自我恢复，这种能力简直了！ 他弯腰尝试沟通：“你能干什么？” 黑泥像是急于表现似的，它不停地伸展着身躯，时而扩张至覆盖整个溶洞，时而又收缩成细细的绳索，在空中迅速穿梭。 可以看出——黑泥的力量应该是那些红色血管的plus版本。 玦很是心动。 有了它，他以后就能有更多的攻击手段了！ 但，要怎么带着这玩意呢？ 黑泥像是知道了他的困扰，它蠕动到玦的后面，渐渐地，竟缩进了他的影子里！ 还能这么玩儿？！ 玦心念一动，黑泥又露出来亲昵地蹭着他的腿脚。 他指着一处墙壁，指挥它：“攻击那边！” 黑泥顿时得令，演化出触手迅猛地攻去！ 砰——！啪——！ 那处石壁被拍出了一个深深的洞，其深度可见它的力度之大！ 厉害！ 玦奖励地摸摸黑泥——这手感有点像非牛顿流体，好奇怪。 黑泥顺从地贴着他的手。 嗯？ 玦感觉到黑泥汲取了一点他的力量，力度就像小狗在舔舐他的手心。 不过细想也还好，当初兰德尔在的时候，他们不也经常提供一些力量给他以方便行动嘛！ 玦拍拍黑泥：“总不能一直叫你黑泥吧？换个名字……” 黑泥高兴地摇摆着，很是期待的样子。。 “嗯……” 玦绞尽脑汁，本来他想起一个炫酷点的名字，但一细想——战斗时，难道他要念出那么多音节吗？ 呃……还是简单点吧。 他自信道：“你就叫小黑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了！” 第63章 人体构造 好几天了。 距离她无法进入虚化的状态已经好几天了。 在这期间，熵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切换状态，但都是徒劳。 “不、不，他不会有事的，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冷静，不能让情绪控制自己。” 熵焦虑地喃喃道，她不停地在草地上踱步。 “或许……或许是因为这里磁场太强，把我们之间的联系切断了？对，一定是这样……” 她望着那血色的湖水——那天掉下来的陨石已经沉进去了，在空中浮荡的水流也掉了下来，只有湖边那些被飞溅的湖水染红的草预示着之前发生了什么。 就算…… 她心想。 就算他真的发生了什么，在不久后到来的灾厄中，我也会奔赴到生命的尽头，陪着他…… 想到这，熵意外地觉得轻松了许多。 …… 熵转头看向那天被她捞出来的那个人。 反正没什么其他事，倒不如研究一下TA。如果玦能顺利出来，眼前的家伙说不定能为他们对抗灾厄提供有用的信息。 做我所能做的。 做我能做的一切…… 她忍下心中的不安，走近抱起那块晶体，把它倚着树放好，细细地看着。 晶体其实不算大，甚至很小。因为里面的人只剩一个没有五官的头和除了心脏一无所有的身躯…… ……不管怎么看都很恐怖啊！ 熵偏离了下眼神，深吸一口气。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又看向TA。 卧槽！ 她一惊，眼神充满了羡慕。 奶奶滴，TA的头发居然还在？！ 之前一直关注着TA的器官，没注意到TA那和鲜血黏在一起的火红色的茂密头发！ 这就是所谓的头可断、血可流（流得确实不少），头发不能少？！ 唉，先试着构筑TA的身体吧……到现在，她还不知道TA是男的女的…… 熵往下面一瞟，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好吧，他是男的。 靠！他的XX居然也在？ 算了，男的女的对她也没什么意义，谁曾经不是个男的呢？ 呼—— 她深吸一口气，为了保持他的活性，她只能尝试在晶体内部构筑他的器官。 这是大胆的尝试，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也不是学医的，只是以前没分裂时有段时间对医学感兴趣，翻过一些基础医学理论和杂志。 她苦笑一声。 小老弟，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她凝聚精神，回忆着曾经的知识，尝试上手。 其实，在港口时她就发现了。 当晶体和生物体的缺损处相连接时，会自然地慢慢同调成生物体的肢体，而且也不会有排异反应！ NB大了！ 不过人体还是比较复杂的，先构筑好相应的器官，有助于后面同调的速度加快。 嗯……先复原内脏吧！ 呼—— 先是循环系，围绕着心脏构建出附近的血管…… 然后是消化系，胃、肠、肝、胆、胰…… 再后面是呼吸系、免疫系…… 最后是胸腔的骨头…… 熵满头大汗，足足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总算完成了对内脏的复原！ 累死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揉揉自己酸痛的眼睛。 ----------------- 第二天，她开始着手复原他的四肢和五官。 四肢倒是方便许多，就是五官雕琢起来有点麻烦。 熵看着身躯已经趋于完整的人。 要不先解除晶化的状态？看看身躯能否活动。 啪！ 晶体骤然消散，男人也软塌塌地倚倒在一旁的树干上。 他还是没有意识。 呃，没死吧？ 熵用手探了探他颈部的脉搏。 ……咚……咚 ……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像是被激励到了，熵有点兴奋地想：我也算是神医了！ 嗯哼，虽然是自封的。 再接再厉！ 她靠近男人，慢慢地构筑出耳朵、牙齿、鼻子…… 最后，是眼睛。 完成！ 更令她吃惊的是，那些构筑出来的透明器官肢体，居然在缓缓地变化着颜色和质地！ 比如皮肤，渐渐地从透明变成了白色，质地也变得柔软起来，最后居然真的像正常人类的皮肤！ 她后退一步，盯着男人。 在她如造物主般的手笔下，男人的脸轮廓分明而又不失柔和，他修长笔直的鼻梁与匀称的脸颊相得益彰。整体上，他的容颜既有阳刚之美，又不乏温润与优雅，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看着就像20多岁的小伙子。 哦，对了，还得给他披点衣服。 才想起来男人还赤裸的熵连忙从包里翻出一套备用的衣物，有点尴尬地胡乱套在他的身上。 她可没有观赏他人裸体的习惯！ 一套动作完毕，男人还是没有醒来，只是身上透明的部分越来越少，都慢慢地变成真正的人体组织。 不过也是，没有玦的能力，他现在应该会因为全身没有完善的神经系统而无法动弹，就跟植物人一样。 等等… ……那救他有什么用？ 熵终于明白自己或许是做无用功，她有些气恼地踢了一下后面树干。 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想给自己一点事做，以抵御对玦的状况的焦虑。 “咚！咚！” “艹！废物！” 她又愤怒地踢了两下树，然后捂住自己扭曲的脸，颓然地站着。 呼…呼…冷静、冷静。 她拍拍脸。 再、再试一遍虚化的能力吧？ 说不定呢？说不定这下能成功呢？ 熵有些口舌发干，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然后…… 虚化—— 她闭上了眼，甚至不敢看结果。 只能微微地、小心地睁开眼皮。 …… ……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淡金色的模样，反应了半天。 太好了…… 太好了！ 玦，他还活着！ 就在她喜不自胜地在原地激动时—— 没注意到，那瘫坐在树下的红发男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深红色的眼睛仍有些涣散，只是愣愣地看着熵。 他的视角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好久没适应光亮了。 夜晚的她浑身散发金光，就像神明一样圣洁。 男人本试图动一下，但奈何除了头部，其他部位还不能如他所愿地动作。 不过，现在也足够了…… 他竭力地用眼睛去注视着夜晚除了血湖与月亮外唯一的光源。 他能看见了…… 他能听见了…… 他还有了身体——正常人的身体。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很开心，但到最后…… 他暗红色的眼睛因为光源，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 泪水就那样沾湿了他的衣裳。 第64章 前夜 熵开心了好一会，才发现红发男人醒了。 她压抑住内心的兴奋，镇定地走过去。 她俯下身看他：“……你醒了？意识清醒吗？” 男人只是眨了下眼睛，眼角又有几滴泪水划过。 也难怪，眼睛刚恢复的人总会有这种生理反应。 她不甚在意地擦了擦他的眼泪：“你不能说话吗？” 他又眨了一下眼，是在默认是的。 “行吧。”熵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草坪上，微微颔首，“你可能不清楚——是我救了你，给了你一个人类的身体。” “作为报酬，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希望你诚实，同意吗？” 他眨了一下眼睛，像是答应了。 “……好，我知道你没法说话，只问你简单的问题，是，你就眨一下眼睛；否，你就眨两下。明白了吗？” 他用眼睛回答：是。 熵满意他的态度，随后开始提问： “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是。 “你是这场灾厄发生时在这被困住的吗？” 是。 “是因为仇家，还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前者眨一下，后者眨两下。” 不可抗力。 “你是缔结……哦，你那个时候应该没这个说法——你有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吗？” 有。 熵看着他红发红眼的奇异的样子，不禁问：“你天生就长这个样子吗？” 是。 “你知道怎么对付灾厄吗？” 不知道。 她有点失望，但继续问：“……你知道一百年来你都在被陨石吸血吗？” 知道。 “你……一百年来都处于有意识的状态吗？” 是。 问到这里，熵有些不忍，她眼眸里有着些许同情——如果眼前的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他未免也太倒霉了……当然这种意志力也令人钦佩。 唉，问了半天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熵有点丧气，但她实在有点无聊，便和他随意聊起来。 “你被吸血时是多少岁？15？16？……” 她说了好几个数字，直到26岁，男人才眨了一下眼睛。 “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她抛出重磅消息：“你知道马上这里又会发生灾厄了吗？” 男人的眼睛瞪大了，似乎很意外的样子。 ……看来是不知道了。 熵补充道：“就是明天了。” 男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她。 熵猜测他应该是想知道那她为什么会呆在这里。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 是的。 “为了回家。” 熵言简意赅，她没打算透露太多。 而且，怎么说呢…… 男人暗红色的眼睛让她想起来之前那些诡异的血色水流，她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是个简单、单纯的家伙。 ……尽管现在他表现得是个很乖很听话的人。 但她根本无从知晓男人说的是不是真话，还说只是为了博她同情而选择最有利于他的答案。 在这个世界，他们必须时刻提防着各方势力的觊觎和陷阱。 因而他们的神经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日复一日也是很累的。 唉………… 她倚在树旁，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忽然，她把手放男人的头上揉了揉，摸着他的红发，嘟囔着：“瞧你这浓密的头发，上面血哧呼啦的都黏在一起了……多漂亮的颜色，以后有时间记得洗洗。” 男人似乎想看着她，但很明显他根本无法转身，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红色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明天…… 明天一切见分晓。 熵收回手，微微睁眼，望着天上的月亮。 淡蓝色的月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中，漆黑的眼睛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彩。 她情不自禁地想。 ……这里的月亮，和家乡的一模一样呢。 ----------------- 等到明天，他就一举冲出这里。 如此，就能最大化地减轻他们彼此的负担和压力，从而在筛选发生的一瞬间，他们合力冲出这个世界。 望着上方的那处石壁，玦心想。 通过小黑的指引，他已清楚了他现在正处于灾厄之眼的正下方。 小黑很是兴奋，他似乎意识到他们即将的冒险，高兴地咕嘟咕嘟地在玦的影子里冒着泡。 玦有点无语地看着它： “你怎么那么像一条狗啊？” 除了形态不对，一举一动都很像一条小黑狗——会向他撒娇，会和他贴贴，而现在……更像即将出门的狗一样兴奋！ 小黑不懂，小黑只想和你贴贴~~ 它冒着更多的泡泡，很是欢喜。 ……这玩意现在还哪有之前那一副要一口吞吃他的样子。 玦无奈地又摸摸它。 啧，黏糊糊的。 -----------------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熵原本都要睡着了，却突然跳了起来。 男人也惊诧地眨了两下眼。 “你——” 熵狐疑地盯着他。 “既然你也是有着不寻常能力的人，为什么我们之间不会排斥？” 她和玦之前之所以要分开走，就是因为彼此接近的话，双方会承担好几倍的辐射压力。 可是，她和眼前的男人却不会这样！ 男人一脸无辜地眨眼，似乎在说他也不知道。 熵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来回踱步：“也是，你不能说话……” 是因为这个男人长久以来都呆在这里，身体有了奇异的变化？ 还是仅仅因为她救出了男人，他们彼此有了莫名的不排斥的反应？ 还是说…… 熵紧紧皱着眉头。 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有她和玦彼此会在这里相互排斥？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在排斥他们吗？ 她的脑海里充斥着无数问题，像一群无法被驯服的野马，在心头奔腾着。 她努力试图捕捉这些问题，理清思绪，却又感到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无法触及问题的核心。 “啊啊啊！真烦人！” 她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红发男人惊异地瞅着她。 “看什么看！”她凶道。 男人自觉地挪开了眼睛。 没过多久，怎么也想不通的她放弃了：“唉！算了，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自暴自弃地又躺下来。 天为被，地为床。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我睡个好觉！ 第65章 筛选降临！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 阴沉的天气让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暗影之下。乌云密布，压得天空仿佛要塌陷下来，太阳被厚厚的云层完全遮蔽，光线变得暗淡无光。 微风轻轻吹拂，带着潮湿的气息和寒意，让人感觉有些阴冷。 熵看着红发的男人：“我需要提醒你，我构筑你的身子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更何况现在你也没有完善的神经系统。” 她不会要求玦帮她救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且等下的危机他们也无法顾及到他。 她抿抿唇，继续：“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自杀，我知道你的牙可以动了，咬舌自尽不算难事，如此你可以从上百年的痛苦中解脱；二、如果你即使这样也要活下来，那我可以给你构筑一个屏障——我不能打包票，只能说增加你活下来的几率。” 屏障也会在灾厄后自动消散。 她的声音很冷酷，因为她明白在天灾面前，妄图去救所有人是一种傲慢。 而且他们也不是什么多么乐于助人的人，大多时候的善举只是心情好的时候的顺手为之。 男人眨了两下眼睛。 “……行吧。” 熵一挥手，一个透明的的晶体屏障笼罩在他的上方，男人好奇地看着，像是见到什么新奇的事物。 —— ———— 空中似有什么在氤氲着，令人不安的气息隐约传来。 熵立马发觉不对劲，空中的辐射浓度在急剧增长！ 灾厄，要来了！ 于此同时，她顿感自身的压力变得无比巨大！ “呃……！” 她难受地半跪在地上，涔涔汗水流下，她右手攥紧胸口的衣服，大口呼吸着。 “呼哈、咳！呼……呼……” 心里不由得想：玦，是你来了吗？快啊—— 快啊—— 熵即刻切换进虚化的状态，在自身周围也展开一个球形的屏障……这会让她在心理上好受一点。 她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红发男人似乎一点不觉得难受，他神情甚至有些悠哉，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微不可察地，一根红色的细线钻进熵的口袋里。 轰…… 轰……轰隆—— 地面开始震颤，地上的裂缝在不断扩大，土块和树枝如同舞蹈的精灵一般悬浮起来，血湖中的水则像是被隐形的力量牵引着，漂浮在空中。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人不禁感到混乱和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平衡。 就连熵和男人的球状屏障也飘了起来！ ——这块区域的引力全都乱了套了！ 她惊骇地想：这次的灾厄，或许不是陨石！ 她难受地缩在屏障里，望着身下不远处的血色湖水。 身上的压力正变得越来越大，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如同战鼓般震撼着她的内心，已经要超出她的极限了！ 玦，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时间快到了！ …… 玦也感受到了震荡。 此刻的他，正一刻不停地飞速向上飞着。 层叠的石障不会阻碍他的速度，血色的湖水也不会挡住他的视线。 因为能力的极大提高，他现在不仅是银线的能力，虚化的能力也变得更加如鱼得水！ 而且面对他与熵越近越大的压力，银线能很大程度上帮他缓解。 快、快—— 再快一点—— 熵还在等着我！ 他看到了湖水上方的亮光，眼睛一亮，一举冲了上去！ “熵！” 他看到了半空中难受得缩成一团的她，不假思索地将银线延伸过去减轻对方的压力。 小黑也很识时务地从他的影子中跑出来，飞速地包裹住那颗球保护起来——反正在玦的身边，它轻易死不了。 熵明显也看到了他，她没空管那个奇怪的小黑，大喊着：“快！” 与此同时，山峦崩塌，大地裂开，红光刺目地从地底喷涌而出，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草木因此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一片片枯萎凋零，仿佛生命在这股强大的能量面前无法抵抗。 眼前的一切，与他们穿越来时的景象是如此地相像！ —— 耀眼的白光从天空中倾泻而下，伴随着巨大的能量洪流穿越云层，直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如同神明的审判一般无情而凌厉。 “抓住了！” 玦终于抱住了熵。 卫星的攻击也已降下，这一次的势头是前几次的好几倍！ 轰——！！！ 一瞬间，天崩地裂，以他们为中心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冲击波！ 闪烁着红光的裂缝忽地在空中展开，就像一只诡异恐怖的眼睛，一睁一闭间，就把他们吞噬了进去！仿佛是无情的黑洞将他们卷入了深渊。 …… 当看到熟悉的裂隙通道时，玦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紧紧地抱住还没缓过来的熵：“没关系的，小黑会帮忙带我们回去的。” 之前他用银线控制住小黑时，它好像“嗅”到了地球的味道，就像能自动寻回家的小狗一样，它为博得主人的欢心，自告奋勇指引他们回去。 而且作为一个外来生命体，裂隙的能量似乎对它没什么影响。 不过当然，小黑的每一次行动，消耗的都是它的主人——玦的力量。 玦有些咬牙切齿地问：“小黑，你找到了吗？” 每一分每一秒，它都在急剧地抽取他的力量！ 咕嘟咕嘟…… 它冒了几个小泡泡，这是还没找到的意思。 “快啊！！” 玦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他估计自己只能再撑不到1分钟了！ 咕嘟！—— 小黑冒了一个大泡——这是找到了！ 它迅速地带着身下的球体，飞到一处裂隙的边缘，一举冲了出去！ “呃！” 一阵白光闪过，熵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球体也不自觉地解构了。 直到一阵狂风袭来，虚化状态下的她才慢慢地睁开。 来到地球了么……？ “啊！” 她惊叫一声——他们在高空中！她都看到了云层！ 对于虚化状态下的她当然没什么所谓，但是玦…… 他从离开裂隙的一瞬间就不知为何地解开了虚化状态，小黑也不见踪影，正直直地往下掉！ “玦！” 第66章 到达 熵飞速地飞到玦的身边。 “玦！你快——！” 她一惊。 玦已经失去了意识，应该是因为穿越裂隙时力量耗尽了，她怎么叫他都不醒。 而身下，是万米高空！疾风烈烈地从耳边刮过！ 他们现在的位置，甚至都见不到一只鸟！ 熵紧皱眉头。 既然如此—— 她即刻也解除了虚化状态，一把揽住玦，发动能力—— 透明的晶体渐渐地覆盖他们全身，只留有熵的脑袋露在外面，方便她观察他们与地面的距离。 所幸他们下方是一块空旷的无人区，不是人类聚集区。 冷静、冷静…… 她眯起眼睛，俯视下方，不断估算着距离。 …… 2000米—— 1000米—— 500米—— 50米——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远处有人影掠过，但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剩下的这几十米距离中，她发动了大范围的能力—— “起——！” 她大喝一声。 咔嚓！ 刹那间，地面上有大量晶体拔地而起，它们如一簇簇晶花般层层叠叠地绽开，高度能有40多米，绚烂夺目，最后将他们笼罩起来。 咚！——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掉了下来。 …… …… “呃——” 熵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隔夜的脑浆都摇匀了。 但看到玦无恙，她长舒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安全落地了。 就在她打算解构晶体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熵脸色一僵，这些人的目标——是他们！ ----------------- 宗启明今天很是无聊。 他虽然才17岁，但能力已经很强大了，应该去那些异常地带的前线去探索，去打那些怪物！ 他也能像英雄一样保卫那些普通人的！ 而不是…… “哎哎，小兄弟，别那么沮丧嘛！” 旁边的士兵看出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才刚进队不久，总要熟悉一下军人的日常工作。你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迟早有非你不可的任务，不像我们——” 士兵的手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我们这些没你这样厉害的，只能按部就班地听从上面的命令，多少兄弟都羡慕你呢！” 队里的大伙其实都蛮喜欢这个小伙子的，人虽然莽撞冲动了一些，还有点自大，但有着少年特有的热血和底子里的善良，给队里带来了不少的活力。 “可是！”宗启明还是很郁闷，“我们这样在这片无人区巡逻有什么意义啊？这里连边境都不是，能有什么危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士兵摸了摸他的头，神情认真地，“这里以前曾发生过筛选的灾难，有时候会出现一些特异现象，需要我们时刻警惕并将相关情况传达到上面。”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有什么可怕的异常方队基本都能解决，话说回来，方队应该这个时间该从上面那边回来了……呃，启明？你在看什么？” 宗启明眼睛发直地瞪着士兵身后的高空：“前辈，你说的特异现象……” 他双手抱住士兵的头，向后上方转去，“……是那个吗？” 士兵定睛一看：天上好像有两个人在下坠，他们身上好像覆盖着透明的晶体，位置似乎离他们不算远。 士兵全身一僵——队里的资料可从来没说过特异现象有空中掉活人啊！ “这、这、这个……” 他支吾了两秒才回过神，从迷彩背包里找通讯器，“……这一定要先向方队汇报！你——”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少年马不停蹄地向那边奔去，语气兴奋地大喊：“让我来解决！” “你给我回来！” 没办法，士兵只能把通讯器往后扔给另一个人：“你告知给宋队，其他人，和我去追他！” “是！” …… 宗启明赶到时，正巧碰上拔地而起的、少说有一个篮球场大的晶花。 砰！—— 好险！ 要不是他及时刹上脚步，也差点被波及。 抬头望着眼前的奇异现象，少年吃惊地感慨：“哇哦~，好、好漂亮。” 这得需要多强大的能力，才能绽放这样的奇迹啊！ 以后，他也能那么强吗？ 正当他暗自羡慕时，后面的军人已经追了上来。 前辈拉着少年往后退：“不要莽撞！方队一会就到！一切以保全自身为前提！” 宗启明愣愣地看着晶体的中央，指着说：“那里！那里有人！” 确实，仔细一看，透明的晶体中有人影闪过，想来就是方才下坠的人。 他们还活着！ 面对如此强大的能力，他们必须警惕起来！ 拉着少年的前辈大喝：“全体都有！后退散开！保持警惕！” 军人们顿时神情严肃了起来，他们一边后退，一边端起手中的枪，卸下保险对准晶体。 咔哒—— 人影动了。 所有人顿时不动了，他们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里面的人影。 全场一片安静，唯余人影走在晶体上的脚步声传来。 咔哒、 咔哒、 咔哒。 脚步声停了，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她是一个约莫20出头的女子，看起来身姿高挑，面容精致，黑眼黑发，身着棕色的风衣套装，显着她的干练和果决，眼神中带有肃杀之气，她警惕地盯着众人。 ……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鸦雀无声。 直到少年不知轻重地率先发话：“你脚下的晶体是你弄的吗？” “诶你！”身后的前辈想捂住他的嘴，但注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又不敢动作。 熵微微转头盯着少年，她的手里迅速凝聚出一把细剑，但并没有指着他们做出挑衅的举动。 她平淡地：“是，又如何？” 少年跃跃欲试：“嘿！我也有剑！我们比划比划！” 还不等身后的士兵一脸惊恐地阻止，宗启明的手上也顿时显现出两把刻着繁复花纹的古剑。 在他的一念之间，古剑竟直直地冲着熵的脑袋和身体刺去！ 速度之快，让人避之不及！ “唰！唰！” “啪！” 然而，还未等剑近她的身，便被突如其来晶体给挡住了。 “铛————” 强烈的金戈之声震荡在空中，古剑被晶体包裹着掉在了地上，无论少年怎么使唤，都不再动作。 “怎么会？！” 宗启明震惊地看着他的剑——一直以来，这项能力都是他骄傲的资本。 即使是在以严苛着称的第三小队里，方队也多次夸赞过他。 而现在……却被人无比轻松地挡了下来！他甚至无法再收回自己的剑！ “我可以认为——” 熵平静地看着少年，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地，可全部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士兵们瞳孔紧缩，冷汗直下，他们不住地后退。 “——你们，是打算杀我吗？” 第67章 误会 熵原本也想过要不示弱一下，放松这些看上去是军人的警惕。 但，一来，玦还在昏迷着，她并不确定眼前的军人对他们这些筛选者的态度； 二来，鉴于刚才他们下坠时她使用的力量之庞大，她可不会愚蠢到觉得对方会认为她是个多么纯良弱小的人。 所以，最好的态度就是强硬一些。 由于不久前他们穿梭裂隙和下坠时她还消耗了不少力量，她刚刚把兰德尔的那个储藏教石力量的能量储藏器给用了，使自己时刻保持最好的状态。 而，眼前的这个像是军方人员的少年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 对面。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可能闹大了。 他连连摆手：“不、不，我不是想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远处的一声叫喊打断了：“等等！” 众人望向来者，那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很是焦急的样子。 “队长！” 众将士惊呼，“你总算来了！” 男人看上去差不多40上下，脸庞刚毅，刻满了岁月和军人生涯的痕迹。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瞪了少年一眼：“滚后面去！回头治你！还有你们——”他转身冲那群士兵喝道，“把枪放下！” 宗启明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他低声“哦”了一下，就灰溜溜地往后退，士兵们也纷纷放下枪。 男人这才转过来看着熵，满脸堆笑：“这位女士，您——” 他的话刚说半截，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不可置信起来，盯着熵的脸，“——是你？！熵玦？” 熵也惊讶对方居然认识她，但她不动声色地：“你认识我？” 其实她心里暗自高兴——起码对方这句话确定了他们到达地球了。 “你……我是那天——你在学校那天遇到的人！第三小队的队长，方佑。” 方佑解释道，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对方也可能是另一个人，“……呃，或者说，你应该认识宋麟？他是那天……” “我明白了。” 熵打断他的话：“在学校那天见到你的是我。” 只是时间有些久远，她不太记得了。 “噢……这样啊，真巧。”方佑微微一笑，竭力保持友善，但细心看的话会发现，他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个人很紧张。 熵心想。 “刚刚都是误会，这个小毛孩……” 他指了指旁边的宗启明，“……刚进部队不久，做人做事都有不少欠缺之处，麻烦你多谅解哈哈。快！”他转头向少年喝道，“向人家道歉！” 宗启明低着头，声如蚊蝇：“对不起……” 熵的语气很平静：“是吗？” 方佑陪笑着点头：“当然当然，一切都是误会——既然多少也算是熟人，不如两位随我们去招待所坐坐吧？” 熵眼神一凝。 很明显，对方早就注意到她身后的晶体里还有个人。 根据这些官方人员早期的接触来看，不难猜出后面很可能是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玦，而且猜出了他的状态不好。 ……但，万一是什么陷阱呢？ 像是看出了熵的顾虑，方佑上前一步，诚恳地：“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想对您不利的想法，绝对！充分！尊重您的自由和公民的权利。 而且，您可能不知道——在那所大学发生意外的那天，正是因为你们的能力的冲击，我才险险地保下自己的一条命——宋麟的也是！我们相信你们本质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也请你们相信我们的诚意。” 熵微微眯眼。 这番话，表面是表达对他们的尊重和感激，但也暗戳戳地在用道德法理压他们。 不过，眼下与官方对抗也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她本来也不想。 思虑了一会，她缓缓开口：“我的身后，” 她微微侧身，露出后面在晶体里沉睡的玦，“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需要他时时刻刻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待”这个字，她说的时候格外重。 她想起了那个世界的生物公司。 如果自己的世界有那样的主张的人群她也不奇怪。 她能理解人们为了可能的未来愿意付出代价，但她不会接受那个代价是他们。 他们或许可以牺牲、可以奉献。 但绝对、绝对不能是所谓的代价。 “没问题！”方佑正色道。 熵点点头，右手抬起，一个响指—— 啪！ 身后那十几层楼高的晶体一瞬间均被解构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有地上的道道裂痕昭明之前发生了什么。 众人吃惊地望着她——对方的实力也太强悍了！ 如此庞大的力量，挥之即来，弃之即去，对她就像小儿科一样！ 熵很满意众人惊异的态度，她要的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 她小心地接住玦的身体，然后转身，平静地向他们走来。 方佑长舒一口气，连忙迎了上去：“需要我们帮你背着这位先生吗？” 熵沉默了一瞬——其实她并没有多大的力气，而且也不知道从这到他们的招待所需要多久。 她不会为难自己，便点点头，把玦交给旁边的士兵：“麻烦了。” 士兵诚惶诚恐：“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小心地背起了玦。 回去的路上。 方佑努力地尝试和她搞好关系，也尽量避免那些关于他们敏感的话题。 他和蔼地：“我该怎么称呼您？” 熵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叫我熵就好，那个是玦。” 噢~他们在分享彼此的名字。 方佑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拉家常：“你们现在该快毕业了吧？” 熵突然止住了脚步，后面的人也顿时停了下来，众人紧张地看着她。 方佑意外：“怎么了？” “……没什么。”熵又慢慢地向前走，她似是不经意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麻了。 她心里悲戚——毕业答辩不会错过了吧？ “现在？嗯……”方佑看了看表，“下午4点。” “我是说具体时间，年月日的那种。” “……哦哦哦，”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赶忙道，“现在是公历20XX年4月10日。” 熵有点意外。 才4月10日？还赶得上！ 他们离开的那会是3月底，也就是说，两个时间时速不一样？ 她暗暗计算着：……嗯，差不多有5倍左右的时差。 也就是说，他们这个世界的1个月，相当于露比亚那个世界的5个月。 “请问……”方佑仔细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第68章 休整 “……没有。” 现阶段，熵还不打算透露太多消息。 在她身后，宗启明不住地打量着她，他手上抱着之前的两把古剑，面色似乎因为被轻易击败所以微微涨红。 “……姐姐，”他突然开口，方佑皱眉转头又瞪了他一眼。 少年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问，“……你是怎么变得那么厉害的呀？” 方佑也竖起耳朵。 这种话，以他的身份现在不方便问，会引发警惕；但少年问的话，就算熵感到不满他也可以以“少年不懂事”为由打个哈哈过去。 “这个呀……” 熵扭头瞥了他一眼，不经意地说，“……或许是天赋，或许是意外——但随之而来的往往还有各种压力。” 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不多做解释，转向方佑：“这里离招待所有多远？” 她的力量虽说还算充盈，但心理上已经挺疲惫的了。 方佑连忙：“快了快了，穿过这条路右拐一会就到，我们会给二位准备一个房间以供休息的，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 熵面带礼节性的笑容：“辛苦了。” ----------------- 不一会，众人就来到了招待所。 士兵帮忙把玦放在床上。 玦还在沉睡着，面容恬静，似乎意识到环境变安全了，身体也微微松弛。 方佑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随后移开视线看着熵：“您有什么问题尽管可以找我，我就在那边——” 他指了指离招待所不远的一个大院，那里在熵这个位置就能清晰看见。 “——如果我不在，门口的哨兵也认得您，会放您进去的。” 熵表示明白，她看了看沉沉的暮日，昏黄的阳光照在走廊上，像是预示着一天的结束。 她突然：“我饿了。” “噢！没问题，一楼就是食堂，现在应该还开着——放心，在此期间我们绝对不会碰这位玦先生的！” “那衣服……” “我们马上就会派人送换洗的衣服来，您好好休息。” 方佑的事无巨细让她心情变好了一些。 “谢谢，”她微笑着，“这里离火车站有多远？有明天回江晖市的票吗？” 方佑突然卡住了。 上级命令他不顾一切稳住这两个筛选者，最好把他们一直控制在这边的军区内。 如果对方想走，也要竭力拖住。 “这个……我们这里离火车站还蛮远的，你……” 他有点支吾，看到熵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变成紧皱眉头，便连忙道，“您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我们这边为您排期至少要3天后才能送您离开。” 3天，再怎么样上级那些人也该赶来了。 “确实算得上要紧的事。” 熵偏偏头，盯着方佑，“我还要准备论文的中期答辩。” 学位证还是要拿到的。 方佑一时语塞，他居然忘了这个原因！ 随后：“这个我们可以为您安排，您稍等，晚上我们会带来消息。” “好的。” ----------------- 离开了招待所，方佑长舒一口气。 随即，他又健步走向通讯部的房间，拨通了电话。 “喂？对方怎么样？” 还未等他开口，对方就迫不及待地问了，那边环境里还有嘈杂的人声。 没过几秒，环境的人声减弱，那人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方佑激动地回答：“你绝对猜不到是谁！” “嗯？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不，是都认识的人！你还记得前段日子江晖大学那事吗？” “记得，怎么了？” “后来内部不是一直在暗地里寻找那天消失的两个人嘛！” 尽管现场有不少士兵也消失了，但上面认为那两人的能力绝对不简单，不会单纯地死亡，遂内部一直在寻找熵和玦。 对面的声音顿时拔高：“你是说？！” “是的，就是他们俩！”方佑简单描述了熵与玦的存在，“……但有件事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对方紧张起来。 “你们从卫星的监测画面应该能注意到，那块硕大的晶体突然出现又消失，就是其中一人——熵的手笔。我在现场可以看到，她真的是一瞬间就能发挥出那么强大的力量！ 另外，玦还在昏迷中，熵对我们有不小的警惕心。” “……明白，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他们的那个……”方佑挠挠头，“那个学校有个中期答辩，熵说要赶回去，你们看怎么处理一下。还有，我跟他们说了最迟三天就会送他们回去，你们的速度快点！” 对面似乎在拿笔记下：“好……好……放心！明天我们就能到！你稳住他们啊！” “好。” 电话挂断。 咚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 一个小兵跑了进来，敬了个礼：“报告，对方刚才去食堂吃了饭，然后返回了房间，她吃了……” “停停停。”方佑抬手，“不用那么细致噢，你们只要警惕她有没有什么异常动作就行了。” 是的，他安排了好一些侦察兵轮流观察他们的动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报告一次。 拥有如此危险能力的筛选者，他们一定要细细评估之后再决定是否送回城市。 如果对方有反社会倾向，那对城市里几千万的市民来说，都是毁灭性的威胁。 熵当然也发现了，但她理解，也不想理会。 望着熟睡的玦，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目光柔和了些许。 一路下来，他们都累坏了。 在灾厄发生之时，他们一致地扔下背包减轻负重，只把最重要的东西带着。 尽管虚化状态下的他们能小范围地带一些物品，但就像冲上太空的卫星——抛弃关键时刻不必要的负重，成功率就越高。 正如现在，他们成功了，他们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熵打开门：“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小兵说：“打扰了，队长那边通过对话，您的中期答辩可以跳过，直接准备毕业答辩就行。” “谢谢。” 关上门，她放松地坐在床边。 过了一会，她掏着玦的口袋，拿出了那个兰德尔的核心，细细地看着。 核心因为没有他们力量的加持，不再亮了。 她又拿出那个能量储藏器——尽管能量已经被她吸收光了，但东西还是不要乱扔，毕竟这涉及天才兰德尔的研究，否则后面他们要向官方解释的东西就更多了。 她把核心和储藏器小心地收好。 “晚安。” 她细致地给玦塞好了被子，然后关灯、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 第69章 交涉 经过一夜的恢复，玦是最先醒来的。 “呃，这里是？” 他惊慌的环视了一周，看到旁边睡在另一张床上的熵，不由舒了口气。 他翻下床，走到熵的身边，轻轻推了下她。 “熵？熵？” “……嗯？” 熵揉了揉眼睛，眯着看向他，声音沙哑地：“呀，你醒了。” “你知道我们在哪吗？” 熵简要和他述说了昨天发生的事，继而：“正好，既然你醒了，今天就你去和他们交涉吧……还有，你快去洗个澡！旁边是洗浴室，那边还有换洗的衣服。” 在灾厄之地探索了那么久，他的身上都脏兮兮的。 “哦，好的。” 玦连忙冲了个澡。 冒险了那么久，他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味道了。 “呼……” 当他洗完出来时，熵已经起床穿戴好了衣服。 “对了，我和你说……” 玦感知了一下，确认没有人偷听，随后向熵慢慢讲述了他的故事。 惊心动魄的挣扎，意味深长的信息，以及新的力量。 熵听完后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缓缓抱住他，声音闷闷地：“你知不知道我无法虚化时多担心你！我好怕你当时……” 玦拍拍她，声音柔和：“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这段时间，我也很想你。” 好一会，他们才放开了彼此。 熵挠挠头：“我倒是没你这么精彩。” 她描述了一下红发男人的事。 玦惊讶：“你已经能构筑人体了？！那么厉害！” 她歪着头：“其实，我并不是很确定，毕竟那家伙最后我也没看到他站起来的样子，或许加上你的能力能成功，但反正我们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了……啧，别管了。” “对了！给你看看我们的新朋友——小黑！” 玦站了起来。 他的身影突然变得阴森可怖，仿佛是黑暗本身凝结而成的，投下的影子如同一潭黑沼，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在那阴影之下，似乎涌动着什么诡异的生物，蠢蠢欲动。 ——咕嘟。 小黑从里面冒了出来，就像一个黑色的史莱姆，只是没有眼睛。 它分出一个黑色的触手，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打招呼。 熵俯下身:“你好呀，小黑。” 然后摸了摸它的“头”（或许它根本没有所谓的头）。 啧，黏糊糊的。 她甩了甩手，直起身，掏出玦的碎裂的吊坠：“这玩意真是帮了我们好多次。” 又掏出自己的——她的吊坠里面虽说是裂开的，但还不像玦的那样里面彻底粉碎了。 她嘟囔着：“吊坠究竟是从何而来呢？是谁在保护着我们吗？” 玦凝视着吊坠：“我在即将被吞噬的时候感受到吊坠里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很是亲切的感觉。就像是……” 他抬头盯着熵，“……就像是你的一样。” 熵惊诧：“我？怎么会？我当时可一直在血湖那边，力量也没有奇怪地发挥。” “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玦把项链塞到脖子里，“先别管这些啦，这两天他们军方这边肯定要找我们谈话，先应对好那些再说——走，我们下楼吃饭吧。” “嗯。” 两人来到食堂。 食堂里大多是军官。 昨日熵吃饭时就已经招来好多打量的目光，现在玦的出现更是吸引了好多的视线。 熵啃了口花卷，调侃着：“他们肯定在猜你的能力是什么。” 玦不甚在意地喝着南瓜汤：“随便吧，反正我们也不会久留……嘿，这个南瓜汤好喝，你尝尝！” 熵拿过碗咕嘟了一口，眼睛微微睁大，很是满意：“嗯！真不错！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吃家乡的食物了……啊~熟悉的味道。” “两位，还满意食堂的饭菜吧？” 一道声音插进来，两人抬头一看——不认识的人。 来人是一个男性，约莫30岁，身形高大，面容清朗英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也穿着军装，但衣服细节似乎和方佑有一些不一样。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常服的人，正打量着他们。 玦略微挑眉：“还不错。呃……请问你是？” “我叫莫梭，来自特异组织部，很高兴见到二位。” 特异组织部？是和方佑一个组织的人吗？ 男人礼貌地伸出手，见玦回握后，脸上的笑容更甚，声音温和地，“很高兴您已经醒来了，不知饭后两位能否得空，和我们叙上一叙？” 果然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下。 玦微微颔首：“好啊。” 就让他们看看，他们本世界的文明，掌握了多少信息。 …… 半小时后， 一处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 “请坐。” 为两人分别倒上一壶茶后，莫梭摆出“请”的姿势，礼节是做得足足的。 在莫梭的身边，也坐着几个刚才跟着他的人。 “噢，先让我为两位介绍一下。” 莫梭看向他旁边坐的女士，“这位是沐俞女士，她旁边的那位是王占先生——他们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靠窗拿着电脑的那位是陆大元，是书记官。” 叫沐俞的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和白色的里衬，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但遮不住她面容的清秀可爱，她看起来似乎挺紧张的。 叫王占的人神情严肃，看着年纪少说有40，穿着灰色外套和黑色的裤子，抿着嘴与他们点头。 那个叫陆大元的人，穿着军装，也带着眼镜，没什么突出的地方。他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跟他们点下头，然后手在电脑上飞速地敲打着——应该是要记录他们等下的对话。 房角左上角还有微型摄像头。 呵，阵仗不小啊，不知道门外还有多少人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呢。 玦略微仰身，笑容未达眼底：“……各位，想问什么呢？” 莫梭温和地笑着，摆摆手：“请不用如此拘束，对于强如二位的筛选者，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向来以礼相待。” 提到“筛选者”这个词时，他盯着他们两人的脸，时刻观察他们的表情。 “筛选者？” 两人奇怪地望着莫梭，像是不理解他的话语，“筛选者是什么？” 第70章 交涉（2） 莫梭盯着他们几秒，就在目光快让人感到不适的时候，又收回视线。 他笑笑：“就是……对像二位这样拥有特异能力的人的总称。” “哦~” 玦恍然大悟。 然后不吱声了。 他既不表现出对所谓“筛选者”的兴趣，也不多说什么信息，像是刻意不把他们自己置于这场问询中的被动位置。 场面有点尴尬，莫梭咳嗽了两声，主动问：“咳咳……两位，不对筛选者这个群体感到好奇吗？” 熵微笑：“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短，这点道理我们是清楚的。” 而且，就怕他们以保护秘密之类的借口为理由想强行扣下他们，到时候，一场纷争不可避免。 莫梭无奈地：“你们的能力都到现在的水准了，应该说知道的越少越危险吧？” 眼前的年轻人戒备心还是比较重，他选择换个话题。 “我听说——您本来是独生子。” 莫梭双手交叉搁在桌上，“为何现在是两个人呢？是现实原因……还是某些特异原因？” 玦直起身：“这个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特异原因。” “噢？方便详细说说吗？” “倒也没什么复杂的过程。”玦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当初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分裂了。” 言简意赅。 “分裂？为何你认为是分裂了?而不是凭空冒出一个跟自己长得像的人？” 这个问题，兰德尔也问过，他记得当初直接糊弄了过去。 “直觉。”玦正色道，“我们的直觉告诉自己，彼此是分裂出来的。” 莫梭长吸一口气，这种理由他很难不怀疑对方是在敷衍他。 “玦先生。”一旁的沐俞开口。 见到玦看向她，她局促地攥紧手，然后下定决心说：“您可能不清楚，我们的世界如今面临着很多困扰，不是人为的，而是天然的，是人类整个族群即将面临的灾难！您手中掌握的每一份信息，都将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产生难以估计的影响——希望您好好考虑。” 同样的说辞，他在艾德里安和安洁莉卡那边也听到过。 玦面色不显，甚至略作无辜地摊手：“你们问，我们答。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说辞，大可以不采纳……” “小子，你不要太自傲了，态度放尊重点！” 一旁的王占瞪着他，粗犷的语气中带有怒火，他几乎要站起来了，“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什么能力就能不听官方的安排！这是你的义务！你以为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 玦歪歪头，正要说话，莫梭连忙对王占喝道： “哎！老王你怎么说话呢！对于这些有为的年轻人我们要多给予耐心和理解知道吗？收收你的暴脾气！不服你就滚出去！”接着他转过头看着他们赔笑着，“不好意思啊，老王就是这样的急性子，他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做事太急了。” 王占气吁吁地不说话了。 咕嘟—— 见他们也不说话，莫梭又笑着说：“两位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个特异组织部？我们福利好，待遇高，严格遵守劳动法，加班有三倍工资，逢年过节还少不了奖金！” 咕嘟—— 熵眼皮子总算抬起来了，声音有了点波澜：“基础工资有多少？” 咕嘟—— 在玦的身后，覆着影子的椅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戳了戳玦的后背。 见玦不理它，就又戳了戳。 玦脸色微变——早上忘记喂小黑一点能量了！ “基础能有……这个数。”莫梭竖起几根手指，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吧？” 啧，整天就知道吃！真成狗了！ 玦受不了小黑一直戳他，只能把手背到后面给小黑喂点能量。 咕嘟咕嘟咕嘟—— 小黑欢快地吃了起来。 熵继续问：“你们这算公务员吗？” “当然！”莫梭正色道，“社保都是按最高规格交的！心动不？……额，玦先生？你怎么了？” 在场的人顿时都盯着玦（除了熵，她早已注意到小黑的动作），他的手一直奇怪地背在后面，姿势有点不自然。 “我……” 玦有些无奈，用那只手挠了下后背，“我背后有点刺挠，我挠挠，你们继续。” 然而，下一秒。 小黑就极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嗝： “咕嘟——！” …… 这下声音大到全场人都听到了。 沐俞惊异地叫着：“你们听到了吗？！不是我的错觉吧？” 王占忽地站起来，直直地盯着玦，手迅速地摸向腰间。 熵盯着王占和莫梭，眼睛里闪过寒芒。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等等！老王，不要冲动！” 莫梭及时制止，然后转向熵和玦：“两位也请冷静，无论谈话结果如何，我们都不希望发生冲突，对吧？” “不好意思啊，是我的能力发出的声响。” 玦看向莫梭，无奈地笑笑：“你也知道的，筛选者总会有这样那样奇怪的能力——而我的能力，有时候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不过请放心，没我的授意，它决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他话音一转：“至于您的邀请——我们会考虑的。” 莫梭和蔼地笑笑：“只要你们想，我们这里的门永远为你们敞开，你们要返程的话，明天我们这会有去往江晖市的直升机，你们直接乘坐那个就行，毕竟这里离火车站还是很远的。” 玦礼貌点头：“谢谢。” “帮助公民，是我们的义务——还有，关于熵小姐，”莫梭的目光移向她，“我们会为您办好居民身份证明，不久后会送给您。啊，这是我们组织在江晖市的地址，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咨询。” 熵接过名片：“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就当我们的一点心意。” 两人起身。 熵和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玦离开的时候，他向里面的人莫名地笑笑，随后转身。 房间内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的影子…… 那个黑得不正常的影子，如同一潭黑沼，似乎有生命一般，在不停地翻滚蠕动着，似乎隐藏着无尽的阴影和未知的恐惧，极其地阴森诡异！ 每一次他移动，影子都会随之扭曲变形，如同一团黑色的烟雾在他周围缭绕，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直到他们离开好一会了，房间里的人还陷在沉默中，像是还沉浸在对黑影的恐惧之中！ 莫梭的眸子沉了沉——他现在特别想抽根烟。 这两人，不好搞啊…… 第71章 回家 第二天早上。 在吃完早饭等待直升机的过程中。 两人趴在走廊的窗台上，看着隔壁院子里的士兵在操练。 在那一堆军人里面，他们还看到了那个之前要和熵比划的少年。 少年应该是在接受惩罚，在一旁一直扎马步，满头都是汗。 玦：“就是那个人？” “嗯。还挺新奇的！他当时像是在用意识操纵了两把古剑刺向我，但被我建构的晶体一封住，就不能动了。” 熵歪歪头，“其实仔细想想，筛选者应该一直以来多少都有，其中应该有不少化作什么武功秘籍类传了下来——毕竟大多数的筛选者只是体能强劲了一些嘛。” 玦点点头：“这样想的话，那个少年的古剑估计也是某种继承或遗传。” 仔细想想，之所以在那个3197号文明（他们现在也习惯这么叫了）没有见到什么有传承的筛选者，一是因为南大陆的筛选灾厄毁灭了不少人类的遗产，二是因为北大陆常年的战争导致众多遗产和传承遗失在战火中——直到西塔建国后才有所缓解。 “嘿！——” 少年看到了他们，抬头向他们这不停地招手，“你们好！” 两人本不太想理他，但少年一直挥手叫喊着他们，他们只能敷衍地挥挥手以作回应。 他们决定还是回到房间等着。 咕嘟—— 房间里，小黑从玦的影子下冒了出来，它亲昵地蹭了蹭玦和熵的手。 他们不在意地摸摸它，它就心满意足地打个嗝。 咕嘟—— “嘿！”玦兴奋地看着熵，他突然有一个好主意，“给你看个有意思的，小黑，来！” 小黑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它纯黑色的身躯像是活动的泥沼，足以让任何一种生物惊怕地飞速逃走！ ……除了他俩。 玦：“变成一个戴着大礼帽，穿着长裙的女士的模样！” 小黑鼓囊了一下，随后变幻身形——一个纯黑色的没有脸的女士的形象就出来了。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的能力可以具象化了吗？我发觉银线还能单纯的做装饰作用……” 玦挥舞了几下手，银线在空中飞舞，轻盈而灵动地交织在女士的身上，构成了裙摆、项链、耳饰、大礼帽的花边。 银线泛着淡淡的光彩，就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女士衣物和首饰上，使她身披的每一寸细节都散发出迷人的光辉。 如此一来，一位被大礼帽盖住脸的、神秘优雅的黑色女士跃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哇！好漂亮！”熵惊叹地上手摸了摸。 呃，还是黏糊的。 “小黑，回来吧。” 玦挥挥手，女士突然溶解成一滩黑泥融回他的影子，就像从未存在过。 “真有意思！”熵欣喜地调侃着，“你现在就像那个辛迪瑞拉的仙女教母一样！” “嗯哼！”玦得意地摇着脑袋，“说不定我还有做设计师的天分呢！”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两位，直升机已经到了，请二位准备好就出来吧！” “好！” 两人相视一笑。 时隔好久，他们终于踏上回家的路了。 来到降落着直升机的场地，他们发现莫梭和方佑等人也在那。 “早上好啊二位，看来你们休息得不错。” 莫梭仍然温和地笑着，“在你们离开之前，有一件事，我想要两位的承诺。” “什么？” 他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们，不要主动伤害无辜的人。我知道这或许只是个对你们可有可无的承诺，但我还是想要你们的一句话。” “这是当然。”玦点点头，“我们也不是什么嗜好杀戮的反社会分子。” 熵也答应着：“可以。” 莫梭的笑容又回来了：“那么，两位请。” 熵和玦熟练地登上直升机，向他招手。 莫梭：“如果你们有什么相关问题或者是有加入的意向，记得去我们组织的当地据点，我们随时欢迎二位！” 两人点头。 轰隆隆—— 直升机发动起来，强烈的气浪吹得莫梭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目送着两人离开。 …… 直到直升机在众人的目光中变成一个黑点，方佑才忍不住问： “……我们，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 那两人的力量非同小觑，如果在都市引发混乱的话…… “你好好想想——” 莫梭转过身，他眯着眼睛分析着： “第一，从这几天他们的表现看，两人并没有什么反社会倾向，根据熵玦以前的所有档案记录，他确实没有什么极端的历史行为。甚至他们还想着要拿到学位证书，这说明他们现在还是愿意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的。 而且，你也应该能明确感受到他们对我们抱有警惕，这或许是因为他们刚从不知名的地方回来，仍然心有余悸，也或许他们本身就对所有人和事抱有不信任感……总之，现在不是问询的好时机。 第二，你觉得我们对他们最大的所求是什么？” 方佑犹豫着说出口，军人的直觉告诉他不会只是要招揽他们：“……是他们的经历？” 莫梭点头：“是的，他们是目前有记录以来第一个在筛选下消失那么久，又能毫发无损地回来的案例。” 他顿了顿，继续：“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离开后这段时间的真实经历和获取的宝贵信息，但……你在监控室也看到了，他们其实知道我们要知道什么，可就是不打算说，而且王占唱红脸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软的来，获取他们的信任才是第一步。” 方佑：“那……或者我们可以采取催眠……” “不！绝对不行！” 莫梭斩钉截铁地摇头：“你还记得宋麟提交的报告吗？他说过自己的能力似乎在那时不起作用，我们必须假定他们中有人拥有类似精神类的能力——如果采用催眠的方法，很可能只会激怒他们，那样局面就难看了。” “所以……” “所以，我要你和宋麟一同驻扎在江晖市。”莫梭转头盯着他，“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们在那里时刻注意着他们的行为，尽量获取他们的信任——真诚，要真诚知道吗？” “是！” 第72章 日常 “啊！我熟悉的、温馨的家~~” 彭！ 打开房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在温暖的床上，感受被子上馨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在床上翻滚了两下，熵顺手把手机再度充上电。 是的，手机她一直带在身上，虽然之前不能用，但现在她终于又回到现代人的生活啦！ 至于玦…… 熵轻笑着揉了揉他已经扑在被子里的头发：“放心，刚给你下单，手机明天就能到。” 虽说不是什么最新款式，但反正他们也不怎么在意手机多高的性能，只要能用就行。 玦有的郁闷地翻个身：“咱银行卡里还剩多少存款？” 熵的脸色也僵了一下，她点进银行软件，眯着眼睛瞅了眼。 “……就剩这么多了。”她不忍直视地把页面放到玦的面前。 看着也就够他们一个月生活的存款，玦的脸色顿时灰败了起来。 他又倒在床上，胳膊遮住眼睛：“……唉，其实想想加入官方组织也没什么坏处，就是，啧——” “——就是我们对他们实在是知之甚少。”熵补充道。 其实说来说去，倒也谈不上什么不信任之类的原因。 他们当然清楚自己手握的情报的重要性，可一旦全盘托出，如此颠覆性的情报那些官方的人——哦，准确来说是特异组织部的人，肯定说什么都要把他们推到官方的势力中。 想起昨日莫梭等人的问询，玦的眸子暗了暗。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费尽心思想要挖出什么信息…… 好在莫梭也算知道照顾他们的情绪，他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与其听假话，不如等待他们信任官方后慢慢和盘托出。 看得出莫梭的军衔等级应该高于方佑，具体多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既然是特异组织部的长官，身上也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啊啊啊啊啊！ 天哪，这段日子真是累死人了！ 他缩到了被子里，合上眼睛。 就像之前熵一样，他睡觉乏累的症状也过一段日子就不见了……或许就是巧合？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其他的事放放再说。 就这样，后面他们在家差不多呆了大半个月，几乎不出门，只有偶尔要买菜的时候，才会通过剪刀石头布决定谁下楼买些菜上来。 这段时间，他们身心放松了许多。 有一次，他们吃了几个红心火龙果，结果熵凝结出的晶体居然都短暂地变成了粉红色，后来她又试了其他的水果，都有着短暂的变化，直到撑得再也吃不下才作罢。 “哎？你的头发里怎么有一根……” 一天，玦注意到熵的头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便小心地绕到她身后帮她取下来。 熵侧着头：“有什么？我的头皮屑变多了？” 玦揪出来给她看，手上是一根红色的毛发：“你怎么会有红色的头发？变异了？” “开什么玩笑。”熵接过那根红发，细细地看着，“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蹭到的。” 眼前的红发有点长，那种红色……更接近鲜血的红色，也让她有点眼熟。 噢！ 她想起来了，这很像筛选发生那时，那个红发男人的头发颜色。 可能是他掉发，风吹到她头上的？ ……也不重要，反正那个男人也不会到他们这个世界来，纠结这个干什么。 熵随手扔掉了那根红发，低头摸摸小黑。 小黑给了他们很多的惊喜。 它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们对一个宠物的幻想： 可爱（只是他们认为）、黏人、不吵闹、会陪伴……最关键只需要喂一点能量就能活着，它还不会拉屎！ 除了黏糊糊的触感，各方面它都称得上完美的宠物！ 令他们新奇的是，小黑很喜欢“看”电视节目（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它是怎么看的），还时不时在客厅里化作各种各样的的人、动物或者奇形怪状的东西——形态上都挺像的，就是一细看就会发现没有具体的眼睛和神态，有时候大晚上看到还挺吓人的。 至于兰德尔—— 熵把核心先收了起来。 她打算过段时间再尝试着构造他的身体，毕竟尽管官方最近没有主动接触他们，她也不想现在做出什么大动作。 何况，兰德尔掌握的技术、水平对他们世界现在的文明来说，高出一个级别不在话下，一旦披露了他的存在，各方势力的疯抢那就是必然的。 现在他们的能力，较之以前，已经有了极大的增长——覆盖范围基本能大到涉及整个小区。 而且，他们虚化的能力也可以持续到两个小时！ “不过，熵，你一定要小心。”玦担忧地看着她，“对于那些奇怪的外来生命体和乐园的人保持警惕——毕竟你的能力不能直接攻击灵魂。” 小黑虽然现在看着可爱，但当时无视他虚化的袭击仍会令他心有余悸。 至于乐园的人……小黑是乐园那方的高层要求种在3197号文明里的，这足以说明乐园那方在灵魂方面了解不少，尽管虚化状态下的他们严格上并不能算作灵魂，但……也要以防万一。 不过还好，乐园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好，我记住了。”熵点点头。 这种舒坦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答辩的那天。 …… 一大早。 熵照着镜子简单地理理头发，穿上外套：“说好了，你去学校毕业答辩，我去他们官方的据点绕一圈看看。” “嗯。”玦数好手上要交的论文，“晚上见。” “晚上见。” 出门后，两人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口。 熵正想着晚上要不要买一些菜回家，却迎面碰上个和她打招呼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生：“嘿！熵玦，好久没见你了，等会不是要毕业答辩了吗？你要去哪？” 熵愣了一秒，顿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的一个同学，只是她平时并不和同学有什么来往，根本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 但直接问对方“你是？”就有点太尴尬了。（因为以前她真的这么干过，后来那个同学再也不理会她了。） 非必要的话，她不想闹得不愉快。 她低着声音，状似惊讶地：“呃……哦！是你啊！我有东西忘带了，回家拿一趟，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哦，你快点啊！”说罢，那个男同学小跑着奔向教学楼。 …… 另一边。 玦正在等老师叫号，低头看着手机。 忽地，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抬起头。 “……熵玦？你不是回家拿东西了吗？怎么比我快那么多？还换了衣服？” 第73章 毕业答辩 “噢。” 玦神色如常地收起手机，“我从学校另一个门跑进来的，至于衣服……是我回家拿东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顺便换了一下。” 为以防万一，熵刚发消息告诉他路上的事。 他们可没兴趣编造什么失踪已久的双胞胎的理由，反正答辩结束后他就算是毕业了，跟这些同学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哦。”格子衫同学接受了这个理由，过了一会又问，“你排第几号啊？紧不紧张啊？……我好紧张，这要是过不去那岂不是要延毕——” “放轻松~”玦安慰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同学，“实在不会的等下老师问什么，你疯狂道歉就好了……本科论文老师不会太为难你的。” 格子衫焦虑地：“哦哦，好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尽管不认识这个格子衫同学，但并不妨碍玦从容地接上他的话。 前面的人答辩的时间十分冗长，他们坐在门外，还能不时听到里面传来的学生疯狂的道歉声和个别老师暴怒骂人的声音。 格子衫很惶恐，坐卧不安，他额角的汗水在不住地往下淌，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求什么菩萨佛祖上帝阿门妈祖之类的保佑。 过了好久。 “……下一个！” 终于到他了，玦长舒一口气，起身告别格子衫走了进去。 他平静地把论文放在讲台上，抬头：“各位老师好，我的论文是……” …… 他讲得很流利顺畅，又因为只是本科的论文，老师很快就让他通过了。 啊~总算毕业了。 走出教室，望着明媚的阳光，他不由停下脚步观赏了会校园的桃花。 熏风正暖，香气扑鼻，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 “哎！熵玦！” 他侧身，看到刚才的那个格子衫跑向他。 怎么又是他？ 说到底，他们很熟吗？4年间也没什么交流吧？ “嘿！我的论文也过了，虽说是有惊无险……”格子衫和他搭话，“……你找好工作了吗？毕业后打算干什么？” 玦目光偏移：“唔……其实我还没想好。” 格子衫热情道：“哎，我知道一个学长，他跟我说他们那边的单位缺我们专业的人，不过我已经签了公司，如果你有意向就去试试呗！” “学长？他是什么单位？” “嗯……应该是一个私企那边的……只是说工作性质保密。” 玦突然转头盯着格子衫：“私企？保密？” 格子衫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对、对啊，怎么了？这年头能找到这样的工作不错啦，薪水还不低呢！” 玦勾勾嘴角：“啊，没什么事，你把这个什么学长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喏。”格子衫递了一个名片给他，“你有意向就打这个电话。我就先走了。” 格子衫离开后，玦细细地看着名片。 以他和熵如今的力量和掌握的信息，他很难不对什么所谓“保密”性质的工作提起警惕。 不过没想到……居然是个私企……还通过同学来向我推销。 毕竟，福利好，8小时又轻松的工作可不会那么轻易地降到一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的身上。 私企…… 它的后面也是官方吗？ 不对，既然官方之前已经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那此举就显得没必要了。 还是说，又有新的势力盯上他了？ 国内的还是国外的？私人的还是官方的？ 啧。 玦把名片塞在兜里。 起码目前来看，对方还只是想招揽，并没有敌意。 回头找个时间打电话问问看吧。 毕竟现在…… 玦微微侧身，难以言明的目光瞥向身后。 “出来吧两位，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的面谈。” 过了几秒，一男一女从拐角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便服，乍一看不像学生，但说是老师的话，气质又不太相符。 玦的眸子里闪过寒光：“从刚才起，你们就一直盯着我，有什么事吗？姑且提醒你们一声——这里是学校。” “我们当然知道。” 那个女人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我叫徐雅思，旁边的这位是赵华忠，熵玦先生，方便跟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吗？” 男人看着他，真诚道：“我们对您没有恶意。” 玦微微颔首：“好啊。” 几人来到一间空教室。 男人进来时将门锁上，见到玦挑挑眉，他无奈：“请您理解，毕竟下面的话我们不想让其他学生听见。” 玦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他神态自若，缓步走到讲台边，然后转身看着两个人：“你们不是官方的人。” 这句话是肯定句。 徐雅思点头：“您很聪明，我们确实不是政府那边的人。”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他：“我们来自一个叫‘环匿’的民间社团，里面的成员是跟您一样的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文件上是我们社团的福利和待遇。” 男人接上：“我们能保证，只要您加入，人身绝对自由！——这是官方那边给不了的！我们还能免费为您提供别墅豪车、香槟美食……” “我不喝酒。” 玦翻着文件，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翻来翻去，文件里光是讲福利待遇，一点也不提这个社团的工作内容。 玦把文件合起扔在桌子上，自己也双手抱胸坐在桌子上，平静地盯着他们。 “我需要知道，你们这个社团是做什么的，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赵华忠：“……我们，呃……” 他看了看徐雅思，见她点头，然后舔舔嘴唇说：“……我们想要，创造一个新的时代。” “哦？” “我们致力于发掘筛选到来时出现的遗产，从而实现文明更进一步的增长，使人类迈向新的时代！但现在的的发掘难度……越来越大，有了您二位的加入，相信我们……” “等等！二位？”玦歪着头看他们，“容我先问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和另一个人的存在的？还是说……军队或研究院，有你们的人？” 或者，他们用什么手段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徐雅思轻声：“我们……其实有研究院的支持，他们愿意提供相关的情报——所以，我们知道你们有很强大的实力，这个是我们的名片——您考虑一下吧！” 玦接过金黄色的名片，看着上面“环匿”两个字眼。 ……环匿，环球匿名么？好奇怪的名字。 唉，他们可真受欢迎，就这么一会，就收到了两方人马的邀请。 “我会考虑的。” 第74章 宗家、林家 告别那两人后，玦略有所思地绕着学校走。 他走到了那个曾经发生小规模筛选，并使他们穿越的地方。 不得不说，官方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如今这里的地面看起来几乎与当初发生灾难前几乎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那些建筑…… 玦抬头看了一眼附近还拉着“学生勿进”是警戒线的教学楼——这些教学楼按着学校的说法，是当初了承包商偷工减料，所以现在要重新装修。 连带着有些实验室的数据，也莫名地在“被装修”了——玦为那些可怜的学生默哀一秒。 拙劣的理由，但反正学生也没什么发言权，爱信不信。 回过神来。 刚才的那个叫环匿的组织——从文件的福利上看，他们的规模似乎不小。 他们的组织职能偏向于冒险、探索筛选之地，而且与研究院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 所以，“环匿”算是个半官方的组织？ ……不好说，玦现在还对研究院知之甚少，只能说知道研究院与军方有类似合作关系。 何况“环匿”和研究院的关系，也不知道是正式合作，还是私下里有人透露。 虽说福利确实远高于官方给出的条件（基本上他们只要答应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了），但其实无论熵还是玦，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算高。 他们，只要有一个小家，就够了。 ……再说回那个格子衫同学给他的名片。 玦拿出来——那是一个有着繁复纹路的黑色名片…… 说是名片，可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公司。 反正现在还早，打一下试试看呗。 玦走出学校，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嘟—— 嘟—— 嘟—— 咔哒。有人接了。 “喂？哪位？你是怎么有我的电话的？” 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的声音。 玦奇怪地反问：“你们公司不招人吗？还是说我打错了？” 对面静默了几秒，然后，“……喔！噢噢噢噢对、对，我们，呃……公司招人，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谈如何？” 这个人的演技不太行啊。 玦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2点。 他对电话讲：“我现在就有空，你现在能过来吗？” “哈！”那人哼笑了一声，“当然没问题，我就在——你背后的茶馆二楼201，请来吧。” ……他背后确实有一个茶馆。 他转头，飞速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并用银线感知着各个拐角处。 ……没有人监视他。 难道是科技手段吗？ “嘿！这儿！” 抬头一望，后面茶楼上有人在向他招手，但因隔着树，所以看不真切。 电话那头也传来了刚才的呼唤声，玦顿了顿，回答：“好，我就来。” …… 这个茶馆装修得很是豪华，十分典雅，古色古香，还点了香薰，空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就连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偏传统的服饰。 不知道的还以为剧本杀呢。 一位服务员迎了上来：“先生，您有预约吗？” 也没见几个顾客，这也要预约？ “我找人，201室的。” 服务员脸上的表情恭敬了许多：“好的，请往这走。” 随后，带着他到二楼的一处包房，微微欠身：“就是这间，您请。” 玦面无表情地开门进去。 二楼的包厢更加精致。 但玦并不在意这些，进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锁定在坐在窗边喝茶下棋的几人。 4个人，两个青年，两个老人。 见他进来，几个人顿时把目光都投向他。 …… 其中一个老头率先说话，他笑吟吟地：“呦！这就是熵玦先生吧？来来来，坐。” 说着，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 这怎么看都不是个公司面试的场景吧？！ 心里暗自吐槽着，玦还是两步上前坐下。 “刚才和我打电话的人是……？”玦看着那两个青年。 “呦，是我。” 其中那个染着几绺灰毛的青年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叫宗同元。” 宗同元咧嘴一笑：“我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答应见我们了。” 玦平静地：“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拖拉。” 宗同元介绍着：“我旁边这个兄弟叫林文柏。这两位老人家，刚跟你打招呼这位是宗老，另一位是林老。” 林文柏看着文文静静的，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礼貌向他点头：“你好。” 玦注意到，这个林文柏坐的是轮椅，腿上盖着一块布。 玦点点头：“……几位好。”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家族之间的斗争吗？ “作为您能来愿意见我们的回礼，熵玦先生，请您收下。” 宗老和蔼地看着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给他，“小小财帛，不成敬意，密码是六个0。” 玦看了一眼，又推了回去：“我不能收。” “哎，你就收下吧！”宗同元拿起那张卡不由分说塞到玦的手里，“这并不是要求你加入或为我们做什么，这50万就当……我们打个招呼，混个眼熟。” 50万？！ 玦脸色一动，瞧了他一眼，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卡先放在身前的桌上。 “几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宗同元大大咧咧地：“咱就是，想和你聊聊。” “是的，熵玦先生，或者说，玦先生。” 林老喝了口茶，继续，“我们听说了您的另一位，熵小姐的实力，能在瞬间击败宗启明，真是不可小觑。今天没能见到她，真是可惜。” 宗老点头：“是啊，启明虽然小，但能力却也十分出众，我们都很好奇您二位的真正实力。” 玦沉默了一瞬：“先不提你们为什么会认为我愿意告知你们我的能力——宗启明，是谁？” 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 房间顿时静默了一下。 直到林文柏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卟哧！那小子也想不到会有被人无视的一天吧？” 宗同元忍不住：“就是你们从天上掉下来那天和熵比划的那个小子啊——他弱到你都记不住他的名字？” 呀，是那个控制两把古剑的。 玦恍然：“噢~是他啊。抱歉，熵和我当时事务繁多，忘记了。而且那个宗启明，我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熵也没和他说过少年的名字，只是说“那小子”，想来她也记不住。 宗老：“宗启明也算是我们宗家这一代的的一个新秀了，但那小子平时过于傲慢自大，与熵小姐的那次比划狠狠磨了下他的锐气，请帮我们向熵小姐传达感谢。” 第75章 治疗 对方也很聪明，还想通过他在熵那边混个耳熟。 玦品茗着手中的茶：“没问题，今日的事我当然会跟熵分享的……你们的茶不错。” 初尝浅淡，回味悠扬。 宗老笑着：“你要是喜欢，走时拿一罐便是。” “不了，谢谢。”玦搁下茶杯，“我这个人很少喝茶的——说回正题，那个宗启明，他的两把古剑是什么家族传承吗？” “你很敏锐。” 林老赞许地看着玦，“启明那小子作为宗家这一代好不容易才出现的与古剑适应的……呃，筛选者。真是受宗家千万般宠爱了。” 宗老点头：“所以没想到他现在那么自大，少年人磨磨气焰也好。” 他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启明身上有三把古剑。” “三把？那他那天……” “之所以只用两把，也是因为一旦用上第三把，力量的消耗就会成倍的增长，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 “噢~”玦明白了，“那他确实算得上很厉害了。” “但也不能和你们比嘛！”宗老谦逊道。 “那……难道你不是筛选者吗？”玦转向宗同元。 宗同元耸耸肩：“我也是，不过力量与家里的传承不相符，我的力量是——” 他的手心突然涌动着一股无形的气流，“——是风。” “哇哦！” 玦惊叹，“是元素类的！肯定很厉害吧！” 宗同元挠挠头：“……呃，让你失望了，我能操纵的风速其实不高，根本托举不了我自己，而且只能控制很小的范围，不过林文柏其实也很厉害！” 玦看向林文柏。 “跟你们比起来肯定是小巫见大巫。” 儒雅的青年抬起眸子对玦笑了笑：“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非要说有什么能力的话……那就是我对筛选地区的抵抗能力强，并能对10米内的筛选者进行削弱——当然，对于强大如你的人削弱肯定没多大用处。” 玦：“但这个能力确实很实用唉，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是啊，是很实用。” 青年的话变轻了些许，他微微收起下颌，镜片反射出的光亮将他的眉眼藏匿起来。 “所以，我以前才会莽撞地到处去探索那些危险的经受过筛选的地带，我的腿……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了起来。 林老叹气：“文柏，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没关系的，爷爷。” 林文柏微微摇头，而后面向玦：“所以说，我能深刻地明白那些地方是多么凶险，何况你们甚至消失了一段时间，能活着出来简直是奇迹。” 玦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瘫痪吗？” 他苦笑：“都有五六年啦，确实是瘫痪，下半身完全动不了。” “那至今为止，你为了治疗瘫痪花费了多少？” 玦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冒犯。 林文柏犹豫了一下：“呃……少说有小几百万了吧。” “瘫痪的生活，艰难吗？” “当然了，我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一直处于抑郁的状态。那段时间……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冒出过好几次了。”儒雅的青年静静地望着茶杯中的水面，他看着自己的倒影，语气平静，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继续回忆：“人啊，真的是直到自己体验了，才知道健康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我试过国内外的各种药物，试过各式各样的辅助外骨骼，也好多次尝试刺激神经系统——但没有用。呵，一点用也没有，我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 林老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背。 玦：“你绝望了吗？” “绝望？哈！”林文柏自嘲地笑笑，“谈不上绝望，我只是接受了现实。我很感激我的家人和朋友，是他们鼓励着我接受了现在的生活。 可是，我会想——那些穷人呢？那些因天生或意外瘫痪的穷人呢？他们没有我这样的家境，只能……只能日复一日地在绝望中生存，有的甚至为了保险而自我痛苦了断……所以我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用以帮助那些可怜人。” 了解到这，就差不多了。 “行。”玦盯着他的腿，“我要看看你的腿。” 宗同元皱起了眉头：“你……”，却见宗老眼神示意他不要插手，只能在一旁看着。 林文柏虽感觉奇怪，但也不多问，他拿开盖在腿上的布，掀起他的裤腿。 玦打量着：“嗯……你的腿保养的还很好嘛！” 如果腿部萎缩的话，就需要熵出面了。 “毕竟是拿钱堆出来的……你想做什么？” 玦直起身，拿起桌上那张50万的卡，神态自若地说：“我们最近确实有点缺钱，卡，我拿了——作为回报，林文柏……” 他盯着那个青年，“你想站起来吗？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在场的人满脸震惊！ 大家都不傻，明白玦这番话的潜在意思。 最震惊的当然是林文柏，他瞳孔紧缩，口舌发干，不可置信地看向玦：“你、你，你没开玩笑吧？你有办法？” “对于这类事，我不怎么开玩笑。你想吗？” “当然！”林文柏激动得几乎是喊了出来，“我当然想！我做梦都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跑、跳！我……” “行行行，别抒情了。不会太痛苦的，一会就好。” 玦点点头，走到林文柏的身后，在众多的目光中，突然右手整个抓在林文柏的头上。 霎时间，众人看到那漂亮的、泛着光晕的银线从玦的手里冒出来，又没入了林文柏的脑袋里。 玦感受着银线的走向，把银线引至青年的腿部，流淌着，交织着…… “他、他真的能成功吗？”宗同元小声喃喃着，“这样的力量也太犯规了！” 林老更加忐忑，眼前的孙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当然知道青年在瘫痪之后是多么地痛苦，就连他这几年也不好受。 可是，真的有筛选者能做到这种地步吗？！这…… “好了。” 没一会，玦就收回手，他歪了歪头，“起来吧！没事走两步。” 林老惊讶：“这样就好了吗？文柏，你……” 林文柏的眸子里更是惊喜都快要溢出来了，刚才玦的银线的力量划过他的双腿，一阵暖流走过，他竟真的又有了知觉！ “我感觉、我感觉到我的腿了！” 他激动地撑起轮椅，想要站起来，众人也吃惊地看着他的腿居然又能动了！ “我、我扶着你！慢慢来！”宗同元连忙到他的身边，搀扶着他。 于是，就在各位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林文柏真的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宗同元惊呼：“卧槽！卧槽！卧槽！你真能站了？！” 医学奇迹！ 医学奇迹啊！ “我、我……”林文柏欢喜得眼角溢出了泪水，他抽着鼻子，声音哽咽，“爷爷……你看啊，我真的又站起来了！” 林老的激动也难以言表，只是不住地点头：“好啊、好啊……！” 玦在一旁皱着眉头：“……他太久没站过了，明显有些生疏，后面花一段时间练习一下就好。” “真的……太感谢你了！”林老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不是报答，是报酬。” 玦眨眨眼，拿着那张银行卡，“我有了报酬就行了。天色晚了，各位，回见。” 第76章 特异组织部 时间回到早上。 在发短信告知了玦那个与格子衫同学的偶遇后，熵来到了那个所谓的特异组织部。 从之前的情报看，那个莫梭明确提到了“筛选”这个字眼，说明本文明对于筛选并非一无所知，但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 是从受灾地区那挖掘的遗产？还是说……也有人接触了那些灵魂形式的特殊组织的人，或是……X俱乐部的人？ 怀揣着这些疑问，熵走到他们的据点…… 呃，门在哪里？ 她怀疑地又看看手中的地址—— 没错啊，楠华大街408号。 可她眼前只是一个被铁丝网层层绕起来的，没有进出口的大楼，附近一个人都看不到。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某个军事重地，铁丝网旁边还有好多摄像头，旁人不敢靠近。 是不是我走错门了？ 正当熵想绕一圈看看时，突然一声呼喊叫住了她。 “哎！熵小姐，是你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熵转过身。 跑向她的人气喘吁吁地，抬起头，赫然是那天与她比划的少年！ 凑近看，才发现他们其实差不多高。 ……他叫什么来着？ 算了，也不重要。 宗启明：“呼、呼……你走错门了，大门在东面，跟我来！” 要不是监控室的人说，他都差点错过了！ 熵噢了一声：“我说怎么找不到门呢。走吧。” 路上，宗启明尝试和她攀谈，少年的好奇心总是压抑不住：“姐姐，就你一个人吗？那个叫玦的哥哥呢？” “他要毕业答辩呢，没空。” “噢~我也很好奇他的能力，你能不能透露一下啊姐姐？”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哈。” 熵勾勾嘴唇，调笑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要和他比划比划吗？” “……不可以吗？”似乎觉得熵有点看轻他，宗启明挺着胸膛，但中气不足，“虽然……虽然我输给你了，但其实我还是很强的！你别不信！” “呵，你要是在他手里，连拔剑的机会都不会有。” “……真的假的？他那么厉害？”宗启明不可置信。 熵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在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厉害了，但你不应该和我们比较，毕竟我们——”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 再说就涉及他们的经历了。 少年盯着她：“呃，我们什么？” “我们……是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的。好了——这就是你们据点的正门了吗？” 熵转过话题，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建筑。 和侧面看一样的平平无奇，庄严肃穆，但总算看到了些人影。 “嗯，跟我来吧！” 宗启明把她带到里面一处很大的会客室。 门一打开，房间里各做各事的人齐刷刷地盯着他们，哦不，准确地说，是盯着她。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迎接：“呀，欢迎欢迎，熵小姐，你可能对我不熟悉，我是宋麟。” 男人看着并不算多大，估摸着30出头，就是下颚上还有不少胡茬，显得他有点懒散。 宋麟…… 噢！那个调查他们的凶杀案的人！ “噢，你好你好。”熵礼貌地握手，“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并不是要加入的意思。” “啊，我们明白，你请坐。启明，你还有任务吧？快去快去。” 宗启明噘着嘴：“我也想在这待一会嘛。” 见宋队瞪了他一眼，他又缩缩脖子离开了。 宋麟领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环视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 其余人又纷纷低下头，但熵还是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打量的视线。 她也迅速地看了眼那些人：“这里的……都是你们小队的人吗？” “噢，基本是的，有我的第五小队的人，也有方佑那边第三小队的人，还有人出任务没回来呢。” 熵点点头：“那天我们见到的叫莫梭的人是？” 听到莫梭这个名字，她感到向她投过来的视线更多了。 “哦，他是我们这个特异组织部的总长官，事情繁多，平时不会在这里。” 宋麟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习惯性地从兜里掏了一支烟，刚想塞嘴里，又意识到熵的存在，遂放下烟。 ……看得出来，这个宋麟平时应该是比较随和、不怎么拘束的人。 熵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我想知道——你们，是从何处知晓‘筛选’这个概念的。” 如果说是偶然，那几率未免太低了，就连3197号文明长久以来也并没有确立对“筛选”的认知。 而她和玦，也是通过那些个透明得像是灵魂的人口中知道的。 当然，她知道，这句话一问出来，几乎是向官方坐实了他们确实知道些关于“筛选”的事。 因为正常人听到“筛选者”这个词，第一反应一般都是问“筛选”是什么意思。 …… 果不其然，听到她这番话，宋麟顿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正色道：“实不相瞒，据我所知，这个概念是很早就有了。” “很早？有多早？” “是……一些几百年前的古籍里面记载的。只是这些古籍大多掌握在官方手中，所以普通人不知道。” 那么早！ 熵一惊，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很早以前就着手应对筛选了？ 宋麟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态，斟酌着：“那么，熵小姐方便说说你们二位是从哪里知道的吗？” “……我们是听说的。” “听说？在哪？听谁说的？” 熵沉思：其实关于那些灵魂形态的组织他们一直不知道具体的相关信息，与其她和玦左思右想，不如让官方好好去烦恼，顺带也算探查一下那个灵魂组织是否观察过他们的世界。 “你知道……一种成员是由类似灵魂组成的组织吗？” “灵魂？”宋麟疑惑着，“不是人类？” 看来他们是不知道了。 熵双手抱胸，微微后仰：“起码我认为已经不算是了。更何况他们跳脱于世界之外，已经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感受世界了。” 他骇然：“所以你的意思是——” 第77章 交流 “是的。我们从那种类似灵魂形态的人口中听说的，他们背后有一个组织，专门会记载各文明的筛选状况，有时——会主动出手干涉。” 宋麟瞳孔一缩，他连忙拿起桌上的纸笔不停地记录着，像是渴求知识的学生一样汲取着信息。 “好……好，那种灵魂形态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噢，呈透明状，似乎普通人看不到他们……至于筛选者能否看到他们我不确定。” 宋麟盯着她：“要不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我还以为是灵异事件呢——你说他们可能会主动出手干涉，为什么？” 熵：“他们似乎也在寻找攻克筛选的方法，但……或许是因为他们这个组织可能不归属任何一个世界，所以，他们会以一种纯实验的态度干涉各个世界，他们手中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的实验，很可能给各个文明带来深重的灾难。” “我不能确定他们现在有没有观察到地球，如果有……那我不好说，他们很可能就是隐患了。” “你们是如何听到这些消息的？” “嗯~碰到那个灵魂后，玦用了点小手段。但仍未让对方说出所有，那些灵魂似乎身上带有某种禁制，使之不能主动告知他人关于他们组织的消息。” 宋麟看了她一眼，飞速地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你们是在哪里遇到那个灵魂的？” “……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 “反正不在地球。” 宋麟点头，在本子上写下了两行字。 他深吸一口气，明白了熵今天只会说到这里，但这类消息已经很珍贵了，他现在不应多做强求。 他感激道：“感谢你的消息，我现在就去上报——你们几个！” 他转头看着房间里其他的人，“好好招待这位贵客！”然后面对熵笑着，“你有什么要求直说，这里随便你逛！” 随即，他起身匆匆离开了。 熵看着他的背影。 既然这样，她也该撤了。 刚站起身，就有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一个年轻的女声说：“哎哎哎，美女，也陪我们聊聊嘛！” 熵转身，那是一个头发比她短得多的干练女性，此刻正充满好奇地望着她。 同时，那些原本在处理工作的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围在她身边。 短发美女自我介绍：“我叫萧遥，是第五小队副队长。嘿，你就是狠狠教训了下宗启明那小子的人吧？干得漂亮！那小屁孩，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那个叫宗启明的少年，少说也有十七八岁了。 熵幽幽地：“我也才21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那个能力啊！”萧遥很是自来熟地揽着她撒娇，“那小子说可漂亮了，也给我们涨涨见识好不好？” “可是我……” “就到下面的训练场去，怎么样？求你啦~就给我们看看吧！” 熵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再者，她还能转悠看看他们的场地和训练设施。 她点头：“好吧。” “好耶！” 萧遥欢呼，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训练场，一路上，她很是积极地向熵介绍其他的成员。 “这个是高文方，他是我们小队的侦查员。” 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向她问好，“你好。” “你好。”熵礼貌点头。 “这位是木可晴，是方队那边的……” 萧遥叽里呱啦地一个接一个地介绍着，熵只能一个个地礼貌回应，心中很是无奈。 其实，她根本记不住那么多人啊！ 而且，她和玦在某种程度上有着一点脸盲的倾向，除非是外形或是性格特征特别明显的人，他们平时是记不住的。 除非整个人绷得特别警惕，刻意记下来……就像在3197号文明那样。 不一会，众人就到了下面的训练场。 “那么，就由我来试试你的力量吧！”萧遥生龙活虎地对着她，“我的能力是极快的速度，极限时，可是有人眼捕捉不到的水准噢！” 这不和康塔差不多嘛？ 熵点头，平静地：“我明白了。” 萧遥跑到训练场的另一边，摆出十足的架势：“小心了！” 其他人站在场地的边上观摩着，他们也很想见识一下熵的能力。 高文方举起手：“准备——” “开始！” “唰！” 就在一瞬间，萧遥以一种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她袭来，整段过程甚至还不到1秒！ 众人因难以看到萧遥，只能紧张地盯着熵，想看看她能有什么反应。 萧遥已经要碰到熵的身体了，她心中不免有点得意——就算你有强大的力量，在我的速度面前还不是…… 咔嚓—— ……欸？ 怎么…… 萧遥在那一刻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上开始结晶，并且相当迅速地——她惊恐的表情甚至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覆盖住她整个身体！ 而旁观的各位只看到一阵残影闪过，熵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块封着萧遥的晶块！ 仔细一看，萧遥的面容还保持着向惊恐转变的扭曲的表情，颇为搞笑。 整场比试，不过2秒。 这、这，这就结束了？ “啊！萧遥姐！” 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惊呼着跑过来：“熵小姐，你这是……” “不打紧的~”熵掏了掏耳朵，而后右手打个响指。 啪！ 晶块碎裂消散了，萧遥也脱力地跪在地上喘息：“呃……呼呼，咳！……我认输……” 好酷！ 众人艳羡地心想，但面上还是去关心着萧遥：“萧遥姐，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熵平静地看着她。 确实，熵本身的反应能力确实和普通人无异，但需要明白一点——当能力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时，她只需要在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刻能力自动覆盖到对方身上即可，也就是说，她站着不动也能赢。 除非对方的速度能够超越光速，能够实现短暂的时间上的倒退，才有可能击败她。 更何况，她自始至终没有使用“虚化”的能力。 萧遥有点踉跄地站起来，敬佩地看着她：“可以啊小妹妹，我甘拜下风。” 第78章 比试 “被我的能力封住并不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除非我想。” 熵直起身看着周围的其他人，“你们也想试试吗？我无所谓的。” “我！我来试试！” 一只手从众人的身后举起来，又是宗启明。 萧遥皱着眉头：“启明，你还有工作吧？” “哼哼，我已经完成了！”少年看向熵，“姐姐，再和我比一次吧，好不好？” “嘿！”萧遥颇为恼怒地，“你就从来没叫我姐姐！” 宗启明不屑地瞥了眼萧遥：“你也没人家漂亮嘛！” “你……” “我无所谓，要比就现在吧。”熵打断了他们无意义的拌嘴。 “好！” 少年信心满满地走到场地的另一边，他微微颔首：“我这次可要使出全力了！” 熵微微挑眉：“你上次还不是全力？” “哼，你看好了！” 宗启明的身边浮现出三把古剑，它们在空中轻轻颤动，剑尖如同猎物的眼睛一般锐利地注视着她。 他的头上隐隐渗出了汗水，似乎有点吃力。 紧接着，他盯着熵，一个简单的手势命令他的那三把剑：“去！——” 然而，他这一个“去”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几把剑就被覆上了一层晶体。 铛铛铛！—— 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脚下——他的剑已经无法控制地摔在地上，再起不能！ “你这个全力，就是从两把变成三把？” 熵走过去，捡起一把剑打量了一番。 剑身修长，纹路繁复，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凡品。 应该是什么传承下来的物件。 “还挺好看的，记得收好了。” 她点点头，解构了晶体，随后转身，不管呆若木鸡的少年，看向其余人：“还有谁要试试吗？一起上吧。” “我来！” “我来！” “我也来！” 头铁的人确实不少，又有人接二连三地尝试挑战，但都没有坚持过1秒的。 众人瘫坐在场地上，气喘吁吁地：“大姐，你这能力也太逆天了！” 熵：“你们和我比，是没有意义的。” 这句话不是嘲讽，是事实。 他们的力量是自裂隙中，自筛选的力量中直接获得的。 不同于这些普通的筛选者依靠天赋获取，他们的经历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仔细想想—— 如果当初在学校被吸入裂隙时没有吊坠保护他们； 如果没有他们对筛选的适应性一步一脚印地走到3197号文明的灾厄中心； 如果玦被小黑吞噬时吊坠没救他第二次； 如果他们回来时没有小黑的指引； …… 他们当初面对那些险境，是没有退路可言的 是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才造就了如今的他们。 “来，喝点吧。” 萧遥拎着一袋子饮料走了过来，分给众人。 “你们这还卖这些？”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只知道训练的大老粗嘛？偶尔也是要放松一下的。”萧遥把袋子展开在她面前，“喏，喝点吧。” 熵挑了瓶可乐。 “欸~你不喝点酒吗？” “我不喝酒，” 熵啪地一声打开汽水罐，咕咚的喝了一口，“嗝——！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宗启明有点不可思议：“真的假的？你一点酒都没喝过？” 她挑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总有人不爱喝酒。” 接着，熵闲聊着问：“你们，是怎么进入特异组织部的？是本身是军人吗？” “不全是。” 萧遥摇了摇头，“像宗启明就是有点天赋主动加入的，除了从社会中直接吸纳的人，我们这里还有的是……曾经犯过些不算严重的事，来到这算是改造了。” “哦？”熵有点感兴趣，“说说看，有犯过什么事的？” 萧遥：“有一个人——呃，他今天出任务了，他犯的是诈骗罪……” 她像是忍着笑，“他、他、他以前开了一家spa按摩馆，以提供那种服务为诱饵，实则……噗嗤！他实则提供的是普通服务，骗了1200万，后来被人举报才落网的。” “哈哈哈哈哈——！”熵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可真是个人才！” 萧遥又分享了许多有趣的事，众人聊了许久。 “对了姐姐，你为什么不加入啊？”宗启明好奇道，“你不觉得很帅吗？就像超级英雄一样，用自己的超能力打倒坏人，保护大家。” “是啊，为什么呢？” 萧遥看向她，声音难得轻柔，“我能感受到，你本质上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里，你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呵，预料之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通过建立某种伙伴的关系，劝说她和玦的加入。 熵沉默了一下，然后晃了晃手中的可乐说：“或许是很帅气吧，拯救民众什么的。但是我已经没有那种英雄情结了，有些时候……我会考虑一些更本质的问题。” 她顿了顿，而后转过话题，“至于我是什么好人这种说法……哈哈，可别折煞我了，好人的定义是什么？难道是见到不公不平的事就要路见不平一声吼吗？” “人类至今对正义、对好坏的评判标准都是在随着时代而变化的——就像对那些野生保护动物一样，我们为了生态圈的平衡选择不对它们做出干涉，而对于那些弱小的动物来说，又会不会怨恨我们不帮助它们呢？这是公平、正义吗？” 气氛凝滞了许多。 宗启明挠挠头：“……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熵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们也想要我的加入，可我无法做任何保证——我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当然，我也不会主动残害无辜。我想说的是，世事纷扰，在唯一的目标前，我不想偏袒任何一方的势力。” 她直起身，一口喝尽饮料，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叹了口气：“在我看来，人类只有一个目标——竭尽全力攻克筛选的难题，其余的，我不会多管。” “行了，我走了。再见，各位。” 熵抬起头，向楼上正盯着她的宋麟笑笑，挥手：“拜拜！” ----------------- 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熵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玦刚刚发短信说过会回来，她或许可以先洗个澡？ 咔哒—— 门打开的一瞬间，熵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灯亮着！家里有其他人！ 看向客厅，那里赫然有个人坐在沙发上！ 对方听见了门的动静，笑着用低哑的声音打招呼：“嗨~见到我很惊讶吗？” 是他！！！ 第79章 安德里乌斯 熵有些僵硬地站在玄关处，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凝滞着。 男人交叠着腿，神情很是放松地斜坐在沙发上，就好像这里是自己家一样。 他身穿暗红色的西服，将自己红色的长发用一根皮筋低低地扎了个辫子，暗红色的眸子似乎流淌着什么诡计，随时准备化作利刃刺向对方——他的姿态显得既优雅又狡黠，全然一副高贵精明的绅士模样。 “你、你……”熵吐出好多个‘你’后，才把话说完整，“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分明是她在3197号文明的灾厄中心救下的红发男人！ “很惊讶吗？”对方用英语回答着，可他刚才分明也听得懂普通话！ “那么，请允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女士。” 他施施然地站起身，微笑着地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一只手，“我叫安德里乌斯，你叫我艾德也可以，很高兴认识你。” 话毕，竟想要亲上她的手！ 熵慌忙地抽出手：“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你也能穿越裂隙？不对不对……你是怎么到我们的这个世界来的？”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似乎为他未尽到礼节感到遗憾。 他低哑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说：“正如你当时所见的，女士。我能够呆在那种地方，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人——作为一名比较特殊的……人，我肯定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熵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这家伙现在跑到了他们所在的世界，这是他的能力？不不不，当下的关键是，他难道要和他们住在一起？！ “你你你你先暂停一下。” 她捏着脑门，很是苦恼地：“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过来？” 男人歪着头：“嗯~或许是因为，那个文明太无趣了吧？我觉得你们俩很有意思，就顺便跟过来看看。呀——你好啊玦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熵往后一看，玦也已经回来了。 玦呆呆地提着一罐茶叶（被硬塞的），看着眼前很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男人，脑袋也宕机了。 熵提醒了下他这个红发男人是谁。 “你、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是与熵如出一辙的反应。 安德里乌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放轻松~两位。我们要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两人坐在了沙发上，复杂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么，容我开个头。” 男人从容地扫视了一下他们，“我对你们二位很感兴趣，所以过来权当旅游。” “旅游？”玦不禁吐槽，“你难道还能回去吗？！” 安德里乌斯挑眉：“或许可以，但可能还要借助二位的力量——不过不用在意，说不定我以后想在这个世界定居呢？” 此刻坐下来后，两人才注意到，安德里乌斯的牙齿并不像普通人，而是呈现尖利的鲨鱼齿状。 真有个性。 熵忍不住问：“你的牙……是后来变成这样的吗？” 她记得当初构筑时，是正常的人类牙齿。 除非是在肢体适应他本人的过程中，慢慢变成这样的——但正常人不会有这样的牙吧？ “是的。” 男人笑眯眯地，“我要感谢一下熵女士不辞辛劳地助我恢复身体，当初不能给你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真是抱歉。哦，当然——” 他又转向玦，“还要感谢玦先生在灾难发生时，身体迸发的力量帮我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动了。 玦深吸一口气：“你的能力是什么？作为感谢，这能告诉我们吧？” “没问题。” 安德里乌斯坦然地答应了。 下一秒，他突然化作一滩血水消失在原地，血水也逐渐消散了。 “啊！” 两人吓了一跳，随后左右张望寻找他的身影。 “我在这里喔~” 他们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血色的身影，男人的模样迅速变得清晰可见。 安德里乌斯调笑地把双手放在他们的肩膀上，有规律地轻轻敲动着，仿佛在跟着一种节奏般摆动。 他低哑而狡黠的声音传至他们的耳边：“我的能力，就是血液。” 他们顿时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赶忙躲了躲。 玦定了定神：“你所说的血液，是不仅自己能化作血液，还能操控别人的吗？” “是的，不过有时候还能有一些额外的效用。” 安德里乌斯朝他们神秘地笑笑，“如果两位要处理尸体之类的话，我很乐意效劳哦。” “谢谢，暂时不用。” 熵吐槽着，“那你前段时间怎么不出现？你藏在哪里了？” “哈哈，还记得你们揪出来的一缕红发吗？两位，那就是我。”他脸上的笑容难以捉摸，“当时我才恢复不久，需要一段时间休整自己的力量。” 安德里乌斯缓步走到阳台，俯视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声音很是兴奋：“多么有意思的时代啊！瞧瞧这些可怜的平民，他们不管在哪里都被蒙在鼓里，只能徒劳地等待那些高层，或是某位厉害的救世主拯救他们于水火！ 哈！我就爱看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又苦苦挣扎最后一无所成的戏码！不过你们……” 他转过身，猩红的眸子里映照着他们的模样，笑容莫名扩散着，“你们很是特殊，我能感受到，你们的身上有着能够颠覆一切的力量，所以我选择跟来了——特殊的演员总能造就令人惊喜的效果！不是吗？” …… 两人直愣愣地瞪着他。 许久。 “……好吧，我不得不说，我还挺喜欢这个家伙的。”玦看向熵。 男人疯狂的特质很让他们有所共鸣。 熵艰难地点头：“确实，这个家伙某种程度上还挺对得上我们的朋友标准的。但，我们还有现实问题要解决——” 她看向安德里乌斯：“安德里乌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住在我们这里吗？” “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安德里乌斯歪头想了想，“要不我杀几个富豪……” “等等等等！” 玦制止住他的话头，他拿出今天刚得到的银行卡，“今天赚了50万，我记得我们没有邻居，今晚你先住在客房，等明天我帮你租下旁边的房子，你就到那住着吧！” “感激不尽~另外，叫我艾德就好。” 第80章 晚饭 因为今天赚了50万，玦本来打算和熵出去下馆子的。 结果被安德里乌斯这么一打岔，他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呃，要不点一些外卖吧！”熵提议着，她的眼睛瞟向安德里乌斯，“我们还有不少问题要问他。” 玦赞同这一想法。 不一会，外卖到了。 几人坐在餐桌前。 熵：“首先我有一个问题要确定一下，艾德，你能说普通话吗？” “噢？可以的，但我还是更习惯使用现在的语言，不过反正——你们听得懂，不是吗？” “你能听懂普通话？” “源于我的天赋吧~” 行叭。 就这样，几个人一边用普通话问，一边用英语答，场面莫名有些奇怪。 玦：“呃，安德里……额，艾德。你能吃得惯我们这边的菜吗？” “适时地更换口味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我以前吃的东西可更……怎么说呢~血腥。” 安德里乌斯优雅地品尝着他们点的江南菜，“味道还不错，就是筷子我用着不太习惯。” “你以前吃的什么？茹毛饮血吗？” “哈！你可真懂我。”艾德向玦挑眉，“差不多吧，在那种鬼地方人总是没有那么多的选择。” “那么……艾德，”熵看向他，平静道，“你那天跟我说的有几分真话？” 男人耸耸肩：“大部分都是，我确实是因为不可抗力被困在那里，不过我也确实不是26岁。” 熵：“那能聊聊吗？你是怎么被困在那里的？还是以……那种骇人的模样。” “啊~那就说来话长了——” 安德里乌斯擦擦嘴，徐徐道来：“其实我已经活了有……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时候的人类总是喜欢自相残杀，跟野兽也没多大区别。我平时呢~也就折磨折磨那些自视甚高的废物——哈！你不知道那些上一秒还在拿奴隶开刀，下一秒在我面前跪着痛哭流涕的人的表情是多么搞笑！ 呵，直到有一天，我倒霉地在南大陆转悠，很不幸，被那个陨石砸了个正着。本来我该死了，哈！你猜怎么着？那破玩意锁定了我，吞食了我的骨肉，不停地蚕食着我力量。嘿！但我——活下来了。” 他用着轻松愉快的语气讲述着他的前半生，时不时掺杂些疯狂的语调。 真是……精彩的一生啊。 不过确实可以确定，安德里乌斯绝对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的筛选者，按照正常人的观念，称呼他为怪物都不为过！ 玦突然想到，既然艾德一直处在血湖上方的形似大脑的陨石里，那血湖下面的那形似“心脏”里的小黑是否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玦放下筷子：“小黑。” 他的阴影逐渐变黑，剧烈蠕动了几下后，小黑冒了出来。 “艾德，你对它熟悉吗？” 安德里乌斯眯起他猩红色的眼睛打量着小黑：“嗯~虽然有点不确定，但它的气息我莫名地感到熟悉，它是哪来的？” 玦简单地讲述了小黑的来源。 “哈！原来如此。” 安德里乌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小黑，又颇为嫌弃地甩了下手：“我说一直以来身上供出去的血液跑到哪里了，原来都流到下面供养这个玩意，外来的生命体，哼！” 熵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艾德摇着头，笑意轻松：“哦不不不亲爱的，当你从漫长的折磨中解脱的时候，就会发现什么痛苦啊、绝望啊都不值一提！只有乐趣才能抚慰空洞的内心，只有人性与情感的剧烈发酵才能撼动自己本身——我能看出来，你们也是。” 两人不置可否，不难看出，安德里乌斯其实是一个十分洞悉人性的家伙。 玦：“那……艾德，你天生就是这样吗？你……死不了吗？” “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人活了久了，脑子里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尝试过很多方式，但很奇怪，我都死不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力量，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我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向他们两个人，危险地笑着，“我想或许你们也是如此——我的生命，和那个世界绑定了。”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世界没被筛选的机制彻底摧毁，安德里乌斯就不会死？！ 这也太犯规了吧？ 不过等等…… 熵奇怪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也会像你一样？我们有正常的父母的。一直以来，我们的生活与周围的正常人都没有多大的区别。”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我的直觉吧？” 突然想起，筛选，根据那个教会的艾德里安所说的，是依据世界里筛选者能量的总量而发动的，那安德里乌斯在灾厄之眼呆了那么久，其力量该有多么庞大啊！ 难怪第二次筛选也在那里。 玦：“艾德，你的力量有多强大？覆盖面有多广？” “呵，只要我想，这个城市里的人可以瞬间化作血水。” 这么nb?! ……这座城市可是有着上千万的人口啊。 艾德不再多言，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好了，先生女士，慢慢享用你们的晚餐吧，我还要享受夜晚呢~” 玦一惊：“你要去哪？” “放心~就是感受一下这个时代气息，顺便——探索一下一些筛选的遗址，不用太想我噢~” 说罢，安德里乌斯瞬间化作一滩血水，渐渐没了踪迹。 …… 熵：“……他走了。” “是啊，他走了。今天可真是精彩。” 两人互相分享了今天的经历。 熵若有所思：“照这么想，我们岂不是可以去医院，专门找那些病患，以医治好他们赚钱？！” 又方便又快捷！ 何况他们收的也不会多，远不及医院的费用。 玦点点头：“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的50万总之够我们花一阵子了，我们——” 叮铃铃—— 谁人的电话响了。 “噢，是我的。”玦接起电话，“喂？” “是你啊……啊？什么时候？你们，这……唉，行吧，行。好、好，再见。” 见玦挂断了电话，熵问：“是谁啊？” 玦无奈地笑道：“就我刚跟你说的宗同元和林文柏，他们邀请我们去看一场音乐剧——就是我们以前一直很喜欢的那个音乐剧，不得不说，他们把我们的爱好摸得很清楚——不过何乐而不为呢？我答应了。” 熵点点头：“什么时候？” “下周三，江晖大剧院。” 第81章 偏移？！ 夜里，一处敞亮的办公室内。 听完宋麟的汇报，莫梭下达了相关的调查命令后，陷入了沉思。 宋麟对莫梭还是充满敬意的，不仅因为他是长官，更因为他的战绩。 宋麟有点犹豫：“您觉得他们……” 莫梭叹了口气：“现在不要对他们的加入抱多大的指望了，保持良好的关系，尽力从他们的嘴里发掘更多的信息。” “是。” 莫梭缓步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 许久，他说：“从她的话中，你感觉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很聪明、很谨慎，不同于一般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他们身上似乎没有明确的……归属感。” “是的，没有归属感。”莫梭点了点头，“他们似乎一直使自己处于一种抽离的状态，在对任何事上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不愿依从任何一方势力，更麻烦的是——他们的欲望很低。” 根据他们的观察，不管是环匿组织，还是那几个家族的邀请，无论对方开的条件多高，他们都没有心动要加入的倾向。 要说他们唯一有意向帮助的，就只有人类整体——不偏及其中任何一方势力的整体的人类文明。 好处是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收买，坏处就很明显了……他们没办法收买那两个人。 不论在哪个地方，低欲望的人总是最棘手的人群。 更何况那两个人可以说是软硬不吃，他们几乎能一眼识破各种手段背后的目的，各种价值观——什么理想啊、意义啊、奉献啊……之类的说辞，都对他们不起什么作用。 甚至就算想从他们的亲人那边劝说都不可能，朋友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压根没有朋友。 不难想到，熵和玦能有如今的处事风格和性格，与他们父母的教育是分不开的。 如此一来，他们父母的失踪…… 莫梭转过身，看着宋麟：“关于他们的父母，查得怎么样了？” “这个……”宋麟一脸为难，“……是真的查不到失踪的原因。” “两个大活人还真的就能凭空蒸发了？” “可真的确实如此啊，他们真的就是哪也找不到，那时候也是熵玦回家后报的案。不过……” “不过什么？” “有一个细节我有点在意。”宋麟沉吟片刻，“那就是，熵玦似乎对父母的失踪没有太多的意外情绪，我甚至觉得他当初报案父母失踪，也只是因为不报案会显得他很奇怪。” 莫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难道说……” “……我们往这方面调查过了，应该不是凶杀案。而且根据附近居民的调查，他们原本一家人相处得很和睦。” 宋麟摇了摇头，“但确实很奇怪，所以有理由怀疑—— 他们的父母的失踪也与筛选有关。” ----------------- 玦把他们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 说到底那家伙是跟着他们来的，他们还是得安置好他。 但其实他们之后都很少看到安德里乌斯，他每天都神龙不见首尾的。据他所说，这个世界的的情况甚是有趣。 尽管他们还挺欣赏他的性格，但有些担忧还是必要的。 “嗯？噢！哈哈哈，放心~我可没有去踩地上路过的蚂蚁的癖好。” 安德里乌斯微笑着说，“你们会去注意那些在角落里飞舞的蚊蝇吗？对我来说，只要别挑事，杀那些平民我还嫌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说完，他就化作一道血影消失不见了。 玦感慨：“单纯按力量算，我感觉他比我们强多了。” 熵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写画画：“你有空不如再帮我回忆一下兰德尔的样貌，这样兴许我把他构建出来还快些。” 是的，她决定现在就着手复原兰德尔。 说实在的，既然古籍里就已经有了对筛选的相关记载，那么到现在的百年时光中，他们本世界对筛选的研究程度比她想象的要低得多。 也不排除研究院那里或许有最新的成果，但尽管如此，从他们上次在学校里被发生的小型筛选吸入裂隙的事中就可以看出，官方确实还存有不同程度的短板。 而兰德尔……他掌握的前代兰德尔的资料在很大程度上将会把他们世界的文明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玦挠挠头：“我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反正你构建的晶体后面还会慢慢调节——” “节”这个字，只发出了短暂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掐断了。 “……玦？”熵疑惑地转过头，却没看到他，“玦？你去哪了？” —— ———— 一处街角。 嘣！ 玦的身影突然出现凭空在那里，周围似乎无人注意到。 呼、呼…… 怎么回事？！他上一秒明明还在家里啊？！ 玦迷茫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人们讲着外语，穿着很具有上世纪的风范，一旁还有几家报刊亭。 这条街……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号外号外！亚历克斯总统出台的最新政策——！” 一个报童吆喝着在附近窜来窜去，小小的手上举着一沓报纸挥舞着。 什么？！ 玦的瞳孔紧缩，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眼前一花，自己又回到了家里的客厅。 “玦！你刚刚怎么不见了？！” 熵焦急地抓住他的手，“你去哪了？” “我、我……”玦有点语无伦次，“我好像，又回到那个世界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真的听到那个报童喊出亚历克斯这个名字。” “亚历克斯？！”熵惊呼。 她记起来了，那个曾经的政党领袖，在他们前往南大陆的时候，听到露比亚说他正在竞选总统。 “你，又突然穿越过去了！” 玦面色凝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小心些，做好准备，指不定什么时候也突然莫名其妙地跑到了那里。” 熵点点头，她的眸子沉沉地，有点无意识地望着面前画着兰德尔的纸张。 这种不可操控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难道说，这个世界在发生什么异变吗？还是说，他们因为以前去过3197号文明，力量不知为何产生了共鸣，导致了那一瞬间位置的偏移？ 不能再等了！ 他们要利用好手中的每一份力量！ 第82章 兰德尔的回归 找了一个白天，他们决定复原兰德尔。 玦拿出那颗核心。 那颗核心只有巴掌大，原本在兰德尔身上时莹莹发亮的纹路现在显得黯然无色，就像是一个被封尘已久的宝藏，在等待着有人来唤醒。 “呼——” 熵搓着手，有点紧张地盯着那枚核心。 玦在一旁安慰：“放轻松~不行的话反正还能解构之后重新试。” 熵点头，她感知着自己的力量，以那颗核心为原点，向外慢慢地构筑出兰德尔的模样。 透明的结晶物质从她身体周围升腾而起，凝聚到眼前的核心上，宛如魔法般缓缓展开。这些结晶呈现出如钻石般的晶莹剔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是星星闪烁的璀璨。 躯体、四肢、头颅……随着结晶的扩散，兰德尔的轮廓逐渐清晰可见，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膜包裹着，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许久，一个透明状的兰德尔模型出现了！ 就像一个等身的大型手办一样。 但，一动不动。 “……我怎么感觉没什么用？” 熵退后几步，皱着眉头盯着模型，随后看向玦，“可能还需要你的力量，试试吧。” 言之有理。 玦走上前，隔着结晶摸着那颗核心，尝试着注入力量。 莹莹发光的银线自他的手心如水流般流淌了出来，渗入模型中。 银线首先围绕着核心缠绕，仿佛是一道闪烁的光环，为整个模型增添了神秘的氛围。随后，银线逐渐向着机器人的全身延伸，如同一根根银色的血管，脉脉地传递着力量。 这些发散着淡淡的光彩的银线不停地在模型内流淌着，就像一场奇妙的魔法秀——银线透过晶体的折射，把屋子里照得比外面的阳光还亮！ “有变化了！” 肉眼可见地，那颗核心开始冒着幽幽的蓝光，而后以核心为中心，他透明的躯体逐渐同调成当初熟悉的银灰色！ 熵走上前，也帮着注入力量——正如那时候兰德尔需要他们的力量充能，现在他的复原也少不了他们的协助。 确实，构建出来的晶体同调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兰德尔的头颅也同调成了曾经的银灰色，他们才松了口气，挪开手。 咔、咔咔—— 核心的光芒愈来愈盛，莹蓝色的光辉充盈在兰德尔身躯的每一侧，他的肢体在启动时也发出了机械的咔咔的声响。 熵和玦直勾勾地盯着兰德尔，没有注意到一个血色的影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叮—— 终于，机器人沉寂的双眼迸发出蓝色的亮光！ 玦有些激动地上前：“成功了吗？” …… 机器人抬起头，双眼直盯着他们的身后血影，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你是谁？不表明身份的话，我只能采取驱逐模式了。” 兰德尔自认为，作为他们两人的造物，首要的任务就是尽可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而那个红色的人，很可疑！ 嗯？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安德里乌斯的声音：“哎呀~别紧张嘛大块头。” 玦转过身，看到艾德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兰德尔，不由吐槽：“希望你下次进来能敲门。” “重要吗？”安德里乌斯耸耸肩，他张开双臂，一把揽住他们两个，“我们可是朋友，对吧？” 看着兰德尔征询的目光，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安德里乌斯算他们的朋友吗？结果是否定的，他们彼此认识得并不久，只是介于艾德是跟着他们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他们比较欣赏他的性格，所以平时对他的态度以吐槽居多。 熵有点迟疑：“安德里乌斯算是……我们比较熟悉的邻居，没关系的，兰德尔。” 兰德尔点点头，不再戒备：“很高兴再见到你们，熵、玦。” “我也很高兴！” 还不等两人表露欣喜，安德里乌斯的情绪倒是欢乐许多，他几步上前，不停地绕圈子打量着兰德尔。 “可真让我意外啊，你们两个，居然还能构建出他。” 艾德勾勾嘴，暗红色的眸子在打量之余看向他们：“这个大家伙可不得了，他承载的知识可是足以改变一个文明前进的路途——哈！有乐子看了。” 啊？ 熵皱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认识兰德尔？” 兰德尔率先摇头：“我的数据库里没有关于他的存在。” “啊~你当然不认识我。但是——” 艾德信步坐到沙发上，他的笑容变深了，“——关于兰德尔这个名字，再看到你的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什么意思？ 玦顿时反应过来：“你认识的是他的前代主人……那个人类兰德尔吗？” 确实，按照时间算，他们认识也是有可能的。 “有过一面之缘，那小子可让我记忆深刻。” 艾德哼了一声：“他算是为数不多的，不，应该说绝无仅有的——仅凭没有力量的人类的身体，就能达到如此高度的人。” 真难见，安德里乌斯居然会有如此高的评价。 玦好奇：“你们见到时是怎样的场景？” “那时候，我正在一处原始森林享用午餐——我就说那些动物的血肉怎么味道变得有些奇怪，结果转头就看见那家伙生生地弄出一个，呃，怎么形容呢……奇怪的东西，那玩意似乎有点失控，无差别攻击着周围，但那小子也不管，转身就跑了。 我弄死了那个奇怪的东西，闻到了与那血肉同质的味道，才明白那小子是在把整个森林当做他的生物培养皿。” 熵：“然后呢？” “然后？午餐时刻被打扰，我当然很想认识认识那小子。”安德里乌斯舔舔他的尖牙，“结果一下没注意，被他那些隐匿在森林暗处的的实验体偷袭了——哈！几百万平方的森林全是那些玩意！虽然对我来说弄死那些它们很容易，但还是让那小子溜走了。” ……确实，那个人类兰德尔，就算放在他们这个世界，凭着他毫无底线的实验手段，说是怪物天才也不为过。 “不提那些陈年往事了，我们眼前的兰德尔身上，应该还有着不少那小子的遗产，你们——” 安德里乌斯笑着看向他们，“——准备好登台演出了么？” 第83章 演出的准备 “……什么登台演出？” “得了吧，你们不也是这么想的吗？难道说——你们打算让这些宝贵的知识财富永远藏在这个小屋子里？” 安德里乌斯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知道你们最近的动作，不得不说，我很失望——还是说你们打算一直就这么谨慎小心地行事？别忘了，从你们的力量诞生之日起，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安稳舒服的小日子。” “所以说……”艾德站了起来，面向他们，低哑的声音蛊惑道，“还不如借着这些财富，闹一通大的，让全世界都见识下你们的价值！” 两人愣住了。 确实，他们还没想好把兰德尔数据库里那些技术与知识先交给哪一方人—— 想来想去，人的劣根性就决定了，当一群人获得了财富，他们就决不会容许财富外泄，而这又势必带来人与人之间无休止的打压——可以是国家之间、可以是社群之间、甚至可以是家庭之间…… 他们第一时间不会想着共享，不会想着去对抗共同的灾难，只会不停地相互制裁、嘲笑、秀着自己可怜的优越感。 有句讨厌的话怎么说的？——与人斗，其乐无穷。 尽管会有个别人怀着崇高的使命感呼吁大家共克时艰，但微小的声音很容易被群体中大多数的态度压下去。 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就只有…… 让所有人都拥抱这些财富！ 而且以兰德尔的能力，帮助他们打造一条不会被屏蔽的传播的途径简直是易如反掌！ 熵看向兰德尔：“兰德尔，麻烦你整理一下你的数据库里所有门类的知识，比较复杂的整理成数据包。” “没问题。” “另外，卧室里就有电脑。”玦有些兴奋地，“黑入各个国家决策机构的中心，以及世界各地的研究所……我们要准备讲话，就在今晚。” “好的。” 安德里乌斯说得没错，既然他们要像散财童子一样分享这些知识的财富，那还不如让所有人认识他们。 就像一出舞台剧一样，文本就算再精彩，也需要演员的优秀演出。 这才是真正的快乐！ 或许也是因为他们有做演员的天赋？ “哼哼，这就对了。”艾德满意地笑着，“不用妄自菲薄，给那些无知自傲的人类来上一记重拳！你们可以做到的~” 哈！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世界各地的人乱作一团的滑稽场景。 他可太爱看乐子了！ “需要提醒一下，”兰德尔适时插上一句话，“根据数据库庞杂的内容，至少有几十个门类的知识成果，覆盖在众多的领域——医学、物理学、理学、材料学、工学、生物学还有众多学科交叉性质的研究成果，就算我精简好这些文件，你们讲完至少需要5个小时。” “没问题。”玦点点头，“我和熵轮流讲，撑得住的。另外，艾德——” 他看向红色的男人，“在这期间，如果有人来找我们，麻烦你帮我们挡住——不要杀了他们，也别让他们缺胳膊少腿。” “不能杀？” 安德里乌斯似乎有点遗憾，“嘁，行吧行吧，我会留下那些人的小命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今晚就要发表—— 他们一直知道，各方的势力都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可兰德尔的出现会使这种平衡被瞬间打乱！因为就他本身的外在特质而言……一个有着自主意识的机器人！这一发现如果放正常人家里，还能认为是披了机器人皮套的人，但放在他们这里，就显得很不一样了。 何况，刚刚构筑兰德尔的时候，屋里迸发的剧烈的强光足以让好多人心生怀疑。 所以，不能拖！ 熵安排着：“客厅那边就有打印机，连着另一台电脑——兰德尔，先把简要帮我们打印出来，纸张应该是够用的。” “好。”兰德尔立刻执行。 “你们还有一点忘记了。” “什么？”玦疑惑地看向艾德。 “那当然是——华丽的服饰，摄人心魄的面庞~” 安德里乌斯走近他们，笑着，“我很乐意给你们打扮一下。” “打扮？” 熵吐槽道，她盯着艾德一身的红色，“现在又不是春节，一身红会显得很喜庆，很出戏的。” 玦表示赞同。 “嗯~至少……要让你们看起来更具威慑力。哈！有了，我可以修改一下你们眼睛的颜色。” 玦有点犹豫：“眼睛弄成红色会不会像是在戴美瞳啊？” 艾德走近玦，莫测的笑容逐渐加深：“不会的。” 他捧住玦的脸。 瞬间，玦感觉眼前的世界被一片血红所笼罩，正当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时，眼睛又恢复了清明。 “你、我刚刚那是……”他有点不知所措。 “啊！玦，你的眼睛变成红色了！”熵迅速凑过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呃……就是有一下不适应，现在倒感觉没什么问题——欸，好看吗？” “真的很好看！” 熵从客厅柜子里翻出一面镜子，笑着给他，“你自己看看吧。我觉得挺不错的，一点也不像美瞳，漂亮！” 玦打开镜子细细端详着。 暗红色的眼睛与安德里乌斯几乎如出一辙，但比起艾德的那种危险、诡谲的气质，这样颜色的眼睛放在他的脸上倒显得神秘又迷人。 啧啧啧，我可真好看。 他有些自恋地想着。 “那么，女士，到你了。” 安德里乌斯转向她，血色的能力顿时发动。 “唔！” 那一刻，眼前的世界被血红色淹没，在无边的血海中，她仿佛听到了许多灵魂在绝望地尖叫，还有一个红色的恶魔疯狂的笑声，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呐喊。 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又正常了。 刚刚那是……？ “怎么样？满意吗？”安德里乌斯微笑地看着她，他似乎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熵掩住那一抹异样的情绪，拿过玦手中的镜子照了照。 她的眼睛也变得和他一样了。 “熵、玦，准备完毕。”兰德尔拿着一堆打印好的纸张走了过来。 玦隐隐地激动着，他几乎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那么，开始吧！” 第84章 直播 某个国家的决策机构内。 坐在角落的文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啊~总算要下班了，今晚也没时间做饭了，还是点个披萨吧！ 砰！ 忽然间，身侧的大门被人暴力地打开，他刚想发火，却见一溜串的人神色紧张严肃地跑进来，像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怎么回事？ 文员问着带头进来的人。 “国家网络被人黑进去了！这里的设备都不能用了，我们要立即通知上面的人——快！行动起来！” 说着，这堆人又呼啦啦地往里去了。 被……被黑了？ 文员望着他们跑远的身影，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电脑。 滋滋——咔！ 一阵黑屏过后，电脑显示出一个红眼的年轻男士的形象。 那个男性长相偏向于大洋彼岸国家的人，面庞精致俊美，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双深邃的暗红色眼睛，它们并非装饰性的美瞳，而是如此真实，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这些眼眸底部似乎流淌着某种古老的力量，给他的外表增添了一层神秘的气息，让他显得异常引人注目。 这是谁？是黑客的挑衅吗？ “喂喂喂，听得到吗？” 玦看着电脑后面兰德尔OK的手势，这代表针对各个国家同声传译的功能也设置好了，他满意地笑笑。 那么，就正式开始了！ ----------------- 玦扬起淡淡的笑容： “各位，不论您所处的地方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首先祝您早上中午晚上好。本人，玦。希望您能抽出些许时间，听完下面的内容，我相信，这些话将会对我们的文明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 长久以来，我都对人类的纷争与内斗感到疲倦，对种族间的残害与背叛感到难过。如今，我想着，既然我手握着知识的宝藏，既然我们所有人都将面临同样的未来，那么——我选择将宝藏分享给所有人，选择将如何对抗未来的权力交给所有人。 这是现在的我，作为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决定。 以下，请听清楚了——” 玦拿起了第一张纸：“首先，是物理学方面。关于……” ……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一处物理研究所内，头发花白的教授紧皱着眉头盯着屏幕上的玦。 远处跑来几个研究员：“教、教授……” “找到原因了吗？” 几人苦着脸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的电脑全都被覆盖掉了，重启也没用！” “这个人似乎不止黑进了我们的研究所，你们联系一下其他……！！！” 老教授突然不再说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教授？” “不要说话！快！快去拿纸笔和摄像设备！快！” 老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玦，大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竭尽全力地听清楚对方说的每一个字眼。 他的人生，从未有这么一刻豁然开朗！ …… “第6，是关于宇宙学常数的问题…… 第7，是暴涨问题，也就是发生在宇宙极极早期的宇宙指数膨胀的事件…… 第8，正反物质不对称的问题…… 第9，有关夸克禁闭的问题…… 第10，有关可控核聚变的实现问题…… 第11，关于室温超导的材料和实现问题……” 玦洋洋洒洒地说出各个问题的解答，至于过程，他会等下让兰德尔直接将数据包发送给每一个单位。 …… 物理学的问题说了好几十条后，玦又马不停蹄地拿起另一堆纸： “下面……”他笑着说，“是材料学的问题。我将主要分为生物材料、仿生细胞、纳米载体、医学成像、传感器件、光电器件、界面材料、纳米催化这么些方面讲述。首先是……” 这些材料将直接关系到人类驶向太空的可能、将关系到临床仿生器官的制作，将与每个人的未来息息相关！ 世界各地从事材料研究的人员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他是怎么想到那么多的？这是人吗？！” “靠，这么重要的资料还不得发他个几百篇文章啊！他就这样免费告知了？！菩萨啊！” “更令人卧槽的是，他说的竟然可能是对的！”一位材料大佬手不停歇地在纸上划写出玦方才说的分子式，紧接着，他颤抖着手捧起了那张薄薄的纸，良久，突然整个人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大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有了这样的、这些材料，我们——人类！人类就已经算跨入了新的纪元了！我的大半辈子都在研究这个，只求能看到成功的曙光！而如今，答案终于就在眼前！” …… 材料学的问题既多也杂，讲述掉这个部分后，玦已经觉得口舌发干，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熵点点头，代替玦坐到了那个位置。 “本人，熵。下面，将由我为大家讲述医学方面的问题。在临床方面，……” …… “换了个人？他们两个是双胞胎吗？” “还双胞胎呢！你看他们那红色的眸子，是不是人都不一定呢！” “快记下来记下来，这些都是宝贵的知识财富啊！” 正当这些研究员如饥似渴地参悟着这些理论时，各国的政要更是头疼！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知识的宝贵，也早就叫人拿摄像装备进行了记录。 而根据特工们的反馈来看，这两个人的方位终于确定了！可是…… “……他们国家的高层称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态度十分强硬，不让我们插手……” 下属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一群废物！我要直接通话！被人直接黑进总枢，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对于他们这些政客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什么知识，什么人类的未来，而是脸面！尽管屏幕上的人的红眸让他们直觉熵和玦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可能是筛选者，但冲上脑门的愤怒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呃，先生，他们现在拒绝通话……” 政要两眼一黑。 “先生？先生！医生！，快叫医生！……” 与此同时，熵与玦所在的那栋楼的居民全都被以各种理由安置在了远处的酒店里。 月黑风高夜。 莫梭站在他们的楼下，面色冷峻，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姿态轻松的红色恶魔。 “你，是谁？” 第85章 对峙 夜幕降临，月亮高悬，冷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眼前的男人留有红色的长发，身穿暗红色的西装，身姿优雅又轻松。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身边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若隐若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微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眼前的小卒子。 还有那尖利的牙齿，配上血光，简直把男人衬得就像来自地狱的血色恶魔。 更让人难以忽略的，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夜晚竟然发出微微的幽光，犹如两颗隐秘的红宝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莫梭注意到了那双眸子，和正在直播讲述的熵和玦几乎一模一样。 他也清楚，眼前的男人绝非什么普通人或是普通的筛选者，那种诡异的血红色的样貌——是天生的。 3小时前，他还在外省工作，突然接到了命令，赶急赶忙地跑了过来——这种事宋麟他们根本没办法应付！ 滋滋—— 耳麦里传来声音：“长官，需要我们——” “不！你们一个也不要过来，眼前的人很危险，不要做无意义的牺牲！” 说完，莫梭便关上耳麦，他必须时刻警惕着眼前的男人，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红色的男人，很危险！ “这位先生。” 莫梭竭力友好地打招呼，“可否容我得知你的名字？” 安德里乌斯不甚在意地吹了吹手指甲里的灰：“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没有人会对路边的小猫小狗自我介绍。 ……？英语？ 莫梭愣了一下，并不恼怒对方的态度，而是同样切换为英语，温和地：“先生，你可否让我进去？我们作为公职人员还有事要办。” 他不想发生冲突，而且一旦使用了力量，对附近的环境造成损害是不可避免的。 “No。”安德里乌斯断然拒绝，笑意冷冷地看着莫梭，“在他们结束之前，所有人——都不能进去。就算——” 突然，艾德身后的那栋楼传来一声惨叫，莫梭脸色发白，他知道那是他们的人的声音。 “——就算想偷偷溜进去也不行哦~” 安德里乌斯歪了歪头，“呵~不过放心，人没死，我只是给了点小小的教训。” 莫梭紧紧地盯着他，这一次，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和熵与玦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嗯~~”安德里乌斯似乎有点纠结地想了想，“或许是朋友？但两个小家伙还是有点警惕，真令我伤心——就姑且算是邻居吧！” 邻居？ 莫梭一愣，他确实知道玦把他们邻居的房子租了下来，但并不知道是谁在住——安德里乌斯平时神出鬼没的，想察觉他的身影都很困难。 现在他知道了。 联想到两人现在讲述时的眸子，他问：“他们现在的举动，是你唆使的吗？你控制了他们吗？” “唆使？哈！”安德里乌斯勾了勾嘴角，露出他那尖利的牙齿，“单论控制我可不比他们。啧，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伸出手，鲜红的血液自他手心流淌下，一滴滴地在水泥地上溅起“——你既然敢来，那我姑且认为你也算有点力量的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话音刚落，地上的血液骤然像有了生命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浮在空中，而后飞速地向莫梭袭去！ 不能让这些血液碰到！ 莫梭迅速向后一退，他身体周围燃起了亮橙色的火焰，犹如一道火墙般向着飞速袭来的血液挥去。 “滋啦——” 空中顿时传来血液中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 “嗯~不错，用火的筛选者。” 安德里乌斯微微颔首，“元素类的确实少见，而且威力也强点。但……呵~这样的力量在我面前也太不够看了！” 下一秒，还未等莫梭站稳，又是好几道血色的攻击冲向了他！ “砰！”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黑夜，狙击手的子弹直击安德里乌斯的脑门！ 轰—— 另一边，莫梭用火焰堪堪地抵挡住攻击，然后急忙抬头望去。 击中了！ 他心生一喜。 —— “呵……”一声低哑的笑声传来。 莫梭脸色骤变，头皮发麻——这个人……这个人明明额头正中子弹！怎么根本不倒下？！他这样都死不了？！ “呵呵呵……” 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安德里乌斯额头上的弹孔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恢复着，也就眨眼间，他的额头恢复如初。 当啷—— 那颗子弹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用功。 “嘶——你们就这么点本事么？”红色的恶魔睥睨着他们，似乎也不恼怒，只是觉得无趣。 ！！！ 莫梭惊骇地注意到，那个人的脚下，众多细小的血流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向周遭蔓延着。 他大喊：“不……这是我们间的争斗，请你不要伤害那些普通人！”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是周边路人的安危。 那些普通人……被隔离在筛选者的世界之外的人——都是无辜的！ 艾德嗓音含笑：“哼，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 就像是在逗弄着玻璃瓶里的小虫子一样，安德里乌斯戏弄着对方，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看着莫梭像小丑一样窜来窜去，很是高兴。 “停下吧，安德里乌斯。” 突然，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动作，在场的两人向楼道看去。 玦面色清冷地站在楼下，他盯着艾德：“你没杀什么人吧？” 艾德撇撇嘴：“啧，没有~就是逗逗他。你们搞定了？” “熵在进行最后的收尾。” 玦上前两步，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红眸神秘而迷人。 他看着不远处喘着气的莫梭，平静道：“莫梭先生，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莫梭确实身上也没什么大伤，但任谁这么被玩弄都不会高兴。 他瞪了安德里乌斯一眼，然后看向玦，紧皱眉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他们掌握的那些宝贵的知识和技术的财富，本足以换取数之不尽的荣耀和光明的未来！ 第86章 尾声 房间里，熵已经进行到尾声。 “…… 以上，是生物化学方面的研究成果。记载着详细过程的数据包也已经发送至各个单位。” 呼……讲完了。 她松了口气，然后抿抿嘴，平静地看向镜头： “各位，我们只是讲述者，而这些学科成果的造就者——兰德尔，他已然离去多年，但我仍会为他献上敬意，他的一生都在贯彻着对未知的探索，死亡也是。” ----------------- “莫梭先生，我知道你们在一直调查我。” 玦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发亮，“那你也该清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对他人抱有着深深的不信任——这也是为什么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莫梭皱眉：“所以你宁愿把这些珍贵的成果拱手送人？就因为不信任我们？” “哦不不不，”玦轻轻地摇着头，“我并不认为这是拱手送人，也并不是出于对你们的不信任。莫梭，你觉得——人类的未来、这个世界的未来，因何而值得期待？” “……什么？” 此刻，玦的话与楼上的熵几近相同，他们的声音传遍全球，他们的灵魂好似在这一刻交叠： “今天，我们在此分享着这些足以推进人类向下一个时代跨步的成果，不是因为对未来的失望，恰恰相反，正因为我们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勇敢地跨入下一个纪元，希望这个文明能够携手阻隔灾厄的肆虐。 于是，我们选择将成果带给你们，知识应当惠及所有人。尽管我们深知，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永不停息，相互间的尔虞我诈也不会骤然停歇，但起码从这一刻开始——每个人都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拥有着平等的、期待未来的权利。” 面对着镜头，熵莞尔一笑：“无论你所处的位置是白天还是黑夜，祝你有一个愉快的一天。” 直播，结束。 …… 楼下，莫梭面色复杂地盯着玦：“没想到你这么心系全人类。” “心系全人类？” 玦惊讶地看向他，“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只不过是恰好拥有了一堆财富，又恰好有这个条件将这些财富按照我们喜欢的方式使用出去。” 他可从没把自己当作什么救世主自居过。 他踱着步，望向6楼熵的方向，目光柔和：“我们之所以愿意将这堆财富用在这个世界，只是因为它是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也仅仅是因为这样。” 他收回目光，又瞅着莫梭：“我还记得在你们无人区那个接待所里，那个谁说：这是我们的义务，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莫梭没想到这两人这么记仇。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我们有选择的余地，不仅是现在，甚至是这个世界——我们依然有抛弃它的选择！” 或许他们的情感里有着一点对家乡的眷恋，有着那么些善良，但这些特质并不是没有底线的。 大不了他们去3197号文明安个家。 莫梭沉默了。 “哈哈~这才是我看中的人才！”安德里乌斯高兴地拍了拍玦的后背，而后揶揄地看向莫梭，“还是说，某人还要在这里找不痛快？” 玦的语气也温和了下来：“莫梭先生，我也尊敬你——每一位守护着民众的人都值得敬意。今天的事，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至于安德里乌斯的存在，你大可以回去汇报说是由于他的阻拦，你的行动才无法成功。” “……这个安德里乌斯，”莫梭盯着红色恶魔，“是从哪里来的？” 安德里乌斯预感到下面的话将会变得无趣，随口撂下“你们聊吧，我休息了”而后化作血影离开了。 时至今日，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玦叹了口气，将3197号文明的事告知给他。 莫梭：“等等！让我拿个……” 他从裤兜里翻出一个录音设备：“麻烦再说一次。” 玦点点头。 …… 听了3197号文明的事，莫梭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止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就是这样。” 莫梭点头，关上了录音设备，感慨：“你们这个生活……可真是险象环生啊！” 他有想过这两人会有什么奇遇，但没想到他们竟真真切切地接触了另一个文明！ 玦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哦不，是凌晨两点了。 “啊呜~” 他打了个哈欠：“那么，晚安，莫梭先生。” 莫梭点头：“晚安。”不过他等下还要去汇报，估计要等到白天才能睡觉了。 这一晚上，他可真是对这两个人刮目相看了。 ----------------- 玦回到家中，却见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望向虚空。 “怎么了？” “玦，我刚才……”熵顿了下，“结束直播后的一瞬间，我也突然去到了3197号文明！我看到了熟悉的那座教堂！” 玦瞳孔一缩：“你也？” “唉。”她按了按眉头，有些疲惫，“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时间更长，做好准备吧。” 不过还好，起码只是3197号文明，要是什么其他的世界，那他们可就两眼摸瞎了。 兰德尔在一旁说：“确实，刚才熵突然消失了1分钟12秒。” “而我在那呆了差不多有5分钟！我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吓我一跳！” 玦走上前，无奈地抱抱她：“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吧。” 毕竟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他说：“明天下午还有音乐剧看呢，嗯~就当放松一下吧！” “……对了，我们这个眼睛……”熵突然想起来。 “噢！”玦也想起来，他们现在还顶着红色的眼睛。 他走到安德里乌斯的门前敲了敲：“艾德！你在吗？” 无人回应。 玦索性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但也没什么人。 ……这家伙，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玦回来告知了熵。 熵笑着：“他说不定跑到哪个研究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看热闹去了。也罢，其实我觉得这种眼睛还挺酷的，大不了明天戴个墨镜。” 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回房间：“晚安，玦……还有兰德尔。” “晚安。” 第87章 音乐剧 第二天，下午。 江晖大剧院。 两人戴着墨镜，既是阻隔太阳的肆虐，又是避免人们奇怪的视线。 “嘿！这儿！” 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在会场门口的宗同元和林文柏。 林文柏带着拐杖，看来他还需要一段日子好好适应腿部的神经，不过他已经能无需他人搀扶地走了，可喜可贺。 “你好，你就是熵小姐吧？久仰久仰。”两人跟熵和玦相互寒暄了一下。 寒暄过后，玦看着林文柏的腿：“这腿用起来怎么样？” “已经能比较自如地行走了，拐杖其实是以防万一，再度感谢你，玦先生。”林文柏感激道。 因为离开场还有一小会，几人先是坐在大厅角落的座椅上相互聊一会。 “真是意外，我们还以为……”宗同元瞟了眼他们俩，“……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毕竟……” 确实，虽说他们昨晚只在各国政府和研究院直播，但稍微消息灵通的人都能知道。 熵轻笑一声：“毕竟……” 她微微拿下墨镜，露出暗红色的漂亮眸子，笑看着他们：“因为昨晚的事吗？” 宗同元轻声惊呼：“好漂亮！这不是美瞳吧？怎么做到的？” “哼哼，一点小把戏。”玦轻轻一笑。 “是的。”林文柏认真地看向他们，“别的不说，我们真的是十分敬佩两位的举动，能将如此贵重的财富馈赠给所有人，这等高尚实在令我们自惭形秽。” 玦随意地摆摆手：“这没什么好夸的，我们想做，就做了。” 宗同元羡慕瞪着他们：“靠！你们也太酷了吧？那种全球演讲时的气势，嘶……简直了！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酷啊？” “得了吧你，幻想什么呢？”林文柏朝他翻了个白眼。 “嘿！我可是你发小，你至少鼓励鼓励我啊！” 正当眼前这两人互损的时候，熵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等下回来。” 话毕，她离开了座位。 …… 不得不说，这个剧院的厕所是真的难找。 好不容易上完厕所出来，熵又忘记了回去的路。 “啧，真麻烦。”她嘟囔着。 正当她打算找个路线图认一认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嗨！” 熵转身，惊讶：“安德里乌斯！你怎么在这？！” 红色的恶魔笑着：“我本来在附近调查一些情况，正好感知到你们在这里，于是过来看看。你们知道这里的能量场不太稳定吗？” 熵惊疑：“不稳定？会怎么样？筛选会在这里发生吗？”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谁知道呢……玦呢？” “噢，他在剧院门口那边等着——对了，你快把我们的眼睛颜色弄回来！” 艾德撇撇嘴，看着熵的眼睛：“怎么？我觉得还是很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但是不方便，显得我们是红眼病一样——而且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黑色。” “啧，行吧——但我还是认为红色好看。” 顿时，熵感觉眼睛似乎有什么变化，她摘掉墨镜，照照一旁的玻璃：“呀，变回来了！” “行了，我走了。” 艾德正欲离开，又被熵抓住了衣角：“等等，你刚刚说这边的能量场……如果筛选发生，这里的人都会死吗？” “怎么？你这么在乎那些人的小命？” “不止，音乐剧的时间有3个多小时，我一直挺期待的。我可不想中途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表演停止，那样太扫兴了。” 她确实多少是这么想的。 安德里乌斯盯着她几秒，而后突然笑道：“哈！很好，我可不希望你们是什么见谁都去救的圣父圣母，那样也太没意思了。喏——” 他把一根有点像是头发的红丝交给她：“你应该熟悉了，有这个相当于有了一个我的传送钮，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如果我心情好，就会过来看看。” “这个是……”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艾德已经化作血影离开了。 “……这家伙可真随性。” 另一边，玦也感觉到眼睛有点异样。 他刚摘下墨镜打算瞅瞅旁边的玻璃，就听见宗同元惊呼：“玦，你的眼睛怎么又变黑了？！是什么魔术吗？” ……看来是艾德主动改回来了，要不然就是熵遇到了他——可是艾德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会出什么事吗？虽然说不定那家伙也挺喜欢音乐剧的…… 玦阻止了思维的发散，抬眼一笑：“嘻嘻，魔术，很神奇吧？” 宗同元和林文柏其实多少能意识到这不会是什么简单的魔术，但他们也懂得不要主动去问不该问的事情。 不久后，熵也回来了：“呼呼……不好意思，厕所太远了。时间要到了吧？我们进场吧！” 几人点头，而后随着人群一个个检票入场。 江晖大剧院最近经过重新装修，外观看起来似乎并无明显改变，但一踏入剧院内部，便能惊喜地发现，整个剧院竟然是半露天式的设计！ 林文柏：“据说是这次用了什么新型的技术，音乐剧的表演会借用3D灯光辅助演出，很有意境呢！” 听闻此，两人更期待了。 落座等待期间，熵告知了玦刚才与艾德的偶遇。 玦若有所思地点头：“……静观其变吧。” 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因为什么筛选的麻烦事阻碍了他对音乐剧的欣赏。 突然，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 要开始了！ 观众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幕布徐徐拉开，一声旁白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欢迎。现在，请将手机以及其他电子产品都调至静音模式，请勿摄像和录像……” 旁白简要又不冗杂的提醒后，表演开始。 舞台中央的演员站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身华丽的戏服映衬着他们的婀娜身姿。观众席上的每个人都兴奋地等待着，期待着演员们的表演。 随着演员们开口，舞台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掌声如潮水般涌动，直到他们停止说话，才慢慢地平息下来。 突然，一束灯光打在了观众们的头顶，灯光笼罩之处，是一个巨型的吊灯。 宗同元小声说：“据说这场演出会模拟吊灯下坠的情形呢，可刺激了！” 吊灯会…… 下坠？ 第88章 不出意外要出意外了 “喔~~~——” 高亢的嗓音贯穿着整个剧院。 舞者们的脚步渐渐加快，伴随着音乐的节奏逐渐高涨，他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激情和力量，仿佛要将整个舞台带入一场壮观的风暴之中。观众们的心情也随之被激发起来，仿佛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了剧情的紧张和激动，期待着高潮的到来。 头顶上的巨型吊灯开始晃动着，在几秒之后它将会落下。 观众都知晓此次演出的出彩时刻，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向吊灯，等待着3D效果震撼他们的眼球。 咔——吱嘎—— ……不对！ 熵和玦脸色顿变。 那个吊灯，真的要坠下了！ 哗啦啦——！ 思绪还没理清，那个硕大的吊灯竟真的直直地突然从剧院的顶部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吊灯！吊灯！” 有观众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特效，但几秒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跑出去，只能声嘶力竭地吼着，手脚并用地缩在座位下方以减少冲击。 麻了，好不容易出门消遣一下，又碰上了倒霉事！ 熵顿时黑着脸站了起来，她抬起手…… 哗—— 霎时间，她构筑的屏障隔绝了观众席和吊灯，透明的晶状物横跨在整个剧院的半空中！ 砰——！！！哗啦哗啦…… 吊灯狠狠地砸在屏障上，上面的水晶吊饰像碎玻璃一样掉得到处都是，剧烈的声响惊骇了剧院里所有人的目光。 “啊啊啊啊——！！！” 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但剧院内的混乱却已经无法遏制。哭泣声与推搡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嘈杂。 宗同元和林文柏也震惊地看向他们：“你们……刚刚那是……？” 玦也黑着脸：“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恐怖袭击，你们赶快离开！” 说罢，他站了起来，银色的丝线笼罩在这个剧院中，给在场除他们以外的所有观众、演员和工作人员下暗示：迅速离开，不要逗留！ 混乱的场面终于开始慢慢得到缓解，然而恐惧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人们不顾一切地奔向着出口，仿佛背后追赶着什么无法描述的恐惧。他们的步伐匆忙而急促，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不敢停下。在这种绝望的气氛下，每个人都只想尽快逃离这片混乱的区域，寻找一丝安全和宁静的避难所。 不多时，剧院就只剩他们，以及…… 玦沉着声音：“出来吧。” 看出来了，并不是什么恐怖袭击，是有人暗中操控。 “哼哼，很敏锐嘛。” 一声轻笑响起，舞台上，一个散发着淡淡银光的女子蓦然出现。 她身披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宛若银河中的星光，瞳孔淡淡地呈现出灰色，散发着一种深邃的神秘气息。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玦，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 呵……找到了。 两人紧张地看着对方——对方这样一眼看就不是人！ 玦：“你是谁？想干什么？” “记住了，将要灭杀你们的是乐园的第七席——荧惑。至于要干什么？”女子灰色的眸子带着恶意地看着他，声音却是温和优雅地，“当然是——吃了你们！” 霎时间，全场的被灰色的雾霾布满，他们脚下的地板也渐渐地被灰色覆盖！ 很不对劲！ 两人立马切换为虚化的状态，淡淡的金光被裹挟在浑浊不堪的灰雾中，显得有些弱小。 要先发制人！ 他们飞到空中，看向女人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凌冽的杀意！ 熵率先进攻，抬起手，数以百计的晶刺往女子的方向炸开！ “呵~徒劳。” 女子根本不慌，反手一挥，虚无的灰色向她笼罩过来。 ！！！ 熵瞳孔紧缩——这个人，能根本地无视她的进攻！ 她赶忙向后退，不停地躲避着那奇怪的灰色雾霭的侵袭。 “小黑！” 顿时，玦的影子剧烈蠕动着冲了出来，小黑毫不犹豫地向女子攻去，与此同时，玦也立马驱使着银线尝试控制住她。 “这是……！怎么可能！” 女子看见小黑似乎很惊讶，她似乎认得小黑这样的生物，也清楚它的威力，极力侧身躲避着小黑的进攻。 “唔！！” 荧惑像是脑子骤然钝痛一样皱了皱眉，而后眼神更锋利地盯着玦：“哈哈，呵，很好。我要是什么一般的灵魂，可能还真被你控制住了呢！” 玦面色铁青——他的能力，只能对眼前这个叫荧惑的家伙造成短暂的干扰！ “玦！离那个灰雾远一些！那玩意好像会吞吃我们！” 熵在后面大喊着，即使尽力躲避了，她也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慢慢地被吞噬着。 玦看着脚下即将蔓延过来的灰雾，又紧盯着荧惑，这个女人怕小黑居多——既然如此，那就全力让小黑去进攻！ 他将身上的多数力量积攒起来去支持小黑：“去，小黑！吃了她！” 黑泥顿时化作巨大的黑潮，更加欢快地向女人扑去！ 这么个场景好似关门放狗。 “哼，你、你们，都将在我的力量下湮灭！” 荧惑堪堪躲掉小黑的第一轮进攻，正要加大灰雾的袭扰，突然像感应到什么似的，目光凝滞，手上的动作骤停！ ……！！！ 熵和玦也感应到了，这熟悉的感觉—— “这是——” 这里、这个剧院的能量场正在剧烈升高！ 筛选要来了！ “熵！快……” 玦顿感不妙，正要转身向熵飞去，话还没喊完，突然一阵白光闪过！ ————！ 他和荧惑瞬间消失了踪影！ “玦？！你去哪……” 熵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突然间眼前一花，整个人也消失了。 整个剧院，只剩下一片狼藉，预示着刚才的灾难。 ……不多久。 砰！—— 剧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人冲进了剧院，脚步带着急切，他似乎完全无视了残留的筛选的力量。 看着凌乱无人的室内，来人喘着气：“呼……呼……咳咳，还是……来迟了吗？” 第89章 熟人 咚——！ “呃……咕、咳……” 一处无人小屋子里，玦蓦然出现。 他感到有些眼花，半跪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这里是？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围——屋内积攒了好多的灰尘，阳光透过一旁的窗子照射进来，浮沉在光中氤氲着陌生的气息。 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已经废弃许久了。 不久前的记忆回到脑海，他记得在那个剧院里，他和熵在和那个叫荧惑的女人对峙着，然后筛选降临了，他就…… 等等，熵去哪了？！还有那个荧惑去哪了？ 他环视着这栋房子，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我还得，找到她……” 玦踉跄着起身，他看向窗外。 外面是一处干净整洁的街道，但有不少市民拥拥攘攘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好嘛，他现在又穿越了。 砰！——砰砰砰！—— 突然，他听到了房子外面响起一阵枪声，随即而来的，是人群的尖叫声和慌乱奔跑的声音。 发生暴乱了吗？ 玦本来打算过一会再出去，但想到熵可能也在附近，出于担忧，他还是打算出门找找看。 打开门，街道上的哭喊声更加地清晰，人们不停地四散奔逃，甚至有小孩子跌倒在地，即将被人踩踏！ 玦走出门，把那个小孩子拎着站起来，问：“你知道前面怎么了吗？” 小孩惊恐地：“谢谢你先生，前面发生了暴动，你也快跑吧！” 说罢，便一溜烟地跑远了。 暴动…… 玦看看前方，本想逆着人群往前走，但发现这样未免太困难了。 反正白天人们也不会注意到，不如…… 他后退到原来的小房子里，切换为虚化的状态，他身上淡淡的金光在透过窗子的刺眼的阳光的对比下，显得不值一提。 他感知着体内力量的流淌——是因为穿越次数变多了吗？他现在穿越之后力量不会像以前一样消耗巨大了，甚至还留存着不少。 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的力量增强了许多。 先不管那么多了。 他一刻不停地朝着前方飞过去，速度很快，淡金色的身影就算有人看到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 不多时，他就来到了前方的大街主干道。 这里，就是暴乱发生的核心地段。 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可以看到地上有好多人已经被枪击中死亡，还有人没死透，在地面上苦苦地向角落挣扎着，血迹在大地上绘画出死亡的色彩。 还有好多暴徒向外扩散着，他们戴着黑色的面罩，无情残杀着每一个手无寸铁的市民。 熵不在这吗？ 玦迅速地扫视着附近的人，有个暴徒看见了他，刚要吃惊地叫出声，就被他控制住昏迷了。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他甚至查看了每一个倒地的倒霉鬼，也没见到熵。 不过起码他还能处于虚化的状态，这证明熵还活着。 就在他飞到一个角落时，看着眼前缩在地上的人，顿时愣住了。 那个女士棕红色的头发已然十分凌乱，湛蓝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惊恐与绝望，脸上灰尘扑扑的，手上也有着细细密密的小伤口——她紧紧地抱着怀中已然昏迷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男人已经不动了，他的心脏处冒出汩汩的鲜血，染红了女士的裙摆。 哦，不止是心脏，那个男人的腿部、手肘加起来至少有三四个枪伤，这无疑宣告着——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露……露比亚？” 玦有点不确定地说出口，眼前的露比亚，与当初他们见到时相比，至少又长大了好几岁。 而那个死去的男人…… 就是康塔。 露比亚听到有人叫她，身子一抖，紧张地扭过头。 当她看到了玦，眼睛顿时冒出了光亮。 “玦……是你吗玦？快、快救救哥哥，我求求你救他！”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停地祈求着玦。 玦看了眼外面，把附近几个暴徒弄昏迷了，而后解除了虚化的状态，赶忙走到他们面前。 尽管他认为已经……，但还是把手碰到康塔的动脉上。 “哥哥他……他还活着对不对？对不对？” 露比亚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盯着他。 “露比亚……”玦缩回手，垂着眸子看向她，“……我很遗憾。” 如果康塔还有那么点意识，说不定他会试着……但可惜，他死了。 就算他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不能让死人复生。 “不，不不不，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哥哥他怎么会、怎么会……” 话到了后面，露比亚的声音越来越小，她逐渐抱紧康塔的身体，像是要尽力感受他最后的余温，同时也像是在努力保持着一种联系，一种能够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的联系。 但玦能感觉到，她的痛苦犹如刀绞般凌迟着她的每一寸情绪。 ……尽管他明白露比亚需要时间冷静下来，但这里属实还很危险。 “露比亚，你先睡一觉吧。” 他轻轻地抱了一下颤抖的她，然后呼唤着，“小黑。” 他的影子蠕动了片刻，而后小黑冒了出来，听从玦的指挥，将露比亚和康塔吞进了阴影里。 这是玦前段时间训练小黑时的意外之喜，在玦的指挥下，被小黑吞噬的物品能够保存着（就像小说里的空间戒指一样），而活物还会存在着，只不过会陷入沉睡的状态。 当然，如果他想要谁死，也可以让小黑直接消化掉对方，本来他就想用这招对付那个荧惑的。 不知道那个女人跑哪里去了，但愿熵不会独自面对她。 玦看了眼身后，硝烟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空气中仿佛氤氲着不知谁人的哀鸣。 他起身，循着模糊的记忆，在虚化的状态下飞速地飞向露比亚的家。 ----------------- 另一边，某处的房顶上。 银发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她闭上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半晌，她才慢慢睁开灰色的眸子，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 荧惑轻轻地哼笑着：“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90章 康塔之死 熟悉的房屋，除了家具有着些许的变化，一切都是如此地亲切。 玦叹了口气：“小黑，把他们放出来吧。” 小黑晃了晃，“咕噜”一声把露比亚和康塔“吐”了出来。 玦轻轻地把露比亚放到沙发上，等待她的醒来。 不多时，露比亚醒了。 她湛蓝色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身子一动不动。 良久，她说：“玦，这是我家里，对吧。” 玦点头：“是的。” 露比亚突然怪异地笑了一声：“真是好久没见你了。你知道吗，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呢，真是吓我一跳……” “露比亚。”玦轻声打断她，“那不是梦。” 她不说话了。 渐渐地，她的身子再度蜷缩了起来，像是鼓足了勇气，她的脖子僵硬地转了转——她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康塔。 她又开始发抖了，这种绝望的感觉，让她梦回以前被抓到拍卖会时的心情。 不过，如今更多的是心痛。 “……” 玦听到了她小声的啜泣，她的哭声也是轻轻地，湛蓝色的眸子被泪水充盈着，但每一次的抽噎似乎都伴随着巨大的气力。 “玦，你愿意听我唠叨一会吗？” 露比亚微微伸出手，抓着玦的衣角，死死地不放。 “……你说吧，我听着呢。” 尽管还是不太自在，玦还是抱了抱她。 露比亚断断续续地：“自我拐卖到拍卖会，又被哥哥救下来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哥哥的家族衰落了，他索性卖了以前的宅子换成现在的，我也很喜欢，现在的房子让我更有家的感觉。 后来，哥哥也有了不错的工作，我也如愿考上了大学，多么美好啊……那时我想，虽然过去的阴影依然存在，但我也能够拥抱未来了。 再然后……就是碰到你们了，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对藏匿在过去的怪兽打出了重重的一拳。你知道吗，我那天真的……非常非常开心，遇到你们，我感觉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全新的目标。 那时我还对熵说：我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可她说，我只需要成为自己就够了……我很感谢她，我还想着……如果你们回不去家了，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做家人。 你们走了之后的这些年，哥哥做了亚历克斯先生的助手，到亚历克斯上任总统之后，也一直兢兢业业地为这个国家付出。而我，也如愿毕业留校做了老师。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直到——” 她顿住了，盯着一动不动的康塔。 她不再抽噎，可眼里的泪水仍不间断地落下，一滴滴地，打湿了康塔的面庞。 “——直到现在。一切美好的梦、美好的未来、美好的家人……都结束了。真遗憾啊……我得到了一个悲伤的结局。” 露比亚抽出自己的手帕，温柔地擦拭着康塔的脸，把他的脸上的泪水、血迹、灰尘，都一点点地抹去。 “玦，你有过吗？那种内心的绞痛，难以言说的苦涩，失去家人的心酸。” 玦沉默了一下，而后点头：“我有过。但我是幸运的，那次，我化险为夷了。” 就是被小黑差点吞噬掉的那次。 那天他没有过多挣扎的时间，但意识即将消亡时，确实心里有着深深的痛楚和遗憾。 露比亚点点头，露出有点难看的笑容：“我为你高兴。” …… 又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止住了泪水。 “……谢谢你安慰我……熵呢？她怎么不在？” “她……我也在找她。” 露比亚抹了抹眼睛：“我相信你会找到她的，你们对彼此一直都很重要。” “露比亚，距离我们上次见到你，过去了多久？” “有5年了……你们没怎么变呢。” 5年？这和他们当初估计的时间流速差不一样啊！ 玦沉默了一下：“当然没怎么变，因为按照我们的时间，只过去了个把月。” “……是这样吗？那说不定不久后，你们都能见到老奶奶一样的我啦。” 露比亚不多问玦的经历，她多少也明白熵和玦对他们来说只是过客。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脸色平静地走到客桌边，拿起固定电话拨打着什么号码。 几秒后，电话打通了。 “您好，我想要咨询一下举办葬礼的事务。 呃，是一个年轻的男士，身高1米8这样。 我想尽快举办，明天可以吗？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加。 好的，好的，没问题。感谢您的关心，女士。嗯，再见。” 咔—— 挂掉电话后，露比亚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艰难地撑在桌面上。 玦疑惑着走过去：“……为什么明天就要办？那么急？” “玦。” 露比亚转头看着他，“你明天不会走的，对吧？” “……不会。” “那就好。”露比亚向他虚弱地笑了笑，“我希望你能参加他的葬礼。”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也很紧，但我认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把时间弄得紧凑些，好让你来参加——只可惜，熵不在这里。如果你遇到她了，麻烦代我向她问好。” 玦垂下眸子，看着眼前坚强的女孩，点头：“我会的。” 露比亚僵硬地扬了扬嘴角：“去二楼看看吧，你和熵的房间，我们还好好地留着呢！” 玦的心里有点五味杂陈——5年了，露比亚和康塔居然还留着他们的屋子，明明他们当初也就住了半个月不到。 他知道露比亚还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说了句“晚安”就上楼了。 走在楼梯上，他又最后瞥了一眼康塔。 不由想到，他们与康塔最后一面的那个晚上，这个兴奋的大男孩为了庆祝在议会的顺利，挨个抱了抱他们两个。 尽管他们因为不习惯他人的拥抱而浑身僵硬。 现在想起来，那种画面还挺温馨的。 没想到，再一见面，已经是天人永别了。 死亡……死亡…… 说起来，死亡这个概念对玦和熵来说，还蛮熟悉的喔。 毕竟他们…… 玦掩住了发散的思绪，轻轻叹了口气。 晚安，康塔，愿你在死亡的怀抱中能有一个美梦。 第91章 一个葬礼，两个死者 第二天。 露比亚家的院子里。 除了玦，参加葬礼的还有康塔的一些同事和其他的一些人。 不得不说，就一个晚上，露比亚就能召集那么多人参加葬礼，这种组织能力真是厉害。 来的人一个个地过来向露比亚表示默哀。 “哦，露比亚，我真的很遗憾！孩子，你一定要坚强！” 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年的女士，虽然她的动作有点做作，但能让人感受到其情感是真挚的。 “感谢您的参加，我会坚强的。” 露比亚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不同于她平时的明艳活泼，现在的她显得很是沉稳安静。 就这样，露比亚将一位位客人接待至院中，直到…… “噢，露比亚是吧，我记得你是康塔的妹妹？对于康塔的死，我很遗憾。” 来人是一个留着不少胡茬的中年大叔，他说着和其他宾客差不多的悼词，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尽管我和你的哥哥在职场中有点小摩擦，但我本人还是很敬佩他的学识和素养的，可惜啊~” 露比亚的眼睛微微睁大，她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又匆匆转头看了眼玦。 玦：？ “怎么了，露比亚女士？” 露比亚垂下了眸子：“没什么，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贝纳尔先生，里面请。” 那个大叔点了点头，信步向院中走去。 宾客差不多都接待完了，露比亚又转头看向玦，这一次，她的目光的意图很明显。 玦明白了，走上前，随露比亚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玦：“怎么了？” 露比亚咽了口唾沫，面色发白：“玦，你看过侦探小说吗？有的时候，杀手会专门去看死者的惨状。” “你是说？！” “我本就怀疑昨天的刺杀是哥哥的政治对手所做的，刚刚，对每一位宾客，我都用能力探查了他们的情绪。” “所以那个贝纳尔？” 露比亚抿了抿唇：“我不能确定，玦。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好吗？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我想要知道真相。” 倒不是什么多难的事，玦点了点头：“好的。” …… “贝纳尔先生，你好。” 贝纳尔转身，瞥了眼玦：“噢~请问你是？” “我是康塔的好友——玦，康塔生前向我提到过你，方便我们单独聊聊吗？” 贝纳尔有点不屑，他本想拒绝，但嘴边的话却变成了：“哦，当然可以。” 怎么回事？！ 男人的脸上本想露出惊恐的表情，面部肌肉却像是被管控了一般，摆出礼节性的笑容。 无法拒绝地，男人随玦走到了角落。 玦仍然面色带笑，但他此刻的笑容在男人眼里却像恶魔一样可怕！ “我问你，昨天的刺杀是你指使的吗？” 不能说！ 可男人面容只是扭曲了一下，而后乖乖回答：“是的。” 玦特地保留了贝纳尔的潜意识，让他能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说什么，让他不得不说出想要掩盖的阴谋。 “因为什么？” “哪里因为什么？这个家伙天天和我不对付，我杀了就杀了。” 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你本来是打算连着露比亚都杀掉的吗？” “那个小妮子？谁叫她活该和康塔走一起。” “行，等下，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你的罪行吧。” 说着，他远远地向露比亚点了个头。 露比亚看到了（其实她一直关注着玦那边），面色凝固了一下，也点点头。 “露比亚小姐！” 一个侍者穿过人群跑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她：“这是亚历克斯先生让送来的，他很遗憾因为公务缠身无法参加，包裹里是他的信，和一些康塔先生办公时常年带在身边的纪念物。” 众人安静了——能被亚历克斯先生所重视，足以证明康塔的才华之出众，也算给足了露比亚面子。 露比亚微微点头：“谢谢。” 过了一会，葬礼开始了。 露比亚走到前面，说着悼词：“感谢各位愿意百忙之中参加我的哥哥……康塔的葬礼。我一直相信，哥哥他是一个伟大的，愿意为国家奉献自己一切的人。 近些年，他一直致力于废除奴隶制，致力于将人人平等的信条落实在这个国家。很可惜，这一举措的推行困难重重，在他死之前，没能看到废奴法案的通过，我……” “哈哈，那是他活该！” 狂妄的声音从宾客席传来，众人望去，竟然是平时儒雅随和的贝纳尔！ 贝纳尔站了起来，面带嘲讽：“谁叫那家伙平时和我不对付！以前可是我提拔的他，这臭小子以为站到亚历克斯的阵营就能对抗我吗？该死的东西，想都别想！” 众人哗然。 “怎么回事？贝纳尔这是在干什么？” “人都死了，他犯得着在人家的葬礼上骂死者吗？” “真是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等等，康塔是死于枪杀，会不会是他……？” 贝纳尔脸色已经刷白，他竭力想为自己辩护，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么，”露比亚深吸一口气，“我是否可以认为，是你组织杀手，杀了我的哥哥……以及当时在场的那么多无辜的市民？！” “呵呵，是我，你又能怎样？” 此话一出，旁边的客人顿时躲得远远的。 “卧槽，真是他！” “居然自己就招了，他不知道这个国家还有法律吗？” “对啊，亚历克斯先生那么看重康塔，贝纳尔这是给自己挖坑啊！” 此刻，贝纳尔还在持续自爆：“至于那些平民……呵，一些低贱的人的性命，死了就死了。有些人生来低贱，就应该是奴隶，就应该为主人燃烧自己！” “……我明白了。” 露比亚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她从容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指着贝纳尔的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 砰——！ 一声枪响贯彻了整个庭院，惊走了树上的飞鸟。 贝纳尔瞪着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额头正中央的洞不停地溢出鲜血，染红了地毯。 罪恶之人为他的狂妄付出了代价。 庭院一片死寂。 露比亚收回手枪，喃喃：“哥哥，我说过，我的枪法很好的。” 第92章 艾德里安的…… 她面向其他沉默的宾客，沉着声音：“哥哥死了，但他的愿望不会落空，废除奴隶制是大势所趋。我本来一直作为老师，在理论上为他助力，但现在我明白了。” 她慢慢地走上前，盯着脚下贝纳尔的尸体，她的声音不算大，却铿锵有力地能让所有人听见：“抗争永远不能只浮于纸张、浮于口号——从现在开始，我会辞去大学教师一职，走向属于我的政治生涯，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所谓的天赋人权的真正的意义！” 咚！ 突然，一群警察闯了进来，神情严肃：“我们听说有凶杀案，是谁报的警？” 露比亚颔首：“是我——也是我，杀死了眼前这个草菅人命的混蛋！各位警官，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露比亚小姐也有苦衷的。” “尽管如此，小姐。”警察面色缓和了些许，拿出手铐，“你还是得和我们走一趟。” 露比亚点头，在经过玦的时候，她侧了侧头说：“谢谢你，玦，下面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去吧，去找你的另一个她吧！” 玦垂着眸子点点头：“好。” 他看着露比亚的背影——女孩仍挺直着腰板，迈着坚定的步伐，跟着警察离开了。 时间回到20分钟前。 “……露比亚，你不必如此，想杀他何必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动手？” 要那个贝纳尔死还不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不，玦。”露比亚摇摇头，露出难看的笑容，“我就是要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揭发他的罪行，就是要让所有人成为我的证人——如此，在亚历克斯先生的帮助下，我不仅在警察那边能够顺利脱身，而且……” 她顿了顿，“以此为契机，我会走上我的政治生涯的第一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要废除奴隶制的决心！ 我今天，还叫来了一些记者。” 这也算是，康塔给予她的最后的礼物。 “玦。” 露比亚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子盯着他，“我的话还算数。” “什么话？” “如果……如果你和熵无处可去了，我在这里——永远为你们预留两个家人的位置。” 玦看着她，郑重点头：“好的。谢谢你，露比亚。” 女孩笑着：“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与你们相遇，是我人生中宝贵的财富。希望你们的未来，没有遗憾与离别。” …… 露比亚的故事结束了，不，或者说，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他，也要继续属于他的故事了。 玦转过身，望着远处那教堂的尖尖的角。 从刚才开始，他就感受到了…… 教堂那边，有着奇异的能量波动，不像是发生了筛选，而更像是属于筛选者的波动。 隔着这么远都能被他感知到，说明那几个筛选者的力量不俗。 会是熵吗？ 还是说，是那个荧惑？ ……去看看吧。 玦起身，快速地向那边飞去。 轰！—— 轰隆！—— 越靠近，他越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袭来。 怎么回事？连环爆炸？ 飞到教堂的上空，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注意到下面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在拍卖会上，曾和熵交过手的炸弹狂人——奥斯顿！ “呵呵呵~可怜的小东西，你该不会以为——区区几枚炸弹就能伤到我吧？” 玦瞳孔一缩——这个声音，是那个荧惑！ 烟雾渐渐散去，露出那个泛着银光的女人，她站在一旁的居民屋顶上，睥睨着下方奥斯顿。 在她身下，灰色的雾霭逐渐蔓延着。 “呵，我还没认输呢！” 奥斯顿不停地躲避着灰雾，又从衣兜里掏出几枚炸弹，毫不犹豫地向荧惑投掷过去。 轰！—— “哎呀，我都说没用了，吵得我耳朵疼。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荧惑哼了一声，灰雾顿时裹挟住奥斯顿！ “唔！” 奥斯顿刚要挣扎，却一转眼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他死了。 “呀~瞧瞧这是谁？” 荧惑看到了玦，她灰色的眸子显得有些兴奋，“主菜在这呢！” 玦瞪着女人，他脚下的影子逐渐变黑，小黑随时等待着进攻。 “熵在哪？” 女人歪了歪头：“谁？你是说那个跟你长得一样的人？嗯~真可惜没找到她，她可比你好处理多了。” 尽管话语间都是挑衅，但玦松了口气。 还好……熵应该还没事。 荧惑瞥了眼小黑：“就算你有着那个东西，我杀了你也是绰绰有余。” 说着，她正要抬手，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该住手了。” 两人往下看——一个青年从教堂走出来，神色平静地盯着荧惑。 是艾德里安！ 看着青年灰色的眸子，玦不禁想：他的眼睛和荧惑的还蛮像的。 艾德里安走到玦的身边，温和地说：“真没想到还会见到你，谢谢你——5年前的灾厄，我们成功渡过去了。而现在——” 他看向荧惑，“新的危机，就让我来解决吧！” 荧惑嗤笑着：“你能凭什么？你不会觉得还能逃走吧？昨晚让你溜了，今天，你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玦有些奇怪：“你们认识？” 不应该啊。 艾德里安点头，上前一步：“是啊，我们本不应该认识，我……也本不被期待着出生。但…… 既然我现在站在这里，既然我与这个世界、这个国家产生了深厚的羁绊，那么，我就有理由，义无反顾地站在这里，保护这片土地！” 灰色眼睛的青年死死地盯着荧惑：“我不会让你摧毁这里的……母亲。” 母亲？！ 玦瞪大眼睛：“你、你的母亲是她？！虽然你们的眼睛是很像，但……怎么可能？！” 除非…… 艾德里安并不是被正常生下来的，而是荧惑因为遇到哪些意外无意中造出了这个孩子，还丢失在了这个世界。 荧惑布满杀意的眼神射过来，她冷哼：“是啊，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扼杀就有十分的必要了。” 灰色的雾霭笼罩过来，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第93章 天降奇兵！ “该说不说，还是挺感谢那个奥斯顿先生帮我争取了时间。也幸亏……来的是她，我的胜算更大了一分。” 艾德里安看着不断涌过来的灰雾，“玦先生，请后退吧，接下来……你也可能受到影响。” 玦不住地往后退，躲避着灰雾。 他看到灰雾已经开始将艾德里安吞噬了，不由大声说：“艾德里安，你想干什么？灰雾会杀死你的！” “是啊……它会杀死我。” 艾德里安不退反进，他很明显也受到了侵蚀，痛苦地皱着眉头，脚步却不再动摇。 突然，玦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反应，他蓦然转头，看到远处的一座他以前未曾见过的高塔似乎在发出某种声波和能量。 ……那是什么？ “但也正因如此……我的死亡，将会换来生的希望——时间……到了！” 艾德里安拿出一个药剂瓶，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下一刻，他的周围凝结出黑色的浓雾，黑雾远没有灰色的雾霭庞大，但却慢慢地晕染在灰雾之中。 而后，艾德里安也哼笑一声，他那灰色的眸子好似迸发出光亮来：“母亲——接好了！” 荧惑皱眉：“什么？” 哗—— 几个数的时间里，艾德里安全身的血肉居然慢慢地消散，于此同时，黑色的浓雾直直地向荧惑扑去！ “就这？你以为……！！” 荧惑本想飞走，却突然顿感不妙——她的能力，居然在急剧地下降？！ 灰色的雾变得薄了些，那座高塔的声波骤然放大！ 玦感到有点不适，这种声波让他脑袋发疼。 唰——唰唰—— 好多道人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筛选者！ “快！时间很短！” 他们每个人拿着一个什么器具，围在荧惑的周围，驱使自己的力量启动了器具！ 轰！—— 一张肉眼几不可查的灰色大网盖住了荧惑，像是要牢牢抓捕她！ 荧惑脚下的那栋楼房也因为强大的力量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灰尘和石块飞溅了起来。 玦眯了眯眼，试图看清前方的动态。 那些人也很紧张：“成功了吗？” …… 烟灰逐渐散去。 玦看到刚刚艾德里安站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具枯骨了。 “呵呵……” 众人脸色一变。 “快退开！”有人大喊。 然而下一秒，那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就像被拎着脖子不能再叫喊的牲畜一样，那人整个身子僵了一下。 扑通！—— 倒地，死亡。 其他几个靠得近的人也倏地倒地，没有了声息。 玦注意到，死去的人额头上扎着根银针，那些针上还散发着灰色的气体。 “净耍小聪明，我还以为能是多厉害的花招呢！” 荧惑有些暴躁地挥手，“撕拉”一下就破开了那张无形的网。 她睥睨着下方的蝼蚁：“要不是这小子靠着血缘中相近的力量偷袭我，你们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说着，她的身边冒出了一些发光的银针，那些针尖直指他们：“我已经累了，无论你们，还是这个恶心的世界，都该去死了——嘁，说到底，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居然让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 “小黑！吃了她！” 黑泥听从玦的指令，顿时从阴影中现身，直接化成巨大的黑潮，一刻也不停息地向女人攻去！ “该死的东西！” 荧惑一惊，飞速地向后退，她也明白不能和小黑硬碰硬，就指使着灰雾攻向玦。 擒贼先擒王。 就这样，荧惑躲着小黑，玦躲着灰雾，一时间，两人竟苦苦僵持不下。 至于下面那些还没死的筛选者，也基本都在灰雾下苦苦挣扎着。 怎么办？杀不了她！ 玦的内心越来越焦躁——他现在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如果这个女人回头去找熵的话……那熵就危险了！ “如果我是你，就会适时地向更强大的人求助。” 一个熟悉的、低哑的声音自他后背响起，玦蓦然转头——是安德里乌斯！ 他怎么会在这里？！ “艾德？是你！你不应该在……” 红色的恶魔笑了笑：“现在可不是谈话的好时机，稍等片刻吧！” 玦头一次觉得艾德那张邪恶的脸那么令人安心。 而后，安德里乌斯信步走上前，面对灰雾，他似乎一点也不发怵。 荧惑眯起眼睛，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不一般：“你又是老几？” 安德里乌斯虽然处在她的下方，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给她，他蔑视地笑着：“你不需要知道，反正——马上就是你的死期了！” 砰——！ 艾德优雅地抬手，以他为中心，无数道血液包裹着他的身躯，不多时，就连他自己的血色身影也化进血液中。 诡异的血色顿时冲向荧惑！ 荧惑本来觉得没必要闪避，毕竟正常攻击都触不到她，然而安德里乌斯的能力有点过于诡异，她不由得一愣，正打算躲一下—— 就是这片刻的疏忽，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哗啦—— “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怎么会！ 那众多的血影竟然真真切切地触及到了她！而且还不停地吸食着她的灵魂！ 荧惑惨叫出声，原先伪装的优雅的做派荡然无存。 “该死！该死！给我滚——！！！” 她面色扭曲地想要挣脱艾德的进攻，而事与愿违，滔天的血液包裹住她，一阵快速而尖锐的剧痛渐渐化作麻木，她感觉心脏处被冰冷的寒意侵蚀着，渐渐地，停止了跳动。 玦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消散在了血影之中，心底不由惊骇。 卧槽！ 原来，安德里乌斯有这么强吗？！ 呼—— 周围的灰雾因为主人的死去不见了踪影，阳光再度照射到这里，照亮了艾德里安的枯骨，照亮了几个倒在地上没有声息的筛选者……也照亮了，几个幸存的筛选者的面庞。 众人愣愣地看着安德里乌斯优雅地落在地面上。 “我、我想起来了！那个传说……” 一个筛选者激动地嚷着，“那个一百多年前，血色恶魔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第94章 她在哪里？ “什么血色恶魔？”其他人好奇地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大灾厄发生之前，血色的恶魔行于大地，他不会欺压弱小，而是专门去找那些强大的存在战斗，他喜欢看人们对命运抗争的戏码，但更喜欢那些失败的结局——直到大灾厄发生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安德里乌斯瞥了那人一眼：“概括得不错。” 玦赶忙前来，眼下他有更重要的问题： “艾德，你不是应该在熵那里吗？她应该有着你的那根红线。” 安德里乌斯轻轻地笑着：“很明显不是吗？” 他抬手，从玦的兜里拿出一根红线，“她更担心你，所以交给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 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综合来看，熵的能力现在其实是没有玦强大的，本来玦还心想着或许艾德能在熵的身边帮助她，现在算是落空了。 更麻烦的是…… “她现在到底去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玦焦虑地在原地踱步着——难道熵其实还没有到这个世界里来吗？她现在还在他们原来的世界吗？ 安德里乌斯眯着眼睛，颇为愉快地看着玦的样子。 “你很担心她？” “当然！” “小家伙，不要那么急躁。走吧，一场胜利之后，我们至少需要简单吃个庆功餐。” 无奈之下，玦答应着和艾德来到一处餐馆，两人进了一个包厢。 食物上齐之后，服务员躬身离开。 玦戳着盘子里的牛排，悄咪咪看着艾德：“艾德，你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筛选者吗？” 如果是的话，他的力量简直可以说强得不可思议了！ 安德里乌斯悠然的切了一块牛排咽下：“可以说是。” ……什么叫做“可以说是”？ “尽管你刚刚看到我杀了那个女人，这也并不代表我比她强。” 他抿了口红酒，接着说：“她有着众多条件的限制，而我有着一定的加成。” “这么说吧——首先，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配合那个高塔中奇怪的声波，并同时采用了从我那里研究出来的技术——就是让他血肉消失的那个技术，才使得那个女人处于短暂的能力极大削弱的状态。” 玦疑惑：“从你那里研究出的技术？” “就是他们所说的灾厄之眼的地方，你们那次对抗成功之后，那里的辐射就慢慢降了下来，他们就有人跑去那里探索研究——哈！胆子还蛮大的。可是正常人承受不住，就算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使用一次后的下场就是血肉尽失。” 原来如此。 玦点点头：“那你的加成是指？” 安德里乌斯看着他：“你觉得我是正常人吗？” 玦诚实道：“不是。” 艾德歪了歪头：“确实，我也不觉得是。你也听到那个女人说的——这个世界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或许正因如此，才会诞生出我。你可以这么想——我，是这个世界大多数筛选力量的凝聚体。” 果然不是人！ “呃……所以，你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 “是的，所以我以前经常在丛林里茹毛饮血。总而言之，在这个世界中，我的力量会更强一些。” 明白了！主场buff加持！ “好了，说完我的，该说说你了。” 安德里乌斯掀起眼皮看着他。 玦奇怪着：“我？说什么？” “呵呵~那可太多了。”艾德磨了磨牙，“不过今天，我就问点简单的—— 你……和熵到底是什么关系？” …… 玦沉默了一下：“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从一个个体中分裂出来的两个人。” “不止，我是说在此之上的。” 安德里乌斯托着下巴，此刻笑意加深，像一个八卦的八婆，“你们，是怎么定义彼此的关系的？” “……我们是家人，唯一的家人。” 艾德挑挑眉：“就这？” “你以为还有什么？” “就没有什么……更暧昧的关系？” 玦深吸一口气，微微后仰，他明白安德里乌斯的意思了。 他说：“艾德，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原先是一个个体，所以，没有比我们彼此更了解对方的人，也没有比我们更……关心对方的人了。因此，普世的关系难以界定我们彼此的联系。” 安德里乌斯盯着他好几秒，直到他感觉不自在了，才笑着：“哼哼~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玦不想理会艾德那奇怪的心理，他现在更焦虑熵的状态。 “熵……我现在哪也找不到她，她怎么可能把你的红线放在我这里？她应该明白，现在来说她更需要你的帮助！我自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如何权衡好力量。”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确实，这算是你……你们最大的优点。” 玦直觉艾德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确实，她没把红线——我要纠正一下，是血线——放在你这里。” 玦倏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那你……？” 艾德眨眨眼，他抬手，围绕着手掌有不少血线滑动着：“一点小把戏，你的反应挺有趣的——我能来到这里，其实是因为本身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玦惊喜地上前：“所以——你知道熵在哪里？” “知道。” “那我们快——” “现在不行。” “……什么？” “玦，你们当初能轻易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文明因为筛选摇摇欲坠了……但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熵，她去往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了，那是一个完好的文明。那个世界的筛选强度，比这里可高多了。” 玦的脸色刷白——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果了！ 熵……她一个人，该如何应对危机四伏的陌生的文明？ “世界的筛选强度……是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从你们那个世界的高层那边看到的——简单来说，历经筛选的次数越多、强度越大的文明，其文明的筛选等级一般就越高，拥有的筛选者和能量也越多……当然，筛选降临时的强度也更大。 现在的这个3197号文明，是II级，算是低层了，你们那个文明，是III级。” “那熵所处的是？” “是V级。” 第95章 致以…… 乐园的界域内。 一处豪华大气的房间里。 几人坐在圆桌边，个个气势不凡，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有着淡银色的光辉。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乐园”核心的众人的会议。 有的人眉目紧闭，沉默不语； 有的人百无聊赖，玩弄着手头的物件； 也有的人神情严肃，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说：“既然都这个点了，那没来的人我就不管了——今天的例会我有几件比较重要的事要讲一下。” “首先，关于我们的成员之一——荧惑死了。” 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一下。 接着，一个人撇撇嘴：“我就说那家伙平时太过嚣张跋扈了，看，撞到铁钉子了吧？” 另一人吐槽：“你怎么好意思说她嚣张跋扈？你自己比她好到哪里去？我分明记得你不久前才将一个文明里的人都变成了水豚！” 又一个声音：“行了行了，说说吧，她是怎么死的？” 严肃的人对此情形已经习以为常：“她死在了一个本来将要崩溃的II级文明里，具体情况不清楚。” 众人微微侧头：“本来？” 严肃者点头：“是的，本来。那个II级文明挺过了一次本会覆灭他们世界的筛选，现在，那个破碎的3197号文明正缓慢修复它的障壁——这个文明，要繁荣起来了。” “不意外，那些濒临破碎的文明总会因为筛选的波动出现什么幺蛾子——还有什么事吗？” 众人似乎都不怎么关心他们同事的死亡。 “第二件事，既然第七席死了，那么我这边正好有一个新的第七席的人选——进来吧。” 咔哒—— 大家的目光看向大门，一个也是浑身泛着银光的人走了进来，他招招手，笑着：“各位同僚好啊！我叫微垣（yuan）。” 来人样貌比较年轻，差不多十六七岁的脸庞，银白色的短发加上水绿色的眼睛，显得他很是脱俗活泼。 但在这种地方，以貌取人是相当严重的错误。 “嘿！我记得这小子！” 一个人嚷着，“5826号文明就是你小子干的好事是吧？” “谢谢夸奖。”新·第七席笑盈盈地回应，他找到原来第七席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另一个人警觉：“5826号？”她看向那个严肃的人：“我还以为核心的成员标准不是所谓的杀人狂魔。”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位新人的实力和意愿也足以使他进到核心。” 严肃者言简意赅：“下面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关于荧惑死前发现了一个新的III级文明，现命名为20027号文明； 关于最近对筛选的实验，也没有什么新的成果……” 砰！—— 话未说完，大门被人大力地打开了，众人望去——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同僚们！今天，我带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女子略显浮夸的语调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些许活力，她扫视了下房间，看到坐在第七席座位上的微垣，眼睛发亮。 她跳脱地跑过去，好奇地盯着他：“啊呀~看来你就是新的第七席了？” “是的，我叫微垣，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 女子嬉笑着握了握：“嗯嗯~高兴高兴，有一些新的血液总会让人开心。” 有人不耐烦了：“行了，你到底带来什么消息了？这场会议都快结束了。” “哼哼~”女子得意地仰起头，“我发现了…… 一个完全突破了筛选的文明。” ----------------- 3197号文明。 一处宾馆里。 玦：“所以说，我们该怎么到熵的那个世界去？她既然有你的血线，你去不了吗？” 安德里乌斯摆弄着他的长发，他似乎很注意自己的发质：“别急~我刚从那里回来，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什么？你从那里回来的？！” “冷静冷静，小家伙~她现在没什么事——我本来是和她去那个世界的，因为暂时探索后发现没什么太大的危机，所以她坚持让我过来帮你。 时间的流速不同，你在这呆了两天，我们在那里可呆了好一阵子了。” 玦缓了口气，熵没事就好。 “那你现在……” “我刚不是吃了那个女人的灵魂吗，那家伙力量还挺雄厚的，我需要消化一阵子。等消化好了，再想办法过去。” 安德里乌斯伸了伸懒腰，扭了扭头，脖子传来了清脆的“咯吱”的声音。 他手心一转，一团由血液组成的水团出现在手上，他递给玦。 “喏，这是那个女人力量的一部分，你试试看能否吸收。” 玦眼睛微微睁大。 说实话，他没想到安德里乌斯会是个这么乐于助人的人。 看出了玦的想法，红色的男人眯着眼嬉笑着，露出尖利的牙齿：“怎么？感动了没？啊~善良的安德里乌斯对他的小伙伴可太好了！” “……你自称善良就未免有点过了。不过，谢谢。” 玦看着眼前血色的水流，闭上眼，尝试着吸收…… ！！! “呃——” 玦睁开眼，惊讶：“我吸收不了！” 血色水团里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吸纳进他的身体里。 “这样啊，”艾德接回水团，琢磨了一下，“原来如此。” “什么？” “无论是你，还是熵，你们只能吸收每个世界里的纯粹的筛选的力量，而不能经由任何人。” 所以说，他们不能以吞噬他人的力量来增强自己了？ 玦撇撇嘴。 艾德笑了一声：“看来某人还没那个福气增强实力了。” 叮咚—— 门铃响了。 玦奇怪着：现在，还有谁会来找他？ 打开门，迎面站着的是一位有着金色眸子的女士。 玦：“噢~我记得……你是安洁莉卡！” 这双会预知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安洁莉卡微笑着点头：“是我，先生——我觉得无论怎么说，都要来向您致谢，当然，也要谢谢您身后那位先生。” 她是指安德里乌斯。 玦明白她的意思：“关于艾德里安的死……” “他死得其所、死得光荣。”安洁莉卡垂下眼睛，“他为这个世界献出了一切，直到最后，他也将血肉用于保卫这个文明……他的尸骸，会长眠于这个他所爱的地方。 现如今，这个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大型灾厄的侵扰了，这个文明也正在慢慢繁荣起来。” “玦先生，” 她抬起眸子，金黄色的眸子温柔地看着他，“您是外来者，我想知道您的想法—— 您，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个文明的呢？” 第96章 新世界 …… 睁开眼看到的，是明灭无定的星空。 熵的脸上木木的，眼睛有些失神。 我……在哪？ 这里是……？ 记忆逐渐回笼…… 在那个剧院，她眼睁睁地看着玦从她的眼前消失后，自己也陡然离开了原来的世界。 她……又来到了熟悉的带有金色流光的裂隙之中，只是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 这次她看清楚了，那些在流光中，那一个个世界像是巨大的水晶球一样沉浮着，不停地向前方流淌过去。 前方……前方…… 金色的裂隙实在太长，她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尽头。 等等——难道，这处裂隙就是兰德尔所提及的纵向宇宙吗？ 因为没有玦的力量的加持，她就算在虚化的状态下也无法坚持太久，不多想，惊慌交错之下，她只能匆忙找了一个世界，拼尽全力钻了进去。 然后……她醒来就在这里了。 “醒来了？你这一觉可睡得真久。” 一个红色的脑袋映入她的眼帘，对方暗红色的眼睛几乎成为黑夜中除了月光外唯一的光源，怪吓人的。 熵的眼睛瞪大了些——现在她清醒了。 “你怎么……？噢，也是。”熵捂着头，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周围。 她现在好像在一处小树林里，不远处能隐约看到有石板路。 “艾德，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安德里乌斯耸肩：“似乎是一所学校。这不是你熟悉的地球或3197号文明了，是筛选强度V级的文明，空中的能量浓度比较高，感受到了吗？” 熵仔细感知了一下。 确实，不过还好，这种程度的能量还不足以让她不适。 “谁在那里？” 不远处，有人拿着手电筒向这里照着，刺眼的亮光让熵不禁眯起了眼睛。 “记得随机应变哦~” 艾德眨眨眼，扔下这句话后，就化作一道血影消失了。 拿着手电筒的人走近了，那是一个看着和她年纪相仿的人，对方看到了熵，皱着眉头。 “你是刚通过考核的学生吧？我就知道肯定有新生在考核中会受不了晕过去，你还真是幸运，居然能活到现在——过来吧，我带你去登记。” 熵拍拍身上的浮灰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好的，谢谢你。” 幸好这说的是她能听懂的普通话。 跟着眼前的人走着，不多会就出了小树林，尽管是黑夜，但那现代化的路灯让她暖心了许多。 可以看清，周围的设施很像是一个学校，她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教学楼和不远处的学生宿舍。 熵试探地问：“这所学校看着可真大呀，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那人看了一眼熵：“塞拉学院至少都建立了几百年了，你该好好做做功课了——不然明天的开学考试看你怎么办。” 还有开学考试？！ 那她这个外来者的身份岂不—— 一路上，熵又旁敲侧击了好多下，获得了不少信息： 这个塞拉学院类似于筛选者的学院，专门培养强大的筛选者，所以说，这个世界里，筛选者的存在是公开的。 而这所学校的新生考核，就是在众多学校放出来的怪物中存活下来，眼前的是在进行场地排查的工作人员。 而她，就是这次考核中最后一个要登记的学生了。 走了好一段路，两人终于来到了学生宿舍。 哇哦~真是梦中情舍啊！ 熵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宿舍楼——装修古典大气，内部豪华顶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5星级酒店呢！ 两人走进了大厅（是的还有大厅！），可能因为时间晚了，只有一个男士坐在那里，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着。 “哎、哎！别睡了！这儿还有一个学生要登记呐！” 打着瞌睡的人顿时惊醒，迷茫的眼睛看到熵，努力地睁大了些，他扯出一抹笑容：“哦哦哦，行吧，交给我了，你去忙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然后看向熵：“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就行，他是你的学长。”说罢就走开了。 “嗯哼，学妹你好！”这个学长强打起精神，他手忙脚乱地翻动着手下的花名册，“我叫池霭，是你的学长。你的名字是……？” “我、我叫熵。” 熵看着池霭不停地在花名册中找着她的名字，抿抿嘴，刚想坦白，却见池霭挠挠头。 “嗯……这里没有你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工作人员漏掉了，我给你添上！” 说着，他翻到最后一页添上了熵的名字。 “哦……噢，谢谢你，这样没关系吗？” “嗨！没事的，这所学校外人不可能进得来的——呐，这是你的房间钥匙！” 池霭将一个刻着508数字的钥匙交给她，还有一张课表。 “这是新生暂时的课表，等你开学考试后，综合你的选择会划分专业，那时候会有新的课表。哦对，这里还有你的基础学生卡，里面有200块钱，你能在学校里的所有地方使用。” 这样啊…… 熵问：“那个学长，我想咨询一下关于开学考试的事……” 池霭了然：“确实，很多新生不太清楚。” “简单讲，开学考试是2选1，即你可以选择文考和武考；不过大多数学生会选择文考——毕竟最为稳妥嘛！” 熵歪头：“那武考怎么说？” 池霭挑眉：“武考比较看运气了，虽然怪物并不会太危险，可除非你的能力强大到能应付各种类型的怪兽，否则我也是不建议你选择武考的。好了——你填一下开学考试的倾向吧……打个钩就行。” 他递来一张纸，上面一边是文考，一边是武考。 熵心下舒了口气，填上名字后，毫不犹豫地在武考那边打上勾！ 想让她笔试？门都没有！ 池霭看她的动作吃了一惊：“你确定？我有言在先哦，你现在还能反悔。” “不，我就选择武考。” 熵朝他笑笑，“那么，我就上楼了，晚安！”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唉~” 池霭望着她的背影感慨。 每年都有新生会自负地选择武考，但大多数最后都失败而归，不仅丢尽了脸，还只能被分到最底层的班级。 就算他当初选择武考，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可怜的学妹啊，她还不知道这所学校的残酷，但愿明天败得不要太惨。 第97章 豪华宿舍 卧槽！ 望着眼前的房间，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至少有10平的单人间，包括独立卫浴和阳台，单独的洗衣机，还有已经被工作人员收拾好的基础床具！ 梦中情舍啊！ “怎么？这种宿舍你能这么高兴？” 艾德从不知何处蹿了出来，挑剔地环视着房间内的布局。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差的，我记得我们大学的老学生宿舍——6人间、上下床，没有独立卫浴、没有阳台，公用洗衣机……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无数次庆幸自己家离大学近，而不用去挤着那样的宿舍。 “嗯？你们那是什么战俘营吗？” “还不如战俘营呢……欸，这里还有学生手册！” 熵拿起桌上的手册，一页页地翻着——里面是学校的具体介绍和课程概览。 整体来看，跟大学也蛮像的。 哈！这一通学下来，她岂不是有了两个世界的大学的学位了？ 简单浏览过后，她看着安德里乌斯。 “……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她记得这家伙平时就行踪不定，自由得很，完全没必要跟着她。 还是说…… 熵眯起眼睛：“容我确认一下，艾德——你是不是只能跟着我们才能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 如此，再结合安德里乌斯喜欢到处找乐子的特点，倒是说得通他为什么总会跟着他们俩。 “哦，亲爱的~我不得不说，你和玦有时候脑袋瓜真是聪明！” 艾德促狭地说：“不过不用担心，善良的安德里乌斯总会善待他的小伙伴的！” “……你说善良未免就有点过了吧？” “行了，快上床睡觉吧！我已经准备好讲睡前故事了！” 熵瞪着他，这家伙第一次让她感到毛骨悚然：“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怎么？你是我妈吗？”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别紧张，小家伙。我认为适当地体验一下人类的行为也有乐趣。”艾德不顾她的抗议，一把将她塞进被窝里，还坐在床边贴心地掖了掖被角，接着又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本像是童话书的本子。 熵惊悚的看着那个本子上的字—— 哄婴儿入睡的一百个小故事。 ！！！ 我都快把你当兄弟了，你想做我的爹？！！ “嗯~”艾德撇着嘴一页页地翻着，而后把书一扔，“这些故事也太没挑战性了，来——我给你现编一个！” 熵无语：“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表情特别有乐子？” “哈哈哈，不止呢！好了好了，仔细听我讲故事，嗯哼！” 红色的家伙清理了一下喉咙，然后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强大的恶魔，他不知从何处生，不知往何处死，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欢看到人们脸上那种绝望惊恐的神情。 于是有一天，当他……” “够了！够了！我已经困了！” 熵扭个身子背对着他：“我要睡了，你走吧！你要真这么想讲下次和玦讲去！” “哼~看来我的睡前故事还是很有用的。” 艾德晃晃脑袋，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故事根本还没开始讲，“那么，晚安。” 说罢，灯熄灭了，他也化作血影消失不见。 …… 感受到他已经走了，熵舒了口气。 本质上讲，她其实是不怕艾德的——说到底，安德里乌斯的身体是由她构筑而成的，即便现已同调成他自己的身体，可熵依然有着解构他的能力。 只是没必要。 艾德至今为止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而且在异世界，有个熟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只是不知道玦现在怎么样了……他该不会遇到那个叫荧惑的家伙吧……感觉不好对付…… 怀着诸多的心事，她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 开学考试。 恐怖的字眼悬在众多学生的心头。 来到手册指引来到广场，熵发现已经有不少学生在那等候了。 他们基本人手一两本书，念念有词地背着，准备着临考前的突击。 而她啥也没带，倒显得异常。 熵想起了她高中的时候，也经常拿着小册子，abandon、abandon地背着，不由莞尔。 早上的时候她想了想，既然玦不在这个世界，那么她现在的目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然而又不确定这里筛选者厉害到什么程度，所以等下她尽量使出全力，等进到好一点的班级，应该有更多渠道得知这个世界具体的情况。 “嘿！学妹。”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熵转身一看，是昨晚那个池霭。 “哦，池霭学长，早上好。你是考官？” 池霭挠头：“哈哈，当然不，我是考官助理，老师等下就来。学妹，你放轻松，就算等下打不过怪物，但只要你有C级的天赋，也不会进最低等的班的！” 熵疑惑着：“C级？你们还会测级别？” “不会吧？这你也不知道？” 池霭有些吃惊，但还是为她讲解着： “就是说，等会我们会先让每个人测一下实力，然后分组考核。 根据实力，筛选者的等级分为S、A、B、C、D——当然，这只是初步根据学生能量的测定，后面老师们会根据每个人具体力量的方式和用途做出综合判定。 最后，这种综合判定会结合学生的考核成绩，划分班级。” 熵恍然点头——还挺严谨的，不错。 池霭有点紧张地：“据说今年校长也会过来看一眼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 校长…… 熵想到昨晚学生手册上的介绍： 这个学校的校长，是这个世界中的至高五人之一； 所谓的至高五人，就是无论实力、还是对抗筛选的功绩，此世界最为显赫的五个人，他们有的年龄已逾90岁，最小的也有40多岁了。 他们平时事务繁多，既处理人类社会中的大事，也要不停地处理有关筛选的天灾，人气非常高，除了电视节目上，平时难以见到踪影。 而这个学校的校长，娄光，其实一般也不会来学校视察。看来今天，他算是心血来潮了。 突然，有人嚷着：“看，是老师！” 不远处，一些老师模样的人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还提着一个硕大的箱子。 池霭见状，立马直起身子对操场上的学生们喊着：“老师来了，安静一些！等级测试马上开始！” 第98章 开学测试 “所有人，随便按什么顺序排成队，一个个来！报上名字后测试！” 一位老师在前面大声指挥学生，然后转头向其他几个人点点头。 其他老师点头回应，小心地将箱子放下后，打开—— 有学生小声惊呼：“哇，那就是测试我们力量的装置，好精致啊！” 熵看到了，那是一种有点像天平一样的器具，看起来挺精密的。 不多想，她也匆忙往后排在队里。 学生数量说多也不多，大约有三百个人这样，这对于她以前上大学时一个年级上千人已经算很少了。 而且几乎都是至少成年的学生，她在里面一点都不突兀。 因为站在队伍的中间，她并不能看清楚前面是怎么测试的，只是能偶尔听到有人惊呼欣喜的声音，应该是天赋好的原因。 啊~不知道她的力量能不能在这排得上名号。 熵有点担忧地想着。 …… 测试的速度其实蛮快的，不多时，熵的视角已经能看到前面的那个“天平”了。 她看到先是学生将手放到天平的一端，然后由老师在另一端放上一种石头，直到天平平衡了，才点头叫出相应的等级。 ……这，真的很像在称人的手的重量啊！ 下一个是一位漂亮的女生，她的手看着十分纤细修长，放到天平的一端后，老师在另一端放上了一些石头。 天平没动。 老师挑眉看了女生一眼，又放了一些石头。 天平动了些许，但仍未平衡。 这下，老师的眉目中充满了赞许，又放着不少石头——终于平衡了。 后面的同学看见了不由窃窃私语：“靠，那么重，她的天赋一定很高吧！” “真羡慕啊，她这样至少都能有B+了吧。” “她肯定是第一梯队的学生了！” “安静！” 前方的老师抬起头，大声道：“池云梦，天赋A级！” “靠，A级！好NB！” “又强大又漂亮，女神非她莫属了！” 底下的学生们一脸羡慕地盯着那个女生，池云梦勾起嘴角笑着走到了旁边。 熵注意到，她走到了一旁准备武考的队伍中。 另外几名在那里准备武考的学生见到她，不由得有些羞赧，他们的天赋在这位美女面前未免有些不够看。 只有两名男生面色未动——想来他们的天赋也不低。 剩下的在熵面前的学生，天赋大多是B、C+之类的，他们也大多去了文考的队伍中。 终于，到熵了。 看着“天平”，熵有点忐忑地把手放了上去—— 天平…… 没动。 嗯？？？ 老师奇怪地睁大眼睛：“怎么回事？你把手拿开，再试一次。” 要知道就算一点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手放上去多少仪器都会动一下的。 熵惊讶地拿开手，又尝试了一次。 ……还是没动。 “嘿~见鬼了，你把手拿开。” 老师示意她挪开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咔——天平又动了。 “没错啊……”老师狐疑地看了看熵，“你再试试。” 又试了好几次，面对熵，天平仍然纹丝不动。 其他的几位老师见了，也凑过来看，七嘴八舌着。 “这是怎么回事？坏了？” “没坏啊，除了这个学生，其他用得不是好好的吗？” “说不好，这玩意毕竟从开校用到现在……” “行了，后面还有一群学生呢，这个孩子先搁置着吧！” 而后，老师转头对她说：“你先去考试分类那边吧，回头我们再商议你的事。” 熵舔舔嘴唇：“好的老师。”然后走向了武考的方向。 老师有点诧异——也是武考？这…… 先不管了，等下在武考会场正好看看她的能力。 接着，又叫上下面的学生：“下面的，快点！” 事实证明，天平并没有坏，对于其他的学生，它还是能发挥作用的。 …… 武考这边等待的学生见到熵，也是很奇怪，毕竟他们也没见过让天平一动不动的人。 没有人会认为她是个普通人，能通过入学考核的人怎么可能一点能力都没有呢？ “哎~你，咳，这位同学。” 刚才那个池云梦叫住了熵，她走向熵，歪着头问：“你为什么测不出来啊？” 熵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但或许，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那个天平对她进行测定。 熵打量着池云梦： 确实，她很漂亮，不是那种尖锐的漂亮，而是那种自信的美丽，黑发黑眸，眼角有一个痣，更显得她聪慧。 为了应对等下的武考，她也穿着更加方便的裤子，加上深色的卫衣，十分干净利落，给人的第一感觉也很舒心。 池云梦也打量着熵——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气质如此独特的人，具体……形容不大出来，但就是让她有点发怵。 突然，测试的那边传来更大的喧嚷—— “真的假的？！” “哇塞！NB大了！” “S级！S级啊！终于又有一个S级的人了！” 她们望去，此刻站在天平前的一个男生，他金发碧眼，挺胸直背，眼神倨傲。 老师也很激动，大声宣布：“克里斯！S级！” 克里斯颔首，几乎可以说目中无人地也走到了武考的这边，谁也不理会，得意地昂着头承接他人羡慕的目光。 熵心想：S级啊……不知道能力有多强。 唉，希望自己不要太垫底吧！ …… 很快，测试都结束了。 一队老师带着文考的学生，一队老师带着武考的学生。 熵环视了一下，武考的学生确实很少，一共估计就30多人，差不多是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在他们前面的老师大声说：“我姓王，你们叫我王老师就好，等下我会每人发一张表，每个人填上自己的能力，然后我们会根据你们在考试中的表现给你们评级分班，明白了吗？” 学生们回答：“明白了！” 王老师顿了顿，又说：“我提醒一下，等下我们的娄光校长可能会过来观望一下，据消息称校长今年会开课。你们尽量发挥最好的实力——说不定能获得选课的特权，知道了吗？” 学生更加激动了：娄光校长今年居然会亲自开课！要是能选修到他的课那简直可以吹一辈子了！ “知道了！” 第99章 考试 王老师把他们这30多号人带到了一处更大的训练场中。 他们站在场地里，能隐隐看到远处的观众席上有不少人旁观： 在旁边坐得比较散的应该是学长学姐，他们不少人抱着吃食准备观看，是来看乐子的； 而坐在主席台那边的，是老师……至于所谓的娄光校长在不在……离得太远，看不清。 或许是因为知道今天校长会来，场地的观众席几乎都要坐满了，所有人都想看到娄光——以往在电视上才有机会见到的英雄般的人物，谁不想见一面呢！ 看到他们，那些学长学姐也大喊着：“学弟学妹加油啊！” “加油啊！别输得太惨了！” 人群传来一声哄笑。 王老师并不理会那些人，认真地和他们说：“等下，我叫到谁，谁上去。今年的武考方式有点不同，如果你们通过了考核，可以申请难度更高的考核——当然，不要不自量力。如果感觉打不过，就喊认输，我会来救你们的，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表都填好了吧？交给我。” 大家把填着能力的表交给老师。 他一边收着，一边看看各个人的能力，有时候会特别留意一下比较特殊的学生。 熵抿抿嘴，把在能力一栏写着“晶石”的表交给老师。 王老师看到后，奇怪地瞟了熵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表收齐了。 —— “哇！来了来了！你看到了吗？！” “校长来了？在哪？” “主席台！啊！他向我们挥手了！” 熵抬眼望去，主席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头，精神斐然，笑眯眯地向一旁的学生挥手。 那就是娄光？ 观众席的学生们躁动了起来，他们欢呼着：“娄校长！” “校长！看我看我！” 娄光站着，声音传遍全场，洪亮有力：“各位学生，请安静，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这些新生。” 他看向他们这边，点头：“开始吧。” 全场安静了下来。 “咳哼！”老师清了下嗓子，大声道：“第一个，克里斯！” 嗯？是按等级来排顺序的吗？ 这样的话，越是后面的人岂不越丢脸？ 克里斯一脸倨傲地走到场地中间，其他的学生退到入场口，远远地看着他。 “开始！” 场地的另一边，一只硕大的至少有4层楼高的猩猩喘着粗气走了出来，它的眼睛猩红，全身肌肉绷紧，虎视眈眈地盯着克里斯。 “哼！”克里斯一脸倨傲，“出来吧！拉里！” 霎时间，他的周围涌起一阵风，一只通体发红的硕大的……鸟，出现了！ 不对…… 熵眯着眼睛盯着那只鸟——应该说，形态上感觉更接近……翼龙？ 这小子，是玩召唤流的？哦不，既然起了名字，应该是伙伴流的。 天赋那么高，想必这只鸟应该也很强了。 “咿——！” 那只叫拉里的鸟尖啸一声，几下就飞到高空，它展翅后的身躯竟和那只猩猩差不多大！ 克里斯大声：“烧死它！” 拉里得令，尖锐的鸟喙张开，浓烈的火焰喷涌而出，直直地烧向猩猩！ “吼——！” 猩猩痛苦地叫喊着，它疯狂地想将那只鸟拽下来，却根本够不到！ ……咚！ 没一会，那只猩猩就浑身发焦地倒在地面上。 几秒之后，全场爆发出掌声！ “这实力！好多高年级的也比不过他吧？” “哇，好厉害！他是S级的新生？那个召唤物可真强！” 娄光也目露些微的赞许，点点头：“不错。” 在近几年的学生中算是水平较高的了。 克里斯看着倒在脚下的猩猩，得意地摸了摸拉里，而后大声：“我要申请更高难度的考核！” 很好，有勇气！ 一旁的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叫人把那只半死不活的猩猩拖了下去。 “开始！” 铁门打开—— 这一次出来的，是一只明显要比拉里大的一只棕色的鸟型怪物。 “咿——！” 还不等拉里张嘴，那只鸟便迅猛地冲过来，露出尖利的爪子，像捕食者一样对它紧追不舍！ 拉里尖叫了一声，随即起身向更高空飞去！同时伺机喷火回攻怪兽。 “拉里！” 克里斯担忧地叫着，却不想这一叫，把怪物的注意力转回到他的身上。 “啊！”看台上的人惊呼，“那只怪物攻向那名学生了！” 对于玩召唤流的人来说，最先考虑的一定该是保护自己。 可惜，克里斯似乎没预测到这种情形，或者说，他平时顺风顺水惯了，以为自己身上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啊——！别过来！拉里！拉里！” 他惊恐万分，慌忙地向后跑去，不停地呼唤着他的伙伴，全然没有刚才的意气风发。 他哆嗦着嘴，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怪物，刚想要认输—— “轰——！” 一团火焰喷射在他眼前的怪物身上！ 是拉里来救他了。 “咿——！咿——！” 怪物尖声地叫着，跌在地面上疯狂地扭动，想要扑灭身上的那团火！ 克里斯见状，手脚并用地奔逃到场地的另一端，同时不忘继续给拉里下指令。 “拉里，继续烧它，不要停！” 趁着怪物没有机会进攻，拉里不一会就将怪物给击败了。 这场考核，克里斯再度拿下了。 “呼……呼……”克里斯仍有些惊魂未定，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未免有点过于狼狈了，想要强装镇定，却又显得有些滑稽别扭。 老师可不管这些：“克里斯，你还要继续考核吗？” “哦我……我不用了。” 克里斯摸了摸站在他旁边的拉里（拉里也在蹭着他）——反正他现在进最好的班级已经没问题，也没必要再折腾拉里。 熵看着克里斯，思考着—— 如果S级是这种水准的话，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但确实，这个世界整体的筛选者无论人数，还是能力都超过他们原来世界一大步。一个比较优秀的学生尚有如此的破坏力，那些大佬…… 她瞅了眼主席台那边。 ……那些大佬的力量说不定会超过安德里乌斯。 “好的。下一位——池云梦！” 第100章 到我了 主席台。 一个面容年轻俊美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娄光的身边。 两人都看着训练场的新生，并不互相寒暄。 男人问：“你这次来，是什么事？别告诉我你真是心血来潮要在这安度晚年了。” 娄光乐呵地笑着：“呵，什么都瞒不过你——最近有什么新的信息吗？” “没有……好些家伙我已经联系不上了，估计是死了。剩下的……他们有的平时都不怎么吱声，有的在尝试别的方法，我在等他们的结果。” “那你呢？最近在干什么？” 男人瞥了老头一眼：“我在尝试定位一个信号，有结果的话我会告诉你。” “辛苦你啦。” “谈不上辛不辛苦，我们各取所需而已，在这里我还能清静些——你还没说到这来是干什么呢？”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我来养老啦。” 男人蓦然转头盯着他：“你的身体真的不行了？最近又跑到哪里折腾你这条老命了？” “欸~也就你整天对我说话这么不客气……我只能说，我不到半年了，所以……”娄光慈祥的目光看向场地里的新生，“……让老头子我，在最后这段时间，再感受下年轻人的活力吧。” 男人沉默了许久，哼了一声：“随你的便，反正你带的学生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多少学生都抱怨你的课挂科率高！你就不能放松一下，不是所有年轻人都有你这样的脑子的。” “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你知道的——”男人也将目光转回场地，“——我从不妥协。” ----------------- 池云梦的能力就像她本人的名字一样。 看着那个女孩几句旋律就让怪兽乖乖倒下，观众们不由惊呼： “哇！好厉害的能力！” “天啊，几句梦幻般的旋律就能击败怪物，太奇妙了。” “而且还很好听！女神！女神！” 熵冷静地看着场中央的池云梦。 确实很厉害，但可惜——发挥一次就损耗不少。 不过这类能力确实很吃香。 池云梦不停地喘气，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流下，明显她只能坚持到这场考核了。 老师大声问：“池云梦，是否继续考核？” 她摇摇头：“就这样吧。” 然后简单地擦了擦汗，离开了考场。 老师点头：“行。下一个——……” 再往下的几人，有两个也是A级，不过也基本就坚持了一场考核。 而剩下的…… “啊啊啊啊！我认输！认输！老师救我——！” 那些个学生几乎都无法坚持下一场考核…… 只有一个学生，虽然能力是B级，但点在了速度方面，又恰巧碰到的是行动迟缓的怪物，靠着毅力在场上跑了将近1个小时，生生把怪兽给熬累趴了。 观众也看累了，一个个在观众席上东倒西歪地发困。 所以说，运气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方面。 不过反正对熵来说，也无所谓。 “下一个——熵！” 呼……等了那么久，腿都快站麻了。 熵苦着脸捶了捶自己的腿——倒不是没有以供休息的座位，只是她需要站起来才能看清楚其他人的考核过程。 唉，谁叫她没有等级呢，只能排在最后一个了。 …… 另一边，娄光诧异：“这个孩子测不出等级？” “是的。”一旁的老师说，“我们怀疑那个检测的机器出了问题，毕竟它也使用了几百年了……” “不可能。”坐在娄光身边的男人断然，“我之前明明检修过，不可能出问题！” “放轻松~阿里斯特。” 老头又看向那个老师，“那就按这个学生的实际表现评级吧——欸，正好到她了！” 台上的几人注视着场地里的熵。 …… 铁门徐徐打开，一只猩红的眼睛紧盯着熵。 看着慢慢爬出来的怪兽，熵不禁想： 同样是猩红的眼睛，安德里乌斯的眼睛就比这个怪物的好看一点……或许是因为多了分人的知性？ 当然，最好看的红色眸子肯定是之前直播时她和玦的眼睛！ 怪兽显露出身影——那是一只类似巨型老虎的怪物，口中还嘶哑着类似于鬣狗的叫声，满嘴都是口水，似乎饿得很久了。 见熵似乎没什么反应，怪物以为对方毫不防备，便径直冲向她，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吃了熵。 观众席惊呼：“啊！它扑上去了！” “这个女生怎么还没动作啊？不会吓傻了吧？” 主席台的娄光和阿里斯特盯着熵，他们分明看到熵嘴角的笑意，直觉告诉他们这个新生不简单。 熵从容地站在原地，双手背后，面含笑意，优雅淡定地看着眼前的怪物。 没有知性与理性的生命……真是可悲。 她轻启唇齿：“死吧。” 砰——！！！ 霎时间，一簇巨大的晶刺从怪物的脑袋上迸溅开来，怪兽顿时毙命，“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地流淌在地上，染红了附近的场地。 而那些血液，一滴都没有溅到她的衣服上。 全程不过几秒。 全场寂静。 台上，阿里斯特眯着眼睛，似乎在寻思着什么。 过了一会，观众席上的学长学姐才反应过来似的。 “卧槽！好酷！好酷！” “你看到了吗？！几乎就一瞬间，那个怪物就死了！” “好厉害的能力啊，听说这个新生测不出等级？” “怎么可能~肯定是仪器出现问题了！” “对啊对啊，这么厉害的能力，我觉得至少有A级！” “还A级，她肯定比那个克里斯强，要我说，她肯定有S级了！” …… 场地里，老师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咽了口口水： “呃……熵，你是否继续考核？” 熵略微颔首：“继续吧。” 她随意地挥挥手，地上的晶体迅速解构消散了。 老师轻微地点点头，似乎仍有点恍惚，他刚才离得也近，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怪兽毙命的瞬间……太可怕了，就、就是一瞬间的事。 而眼前的这个新生，更是波澜不惊，仿佛眼前这样血腥的场景，她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了。 要是熵知道这个老师的心里所想，肯定会不以为然，毕竟—— 要论血腥，还有什么比她当初把艾德从那血池里捞出来血腥呢？ 第101章 食堂 对面的铁门再度缓缓打开…… 这次出现的是巨大的有着一种坚硬外壳的怪物，壳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尖刺。 在熵的眼里，却颇为搞笑。 ——这玩意，像是披了一层榴莲壳的乌龟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仿佛闻到了榴莲的气味。 台上有观众惊呼：“我知道这个怪物！它的防御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这个新生算是要倒霉了……” “真的假的，它的壳能有多硬？” “差不多有钻石那种程度吧！只能说，除非她能攻击到里面的生物……” 主席台上，娄光看了阿里斯特一眼：“你何必为难一个新生？” 是阿里斯特专门安排下一只怪物是防御极高的这种。 阿里斯特抱胸：“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再说，以她刚才的表现，足以进到最好的批次了。” 这个新生的能力……有点奇怪。 台下，熵看着眼前的“榴莲壳乌龟”，那玩意慢吞吞地爬向她，似乎准备作持久战。 她看了看台上的屏幕，上面显示已经11点半了。 还是早点打完，她饿了。 熵心念一动—— 砰——！！！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技能，这只所谓防御极高的怪物瞬间被刺穿，里面动物的血肉随着晶刺的延展在空中迸发出点点血花。 怪物死了。 熵看向还在发愣的老师：“下一个！” 因为她之前测不出等级，不知道会不会对评级调班有影响，所以保守起见，她打算多杀几个怪。 “她、她又把怪物杀死了！” “天！她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坚硬啊？” “她已经要挑战第三只了！看她的样子，怎么还是很轻松啊？” “恐怖如斯！” “好厉害！” 台上，阿里斯特紧皱眉头，他对一旁的老师嘱咐几句，老师点头。 哗啦—— 铁门拉起，第三只怪物出来了！ 熵看着面前的……超大螃蟹，它挥舞的蟹钳相当尖锐，浑身几乎看不到一点弱点。 很明显，也是防御型的，不过既然是第三只怪，防御应该高于前面的乌龟。 熵的眼神有点放空—— 啊…… 说实话，她更饿了。 上次吃螃蟹是什么时候了？她好想吃香辣蟹。 话说这个学校的食堂会有螃蟹吗？ 此刻，观众们议论纷纷。 “她怎么还不动？” “会不会是力量用尽了？” “我也觉得，不然她的能力未免也太恐怖了。” …… 那只螃蟹怪物见熵一直不理它，似乎生气了起来，挥舞着钳子就攻向她！ 咳咳，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东西吧！ 熵回过神—— 砰——！ 螃蟹倒地，再起不能。 她望着老师：“下一个！” 就这样，她一直挑战了5只怪物，观众席上的人几乎都麻木了，才打算收手。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 熵终于挪动了步伐，此刻的她依然轻松，“老师，我能走了不？呃对了，学校食堂该往哪走？” 老师呆滞地点了点头，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 “哦，那里啊~谢谢老师，再见！” 言毕，她哼着小曲离开了。 说实话，偶尔回到学生时代还蛮有趣的！ 那些学长学姐们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简直就是怪物！怪物般的天才！” “你有没有发现，5只怪物……她甚至都没挪一步啊！” “我感觉甚至到最后，她还有不少余力！” “千万不要惹她……太恐怖了……” 主席台上，娄光伸个懒腰，整理了下衣襟，站起来：“嗯~行了，既然考核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阿里斯特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侧头：“你不觉得好奇？” 这个叫熵的新生明显有问题。 “好奇？”娄光挑挑眉，“要论好奇谁比得过你？记得态度好一点——你这脾气惹哭过不少学生。” 说罢，转身离开，顺带挥了挥手，“回见！” ----------------- 食堂的饭菜比她想象的要好上不少。 熵尝一口眼前的油泼鱼片，眼睛不由发亮——真好吃！ 新鲜的食材、完美的调味，以及……相当划算的价格！ 她忽略着其他学生敬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声，幸福地吃着午餐。 有时候，人生小小的美好就在这一点一滴中。 直到…… 她的对面也放下一个餐盘。 “同学，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熵抬头望了对方一眼……不认识的人。 对方面容俊朗，似乎比她大一些，但眼神锋利，神情颇为严肃。 不像是学生，而且…… 她可不认为对方单纯是因为没位置才坐到这里的。 她咧咧嘴角：“不介意。你是？” 对方从容地坐下：“我叫阿里斯特，是你的老师。” “老师？”熵惊讶道，“课表那么快就排好了？我明明还没选课啊？” 还有——阿里斯特这个名字她好像隐隐有点熟悉。 在哪听过呢…… 不对，就算她听过也应该是同名吧？这里毕竟是另一个世界了。 阿里斯特看着她：“我的课，你要必修。” “为什么？是什么课？” “关于力量的解析与使用。” 好吧，听着确实挺实用的。 她点头：“好的。” 接着，看对方不动，熵歪歪头：“你不吃饭吗？我觉得这个食堂的菜还是很好吃的。” 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她注意到，周围的学生们看到阿里斯特的那一刻起，几乎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肯定是个严厉的老师。 阿里斯特眯着眼，他始终觉得熵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你下午有空吗？新生明天会开始网上选课，再过两天后才会正式开课。” 熵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网上选课？” “对啊，怎么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手机，而且……虽然学校里有数码城，但她卡里的钱也并不够。 唉，无论到哪个世界，钱都是一大问题， 熵有点无奈地问：“呃……老师，你知道学校哪里搞钱快啊？我下午还要去买手机。” 阿里斯特挑眉：“你会没钱？而且，手机？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产品了？现在大家用的都是投影表带。” 如此强大的实力，各个势力应该都巴不得赶快讨好，她居然穷到连基础通讯设备都没有，属实奇怪。 他看了眼窗外：“想挣钱的话，学校里有一个供学生使用的小型决斗场，在食堂后面的拐角，在那里你挣钱会很快的。” 第102章 决斗活动 熵放下手中的餐具，她已经吃好了。 虽然她现在还很想睡个午觉，但介于自己是个连投影表带都没有的土老帽，她现在还是尽快赚钱才是。 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再见。” 阿里斯特点头，尽管这个新生身上似乎有着诸多谜团，但他事务缠身，也没有太多时间耗在调查一个奇怪的新生身上。 反正之后上课还会见到，属实没必要现在就探究到底。 唉，想到自己到现在定位信号都没个结果，他有点焦虑。 难道是定位方式有错吗？还是说…… …… 阿里斯特……阿里斯特…… 走出食堂的路上，熵一直在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总是有点在意。 嗯……肯定不是他们原本的世界，那只能是3197号文明…… 不是在露比亚那里，不是在拍卖行及其身后的公司那里，那还能是…… 是…… “噢！” 熵的眼睛逐渐睁大，她想起来了！ 不过——会是吗？毕竟刚才那个阿里斯特看上去也只是比较严厉，她倒是没注意到更多的特质。 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阿里斯特的话，那确实很可能掌握着更多的信息。 啧，等下次见到问问吧！ 来到食堂的后面，再经过一个拐角—— 映入眼帘是大约有上百平的场地，中间搭了一个很大的台子，有不少同学在台下围观喝彩。 而台上，正有两个同学在比试着。 咚！—— 其中一个学生直接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不住地喊着：“别打啦！我认输！” “哼！”另一个人走上前，得意地把对方拉起来，“怎么样？我赢了，给钱吧！” 认输的学生龇牙咧嘴地用手上的投影表带靠近对方的，只听“嘀”地一声，钱已经转到对方的账户上了。 “……欸，同学，你也是打算参加我们的决斗活动吗？” 一个女生拦住了熵，她热情地塞了一张传单给熵：“你可以选择加注到某个厉害的选手，也可以选择自己上场——咳，当然，应校方的要求，每个学生的加注不能超过500块钱。” 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如果我自己上场，是怎么挣钱呢？” “自己上场击败对手的话，获利有两种——一是仅限于两方的决斗，两人打赌多少钱，输了的人就转过去，就像刚才台上的两人那样。 还有一种，就是击败我们当期的最佳擂台手，当然会很困难，但赚得也多！ 像这一期的擂台手，是我们的柴惊蛰学姐，你要是击败她，就能获得奖励池中的5万块呢！” 5万？确实不少，起码对于学生来说算是不错的数字了。 熵抬头：“那我现在能挑战她吗？” 女生的脸部表情僵硬了一下：“呃，现在？” 她又微微后仰打量了一下熵，而后了然：“噢，你是新生吧！你可能不了解——” 她左看右看，悄悄地对熵说，“这个柴学姐，对待对手可相当不手软啊！她上次直接打得对方在一个月内只能跳着走路，被我们称为灭绝……咿——” 那个女生尖促地叫了一声，缩着脑袋，熵看到有一只手抓在女生的肩膀上。 调笑的声音响起：“怎么，我当初可算是手下留情了，谁叫那家伙认输后还想暗算我！” 来人扎着马尾，她眉眼中展露着自信，身姿干练，颇为飒爽。 女生认怂：“呜呜，对不起嘛学姐~人家只是给这位新生提个醒而已。” “哦？你想挑战我？” 柴惊蛰看向熵，挑眉，“很有勇气嘛，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哦~毕竟新生的话过几天就要开课了，你也不想顶着一脸伤去上课吧？” 熵：“没关系，我想挑战你。” “哼~行叭，正巧现在台上没人了——上来吧！” 那个学姐三两下跳到了台子上，擂台的主持人见状，也激动了起来： “噢噢！各位，看来又有人选择挑战本期的擂主了，呀！居然还是一位新生！她究竟会不会是黑马呢——” 熵也走上了擂台，平静地盯着对方。 柴惊蛰简单打量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小学妹，不是我说，等会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熵点点头：“我应该是不会输的。” 台下的学生们也在助威—— “嘿！惊蛰，给这个新人一点颜色瞧瞧！” “对对，让她好好看看你的实力！” 有人认出了熵，“呃……你们不知道这个新人她上午……” “害！新人再厉害能NB到哪去！上，惊蛰！” 现场的气氛鼓动起来了！ “呀~看来我们的新人也很自信啊！” 主持人举起手：“那就各就各位——准备——” “等等！”熵突然制止了。 “呦~怎么，你怕了？”柴惊蛰勾起嘴角，向台下努努嘴，“怕了就下去吧，没人会说你什么。” 熵看向主持人：“不，我是想问……你们是怎么判定输赢的？” 主持人懵了一下，然后忙不迭说：“哦，这个一般要另一方认输就算……” “如果对方无法认输呢？” “无法……？” “就比如说，张不开口了之类的。” 主持人：“呃，那样的话，我会计时10秒，10秒后对方仍无法有动作或语言回应的话，就算输了。” “噢~我明白了。”熵点点头，“开始吧！” 柴惊蛰哼了一声：“口气还不小，等你趴到地上就不会这么狂妄了！” “咳哼！”主持人被这么打断一下，又清了清嗓子，他举起手，“那么各就各位——准备——开始！” 哗啦—— 主持人“开始”落音的那一刻，结晶的声音骤然响起。 …… 双方都没有动。 但明显，胜负已经落定了。 熵看着主持人，眼神示意：“愣着干什么？快数数啊！” 对面的柴惊蛰已然被凝固在晶体中，既动不了也无法发声。 主持人反应过来：“哦、噢！倒数：10、9、8……”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瞬秒对手的决斗，只是没想到这名新生这么厉害。 台下也议论纷纷： “我靠！她的能力……是冰吗？” “不是吧？我一点寒意都感觉不到啊！” “好厉害！是瞬发耶，而且她都没动一下。” “你们不知道看看学校论坛？有人已经把早上这个新生武考的画面上传了，贼nb。” “真假的？我去看看。” …… 主持人也终于要数完了：“……2、1！好的，让我们恭喜本期的新人黑马！5万我们如数奉上！” 第103章 命令 要求主办方用现金支付后，熵乐呵地跑到数码城，买到了所谓的投影表带。 至于那个柴惊蛰，在熵把她放出来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向她道歉—— “对不起啊学妹，之前是我太……” “害！没什么。”熵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她，“只是比试而已，别在意。” 惊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完虐的一天。 …… 买到表带后，熵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戴在手上。 在店家的指导下，她总算明白了用法——其实本质上和手机的区别并不算大，只不过是在空中3D投影出来，方便操作。 回到宿舍，她又探索了一会表带的功能，下载了几个比较常用的软件，还登录了教学系统。 现在已经能登上她的个人界面了，但选课系统还没开放，正如阿里斯特所说的，要等到明天。 至于学校论坛，她也登了上去，上面最为火热的帖子就是早上她考试时的风姿，帖子下面还有好多小迷妹争着想知道她的联系号码呢！ “呼——” 忙活了一整天，又是考试，又是决斗的，熵感觉有些劳累。 躺在柔软的床上，她放空着自己的思绪。 叮咚！ 表带响着，她抬起手一看——噢，她的评级下来了！ 点进去—— 看到那个大大的S，熵又是舒了口气。 这样的话，她说不定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涉及这个世界本质的知识了。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 本来不打算睡的，但夕阳下的余晖温和地包裹着她的思绪，她还是沉入了梦乡。 ----------------- 早上，醒来后看到艾德，熵已经可以说是波澜不惊了。 她慢吞吞地下床，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洗漱，看也不看那家伙一眼。 “早上好啊，熵。” 红色的家伙毫无冒犯之意地坐在桌边看着不知道什么文件。 “嗯嗯~” 她胡乱应了两声，早上她其实不怎么愿意讲话的。 洗漱完后，她才有心思看着桌上他带来的文件，顿时瞪大眼睛，什么睡意都立马消散了—— 论筛选降临区的第27次实验…… 五人会议的最新成果…… 理论研究……突破下一次筛选的可能与方案…… “艾德，你都是从哪里拿到这些文件的？！” 熵震惊地翻动着这些文件——毫无疑问，光看题目就知道这些资料属于绝对机密！ “嗯哼~对我来说还不是小意思。” 艾德喝了口茶水，悠悠然地，“不过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家伙发觉了什么，尽管我确信自己没留下什么痕迹，但……”他耸耸肩，“难说他们会不会警惕。” “那个家伙你知道是谁吗？” “可能是那五个人中的一个吧？不太清楚。” 熵抿抿嘴：“那……如果对上那五个人，你有把握赢吗？” 艾德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茶水：“如果在我的那个世界中，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会赢。” 他的世界？3197号文明？ “你还有主场buff呐？唉，你要是能去那边帮帮玦就好了。” “去倒是无所谓，我为什么要帮他？反正面对那个女人他也能跑。” 熵愣了一下：“等等，所以你能回去3197号的世界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艾德掀了掀眼皮：“你也没问啊。” “我怎么……” 熵想起来了，她之前问他是否只能跟着他们去往不同的世界，他只是说了句他们很聪明，但并没有准确回答。 他在耍她！ 确实，去往别的世界需要借助他们的能力，但安德里乌斯本身很可能具有特殊性，结合他以前说过的他与他的文明同寿，不难得出他可能有回到3197号文明的能力。 熵：“那个叫荧惑的女人，对玦的威胁很大。” 在剧院中就能看出来，诡异的会吞噬他们的灰雾，玦本身的能力其实作用不大，主要是靠小黑输出。 艾德抬头，眯起眼睛：“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去帮他。” 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拿这种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安德里乌斯。若有若无地，带有上位者的态度。 “哼，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命令？” 安德里乌斯仍然面带笑容，只是笑不达眼底。 确实，这么些天下来，由于艾德强悍的实力，他们对他基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尽量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虽说他们欣赏艾德的性格，但不代表他们会忽略对方那嗜血残暴的本性。 熵语气平静：“既然你不愿意的话……” 哗啦—— 倏忽之间，她的手中构筑出一条长长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头，正紧紧地拷在安德里乌斯的脖子上！ 安德里乌斯瞳孔一缩：“你……！” “哗啦——” 她骤然拎紧锁链，拉近了对方。 当然，安德里乌斯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羔羊，几乎同时，他想着操控熵身体内的血液给予她狠厉的一击！ 然而，令他吃惊的是，熵只是皱了皱眉头，身体一点异样也没有！ “怎么……！” 安德里乌斯不信邪，抬手间爆发出众多血色直直地攻向熵—— 哗—— 那些血液，在靠近熵的那一刻，竟全都湮灭并转化成透明的晶体，紧接着，这些透明的晶体在空中飞舞、旋转，而后缓缓消散，仿佛就是一场魔法一样。 另有些血液没攻击到熵的身上，“砰”地一下泼洒到阳台和室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凶杀现场。 熵直勾勾地盯着他，面色冰冷，不断收紧着手中的锁链，把他拽到地上。 “你可能一直对我有一个误区，虽然我们平时表现得比较平和，但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我们和你，本质上有共通的地方。” 看见躺在地上的艾德也盯着她，熵磨了磨牙，突然轻声细语道：“是不是好奇你的力量为什么对我没用？呵呵……我既然构造了你，你为什么会觉得还能反抗我？” 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对方的身上，靠近他的脸，轻笑着，一字一句地：“现在，我要你去救玦。听、明、白、了、吗？” 第104章 打扫 熵当然不能确定玦就在3197号世界中，但每一分可能让对方脱险的尝试她都不会放弃。 至于安德里乌斯，这家伙既然知道荧惑那个家伙，就说明他那时候要么在剧院旁观他们，要么就是能通过血线一定程度上感知周围。 呵呵~面对艾德这样的家伙，不用点强硬的态度他可不会乖乖听话。 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许久。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安德里乌斯怪异地笑了起来，他的手紧握着扣着他喉咙的锁链，面上的表情变得疯狂而张扬，甚至带着一丝愉悦，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 熵也轻笑着，手上收紧，脚上的力气更大了些：“很好笑吗？我刚才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会照做吗？” “噢~当然！当然！没问题，亲爱的。倒不如说，你这样才让我觉得有趣了些！” 红色的恶魔第一次吃瘪，却丝毫没觉得被羞辱到，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想救他？你们——”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安德里乌斯。” 熵解构了手中的锁链，把脚挪开，随意地挥挥手，“快去吧，不要浪费时间。我等会还有一堆事要解决呢！” “哼~行吧。” 艾德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向她眨眨眼，“等我消息吧~” “咻~”地一声，他离开了。 “呼——” 熵转头看着满地的血液，有的甚至都溅到了窗户上、门上和墙上，很是苦恼。 这……怎么清理？ 突然，外面的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紧接着—— 咚咚咚！—— 她的门被敲响了，急促的敲门声仿佛在诉说外面的人焦虑的心情。 “学妹！学妹你在里面吗？你有没有事？大家很担心你！” 嗯……不意外。 熵悠悠地收起桌上的资料。 刚才两人对峙时，她确实有听到楼下传来几声尖叫，想来应该是从阳台溅出去的血液顺着外墙壁流淌下去，被下面的人看到了，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事。 虽然确实出了什么事。 收拾好文件后，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打开了房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看到那个叫池霭的学长正弯腰侧着身，似乎想强行撞进来。 见她开了门，才放下手中的动作，担忧地问：“熵，你没事吧？我听几个同学说你这里发生什么凶杀案，你、你……” 他的目光向房间内偏移，目光触及那血腥的地面，竟卡壳了。 熵看向池霭和他身后的那些害怕的学生，面露愧疚：“呃，真不好意思，我是因为出于兴趣买了一点血包，没成想它们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破了，让你们担心了。” 池霭看向房间，紧张地结巴着：“是、是吗……？” 那些飞溅到墙上和阳台的大量的血液，怎么看都不像只是血包破裂吧？ 而且空中的气味……也真的很像血液啊！ 他知道熵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新生，但也没想到这还没正式开学，就闹出那么大动作。 “真的！不信你们进来看看——” 熵侧着身，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涉及任何凶杀！对了学长，学校这是否提供清洁服务啊？有偿的也行！” 池霭面色复杂地点点头，他对这个新生有些发怵了：“有的，我等下到前台那帮你叫一下。呃，进、进去就不必了……你好好休息，等下还要选课。我、我先走了！” 言毕，这几个人惶恐地离去了。 不至于吧？有这么吓人么？ 熵扭头望了望室内，这种小场面已经掀不起她一点情绪的波澜了。 不多久，清洁工就敲响了她的门：“你好，是你叫的服务——” 看到一片狼藉的血腥室内，清洁工骇然，想起那边前台跟她说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才明白是什么准备。 “是的，真不好意思啊。” 熵又掏出那个血包的理由，好说歹说才让这个阿姨放松了一点警惕，开始打扫起来。 房间那么乱，选课时间又快到了，她选择到楼下大厅去等着选课。 来到大厅，她先是跟池霭打个招呼。 池霭脸色发白，也颤颤巍巍地回了一声：“打扫的阿姨已经上去了。” “我知道，所以在这选课。” 熵坐下来，看了看时间，打开了教学系统。 每位同学每学期都至少要选2门课，而且每门课的难度都比较大，并不像她上大学时那种——考试前一周突击一下就能合格的难度。 嗯？ 她注意到，教务系统上特别显示出，她有选娄光校长那门课的优先择课权。 应该是因为武考比较出色，所以她被分配到的。 既然如此…… 一门娄光的课，一门阿里斯特的课。 刚刚好！ 抬起头，熵注意到有不少学生在大厅若有若无地打量着她，神情有着些敬畏，窃窃私语。 ……早上她整的那一出，估计全楼都知道了。 都怪安德里乌斯！ ----------------- 校长办公室。 娄光接起了一直在响的通讯投影，来电人是一个他熟悉得很的名字。 “干什么？我都说了我要退休了，你就不能让老头子我清净点？我……” 对方严肃道：“我们总部被人潜进去了，不少资料被偷了。” “什么？” 娄光也顿时严肃起来：“看清对方的样子了吗？” “没有，所有监控设备都只捕捉到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在总部驻守的……” “他倒是有所察觉，但也仅仅是察觉，等反应过来，那个身影早就不见踪影了。” “被偷走的是什么资料？” “基本上，我们平时的会议内容、筛选方案等关键文件都被拿走了……我甚至怀疑那个小偷有什么恶趣味——他甚至到我们的茶水间喝了杯咖啡！一点都没有作为小偷的自觉！” “……行吧，我也会着手调查这件事的。” 不多久，娄光挂断了电话。 安排了手下的人去调查后，他有点头疼地躺在沙发上——剧烈的后遗症会伴随他这最后的半年。 随意地打开学校的论坛，一个打着“新”的话题吸引了他的目光： “学生宿舍5楼状似凶杀现场，大量鲜血喷洒在室内，据当事人说只是血包破裂。” 第105章 上课 就这样，顶着众人奇异的目光，过了两天，她终于迎来了正式的上课。 这里的课都是按半天来上的，一次课3个小时，中间休息15分钟。 第一节课，是由阿里斯特教学的。 这几天熵也逛了不少学校的论坛，关于阿里斯特这个人，基本可以用两个词概括： 渊博、严厉。 此人似乎社会地位极高，但研究成果网上基本搜不到，属于保密级别，是娄光校长亲自将他特聘到这个学校做老师的。他平时蹲在研究室居多，但对待教学也相当一丝不苟。 这个人的课也以难度高、价值高着称，面对学生的问题他从不回避，他声称过——只要学生想学，他一定不遗余力。 但……他的严厉也经常骂哭过不少学生，其课程的挂科率常年在85%往上，那些能通过他最后课程考核的学生无一不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毕业后也成为了各领域的人才。 或许是因为他的课难度过高，教务系统上赋予这门课的学分是其他课程的3倍，学期末的考核也有两次，只要通过其中一次就算过关，尽管如此，过关率也是相当……不如人意。 熵走进教室，看到了不少比较眼熟的面孔——池云梦、克里斯等之前等级较高的学生基本都来了，还有很多似乎是高年级的学生，教室坐得还是比较满的。 见到她进到教室，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熵不怎么在意，她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等待上课。 没一会，一句温和的声音响起：“同学，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她抬头一看，哦，是那个池云梦，她特地从原来的位子上跑到了她这来。 熵微笑点头：“当然可以，请吧。” 池云梦也笑着，她得意地瞄了一眼另外那几个本想过来和熵搭讪的人，然后坐了下来。 她开始和熵搭话：“欸，同学，你是哪里人啊？老家哪的？” ……第一个问题就问到大动脉上了。 她总不能回答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吧？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想和她亲近些，熵的脸还是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笑着回：“我来自一个小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平时到处游历，算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旅行家吧！” 池云梦哦了一声：“怪不得你这么厉害，我却没有听说过。话说回来，你的能力真强大，有没有兴趣来我们——” “她可没那么多课余时间，池小姐。” 不知何时走进班级的阿里斯特打断了她的话，他看向熵，“你，课后留下。” 熵：“……噢。” 不至于吧，第一节课她就要留堂？ 阿里斯特走到讲台，扫视了一下台下的学生，语气干净利落：“大家应该都认得我，我就不多做自我介绍了。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清楚能力的起源和筛选的机制。” 他侧身敲了敲身后的白板，白板上顿时显现出他刚才说的话。 “开始前我要先提醒一下各位，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每年都有人来我这找不痛快——”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学生，深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不要指望我会给你们什么期末考试的原题和答案，也更不要指望我会放松对你们的要求——我的课是选修课，不想上可以不上——不是给某些人炫耀的资本，也不是什么达官子弟的镀金课。” “另外提醒一句，我上课的内容在最后考核中只占非常小的比例，期末考试的主要内容是考察你们各自对自己能力的最新应用，别想糊弄我！” “上个学年，某位小先生，自以为一开始将自己的能力报得弱一些，就能通过考核，结果呢？他现在还坐在这个班里重修，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 “听明白了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直到有人打了个喷嚏才打破这份寂静。 阿里斯特瞥了那人一眼：“行，接下来我们正式上课。” “筛选——这个词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在座的同学也都是筛选者。作为一种不定时会在我们的文明中降下的机制，它既会带来机遇，有时是巨大的财富；也会带来灾难，有时是天灾，有时是难以预料的灾厄。 根据至今为止的研究，在座各位的能力，均是由筛选这个机制而来的。至于为什么称其为筛选，而不是什么所谓的超能力，则是因为一种接受较广的假说——文明会因为一遍遍的筛选变得愈加强大繁荣，至于有没有所谓的尽头，不知道。” “其中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关于筛选带来的灾厄是很多样的，比较着名的就有30年前在极地发生了‘碎纸化’灾厄，数分钟之间，几百公里内地面上所有的人类文明和自然生态全部都毁于一旦——即使靠着五人之一的伊莱莎女士强行深入抵抗，也只是遏制住其扩散，那里至今都是禁区； 所以，我要说的是：在座的同学毕业后大多数都会投身于对灾厄的研究和对抗中，这份面对天灾的奉献精神值得称赞，但，永远都要保持警惕，危机永远不会预警——不要把自己的小命平白无故地丢在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的地方。” 熵听着对方的讲述，感觉还挺奇妙——第一次，她听到筛选者的相关知识被这么客观中立地讲述出来。 而且，该说不愧是筛选强度V级的文明吗……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套比较成体系的培养方式和组织形式了。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筛选者，都是在经历完一定程度的义务教育之后走上不同方向上的学习——既是为了保证人类彼此紧密的联系，培养共同的道德和法律底线，又是为了共同抵抗筛选机制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每个人的努力，造就了他们如此辉煌的文明。 熵叹了口气：只可惜，她原来世界上的筛选者还是过少了，这样的教学模式很难直接照搬到那里去。 第106章 阿里斯特 第一节课主要是一些基础概念的讲解，倒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下课铃声响起后，阿里斯特瞅了她一眼，熵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熵：“我们去哪？” “去我的研究室。”阿里斯特倒挺省字的，说完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两人沿着学校的走廊快步走着，沿途遇到的学生看到阿里斯特要么慌张地转过头当做没看见，要么立即换一条路远离他们。 ……看得出不少学生还是很怕他的。 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一处相当之大的研究室，里面到处是精密的仪器，桌面上堆叠着很多写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公式和符号的纸张，地面上也散落着许许多多的草纸。 熵不由得想：熟悉的场景。 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阿里斯特转头看了她一眼，深蓝的眼睛没有其他的情绪：“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跟我往里面走。” 熵点点头，小心地走到里面，发现那里是由桌子围成的一小块空地。 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几十块各种各样的石头，散射着各样的光泽它们似乎都按一种规律排列着。 阿里斯特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她，神情淡漠：“介于你之前并不能测出等级，那我只能亲自考核一下你的能力的级别，喏——” 他朝着那些石头努努嘴：“从靠着我这边的石头一一试过去，看看到哪一种你的能力才无法破坏。” “噢。” 熵应着，走到桌前拿起第一块石头，它呈灰色，但里面似乎有点透明。 她控制着自己的能力在石头里迸发…… 咔—— 石头裂开了，透明的晶体卡在里面，不费一毫力气。 阿里斯特语气平平：“继续。” 她点点头，拿起第二块石头。 咔—— “继续。” 咔—— “……继续” 咔—— “停。” 阿里斯特走过来，他直接拿起桌上摆的最远的石头，递给熵：“试试这个。” 她拿过来…… 咔—— 石头又裂了。 依然毫不费力。 阿里斯特盯着石头里的晶体，端详了许久：“你知道这块给你实验的石头是哪来的吗？” 熵歪头：“哪里的？” “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当初费了不少功夫弄到的。” 阿里斯特转头盯着熵，眼中带有许多的探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密度大过它的晶石。” 熵扁扁嘴：“是你叫我破坏它的，我可不会赔……也没钱赔你。” 对方突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前两天在宿舍闹了点小动静？” 她摆摆手：“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是吗，真的只是意外？” 他面色平静地拿起那块裂开的石头放到一旁的仪器中，凑过去看了看，语气如常，“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筛选者？” 熵倏地看向他，又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点太明显，偏了一下，说：“说起来，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阿里斯特继续观察着透镜里的晶石，他似乎也不在意熵转移话题的行为：“说。” “嗯……你认识兰德尔这个人吗？” …… 阿里斯特不说话了。 他总算把眼睛从前面的仪器挪开，挑挑眉：“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 熵微微颔首：“或者……我说得更直白一点吧，X俱乐部，你听说过吗？” ……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这个异常的学生，身为学者，他的第一情绪不是惊讶，而是思考。 霎时间，无数的思绪掠过脑海—— 联想到这个新生莫名的能力，查不到的过往，有点脱离这个时代的认知，前几天闹出的小动静…… 一切联系起来，那么最难以想象的结果就是答案。 消化了良久，阿里斯特拖过一旁的凳子，态度温和了一些：“坐。” 随后他自己也找了个凳子，拂掉上面的纸张坐了下来。 熵不客气地坐下。 她率先开口：“你这有吃的吗？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 上了3小时课，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阿里斯特沉默了一下，他起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块面包，扔给她：“先将就着吧，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熵有点嫌弃地啃着——太干巴了。 男人并不在意她的嫌弃：“首先，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能力？还是借助了什么工具？” 她耸耸肩，切换成虚化的状态，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浮在空中啃面包：“能力；我是无意间跑进这个世界的。” 她不打算对阿里斯特有太多隐瞒，毕竟要通过他了解一些信息——从之前对兰德尔遗产的研究中，她和玦就能基本确定这个X俱乐部的人所知不少。 男人这下倒有点震惊地看着她了。 “你……这是天生的吗？” 熵沉吟了一下，摇摇头：“不是——但也没有人为的干预，我是出了意外才有了这样的能力。” 阿里斯特张了张嘴，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熵歪着头看他，她退出虚化的状态：“你为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你第一次见到我这样的能力吗？” “……是的。” 他承认地点头，“更关键的是，你还能保持着人类的身体。” 保持着人类的身体？ 熵了然：“哦……所以说，你也是知道‘乐园’这个组织的。” “你知道的还不少。” “这就是我坦诚的原因——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乐园的信息。” 阿里斯特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那……我首先要知道，你对乐园了解多少。” 熵没有保留地告知了。 她皱着眉：“……所以，我想知道乐园整体的态度，他们的行事风格，是都和那个叫荧惑的一样吗？” “当然不，每一席各不相同。” 阿里斯特起身接了杯水给她，“我们的这个世界虽然被乐园观测着，但还没有被强制干预。我……是和我的那些同僚中交流得知了关于乐园的一些消息。” “X俱乐部的人？” 他点头：“就我目前所知的，乐园的核心一共有7席——现在，我知道荧惑是第7席了；我还知道两席的人……” “谁？” “第5席，弗莱格桑；以及首席……阿克隆。” 第107章 X俱乐部 熵暗暗记下这两个名字：“那么，麻烦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个人。” 阿里斯特颔首：“关于这个弗莱格桑，他致力于通过基因改造生命体的方式，在生物意义上促进文明的进步，从而通过筛选的机制——当然，他本质上也并不怎么在乎那些世界的人类的存活。” “他有成功吗？” 阿里斯特微微点头：“听说在某些世界真的通过了几次大型的筛选，但往往难以为继，他的改造是疯狂且不择手段的，正常的生命体大多因为无法承受而趋于死亡，以致于整个文明的覆灭。当然——他现在也可能在某个世界成功了呢。” 熵突然想到什么：“兰德尔也是这样吧？他也不太在乎那些生态系统的维持与运转。” 对方顿了一下：“兰德尔……根据我有限的了解，他确实也是不局限于正常伦理道德的人。我这段时间也正是在定位他的信号——因为前段时间突然探测到他那边的坐标投射有所波动，按理说他应该死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怎么认识的兰德尔吗？” “我并不直接认识他。” 熵轻轻摇头，告知了对方关于兰德尔的事：“……你感觉到的波动，应该是因为那个机器人兰德尔被我构建出来，核心发出了波动。” 阿里斯特这下坐不住了，他睁大眼睛：“你还能构建？！还能实现构建体与宿主的同调？！” “呃……很奇怪吗？” 阿里斯特竭力遏制自己内心的激动：“你现在能构建到什么程度？” 熵想起安德里乌斯：“嗯……只要对方没死，应该重构身躯是没问题的……吧？” 话说到后面，她自己也有点不确定——毕竟安德里乌斯并不能当做正常人看待，她到现在也就正儿八经构建过他一个人的身体。 阿里斯特捏捏眉头：“行吧，看得出你自己也不清楚，周末跟我出去一趟，我找个地帮你练习。” “哦。” 话说回来。 熵：“你刚才提及的坐标投射……是什么？” “简单来说，是X俱乐部的人都掌握的一项技术，依托于筛选的力量，我们能够相互联系交流——如果投射断了，基本就说明对方死了。 但有时候，有的人会选择在死前将这项投射的技术传给下一个人，一个人如果能运用并理解这项技术，俱乐部也会承认其为俱乐部的一员……毕竟这项技术，或者可以说是能力，对普通人来说，掌握难度过大。” “哦~” 熵点点头：“那你是继承的？” 阿里斯特抬起眼睛：“你也听说过塞拉这个名字？” “嗯。这个学院的名字一开始就让我有点熟悉，我还以为是巧合。不过，这所学校已经好几百年了，你是怎么认识塞拉的？” 男人眯起深蓝色的双眼：“正如你对兰德尔的印象不是直接的，我也是解析塞拉遗产的过程中理解了坐标投射的技术，从而重启了这个世界与其他俱乐部成员的联系。” 好厉害~ 熵喝了口水：“那……X俱乐部有多少人呢？” “……据统计，至今出现过737个坐标，但到现在为止，仍然还活跃的只有20多号人了。这个俱乐部的成立时间已经不可考了，说实话我也不在乎。” “你们对乐园的态度是怎样的？”熵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也是各异的，有的成员似乎与乐园的人达成过交易，但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大多数成员对他们持警惕态度居多——毕竟我们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世界毁灭了，我们也就不存在了。” “我记得乐园好像会通过什么不知名的方式将人改造成灵魂体的形式，乐园不会劝说你们吗？你们不愿意吗？” 阿里斯特垂下眸子：“有人是愿意的，不过当他们舍弃肉身的那一刻起，他们曾经掌握的坐标投射技术也就不能用了，所以他们也不再是X俱乐部的人了。” 熵恍然地点点头—— 总结下来，乐园和X俱乐部都多少致力于研究筛选，只是乐园因为舍弃肉身更加自如，对待那些世界里的人更冷漠；而X俱乐部的人仍然坚守在自己的世界中，似乎道德感略高于乐园的人。 玦之前所提及的兰德尔，在他生命的最后，笔记上说的“了解这个的还有P……” P……paradise，乐园。 确实，根据玦后来知道的，小黑就是乐园高层在3197文明中投下的。 阿里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哦，还有一点你要注意。” “什么？” “乐园所谓的7席，并不是固定的7个人，这7个人是会更迭的。” 熵微微睁大眼睛：“所以说，如果其中一个死了……” “不久后可能会出现下一个——阿克隆，他们那个曾经的首席，就是如此。现在换成谁我就不知道了。” “阿克隆已经死了？” “嗯……说死倒不算准确，因为没人亲眼看见他的死亡，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失踪了。” 熵努力消化着今天收获的那么多信息，脑子慢慢捋清楚…… 等等。 她奇怪地看向阿里斯特：“不对啊，兰德尔怎么会同时认识塞拉和你？你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 阿里斯特眼皮向上翻了翻：“你以为我多少岁？” “呃……看起来二十大几？……难道不是吗？” “我已经100多岁了。”他平静地说。 熵惊异地打量着他——深蓝的瞳孔，乌黑浓密的头发，俊美的面庞，平滑的皮肤……怎么看都是个年轻人嘛！ 除非…… “你是用了什么技术吗？” 阿里斯特毫不谦虚：“这种程度对我还不是轻而易举——那个兰德尔，也活了很久才死的。” ……她的身边怎么那么多老不死的。 兰德尔（机器人也算）、安德里乌斯、阿里斯特…… 说不定她和玦以后也能活得很久？ “今天就到这里吧。” 阿里斯特起身，“我回头会加你的个人账号，记得通过。还有，别忘了周末跟我出去练习。” 真是雷厉风行啊…… 不过熵也明白对方是为她好：“好的，拜拜。” 第108章 社团 从阿里斯特的研究室出来，强烈的阳光不禁让她眯了眯眼睛，她抬手挡了挡。 熵有点恍然，不禁想：每个世界……每个文明的人……都能看到如此耀眼的太阳吗？都处于这样的蓝天之下吗？ 一个个人，宛如沧海一粟，他们的人生对这个宇宙又算是什么呢…… “嘿~你出来了。” 一个柔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熵转头一看——是池云梦。 她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熵惊讶：“你……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池云梦抿抿嘴，表情有点局促：“只是……吃完饭后消食凑巧看到你啦！” 是吗？ 这里离食堂可挺远的。 女孩上前朝她嫣然一笑，但仔细看有一些僵硬：“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做客？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熵促狭地看着她：“看得出你还不太擅长这类的事吧？” 招揽强大的筛选者到自己的家族，果然，无论到哪个世界都有。 只不过很明显，女孩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 池云梦的脸有点涨红，她有点自暴自弃地声音大了些：“你、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熵摇摇头：“我无意参与到任何一方的势力。” 看到被拒绝的女孩脸色发白，有些尴尬，她话锋一转，“不过朋友嘛……我倒是没什么所谓。我这个人吧，别人对我怎么样，我也就对她怎么样——前提是不被推入任何势力斗争。” 最重要的是，现阶段来说，她认识的人越多，越能方便了解这个世界。 眼前的女孩圆溜溜的眼睛盯向她，语气活泼了些，似乎有点开心：“真、真的吗？” “当然。” “那……”池云梦舔了舔嘴唇，紧张地，“你现在有空吗？” “……有，做什么？” “我——我自己平时写了一些剧本，但一直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想，你或许能帮我看看？” 熵有点意外。 “你会没有朋友？你那么漂亮，性格不错，能力也挺厉害的，家里应该也不差钱，怎么会差朋友？” “我……” 池云梦的眸子有点失落地垂下，“正是因为家族显赫，从小……我身边的朋友就被父母家长调查排除了许多。他们不希望我和家族地位低或是没有力量的人成为朋友。” 女孩顿了顿，“而且，父母给我介绍的那些达官子弟……他们都趾高气昂的，我不喜欢。可你是不同的。” 女孩的眼睛带着希望看着她，诚恳道：“你虽然没有显赫的背景，但你强大的实力足以让任何质疑你的人住口——我知道你会疑虑我背后的家族，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只会限于朋友，没有其他的利益。如果池家对你有任何动作，你就不要再理会我，好不好？” 乍一看，还真像一个被家族压抑的，渴求着友情的孩子。 熵盯了她几秒——对方这上来就对她剖心剖肺的，很难不让她认为有什么其他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过于白给了。 但熵面色不显，只是微微点头：“我也挺喜欢看一些音乐剧的，带我看看你的剧本吧。”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 “真的？！”池云梦惊喜地出声，“那走吧！就在我们宿舍的一层，那里有不少供社团活动的空房间。” 哦……怪不得一层没有人住。 两人很快回到了宿舍楼，熵往一楼其他房间打量了一下——确实有不少学生社团在里面活动着。 她们找了一个空房间。 “你等我一下，我上楼拿个剧本！”说完，女孩就兴冲冲地跑上楼去。 熵简单环顾了一下房间，除了一些个桌椅，倒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但隔壁的房间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嗯？ 她凑过去听—— 那个房间似乎是一个动画社团，学生们在探讨一些她没听说过的片子。 这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熵听着听着，莫名觉得他们的话很搞笑。 “……唉，我们的社团现在的新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谁叫你们搞什么投票，把不看***的人全都踢出去了，戾气那么重！” “***这部片子多有名啊！他们不看，那就说明他们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圈子！” “怎么？难道现在这个圈子只剩***了吗？其他的诸如**、****也很好看啊！” “唉，伙计们，我感觉看了那么久，***越来越没意思了，自己也没这个动力去追了，对不起了各位，我打算退坑了。” “什么？你凭什么退坑！而且——你退坑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有什么关系？你的忠诚呢？你他妈%￥#%*&……” 几方人开始吵了起来，中间还穿插着“你们这什么赛博邪教啊？！还不准人退坑？！” 接着，这么些人越吵越升级，甚至出现了什么“不看不是**人！”这样的话语，众人渐渐地动起手，不分彼此地在地上扭打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熵一边旁观，一边靠着墙弯腰笑着，这帮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直到打架的声音越来越大，池霭也跑了过来维持秩序，看到熵，他有点吃惊。费劲巴拉把那些人掰开后，问她：“你怎么在这？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吗？” “哈哈哈哈……他们、他们——” 熵一边撑着墙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前因后果：“……我就知道这么多哈哈哈哈，这可太搞笑了！——哎，池云梦，你来啦！” 她朝着站在池霭身后，拿着剧本的池云梦打招呼。 池霭看到池云梦，顿时局促了许多：“那……你们交流吧，我还要处理这些家伙的事。” 说罢，他脚步飞快地离开去通知其他工作人员了。 池云梦点点头，她好奇地望了望那些躺在地上相互飙脏话、吐唾沫的人，也不管池霭，笑着对熵说：“我的剧本带来啦，过来看看吧！” 熵费了好一番劲儿才缓过来，接过她的剧本：“没问题。我看看……” 依照着自己业余的知识和一些他们世界那里音乐剧的结构，熵简单地对其中一些情节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女孩听得不住点头，手上也不停地记着什么。 “……我还是很业余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怎么会？谁不是从业余出来的。”池云梦好奇地盯着她，“我反而很惊讶你的渊博，你真的没学过吗？” 第109章 池云梦 池云梦的声音柔柔的，就像使人置身于一场奇妙的氛围之中，身心放松，心情愉悦。 熵笑着：“哪里，只是我之前感兴趣过一段时间。” 女孩主动牵起她的手，真诚地：“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那说好了，下次我找你看剧本，你可不要推辞哦！” “当然。” 叮铃—— 对方的投影表带响了。 池云梦看了一眼，皱皱眉，收回了手：“啊，我还有事，咱们下次再聊吧！拜拜！” 熵微笑着对她招招手，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回到大厅，正要向上走回到宿舍时，看到了从上面下来的池霭。 池霭明显也看到了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正要从一旁走过去—— “站着。”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让池霭顿时定在了原地，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可他一步也不敢往前挪。 他有点心虚地转头：“有……什么事吗？学妹？” 熵脸上仍挂着笑容，却令池霭心里发怵。 “我有些事想和你交流一下，学长。” 她拍了拍池霭的肩膀，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哼笑一声，“找个地吧，还是说，你想在这和我交流？” 池霭吞咽了下口水，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我能拒绝吗？” “你说呢？” …… 池霭心道怎么什么都没干倒霉的却是自己，无奈之下和熵来到一处空房间。 熵坐在椅子上盯着他：“说吧。” “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提个醒——你和池云梦什么关系？” 池霭沉默了，他艰难开口，负隅顽抗：“不是吧，我只是和她一个姓，这不能说明我们是一家人吧？” “你们刚才——特别是你对池云梦的异常已经出卖了你自己。” 再说，熵曾经看学校论坛上聊过，池霭的能力也是偏向于精神类的。 “就这？那我……” “我很高兴你没有像池云梦那样想对我使用能力——事先说明一下，普通的精神类能力对我是不起作用的。” 或许是因为她和玦之间的联结，这些小鱼小虾的精神类控制无法作用到熵，从当初武考那天听到池云梦的歌声时她就发现了。 熵面容平静，这一番话彻底让对面的人没有了狡辩的想法。 “……我什么也没干。” “我不为难你，我只想知道池云梦要干什么，她真的以为能控制我？” 池霭抿抿嘴：“她……其实本性不坏的，只是想向家里证明自己，才想着铤而走险。” 呵，本性不坏？ “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们算远房表亲，她算是我的小姑姑……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也会提醒她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她这个人一直有一股傲气在的，所以这次才自以为能成功。” 熵站起身，面露不耐。 她向着门外走去，说：“我不管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家里的要求，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对方本性不坏，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有下一次……我不介意让她的身体炸成碎片。” 池霭脸色发白：“真对不起，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熵已经走远，他叹了口气，拨通了池云梦的电话。 嘟—— 咔；对方接了。 “干什么？我告诉你，我都快成功了，你可别想抢我的功劳！” 不同于之前与熵对话时轻柔的声音，池云梦现在的声音更加地张扬自傲。 池霭绷不住了，大声：“还成功呢！人家早就发现你那点小心思了！现在都找到我这里了，给我好好警告了一顿！你开学才多久就给我惹事？啊？” “什么？怎么可能？我以为……” “什么怎么可能？你以为什么以为？人家根本不怕你的控制！这个叫熵的家伙神秘强大的很，根本查不出过往，又被阿里斯特看重……我警告你，你再敢干这样的事，我就告诉你爸！” “你……算我求你了，我可是你姑姑啊！你7岁还尿床呢！” “姑姑个屁！你从小到大除了给我惹祸还会干什么？你……” 就这样，两人展开一场持久的揭老底的吵架，不过这一切熵已经不在乎了。 回到寝室，她张开双臂躺在床上。 呼—— 唉，要是玦的话，哪还要管这些人讲什么鬼话，直接就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了。 玦、玦……你什么时候会来啊？ 那个安德里乌斯应该不会使什么坏吧？ 叮叮—— 嗯？ 熵看向表带，点开一看，是一封邮件—— 说的是本周六晚会有一场新生欢迎舞会，会有自助的各式茶饮和美味吃食，欢迎学生们的参加。 地点在学校后面的露天花园。 还有舞会？这校园生活可真精彩。 不过她那天还要和阿里斯特去训练自己的能力，想来是去不成了。 叮—— 哦，是阿里斯特发来的加好友通知。 熵加上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阿里斯特：“周末别忘了，周六上午8点，我到你宿舍楼下等你。” 熵：“哦。我们去哪？” “先去一处医院，要是可以的话，我再带你见一个人。” “谁？” “反正你也不认识，到时候就知道了。” 行叭，在这个世界她确实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听频率，敲门的人心情似乎不太好。 熵走过去打开。 哦吼—— 池霭和池云梦。 熵挑眉，倚在门边，勾起嘴角看着他们：“两位有什么事吗？” 池霭把池云梦向前推了推，瞪着池云梦：“说啊。” “我、我……” 池云梦结巴了好一会，才嗫嚅着：“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使用能力的。” 熵：“呵呵，我们不妨假如一下，如果你真的控制住我了，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害你的！” 女孩极力自辩，然后声音小了下来，“我只是想、想让家里的人觉得我很有用……” “所以拿我开刀？” 池云梦双手合十，这次总算真诚了：“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以后、以后你如果在学校有什么难处，尽管差遣我，好不好？” 第110章 娄光 第二天是娄光的课。 这个老头子上的课是能力的实战演练，他会带学生们离开学校到后山那里去，那边有着不少学校抓来的异变的怪物——简单来说，就是打怪。 众人迫不及待地集合起来，绝大多数学生都对娄光投去敬仰的目光，就像线下追星现场。 “哇，是校长！我终于不是在电视上见到他了！” “我弟弟催着我要校长的签名，不知道等下能不能要到。” “校长应该60多了吧？精神可真好！” “更令人惊叹的难道不是校长的功绩吗？他当初可是凭一己之力击退了袭击城市的怪兽潮呢！” “太厉害了！” 娄光在台上压压手，众人不再说话。 老头子笑着：“看来同学们对这节课的热情很高啊！那我们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熵漫不经心地听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留意到娄光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驻了一刻。 “嘿！咱俩一起呗！” 池云梦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揽着她。 昨天她道过歉后，熵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原谅，以致于这小妮子一直缠着她。 熵倒是没什么所谓，其实她昨天也没有生气，就是觉得好玩。再说，她要是有什么事不清楚，还可以问池云梦。 熵抽出手臂：“学校的后山有很多怪兽吗？” 池云梦：“嗯……确实不少，是学校专门派人去抓来的比较低级的怪兽，主要是给学生们练手的。” “没有厉害些的？” “……我知道你很强啦！但厉害的怪物一来不容易管控，二来大多数学生都打不过的。你要是实在想练手，就等假期时，去那些筛选地区的外围看看吧。” 不多久，众人来到了后山。 说是“山”，其实也就不到100米高，许多怪物被关在里面，双眼发红，喘着粗气，有的还狂躁地不停撞击着那些特制的笼子。 娄光转过身来，指着其中一个笼子：“那么，各位同学，我们今天要学习的是这个怪物——黄金甲蟹。” 熵强行忍着笑。 黄金甲蟹——这更像是一道菜名。 娄光继续讲解：“这个怪物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它以坚硬的甲壳着称，正常人难以对它造成有效进攻。当然，前段时间的武考，有一位学生让人大开眼界，她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击穿了它的同伴。” 熵的右眼皮挑了挑，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娄光和众人都看向了她。 老头笑眯眯地：“熵，过来和大家讲讲，你对这只怪物有什么独到的理解。” 来了！最讨厌的被叫到前面说话的情节！ 熵磨磨牙，有点不情愿地走到前面，她还能听到学生们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熵啊。” “你那天没去看真的可惜了，这个新生可厉害了，武考时大杀四方！” “她的能力好奇怪……是晶石吧？可那样的晶石我从来没见过。” “她可神秘了，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她是哪里来的……” 熵来到娄光身边，看着那只螃蟹。 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这只螃蟹，哦不，黄金甲蟹，它……” 瞥了眼那老头鼓励的眼神，她舔了舔嘴唇：“我其实没什么独到的见解——这样的怪物当时出现在考核中，我于是就杀了，就这样。话说回来……” 她看向众人，“……你们不觉得这名字很像一道菜吗？” 众人愣住了。 “……确实啊，我很早就想说的，这名字真的很像盘菜。” “重点是这个吗？这个新生也太狂了吧？” “人家狂有狂的资本，起码那天真的杀了怪物，你杀过吗？” “学校食堂要是有这道菜就好了……话说，这样的菜是不是需要用面包糠啊？” “我觉得要加蒜片才香……” “要用铁锅炒才好吃……” “你们说得我都饿了……” 娄光也愣了一下，看着底下的学生竟真的讨论起怎么做菜，连忙拉回了话题：“咳咳，感谢你的发言。接下来，我们详细说一说这个怪物的特征，同学们看这里，它……” 熵走下台，池云梦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吃它？” 熵反问：“我倒是好奇，难道没有人试过吗？” 对方哽了一下：“倒是有啦，不过里面的杂物太多，对人体比较有害——而且我们这样的筛选者吃了后，有几率导致体内力量的紊乱。” “唔，真可惜。” 娄光在前面一直讲述着怪物的异变细节，在课程的后半段，他请学生上来尝试攻击怪物。 他特地不找熵，专门找其他的学生——而大多数人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只有克里斯（就是武考那天的S级），让他的小伙伴拉里用火焰攻击时，众人似乎看到那只怪物的壳更加红了。 隐隐约约的，空中弥漫着清蒸螃蟹的香气。 大家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很好。” 娄光赞许地看了一眼克里斯：“正因为怪物缩在甲壳里，用高温的方式闷死对方，会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方式。 ……那么，这节课就结束了，各位同学有序地回到学校吧！” 同学们现在倒没有什么对娄光的滤镜了，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吃饭——那个怪物可馋死他们了！ 众人飞速地跑向食堂，这百米冲刺的场景让熵想起了她高中时候去食堂抢饭的场景。 “熵，你留一下。” 哈，完全不意外呢！ 对池云梦随意地招了招手，她转身看向娄光：“有什么事吗？校长？” 娄光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他和蔼地：“我听说阿里斯特找过你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觉得阿里斯特老师还挺不错的。” 老头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你的宿舍……前段时间有过其他人在吗？” 靠，难道说安德里乌斯那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还是说这帮人发现了什么？ 介于艾德还拿来了那些机密的资料，熵选择暂时不透露他的存在。 她面色不显：“呃，没有啊。校长，为什么这么说？” 娄光看了她两眼，顿了顿：“……没什么，既然没有的话，你也不必在意。去吃饭吧！” 说罢，他也转身离去，徒留熵一脸疑惑。 什么跟什么嘛！ 第111章 车上的聊天 接下来几天的课都比较平常，时间转眼来到周六。 早上8点，熵来到楼下，看到阿里斯特早已等着了。 他倚在一辆看起来颇为低调奢华的黑色车子旁，沉静地查看着投影表带上的文件，楼下的学生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迅速地躲开了，也有的缩在角落里好奇地看着他和熵。 阿里斯特也看到了熵，他收起表带：“很好，你还挺准时。” 熵走上前：“我也讨厌不准时的人——你等了多久？” “也就5分钟，”阿里斯特侧身打开车门，向车里歪了歪头，“请吧。” 还挺绅士。 熵略微颔首，坐了上去。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新奇的风景，她有些无聊地开口：“你要开多久？” 阿里斯特专注地看着路况：“还挺远，至少个把小时。” “哦。” 深蓝色的眼睛瞟了下熵，他突然问：“你们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熵随意地挥挥手：“嗨呀~我们的文明程度还不如你们这呢，筛选强度才III级……话说，文明的筛选强度最高有多少级？” “据我目前所知——最高是X级（10级）。” “有X级以上的吗？” “哼~如果有在此以上的，那就代表那个文明已经突破了所谓的筛选……反正我是没有听说过。” “……所有的文明都是我们这样的吗？” 对方疑惑地看过来，显然他没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熵抿抿唇：“我的意思是，难道所有的文明……都是人类为主导的吗？” “噢~这个呀——你很聪明，当然不是。” “所以说……” “你要知道，正常人隔着通讯工具，在正常对话的前提下，你根本无法确定对方是人是鬼——但至今我能确定，X俱乐部就有人……哦，不应该成为人，应该说成员——就绝非人类。这种情况在V级以上的文明出现得比较多，毕竟那样的生命体已经不是人类的机体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了。” 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慨：“唉，这么说我们以后还可能和非人生命体打交道……这么想想还挺刺激的。” 阿里斯特的目光顿时凝滞了：“我们？你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 他可不觉得对方说的“我们”是指车里的他们俩。 既然不是，那说明…… “嗯？我难道没和你说……”熵疑惑了一下，而后恍然，“哦！我确实没和你说过——我其实是有两个人的。” 阿里斯特沉默了一下：“你听听你说的话正常人能听懂吗？” 熵也发觉自己的话有点奇怪，她挠挠头：“呃……简单讲，我曾经不叫熵，而是叫熵玦——后来有一天我分裂了，所以从那以后，男的我叫玦，女的我叫熵。我们都有虚化——就是你认为的穿行各个世界的能力。” 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却超级大。 阿里斯特突然不知道从何问起，他混乱了好一会，然后问：“你、你们这个……那、那个叫玦的你去哪了？” 她叹了口气：“他还在其他的世界，唉~但愿荧惑没跟过去杀他。” 不过如果安德里乌斯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反杀荧惑？但愿吧~ “本来我以为可能只是巧合，但我现在觉得有必要问一句——” 阿里斯特严肃地盯着她，“你……原来的你，真的是普通人类所生的吗？” 熵和玦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了！ 何况，筛选强度只有III级的文明，怎么会诞生出能力如此bug的存在？！ 熵莫名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安德里乌斯也说过。 她皱起眉头，突然有点生气，语气略微生硬起来：“从我记事起，就像普通人一样——跟着父母长大、在学校学习、一步步地按部就班……最后考上大学，我的父母很爱我，我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他们捡来的。” 他耸耸肩：“但或许他们很特殊？你清楚你父母的底细吗？” “……他们已经失踪好久了。” 撂下这句话后，熵不再说话，她不想再提及父母的话题。 毕竟……分离，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 阿里斯特见她不愿说，索性说回玦：“关于那个玦——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熵瞪了他一眼：“这重要吗？” 阿里斯特瞥了下她：“我认为还是有点重要的，甚至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你们之间的态度——或者说，你作为熵玦的存在，对你自己的态度——与你们的存在是有点关联的。” 熵冷哼一声：“哈！你的意思是，我自恋到一定程度，所以分裂成了两个人？” “为什么不可能？偶尔唯心的想法也可能不是没有道理。” “……不得不说，你真不愧是X俱乐部的人。” 作为研究者，严谨的态度、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真，不听信一切，不盲从一切，不附庸一切——真实地贯彻了学者的身份。 阿里斯特挑眉：“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谢谢。” ……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直到熵突然想逗逗他。 “欸——那你活了100多年……没找个对象啊？”她促狭地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学校论坛也经常有人讨论阿里斯特到底有没有对象，毕竟他确实长得还挺帅的……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久不息的讨论，同学们越来越确信阿里斯特根本没有爱人——这么一个日常板着脸的人，任哪个姑娘都受不了。 “对象？有什么必要？我独来独往惯了，找个另一半对我来说只会是负担。” 男人语气冷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他继续说：“再说，你要知道V级以及以上的文明，愈是依托着筛选的力量繁荣强大，那么就愈可能被强力的筛选机制给筛掉——就像是一棵大树，越是上方的枝丫，越岌岌可危……外来的禽鸟、强大的风浪、甚至只是不相干的存在的打斗，都有可能将其掰断…… ……我们到了。” 他停下车。 熵往外一看，一座庞大的医院就在她的眼前。 第112章 医院 下了车，熵跟着阿里斯特往里面走。 这座医院有点奇怪。 熵不停地打量着周围—— 这里并没有分出各种科室，各个病房里的病人也没有什么输液、吃药……只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绷带，偶尔才会发出几声哀嚎。 甚至那些哀嚎声也有些古怪，有的是正常的人声，有的……仔细听会发现，夹杂着些许奇怪的非人的咕哝声，就像……慢慢异化了一样。 那些不停地在走廊上飞奔的医护人员也只是手上的托盘中托着什么奇怪的发光的东西，到处来往于各个病房，神态焦急。 怪渗人的。 “跟我来，往这走。” 阿里斯特看了眼熵，示意她跟上。 他倒是神色如常，面对那些病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来到一扇厚厚的铁门前。 “做好心理准备。”他突然这么说，递给她一个口罩，自己也戴上了口罩。 尽管不太明白用意，熵还是戴上了。 他两只手用力一推，铁门慢慢地打开了。 ！！ 熵讶异地看着房间内的景象—— 不同于外面那些病房那些只是有点异样的病人，这里的病人……她甚至不知道还能否称之为人，他们基本都有着半身或全身性的腐烂，而在那些腐肉处还长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异变的肢体，像是眼球、又像是骨头或是头发，不忍直视。 空气中尽管有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但仍压不下去腐败和发酵的气味，令人作呕。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戴了口罩。 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医生护士推着些同样的病人来到这里，但这些工作人员也不会逗留，他们几乎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她还注意到，在这个极其大的病房的中央，放着一个似乎在不停释放着能量的装置，那个装置有着非常精密的结构，中心隐隐发亮，外面用一种透明的材料罩着，应该是为了防止他人的触碰。 熵看向阿里斯特：“所以……？” 阿里斯特颔首：“这里都是些受筛选的力量侵蚀过度的人，他们已无力自我痊愈，快死了。看到中间那台装置了吗？那玩意能一定程度上缓解他们加深异变的症状——不过我建议你不要靠近，那个装置里的东西或许还有些未知的能力。 我想，既然你的能力能够重构并实现同调，那么或许就能救活这些倒霉蛋。喏——就从这个开始试试吧！” 他向旁边的第一个床上的病人努努嘴，带着熵到了这个①号病人的床边。 熵定睛看着眼前的“东西”，这已经算是一坨恶心的腐肉了，除了能够隐隐辨认出的头颅，这家伙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了。 比当时血池里的安德里乌斯还恶心，毕竟艾德那时充其量只是诡异居多。 “他……现在居然还活着？” “很奇妙吧？”阿里斯特也盯着这个“东西”，“但他确实还活着。哦对了，在你使用能力之前——” 他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柄硕大的刀，就像屠夫割猪肉一样，有条不紊地将这个家伙的腐肉割了下来，不过几分钟就搞定了，白色的床单渗满了血，好似恐怖的分尸现场。 而床上的病人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他一点都没动，甚至没出声……或许是他也无法出声。 啪！ 阿里斯特将沾满血的刀扔回架子上，看向熵：“行了，到你了。” “……我今天中午算是一点饭都吃不下了。” 熵吐槽着，走上前，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笼罩在这个人的身上…… 透明的晶体慢慢地覆盖在此人的伤口处，奇异的能量从晶体中渗透出来，如同神奇的力量一般，顺着伤口的裂痕，一点点地重塑着受伤者的四肢和内脏器官。这一切仿佛是一场精密而神秘的工艺，将生命的拼图重新拼凑，呈现出一幅无比神奇的画面。 站在一旁的阿里斯特一错不错地盯着，尽管面色不显，但心底仍不由得暗暗惊叹—— 这样的伟力，真的宛如造物主一般神奇！ 直到最后，熵勾勒完这个人的残缺的五官，终于放下手，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呼……”她长吁一口气，有点累。 不过其实感觉没有当初重构艾德时消耗得那么多。 “这样就行了？”阿里斯特看向这个病人——他的伤口确实已经不再流血，其他的部分由晶体覆盖着，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什么诡异的行为艺术。但仔细看会发现，自缺口开始，那些晶体正缓慢地变色，质地也逐渐地向人类的血肉靠拢。 “先等等看吧。” 两人就这么坐在①号病床的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体逐渐变得完整、变得健康，直到最后，这个人竟真的和普通人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似的。 熵：“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并不能重构出这个人的神经系统。所以说，他现在……” “……现在只是一个瘫痪的人。” 阿里斯特接上，“但这足够了，如果只是瘫痪的话，没有了异变的倾向，我们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还是能治愈的。而且……我记得这个病人的头部还是清醒的——嘿！醒醒！” 他不客气地拍了拍眼前的人的脸，没一会，床上的人悠悠醒来。 这个人似乎还没搞明白状况，有些失神地望向他：“唔……阿里斯特先生？”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应该已经失去正常人的意识了吗？我仿佛做了一个噩梦……我……等等！” 他震惊地盯着自己下方的身体：“我、我的身体……居然恢复了？！天、天哪！太不可思议了，是您吗？先生，太感谢您了！我……” “等等。”阿里斯特制止住了他的话，他的头向一旁的熵歪了歪，“是她恢复了你的身体，谢她去吧。” “噢！”那人此刻终于注意到了熵，面色充满感激，眼角溢出了点点泪水，“美丽的女士，我简直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激！请容许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熵。” “我会记住的，女士。愿您的善举将护佑着您与您家人的未来！” 第113章 看向太阳吧 阿里斯特按下病床一旁的电铃，不一会，一堆医护人员跑了进来，神色紧张。 当他们看到病床上像正常人一样的病人，几个人不由惊呼：“天哪！他、他……阿里斯特先生，他这是……” 男人语气冷静：“他似乎已经没有了异化的倾向，只剩下全身瘫痪，但你们还需要观察一段时日，带走他吧。” 那个病人此刻还在不住地感激着熵，对他来说，能像人一样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护士们点点头，一边惊异地看着熵，一边齐力将这个病人推离这个充斥着绝望的房间。 “那么……”阿里斯特转身看着熵，“关于你的能力的使用，我觉得还有或许可行的改进方案。” “什么？” “过来。” 他带着她走到②号病床，这个病人似乎还不断咕哝着什么，但没人听得懂，她的脖颈处异变出了古怪的骨头，声音似乎是从那发出来的。 阿里斯特：“如果你只是简单地将对象封住，可以让对象自动痊愈吗？” “啊？不行吧？我以前封住其他人，只是会保存他们的生物活性……嘶……这么想，我确实还没单独封过身体有问题的病人。” 她已经把安德里乌斯排除在正常人的范围外了。 熵望着床上的人，伸出手：“我试试。” 哗—— 这样的操作倒是轻松许多，望着床上被封存在晶体中的病人，熵：“我们先再等等吧！” 两人坐在床边，等待的过程中，熵突然说：“你之前……在研究室跟我说的……那什么我那天在宿舍的动静，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难道真的察觉到了安德里乌斯？怎么办到的？ “我在全校范围内有设置一种感应装置……娄光拜托我弄的，是为了防止学生间私下里用能力相互打斗，如有发生，装置能检测到。” 深蓝的眼眸瞥向她：“你那天，宿舍里的能量程度在短时间内急剧升高，甚至一度突破了装置检测的极限——如此，猜测出有其他人的存在不是自然而然的？” 熵哽了一下：“……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么——是谁？又一个强大的筛选者，你既然熟识，说明对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哼，让我猜猜……对方难道是跟着你来到这个世界的？能力……和血液有关？” 麻了，这家伙真是智多近妖，把安德里乌斯的来历猜的一干二净。 “你们会怎样？” “不怎样，总之我无所谓。”阿里斯特看向床上的病人，“只要不惹事杀人，随便你们。” 还挺宽和。 熵点点头，也看向病人：“话说回来，这里的病人是怎么回事？他们……” 阿里斯特难得地沉默了一瞬，眸光闪烁着：“我告诉过你——一个文明在筛选的机制下愈是繁荣，那付出的代价也愈是沉重……他们，就是代价。”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其实是有两面的。”阿里斯特放出一个重磅消息，“这里算是阳面，而另一面……就是阴面，阴面的世界充斥着筛选的辐射，在那里，几乎无人能生存下来。 可阴面与阳面是相互渗透的，需要筛选者……去前线不断抵御阴面滋生的怪物，这些人……就是前线被怪物击伤，或是被前线的辐射所影响到的人。 近年来，阴面对这里的渗透，造成了各地的筛选灾难，你在课上听到的多是如此。” 熵歪着脑袋：“阴面在哪里？我看地图上除了筛选的禁区，就没有标注阴面的地方啊？” 阿里斯特指了指地面：“在这。” “医院下面？！” “不，是在地底——这颗星球的地核部分。那个装置里的东西……”他瞥了眼房间中央，“……就是从那里取得的。” “那你们怎么去地核的？挖洞？” “当然不是，如果挖洞的话，地底的辐射涌上来就更轻易了。我们是在一处辐射能量异常高的地方发现了一种两面相互连接的通道，那里就是前线……呀，她变化了。” 熵转头看去——果然，床上被封在晶体中的人，她脖颈的异样的骨头慢慢消失不见，身上的多处腐肉也是，与此同时，里面的人的断肢也正慢慢地在晶体中同调出新的肢体！ 她惊喜：“成功了！所以说，只是速度慢了些，但确实是可以的！” 解构晶体之后，他们也终于听清楚床上的女人在说什么。 “娜娜……” “娜娜是谁？” 男人看了眼床头的病历：“是她的女儿，她的其他孩子都死了，只剩一个女儿——就是下一个病床的病人。” “哦。” 熵如法炮制地对后面的几个病人封存在晶体中，感觉更加地得心应手了。 自动化就是方便！ 阿里斯特满意地颔首：“那么，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完成对这些人的同调。” “啊？这里可有100多号人啊！” 刚进来时她就想说了，这里真的活像一个大型的怪物停尸房，一个个病床紧挨在一起，想来那些医护人员也认为他们没救了，放在这里等死。 男人挑眉：“这对你来说不算困难吧？” “确实不困难，但已经中午了，我要吃饭！”她掷地有声地，“我饿了！我要吃饭！” 任何事都不能阻碍她吃饭睡觉的步伐！ 阿里斯特白了个眼，无奈地带着她去楼上的食堂吃饭去。 饭后，熵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望着几近死寂的房间，她勾起嘴角：“交给我吧！” 哗—— 哗哗—— 熵有点兴奋道：“各位，该起床晒晒太阳啦！” 不过瞬息之间，房间内所有的人都被封存在晶体中，在透明色的梦中，他们完整的生命正一点点地被拼凑起来，就像一幅幅拼图片段在无形之中被精巧地连接。 仿佛，是命运的魔法手笔在悄悄地重塑着他们的生命轨迹。 旁边的阿里斯特突然说：“你的投影表带给我看一下。” 熵奇怪地抬起手：“怎么了？” 阿里斯特点开她的个人账户，在里面填入了一串数字：“我绑定了我的银行卡在你这里，钱你随便用。” 随便用？！ 熵赶忙瞧了瞧那个账户——1、2、3、4、5…… 差不多将近八九个零！ 有钱了！ “富哥啊！”她笑嘻嘻地，“那我不客气啦！” “这是你应得的。”阿里斯特认真地注视着她，“原本就连我对此也束手无策，对待筛选的异化辐射，只有更加强大的能力才能将其覆盖。你本没有义务救他们——这算是我微不足道的谢意。 谢谢你，熵。” 第114章 玦 “某种程度上，你更让我惊讶。” 熵的嗓音含笑，歪着头，“你倒是和那个兰德尔不一样，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还是很在乎这个世界的人嘛！” “……随你怎么说。” 阿里斯特对于这样的评价居然意外地有些别扭，“关于兰德尔，他其实比我强得多。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造成如此巨大的成就，即使是在X俱乐部，他都能算得上佼佼者了。” “对了，”熵好奇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阿里斯特瞟了她一眼：“是电——大范围意义上的，包括生物电、电磁波、自然电等。” “好厉害！还有生物电！既然这样，是不是那些控制类的能力也无法对你起作用？” 熵惊叹着，这样的力量难道就连玦也无法…… “要看优先级。” 阿里斯特伸出手，一颗闪着白光的电球出现在他的掌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炸裂的烟花一般美丽夺目。 “优先级？” “是的，比如说你的能力——面对任何物体都能毫不费力地刺穿，这说明你的力量的优先级非常高——同理，面对普通的控制类的力量，我自然可以抵抗，可如果对方是一个优先级也非常高的筛选者……那就除非我能先攻击到他，否则也要完蛋。” 原来如此。 熵点点头，总而言之，优先级就可以类比强度。 “所以，”阿里斯特盯着她，“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你们不是那个III级文明的土着，按理来说，一个世界里，筛选者的能力强度不会超出这个世界应有的筛选强度。” 啊？那安德里乌斯也明显是个bug呀！ 熵：“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个世界里的大多数筛选的力量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嗯？理论上是不会这样的，除非……”阿里斯特思考着，“……除非那个文明要崩溃了，内里的力量极度不稳定。可这样的话，那种世界也会被即将到来的大筛选所摧毁。” 熵：“……如果成功渡过了呢？” 阿里斯特顿时皱着眉看她，深蓝的眼睛映照着她的模样，像是要洞悉她的过往。 …… …… 他沉默了好一会：“渡过了话，那个文明自然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慢慢自我修复——你们还帮曾经去过的世界干过这种事？成功渡过了大筛选？” 你们俩别太离谱了！ 熵莫名：“怎么？很奇怪吗？” 阿里斯特挑眉，深吸一口气：“不是奇怪，是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文明，都是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堪堪通过一次筛选！如果只靠你们俩就能渡过，那甚至都不用想——你们肯定会被各个文明抓起来，不择手段地留住。” “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这是对你们好。” 熵一惊：“那……你就没想过……” 阿里斯特别过脸，他的头发遮住了表情，声音低沉地：“如果我们的文明需要外来者的帮助才能活下去，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个世界的人们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们必须独自面对一切。” 熵诧异地盯着他。 你这个人还怪好嘞！ 他又放出一个重磅消息：“更何况，如果你们帮助了一个文明渡过筛选，基于力量与那个世界的绑定，很可能就无法离开那个世界了。” “怎么会？我们之前明明……” “那可能是因为那个世界太过破溃。而且你仔细想想，你们那个时候，真的是被那个文明的规则判定为是在你们的帮助下渡过筛选了吗？” 我们…… 熵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 那时候，他们在抵抗天灾的过程中，最后是被吸入了一个像眼睛一样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的缝隙中，而后通过那熟悉的金色洪流的裂隙，在小黑的指引下回到原来的世界…… 等等！红色的像眼睛一样的缝隙…… 难道说，最后是安德里乌斯将力量覆盖在他们产生的能量波动上，从而被判定为帮助3197号文明渡过筛选的人？ 如果这样就说得通了！ 难怪艾德能够自如地返回3197号文明，不仅因为他的力量来源于那里，也因为那次筛选，他算是被绑定在了那里——只能通过血线，才能跟着他们来到别的世界。 阿里斯特看着她的表情：“想明白了？” “尽管不是很确定，但确实有了点头绪。” 熵抬起头，发现周围病床上的人已经基本恢复了人形，“呀，该放他们出来了。” 她抬起手—— 解构！ 晶体消散殆尽，留下一整个房间的像是在熟睡的正常的病人。 她伸了个懒腰：“嗯哼~走吧！” 阿里斯特点头，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时间还够，我们再去见个人就行……” 熵走向大门，经过那个中央的装置时，她有点好奇，凑近看了看。 “不要触碰。”一旁的阿里斯特提醒她，“这玩意属于阴面，颇为诡异。”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就看看。” 瞥了眼装置里面散射着白光的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她提起步子正要走过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 那装置里的白光突然变得越来越耀眼，如同一团耀眼的火焰般，将整个房间照亮得一片通透，光辉笼罩着熵！ 哗———— “啊！” 她下意识闭上眼，一时间，体内的力量也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熟悉的存在，那是—— 阿里斯特大惊，伸出手：“快离开……”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瞬息几秒之间，白光又突然暗了下去，房间又重回原来的样子！ 一切仿佛都没变。 房间没有任何损坏，病人也没什么问题，装置也仍是之前隐隐泛着白光的样子，而熵…… 她整个人跪坐在装置的旁边，抓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喘着粗气，垂下的黑发遮住了她的面庞。 但阿里斯特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他赶忙走向前：“熵？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跪坐在地上的人听到他的话，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怔住了——那分明是一样的面庞，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陌生与戒备。 “不，你不是熵，你是—— 玦？！” 第115章 回校 玦有些混乱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谁？他刚刚是不是对他喊了熵的名字？是熵在这里认识的人吗？ 不对啊，按照道理讲，小黑顺着艾德给出的血线的气味，他们现在应该见到熵了呀？ 玦有点踉跄地站了起来：“你是谁？熵在哪里？” 阿里斯特也莫名其妙地盯着他：“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她刚才分明还站在你这个位置上。” “我……她刚刚在这里？” 怪不得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熵的力量。 阿里斯特呼出一口气：“我叫阿里斯特，熵的话……” 他简单地向玦讲述了熵在这个世界之前的情况。 …… 听完后，玦讶异地望着他：“怪不得我觉得你的名字熟悉，原来你也是X俱乐部的人！” 阿里斯特扶额：“现在的重点是熵跑去哪里了，你……” “这种地方可真没格调，你们俱乐部的人都喜欢窝在角落里搞研究？嗯？” 低哑的声音响起，一阵血影出现在玦的背后，逐渐显现出安德里乌斯的模样。 血色的恶魔颇为嫌弃地打量着这个地方，他扫视了下房间里的布局和躺床上的病人们，最后才吝啬地将目光投向阿里斯特。 他的手臂熟稔地搭在玦的肩上，亮出尖利的牙齿，勾起嘴角，语气有点轻蔑：“还是说这是你们约定俗成的习惯，聪明的脑袋瓜？” 阿里斯特面无表情地盯着安德里乌斯：“想必你就是那个拥有血液能力的筛选者了，之前偷走总枢的资料，在熵的宿舍里和她打斗，也都是你干的吧？” 他其实一直知道，也大致猜了出来，只是不过没兴趣揭发。 玦的脸色微变，他皱眉恶狠狠地瞪了艾德一眼，挪开对方的手臂：“你对她干什么了？” 他就知道！这个恶魔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安分！ “哦放心啦~小家伙，我们只是进行了一场友好的交流。”艾德耸耸肩，无辜的样子仿佛他真的只是单纯的交流，“另一个你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阿里斯特：“……现在怎么说，你要先回学校吗？我会回头研究一下这个装置，尽快找到熵消失的原因。” “先等等。”玦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周围，“既然熵重构了这些人的身体，那么……” 他的身边顿时涌现出一缕缕泛着银光的丝线，它们宛如精灵般轻柔地穿梭在每一张病床之间，像是织就了一个神秘而又温暖的光之网，为这些人的身体最后的所需细心编织着。 梦幻而美丽。 艾德笑容莫测，眯着暗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里斯特同样目光幽深，他大概能明白玦的能力是什么了——确实，同样是Bug级别的能力。 “……我们做事可不喜欢只做一半。”玦打个响指，“醒来吧，各位。” 啪！ 床上的众人悠悠转醒，望向自己健全的身体，先是怔愣，而后无不表现出激动和欣喜。 “我、我居然……” “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安娜！我的孩子，太好了，你还活着！” “呜呜呜……妈妈，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呜呜呜……” “太不可思议了！我分明记得自己已经异化了，难道说现在已经有治愈异化的医疗技术了吗？！” 阿里斯特神色复杂看向玦——果然，这两人重合度确实非常高。 安德里乌斯倒是兴致缺缺，他本来就对救人之类的戏码不感兴趣，还打了个哈欠：“可以走了吗？还是说你挺喜欢别人对你感激涕零的作态？” 玦没什么表情，他转身向门外走：“行了走吧，这里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三个人来到医院外，一路上，艾德那奇异的模样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走到车边，阿里斯特盯着安德里乌斯，语气生硬：“真的？有必要吗？你不是可以自行离开吗？还是说你现在打算出现在其他人的面前了？” “哼~我可不在乎那些蝼蚁们的想法。”艾德吹了吹指甲里的灰，漫不经心地，“但……有时候出来逛逛也是挺不错的，不是吗？玦？” 他狡黠地朝玦眨眼。 玦瞥了他一眼：“随你的便，别乱杀人就行。” 说着，他坐进了车里。 阿里斯特虽然并不欢迎，但也没说什么——他能感受到这个红色的男人身上传出来的相当强大的力量，他属实没必要在这些小地方找不愉快。 “……上车吧。” ----------------- 一路上，玦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穿行世界实在太费自己的力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能感受到安德里乌斯与阿里斯特之间的敌意。 阿里斯特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艾德一眼，问：“那么，这位……红色的先生，你如何称呼？” “哼——有必要吗？你算……”艾德正想出口嘲讽两句，但玦抢了他的话：“这家伙叫安德里乌斯。” 玦接着说：“阿里斯特先生，关于熵在学校的那些事，还有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麻烦都和我说说吧。” 既然熵之前愿意跟这个人来到那个医疗所，至少说明对方不是什么奸恶之人。 阿里斯特点头：“我只知道她简单的人际关系……” 他还讲述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话到最后，他还提了一嘴，“今天晚上还有新生舞会，你想去的话可以凑凑热闹。” 玦皱眉：“我现在并不算这个学校的学生吧？这……” 而且，他也不打算继续过什么学生的生活，熵现在失踪了，他的第一要务是确认她的安全，然后找到她。 阿里斯特：“你先在学生公寓住几天，我会尽快给出那个装置异常的结果。在此期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接着上课，或者做什么其他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旁听生的身份。” 反正他们俩现在也不需要一个什么异世界的学历了，玦点头：“好的。” “还有，这个你拿着——” 阿里斯特从车中间的柜子下拿出一个备用的投影表带，扔给玦。 “这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便携通讯装置，上面也绑定了我的卡，你在这个世界里就用它吧。” 第116章 怪兽潮 ————！！！ 阿里斯特突然刹住了车，强大的推背感让三个人都不自觉地向前倒。 安德里乌斯阴恻恻地：“如果你不会开车不如趁早把自己的手剁了！” 玦发觉阿里斯特的表情不对，伸头向前望去：“阿里斯特，怎么了？啊！那是……” 阿里斯特严肃地望着前方学校的方向，那里现在……已经被一大群黑压压的怪物包围着了。 夕阳的余晖下，他们因为离得还比较远，所以并不能看清那些怪物长什么样，暂时也没有怪物向他们这袭击。 阿里斯特低声：“学校……出事了！” 不再犹豫，他的脚猛踩油门，车子飞速地向前方冲去！ 玦看着远方像蝙蝠群一样盘旋的怪物们：“怎么回事，是筛选吗？” 阿里斯特另一只手在车子的屏幕上操作着，还没等他按几下，一个叫“娄光”突然打了进来！ 他立马点击接听。 嘀，电话接通了。 阿里斯特率先问，语速飞快：“怎么回事，娄光？！我正在往学校赶！学生们怎么样了？” 娄光毫不含糊地回答：“这里刚刚突然发生了能量的波动，短暂地迸发出一个缺口。不少阴面的怪物跑了出来。托你的福，在你的屏障和我们的抵抗下，伤亡不算大，可是……” “你那边还能坚持多久？” “半小时。” “够了！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后，阿里斯特几乎把油门踩到底，玦紧抓着一旁的扶手，他感觉这车都快飞起来了！ 安德里乌斯却是兴致盎然地欣赏着那片景象，甚至还哼着小曲，心情颇为不错。 他高兴道：“这才算有意思嘛～” 玦疑惑：“阿里斯特，按你之前所说，娄光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啊？” 不至于挡住兽潮还那么吃力吧？ 阿里斯特紧紧把着方向盘：“他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本身就不剩多少寿命了，力量也大幅度减弱。而且……” 他望向如乌云压着的怪兽们，语气沉重，“这数量未免有点多了，几百…不，少说有大几千的怪物。” 他们的车越来越靠近，这下玦终于看清楚了——那些怪物真的就像大型的蝙蝠一样，不仅体型庞大，还有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 它们疯狂且没有理智地进攻着，嘴里还发出一种让人强烈不适的音波。 幸好车里的几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玦能够控制自己免疫音波的伤害，阿里斯特能凭借生物电使自己保持清醒。 而艾德……他现在比谁都兴奋，暗红色的眸子闪烁着饥渴嗜杀的红光，尖利的鲨鱼牙冒着寒光，嘴角的笑意简直控制不住了！ 这能量波动到阴面中哪个蝙蝠的老巢啦？ 阿里斯特提醒：“它们很可能还有毒，你们等下小心。” “好的。那么，艾德……”玦看着旁边的血色恶魔，微微挑眉，“该去享受你的娱乐时光了。” 他可从没忘记这个恶魔的本性。 而且自从这家伙吞噬了荧惑，实力有了大幅度增长，一直有些手痒呢！ “当然，小家伙。” 艾德舔舔尖牙，危险的笑容扩散着，“对于这样的事，我可是一直来者不拒呢！” 长时间没机会杀什么东西，他可闷坏了！ 而此刻——鲜血，屠杀…这样的字眼就像羽毛一样不停地挠动着自己的神经，拨动着心弦。 阿里斯特沉默地听着，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学校。 此刻，学校的防御屏障已经很薄了，从他们的视角，还能不时地看到学校里面有冲天的火光灼烧着怪物。 火焰熊熊而起，拔地至少有大几十米，其势头之大，能够短时间内击退一方的怪物。 阿里斯特喃喃道：“那是……娄光。” 娄光的能力是火焰？ 玦想起了他们世界里的那个莫梭长官，他也是火焰。 不过明显的是，娄光的能力要强悍好多，而且这还是他受伤严重情况下使出的威力。 ———— 车子停下，几人下了车，不少怪物注意到了他们，也尖啸着向这里袭来！ 阿里斯特侧身看向安德里乌斯：“请吧。” 随后，他不管其他，迅速地奔向学院里—— 他现在还需要去加强屏障的效能，保护学生。 玦语气轻松地问：“艾德，需要我帮助吗？” “哈！” 安德里乌斯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囫囵地摸了下玦的头发，“你说什么笑话呢小家伙，在这好好等着吧！” 说罢，他上前一步，周围迅速凝结出鲜红的血液，强大的力量在不断地翻涌着。 两只不长眼的怪物已近在眼前！ “噗哧！” 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 瞬间，那两条恶心的生命就干瘪着身躯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它们的身上不见一点伤口，就像被人生生地隔空抽干了血液。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里乌斯疯狂地笑着，他的身躯在血液的加持下飞到空中，望着那些不知恐惧和疲劳攻向他的怪物们，他兴奋地大喊—— “对！就是这样，以你们那无用的生命为筹码，投向死亡的欢宴中吧！！” 霎时间，围绕在他的身边的血液飞速地在天上蔓延开，不一会，整片天空都被红色所覆盖！ 死亡的气息笼罩于此地，绝望与毁灭的音符仿佛顺着血液不断地流淌在每一分空气中。 红色…红色…… 目光所至之处，到处是诡异的红色。 学院里的人们惊恐地望着天空：“这又是怎么回事？筛选吗？” “我们、我们要死了吗？” “我还不想死！妈妈、妈妈……该死，信号连不上！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家人了吗……” “呜呜呜……” “所有人听我指挥！” “啊！是阿里斯特先生！我们有救了！”学生们激动地看着来人。 阿里斯特有条不紊地大声说：“全都躲进房屋里！不要沾到一滴血水！如此，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好、好的！” 另一边。 玦站在地上，仰头看向血色的天空，不躲不避，也颇为愉悦地哼唧着小调，像是被艾德感染了一样。 啊～要是熵在这里，她肯定也很开心。 玦不无遗憾地想。 半空中，红色恶魔的手优雅地向上一挥，就像剧院里的指挥家——听从他的指令，血色已经笼罩在每一只怪物的身上了。 怪物们似乎感受到了强大而危险的力量，都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直到那低哑而疯狂的声音响起： “让死亡降临吧。” 红色指挥家的手向下挥去—— 血雨，降下。 第117章 血雨腥风 红色的天幕缓缓降下，黏稠的血液如同流淌的河流般倾倒而下，它们在空中交织着华美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似乎预示着末日的绝响即刻到来。 哗啦啦—— 哧—— 那些血液滴落在怪物们的身上，宛如腐蚀性的液体，顷刻间便将怪物们腐蚀殆尽，它们的身躯在血液的侵蚀下化为灰烬，化为了虚无。 “吼！！！” 那些怪物们在腐蚀下疯狂地嘶吼着，它们像是无头苍蝇般到处冲撞着，有的撞到学校的屏障上，也立即因屏障上的电流痛苦地摔倒在地上。 看来阿里斯特已经进一步激活了屏障，不得不说，他的能力还挺方便的。 “嗯哼哼~” 玦颇为愉快地在这片血雨中飞翔着，淡金色的身影自由地穿行于学校的上方，还挺有兴致地哼着小曲。 他总是很喜欢这类奇异壮丽的景象，平淡的生活有时确实无聊，需要一点有意思的调味剂。 这样想的话，其实和熵穿行到各个世界旅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飞到教学楼的上方时，那些缩在教室里胆战寒栗的学生透过窗户也注意到了他，惊呼着—— “你们看！那、那个人——” “那不是熵吗？！她还能飞？” “你们没发现吗？他根本不怕天上的血雨！” “离窗台远点！你就不怕被血水溅到啊？那些怪物都抗不住的！” …… 玦眼见在场的怪物死得快差不多了，心知这场血雨也要结束了，有点遗憾地扁扁嘴。 不知道阿里斯特去哪了，得找人问问…… 他看到了教室里的那些学生老师，索性飞了过去。 见到玦神色如常地穿过墙壁来到教室中，那些学生们又是一阵惊呼。 玦礼貌地：“你们好呀~” 人群中，池云梦看着玦，有些犹豫地上前：“熵，你怎么……” 她的目光突然盯在了玦的胸脯上，惊讶之余又飞速往下看了一眼。 “你是男的！你不是熵？” 她愕然地看着玦的脸，“你们是双胞胎？还是说——熵，你一直在女扮男装？” 玦歪歪头：“我的确不是熵……这不是现在的重点吧？请问，你知道阿里斯特的研究室在哪吗？” 池云梦结巴着，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他、他的研究室在、在那栋楼，那边整栋楼都是阿里斯特老师的研究室。” 玦望了望那个方向：“噢，谢谢啦。对了，不必担心，血雨不久就会停了。” 说罢，他又起身快速地飞向那里。 池云梦仍有些惊魂未定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血雨、熵、阿里斯特和这个与熵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的……这些人和事在她的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拧成一团，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说，这场血雨和他有关吗？ …… 不一会，玦就来到了阿里斯特的研究室。 他伸头一望，阿里斯特果然在里面的实验台仪器上捣鼓着什么，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老头，那个老头似乎情况有点不妙，一直半合着眼，气色挺差的。 玦飞了进去：“嘿！” 那两人顿时盯向了他。 阿里斯特：“外面应该差不多了吧？” 玦望了眼室外，血雨已经停了，已经看不到一个怪物，教学楼像是被倒上了红漆一样，乱七八糟的。 “该死的都死了。”玦平静地说，目光转向娄光，“嗯……这位是？” “咳咳……我是娄光，你就是玦吧，真是个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啊！” 老头有点摇晃着站起身，伸出手，玦也简单地跟他握了下，“哦，您应该就是校长了……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再坐一会吧？” 娄光轻轻摇了摇头：“我反正都活不久了。” 一旁的阿里斯特难以言明的目光闪烁着：“按理说，学校这里是能量波动非常微弱的地方，发生如此严重的灾难，而我们这阳面的能量一直很稳定……只能说阴面那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娄光低沉着声音，神色有点颓唐：“我已经及时知会了另外几个家伙，据他们所说，全球有不少地方也发生了这样的灾难，他们已经派了不少人手前去支援了。” 阿里斯特表情莫测：“这总不会……” “哈~孱弱的人类，面对天灾也只能可怜地抱团取暖，啧啧啧~” 艾德突然出现，好整以暇地扫视了下玦面前这两人。他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仿佛之前的疯狂行径与他无关。 玦挑眉，赞许地：“刚刚还挺漂亮，看来荧惑灵魂的力量对你的加持还不小。” 就是有些装逼。 玦知道这家伙完全可以立刻抽取那些怪物体内的血液或让它们化为血水。 血雨……其实装逼成分居多——但在艺术性方面，玦还是很喜欢的。 “哼——就算没有那个女人的力量，这点事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安德里乌斯不以为然。 阿里斯特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们……那个荧惑已经死了？那个乐园的第7席？” 玦并不意外阿里斯特知道乐园的事，指了指安德里乌斯：“嗯，他杀的。” 阿里斯特终于正眼瞧着这个恶魔：“……那你还蛮厉害的。乐园的人——尤其是核心的那几个人，个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且，核心的那几个人，几乎都是放弃自己的肉身后，一步步地修炼成长到如今比较凝实的状态，他们的灵魂强度还是很高的。” 玦点点头表示了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娄光沉默了一下，说：“现在必须去总部一趟了，阿里斯特，还有……” 老头看向玦和安德里乌斯，“两位，麻烦一起来吧——在总部，你们可以知道更多的信息……我们会直接给你们的。” 句末，他特地看了眼安德里乌斯。 艾德脸色不变。 玦倒是无所谓，既然阿里斯特也去那里，那他为了等关于熵的消息，自然是过去比较方便。 他看向安德里乌斯：“艾德，你去吗？” 安德里乌斯勾起嘴角：“哼，为什么不呢？反正这里的学生逗弄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找个更强大的。” “行。”阿里斯特点头，“那么就明天——我们明天就出发去总基地。” 第118章 晚上 暮色沉沉。 根据阿里斯特指出的方向，玦拖着步子走回学生宿舍。 他需要把熵的东西顺便收拾一下，明天一齐带走。 玦走入学生公寓的大厅。 大厅里还有不少惊魂未定的学生，他们不敢单独呆在宿舍里，就选择到人多一点的地方让自己安心。 也有不少人在和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看到玦的出现，大家顿时静了下来，都用略带畏惧和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不久前玦在血雨中表现出的从容和泛着金光的神秘能力，让众人拿着莫测的目光投向他，纷纷猜想着他和熵的关系。 玦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明天就离开了。 他信步走过，打算直接上楼。 “哎，你……” 玦侧身看去，是他不久前问路时的那个女生，她有些局促地叫住了他。 玦站住脚步，微笑着：“有什么事吗？这位……” 池云梦盯着他的脸：“我、我还是想问，你和熵是什么关系？呃——我叫池云梦。” 不远处的池霭向池云梦投去警告的目光，池云梦瞥了一眼，没什么表示。 噢，池云梦。 玦想起来了—— 这个名字之前阿里斯特向他提了一嘴，说这个小妮子上课喜欢和熵凑在一起。 这要么说明对方要么是个极其友善的人，要么是个心里有点……小心思的人。 玦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 他注意到了池霭和池云梦眼神的交流。 ……应该是后者居多。 玦：“我……和熵是家人，我叫玦。” 池云梦脸色有些发红，拽着衣角，羞赧地：“玦……是和熵一样奇特的名字，我和熵平时就很玩得来呢！方便的话，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好友吗？”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面对几乎算是性转的熵——她心动了。 其实平时的话，她对熵的好感也很高——她好看、果敢、强大、思路跳脱，偶尔还挺风趣……只是可惜她是女孩子，不然…… 池云梦瞟了瞟玦，脸又红了几分。 不然…… 玦有些奇怪地盯着池云梦，其实加一下好友倒没什么问题，但对方这种神态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总不会喜欢上他吧？ 从小到大一点都没接触过恋爱的玦几乎不会往那块想。 他下意识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点距离，点开手上的投影表带：“我的好友号是6个0，你直接就近输入就行了。” “哦，好。那你……” “我要休息了。”玦指了指楼上，随后摆手，“而且明天就会离开，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发消息和我联系吧。” “噢……哦。” 望着玦上楼的背影，池云梦有点怅然，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霭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你不要再有什么其他心思了知道没？这个人看起来比熵还要强，你……” “我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池云梦瞪了他一眼，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 …… 房间内。 玦简单地收拾好熵的东西后，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那个小妞对你有意思，没感觉到吗？” 艾德突然出现，坐在他的床边，戏谑地看着他。 玦瞥了他一眼，不甚在意：“是嘛？噢。” “怎么？不喜欢那个类型的？” 玦瞪着他：“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去对别的世界的人发展另外的感情？” “那你以前谈过吗？嗯？” 玦沉默了，不肯说话。 “噢~看来没有。”艾德嬉笑着，“所以说你还是……” 玦不耐烦地打断：“这重要吗？你对我的私生活那么感兴趣，难道你就有对象？” 艾德撇撇嘴：“哼，小情小爱的有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似乎相当拒绝和他人有过多的联系？还是说，你只……” 玦插科打诨，竭力跳过这个话题：“这都不是现下的重点——艾德，我问你，在3197号文明，那个南大陆……以前是不是使用着我现在说的普通话？” 艾德愣了一下，玦这个跨越度过大的话题确实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是的，怎么了？” “所以你能听懂我们的讲话……而阿里斯特也能听懂你说的英语……这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能说明——我们穿行的每一个世界，其实都可以算作地球的平行世界？” 安德里乌斯歪歪头：“嗯……有趣的猜想，可这有什么用？即使语言有所相近，各个文明的情况也确实是大不相同了。” 玦怔愣了一下：“只是猜测一下嘛。如果这样的猜测属实的话，那么兰德尔所说的纵向宇宙我也更好理解了。” 如此，横向宇宙就是每一个世界所处在的正常宇宙；而纵向宇宙……很可能就是他和熵穿行各个世界时经过的那个布满金色流光的裂隙。 ……可这样的知识有什么用呢？只是为了方便理解吗？ 还是说有什么潜在的意思他没理解到？ 要不明天还是问问阿里斯特…… 正当玦思绪混乱着，艾德突然来一句：“说起来，熵的身上应该还带着血线。” 玦倏地看向这家伙：“你的意思是……” “或许我可以再试一下，到她所在的地方去。” 玦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不，暂时不要。我们还不清楚熵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这或许涉及到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先不要轻举妄动为好，等等阿里斯特的说法吧。” 安德里乌斯眯起暗红色的眼睛，神情颇为不屑：“嘁，那家伙……算了，晚安。” 看到那个X俱乐部的人，他就想到当初怎么也没抓到的兰德尔……哼。 他起身掖了掖被角，又想到什么，对着玦惊悚的目光，嗓音含笑：“对了，需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吗？” “不要！晚安！” 玦立刻把头缩进了被窝。 嘁，一样的不可爱，算了。 安德里乌斯撇撇嘴，关上灯，化作血影离开了。 玦本来还没什么睡的想法，但黑暗催促着他进入了梦乡。 深夜中，唯有微风伴着他入眠。 第119章 会议 第二天，众人乘着飞机飞向了这个世界的中央总部。 “哇哦！好大！” 玦惊叹着眼前的大厦—— 庞大的楼体呈现出多面体的形状，由银色流线型的材料交错穿梭其间，这种建筑不仅令人惊叹其规模，更让即使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其为一件艺术佳作。 玦捣了捣阿里斯特的手臂：“这里有多大啊？” 阿里斯特：“整个中央总部的使用面积差不多40万平方米，不过如今年代久远了，不少人主张翻修一下，换上最新的能源。” “最新的能源？” “嗯。其实就是筛选的能量，但介于昨天世界各地爆发的怪物骚乱，这项提议想要实现算是遥遥无期了。” 几人顺着长廊往前走着，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他们的声音。不一会，玦听到走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娄光先生！阿里斯特先生！我可算等到你们了！” 来人是一个看着还算年轻的男人，估摸着30多岁，脸色颇为急切，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 “呃，这两位是……” 男人立马注意到了一旁的玦和安德里乌斯，微微警惕起来——不过也是，安德里乌斯整个人实在太扎眼了。 “哦，我介绍一下。” 娄光侧过身子，看向玦和安德里乌斯：“两位，这是孙焕先生，他是伊莱莎女士的继承者。孙焕，这两位是玦和……安德里乌斯，就是——” “我记得了，安德里乌斯先生。” 孙焕盯着艾德，从牙齿间挤出一字一句，“您之前的……行径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我真的印象深刻。” 资料被窃那天，他围绕着整个总部跑了少说十几公里的路才发觉自己被耍了！ 安德里乌斯瞥了他一眼：“你谁？” 孙焕被无视了个彻底，脸色有点发青。 尽管如此，他还是憋住自己郁闷的情绪——毕竟现在有更紧急的事。 他转向娄光他们，侧开身子：“几位麻烦往这走，其他的人都到位了。” 阿里斯特点头，率先向里走。 孙焕：“呃，阿里斯特先生，他们……” 他瞟了眼玦和安德里乌斯，面带忧虑。 阿里斯特：“他们很关键，跟我们一起的，不必担心。” “哦，好。” …… 弯弯绕绕了好一会，众人来到了一间非常大的会议厅内。 会议厅的中央摆着硕大的圆桌，圆桌后面还有好多排长桌，桌子的各角落基本都坐了人，老人、年轻人都有，无不神情严肃。 娄光坐在了圆桌的一角。阿里斯特带着玦、艾德坐在了娄光身后的长桌那里。 那个孙焕也坐在了圆桌的一角，玦望了望，没看到那个叫伊莱莎的女士。 “既然人差不多了，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圆桌上的一个老人神情严肃：“昨天各地都出现了强度不一的能量波动，有的地方是小型的地震、泥石流等，尚处在可援救的程度；而有的地方……” 那个老人看向娄光，继续道，“不少阴面的怪物涌现了出来，造成了严重的危机。目前据统计，娄光——你那里的灾害最为强烈……伤亡如何？” 娄光抬头，又侧身望向后面的安德里乌斯：“除了怪物刚出现时死伤了十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完好地幸存了。说起这个，我必须要感谢我身后的这位安德里乌斯先生，在他的能力下，那些怪物均已死亡，灾害并未扩及到其他附近居民。” 大厅内的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安德里乌斯，有好奇的、有警惕的、也有敬畏的。 血色的恶魔咧开嘴角，露出尖牙，随意挥了挥手：“不用谢噢~” 那个老人向他礼貌而克制地点点头，然后担忧地看向娄光：“那，娄光，你的身体……” “嗐，这不是重点，我活了那么久可以了。” 娄光摆摆手，拉回话题，“对这样频繁的灾难，各位有什么想法？” 一个人回答：“我认为对阴面的研究进展要加快了，应该派一些敢死队去探索一下，这是必要的牺牲。” “不！”有人反对，大声地，“去阴面的人有几个回来的？这是没有意义的牺牲！我们应当依靠相关设备……” 又有人反驳：“那些设备在阴面根本无法作用你忘了？” “对啊，只要能有人回来，那探索就是有意义的！” “或许我们可以加强对那些筛选地带的研究……毕竟据研究，阴面的筛选能量也是非常高的……” “还研究那个？那些地带的强度远没阴面高，何况那么久了，我们有研究出什么有价值的成果吗？” “你难道指望所有研究是一蹴而就的吗？！” “那还怎么办？现在到处都在死人！阴面的波动很可能意味着又有大型的筛选会降临，我们等不起啊！” 现场愈发吵闹起来，人人都梗着脖子面红耳赤地大声辩驳着，不少人还在激动地敲着桌子，似乎未来筛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众人的头上了。 玦和安德里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阿里斯特倒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 先前老人威严的一声，让各位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老人环视了一下周围，再度将目光投向娄光这边，这次看的却是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先生，我能听听你的想法吗？” 大家顿时看向阿里斯特。 “确实，阿里斯特先生算是研究筛选机制的领军人物了……” “他的权威性还是很高的……” 阿里斯特抬起头，清了清嗓子，深蓝的眼睛沉着地看向各位：“首先我认为可以明确的是，阴面那里确实应该发生了什么剧烈的能量波动，从而影响了我们这里。” “其次，现在对筛选地带再加强研究没什么意义了，我认为如今全心全力扎根于对阴面的研究是必要的。至于……要不要派敢死队，我持中立态度。” “最后，我需要几天的调查时间，3天内，我会给出一些成果。” 话毕，他起身看向玦：“走吧，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第120章 阴面 玦跟着阿里斯特离开了现场。 安德里乌斯还想观摩一会混乱的会场，他总喜欢人类束手无策艰难挣扎的场景，玦也就随他去了。 走出门的那一刻，玦还隐约听到了里面的人嘟囔着：“要是伊莱莎女士还……就好了。” “跟我来。” 阿里斯特带着玦左转右转，又上电梯，终于来到了一层相当大的铺满研究器械的楼层。 玦四处张望着：“你在这里也有专属研究层啊？” “嗯，但我平时不常来。” 阿里斯特从容地走到里面的的研究室，打开门，那桌上放的正是昨天爆发强光的病房里的装置。 “我叫人紧急托运过来了。” 他小心地打开那个装置，露出中心仍隐隐发光的白色晶石。 玦凑上前看了看：“你说，熵的消失会和阴面能量的波动有关吗？” “或许，但可能也不止有她……还有你。” 阿里斯特操纵着一个机械钳将晶石拿到一个检测箱中，然后点击了几下箱子上的按钮。 “……我？” “你不觉得吗？你们的存在对一个世界来说就是bug了。” 玦扁扁嘴，不置可否：“对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纵向宇宙’这个名词？” “纵向宇宙？”阿里斯特有点意外地看向玦，他挑眉，“我倒是了解不深，你是从兰德尔的遗产中得知的吧？展开说说。” “看来你不太清楚……我觉得……” 玦简要地提了下关于纵向宇宙的自己的猜测。 听完后，阿里斯特陷入沉思：“嗯……有意思。我要检验一下——” “检验？” “很简单。”阿里斯特看着玦，“我提出一些概念，你们世界要是有，或者你对此有印象，就回答有。” 玦耷拉着嘴角：“你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天才吧？我事先说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刚毕业的大学生。” “尝试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 “哦……行叭。” 接下来，阿里斯特又提出一些玦听说过的东西，比如什么中子星、事件视界、引力波……也有很多玦压根听不懂的东西，他连复述一遍都困难。 阿里斯特目露鄙夷：“你真该好好补一下这些常识了。” 玦瞪了他一眼，吐槽着：“你这算常识吗？啊？我又不是学物理学的！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才。” “等有机会我要好好给你恶补一下……啧，什么都没收获到。” 阿里斯特失望地重新看向检测箱。 玦就当没听见“恶补”这两个字，继续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之前去过3197号文明——就是安德里乌斯的那个世界。后来，当我们回到自己的本世界后，有时会出现……嗯…怎么说呢……” 他沉思了一下，“就是有时候突然间，就发现自己又去到了那个世界，可没过几分钟，又发现自己回来了。而且过程中也没再经过纵向宇宙的那个金色洪流。就……很迅速。” 阿里斯特沉吟着：“或许是你们本身和那个世界产生了联系——尽管那个世界或许并没有将你们判定为抵抗了大筛选的人从而绑定你们，但你们与那个世界的联系是不会被轻易抹消的。” “那……” “这不一定是个坏事，你们回头可以找时间练习一下……说不定哪天就掌握了即刻来往于各个世界的能力呢——啧，真羡慕你们这个能力。” “对了。”阿里斯特看向他，“之前我也提醒过熵——你们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关于你们能抵御筛选的事……除非你们想定居在哪个世界了。” 玦微微睁大眼睛：“你这人还怪好嘞！” 阿里斯特耸耸肩：“如果你们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能时常回来带给我一些世界之外的消息就更好了。” 这算是他的一点私心。 玦颔首：“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没问题。” 话说回来。 “我现在有一个假设，但也仅仅是假设……”阿里斯特观察着检测箱上的屏幕，一心两用地说道，“所谓的阴面……玦，你觉得是什么？” “嗯？你之前跟我讲述时不是说阴面在地核中吗？” “我是问——你觉得呢？” 玦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有点奇怪的……你们的那些敢死队过去居然还有活着回来的人，而且那里有着各种活跃的怪物……或许，那里可能会存在人类？” 阿里斯特眸光闪了闪：“现如今没有任何数据支撑，但我怀疑——所谓的阴面，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嗯。”阿里斯特点头，“这个世界在很久以前的历史记载中未曾有阴面的存在，而人们对阴面的发现也是在一次大型的筛选之后，很多人以为这是筛选带来的异象。” “但，我认为不是。阴面承担了我们这个世界大多数的筛选的能量冲击，我曾经也试着踏入过阴面的地界，虽说时间不久，但我也模糊地探测到了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所以，我怀疑那是另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在即将消散崩裂之际，撞上了我们这个世界，而后像是临死前的拼命自救一样，扒拉上了我们的世界——至于是人为的，还是意外的，目前无法确定。” 玦恍然：“这么说，你们这个阳面的世界也算撞上狗屎运了——有着阴面一直承担着筛选的压力，你们发展得才那么顺利。” 阿里斯特点头，顺手又调节了下检测箱的参数：“确实。所以我认为阴面在持久的能量辐射下，应该已经不存在人类了，我以前发现的迹象应该说是那个世界人类的遗址。” “行了，你先去休整吧。”阿里斯特看看时间，“电梯再往上7层，跟前台报我的名字，前台会给你安排一个房间——过两天你还有事要做。还有……” 他盯着玦：“我建议你：离那个安德里乌斯远一点，那家伙本性残暴嗜血，长时间和他呆在一起，你的心性可能会受影响。” 这一点玦倒是不怎么担心，对于安德里乌斯，无论他还是熵，按照能力都能对他起一定的制约作用，只不过他们平时不会这么做。 至于影响心性……哈哈。 “知道啦！”玦悠悠转身，摆了摆手：“两天后见！” 第121章 伊莱莎 后面的两天，玦一直在梳理如今掌握的信息。 根据熵留下的笔记本中所写，他也简单了解了乐园的一点信息。 荧惑死了，不知道乐园那边新的第7席有没有上任。 至于这个弗莱格桑……基因改造生命体……嗯…… 玦思维开始发散——他的银线能力一直用于控制他人的精神和神经，也能影响那些乐园的灵魂体。 如果更往深处想……他除了所谓的控制，是否还能……扭曲呢？ 试试又没什么大碍。 打开投影表带，玦本打算自己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活的东西，却发现由于这里的建筑群过大，方圆几十公里内根本没有什么菜市场。 于是他按了下服务员的电铃。 不久后，敲门声响起，玦打开门。 “您好，玦先生。是您要求的服务吗？” 侍者恭敬地面带微笑——能住在这里的人各个都是大佬，他需时刻注意自己的态度。 玦斟酌着用词：“……嗯。我想要一两只鸡鸭，可以吗？” 侍者一愣：“您是想要用餐吗？我们有送餐上门的服务……” “呃不、不，我要活的。你从厨房后面随便给我逮两只就行，记住，我要健康的。” 侍者有些为难，他明白了眼前的人或许也是有着什么特殊癖好的客人：“呃，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根据总部安全法规，除了客人外任何活的生命体不得进入这个贵宾楼层……” 玦：“那这样吧，你把我带过去，我亲自去挑两只。” 说罢，他便整理了下衣服，拉着惊恐的侍者去后厨那里挑几只动物。 至于在哪里实验——他记得阿里斯特那里还有着空房间，正好阿里斯特今天的研究也告一段落，可以让他指导一下。 当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路过大厅时，又被人叫住了。 “玦先生，真是久仰啊。”面前的男人看起来40多岁，目光和善，面容……普通，就是放大街上都不会让人注意到的脸。 他似乎想和玦握一下手，但看着他手中还在扑腾的鸡鸭，放弃了。 玦歪着头：“你是？” “我叫池淋，是池家的家主。” “池淋？你和池云梦……” “哦，那是本人的爱女，如果她有什么惹到您或者熵小姐的地方，我代她道歉。” “呃，没有什么的。” 玦用力提了提左手的鸡——不由想这鸡可真肥啊，“你还有什么事吗？” 池淋突然低声：“根据消息，阿里斯特先生不久会前往阴面与阳面的分界处，我想知道，您是否会前往？” “是吗？”玦想了想，“可能吧。” 反正他迟早都应该会去那边看看。 池淋抿抿嘴：“玦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您去的话，希望您能留意一下那里是否有一个叫做池彻的人的消息……或是遗物。” “池彻？跟你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很多年前作为敢死队的队员进入了那个交界处，再也没有回来。” 男人脸色有点沉重，随后他急忙说，“我并不是要求您什么，只希望您能留意一下。不论您最后能否有什么收获，我们都会奉上诚意。” “我不需要什么诚意。你自己为什么不派人去？” 池淋苦笑一声：“交界处现在被严密封锁着，非指派人员不得入内，何况您与阿里斯特在一起，或许能获得更多有意义的信息。” 玦扫了眼这个男人，语气平平地：“看运气吧，如果有，我自然会告诉你——可毕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要抱什么希望。” “谢谢！谢谢！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我一定尽己所能！” 池淋递上一张名片，玦因为实在没手拿了，就示意让他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事先说明，我只是顺手的留意一下，这里面不涉及任何对某一方势力的依附，我也不会要求你们的任何好处。” “当然，当然。” 池淋连连点头，面带苦涩地说：“实不相瞒，池家好多代都是军人出身，特别是那些出生即为筛选者的池家人，不少都参与了敢死队——结果当然是几乎无人生还。” “而我的女儿，也一直吵嚷着要去那交界处作为敢死队去探索，她认为那是家族的荣耀，可我作为一个父亲明白，那只能说是白白送命，就坚决阻止她的想法——她却认为这是我对她的不重视，唉！” 男人摇了摇头：“我何尝不知道那些敢死队承担着人类的希望和荣誉，但对于一个个家庭来说，代价都过于沉重了。” 玦又拎了拎左手的鸡，面色平静：“……你还有别的事吗？” 仿佛对方说的话一点都没有博得他的同情。 “哦，哦，没有了。瞧我这张啰嗦的嘴，一说就停不下来。您肯定还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看着玦点头而后远去的身影，池淋感慨着：“真是和阿里斯特先生一样啊……一样的特立独行。” …… 来到阿里斯特的研究室，玦正巧碰到似乎刚从之前的会议大厅回来的阿里斯特。 玦：“我听说你要去那个交界处？” 阿里斯特挑眉：“我才刚跟那群家伙报告过，过几天就去。你消息还蛮灵通的——这鸡鸭是用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养。” 他看向地上的鸡和鸭，这两只小家伙似乎扑腾累了，现在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玦踢了踢脚边的鸡：“噢，我打算在它们的身上再试验一下自己的能力边界，我想尝试一下能否扭曲它们的神经或者灵魂。” 阿里斯特瞥了玦一眼：“有时候你说话还真是语出惊人。先放下手头的事吧，我带你见一个人——本来当初是打算让熵见见的。” “噢。” 带着玦，阿里斯特穿过好几处长廊，最终他们来到了一栋像是疗养院的建筑前。 玦四处望了望：“现在该告诉我，打算让我见谁了吧？” “是……” 阿里斯特话未出口，迎面就走来一个略带熟悉的面孔：“欢迎！” 孙焕面带笑容地走过来：“两位请向这里走——伊莱莎女士在等着你们。” 第122章 瞬闪而过的未来 在几人去见伊莱莎的路上，玦开口：“这位伊莱莎女士……” 阿里斯特：“她的能力比较特殊，简单说，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洞悉对某件事的最佳选择，比如几十年前应对‘碎纸化’的灾厄；往深了说，她也算是触及了命运的一角……当然，代价也不小。” 玦若有所思。 命运…… 孙焕带着两人走到一个房间，在要打开门时转过头，面容恳切：“两位麻烦等下声音态度温和些，老人家现在身体并不好。” 阿里斯特点头：“当然，对于这位女士，我始终抱有敬意。” 孙焕见状，轻轻地打开门：“谢谢。两位请。” 走进病房，入眼的是一个舒心敞亮的室内，玦注意到了一旁的床上坐着一位老奶奶。 她的精神并不算好，脸上褶皱很多，头发花白，在他们进来前，似乎一直在盯着窗外的花鸟风景。 现在，她转头看向他们。 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她扯出一抹笑容：“你们来了。” 阿里斯特面容柔和了许多：“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嗐，还是老样子。倒是你……”老人看着阿里斯特，怀念着，“呵呵，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就是这副模样，现在也是一点没变啊。” 伊莱莎又看向玦，和善地：“哦，这位，就是你说的‘特殊的人’吧？真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玦上前一步：“你好，我叫玦。” 阿里斯特：“我带他来，是因为他或许能治疗你的不可逆化的异化反应，女士，你可以脱离痛苦了。” “不用了。” 阿里斯特顿时讶异，他睁大眼睛：“为什么？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 伊莱莎微微闭了闭眼：“阿里斯特先生，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阿里斯特皱眉，而后突然抬起头紧盯着这位老人：“感觉不到了？难道你……” “是的，我已经没有的触觉、味觉、嗅觉，听觉和视觉也在下降……我要死了。” 老人平静地讲述着这个事实，波澜不惊，“我很感谢你的着想——但不需要了。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在历经长时间的折磨之后，我觉得就这样慢慢地走向死亡已经很好了。” 随后她看向玦，颤巍巍地伸出手：“孩子，过来吧。我能感觉到你潜藏的惊人的力量，希望我最后能帮你指明未来的方向。” 玦有些无措地看着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沉默了一会，然后向玦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去吧，这对你没坏处。” 听罢，玦走过去，握住了伊莱莎的手。 ———— 在碰上的一瞬间，他的眼前顿时闪过了无数的片段，因为速度过快，他只能堪堪捕捉到几个印象深刻的画面。 色彩缤纷的图画，金碧辉煌的界域，赛博朋克的大楼，一个难以忽视的白色身影，还有…… 黑暗。 “！” 在黑暗之后，玦眼前的画面又回到了现在房间。 结束了吗…… 玦有些剧烈地呼吸着，左手扶着额头，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床上的伊莱莎缩回了手，她盯着玦：“孩子，我能感受到，你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最让人难以忽视的，是……” 玦：“是……什么？” 老人缓缓地说：“3次——你的人生会有3次死亡。” 玦和阿里斯特都愣住了。 阿里斯特：“3次死亡？你的意思是，他还能不停地复活？” 玦几乎是同时地：“还有？！” ……房间突然静了一下。 阿里斯特锐利的目光射向玦：“还有？你说还有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死过？” 玦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莱莎轻缓地拍了拍玦：“不要害怕，孩子。或许正因为如此，你也会迎来你最梦想的事情的实现。” 她侧头，望着窗外在叽叽喳喳筑巢的鸟儿，神情有些涣散：“爱和死亡是相似的，它们都是人世间最隆重也是最卑微的，是最无可奈何也是最猝不及防的大事。你无法预料它何时来临，一旦发生了……就不能回头。” “我爱着这个世界，这片土地，所以，我将自己的一生奉献于它。这一刻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 两人意识到了什么，默然地看向老人。 伊莱莎继续絮絮叨叨着：“人生……有时候或许并不需要什么感悟，什么体会，唯一值得追寻的……或许仅仅是体验。” “不用伤心，孩子。” 老人慢慢地合上眼，轻轻吐出最后的话，“对我来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 老人闭上了眼睛，她不再说话，也没有了声息。 半晌，阿里斯特打开门，他沉重地对门外的孙焕说：“结束了。” 孙焕艰难地点头：“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随后，他点了下房间旁边的电铃。 不一会，一堆医生护士跑过来，挤了进去，忙碌地工作起来。 “让一让啊让一让，请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 “无关人员请离开房间。” “动作快，不然没一会那些小报记者就开始胡乱报告伊莱莎女士的死讯了！” 玦和阿里斯特退出了房间，默默地往回走。 …… 走到了半路，阿里斯特才开始吱声，他倒没先问玦之前暴露的“死亡”的问题，而是说： “你是怎么从3197号文明过来的？” “啊？哦，我找了个发生着小范围筛选的地方，试着焕发自己的能力——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结果没想到居然成功离开了那个世界，来到了那个充斥着金色流光的裂隙，最后追踪着安德里乌斯的血线过来了。” 阿里斯特点点头：“嗯，所以，那个3197号文明应该是将安德里乌斯认作突破大筛选的人了，因此你离开那里倒也没什么阻碍。” “哦。” 玦若有所思，而后突然一惊，“哎，对了，最近没看到艾德，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吗？” “什么？” 阿里斯特：“那家伙因为被3197号文明绑定了，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到那个世界维持自己的稳定——这，就是来自世界规则的限制。” 第123章 讨论 玦沉吟了一会：“……那，阿里斯特，你可以吗？” “什么？” “就是……像安德里乌斯那样，在我们面对筛选冲击的同时，将你的能力覆盖其上，从而让世界的规则判定你为帮助这个世界渡过灾难的人。我想你不应该拒绝，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于我们，可以离开这个世界，自由自在；于你们，可以渡过一次大型的筛选，为这个文明赢得更大的生存机会。” 阿里斯特抿着嘴，闷着声音：“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毕竟这个文明与3197号那个II级强度的文明不同，其筛选机制更为严苛困难，而且我也不像安德里乌斯那样强大。” 玦叹了口气，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那你们这还有更好的人选吗？那五位……哦不，四位强大的老者能做到吗？” “不行了。” 阿里斯特否决，“他们的力量早已不如曾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都培养了继承者。更何况这个文明的筛选降临时，强度至少是那个3197文明的5倍，即使这个世界有着和安德里乌斯一样强的人也相当困难。” “最最关键的是——安德里乌斯显然不属于人类，他的身体强度明显高于普通的筛选者太多，我不太能确定他的身体是不是与生俱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特殊性是能成功的重要因素……甚至是关键因素。” 安德里乌斯的身体……那不是熵构造的吗？ 可惜现在熵并不在这里。 玦注意到，阿里斯特说到其他人时都是做不到，唯独对自己是不确定。 “阿里斯特，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能排到什么层次？我是指现在。” 阿里斯特斟酌着：“嗯……排除你们两个的话……还算可以。” “可以是指？” “单论力量的话，暂时没有比我强的。” 哦吼！ 玦挑挑眉：“你还真不谦虚……那为什么很少在这个世界的新闻报告上见到你？以你的功绩和成就，不会无人注意啊？” 阿里斯特面色平静：“我喜欢安静，讨厌被打扰，所以大多数的研究成果都以机密的形式直接传输到中央总部，反正我也不缺钱。” “至于那些筛选的灾厄，我确实有参加，但几乎都是为了研究，而非对抗——那是其他人该干的事，毕竟我只是学者。” 玦：“那你的那些X俱乐部的同僚呢？他们没什么办法吗？” “这就是我犹豫的地方。” 阿里斯特想了想，“其中一个同僚曾经分享过一个能让人短暂时间内能力和身体强度迅速成长的技术，我因为考虑到其中的困难，就一直搁置了。” “至于现在……”他看了眼玦，“看来有必要着手实验了。” 两人回到了实验室。 地上那两只被捆起来的小动物拉了几泡屎在地上，尽管嘴都被封住了，但喉咙里似乎还不停地酝酿着声音。 “咕咕咕~” “咕嘎~咕嘎~” 阿里斯特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你回头记得收拾。” “知道啦——” 玦拖着嗓子把那两只动物拎到实验台上，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问： “关于熵，你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初步判断，她可能……跑到阴面去了。我觉得这很可能是阴面那边世界的规则——如果你们都呆在同一面，很可能造成某种失衡。”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我们不能呆在一起？” 阿里斯特点头：“我恐怕是的。” 玦抿起嘴唇，突然又切换为虚化的状态，淡金色的身影在空中飘荡。 “呼——” 他缓了口气。 阿里斯特奇怪着：“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的这个能力需要两个人的力量联结在一起才能用——我能进入这个状态，说明她还算没有生命危险。” 阿里斯特歪头：“那你们是怎么联结的？” 玦换回正常的状态，散发着银光的线在他的手中团成一个球。 “靠我的力量。”他抬头看向阿里斯特，咧开嘴角，点了点自己的大脑，“将我们的力量能够在不接触彼此的情况下相互联系起来。方便很多，不是吗？” 阿里斯特赞同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手上的表带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嘀嘀！ 他低头点开表带，目光扫过一行行讯息，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玦：“怎么了？” 阿里斯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娄光死了。” …… 最近死的人比较多啊。 在玦的视角中，前后死了康塔、奥斯顿、艾德里安、伊莱莎、娄光…… 他又不是什么死神小学生，总不至于走哪哪死人吧？ 他舔舔嘴唇：“关于伊莱莎——她的能力具体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那个瞬间，无数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闪现，最终归于黑暗 特别是……特别是那个白色的身影，他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来源于什么血亲，而是来源于内心，他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阿里斯特扁扁嘴，半张着眼皮盯向他：“伊莱莎……她的能力至今都没办法完全测定，正如我跟你说的，她触及了命运的一角——你看到的，多半是对你未来的一种几乎命定般的预测。现在—— 该告诉我了，你以前究竟是怎么……死去活来的？” 玦耸着肩：“我要说自己也不知道你信吗？我以为我死了，可结果是第二天，我不仅仍然活着，我还分裂了！这话说出去有多少人能信？” “我信。” 阿里斯特面无表情地说，“身为学者，我不能放弃任何一种可能的设想。不过很明显，你作为当事人都不甚清楚，那我也无从考证，这事先搁置着吧。” 玦突然问：“针对伊莱莎的能力……我想问：你相信命运吗？” “我更乐意称所谓的命运为时间。” 阿里斯特挑挑眉，“也有人曾说——光锥之内，就是命运。但每个人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并不会因为什么命运而止步。所谓的相不相信，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接下来……” 阿里斯特拨弄着实验台上惊恐的动物，目光冷冷地，“给我看看——你的潜力吧。” 第124章 灵魂实验 说实话，即使有一个设想，他也不确定具体该怎么操作。 玦先对准那只鸡，此刻这只鸡像是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想要疯狂地挣扎，但苦于缚住它的绳子一动也不能动，吓得屎不停地往外窜。 阿里斯特嫌弃地后退一步。 玦其实也比较嫌弃，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先……嗯，先用银线把控住它的行为。 霎时间，华丽的丝线从他的手掌溢出，缠绕其上，毫不费力地控制住了那只鸡，鸡顿时像失了智一样不动了。 然后……呃，该…… “你现在能感受到这只鸡的灵魂吗？仔细感知一下” 阿里斯特突然发话，引导着玦使用力量。 “灵魂……” 玦感受着银线之下的存在，渐渐地，他似乎在那只鸡身上看到一种虚虚的重影。 玦：“我好像看到了重影，那就是这只鸡的灵魂吗？” 阿里斯特扫了眼那只鸡，显然那个重影只有玦才能看到：“结合乐园那样的人类灵魂，应该是的——试着拨动它，或者……扭曲它。” “嗯。” 玦先是轻轻地用银线碰了碰那个重影—— 重影的那只鸡竟像是真的鸡一样，被碰到之后微微张开翅膀，啄了啄那根银线，还不停地“咕咕咕”叫着。 玦眉眼微扬，有些惊奇地：“嘿，它的灵魂也在咕咕地叫呢！你听到了吗？” 阿里斯特：“没有，这样的能量比较低的灵魂是无法让正常人察觉到的——像乐园的那些人，也只有核心的那么几个实力强大，身体才能凝实到让别人看见。” “哦……” 玦舔了下嘴唇，搓了搓手，接下来……他要试着扭曲了。 他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银线突然宛如刀锋般深入这只“灵魂鸡”的体内，剧烈地一动—— “喔喔喔！！” 那只灵魂鸡突然惨叫一声，与此同时，现实中那只鸡的身体恐怖地左右鼓动着，仿佛皮肉下有什么东西要破出来了！ “小心！” 阿里斯特迅速将玦往后一拉，玦也感觉不对，立即抽出了自己的力量。 “彭！”“咚——” 像是有一个装满水的气球突然爆炸了一般，那只鸡连着沾着血的毛和身体的各个部分……炸得到处都是。 鸡死了。 实验台上一片狼藉。 尽管阿里斯特及时拉住了玦，但两人的衣服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了点点的血迹。 阿里斯特语气不善地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鸡毛：“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玦身上的血明显更多，抱怨着：“我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它为什么爆炸了？我只是动了下它的灵魂啊！” “动动脑子，事实就摆在眼前。” 阿里斯特有点暴躁地脱下沾上血和鸡毛的外套，跺了跺脚，“你对灵魂的影响明显会强烈反映到对方实际的身体上，正常来说，灵魂比身体要脆弱得多。” 玦歪歪头：“所以说，作为攻击手段，我攻击对方的灵魂应该更为高效方便？” “前提是你想置对方于死地。另外，如果面对的是乐园的那几人，便更要小心，他们保不准……不，是肯定有什么保护灵魂的方法和反制措施，可别栽在沟里。” “哦。” 玦走上前，把桌上的……“鸡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无奈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小鸡，新手操作，难免失误——起码我也算给了你一个痛快。” “接下来……” 他看向那只鸭子。 鸭子看到那只鸡的下场，已经吓到昏厥了。 玦拨了拨它，扁扁嘴：“不会死了吧？我听说动物挺容易被吓死的。” 阿里斯特过来看了下，摸着鸭子的胸脯按了按：“……没死，你继续——记住，这次轻点，手不要抖！” 玦嘀咕着：“我又不是医生，哪能保证。” 他抬起手—— 如法炮制地，银线控住了鸭子的灵魂，他再一次看到了重影。 鸭子的灵魂本来也似乎在昏迷，被控制住的那一刻，有点迷迷瞪瞪地醒了。 扭曲…… 他心想着，慢慢地操控着银线渗入它的灵魂……很好，这次鸭子没什么剧烈反应，应该是因为这次他的手法比较轻。 然后，他轻轻地扭动了一下鸭子的脚部的丝线，往外一拨—— “啪叽！” 两人勾着头谨慎地一望——鸭子两只脚的部位那里蹦出了一个肉瘤！ 玦嘴角微扬，略略挑眉。 还挺……奇怪的。 接着，他又以同样的手法拨动了几下，尽管鸭子的灵魂有些惊慌地“嘎嘎”大叫着，但也没有爆炸。 之前的爆炸或许是他勾破了那只灵魂鸡的心脏？ 不一会，一只……状似鸭子的克苏鲁出现了。 玦默默地收回手，两人沉默地看着眼前或许可称之为“不可名状”的小东西。 现在，这个小东西还是活着的。 阿里斯特扶额，沉着脸抽出一旁的实验刀，给了这个玩意一个痛快。 “告诉我，玦。” 他将这个玩意也扫进了垃圾桶里，严肃地盯着玦，言辞锐利，“做这样的事，你感到高兴吗？嗯？” 他现在几乎无法确定眼前的青年会不会是什么二代的弗莱格桑了。 玦撇撇嘴：“高兴倒不至于……” 看到阿里斯特有些生气的表情，他明白了对方的担忧，抬起双手，“好啦好啦~我发誓，决不会对那些无辜的人使用这个法子的。” 阿里斯特眯起眼睛，目光幽深：“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然。” 玦耸耸肩，“我又不像安德里乌斯，或是兰德尔那样，喜欢以此为乐或是痴迷于研究。” 再说，没事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的审美观又不偏向抽象主义。 …… 阿里斯特呼出一口气：“今天就这样吧——剩下的这么些天我会研究一下短时间大幅度提升实力的法子，而你……” 他瞥了眼玦，“……就在我的实验室呆着，我这边有一个训练室，你需要接受能量强度的训练，以便于之后和我去交界处能够尽量承受那里的辐射。” “知道啦。” 第125章 鬼地方 这个鬼地方能是地核？ 轰————！ 淡金色的身影不断地在黑暗中穿行，沿途循着光亮追打过来的怪物无一不被轰得粉身碎骨。 “呼、呼……” 熵微喘着气，皱眉扫了眼周围那些饥渴的眼睛，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大范围消灭了它们。 找了个怪物看不见的角落，她赶忙切换为正常状态。 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暗了，虚化状态下的她几乎就是此地唯一的光源，很容易成为怪物的靶子。 一直被攻击也不是个事。 自从那天突然感受到玦的气息，并忽地来到了这个地方，她就大概能猜到这个地方就是所谓的阴面。 毕竟那个装置里发着微光的东西就来自阴面。 下意识地切换到虚化的状态来到这里后，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遭到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怪物的袭击。 尽管虚化状态下的她不会受到这些普通怪物的伤害，但她也不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凭借着自身的微光简单巡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她连忙击退怪物，藏到一个角落恢复体力。 说实话，阴面里的筛选辐射还是很高的，差不多微高于当初在3197号文明的灾厄之眼，但结合阿里斯特说的话，按理讲这里的辐射至少该是现在的好几倍…… 除非……这里的辐射分布并不均匀，有些地方可能强度要远高于这里。 这里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当她抬头望去，既无太阳，也无月亮，更没有什么星星，荒凉无光的这一处地界里，唯有个别能散发着点点光亮的危险怪物成群结队地在远处游荡着。 黑暗，是这里的代名词。 “呼、呼……” 熵微微合眼，在脑中回想着刚刚根据自身的光亮考察到的附近地形—— 她所在的这里附近都是砂石和尘土，既没有人类的踪迹，也没看到有什么文明的遗址。 只有怪物、唯有怪物在此处生存…… 不过，若说这里是所谓的地核，她持否定态度。 阴面或许因为磁场的问题而无法被阳面精准探测到，虽然天上无星，但熵能感觉到这里非常空旷——有风、有水。所以实际上的阴面，只可能是一个异于阳面，或脱离于阳面而存在某处的一处地界。 而现在…… 熵稍稍歇了一会，便再度起身。 她需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一个至少能让她睡一个好觉的地方。 紧紧遮住手腕，她点开投影表带看了看，果不其然——没有网，但能看到时间。 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那些该死的怪物总会打扰人。 上次这么长时间不休息，还是某次期末考试前三天昼夜不停地背着老师划的范围……那时候整个人几乎就是靠着咖啡和茶叶硬撑着，考试过后，她记得自己可是连睡了16个小时。 唉。 再度切换为虚化的状态，熵飞到半空中，眯起眼睛环视着周围。 黑夜中的她就跟在森林落单的萤火虫一样，孤独的个体散发着唯一的属于人类的理性的光芒。 根本看不清周围啊…… 她苦恼地想着。 “砰！” 随意轰散了一旁不长眼的飞扑上来的怪物，她甩了甩手腕，决定随便找一个方向飞去。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破地方人根本无法分清什么东南西北。 就右手边吧！ 下定决心后，她快速地向右边飞去，一边竭力保持着低空飞行，试图看清地面上的情况，一边挥手打跑烦人的怪兽。 为了扩大光源，她还在手中凝聚出了晶石，希望靠着折射的作用看得更清楚些。 呼呼呼—— 疾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携带着沙尘和热浪。她环顾四周，只见一些矮小而顽强的植被顽强地顶着风沙，如同风滚草一般不屈。山丘起伏不平，岩石裸露，一片荒凉绝望之地。 漫天飞舞的砂砾仿佛是大地的眼泪，遮蔽了遥远的视野，让人心生绝望。在这片荒漠之中，唯有疾风和沉默相伴，见证着这片土地的苦难与坚韧。 这样的条件下……人类想要生存下来几乎不可能。 尽管不抱什么希望，但熵还是细细地探查了下那些凹凸不平的山峦——或许她能够找到一个山洞？ 嗯……这里没有……这里太小，不够她栖身…… 正当她欲向前找去，一个什么东西反射着她身上的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玩意？ 熵眯起眼睛，凑近瞅了瞅，然后略微惊讶地挑起眉毛。 那是一块有些残缺的铁片，大概两寸长，上面有着属于人类工艺的花纹，在薄薄的灰尘下，隐约有着什么字。 她仔细辨认着。 ——池、彻。 池彻？谁？ 她莫名想起了池云梦。 不会也是池家的人吧？这里可是阴面啊！ 熵撇了撇嘴，切换为正常状态，将地上的铁片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不管是不是，这至少说明这里曾有人类活动的痕迹，算是个好消息，说不定一个适合她晚上睡一觉的掩体就在附近。 又以虚化的状态飞行了一会，她在地上看到了两个透明的像弹珠一样的东西，蒙着砂砾，但还是微微地折射着她身上的金光。 “吼——！” 还没等她多想，一声嘶吼自她身后响起！ 熵倏地转头，只见一个血盆大口就在她的眼前，尖利的牙齿间还挂着其他怪物的血肉。 “砰！” 硕大的晶花炸开，将这只怪物炸个粉碎！漫天的血肉喷洒出来，没几秒，怪物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熵皱着眉头，盯着怪物的尸块。 怎么回事？刚才这附近应该没有怪物啊……也是被她身上的光亮引来的？ 真是时时都要防备着。 视线落回前面的弹珠上，熵不再多想，直起身来，准备继续向前方探索。 来到半空中，她顺着山坡向上飞着，打算看看山腰处是否有栖身之地。 ……嗯？等等。 路过一处裂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细细地听着。 尽管这里的风也不小，但所幸她处在顺风向。 ……是她的错觉吗？ 不，不是。 熵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处裂口，虽然眼前仍是彷如深渊的一片黑暗，但…… 目光投在脚下的地面上，此刻离得近才能注意到，有着清晰的脚印交叠在附近的地面上。 她想的是对的。 熵微微勾起嘴角，眉眼上扬，心情好了许多—— 不用犹疑，尽管不可思议，尽管难以置信，但前方……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聚居之处！ 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仍有生命在挣扎着活下来！ 第126章 住民 这里……是光不曾驻留的地方。 黄沙在风中翻腾，伴随着漫天的砂砾，将一切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黑暗如同浓雾般弥漫，将这片土地吞噬，让人感受到绝望的力量。 在这片尘土之下，一切都显得荒凉而无望，仿佛是被遗忘的一隅，只有风声呼啸，伴随着悲凉的哀叹，将孤寂与绝望深深地刻在人心中。 “木木！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少女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和气息，很快判断出了对方是谁，在黑暗之地上，这是他们必须掌握的技能。 她上前几步，连忙拉住了男孩，很是生气地：“大家都很担心你！” 木木攥紧自己破烂的衣角，嗫嚅着：“对不起，姐姐。但……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男孩从兜里翻出两粒小小的东西，有些兴奋塞到少女的手上。 少女摩挲了一下，神情一凝，而后立马跑回屋内，借助屋内非常暗的油灯，看清楚了手上的东西—— 是种子！ 她有些高兴，但又立马板起脸呵斥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就算是种子，你也不应该那么鲁莽地跑出去，那些怪物鼻子可尖了，你要是有什么擦伤流血的，它们立马就能感知到。” 木木垂下头：“我知道了……我只是也想为大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他掏了掏口袋，突然感觉不对，脸色一变，又不信邪地继续掏了掏，甚至摸遍了裤子上所有的口袋。 少女：“怎么了？” “我、我……”木木沮丧地说，“我的弹珠不见了……” 用弹珠折射油灯，从而在不同的角度照射出光路，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玩的游戏了。 其实很多大人也喜欢这样玩，但他们不承认。 少女明白他的伤心，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别难过，至少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木木，生命才是最宝贵的东西。对了，我要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说罢，少女轻轻吹灭了油灯，跑到屋外。 她的脚步十分轻盈，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也来去自如。 这里的人们不敢在房屋外点灯——很多怪物看见亮光就会没有理智地冲过来。 她自如地避开路上堆积的木材和障碍物，熟门熟路地跑到一处较大的房屋前，敲了敲门。 “咚咚。”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进来。” 少女推门进入，高兴地：“爷爷，木木回来了！” “呀，可算是个好消息，我们都急坏了呢。” 回话的是坐在老人旁边的一位女性，她优雅地向少女招招手：“过来坐吧，小冉。” “嗯！” 小冉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窗帘紧闭着，不让一丝光亮泄露出去。 半躺在里面椅子上的老人面向那位女士，说：“我们现在的资源还够坚持多久？” “……不到一个月了。” “唉！”老人皱起了眉头，“是时候再派一些青年出去探索遗址了。” “对了，爷爷，刚才木木找到了两粒种子！” 小冉小心地捧着那两粒种子，放到火炉旁的桌上。 “这……” 老人眯着眼睛，老眼昏花的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索性对那位女士说：“你看看吧。” “嗯。” 女人拿起种子，借着火炉的亮光细细打量了下，漂亮的眉眼弯起来：“看起来……似乎是藜麦的种子——这些孩子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真的？！”小冉惊喜道，“沙沙阿……沙沙姐姐，我们能把它种出来吗？” 她总是很信任沙沙阿姨，自从对方来到这里后，凭借着自己丰富的学识与经验，帮助了这里许多。 沙沙摸了摸小冉的头，笑着：“还不好说呢，回头还要借助小冉你的力量……你不是一直喜欢看那个望远镜吗，它在楼上——去看看吧！” 这些孩子们总喜欢透过望远镜看远方那些散发着淡淡光亮的怪物，但也仅能在远处看看，那些怪物危险的很。 “好！我叫上其他人一起过来！” 小冉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包括木木在内的五六个孩子一齐进来，他们向爷爷和沙沙姐姐打了个招呼后，就迫不及待地一溜串地跑上了二楼。 老头嚷了声：“慢点慢点……别磕着碰着！” “知道啦！” 孩子们满不在乎地爬上楼梯，急不可待地抱着窗边的望远镜看向远方。 “给我！” “给我！昨天就是你先看的！” 木木率先抢到了望远镜，鼓着腮帮子：“我要先看！我今天找到了种子，是功臣！你们排后面！” 尽管不太情愿，孩子们还是懂事地将望远镜让给木木。 木木熟练地摸着黑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转动着角度——他想要找到前两天发现的那一抹金光。 孩子们一致认为那样的金光应该是某种强大的怪兽所发出的，毕竟对方肯定也不怕其他什么怪兽的进攻，要不然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即便他们问了爷爷，爷爷也只是警告他们远处看看就行，千万不要试图靠近或吸引对方。 不然谁知道会引来什么灾难？ “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孩子们催促着。 “啧，别催啊——它不一定在原来的位置……啊！找到了！这次好近！” 木木惊呼一声，他同时用手指向一个方向，“你们向那仔细看！2点钟方向！说不定肉眼也能看到亮光！” 小冉勾着脖子，眯起眼睛向那里望了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确实看到了一抹亮光。 那束光亮在黑暗中穿梭，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快速而坚定。它并非游离于山脉之间，而是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仿佛在寻觅着某种答案或目标。在漆黑的夜色中，这束光显得格外耀眼，像是希望的象征，给这片荒凉之地带来了一丝生机与期待。 小冉惊喜着：“我好像看到了！你们呢？” 孩子们也睁大着眼睛—— “我、我也看到了！” “好漂亮的颜色啊……” “对啊……金光闪闪的，比萤火虫还亮。” “你们说，它在寻找什么呢？” 木木脸色倏地一变：“不对，它好像——要往我们这来了！” 第127章 你们好呀！ 楼下。 沙沙起身：“我要走了。” 老人：“去哪？” “去侦查一下附近，找一些值得探索的人类遗址，这样下次你们就能尽量减少伤亡。”她眨了眨眼，“你知道的，我有这个能力。” 老人沉默了一下：“不需要我再派几个人陪你一起吗？你一个人……” “不需要啦~” 沙沙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脸庞在火光的映射下很是生动，长发垂至腰间。 她的发型呈现出自然的卷曲，给人一种优雅而迷人的感觉。 眸子在这里映射出火光的颜色，让人看不清她原来的眼睛。 “毕竟，多几个人对我来说更像是负担——行了，回见！” 扔下这句话后，她悠悠地开门离去。 一楼唯余老人和噼啪作响的火炉。 ----------------- 楼上。 不能让它过来！ “木木！你去哪？！站住！” 小冉惊叫着，本想抓住男孩的衣服，却见男孩麻利地翻到房子外面，她连衣角都没抓住。 男孩一边往那跑一边喊着：“我、我或许有办法让它离开！” 然后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冉气得直跺脚，她警告着众人不许跟着跑走，而后快步下楼—— “爷爷，不好了！” 此刻，一楼的火炉旁只有老人，那个叫沙沙的人已不见踪影。 老人抬起头：“怎么了？” “那、那个前几天我们看到的金光往这来了，木木他……一下子就跑过去，说有办法让金光离开——我没来得及抓住木木……呜呜……对不起！我没看好他！” 话说到后面，少女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这个臭小子！” 老人生气地站起来，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敲，他快步走到室外，不一会就把聚落里的青年叫了过来。 青壮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老头子，怎么了？” “是又要我们去外面探索遗迹了吗？我看资源快不够用了……” “嘶……我上次的伤还没好透呢！” 老人敲了敲拐杖：“不是的。附近有一个散发着金光的不明物体似乎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所有人警戒起来！还有，木木这小子跑了过去……艾文、老王，你们小心地跟过去看看。” 那两人神情紧张地应允：“好！” ----------------- 这样，或许就可以了吧。 将手上的草叶包裹在一块石头上，木木奋力地向那处金光旁扔过去—— 他记得附近有一种叫王霸怪的怪物出没（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觉得挺酷），那种怪物对那种草叶的气味极为敏感，或许能顺便驱赶走金光。 木木用身下的尘土使劲擦掉手上的草叶气味，直到双手变得通红，不再有一点植物的味道才满意。 “吼——！！” 不一会，一只王霸怪应时出现，比起草叶的味道，那团金光明显更吸引它的注意，它急不可耐地嘶吼着跑过去，利爪在地面划过深深的痕迹，想要一口将对方吃下去。 木木担忧地眺望着远处的那点光芒。 他连续几天都在关注着那一抹光芒，仿佛被它的存在所吸引。 这种关注源自人类内心对光明的渴望，即使一直身处黑暗，人们也会不停地去寻找一线希望，一束光明。这束光或许是他渴望的答案，是对未知的探索，也是对生命的向往。 尽管……他们不能触碰、不能接近那团光。 “对不起……” 男孩低声不停地道歉着，神情愧疚，“对不起……为了聚落的安全，我必须……” 突然，一双大手从他身后抓住了他。 “木木！” 老王使劲拎着他往回走，“你这臭小子，喜欢冒险是吧？回头我好好找你算账！” 男孩挣扎了一下：“我是为了帮聚落！” “帮？”一旁的艾文哂笑着，“你别给我们惹祸就谢天谢地了！行了，这里不安全——快走！” 他们毫不耽搁，立马转身离开，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瞬间被炸成尸块的怪兽。 不一会，几个人回到了聚落。 老人舒了口气：“谢天谢地，你们都没出什么事！” 一个女人突然急切地冲了过来：“木木！我的孩子！” 她抓着男孩，左看看右看看，确定男孩没有受伤后，眉毛顿时拧了起来，抬起手重重地打了一下他。 啪！ 木木的小脸扭曲着：“妈！” “下面的几天你甭想再出门一步！好好在家里反思，想想你对不对得起你早死的爹！不省心的东西！” 女人骂过他后，又转向其他人，苦涩地笑着，“真的是谢谢各位了，我绝不会再让这小子麻烦大家了……真的万分感谢！” 艾文：“嗐，大妹子，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对啊。”老王点头，点了点木木的脑袋，“不过小孩子以后还是少乱跑，真的太危险了。” 木木仍为自己自辩着：“我是为了聚落——那道金光要靠近了，我让王霸怪去阻止它的！” 女人正要开口继续骂：“什么金光，你……” “各位！” 前面放哨的青年突然踉跄着跑了过来，神情惊惶。 老王扭起眉头，他记得眼前的青年有强大的夜视和远视的能力：“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了……”青年吞咽了下口水，“你们离开那后，那个怪物瞬间被炸得粉碎！而且……” “而且什么？” “我看清楚了！那道金光……不是怪物，那是一个人！应该是个20岁左右的女性。” 众人神情严肃了起来。 老人：“人？！所以说，金光是她的能力？” 青年摇头：“不清楚。最关键的是——那个怪物死后，她似乎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径直飞了过来！” 众人一惊：“什么？她过来了？！” 老人正想做出下一步指示，却顿感眼前被一团金光闪花了眼，他不由得抬起满是褶皱的手微微挡住自己的视线。 这一刻，金光闪现，如同神迹般洒落在大地上，聚落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股耀眼的光芒填满。人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明亮的一刻，仿佛被降临的太阳赋予了一份无以言喻的喜悦和安宁。 金光如此璀璨，以至于人们不得不眯起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明亮。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许久不见的光亮，人们终于看清—— 熵飘在空中，粲然一笑，友好地向他们招手：“你们好呀！” 第128章 苍蝇 尽管心里清楚面对这样不明的外来人应该保持警惕，但众人还是对熵满身的金色光辉震惊到了。 ……实在是太久没见如此亮的东西，人们的内心不由自主地被这光明所吸引。 可其实熵本身在虚化的状态下并不算太亮，只是这里实在是黑得过分，才显得任何一簇微小的光亮都显得尤为显眼。 …… 众人瞪着眼睛，半张着嘴，似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老人率先开口，他有些迟疑地做出偏友好的姿态：“这位……女士，您是……？” 熵歪歪头：“啊，你们好，我叫熵。嗯……我来到这里其实不算太久，请问，你们这有空余的——” “吼——！！” 砰——！ 话还未说完，不远处传来怪物的吼叫声，紧接着，几只两三米高的像苍蝇一样的怪物从裂谷的缺口处直直地向这里进攻过来，沿途还撞倒了山壁旁的裂石。 “嘶嘶…………” 苍蝇们的复眼转了转，锁定了熵这边，振动着翅膀迅速地扑过来！ 老人顿时大喊：“大家！防卫！全员警戒，一定要保护我们的聚落！” 众人分散开来，木木立刻被他的母亲拖着往家中躲去。 一旁的老王立马掏出别在裤子上的枪，毫不犹豫地卸下保险。 “该死的怪物，休想再靠近一步！” 他飞速地上前几步，娴熟地将枪口对准领头的那只超大苍蝇…… “砰！” 一枚散发着白光的子弹径直地打在了苍蝇的左边复眼上！ “嘶——！” 那枚子弹应该属于筛选者的力量，受伤的苍蝇疯狂地尖叫了一声，七倒八歪地撞向老王，它的口器裂开，想要啃食着这些弱小的人。 “咚——噗嗤！” “呃！” 老王捂着不停流淌着绿色毒液的手肘，痛苦地跌倒在地，手枪也掉在地上。 “老王！” 艾文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正要将老王拖走，却见怪物已近在眼前！ 他下意识地闭眼，但还是坚定选择保护着身后的同伴：“不！” 一旁的众人大惊：“艾文！不要——” 哗—— “砰！”“砰！”“砰！” 噗嗤…… 几声清脆利落的声响在空气中回响，伴随着血肉被刺破和怪物沉重的坠地声，周围顿时又陷入了寂静。 怎、怎么了？ 艾文有些害怕地慢慢睁开眼，却见刚才的怪物此刻已被一簇晶花炸开，尸块散落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是谁……？ 一声平淡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啊，这几只苍蝇可能是对着我来的。” 仍然浮在空中的熵抬起自己的手，面对着这处聚落对外的裂口处。 霎时间，一道透明而美丽的屏障凭空升起，宛如水晶般清澈，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这屏障高高耸立，牢牢地保护着这处聚落，将外界的危险隔绝在外。 “这样就好了嘛！” 她拍拍手，仿佛这项困扰聚落多年的工程对她来说微不足道，“放心，怪物是攻不进来的。而且我留了个小口，你们想出去通过那里就行了。” 众人愣愣地瞪着这个外来客许久。 老人蹒跚着上前，面露感激：“真是太感谢你了，熵女士，我们真的无以为报！” 熵摆摆手：“我也是刚来到这里——你们这有空余的房间吗？我真的、真的很久没休息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歇一会。” “当然、当然有！” 老人连连点头，指向自己屋子旁边的一间屋子，“那个屋子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您如果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 熵落到地面，切换为了正常状态。 累了那么多天，她总算能睡一觉了。 众人见她身上的光突然没了，也一惊：“熵女士，刚才的那是您的能力吗？” “嗐，不足挂齿。” 她正要抬腿走向那个屋子，却又听见一旁的艾文急切地嚷着：“老王！老王你醒醒啊！” 大家将目光转向那个方向—— 尽管现在聚落的庭院又暗了下来，但那个叫老王的人……他手肘上的伤口散发着不祥的绿色荧光。 有人惋惜：“唉，看来老王撑不久了。” “毒素扩散得太快，现在截肢都来不及了。” “他这人还蛮好的，到现在也还没找个对象，可惜了……” “呜呜呜……”有人小声地抽泣着。 熵神色一动，问：“你们治不好他吗？” 老人回答，语气中带着苦涩：“刚才那样的怪物，它们的全身上下都蕴含着剧毒，而且扩散得极快……我们这里根本没有那样的医疗条件，就算……”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模糊了一下，“……也不行。” 就算什么？ 熵留意到了，但介于现在她困得很——睡觉才是头等大事。 因为看不清，她转成虚化状态，施施然地飘到那个叫老王的人的身边，盯着他。 正在默哀的艾文抬头疑惑着：“您这是……？” 熵眨眨眼，手随意地一挥—— 透明的晶状体覆盖在老王的手肘处，众人惊异地发现：原本滴滴流淌的绿色毒液竟然在晶状体的覆盖下逐渐消失，伤口也在光芒的作用下愈合得越来越快，最终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神奇的景象让众人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凝视着。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老王的伤口……痊愈了？！” “而且如此之快，难以置信……”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这样的力量，不，这样的伟力真的是正常的筛选者能有的吗？” 老王也终于从痛苦中转醒，面对着自己痊愈的手臂，他语无伦次地感激道：“这、这真的太谢谢您了！我本以为、以为我就要交代在这该死的苍蝇下了！” 众人窃窃私语着，此刻看向熵的眼神除了敬畏，还多了丝感谢。 “就当是我的房租。” 熵起身环视了下众人，平和地说，“各位要是有什么伤可以找我治疗。” 她打了个哈欠：“啊唔~我先睡了，有什么事等我起来再说吧。” 说罢，她来到那个屋子，打开房门。 今天，先好好休息吧…… 第129章 微垣 当玦结束一天的训练疲惫地打开房门准备休息时，他整个人不由凝滞在了原地，脑中的神经顿时紧绷。 有人！ 虽然房间没有开灯，但玦通过银线的感知，可以确信对方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谁？难道是乐园的人吗？ 因为这个世界也处于乐园的记录之下，而且他和熵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力量，所以会有乐园的人知道也是合理的。 不知道对方什么态度，就怕是和荧惑一样上来就打（关键他们还打不过）的敌人。 ……现在通知阿里斯特也来不及了。 冷静、冷静。 深吸一口气，玦沉着声音，目光锐利地投向沙发上的人影：“请问您是？”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慵懒：“微垣，这是我的名字。” 啪！ 少年一个响指，室内的灯光打开了，由此玦也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眼前约莫17岁的少年身材与他相当，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微微翘起，配上一双水绿色的眼眸，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精致。 玦注意到，尽管对方比较凝实，但身体也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玦笃定地说：“你是乐园的人。” 还是核心的七人之一。 微垣……新的名字，不知道对方是第几席。 “嗯哼~” 微垣挑挑眉，对于玦的笃定毫不惊讶，“放轻松嘛~我没有什么敌意——来，坐！” 他拍了拍沙发一旁的位置，翘着腿，姿态放松，好像真的只是朋友间的串门拜访而已。 玦沉默了一下，现在根本不清楚对方想要干什么，贸然攻击或是逃跑都不是好的选择。 他走过去，坐在离微垣最远的沙发上，时刻准备让小黑进攻。 他面无表情地：“你有什么事吗？” “别这么紧张嘛。” 微垣拿起桌上的汽水，“噼咔”一下打开罐头，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感慨着，“啊~还是这种经典款最好喝。” 玦看着他：“你们这样的程度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吃喝了？” “是啊，心动了没？” 微垣向他眨眨眼，俏皮地说，“有没有兴趣来乐园？相信以你的实力不久也能当上核心的七席之一。” 玦干净利落地拒绝：“不要。” “真可惜。”微垣耸耸肩，但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可惜的表情，“你要是成为同僚，说不定每次开会还能热闹些。” 玦表情莫测：“听起来，你很了解我？” “当然，你们可是杀死了我的前一任呢！我当然要对你们重视起来呀。” 荧惑是他的前一任？！ 所以说，这个叫微垣的家伙就是乐园的新·第七席！ 正当玦心中思量着，微垣又喝了口汽水，转向玦，“光喝汽水也没什么意思，你能点一些烧烤吗？” 他的眼神倒是很直白，仿佛真的只是要吃点烧烤。 你是过来吃白食的？ 玦心里吐槽着，但介于自己训练了一天也饿了，还是划拉着一旁的屏幕，让服务员送了些烧烤上来。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这样诡异地一起撸串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好兄弟。 玦啃了口羊肉串，犹疑着：“你……对于荧惑死了……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对方愣愣地看了玦一眼，然后想了想，“嗯……死得好？” “死得好？”玦也一愣。 他们之间有嫌隙吗？ 微垣满不在乎地点头，撸着牛肉串：“对啊，那个死婆子惹到我了，所以……” 他勾起嘴角哼哼地笑了两声，“我就弄了点小陷阱，让她无意间有了个孩子，然后——哈！她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不过……”微垣扫了眼玦，挑眉，“没想到还能发掘到你们几个特殊的家伙，该怎么说呢……意外之喜？” “……你想怎样？” “放轻松～兄弟，我又不打算杀你们——倒不如说，你们这么特殊，要是乐园那边知道了，捧你们还来不及呢！” 玦惊诧着：“乐……你的意思是，乐园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他们一点也不去调查荧惑的死因吗？ 微垣躺在沙发上，嬉笑着：“他们当然调查了，只不过我接手了此项调查——怎么样？我对你们够好吧？” “……你怎么说的？” “这还不简单？那些残破的世界总会爆发意外，我就说是3197号世界已然破灭，同时荧惑在那个世界被卷入爆发的能量洪流中……看——这么一下，就连3197号文明都因为被我判定毁灭从而脱离了乐园的监管。” 玦沉默了一会，目前来看，这个叫微垣的家伙似乎态度偏友好居多？ 尽管这个理由也是帮他自己撇清设计陷害荧惑的嫌疑。 “你……找我有什么事？” 微垣眯起水绿色的眸子：“我知道你驯服了那个家伙……” 他点了点玦的影子。 玦立马明白对方指的是小黑。 确实，小黑也是乐园的人投放在3197号世界的，据说是不知名的外来生命体。 “……所以，我希望你，去驯服它的母体。” 母体？ 玦：“它的母体在哪？” “这你就不必在意了。” 微垣吃着蒜蓉粉丝，满不在乎地说，“我会将它带来，到时候你只管驯服就好。驯服成功的话，对你也是一大项助力，不是吗？” “你就那么笃定我能驯服？” 玦想起上次驯服小黑的场景，那次他差点就死了！ 对方耸肩：“当然不笃定——如果你失败了，那我也只会可惜一下。” “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你猜？” 见玦的眼神不善，微垣哂笑着：“等你活着驯服了那只母体，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样？毕竟对可能不久就会死亡的人来说，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必要，对不对？” “所以……我没有选择？” “我已经够开明啦，还提前通知了你一声——要是其他几席的行事风格，保不定直接就把母体扔你头上了，谁管你死不死？” 微垣擦擦嘴角起身，斜睨着玦：“哼哼，可别让我失望啊。” 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原地，仿若从未出现过。 第130章 准备 夜晚，实验室。 “微垣？新的第7席？” 阿里斯特猛地转头盯着玦，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还没等玦回答，阿里斯特又皱着眉：“啧，不行，你过来。” 说着，他将玦赶到一个测试台上，紧接着操控旁边的机器用一种奇异的光线扫描了他的全身。 阿里斯特盯着机器上的屏幕，自言自语着：“嗯…细胞没有异变。” “暂时没有任何外部伤口……” 阿里斯特声音大了些：“玦，你现在的意识清醒吗？” 玦斜睨着他：“你没开玩笑？我能不清楚自己的意识……” 阿里斯特严肃打断：“不要小看那些人的力量，你的骄傲会是大忌！” “……哦。”玦撇嘴，“我的意识很清醒——起码我这么认为。” 阿里斯特打开一个按钮，将几个电极一样的东西连接在玦的头上，同时将仪器对准他，然后问：“对方是否没有对你的记忆进行任何的编篡、修改或是覆盖？” “……没有。” “在场除你以外是否就只有那一个人？” “……是，你这仪器是做什么的？测谎吗？” 阿里斯特摇头：“不，它会检测你身体的真实记忆，保证就算你的记忆被修改也能察觉问题。” “那现在……” “看起来目前对方确实没有什么对你不利的动作。” 阿里斯特拔下玦头上的电极，脸色依然不算好，“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是善意的……他想让你干什么？” 玦扁扁嘴：“他说会把小黑的母体扔过来让我尝试驯服……说实话，我心里挺没底的。” “小黑？” “哦，就是它。小黑，来，打个招呼！” 玦向自己身下的阴影招手。 顿时，他的影子变得漆黑黏稠起来，仿佛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藏在里面。没一会，小黑显出自己黏稠无貌的身形，“咕嘟”地冒了一个大泡泡，像是在打招呼。 玦勾起嘴角：“看，它很可爱吧？阿里斯特……阿里斯特？” 他目光落回阿里斯特身上，只见对方愣愣地盯着小黑，嘴巴半张，似乎整个人呆住了。 半晌，阿里斯特才回过神，他瞪着玦，声音抬高：“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玦也一愣：“告诉你什么？关于小黑的存在吗？……小黑是很重要的一环吗？” 玦突然想起，在3197号文明遇到小黑时，它的附近有着兰德尔的遗骸，兰德尔在生命的最后似乎也在研究着小黑的存在。 玦：“……你也认得小黑这样的生命体？” 阿里斯特嘴角抽搐着：“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我认不认识它！是如果那个叫微垣的混蛋把母体投放到这里，而你倘若没能驯服——那么到头来那个该死的母体会直接毁了我们这个世界！” 玦震惊地摸了摸小黑：“那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它是一种脱离于世界的外来生命体。” 小黑：咕嘟~咕嘟~ 阿里斯特扶额：“这是一种游荡在纵向宇宙的生物，其本身可以分裂成相当数量的子体吞噬其他强大的生物或灵魂来强化自身，但子体并不意味着它能够脱离母体的控制，它需要定时到母体那里‘报告’并上传自己的收获，母体从而会给予它继续行动的本源的力量。” “一般来说，子体脱离母体存在太久，就会慢慢死去，即使用各种法子给它供给能量，也无法阻碍它慢慢死去的脚步，那群乐园有的狗东西就想出了用一个世界的力量来孕养着子体的缺德法子。” 玦歪歪头：“那为什么他们不去控制母体？” “当然是因为无法控制。” 阿里斯特白了他一眼，“X俱乐部的同僚有的就明确地观测到母体直接吞噬一个小型文明，就算面对来自乐园的控制，那个母体不仅能无视所有物理和灵魂攻击，还会直接吞噬靠近它的一切。” 玦收紧手，捏住咕嘟咕嘟叫的小黑，睁大眼睛：“那岂不是对所有文明都有巨大的害处？” 阿里斯特点头，叹了口气：“所幸那个母体平时就待在比较固定的地方，就像一个黑洞一样，行动迟缓。但微垣既然会那样说，意味着乐园那里应该有某种能改变其方位的物件或能力。而你——” 他将目光从小黑挪到玦的脸上，目光幽深，“——居然能让子体脱离母体的供给，而且依然能够存活，你真的……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嗯？” 小黑：咕嘟咕嘟~ 玦举起双手，信誓旦旦地：“我发誓——真的没有别的了！” 阿里斯特烦躁地挠头，把自己的头发整成了鸡窝的造型，他踱步沉思的许久，又是看看小黑，又是瞥着玦，思考着下面该如何行动。 确实，世界各地爆发的筛选、阴面的能量紊乱、乐园的介入以及即将放到这个世界的小黑的母体…… 玦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过了好一会，阿里斯特才慢慢开口：“……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在训练你的筛选承受能力的同时，加深你对呃……这个小黑的的联结程度——毕竟你要想驯服母体，就一定要从小黑这里下手。” 玦歪着脑袋：“联结？” “是的，依靠你那个银线的力量，全方面地渗透进这个小黑的体内，尝试着不是单纯地使唤它，而是控制它——你的能力强度很高，加上你们间磨合了也有不少时间了，说不定可以通过完全地控制它从而提高对母体的抵抗能力。” 他三两步走过来，拉着玦，把他往训练室赶，关上门打开并调整筛选辐射强度：“下面几天你也甭想在训练后能好好休息了，时间紧迫，接下来你吃穿睡觉就在这里过吧！” 玦抗议着敲门：“嘿！我白天已经训练了好久了！” 阿里斯特瞥着他，冷酷无情地说：“再训练两小时，就当你的晚自习了，我会时刻注意你的健康状态。你要知道，时间是不等人的，谁知道那个微垣什么时候会过来——明天？后天？” 在那之前，他们要做好准备。 第131章 无明的天空 当熵终于睡了个饱觉醒来后，面对黑暗的天花板，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身处何地。 她点起一旁的油灯，温和的暖色光芒照亮了房间。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少女从门那边探过来一个头：“姐姐，你醒了吗？” 熵揉了揉眼睛：“嗯，醒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小冉，姐姐，我带了点吃的过来，你肯定饿了吧？” 说着，少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了一些食物。 “王叔很感谢你的救助，还送了些花卷过来呢！” 熵定睛一看——两块土黄色的饼，三个花卷，还有一碗热水。 “谢谢。” 熵拿起一个花卷吃了起来，见小冉眼馋地望着花卷，她笑了笑，也拿了个给她：“你想吃吗？” 小冉有些不知所措，摆摆手：“我、我这……不……” “嗐，拿着吧。” 熵将花卷不由分说地塞到小冉的手中，轻声：“陪我聊聊吧，我对这里还很不了解呢。” 小冉小口小口地吃着花卷，似乎是怕一下子吃光就没了，她不住地点头：“姐姐你问吧！” 熵刚来时金色的身影孩子们几乎都看到了，结合她还救了王叔，建起屏障的行为——尽管大人们对她的身份还有些猜疑，但孩子们已经都认为熵是个好人了。 “你们这个……聚落，有多少人？” “我们这里人不多，原先有两三百人左右，之前很多大人们出去探索搜集资源……死了很多人，现在只剩下几十人了。” “你们这里？附近还有别的聚落吗？” “是的。”少女点头，“在这座山丘的后面，还有几个聚居区，据爷爷说，我们过段日子或许就要搬到那里去了，沙沙姐姐最近也去过那里帮我们谈条件。” 熵若有所思：“你们……是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的吗？” “是啊。只有少数人……像沙沙姐姐就是几个月前才加入的，据她说，她是游历各个聚落的旅行家呢！” “沙沙姐姐？你能给我详细地讲讲她吗？” 小冉嘴角扬起，眼神亮晶晶的：“沙沙姐姐可厉害了，她帮助我们认识种子，修建房屋。而且，她还特别漂亮、很温柔！她的头发很柔顺，还会编织好多的发型，她的衣服是来自别的聚落的布料，特别好看，她还说会从别的部落带回那样的布料……” 少女喋喋不休地夸赞着这个沙沙姐姐，看起来很是喜欢她。 之后有机会的话她或许也可以接触一下这个人。 熵：“你们这个聚落存在多久了？” 小冉想了想：“嗯……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很久了吧？我的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说她出生是在这里了。” 熵轻柔地摸摸小冉的头，语气温柔：“你的其他家人呢？” 小冉垂下眉眼，声音也放低：“都死了，不过……” 她抬高了音量，“爷爷和沙沙姐姐……还有叔叔阿姨对我们都很好！他们就像家人一样，彼此帮扶着呢。” 熵：“你……知道太阳吗？” “太阳？”小冉愣了一下，“哦！沙沙姐姐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说过——故事里的人们，每天能有一半的时间看到太阳，真羡慕呀。太阳……它挂在天边不停地亮着，将世界分为了白天和黑夜……” 小冉似乎在想象着太阳的模样，脸上充满了向往，她拿手不断比划着，“沙沙姐姐说，太阳是圆的。可你说，它是怎么挂在天上的呢？” 熵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尽管在正常的世界中有的地方也处于极夜之中，但人们仍可以去往别的地方，仍有选择面见太阳的权利，但在这里…… 她活动活动身体，切换为虚化的状态。 淡金色的身影瞬间将室内照得更亮了些。 “哇！”小冉瞪着眼睛，几乎不敢眨一下地盯着熵，“好漂亮！好、好亮！就像太阳一样……” 熵：“真实的太阳，要比我亮千倍万倍都不止呢。” 她试图凑近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熵的身体。 她惊叫一声：“啊！我、我的手穿过去了！” “别担心，这是正常的。”熵眨眨眼，在半空转了个身，看起来轻盈又美丽。 “噢……我、我能带其他的孩子过来看看吗？姐姐？”小冉祈求地眼神看向她。 “当然可以。” 小冉欢呼一声，而后立马跑出门外，没一会，几个孩子涌了进来。 孩子们欢呼着：“哇，好漂亮！” “比油灯还亮！比火炉还亮！” “姐姐，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孩子们期待着望向熵，但熵只能给出遗憾的回答：“……不会，我不久后就会离开。” 木木突然走到她的面前，攥紧小手，面色通红嗫嚅着：“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我、我要对你道歉……” 熵一愣：“什么？” “我、我，你那天碰到的怪物是我引过去的，我、我本来害怕你会给聚落招致更多的怪物——对不起！是我的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哦，这样啊，怪不得那天……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的。” 熵确实不怎么在意，对于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人类，对外来者抱有疑虑是正常的，没有警惕心反而会显得奇怪。 而且事实证明了她的确引来了怪物。 不过奇怪的是，这里的人长期浸淫在这样高强度的筛选辐射下，居然…… 她打量了下这些孩子。 ……居然身体没什么严重的异样，看上去就跟普通人一模一样。 是基因突变了吗？ 熵：“能带我见见你们的话事人吗？或许就是你们口中的爷爷。” 木木立刻戴罪立功似的举手：“我知道！爷爷就在左边的那栋房子里，我带你去！” 说着，他领头将熵带到了那个房子的面前，敲了敲门。 木木大声地：“爷爷，那个叫熵的姐姐过来了！” “哦，好的好的。” 里面的老人蹒跚着打开门，慈眉善目地看向熵：“熵女士，请进吧。我想，我们彼此都有很多的问题要寻求解答。” 第132章 曾经的世界 熵坐在火炉的旁边，手里捧着热茶，沉静地盯着金黄跳跃的火焰。老人坐在另一边，打量着熵。 老人：“那么，熵女士。方便透露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熵抬头看向老人，关注他脸上神态的变化：“我不知道你们这有没有这样的说法……我是从阳面过来的。” 阳面？ 老人愣了一下，忽地有些激动起来：“那、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看来对方知道阴面阳面的说法。 熵微微摇头：“我并不清楚，只是有一瞬间出现了强烈的能量波动，一转眼我就来到这里了。” 现在想想，她来到这里时感受到了玦的气息……难道是因为什么情况导致她与玦在这个世界相互排斥吗？ “……这样啊。” 老人眼中的亮光又暗了下去，继而苦笑了一声，“也是，我不该随意抱着期待的。” 熵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容我问问，你们这个人类的聚落存在多久了？” “很久了……”老人的眼眸中闪过怀念，“从这个世界因筛选崩裂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着手建造聚落了。像我们这里，一开始人数最多能有将近万人，但……有的迁往别的聚落，有的在探索遗迹中死亡，现在就剩这么点人了。” 熵注意到一个惊人的信息：“这个世界？崩裂？你们……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难道说，这个阴面，本身也是一个世界？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一个世界成为了如今荒芜凋零的样子？ 老人叹了口气：“至少有百余年了吧，从我记事起，这个世界就已经是现在这可怕的样子了。根据我所知的，当初这个世界因无力抵御筛选，统治者决定将这个世界连入另一个世界中——就像菟丝花一样汲取养分，苟且生存下来。可是……” 他抬眼望向窗帘的缝隙，似乎想要看见那无明的天空，“……可是现实并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走——这个阴面——我们的家园，倒成为了阳面那个世界健康发展的后盾，呵……这算报应吧。” 熵疑惑地问：“据我所知，阳面那里会偶尔派遣敢死队来探索，你们这里……只有原住民吗？没有从阳面过来并存活下来的人吗？” 老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其实是有的，但大多数都因为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而死去了。毕竟，连接两面边界的能量辐射还是相当高的，只有个别人才会幸运地穿过那个地界存活下来——聚落也会容纳那几个人，了解了解另一面的事情。” 熵了然地点头。 看得出，这里的人也很向往阳面的世界。 “你们有尝试过去阳面的世界吗？” 老人叹气：“唉，有的。但遗憾的是，根本没人能够过去，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据那几个从阳面来的人说，从阴面往阳面去的交界处，辐射浓度还高于阳面那里好多。” “你们这个阴面的聚落总共有多少人啊？” “约莫有十几万人吧，这还是好多年前的数据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 熵突然想起之前的孩子们：“对了，你们整日浸在浓度如此高的地方，身体为什么没有异变？我看那些孩子们似乎除了营养不良没什么严重的身体问题了。” “并不是没有异变。” “……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活下来的这些人，都是曾经做过筛选者实验的成员的后代——在世界崩裂的前夕，为了尽可能挽救人类的存亡，统治者大规模地发动实验，希望能有人适应这样高浓度的环境……过程当然很痛苦，但结果是——确实有不少人活了下来。” 熵沉吟了一下：“没有后遗症吗？” “有的。” 老人喝了口茶水，“如今这里原住民的平均寿命只有50岁。而且，虽然不少人适应了下来，但他们的力量也在衰退——这就是为什么比起阳面，想从阴面这里突破出去更加不可能。” 熵沉默了良久，说：“我是要离开的。” 面对老人诧异的目光，她抬头坚定的说：“我是一定要离开的，还有家人在等我。” “可是……”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沙沙的人？她经常来往于各个聚落之间？” 老人愣了一下：“呃……是的，不过她刚出去没多久，要她回来你需要等两天。” 他又想了想：“确实……沙沙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她可以带你去别的聚落了解更多的消息。” “我听小冉说，沙沙是一个旅行家？” 老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也算吧，她经常流连于各个聚落之间，有时还会帮助我们探索有价值的人类遗迹，累的话就在这里住个几天，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是个很热心、也很强大的人。” “强大？她也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据她说是的，”老人喝口热茶，“只是她不是在这个聚落出生的，应该是来自其他聚落的人，没有了亲人，独自漂泊到了这里，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熵基本了解清楚了，她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叨扰几天了。” 老人也起身送客：“没问题，你随意住吧，反正那个屋子也是空着很久了。有什么问题也欢迎随时来找我。” 熵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突然想起什么，掏出兜里的铁片转向老人。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捡到了这个，上面刻着池彻……你认识这个人吗？” 老人接过铁片，眯着眼看了看：“唔……这个人，我没什么印象，或许是其他聚落人的东西吧。等你到了其他的聚落可以再问问。” “行吧。” 熵收回铁片，打开门，却见几个孩子踉跄地从门外扑进来。 “啊呀！”熵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很明显，他们刚刚在偷听。 老人瞪着那几个孩子：“你们怎么能偷听客人的谈话？！” 小冉攥紧衣角，可怜的眼神湿漉漉地望向熵和老人：“对、对不起嘛爷爷……我们就是对这个姐姐很好奇嘛~” “你们……！” “没关系的。”熵摸摸女孩的头，笑着，“在你们的沙沙姐姐不在这两天，陪我逛逛你们的聚落，好吗？” 孩子们眼神亮晶晶地：“好！” 第133章 沙沙 在治疗了一些居民的伤口后，几个孩子带着她到处转悠着介绍这个聚落。 “这个，是我们的菜园子。” 小冉将熵带到一处土地，熵抬眼一望，贫瘠土地上的植物也因为长期营养跟不上而显得恹恹地。 熵：“你们这里居然还种得出菜？” 是有相关的能力吗？ 小冉嘻嘻地笑着：“对哦！我的能力就是促进植物的生长。” 小冉看向菜地，又有些怅然，“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我太弱小了。” “不！小冉姐已经很厉害了！” 后面的孩子大声着安慰，“要不是小冉姐，我们都吃不到饼子了，我听说有的聚落的人没有人有相关的能力，除了相互间的交易，还只能刨树根吃。” 熵笑了笑：“小冉，你已经很厉害啦！” 小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熵转头看向田地，忽然想： 既然她的能力能让人恢复断肢，那对植物的话是不是可以…… 她找到一簇似乎被摘过不久的葱，手轻轻一挥，晶体覆盖在葱的断口处。 后面的孩子好奇地盯着她的举动：“姐姐，你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小实验。”熵俏皮地眨眨眼。 小冉盯着那簇葱，突然惊叫：“诶，它、它好像变化了！” 孩子们连忙围了上来：“什么什么？” 熵定睛一看——晶体里的葱确实如她所想，渐渐地焕发了生机，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像没被采摘过一样！甚至看起来还更加青翠新鲜！ “好神奇！姐姐你真厉害！” 熵满意而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光景，紧接着抬头扫视着整片菜地：“既然如此……” 她大手一挥，在孩子们吃惊的眼神中，晶体如一层霜雾般覆盖在菜地上。 没一会，那些已被采摘的残枝长出新的果实，那些还未成熟的的植株变得更加健康向上！ 啪！ 熵打个响指——解构多余的晶体。 一时间，聚落里的好多人都围了过来，惊叹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的天！太奇妙了！” “这下今年终于不用过得紧巴巴的了！” “好厉害的能力！” “感觉粮食的品质变得更好了！” 熵看着众人：“各位，麻烦帮忙把那些成熟的菜收一下，我再试试，看能不能继续恢复。” “哦、噢！” 事关聚落的食物保障，无论大人孩子都马不停蹄地帮忙采摘着粮食，每个人脸上都溢满了笑容和期待。 没一会，粮食又收获完了，众人眼神亮晶晶地望向熵。 熵点点头，抬起手，故技重施—— 大家紧张地盯着菜地。 “……成功了？成功了！哇吼！” 其实这次慢了些，熵猜测或许这么做有某种程度的上限。 但看到在晶体里又恢复的粮食，众人欢呼起来，在熵解构之后，欣喜若狂地去再度采摘起来。 熵勾勾嘴角，她倒是乐得这么做——伙食能变得好一些，而且反正也不怎么耗她的力量。 事实证明，差不多五次就是上限了，之后那些被封在晶体里的粮食几乎不恢复了。 “也够了，真是谢谢您！”聚落的人感激道，“这些够我们吃好一阵了，孩子们这段时间总算能吃得饱一些了。” 就这样，熵在这里与孩子们谈天说地着，时间就这样过了两天。 当沙沙回来时，先是吃惊聚落门口的巨大晶体屏障，又是惊于聚落里明显多起来的粮食。 她看到了老人，连忙叫住了他：“诶诶诶，我才出去了两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乐呵呵地将熵的事告诉了她。 沙沙听了，眉毛疑惑地拧成一团：“从阳面来的……她在哪里？” 老人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屋子：“喏，那里。” …… 此刻，熵还在百无聊赖地和孩子们讲着故事。 “哇，那姐姐你见过大海吗？它是不是有这……”木木使劲张开了双臂，“……这么大呀！” 熵轻笑着：“那可要比你想得大多了。” 又一个很小的孩子眼神亮晶晶地畅想着：“那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呢？” 一旁的小冉和木木沉默了下来，他们比较早熟，清楚这种事是根本不可能。 吱呀—— 半敞的门被人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她笑着对孩子们说：“时间已经很晚了，该到睡觉的时间啦～” “啊！沙沙姐姐！” 孩子们惊呼着。 熵看向门口的女子—— 她看起来比熵要成熟一些，身姿高挑美丽，长而柔顺的头发微微卷曲地披在身后。尽管衣服的布料算不上多好，但放在她有致的身上却显得十分有格调。 她脸上的表情和声音都十分温柔，一个个将孩子招呼出去后，将目光锁定在熵的脸上，眼中带着细细的探究。 熵礼貌请她进来，关上门：“我想或许那位老爷爷已经跟你说过我的事了？” 沙沙微微颔首，面色变得平静：“确实，我可以带你去别的聚落。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想回到阳面去，是吗？” “是。” “你难道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吗？” 熵当然知道。 事实上，就算是阿里斯特所说的那些个偶尔才能从交界处活着回来的人，最后也都是靠着高精尖的器械从阳面那里拖回去的，就没有人完全意识清醒地回去过。 她坚定地：“我知道，但那不代表我不可以。” 沙沙勾唇笑着：“很好，很有勇气，但愿你不要只有这一腔孤勇。” 熵盯着眼前的女人—— 沙沙的眼睛和头发都是常见的棕黄色，没什么稀奇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不同于其他的聚落的人的……嗯……不和谐感。 这种不和谐感并不是指外貌上的，而是……怎么形容呢……或许是力量上的？也对，那个老人也说过沙沙是不俗的筛选者。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沙沙本不是这个聚落的人？ 熵：“那么，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沙沙神秘地眨眨眼：“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好好休息吧，后面的路上，我们会遇到不少怪物呢。” 第134章 启程 第二天。 在与聚落的人告别之后，两人踏上了旅途。 沙沙转头看向那些一直凝望着她们身影的孩子们，摆摆手：“回去吧！” 孩子们大喊着，脸上挂着真切的关心：“姐姐，你们一路小心！” “如、如果累了，欢迎你们随时回来！” 熵侧身望向挡在聚落与山谷裂口之间的晶体屏障，按照以往，她应该…… …… 她的右手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解构。 就当……是她给予这个聚落的人的礼物吧。 两人逐渐走远，直到视角里也看不到聚落了，沙沙才回过头。 沙沙笑看着熵：“你似乎喜欢那些孩子们？” 熵扁扁嘴，耸肩：“或许吧！” 其实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只是对待那些在逆境中仍然渴求并挣扎着生存的人们，她一般会给予更多的耐心。 熵：“我们该往哪里走？” “那儿。” 沙沙指着三点钟的方向，“不算太远，也就30公里这样。不过最麻烦的是，一路上会有不少——” 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怪物。”沙沙说完那句话后，不慌不忙地转向怪物，神态轻松。 熵本想要出手，却听见那只怪物又尖厉嘶吼了两声，随后“砰”地一下，它似乎撞到了一旁的山壁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怎么回事？ 因为周围很暗，熵现在也没处于虚化的状态，所以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啦！” 沙沙拍拍手，仿若无事发生，领着熵继续向前走着，“总有些怪物会不长眼，它们没有理性，只知道遵循本能去猎杀食物。” 熵疑惑着：“你刚才做了什么？那是你的能力吗？” “是哦。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能力？” 沙沙调笑地看着熵，她挽起自己的头发，“不过…猜到也没有奖励，不过就当路上打发时间了。” 熵沉思了一下：“没听到攻击的声音……是某种控制或精神类的能力吗？” “嗯……算也不算。” 沙沙含糊地回应着，她瞥向又几个狂怒地冲过来的怪物，“那几个就留给你了，正好让我看看你的力量吧，小家伙。” 小家伙？这个沙沙看起来也没比她大多少吧？ 熵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为了方便确定目标，她切换为虚化的状态照明周围—— “砰！砰！砰！” 精准无误地，三只翻飞着血肉的怪物轰然倒地！ 沙沙挑眉盯着熵，眼底是难以捉摸的思绪。 “很不错嘛！” 她赞赏着，“要是我也会飞的话，咱们说不定此刻已经到目的地了呢。” “不过，确实你的能力很是非比寻常，难怪你有底气说要回到阳面去。” 熵换回正常状态：“……倒也不一定是回到阳面。” 沙沙歪着脑袋：“嗯？” 熵垂下眸子。 仅仅是猜测，如果是因为她和玦在这两个世界互斥从而无法见面的话，那只能在交界处两人一起承接筛选从而回到家或者其他世界才行了。 说起来，她之前有那么一瞬会闪回到3197文明，在这个世界却没发生过……是因为这个世界目前还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吗？ 熵磨了磨牙：“总之，我现在要去往大聚落交流更多的信息，最后还要去交界处，只有在那里，才会……发生可能。” 沙沙莞尔一笑：“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话题一转：“你知道吗？人在微笑的时候是感觉不到舌头的。” 熵愣了下，是吗？ 她下意识地勾起嘴角，感受舌头的位置。 “哼哼～” 沙沙轻笑着，“你上当啦～哎，你笑起来超可爱的！” 她拍拍熵的肩膀，又捏捏她的脸颊，声音柔和且富有磁性，让人不自觉地舒缓放松，“多笑笑吧小家伙，你的笑很好看的。” 熵的心情变好了些，这个沙沙抛去那么点不和谐的感觉，看起来人还是不错的。 天地间只有一片沉沉的黑幕，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着，借此抵抗除了风沙外令人窒息的沉寂。 熵：“对了，沙沙，你是在别的聚落出生的人吗？” 沙沙似乎点了下头，但因为环境太暗表情看不真切：“我确实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这么些年一直奔波于各个聚落之间。这附近我都摸熟了，就算不用地图闭着眼睛都知道路怎么走呢！” “真厉害！” 熵还是挺佩服的，在如此险峻的环境里摸黑走路确实不是易事，何况还有那么多怪物伺机进攻。 “你呢？”沙沙反问，“你们在阳面的生活肯定很美好吧？据说那里的科技水平和环境比我们这强太多了。” “也就那样。” 熵含糊其辞着，她忽地想起什么，挽起右手的衣袖，露出投影表带，“看，这是那边用的通讯工具。” 不过现在因为没电，所以一点也亮不起来了。 沙沙伸手摸了摸，目露怀念：“真羡慕呀，据说以前，我们这边的世界也曾有过那么高的科技水平。” “可惜……”沙沙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筛选的灾难毁了一切，我们的文明、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太阳。” 熵试图安慰她：“呃……往好处想，你们至少还存活下来了一些人。或许还有希望……” “没用了。” 沙沙摇头，仰望着无明的天空，语气中却是诡异的平静，“这个世界已经在走向灭亡了，你知道吗？就在不久前，交界处那里爆发了强烈的能量震动，极度的不稳定，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就要塌了。” 熵一惊：“要塌了？！” “是的，所有人……到那时将无一幸免。” “可……”熵有些不理解地问，“那你现在还帮这些聚落的人探索遗址？你觉得这么做还有意义吗？” 他们明明已经没有未来了！ 就连她，也没有未来了。 沙沙轻轻呼出一口气：“或许……没有吧。但，人何必去追求什么意义呢？” 接着，她微微侧身，即使在黑暗中，熵也能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而现在，我看到了你……确实，你有着非比寻常的力量。”沙沙的声音中含着似有若无的哀伤，“或许……或许！你，会是破局的关键。” 第135章 大聚落 气氛似乎有些凝滞。 “我们说点别的吧！” 沙沙突然又换个话题，语气轻松了些许，“熵，再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他们应该对你很好吧？” 熵歪着头，眼中闪过怀念：“我的父母……确实，爸爸和妈妈对我都很好，从小到大，他们真的教会了我好多，对我也从不要求什么压力。可惜……他们走了。” 沙沙哽了一下：“……对不起。” “呃，不！我说的走了不是那个意思。” 熵发觉自己的话有些歧义，连忙补充，“他们只是失踪了，并不是死了的意思。” “可，就算是失踪，你也不好受吧？” 沙沙善解人意地拍拍她，“悲剧并不分什么大小，对不同的人来说，一个故事的糟糕结局是悲剧，一个文明的覆灭也是悲剧。” 熵无奈地笑笑：“谢谢。但我现在除了有点遗憾倒也不难过了。” 沙沙：“哎，那你这么漂亮，就没有人追求过你吗？” “我…没有的。” 熵挠挠头，“我其实平时比较脸盲，所以不怎么认得人，同学们或许觉得我有点高冷，没人主动接近我的。” 而且她其实也乐得这样——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对她和玦本质上算是负担。 沙沙有些讶异：“那所以说你没有什么其他知心的好友吗？” “没有，我有家人就足够了。” 毕竟她已经有了玦，谁再知心也没有他知心了。 “家人？噢对，你说过要去寻找家人。你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还有一个我。” 沙沙怔愣着，显然没搞懂熵的意思：“你说什么？”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熵开口：“简单说，我曾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模一样的人。除了性别不同，我们别无二致。” “好……”沙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似乎词穷了，“……奇特。他——就是另一个你，不会能力也跟你一样吧？” “噢，能力确实有点不同——我们只有虚化状态的能力是一致的。” “虚化？” “就是你之前看到的我金色的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沙沙突然不说话了，她仿佛在思考什么，颅内正进行激烈的交锋。 熵歪歪头：“沙沙？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比较惊奇。”沙沙声音似乎有些闷，“真可惜啊，要是有机会同时见到两个你就好了，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沙沙：“对了，那你分裂之前……是男是女呀？” 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男性。但，这很重要吗？” 说实话，那么长时间下来，她都已经适应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体了。 而且其实本质上，他们的灵魂都是相同的，性别并不会改变她的性格。 沙沙嗓音含笑：“我只对一件事比较好奇——你……成为女性之后，现在是喜欢男性还是女性？” 熵顿时愣住了。 关于性向这个问题，她倒真的没细想过。 自分裂之后，他们面临着大大小小的意外与冒险，她更是没时间去纠结这个事。 可再一细想，这个问题…… 对她来说，真的算是个问题吗？ 熵沉思了一会，而后开口：“这个问题……对我也不重要。” 这下愣的人是沙沙了：“欸？为什么？” “因为……”熵抿抿嘴，“……我根本就不会考虑和其他人保持什么长期亲近的关系。这也是为其他人好。” 不仅是因为麻烦，更因为她知道自己，会下意识地不停衡量对方值不值得她的付出。 这样来看的话，其实她算是个在感情上功利性比较强的人。 沙沙明白似的点头：“我算是大概弄清楚你的性格了。该说不说，确实很别致，我喜欢～” 熵这样的人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有着强大的实力，朴素的善良，完善的人格，别致的趣味，以及…… 沙沙能够感受到，熵在杀那些怪物时，那一瞬间透露出的疯狂。 真是……有意思。 呼————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卷带着尘土与砂砾，两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衣角被吹得猎猎作响。 沙沙大声地：“我们现在应该到裂谷的缺口了，你跟着我从右边的道下去就能看到大聚落了，这边的路很不好走，记得跟紧我！” 熵本想开口回应，但一张嘴就吃了一堆沙子进来，她只能点点头，紧跟着沙沙。 确实，这边的路相当崎岖不平，她好几次差点绊倒。 废了一番功夫，她们总算来到了一处带有掩体的平地上。 “沙沙姐！” 两人才刚站稳，就见有人小跑着过来，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已经到聚落了吗？ 沙沙立即熟稔地招呼着：“呦！这不是阿晨嘛，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 她跟熵介绍着：“这是阿晨，他是这处大聚落的稍岗，看到他说明我们已经到了。” 接着，她转向阿晨：“我旁边这位叫熵，她想要了解一些事，带我们去老爷子那儿吧！” “哦，幸会。”阿晨对熵点点头，“你们随我来！往里走。” 一路上，沙沙和这个叫阿晨的人攀谈着，熵走在后面默默地听。 沙沙：“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 阿晨：“唉，还是那样，精力不如从前……聚落现在换成阿夏管理了。” “阿夏？我记得他才成年吧？” “嗯，不过他虽然年轻，做事却颇有毅力和决心，大家倒没什么意见。对了，沙沙姐，我听说……交界处那边似乎有什么震动，动静还蛮大的……你见多识广，我们聚落这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沙沙突然沉默了一瞬，而后有些干笑着说：“就算有事又能怎么样？天就算塌下来又能怎么样？你年纪轻轻的，多把时间放在陪伴家人上就是了——对了，你的妹妹最近身体如何？” 熵意味不明地瞥了沙沙一眼。 阿晨被转移了注意力，谈及妹妹，他的心情高昂了些许：“啊，妹妹的身体明显好了些，现在都能慢慢开口说话了！我还要多谢你上次带来的草药，这下感觉未来都有盼头了！” 第136章 老头 就在沙沙和阿晨的谈话间，几人走进了这个聚落。 和之前的小聚落一样，眼前的聚落也是建在一个巨大的山谷掩体中，因为再往里面就脱离了外面怪物的视线范围，所以有不少居民在里头的居民广场上点起了公共火堆。 依靠火堆的光亮，熵环视着周围—— 这个聚落的人数明显要多很多，有一些人在处理那些勉强能吃的怪物的皮毛，妇女们聚在一起剥开粮食的外壳，还有一些孩子们围着火堆拨弄着地上的石子。 她注意到，即使在这样的大聚落中，大部分的孩子仍显得面黄肌瘦，她还看到几个孩子在不停地嚼着被剥离的谷子的外壳，似乎想借此增加点饱腹感。 阿晨还要去放哨，他本想和沙沙再聊聊，只见沙沙一挥手：“放心，这里的路我都熟，忙你的去吧！” 来往有不少人都在交谈着，看到沙沙后，都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嘿！沙沙，你都好久没来了！这次有带什么新奇的东西来吗？” “沙沙姐姐，你之前带的种子已经发芽啦！” “沙沙，你后面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 沙沙笑着和众人摆摆手，对自己如此受欢迎毫不意外：“后面是我的朋友，我们这次来只是办点事情，以后有机会我会尽量带更多有意思的东西来的。” 她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呀，娜娜又长高啦！你的弟弟呢？” 小女孩低下头，攥紧自己单薄的衣角，瞄了下不远处被剥皮的怪物：“弟弟……前些日子细菌感染死了。大人们……用他的尸体抓捕到了那只怪物。” 沙沙沉默了下，轻轻抱了抱女孩瘦小的身躯。 “没关系的姐姐，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女孩伸头亲了下沙沙的脸庞，“谢谢你。” “再说，”女孩干巴巴地笑着，“我家这次能分到更多的食物呢，也……不用像以前过得那么紧凑了。就是不知道弟弟在那个怪物的肚子里有没有消化……” …… 告别女孩后，两人继续向里走。 紧接着，迎面走来一个看起来颇有英姿的人，他年纪看着不大，但周围的人似乎都比较尊重他。 他的视线扫了眼熵，而后落到沙沙的身上，语气温和：“沙沙姐，你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沙沙歪了歪头，然后惊呼一声：“呀！这不是阿夏嘛！” 她笑着拍了拍阿夏的手臂，仿佛刚才沉重的气氛只是个幻觉，“感觉有段日子不见，小伙子更帅气了，瞧瞧这肱二头肌！唉，岁月不饶人呀，感觉你当初光着屁股在田里乱窜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熵诧异地瞄了眼沙沙——按沙沙刚才的话讲，她至少该有三四十岁了……看不出来啊！ 阿夏无奈道：“沙沙姐，你就别调侃我啦。我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事，尽管告诉我就好。” “呵呵呵~知道知道。放心，我和我的朋友这次来拜访一下老爷子，你不必担心。” “老爷子？”阿夏惊讶了一下，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声音低沉了下去，“是……和交界处的震动有关吗？” 沙沙瞥了眼他，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是与不是，还得我们和他聊过再说。” 阿夏点点头，他抿了下嘴：“我……和老头子最近的关系不太好，你们等会聊天时就不要提起我了。” 沙沙若有所思：“明白了，咱们回聊。” 阿夏走过她们，也向熵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信步离开。 ----------------- 两人走到一个木屋前。 “就是这了。”沙沙看向熵，“这个人是从阳面来的，他以前是那里敢死队的人，而目前存活至今的阳面的生还者，就只剩他一个了。我认为他应该掌握不少对你有价值的消息。对了，他的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 熵点头：“明白了。” “嗯。”沙沙面向门，举起手。 咚咚咚—— 没人应声。 沙沙挑了挑眉，继续敲着。 咚咚咚—— …… 咚咚咚—— “……行了行了别敲了！谁啊！” 吱呀——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木门被拉开，熵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瞄了眼两人，最后看向沙沙，语气仍不算好，他沙哑着：“沙沙？你来干什么？你后面那又是谁？” 沙沙好脾气地说：“池爷爷，我这边有一位朋友，哦，她叫熵，也是阳面来的——她想和你交流一下关于阳面的事。” 老头的目光顿时钉在了熵的脸上：“你来自阳面？” “是。” 熵不卑不亢地，“我希望能够离开这里，为此，我认为有必要与您交流一番。” “……嘁，”老人转身走进屋内，“进来吧。” 熵正要走进去，却见沙沙不动。 熵疑惑：“沙沙？你不进去吗？” “不用了。”沙沙笑了笑，“你进去就行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摆摆手，“我还有点事，等会过来找你。” “哦……噢。” 熵望了眼沙沙的背影，然后走进了小屋。 …… 老头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真没想到，连你那么小的孩子都去敢死队了，哼！现在是没人了吗？” 熵平静道：“我并不是敢死队的人。” 老头惊诧着：“什么？难道你是偷溜到交界处的？没有任何防护你居然还能无恙地活着？！” “也不是。是因为某种能量的剧烈波动，我突然来到了这里……所以——我要回去。” “哈！小姑娘口气不小啊！” 老头冷哼了一声，“到现在为止，就没有人能从阴面前往阳面，先不提阴面这边的筛选强度高出阳面好几个量级，再者——这里穷酸程度你一路上也看到了，没有任何的防护，你甚至靠近不了交界处就会因为身体的异化反应死亡的！” “那你为什么……” 老头直眉瞪眼：“我们当时用着最先进的防护装甲，装甲的能量险险够我挣扎着爬到辐射强度较弱的地区，即使如此，我的后脊椎也因为异变几乎不能动弹——而你，就当我劝你一句，不要抱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么久以来，你以为没人尝试过吗？” “谁不向往阳面的世界，爬向交界处的尸骸都能堆成一座山了，可结果呢？” 第137章 池彻 熵静静地盯着这个老头：“刚刚听沙沙说，你姓池，是吗？” 老头抬起眼皮：“是，怎么了？” “这个，是你的吗？” 熵掏出口袋里的那个铁片，递给他，“这上面刻着‘池彻’两个字，是我在一处山地见到的。我想，既然你也姓池，或许你认得？” 老人倏地抢过铁片，在油灯下细细辨认着，布满褶皱的手细细描绘着铁片上刻着的纹路。 他的双手似乎有些颤抖……不，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半晌，他紧紧将铁片握在手心里，看向熵。 这一次，他的目光柔和了很多，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尖锐。 “……谢谢你，这是我儿子为我刻的，是我唯一可以寄托念想的东西。当初弄丢了它，我责怪了自己好久。池彻……我几乎都快忘了我的名字。” 熵疑惑着：“大家不是知道你姓池吗？” “在这个聚落，我只跟别人说我的姓，而关于我完整的名字，我从未透露过。” 池老头子摩挲着手中的铁片，“……或许，我在等待有一天能有人叫出我的名字吧。” 熵歪歪头：“所以说，你是阳面那里池家的人？” “是的……你知道有关池家的事？”老人激动起来，“能……和我讲讲吗？” 熵挑眉：“倒不一定我说的池家跟你说的是一样，毕竟同一个姓的人那么多，而且你又是几十年前过来的……池云梦，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老头细细斟酌这个名字：“池云梦……” 突然，他双眼冒光，“是的，我想起来了！我的儿子曾经说过如果是女孩，就会取这个名。哈哈，我有个亲孙女喽！” 老头本想手舞足蹈一番，却因为身体不行僵硬地只能挥挥手。 “小姑娘，跟我说说我这个孙女吧！” 熵倒是无所谓，简单地把池云梦在学校里的表现概述了下——当然，省去了池云梦耍小伎俩的情节。 池彻听得颇为满足，末了叹气：“谢谢你。唉……虽然见不到我这个亲孙女，但光是想象也足以藉慰我这颗苍老的心了。” 熵：“现在，可以跟我好好说说交界处的情况了吧？” 池彻的身形凝滞了一下：“其实，我刚才跟你说的，都是事实。只是……” “只是？” 老头低着声音：“只是……我猜测有一种可能，在边界处有着鎏金色的光芒，如果用强大的力量撕裂开，或许能破开一个裂口……” 熵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并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这种动作很危险——或许阴面的世界能因此与阳面交叠起来，或许会发生强烈的能量洪流更加恶化交界处的环境，或许是纯粹的爆炸……” 老头顿了顿，“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极力阻止阴面的人去往阳面——无论是什么结果，对阳面的人来说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我本质上是军人，我必须为阳面的人着想！一切利益都应倾向于阳面的世界！” 老头越说越激动，似乎并不单单是对熵说的，更是对自己的说服，“即使……” “即使这里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地视你为家人，关心你、照顾你，你那冷硬的心肠都不会有半分动摇，都不会说出来，是吗？！” 伴随着一声暴怒的喝声，木门“砰”地一下被人打开，熵转头一望——是那个叫阿夏的人！ 此刻，阿夏的愤怒简直溢于言表，他青筋暴起，紧攥着双手盯着池彻，目光中的寒意恨不得戳穿眼前这个老人！ “阿夏？” 池彻惊诧道，“你都听到了？！你怎么能偷听！” 阿夏怒极反笑：“我要是不偷听，还真不知道你瞒了这么久。一直以来，你养育了我，我也真心把你当父亲来对待，可你呢？你扪心自问，阳面的人是人，阴面的人就不是人吗？！” “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养着我这么一个阴面的孩子！难道说，你的确心甘情愿看着我——看着我们！这个阴面的所有几十万人就这样死去？！” 阿夏瞥了眼熵：“如果今天不是这个阳面来的人，你是不是就打算把这个秘密保留到死？！” 老人的脸色发白，他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嗫嚅着：“我、我……不是……” 他想争辩什么，但最终仍是惨然地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 阿夏微微仰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竭力抑制着怒火。 最终，阿夏叹了口气，悲哀地说：“这已经是个被抛弃的世界了……这个世界的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选择，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生存下来。” “黄沙掩埋了这个文明的一切，黑暗吞噬了人类的希望，筛选带来的灾厄…更是阻断了我们前进的脚步。” 他忽然激动起来，“可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付出了一切，只是想活下来有什么错？！” “你在阳面有着孩子，可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盯着池彻：“是！我们确实嫉妒着阳面的那些人！我们也怨恨自己的文明未能成功地成为汲取阳面养料的菟丝花，反倒成为承受阳面的筛选辐射的倒霉蛋！” “但——没有人会后悔。活下来，就是我们最骄傲的荣耀。” 冷冷地撂下这句话后，阿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池彻浑身颤抖着，他的立场与情感在撕扯着，这种痛苦伴随着对阿夏的愧疚让他万分难受。 熵沉默着。 如此看来，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她的下一站，就是交界处。 她起身，对于池彻的痛苦并不多做安慰：“那么…我就先走了。” 老头不吱声，只是静静地垂头坐在凳子上。 她瞥了他一眼，随后走出木屋。 门外，沙沙已经在等着她了，神态平静。 熵对她的出现不意外：“阿夏是你叫来的？” 沙沙轻点了下头：“我认为，一个文明有知道最后真相的权利——至于阿夏会选择怎么做，是否告知众人…这就不是我考虑的范围了。” 熵勾起嘴角：“我要去交界处，你能带我去吗？” 沙沙轻笑着与她对视：“当然没问题，我可是你的导游嘛！” 第138章 动员 “姐姐。” 两人循声低下头，一个孩子拉了拉沙沙的衣角，怀中似乎捧着两个盒子。 沙沙：“啊，你是叫路路是吧？”她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有什么事吗？” 路路抿抿嘴，一股脑将怀里的盒子塞给她，飞快地说：“我的妈妈叫我把这个给你而且这一次你不许不要我先走了拜拜！” 话一吐溜地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迅速跑走了，徒留沙沙抱着盒子懵逼地留在原地。 熵瞅着小孩的背影，轻笑：“这些孩子有时候还挺有趣的……盒子里是什么？” 沙沙回过神打开盒子，盒子里是码得满满当当的饭菜，可以感受到做菜的人的真诚与感激。 “喏。”沙沙将一个饭盒递给熵，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两双筷子，递了双给她，“饿了吧？吃吧！” 熵不客气地接过饭盒和筷子：“谢谢。” 她正好饿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块木板上吃饭。 沙沙瞥了眼熵：“我还以为你会吃不惯？毕竟这里的种类和调料都远没你们那里丰富。” 熵不在意地吃了口豆子：“还行吧，人在什么环境就吃什么东西……再说我还挺喜欢吃水煮青豆的。” 沙沙突然问：“话说，你怎么看待这里？” “这里？” “嗯。就是阴面的这个世界，这个被风沙与黑暗吞噬的文明……你有什么感想吗？” 熵刨了口饭，囫囵地说：“……没有。” “没有？”沙沙这倒惊讶一下，鼓起嘴佯装生气地，“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发表一下对这些人的可怜或者惋惜之类的。” “事实就是事实，这里的人不需要任何可怜。” 熵又吃了一口青豆，神情自若地说，“他们很强大，无需他人的怜惜——而且，一个让人只会怜惜的族群，那只能说明其太弱小了，唯有乞讨才可勉强存活——但这里不是这样，尽管生存的规则依旧残忍，对生存的渴求仍支撑着他们前行。” 沙沙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她忽地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熵的脸颊：“你怎么就那么可爱呀！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熵有些无奈地面向沙沙：“我一直有件事还挺好奇的……你多大了？” 按照沙沙的生存能力和在各个聚落的声誉，有这样经历的人至少该有三四十岁了，可她看起来依旧貌美鲜妍，脸上甚至一点皱纹都没有。 对于一个常年在黄沙中穿行的人来说，这种皮肤状态实在好得过分了。 沙沙哼哼神秘一笑：“问女性的年龄可不够礼貌哦~” “我也是女性啊！”熵吐槽着。 “所以我也没问你的年龄嘛！” 沙沙正要再逗逗熵，两人却被前方聚落广场的情况转移了注意力。 怎么那么多人跑了过去，是发生什么了吗？ 正巧她们也差不多吃好了，整理了一下也走上前去凑热闹。 “呃，麻烦让让。” 她们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发现那个叫阿夏的人站在火堆的面前，神情严肃。 他扫了眼全场的人，见人差不多了，便大声说：“各位，今天我叫大家来到这里，是有一件严肃的事要告知你们——这件事，将与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存和未来息息相关！” 沙沙抚着下颌，微笑着：“看来，他做出决定了。” 阿夏此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脸上是纯然的坚定：“想必各位都知道，不久前，阴面与阳面的交界处发生了剧烈的震荡，不少人还不知道这次的震荡会带来什么后果，我现在就直说了——我们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 人群一片哗然！ “崩塌！怎、怎么会！” “阿夏不会是胡扯吧？” “不，其实仔细一想，最近附近的怪物都比较暴躁，攻击性比以往强了许多……” “我才刚娶了媳妇啊！明明好日子才刚开始……” 有人紧抱着怀中的孩子：“我无所谓！可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她不应该现在就面临这么残忍的事实！” “凭什么凭什么！”有人暴躁地捂住了头，“明明我们已经为了生存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 阿夏预料到这样的情形，他抬起手：“——各位。” 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向阿夏靠拢。 “现在，我们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奋力一搏！” 他诚恳地环视众人，“去交界处，汇集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去冲破那里！或许会有几率破开一个裂口让我们前往阳面——我知道这个行为非常危险，大多数人甚至走不到那里，可死亡已然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所以……” 他抬起头，眼中映射着熊熊的火光，“……请，各位举手表决——除了未成年的孩子，愿意同我去交界处的人——请举手。” 人群静默了一瞬。 没多久，静默被破碎了，仿佛一颗扔进湖面的石头激起了涟漪。 一双双手陆续举了起来，起初是三两只，然后越来越多，仿佛涌动的潮水一般，将整个场面笼罩。 每一只举起的手，都代表着一份期待，一份支持，一份决心。这股鼓舞人心的力量，在场上弥漫开来，化作一种无形的力量，凝聚着每个人的心。 突然，人群中有人举拳大喊：“我们不能再容忍了！” 其余人呼应着，也跟着举起拳头：“对！” “我们也要阳光！我们也要正常的食物和环境！” “对！” “我们——不会屈服于命运！” “命运杀不死我们！” “黄沙杀不死我们！” “黑暗也无法让我们绝望！” 人群中爆发出激情的呼声，此起彼伏，人们神情激昂，挥舞着的拳头像是要给这种生活愤怒地一击！ 熵平静地看向沙沙，此刻，这位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的知心大姐姐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人群。 熵：“你觉得，他们可能成功吗？” 沙沙瞳孔微沉：“虽然在这样的场面下，我不想说什么丧气的话——但很遗憾，仅凭着这些本地人的力量——毫无胜算。甚至我说得难听些……就连靠近那里都做不到。” 第139章 极光 第二天，两人一早打算离开时，看到阿夏站在聚落出口处等着她们。 沙沙：“阿夏？你怎么在这？” 熵瞥了眼沙沙，她虽然这么问，但面上没有一点惊讶之色。 这家伙……早就预料到阿夏会在这了。 “我……”阿夏面色踯躅了一会，而后下定决心说，“你们……是要去交界处？” 他话像是对沙沙问的，目光却落在熵的身上。 熵微微扬眉。 这人之前偷听了她和池彻的对话，自然也知道了她的目的。 沙沙：“……是的。怎么了？” “我心里清楚，虽然昨天的动员很振奋人心，但实际上此行凶险万分。”阿夏恳切地望向熵，“熵女士，您是一个特殊的人，能让沙沙如此重视，而且也能穿行沙地。我也清楚您的实力肯定不凡……这个，请你拿着。” 他塞了一块看着就很珍贵的石头给熵，石头表面布满了裂纹，裂纹处散发着隐隐的金光。 沙沙勾起嘴角：“这你都拿出来了？” “嗯。现在不用，更待何时？”阿夏对熵说，“这个东西……其真实学名已无从考据，聚落也只剩一个了……我只知道，它能提高你的能力上限空间，如果你想要靠近乃至冲破交界处强大的能量障壁，这对你会是有力的助力。” 熵看了看手中的石头，尽管还没吸收，她也能隐隐感觉到其中强大的力量。 她抬头看着阿夏：“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失败了？” “我注意到，你对那些孩子们充满了善意——你是个好人。而且……” 阿夏苦笑，“你的能力相当不俗，甚至远超聚落中的任何一人，如果你都不行，我更不知道还能对谁抱有期望。而我们……” 他转身望向聚落，那里有不少人在整装待发，众人情绪高昂，面上尽是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什么面对死亡的灰败感。 阿夏神情莫测，叹了口气，“……无论你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们都会跟上来做出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反抗……就像飞蛾扑火，但总之伸头缩头都是一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些。” 熵攥紧手中的石头，霎时间，石头裂纹中的金色流光地渗进她的身体里，温润地冲刷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她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似乎被释放了出来，仿佛原本被束缚的力量犹如洪流般涌动，变得更加强大、更加自由。 还挺神奇！ 她满意地看向阿夏：“这确实是个好东西，谢啦~我会尽力的。” 阿夏点点头，向她们告别：“那么，我就祝你们，得偿所愿。” 这一次，所有人，都赌上了一切。 ----------------- 告别阿夏后，熵问：“咱们……难道走过去？交界处离这里应该蛮远的吧？” “当然不会走过去。” 沙沙指向一个方向，“你进入虚化的状态，往那里飞，每过20分钟停一下，我会给你不断调整方向。” 熵倏地盯向沙沙：“那你怎么跟上？” “哼哼，等下你就见识到了。”沙沙神秘地眨眨眼，“先照我说的做吧！” ……行吧。 熵转换成淡金色的状态，看了沙沙一眼，见对方淡定从容地点头，只好先向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呼———— 狂风在她的耳边呼啸，黄沙扑面而来，但都无法对虚化状态下的她产生半点伤害。 熵心中嘀咕着：沙沙到底怎么才能跟上来？她不是不能飞吗？ 怀着这样的疑虑，她飞了20分钟后，停在一片沙地上。 “呃……沙沙？”她试着叫了下。 ——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沙沙难不成在诓我？ “嗨！” 突然的一声招呼吓了熵一跳，盯着身后蹦出来的沙沙，熵不可思议地问：“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刚刚附近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哼哼~你之后自然会知道的！”沙沙仍然卖着关子，然后指向另一个方向，“接下来，你往那里飞，也是20分钟。加油哦~” 尽管心存许多问题，熵还是选择照做。 这次有所不同的是，20分钟之后，她竟隐隐看到远处的天空有蓝紫色的光芒闪过！ 那是什么？ “尽管没有什么统一的名称，但我喜欢单纯称呼那个为极光。” 沙沙又突然出现在她的旁边，也望着那处光芒，眼底的情绪难以捉摸，“毕竟……那和记载中的极光确实很像嘛。尽管它实质上只是高浓度筛选能量的一种自然表现。” 熵吐槽着：“你那么强，为什么你不去交界处试试？” 沙沙并不回答，只是指着一个方向：“接下来，你需要往那里飞，小心，从我们能看到那边的光芒开始，愈发靠近，周围的辐射程度就会越大。” 熵咬紧牙点点头。 几次相同的流程下来，她更加看清楚了天边的“极光”—— 蓝色、绿色和紫色的光带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展开在空中。它们如同柔软的绸缎般，轻盈而优美地交错延伸，犹如舞者的舞姿一般优雅动人。 光带虚虚实实地向远处延伸，仿佛在演绎着一场美丽的舞蹈，让人目眩神迷，流连忘返。 天地间被这些光带隐隐照亮。 同样，熵也明显感觉到附近的筛选辐射强了很多，阿夏给的那石头的增益确实不少。目前她还算能够承受，可也有些吃力。 “还好吗？”沙沙又突然出现了，她似乎一点都不受环境的影响，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熵，“你还撑得住吗？” “呵，还可以。” 话是这样说，但熵的脸上表情可没那么从容，她抿起唇，踯躅了许久，“好吧，我心里其实有一些担忧——我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现在我们离那边还有一大截路，可我……” “没关系，放轻松。”沙沙轻轻拍着熵的后背，柔和的声线抚慰着她，“你与其他人不同，我能感受到一路下来你的力量都在一步步地适应环境的辐射，我相信你。咱们慢慢来，毕竟——” 她望向天际，“这里最后的大筛选……还没那么快就到。” 第140章 飞机上 去往交界处的飞机上。 玦断气般地瘫坐在座椅上，近几天高强度的训练真的让他苦不堪言，甚至还没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一大早就被阿里斯特揪起来拎上了飞机。 那个乐园的家伙也还没来，提心吊胆的日子远没结束。 “嘿，”玦半睁着眼睛瞄了下坐在旁边还在不停查看修改电子文件的阿里斯特，有时候玦真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用休息的机器人，“等我们到了那里，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阿里斯特头也不抬地说：“下飞机后，我们还要开车一段路程，然后再徒步半天，然后……” 他瞥了眼玦，“……然后就是你一个人的路了。” “什么？” 玦懵了下，“你……不和我一起？” 阿里斯特关闭了电子屏幕，喝口水说： “那边的辐射环境很恶劣，范围也很大。我告知了孙焕等人在周边十几公里内安置好我研发的一类装置——那东西可以在短时间极大程度增幅我的力量……当筛选降临时，我会在外面尽力用自己的能力覆盖你们的痕迹。” “至于……那个叫微垣的人，”他的眼睛暗了暗，“他到来的时间我们尚无法确定，幸运的话，他会在你们成功渡过此次筛选机制后，在你们接下来的世界中带来母体。可如果他等下就出现……那么伴随着筛选的冲击，我也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出现什么事。” “另外，”阿里斯特看向玦，“你确定在另一面的熵也会到交界处？” “我能想到的事，她也一定能想到。”玦对此毫不怀疑，“所以说，等到了那边，我只需要在交界处等待熵的到来，并齐力焕发各自的力量——就像在3197号世界一样就行了对吧？” 阿里斯特点头：“是的，但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在这几天的训练中，你能够承受的辐射强度高了些，总体看来，现在应该能够承受交界处的辐射，但我担心……” 他的神情有些迟疑了。 玦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还有什么问题？” “你也知道，阴面的辐射强度要远高于我们这里……意思就是，对于熵来说，想要到达那里的交界处就已经是一项不小的挑战了。”阿里斯特扶着下颌，叹气，“希望她顺利吧。” 玦皱着眉头，沉默了半天，也明白自己这样干着急不是办法。 他看向阿里斯特，决定和他聊聊天缓解自己的焦虑。 “嗯……阿里斯特，你活了那么久，为什么长生的技术没在这个世界普及啊？” 阿里斯特白了他一眼：“离普及还早呢，这项技术肯定要伴随着相应的限制人口政策，而且如果一时间人数变多，那么筛选者也会相应变多，筛选机制就会更加频繁且灾害更大。” 玦：“我之前看新闻，你们这个世界应该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火星移民了吧？如果……” 阿里斯特知道他什么意思，摇头：“没有用，只要是有筛选者的地方，就会爆发筛选，就算移民出太阳系也没用。所以目前派向外太空作业的工作人员都是已经绝育的普通人。” 玦：“啧……所以说，这玩意怎么也躲不掉？” “除非杀光所有筛选者……但不仅代价很大，而且根据我的那些同僚们说，此举可能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具体是什么影响还不清楚。” 玦想起之前审问那个乐园的灵魂时，对方说过：有的文明杀光了所有筛选者，结果那个文明在宇宙探索方面却再也没有进展。不知道只是个巧合，还是与筛选的机制有所关联…… 玦将这个事告诉了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点头：“正因如此，除非一个文明已经被筛选逼到了末路，我不会提倡这种做法。” 玦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盯向阿里斯特：“那为什么阴面还会出现筛选的震荡？这是不是说明那里还有人类存在？” 阿里斯特耸肩：“不好说……我给你类比一下吧，阴面与阳面的两个地方——如果我那个关于阴面也是一个世界的假说是对的话——那么二者就像飞在空中的两个泡泡，机缘巧合之下碰到并黏在了一起。” “由于我们这个阳面有不少辐射由阴面承担了，所以我更倾向于两者融合到了一起——简而言之，筛选的机制将两个世界看作了一个世界。” “我个人不认为那里还有人类存在，毕竟那个鬼地方的辐射程度根本不是正常人或是筛选者能够承受的。” 玦若有所思地咬着下唇，望着窗外的云海，神思飞扬：“哦……话说，阿里斯特，你们那个X俱乐部还有些什么人啊？说不定以后我还会遇到你的同僚呢！” 阿里斯特严肃道：“关于这一点，我需要说明一下——你不要认为所有X俱乐部的人都和我一样，这个组织的组织架构要比乐园松散很多，毕竟各个成员只能远程联系，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彼此很可能都有所保留” “就比如兰德尔——他是个天才没错，甚至能力在我之上，但他也不曾有人类世界正常的伦理观。” “所以，倘若你们以后同样碰到了X俱乐部的人，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轻易地指认对方的身份或暴露你们的能力——尤其是能够冲破筛选灾难的能力。” 絮絮叨叨地，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为孩子担心着。 玦懒懒地点了下头，眼睛咕噜一转：“知道啦……诶，阿里斯特，你最近高强度工作了那么久，需不需要我的能力为你纾解一下？” 阿里斯特一愣：“纾解？” ……确实，虽然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最近的工作的确让他有些疲惫。 “对啊！”玦笑嘻嘻地，不由分说抓住阿里斯特肩膀，银线自指尖流泻出来，轻轻地渗进阿里斯特的脑海中，“来试试嘛！很舒服的！” 阿里斯特一时间没有防备，只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他就陷入了睡眠。 “先睡个好觉吧。”玦轻声说。 虽然嘴上不说，但阿里斯特这些日子已经可以算得上他的半个老师了。 玦拉上飞机的窗帘，也合起眼睛，准备休息一会。 等下了飞机，他们的行程将更加紧凑。 第141章 第四席 辉煌的界域内。 一处豪华的庄园里。 门口的侍者注意到有人在飞速靠近，正要警戒起来，却在见到对方凝实的身影后，立马意识到来人很可能是乐园的核心成员，惶恐地低下头。 他们恭敬地说：“大人，您是要见第四席吗？先生他可能现在不太方……” 微垣摆摆手走进去，目光一刻也不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语气冰冷：“我找他有事，不要管你们不该管的事。” 说罢，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别墅内。 侍者的脑门上因为惊恐而渗出了汗水，他们看得出来，这位新的第七席脾气也不是好相处的。 但总比第五席弗莱格桑好多了，那个大人阴晴不定，有时候尽管满面笑容，也会笑看着面前的人或是灵魂扭曲成恶心的模样，甚至颇为愉悦。 这样想，他们服侍的第四席大人虽然平时没什么表情，可起码他不会乱杀人啊！ …… 辉煌的房间内摆满了各样的器械，最让人在意的是位于里面的一个大型的机械台，连接各种部件的缝隙中，可隐约见到流淌的金色流光——很明显，这些机械的动力源并不是电力，而是这类金色的能量。 一个人在台子旁的屏幕上不停地描绘设计着什么，他胡子拉碴，墨色头发散乱地简单扎成一个短短的小揪留在脑后，酒红色的眼睛隐在暗金边框的眼镜后，紧盯着手中的绘图，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忽然，他开口，语气平静：“既然来了，有事就说事。” 微垣笑吟吟地走出来，全然没有刚刚冰冷的样子：“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嘛！不愧是第四席，真是敏锐。” 看到对方没有情绪地盯着他，微垣耸耸肩：“是这样，我记得你应该有一种空间传输的便携装置……” “左手边柜子第三排，自己拿。” 说罢，男人再度转身研究手下的绘图。 “我想问一下，”微垣再度开口，“你这个装置的承载量有多大？” 男人不耐烦地瞥了眼他，冷笑一声：“呵，至少足够完成你的目的。” 这下微垣笑不出来了，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线：“你什么意思？” “听着，新人。” 男人揶揄着，面上是不屑之色，“我知道你最近在查关于那个母体的资料，也知道你想对付谁。但不要过于狂妄自大了，在你之前也有过一席，自认为能够驯服那个母体，结果连骨头渣都不剩——如果你想从母体下手对付弗莱格桑，我只能说……异想天开。” 微垣喉咙微微动了动，目光幽深：“……你和弗莱格桑关系似乎不错，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之间往来还挺频繁的。”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意思却很明确——他想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站在弗莱格桑那边。 如果会……那就太棘手了。 “随便你怎么搞，我与他只是合作关系。” 男人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口吻冷峻，“他干了什么事我不关心也不在意，我只需要确保自己的研究进行下去。至于你……目前看来，我可不认为你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别高看自己了。” 微垣对于男人的轻视一点也不在意，倒不如说自己反倒松了口气。 他从容地走到柜子前，拿出第三排的那个奇异的三角体：“谢啦，用完我就会还的。” “呵，但愿你还有命还回来，你要是死了，说不定没过几天又换了个新的第七席上来。” 微垣对这类话免疫，小心地收起三角体，正要走时，望了眼男人正在操作的装置，顺嘴问道：“你在弄什么呢，大发明家？” 男人对此倒没什么掩饰，他微微收起下颌，镜片反射出的光亮将他的眉眼藏匿起来：“一种能大功率提取并转化纵向宇宙的能量的装置，目前还在试验阶段……你要是没事的话就走吧，我也没空招待你。” “行吧，回见。” …… 走出这处的庄园，微垣磨了磨牙，表情莫测。 这个第四席……他其实所知甚少，只知道对方在位有很多年了，主要致力于科技水平的提升以帮助文明走出筛选的阴影……也有人猜测他曾是X俱乐部的成员。 他平时少有露面，与弗莱格桑有过不少合作，在外人眼里他们关系还算可以。 不过，既然对方已明确表示不会插手，那么他现在也没必要与这个第四席为敌。 反正……冤有头债有主，弗莱格桑肯定是要死的。 微垣咬紧牙齿，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撕碎了吞吃入肚。 “呦！那个谁！” 突然，身侧有人叫住了他，这个声音是—— 微垣转头，脸上虚虚地挂着笑容看向来人：“呀，这不是弗莱格桑嘛，我的同僚，真是好久不见！” 弗莱格桑面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我记得你是新的第七席，是叫……呃，叫什么来着？” “我叫微垣。” 微垣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多聚聚。” “嗯嗯……”弗莱格桑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两下，他的下颌往第四席庄园那边抬了抬，“你刚从他那里出来？真巧，我正要过去。” 微垣点头：“借了点小玩意……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言毕，他微笑着跟弗莱格桑招了下手，离开了。 …… 房间内，男人从仪器前挪开眼，平静地看向来人：“我认为你前段时间就应该来了。” 弗莱格桑耸肩，大咧咧地坐下：“实验的过程中总是需要不断地调整和校正嘛！结果报告我已经发给你了，有空记得看看。” 男人瞥了他一眼：“作为合作伙伴，我姑且提醒你一声，不要无意义地树敌太多——不然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呵~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向你打听我的死穴？还是说你发现有人在谋划杀死我？” 弗莱格桑哂笑着，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也要对方有这个能耐，弱者就别妄想别人能跟他坐下来谈什么公平正义了，这样的想法只会让人感到可笑。” 男人撇撇嘴，视线落回眼前的仪器：“……随你的便。” 第142章 梦话 下了飞机后，玦和阿里斯特又是乘坐汽车，又是步行了好一段路，前后花费了20多个小时，终于来到官方的管制区域。 看到阿里斯特出示的证件后，士兵点头，恭敬地打开铁门放他们进去。 两人来到一处住宿区，简单了落下了脚。 因为天已经黑了，玦抬眼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这里离交界处还有多远？” 阿里斯特回答：“再走几公里就到交界处的外围了，你现在是看不到的。” “噢……” 玦收回视线，吐槽着，“我们一定要住双人房吗？” 他很不习惯与除了熵以外的人睡在一处空间里。 阿里斯特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这里的房间很紧张，其他每一间房都有人住了，都是自愿过来研究这里筛选辐射的学者——你该庆幸这不是大床房，不然咱们就得睡一张床上了。” 该说不说，阿里斯特虽然名誉和贡献都非常高，但整个人却挺没有架子的，甘愿挤在这么小的房间里。 “自愿过来？” “是的，这里辐射程度已经有所上升，那些学者平时都要去到外围那边测验数据，有些还会更加深入铤而走险，都算是冒着生命危险前线学者……很不容易。” 玦歪歪头：“那……那些士兵睡哪里？” “他们在远处的一处据点里，住宿环境肯定不能跟这里比。” 阿里斯特拉上窗帘，“行了，去洗漱吧，累了一天了。” “你不睡吗？” “我还有一些邮件需要看一下，你先睡吧，洗漱完记得关灯。”说着，阿里斯特点亮一旁工作台上的小灯。 行叭。 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拖着步子走进卫生间。 简单地洗漱过后，关上灯，他扑到柔软的床上，没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阿里斯特瞥了他一眼。 青年的睡姿算不上多么标准，甚至可以说有点怪异—— 他一只手半露在床外，一只脚也露了出来，整个人斜成45度躺在床上，脸半藏在被子里，有些长的头发掩住了他的眼睛。 “真是……睡没睡样。” 阿里斯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轻轻地帮他把手脚塞回被子里，还掖了掖被子。 为了防止玦被闷着，他把被子往下拽了点，露出玦的脸。 睡觉时的玦显得比平时要乖巧恬静许多，柔软的头发散乱地铺在耳边，只有身体伴随着淡淡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唉，就跟孩子一样。 ……却又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他注定有着不平凡的未来。 阿里斯特有些无奈地理了理他的头发。 睡一觉吧……或许只有在睡梦中，人才能迎来真正的休憩。 这么一通老父亲般的行为后，阿里斯特又返回自己的工作台，正要打算继续处理邮件，突然听到了什么声响。 —— 什么？ 他倏地转头，盯着床上的玦——刚才好像是玦的声音。 这家伙还说梦话？ “￥%#@%”玦扁扁嘴，似乎说了什么。 阿里斯特狐疑地走上前，耳朵靠近玦的嘴边，辩识着他的话。 “不……为什么……”玦微微蹙起眉头，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时候……熵……我…” 阿里斯特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梦话。或许是什么类似预言的梦，或许有他人能力的介入。 可是要从这么碎片化的词句中拼凑出什么有效信息对他来说也属实困难了些。 要不要叫醒他？这可能是什么人进攻的手段。 等等，这是—— 阿里斯特注意到玦脖子上的塞在衣服最里面的什么东西在发亮。 他轻轻地拿出来——是一个菱形的吊坠，它似乎有两层，外面的没什么异样，里面的已经碎了。 那些碎了的晶屑正隐隐发出荧光，亮度并不算明显，要不是房间灯关了他还注意不到。 玦的梦境……和这个吊坠有关吗？ 阿里斯特猜测着。 玦还在呢喃着：“……我们会…再度相遇。” 相遇？和谁？ 而且这个我们……是指他和熵？还是玦、熵和其他的某人？ 阿里斯特还想听出什么，玦却不再说梦话了，只是沉静地睡着。 啧，这小家伙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 阿里斯特撇撇嘴，将发光的吊坠塞回玦的衣服里，又继续回去处理他的邮件。 …… 第二天。 玦醒来后，正难得地心中感慨着自己终于睡了个好觉，却见阿里斯特已经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了。 “醒了？”阿里斯特挑眉，“你记不记得昨晚的梦了？” “梦？什么梦？” 玦一脸懵逼，揉了揉眼睛看向他。 “你昨晚说梦话了，不记得了吗？” “梦话？”玦讶异着，嗓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我都不知道我还做梦了——我说了什么？” 可千万别是什么让他社死的话啊！ 阿里斯特回想了下：“倒没说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一些字眼，什么……为什么、什么时候、熵…对了，你还说了我们会再度相遇…这样的话。” 玦仍然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 阿里斯特翻了个白眼，“另外，你昨晚说梦话的时候吊坠里头的晶屑一直在发亮。” 玦连忙拿出吊坠，盯着它：“它还会发亮？” 现在吊坠已经不亮了。 “你不知道？你这个吊坠是怎么来的？” “我……我和熵都有一个这样的吊坠，这是我们分裂之后醒来发现…出现在我们的脖子上的。” 阿里斯特沉吟：“所以说，吊坠很可能不仅与你的梦境有关，还与你们分裂有关……它还有过什么其他的表现吗？” 玦想了想，把吊坠似乎帮助他们开发了第二项能力，以及它帮助他收服小黑的事一并与阿里斯特说了。 对于阿里斯特，他现在已经处于信任状态了——当然更关键的是玦曾用银线的能力做过确认——阿里斯特此人确实，是值得那么高的赞誉的。 “这玩意这么厉害？！”阿里斯特有些震惊，“啧，要不是最近还有好多事要忙，我肯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他转身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让玦不禁眯起眼睛。 阿里斯特无情道：“快起床啦，从今天开始，这将是你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最后的时光。你需要一步步地去适应来自交界处的筛选辐射，为最后筛选的到来做准备。” 第143章 步行 循着梦幻的极光，熵艰难地一步步在沙地上踏出脚步。 那些留在沙地上的脚印，没一会就被风沙掩埋了。 有时候她也会被什么东西绊上一脚，仔细看后，就会发现那是人类或怪物的骸骨，黄沙漫天，这里掩埋了多少尸骸根本无从计数。 那些人骨……都是止步于此先驱者。 因为辐射的强度越来越高，她已经无法单纯地靠虚化的状态快速赶路了，负载在她身上的压力无时不刻地在提醒她前方的危险。 “呼、呼……。” 熵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此刻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地向前挪动着。 至于那个沙沙…… 不久前。 沙沙突然来一句：“熵，前方我就不能陪你了。” 熵一惊：“那我该……” “看到那条极光了吗？”沙沙指着悬在她们头顶的那条梦幻的蓝紫色光带，“跟着它走就行了。” “你……要离开了吗？” “是的。” 沙沙目光幽深，她捧起熵的脸庞，轻柔而坚定地说：“我相信你，熵。向前走吧，迈过众人的尸骸，跨越这个世界的终点——你能抵达的……你会抵达的。” “让风沙化为你的动力，让骸骨成为你的道标。愿极光见证你的旅途，愿灾厄在你的面前无所遁形、不堪一击……” 沙沙轻轻抱住了熵，喃喃着：“加油，孩子。” 熵：“沙沙……” 说罢，沙沙的身体顿时消散于黄沙之中，再无踪影。 …… 时间回到现在。 “呼、呼，我靠……” 熵几乎有些绝望地望向极光所延伸的天际。 怎么回事？她都走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着交界处的影子？ 那么远吗？ ……还没等辐射的压力压垮她，她的体力估计就支撑不到那了。 先休息一下吧。 “呼——” 她有些脱力地坐在沙地上。仰望极光之余，也没事地打量着半陷在沙子里的尸骸。 不知道……这些曾经走过这段路的人，最远走到过哪里？ 既然也能来到这里，至少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也曾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只可惜…… “f*ck！这又是什么鬼地方？” 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熵惊讶地转过头—— “艾德！” 安德里乌斯似乎状态算不上好，身体在不断地若虚若实地闪回着，面上也紧皱着眉头。 看到熵，他还是勾起嘴角笑笑：“呦！又见面了，可惜我这次似乎留不了太久。” 熵赶忙问：“你之前是和玦在一起吧？他怎么样？” “那小子在阳面好得很，呵~他和那个俱乐部的家伙可是相谈甚欢呢！”安德里乌斯不屑地撇撇嘴，“后面的话，我因为不得不回到那个3197号的世界维持自身存在，就只能立刻离开。” 熵不解：“维持自身存在？” “是的。你们之前冲击那个世界的大筛选从而离开时，我为了跟随你们在那一刻使用了力量，那该死的世界似乎将我认定为对抗筛选的人…… 总之，我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立即回到那里，不然自身的存在很可能会因为不稳定而被强制拉回去。啧，真麻烦。” 熵看着他不适的样子：“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只能说这个鬼地方的能量场太不稳定了。”安德里乌斯耸耸肩，“而且我先前在3197世界呆的时间还不算太久，很明显我待会又要回去……好啦，跟我说说，你现在这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熵简单地描述了下现在的处境。 “嗯……相连的世界，真是奇特……” 安德里乌斯抚着下颌，眯起猩红的眼睛，若有所思。 熵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你能帮什么忙吗？” “呵呵……”安德里乌斯嘻嘻一笑，然后果断地，“……不行。” 熵拉下了脸：“啊？” 那要你何用。 “嘿！别这么嫌弃嘛。很明显这段去向交界处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过去，但……” 安德里乌斯抬起右手，一团血液出现在他的手上，诡异地翻滚着、变化着，最终又变成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喏。”血线流转着，宛如一个手镯般绕在了熵的手腕上，“如果前方有什么人阻碍你的路，这个……可以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 熵打量了下血线：“这玩意怎么用？” “很简单，用你的力量驱使一下就可以了——不过记住，这玩意是大范围伤害，也就是说，使用它的时候，你需要进入虚化状态才能保证自身无虞。” 熵“哦”了一声，突然又想到什么：“对了，你应该是在你那个世界找到玦的吧？那个荧惑跟过去了吗？” “那个狂妄自大的小贱人？呵，被我弄死了。” “啊？”熵愣住了，“你有那么厉害？” “所以说，可不要小瞧我啊！”安德里乌斯坏心思地捏了捏熵的脸，直到对方瞪着他才堪堪把手收回，“要我说，比起那个阿里斯特，我才能给你们更多的助力不是吗？” 正想再说这什么，艾德的身形又突然闪了下，他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啧，行了，我又该回去那个无聊的世界了……回见，但愿下一次你们能在更有意思的世界里。” 末了，他还不忘拍拍熵的头。 下一秒，眼前的血影倏地消失了。 ……行叭，还得继续往前走。 熵叹了口气，拉起袖子，掩住了血色的手环，起身再度出发。 天地间，只有华美的极光静静地陪伴着她。 为了缓解除了辐射压力以外的无聊，她数着自己的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直到她艰难地数到27000步时，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霎时间，原本眼前空无一物的地上，恍如海市蜃楼般冒出了一座华丽宏伟的建筑！ 整座建筑装饰精巧，雕梁画栋，宏大的建筑体就这么拦住了她的去路。就像……在专门等待某人的到来。 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是真的！ 可，这是……怎么出现的？ 以前经过此地的先驱们，也来到过这里吗？ 怀着一丝忐忑，她走上前。 她一开始也没想敲门，只打算先在外面打量一下。 却没想，只是靠近着，那个大门便“吱呀”地一声打开了。 这是，无声的邀请。 第144章 对决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一个问题。 熵透过打开的门看向里面的大厅——暗暗的，也没看到有什么人的样子。 她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轻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有人吗…… 人吗…… 吗…… 无人回应，只有她的回声在建筑里回荡着。 她又提高了声调：“有人吗？” …… 还是无人回应。 啧。 熵试着向里面踏进一只脚。 ……似乎没什么异样。 她又踏进另一只脚，同时警戒着大门的动态。 ……大门也没有要关上的迹象。 她微微松了口气，但始终保持警惕，慢慢地走进这座建筑的大厅。 这里虽然看起来很豪华，但除了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极光，再无其他的光源，显得像是已经被废弃许久的样子。 哒、哒、哒…… 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在此处，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其他人在的样子。 熵抿起嘴唇，她看到大厅的另一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门也是开的，似是引导着来人往那里去。 反正也没有其他的路了。 熵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只有眼前这一条道，屏息凝神地走了过去。 这条通道比她想的要长很多，而且一片漆黑，她只能循着感觉径直向前走。 至于为什么不切换虚化的状态…… 在陌生的环境让自己成为显眼的目标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更何况在有些地方，过度瞩目会被主人视为一种挑衅行为。 走了好一会，她终于来到了另一处房间。 所幸这里也是有窗户的，借助极光，她更加方便看清此处—— 说是房间简直太低估这里了，这里的场地至少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墙壁上也刻满了充满艺术性的神秘纹路。 穹顶的设计精美华丽，由众多如同花窗玻璃般拼接而成。极光本就美丽绚烂，穿过玻璃映射而入，将整个穹顶点缀得色彩斑斓、绚丽多姿。 这些玻璃片各自散发着不同的色彩和光芒，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壮观的艺术画卷，将光与色的魔幻世界展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无需额外的灯光，这里已经显得相当豪华美丽。 “欢迎你，来访者。” 一声轻柔的女声倏地响起，紧接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不远处。 熵瞳孔紧缩，盯向这个半隐于黑暗中的人——她很确信，刚刚并没有听到任何其他人的脚步或呼吸声。 这个人……还有这个声音…… 熵沉着声音：“沙沙？” 看似是问句，但熵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女人走出黑暗，她还是之前的样子，朴实无华的棕黄色的头发和眼睛，方便探索的衣服套装，平静地看着熵。 但正如熵之前所感觉到的那点不协调……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不协调了——是很不对劲！ 眼前的沙沙虽然看着和之前一样，却有一种强烈的非人感——这种感觉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就有所察觉，但因为觉得是辐射的影响所以没怎么注意。 现在看来……不是她的错觉。 沙沙看着她：“你似乎……不怎么惊讶呢。” “你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不是吗？”熵冷冷地说，“现在能说了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现在有两种选择。” 沙沙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用着冰冷的语气说着，“一，离开这里，继续沿着极光前行，再走一百多公里你就能看到所谓的交界处，那是从阳面过来的人所经过的地方。” 熵脸色沉了下来，这里离交界处居然还有一百多公里吗？ 光是现在的压力程度她已经需要不断地休息了，想再走那么远根本不可能。 这样想，那个叫池彻的老头居然有那么厉害吗？ 熵定了定神：“第二种选择呢？” 沙沙顿了顿：“二，击败我，证明你有能力接受来自这个文明的遗产，同时我会为你指出第二条离开这个世界的道路。” 熵一愣：“还有第二条道路？” “是的，但若没有遗产的加成，你不可能通过。” 沙沙言简意赅，“你选择哪种？” 熵皱着眉头：“击败你……是什么程度的击败？” 沙沙唇齿微张，面无表情：“杀死……你面前的这个我。” “为什么？” “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等你赢了，自然会知道为什么。” 熵瞪着她。 这家伙，看来是说什么都要和她争个生死了。 “看来——你是要选择第二种了。”沙沙的眼中再无曾经的温柔，“你确定吗？” 熵有些踯躅。 说实话，关于沙沙的能力，她一直都不甚清楚。 就目前所知——她可以瞬移、可以定位、可以在身体不动的一瞬间将怪物置于死地……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沙沙歪着头：“你猜？” 啧。 沙沙的非人感更强了，在这样微暗的环境下显得颇为惊悚。 不过……只要用晶体把她封住就可以了吧？ 尽管是这样想的，但熵一刻也不敢放松。 “那就，第二种。” 沙沙诡异地笑了起来：“很好。” 她的手中顿时显现出一把精致且锋利的银剑，抬手，剑尖直指熵。 熵：…… 好家伙，她这武器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熵顿时打算切换进虚化的状态，可正当她要像和以前飞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 怎么回事？！ 熵愕然地盯着自己的手。 难道玦又…… “发现自己虚化的能力用不了了，对吧？”沙沙歪着头，慢慢地踱步，双目如紧盯猎物般锁定住她，“不过你还算幸运，至少对比起以前其他的挑战者，你还能用你那晶体的力量。” 熵顿时明白，反而松了口气：“这也是你的能力？” “谈不上我的能力，是这个场地的选择性限制——毕竟，我要是打不到你，是胜是负也无从谈起吧？” 熵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也在手上构建出一把长剑，紧盯着沙沙的位置。 熵神色冰冷：“那么，无需多谈——动手吧！” 沙沙不再多说废话，令人悚然的目光之中已尽是杀意。 唰——！ 霎时间，她消失在原地，一阵破空声响起，锐利的剑尖在下一秒直指熵的背后。 “铛——！！！” 第145章 战斗 哗—— 抬手间，硕大的屏障在熵的身边展开，正当她打算进一步封住沙沙时，却见对方身形一闪，又来到了她面前！ “铛——！” 晶体顿时封住了沙沙的银剑，却在即将蔓延至沙沙时，她又不见了踪影。 熵警惕着四周，握紧手中的长剑。 不过按道理说，她的身后已经有了屏障，就算沙沙进攻应该也不会从她身后…… 唰——！ 破空声再度响起，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竟然是从她身后径直攻了过来。 那个屏障竟然丝毫阻挡不了对方的进攻！ 熵瞳孔紧缩。 怎么会……！ “呃——！” 尽管她及时地侧身，但沙沙却如愿地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把剑贯穿了熵的肩膀！ 噗嗤—— 血液立马从伤口处迸溅出来，汩汩地染红了她的外套。 熵的面庞顿时因疼痛扭曲起来，但此刻更让她吃惊的是，方才构筑的屏障此刻竟不知道去哪了！ “砰！” 晶刺在眼前炸开，沙沙果断地放弃武器又没了踪影。 “呃，该死……” 握住刺在肩膀里的银剑，熵一狠心拔了出来，一时间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立刻用晶体封住自己的伤口，在治愈的同时，脑中飞速思考着沙沙的异样。 方才的屏障一瞬间就消失了……难道也是沙沙的能力？ 太逆天了！她简直就像能够将现实的一切照着她的心意变化。 等等……现实的一切…… “就算你呆站着不动，我也不会认为你是在投降的。” 冰冷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熵的眸中闪过寒光，立马用长剑反手刺过去！ “铛——！” 双方的利剑相交之时，兵戈之声回荡在大堂之中。 对方的力气很大，熵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手劲没她的大，被震得微微发麻的手将长剑斜着挑起来，堪堪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呼、呼……” 熵直瞪着沙沙，脸色因为失血有些发白。 现在她大概明白了，想要对付眼前的人，只有握在手中的武器才有直接的效用。 她问：“你能扭曲现实？” 沙沙微微挑眉，声音平静：“不错，你倒是聪明。只可惜，这不是什么猜谜游戏——” 话音未落，她挽了个剑花，手中的银剑顿时化作长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直击熵的心脏！ “轰——！” 及时在身边构筑出一圈晶障阻挡攻击之后，熵立马下意识地后撤改变位置。 不出意外，下一瞬间，变换位置的沙沙又是一把长刀擦着她的胳膊劈砍至原来站立的地方！ “砰！” 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难以想象这砍到人的身上是多么可怕。 熵这下看清楚了，刚才的构建障壁真的宛如被扭曲了一般——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熵抬起已经愈合的手臂，只一挥——一时间，整个大堂密密麻麻地接连炸开无数的晶刺，让对方无处可躲！ “砰砰砰砰砰——！！” 沙沙顿时又不见了身影。 在刚炸开的晶刺还未成形之时，现实再度扭曲—— 晶刺也不见了。 麻了，这也不行。 不过这可以确定，对方在此期间不会离开这里，虽然会有一瞬间身影消失，但人其实一直在这里的某处伺机进攻。 而且对方只有在熵的进攻发起之后才能扭曲现实。 也就是说——要么熵将这里一次性全部封住——可这样也容易绊住自己的行动，而且她还要分出心神要不断承担此处环境的辐射… 要么…就用让对方也无法预料的进攻。 冷酷的声音响起：“面对敌人的时候，可没有太多时间供你思考战略！” 银剑从熵的头上毫不留情地劈下来，熵急忙后撤，同时手中长剑也化作长枪向上一挑，可腹部一侧还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呃！” 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就算及时用晶体愈合，但一瞬间的失血还是让她有些恍惚。 唰—— 还未等她站稳，下一道攻击近在眼前！ 熵咬咬牙，这一次，她不退反进，擦着对方的剑影，以一种找死的架势迅速靠近沙沙！ 沙沙顿时一愣，显然也没搞懂熵的意图。 毕竟按道理说，熵在各个方面都不适合近战。 “呵……” 熵抬起头，凌冽的眼神中是纯然的杀意，在沙沙愣住的一瞬间，她将沾满血的手伸向对方，勾起嘴角，“我…可没那么容易认输！” 沙沙瞳孔紧缩——不对劲！ 她想抽出手，此刻却已然来不及了！ 霎时间，熵手腕上血色的手环红光大作—— “轰——！！！” 力量以手环为中心震动着，红色的鲜血环绕显现，充斥在此方空间。滴滴血液散发着诡异邪恶的光芒，无情地抽取着在场所有人的生机。 紧接着，沙沙立马惊觉体内的血液在飞速流逝，与此同时身体就像被硫酸浇灌着，迅速地腐蚀殆尽！ “咚！”地一声，她的身体骤然倒地，这么一会，沙沙甚至没发出一点惨叫，只在几个瞬息间，连带着血肉和骨头均化作了血水。 熵当然也不好受，半跪在地上不住地喘息着。 为了能进攻到沙沙，她下意识遏制住自己的力量对安德里乌斯力量的转变，只在远离沙沙的贴近表皮的极小范围保持着力量的无害化处理。 所以说……靠近沙沙的那只手臂……表皮已经全部腐蚀了，血肉。 “啊——！！” 她惨白着脸，立马让晶体覆盖住手臂，迅速地治愈着。 怪不得最好在虚化状态下使用…要不是她本身对安德里乌斯力量的免疫化，此刻也已经是一滩血水了。 好痛、好痛…… 她慢慢地蜷缩住身子，疼出的生理性的泪水溢满眼眶，剧烈的痛感让她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身下全是血液——有她自己的，也有沙沙的，还有艾德的血液力量的残余。 其实……她很怕疼的…… 熵哆嗦着，这一刻，她止不住地想起了玦。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玦、玦、玦。 她咬紧牙，在心里不住地小声呼喊着，仿佛这样能缓解这份痛楚。 哒、哒、哒…… 突然，一阵清晰而优雅的脚步声传来，渐渐走近，似乎有些轻快。 什么声音…… “恭喜你，来访者。你……通过了考验。” 第146章 第二条路 ……谁？ 熵在血泊中艰难地支起身子看向来人，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现在的感知有些模糊。 从黑暗中能隐约看出对方的轮廓是一名女子——她留着长且有些卷曲的柔顺的头发，身着一袭连体缎面长裙，裙摆仿佛点缀着星辰般隐隐闪光，戴着精致华丽的宝石耳坠，活生生一位优雅知性的女士。 哒、哒、哒…… 女子走出了黑暗，借着极光，熵完整地看清了对方的脸——一张和沙沙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头发更是灿金色，即便是在这样残破的环境下，她的优雅气质也难以掩盖。 熵呆呆地盯着她，一边忍受身体残余的疼痛，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个人……很明显与沙沙有着相当深的联系。或许沙沙是她的分身？还是说…… 还未等她头脑风暴完，女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温柔的笑意。 熵皱眉：“你……” 女人突然轻轻抱住了她：“孩子，你做得很好，你成功了。” 啊…… 熵骤然感觉体内的疼痛烟消云散，身体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女人松开了她，轻柔地将熵拉起来，抹掉熵眼角的泪痕：“现在，你可以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沙厄。” “沙厄？” 熵看着女人，“你应该知道我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当然，当然。我会一一为你解答。” 沙厄缓缓道来：“这个世界，在即将彻底沦为黑暗之际，耗尽所有人力物力造就了一份遗产，借助它，有能力的筛选者有机会打穿前往阳面的通道。” “而我，就负责在这里考验每一位来访者。如果有人能打败我，说明对方具备了开启遗产的资格。” 熵：“可我最后其实并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击败方才的你的。” 而是借助安德里乌斯的力量。 “其实足够了，毕竟你还有着虚化的能力，不是么？” 熵吐槽着：“既然你知道我的力量本可以直接开启遗产，又为何非要和我打一架？” “这个……” 沙厄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其实是因为，这算是我专门设置出来的程序——尽管你符合要求，但也必须通过考验才可以使我的本体醒来，从而开启遗产。” …好家伙，屎山一样的代码。 “那沙沙……” “她就是我，你方才所杀死的，其实是我扭曲现实留下的投影。投影在执行最后的程序时，会有那么点…卡——也就是你觉得沙沙有些惊悚的原因。” “你扭曲现实能到什么程度？” “在这里的话……” 沙厄抬头看向穹顶，“……因为力量的加强，几乎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现实存在的东西，我都能够扭曲、变化、歪解。” 熵黑着脸，推开沙厄：“你知不知道我很疼啊？！” “对不起嘛！” 沙厄凑上来，撒娇着道歉，“不过你毕竟成功了不是吗？就当是我的歉意——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会尽力满足的！” 熵瞥一眼她：“任何要求？” 沙厄真诚道：“任何要求。”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遗产所指向的第二条路是什么意思？” “那个呀……其实也算是交界处。只不过从阳面来到阴面和阴面去往阳面的出入口其实是不同的。” “那如果在阴面强行往阳面那的入口出去的话会怎样？” “好问题。其实以前有不少人试过，事实证明，那个通道会直接压碎所有生命体——物理意义上的。后来通过各方面的研究，发现阴面这里的坐标相当不稳定，只能人为另外开辟一条能稳定对接到阳面交界处的通道。虽说想通过仍然很困难，但不是没可能了。” “你为什么要驻守这里？” “嗯……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沙厄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的天空，“第二条人为开辟的通道……每一次开启都将耗费巨大的能量——我在这里，就需要确保每一位想经过这条通道的人有足够的实力，而不是白白浪费能量。” “有人成功过吗？” “如果你是问是否有人通过考验——那确实是有的，不过是在很久以前了…不过若说是否有人成功通过这第二条道路——答案是没有。无数的英雄与先驱折戟在那条路上……”沙厄轻轻叹气，“……令人惋惜。” “那么……” 熵盯着沙沙，“为什么你不去尝试这条道路？” 沙厄轻笑着：“哦，亲爱的。你以为这条道路要如何才能稳定对接到阳面的交界处？当然……需要我呀。” 她抬手挥向这座建筑：“这个驻地，能极大提升我的力量——当有人成功通过这条路的时候，我需要在后方极力稳定两个世界对接所产生的能量紊乱，从而确保阴面的世界不会在那一刹那被紊乱的能量所瞬间毁灭。” 原来如此。 “可这个世界最后的筛选什么时候会到来？”熵问，“我需要保证在筛选降临的时候打开这条路。” 沙厄神秘地眨眨眼：“根据现有的理论，你可以把一个世界看作一个气球，当里面的筛选者足够多时，气球会越来越大，直至某一处出现了裂痕，来自世界之外的能量大量涌进来——如此，筛选就发生了。” “而第二条路……”沙厄指向高空，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照着极光，“就是要你冲破这片世界的黑幕，打碎两个世界之间的隔阂。我需要提醒你——在此期间，也会有来自世界之外的能量不停地向这里挤压。” 熵愕然了一瞬：“所以说，这么做也等于人为造成一场筛选。” “是的。” 沙厄点头，“这也是至今无人成功的关键原因——尽管有我在背后支持，但实际上还只是那唯一的人承接强度相当高的筛选。” “那么现在，我确实有一个要求。”熵深吸一口气，“在我走上这条路时，在我冲破这片黑幕时……我需要你的力量简单地覆盖住我的力量的痕迹。” 毕竟阴面也算是一个世界——阳面那边阿里斯特或许会帮玦想办法，而在这里，为了防止被世界所绑定，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眼前的沙厄。 沙厄疑惑着：“倒是举手之劳……不过为什么？” “这样，我才能……”熵抬头望向天幕，喃喃着，“……和他离开这个世界。” 第147章 打破黑暗 熵简要讲述了她和玦的故事。 “是么……怪不得，刚见到你时，我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沙厄眯起琥珀色的眸子，“原来，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旅者。或许正因如此，你可能真的会成功。来吧……” 她向熵伸出手，声音轻柔：“跟我来，我将带你去开启这份遗产。” 熵看了沙厄的手一眼，不再犹豫，把自己的手搭上。 沙厄引导着她往楼上走。 “这么多年来，终于又迎来了一个能够走上这条路的人。”沙厄轻叙着，眼中闪过怀念，“上一次还是在至少50年前了。” 熵：“有过多少人试过这条路？” “连你的话……有17个。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在这个世界刚陷入黑暗时尝试的——毕竟那时候的人力量普遍要比现在的人要强悍很多。” “这么说，你也活了数百年了？” 沙厄挑眉：“算是吧，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的投影——也就是沙沙在行动。” “那些聚落的人不会奇怪吗？” “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聚落呆着。顺带考察是否有资质足以踏上这条道路的人。比如说，那个池老头子要是年轻一些说不定也能来到这里……可惜他无意帮助阴面的人打破这份黑暗。” 谈话间，两人已登上了露台。 露台很大，抬头就能望到头顶的极光，是绝佳的观赏点。 不过更吸引熵的目光的是露台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装置——此刻这个装置还是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名堂。 熵：“这个就是遗产？” 沙厄点头：“它能够极大减轻这里筛选辐射对你的负担，同时将为你开辟通往高空的道路。” 沙厄走过去，几下复杂的操作过后，这座装置周围的一圈亮起金色的光芒。 “接下来，就是你的路了。只要你用力量驱使中央的装置核心就可以了……不要害怕，我在你身后。” 沙厄转头，温柔的目光让熵一瞬间想起了母亲。 甩去脑海里诡异的感觉，熵走上前，正要伸出手，沙厄突然说： “熵，谢谢你。不管你这次是成是败，这个文明都将在生命的最后铭记你的勇气。” “黄沙会记得你的身影，那些聚落的人会跟随你的脚步，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也会留下你的故事。” 熵抿抿唇，沉默许久后，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她会记住这么一个世界的。 她伸出手，眸中不再犹豫，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这一次，是独属于她的道路。 来吧—— 熵催动着体内的力量灌输到眼前的装置。 “喝——！” 突然间，中央装置爆发出强烈而刺眼的白光，整个露台这一瞬间被照得比白昼还亮！ “轰——！！！” 伴随着几下震动，一束耀眼的光从熵的脚下径直冲上云霄，冲破了黑暗的闭牢！ 那束耀眼的光束如同一柄利剑划破黑暗的天空，它穿越了沉寂的黑暗，照亮了迷失的路途。伴随着光束的升腾，黑暗似乎在它的面前失去了力量，渐渐被辉光所驱散。 远处。 “哇！你看，那是什么？” “天哪！好亮的光带！” 行走在黄沙的聚落的人们震惊地仰望着前方这条璀璨的光芒。 “这是……”有老人喃喃着，“根据记载，又有人尝试打破这片黑暗了。啊…多久了…上一次还是我才出生不久的时候吧……” 人群此刻沉默着，惊叹过后，大家凝望了那条光带许久，而后，就像虔诚的朝圣者一般向那里行进过去。 …… 眼前的光带在此刻像是有了凝聚的形体一般，如旋转上升的楼梯一样显现出一阶阶的发亮的虚幻阶梯。 螺旋上升的阶梯直通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真的能走上去吗？ 熵瞅了眼旁边的沙厄，见对方肯定地向她点头，便试着踏出第一步。 叮—— 就像透明的琴键般，在她的脚踏上的那一刻起，脚下顿时凝实出具体的透明阶梯，同时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透明的阶梯如同音符般跳跃在空中，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环境中回荡。每一步的踏出，都是一种前行的节奏，伴随着音符的飘逸，引领她前行于未知的旅程。 是我的力量…… 熵能感觉到脚下的每一步都是藉由她的力量所形成的，但令她惊奇的是——不仅体内的力量没有一点损耗，甚至全身有种莫名的舒畅。 真是奇异。 她又踏出第二步，伴随着“叮——”地一声，现在她已经稳稳地站在了这个光束阶梯上了。 “就是这样，”沙厄鼓励着她，“继续走上去吧！” 熵点点头。 一步、两步…… 她行走于高空，衣角上浸染的鲜血滴落在台阶上。 头上，是无尽的绝望；脚下，是万众的悲苦。 甚至无需切换进虚化的状态，站在阶梯上的她几乎感受不到半分来自筛选辐射的压力，就连爬楼梯所需要消耗的最基础的体力也能极快地恢复。 难怪说这份遗产如此珍贵。 不过熵明白，最艰难的部分远不是在这里，而是…… 她仰望着黑色的天空，心中无比清楚：她需要…也必将会突破前人的记录。 叮、叮、叮…… 终于，在数不清的脚步之后，她登上了最高的阶梯。 此刻位于她头顶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此处，熵能明显感知到，眼前这抹无尽的黑暗中包含多少磅礴而混沌的力量。虽然不能切实地摸到，但浓厚的能量几乎要凝成实体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性使出全力！ 切换进虚化的状态，熵抬起手，体内的力量在这一瞬间迸发！ 手中的透明晶体，在她的掌心中突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的碎片，如同星星般在黑暗中绽放。每一颗碎片都折射着淡金色和莹白色的光芒，犹如一颗颗闪耀的星辰，向着四面八方散射出光辉。 “呃……” 熵吃力地颤抖着——眼前的黑暗似乎有着一些变化，但似乎还差一点…… 倏忽间，像是福至心灵，她感觉到了黑暗对面另外一抹力量的靠近。 那份力量像是与她相别已久的老朋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与她的力量相融在一起。 熵怔愣之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玦，是你吗？ 她深吸一口气，凝聚所有的力量，毫不犹豫地释放出来。 “喝啊——！” 咔—— 黯黑的天空骤然裂开了一条金色的缝隙。 咔嚓——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裂纹撕破这片黑暗，如同万千道金色闪电，撕裂了这片幽暗的天幕。金色的流光穿越黑暗，犹如黎明中的第一缕曙光，渐渐地洒向大地。 露台上的沙厄顿时明白眼前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总算成功了……” 她不再犹疑，动用全身的力量，竭力在背后支持着熵能够成功渡过这一切。 哗—— 修改现实的力量顺着光柱攀藤而上，伴随着一粒粒金色的光点，拼尽所有稳定光柱不被筛选破坏。 强大的能量透过裂隙中金色的流光近乎是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一时间，比起黑暗更可怖的是这份力量的洪流—— 筛选，降临了。 第148章 筛选 这么几天，玦在阿里斯特的帮助下一直在慢慢适应交界处的辐射强度。 虽然有点艰难，但还是可以承受。 “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体质，居然能缓慢适应越来越高的辐射环境…真不知道你有没有上限。” 阿里斯特调侃着。 玦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上限在哪里……说起来，你们俱乐部那些投身于乐园的人，也是为了突破人类的极限才选择放弃身体的吧？” 阿里斯特：“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那些离开的人再没有与俱乐部这边联系过。” “嘿！阿里斯特先生，中午好啊！”不远处走来一些研究的学者，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噢，还有这位玦先生，吃过了吗？” 这些学者对在阿里斯特身边的玦很感兴趣，也有过很多猜测。 毕竟，能一直呆在誉满天下的阿里斯特先生旁边，还敢深入交界处…肯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更何况，他们也有点嫉妒——阿里斯特虽说很是严格，但对学生的帮助却是实打实的，但凡有些学术追求的人都巴不得能多与他交流。 玦笑着招招手：“刚吃过啦。你们工作那么久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学者们点点头，走过他们，继续讨论着别的事：“……唉，小唐怎么今天没见到影子？” “小唐？你不知道？他昨晚突发异变，被拉走了，估计……啧啧啧，难说。” “天啊，这么惨！他明明都探测出那么多珍贵的数据了，按理说以后有着大好的前途，怎么就……” “是啊……他一向是在最前线工作的人了，唉……咱们这类人，来时不就想好了一切后果了吗……” 玦回头望了那些人一眼，又转头看向阿里斯特：“这边学者死亡率高吗？” 阿里斯特面色平静：“30%吧，确实不低。敢来这里的人，都做好觉悟了。” 他又瞥了眼玦：“所以你该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宝藏。你即将做的事……”他又望向交界处那边，“……又将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也怪不得乐园的人都跑来招揽玦。 玦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没想到，所谓的交界处居然这么漂亮。” 阳面这里的交界处，处于一大片盐水滩上，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盐水滩甚至能够清晰地映射出天空的模样。 据阿里斯特所说，这里在未成为交界处时，是火热的旅游胜地，曾有一个美名，叫“天空之境”。 只可惜，因为筛选辐射的原因，这里的生态被破坏了不少，不仅这边的不少保护动物灭绝了，盐水滩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虽然表面看不大出来，但实际上水中的辐射浓度要高出非常多。 不过即便如此，此处的残存的美丽也能看出当年的壮观。 而玦每天的任务，就是一步步深入这片天空之境，而在今天，他将抵达交界处的尽头，也就是最里面的地带。 …… 下午。 阿里斯特给玦戴上一款特制的眼镜，严肃地对他说：“这个能检测你周遭的环境变化和身体状况，点击旁边的按钮还能实时通讯。我在后面会时刻监测着，你要是身体感到什么不对，立马用这个通知我，然后赶快撤出来——知道了没有？” “明白啦！” 玦点点头，紧接着问，“对了，阿里斯特，根据你的预测，这里的筛选大概会什么时候发生？” 阿里斯特沉吟了会：“之前只是检测到中心地带能量辐射强烈的震动，按理说应该会在两个月内发生，但现在都没什么动静，诡异得很……总之你小心些，一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 “哦。” 整装待发后，玦就像前两天一样踏上去向交界处的路，这一次，他将到达入口处。 一路上的辐射对他来说倒是适应良好，再向里深入后，虽说辐射程度上升了很多，让他有些吃力，但不是不能接受。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入口处。 比较出乎他意料是的，入口处是个隐藏在盐水滩之下的……嗯……像是海底瀑布一样。 直径约莫30米，倒不是很大，但能隐隐感觉到其中浓度爆表的能量。 “这就是入口处？” 玦按着眼镜上的通讯按钮，与阿里斯特对话。 “是的。”阿里斯特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失真，“你不要进去，慢慢适应一下那边的辐射环境——现在有没有什么异样？” “有点吃力，不过还行，没什么大问题。你们那些敢死队的人怎么进去的？” “他们会穿戴一种兼具潜水和防护的制服潜到里面，差不多再过几十米就能到达阴面的地界。” 玦绕着眼前的地下瀑布走了一圈，突然：“嗯？” “怎么了？”另一边的阿里斯特瞬间紧张起来。 “我好像……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玦有些犹疑着走到地下瀑布的边缘，蹲下身，将手放到滩涂上静静感受着。 一瞬间，他惊喜着对方也在回应他，双方的力量彼此交融，缠绕在一起，仿若本应如此。 “是熵！” 玦惊喜地说，“我感受到了，熵在另一边！” 阿里斯特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惊愕：“什么？！玦，你先不要有什么动作，先回来……” 玦喃喃着：“来不及了。” 他看到了，手下的滩涂正慢慢皲裂开，金色的流光在缝隙中泄露出大量的筛选能量！ “你说什么？什么来不及了？” 突然，通讯的另一边传来工作人员兵荒马乱的声音：“阿里斯特先生，检测到交界处的筛选浓度在急剧上升！预计…预计15分钟后会爆发大型的筛选！” 阿里斯特急忙说：“快！启动紧急预案，让边缘地带的学者和士兵撤走！你们也快撤离！” “那您……” “我还有要做的事，你们先走——喂，玦，听得到吗？你现在能否清晰感觉到熵的存在？” “我……感受到了。阿里斯特，就是现在！” 玦竭力保持着力量上与熵的联系，虽然不知道为何她汲取了不少他的力量，但他们彼此都清楚——现在，正是时机！ “明白。” 另一边的阿里斯特对着屏幕一通操作，而后将手放在一处装置中。 霎时间，围绕着交界处的各地装置引发了连锁反应，强大的电流包围于此，笼罩在此方天地之中。 “呼、呼……” 阿里斯特喘着气。 虽然消耗巨大，但应该可以成功。 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很顺利，两面的人都在竭尽全力。 直到… 直到—— 一轮黑日的出现。 第149章 黑潮涌至 此刻的玦，一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他切换成虚化状态，专心地将手贴在地上，将力量与对面的熵相融合——地上的裂隙越来越大，金色的流光溢出来，强大的能量裹挟着滩涂下的瀑布，化作金色的洪流喷涌而出！ 哗——！ 金色的光芒晕染了玦的视线，以至于他压根没发现头上越来越暗的天光。 滋…滋…… 特制的眼镜似乎出了故障，阿里斯特的声音似乎说了什么，但玦没注意到。 看着眼前已然席卷成滔天的金色浪潮，玦心知就是现在——他一跃而下，向交界的里面飞去。 熵、熵…… 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他能感觉到熵的力量越来越与他靠近，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他们已别离太久。 另一边。 华丽而恢弘的光芒撕裂了这片黑暗笼罩的大地，此刻的金光恍然如冉冉绽放的云霞，将光明与希望洒向这处世界。 看着眼前倒悬于天的洋流，熵心领神会，一个健步飞跃而上！ 而下方的沙厄，此刻却脸色骤变。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 滋滋……滋…… 玦的眼镜终于传来了声音，通讯器另一边的阿里斯特焦急地大喊着：“玦！你能听到吗？！它……滋滋……来了！” 玦不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来了？” “滋滋……是……滋……母体！那个该死的乐园的家伙——他把母体投放过来了！” 玦脸色大变—— 母体？现在？！ …… 阳面的上空，微垣手持那个奇异三角体，神情冰冷地看着下方的场景。 三角体里的东西已经被释放了出来。 庞大的黑泥遮蔽住太阳，宛如黑日一般变形、重组，继而慢慢流淌下来，位置……当然是正对着玦的方向。 陆地上的人们看到后惊叫着：“怎么回事？今天没说会有日全食啊？” “操！那不是什么日全食！什么诡异的东西……快跑！” “大家——赶快撤离！离得越远越好！”各地的军队在不停地组织着民众撤离。 “阿里斯特先生！”一条加急通讯打进阿里斯特这边的频道，对面的人苦口婆心地劝，“快离开吧，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的生命安全要紧！” 阿里斯特双手微微颤抖，喉管涌出一抹腥甜——因为黑泥的影响，他现在力量覆盖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不……不用管我。”他强行咽下那一口血，整个人已然半跪在地上，因为力量的过度使用，身上已显现出血色的裂纹，但仍不挪开一步，“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我才更不能后退！” 他心里清楚寄希望于玦和熵的身上是相当冒险且不理智的，可是…… 可是…… 这一刻，他别无选择。 你们……一定要活下来啊…… 上方。 微垣面无表情地扫视下面兵荒马乱的样子，水绿色的眼睛闪过寒芒。 他可不管对方是否在做什么重要关键的事，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如果玦他们两个不能活下来，那么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至于这个世界？哼，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在乐园的记录中，多的是这样的文明。 更何况，如此畸形的相互寄生的文明，本就活不长。 就算…… 他瞥了眼远处恶狠狠瞪着他的阿里斯特，心中冷笑。 就算是X俱乐部的人也改变不了多少，受限于人类脆弱的肉体，再是强大的筛选者也改变不了什么。 微垣冷淡地转身。 他已经看过太多这个黑潮吞噬的场景了，现在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玦能够驯服它的子体，确实令人惊讶。可说到底，宛如黑洞的母体其力量至少是子体的万倍不止，而且几乎进去过的生灵就没有回来的。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据说乐园核心的几席中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过。 如果玦失败了，这个文明自然也会被吞噬； 如果他成功了……呵呵，希望如此吧。 但微垣其实并不抱多大的期望。 ----------------- 在听到阿里斯特的提醒后，玦立马瞥了眼身后。 确实，黑色的浪潮径直向他这边涌来，不出几秒内他就会被赶上。 金色的流光被不祥的黑潮覆盖着、吞噬着，恍然间，两个世界竟变得一样可怖而绝望。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另一边飞过来的熵。 熵惊喜地呼喊：“玦！我在这！” 紧接着，她的目光也扫到了玦身后的黑潮，大惊失色：“那是什么？！” 玦拼命伸出手，大声回应着：“那是小黑的母体，一个乐园的混蛋带来的……熵，快抓住我！” 至少在彼此力量的增幅下，他们能尽可能地抵御黑潮的吞噬。 “嗯！” 熵急忙伸出手臂。 在最后一秒，两人碰到了彼此，同时避无可避地，黑潮追上了他们。 “啊——！！” 伴随着两人短促的惊叫，他们的形体和声音一同淹没在了里面。 …… ………… 黑潮像心脏一样蠕动着、翻滚着。 吞噬了两人之后，它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似乎在遵循本能慢慢消化着两人。 可它的脚步仍未停歇，尽管不再动弹，可黑泥仍在缓缓蔓延。 这一切的发生并非源自某种个体的意志，相反，它是一种无形的、无声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所不在，无处不在，它超越了个体的意志，渗透到一切事物之中，宛如一股潜藏的力量，等待着被唤醒。 它就在那里，虽然现在改变了原有的位置，但本质不会变、本能不会变。 唯一能被人确认的，就是它的存在本身…… 正如阿里斯特先前所形容的一般，它仿佛潜藏在纵向宇宙中的黑洞，永恒不变地流转着。 “咚、咚、咚……” 若有人靠近仔细听的话，会听到它那如心脏一样有力的心跳声，就像一个真切的生命一样——却又不得疑惑：既然它存在……那它因何存在？又为何存在？ 如今，两个本应被筛选撕裂开的世界竟戏剧性地被黑潮连接着。 无人能说清对它的怀有的是庆幸还是恐惧，一切的价值、感情、意义都将于此消解—— 在虚无的怀抱中，无人得以真正生还。 第150章 梦？ “熵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谁？ 他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熵玦！站起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如雷霆般响起，“我的课你也敢睡觉？你所在的小组作业已经是全班最低分了知不知道？期末你不想及格了？” “嘻嘻……”有学生嗤笑着。 熵玦眯着眼睛，歪歪扭扭地支着桌子站起来，看清了面前的秃头老师后，毫无生气地说：“……老师，小组作业全是我一个人做的，你给我打低分的理由是不团结同学——”他耸耸肩，瞥了眼方才嗤笑的人，“——他们不肯做，这我有什么办法？” 秃头老师生气道：“所以你直接将他们踢出了小组？你难道不应该劝劝他们吗？” 老师头上那剩余的几根打理得油光滑顺的秀发迎风飘扬着，熵玦的眼睛不由得被吸引。 他嘀咕着：“都是大学生了，平时又见不到人影，我又不是他们的爸妈……”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熵玦打了个哈欠，顺手收拾起抽屉里的书，接住一根被风吹掉的秀发还给眼前的老师：“老师再见！注意身体健康啊！” 尤其是头发保养。 “你……！” 不理会背后无能狂怒的老师，熵玦耷拉着眼睛走出教室，熟门熟路地往家走。 啧。 他挠了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提不起劲，感觉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不应该啊，他的最近的作业应该都完成了。 还是说，只是春困？ 他晃了晃脑袋，打开家门，嘴角勾起笑容——他已经闻到家里饭菜的香味啦！ “老爸，老妈——我回来啦！”他扯着嗓子，拖拖拉拉地换上拖鞋。 “回来啦？”老爸从厨房露出一个头，笑着说，“菜刚做好，快来吃吧！” 熵玦勾着脖子望了望：“哦……老妈呢？还没回家吗？” “刚接完一个工作上的电话。”老妈从阳台那边走过来，心情似乎不错，捏了捏他的脸蛋，温柔地笑着，“今天回来挺早的，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熵玦咧着嘴，笑嘻嘻地坐下拿起筷子。 “今天怎么那么高兴？”老爸注意到他几乎合不拢的笑容，“学校里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 “不……不。” 熵玦抿抿唇，心中不知为何，充满了甜蜜与苦涩，“只是莫名感觉，突然很想你们了。” “嗨呀，你天天都能回家，有什么想不想的？” 老妈无奈地笑着，“又不像其他的同学，只能住在学校里。不过……” 她放下筷子，疼惜地抱了抱他，“谁叫我的孩子那么可爱呢？正好下午我和你爸都没工作，我们去踏青怎么样？我听说附近有个大型公园刚建好，最近开满了大片的郁金香！好漂亮的！” “那挺好。”老爸赞同地附和着，“咱们好久没一起出门过了。” 熵玦：“好耶！” ----------------- 下午来到公园，虽然游客不少，但也不显得拥挤。 郁金香的绚丽色彩在小山坡上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面，红色、黄色、白色和粉色的郁金香相互交织，犹如一场盛大的家庭聚会，热闹而美丽。 “有时候，只是这样欣赏风景也挺好的。” 母亲突然感慨着，她戴着白色的太阳帽，面容显得年轻而美丽，“闷在无聊的地方，人总会想很多有的没的。” 父亲回应着：“……是啊，人总是要出来多转转。” 熵玦看着父亲和母亲的笑谈，心中有种莫名的酸楚。 “对了，小玦。” 母亲突然转过头，挑起眉毛嬉笑地看着他，“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呀？或者说……有没有别人追你？” 熵玦诚实地摇头：“没有哦。” “那有交到什么新的朋友吗？” “没有哦。” “唉，我有时候想，会不会是我们把你培养得太过……人格独立了，导致你一点也没有交友的欲望。” 父亲有点发愁地看着他，而后揉了揉他的头，“我们倒不会要求你以后一定要有个伴侣，但也希望你不要太孤单，不然……” “不然……” 熵玦笑着看向他们，“当你们选择离开，我也能不至于太难过……是吗？” ……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游客此时也不动了。 父亲和母亲不再说话，他们只是静静地盯着熵玦，眸中带着点忧伤。 熵玦也平静地望向他们。 母亲沉默了半晌，才又张开嘴，想说什么：“小玦，我们希望你幸福……” 熵玦插着兜，转头看向郁金香花海，慨然道：“确实挺漂亮的，我很喜欢。” 他看向“父母”，笑着说：“虽然很是逼真，但你们终究不是我的父母。比如——我的母亲这么多年，对我唯一的标准，就是让我去做自己觉得应当做的。” “她要求我不去管什么人类社会的道德伦理、条条框框，真真切切地作为一个摒弃所有世俗限制的‘完全’的人来行动，她并不要求我的幸福，只要求我的真实。” “只不过平时为了防止带来什么麻烦，我很少会主动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我相信，无论我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她会支持。” 熵玦扬起眉眼：“虽然不知道我现在做的是不是什么梦，但我也很高兴你们对我的关心——毕竟，一个平凡的家庭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平凡亦有平凡的美好。 根据他的记忆，现在应该是……现实中父母告知他：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 说没一刻的伤心是假的，或许正是如此，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梦。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扁扁嘴：“不过，这个梦未免有些太过现实了，我以前还从未在梦中有过这么强烈的自我意识……真是奇怪。”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仍感觉自己忘了什么……这种感觉挺糟糕的。 “母亲”和“父亲”温柔地抱住他：“既然如此，从这个梦中醒来吧。” “我的孩子，愿你的未来能找到真正的想要的。” 第151章 自灭的自我 ……醒来了？ 望着熟悉白色天花板，熵玦仍然有点恍然。 “呃……” 他捂着脑袋慢慢坐了起来，不知为何，头感觉很疼，胀胀地。 脑子里的记忆也很混乱模糊，就像一个毛线团，乱七八糟的。 哦……现在应该是……是……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灰暗了下去。 啊……对了，爸妈现在已经离开了。 离开他了。 他有些木然地起身，穿戴好后，站在阳台上，思考着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嘶……到底是哪里？ 叮咚—— 嗯？ 他循着声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仔细一看。 靠！下一节是专业课！ 不多想其他，他赶忙收拾收拾，拿上书和笔，马不停蹄地跑去教室。 “呼、呼……呵……赶上了！” 10分钟后，他终于踩点走进教室，因为后面的座位都被占满了，自己只能坐在第一排。 不过无所谓，反正课上无聊的时候他也能发呆。 …… 就这么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一天，当熵玦只身一人回家的路上，回望着夕阳下自己单独的身影，不由想：我为什么……存在呢？ 人因何而存在？ 这个人类历史上讨论数千年的论题，被无数哲学家、思想家激烈辩争的问题此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其实他以前并非没考虑过这类问题，但直觉告诉他就他本人来说，思考这个很容易滑向危险的心理倾向，故而以前都下意识遏制住了。 而今，他已孑然一身，随着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他已经抑制不住地去想这个议题。 是啊…… 人们出生、结婚、死亡，可能一直都没搞清楚是为了什么——可是，为什么要有目的？ 熵玦十分清楚，按照他这种时刻与他人保持距离，并很不习惯和他人接触的性格来说，想要以后交上朋友或是有什么伴侣，如果不改变自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清楚—— 他完全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冒出过一个想法：为什么万物竟然存在，而不是无？ 母亲教会了他对人类所有意义与价值的解构，并让他在无数案例中看清了各方的博弈与利益要求，让他明白……所有东西都能够放在天平的两端相互衡量——如此，他学会了独立于所有处境的冷静与智慧； 父亲相反，他教会了他如何去体悟那些微小与宏大事物之中所蕴含的感情，并让他在无数文字中感受每一份细小的感动，让他深刻理解情感的无穷奥妙——如此，他学会了理解并体悟每一个人的情感； 但他也知道，人生没有意义。 世界的存在也没有理由。 每个人都会面临一种荒诞处境：人生的严酷与轻慢……和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获得绝对的真理与意义的现实。 他心里十分清楚——人类对意义的渴望和宇宙无声的冷漠，犹如在拼图中无法兼容的两块碎片。且，将它们拼在一起的尝试从根本上讲就是荒谬的。 但，首先，我是一个人。 既然生命原本就是徒劳，那我至少还能…… 熵玦的整个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他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一个疯狂的想法顿时蹦了出来。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黑色的瞳孔布满了惊惶与犹豫。 …… 后面的几个月，他对于谈及于此的思想家的学说基本都了解了个遍。 他小时候不是没读过这些柏拉图、萨特、加缪、黑格尔、康德等人的着作，但正所谓常读常新，不同年龄段的他总会有着不同的理解。 终于，他还是确定下了那个想法。 是的，其实这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将手伸向了桌上的刀。 拿起，握紧。 其实……我早就很好奇了…… 他拔出刀鞘，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映照出他冷硬漆黑的双眼。 关于一切问题的终点—— 关于…… 死亡。 只有正视死亡，他或许才能了解万物的终局。 这个想法其实是伴随着一种痛苦产生的，那就是…… 没有人，真正地了解【我】本身。 他当然清楚，从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就算是什么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双胞胎也不可能。 即使是A和B两个人进行相当简单的对话，都会含有6种不同的意思——即A心里想的真正意思，A说出的意思，B所理解的A的意思…反之亦然。 可是…在父亲教会他体悟感情的那一刻开始，虽然自己不会成为那种冰冷无情只会计算利益得失的人，他就陷入了这种痛苦……这份孤独。 他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毫无疑问，母亲早期给了他过高的独立的俯视人类社会的视野，父亲又予以他人类丰富的情感——倒不如说，要是没有这样的问题才奇怪。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渴望着真正的理解——那种深入灵魂、遍入骨髓的理解。 心中的这个空洞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在父母离开后，伴随着虚无在他内心的不断滋生，空洞也愈来愈大。 那种精神上的痛苦也愈演愈烈。 母亲是智慧的，她看到了他的这份痛苦，甚至说，她似乎早就预见了。 她曾摸着他的头说过，他是特殊的，如果在生的一面一切疑难得不到解决，那么……他或许可以向另一面寻求答案。 前提是，他想好了。 我是特殊的…… 熵玦举起手中的刀，刀刃对准自己。 我是特殊的…… “呵呵…哈哈哈哈……！！” 他的表情变得癫狂，似是喜悦，似是期待，似是绝望。 要是他人看到，肯定认为他是个疯子。 我是……特殊的。 最后的一秒，他双目黝黑，两行泪水流淌下来。 虽然他还是挺怕疼的… 他闭上眼睛。 刀刃毫不犹豫地落下。 “噗哧——！” 血花迸溅开来，染红了整个地面。 “哐当！” 鲜红的刀子掉落在地面，刀尖上的血星星点点地溅到一旁的家具上。 意识即将消逝的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 我所寻求的，会有结果吗？ 第152章 谁？ 这一次睁眼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空。 熵玦愣愣地躺在草地上，他闻到了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诶？我……为什么要说……这一次？ 吃力地坐起来后，他再度捂住了额头。 他感觉脑袋更疼了，就像被无数的针尖扎进去一样，是那种细细密密的疼痛。 我……呃…发生了什么？ 他竭力回想着那天的事。 记忆回笼—— 那天…他将刀刃对准自己挥下去后…… 啊，是了……他又醒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梦境，总之自己没死，地上也没有鲜血，他似乎只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睡了一觉。 只有那把刀掉在他的身边，刀刃闪着寒光，映照着他黝黑的双眼。 可是，他现在是在哪里？ 熵玦有点踉跄地站起来环顾四周，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情况很不好。 这里……只是一大片草坪，有不少家人和孩子在不远处放风筝，熏风正暖，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在父亲和母亲离开后，他一个人就再也不会来这样的地方了。 他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脑中似乎想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想。 （咕嘟……） 我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呢？ （咕嘟……） 他突然感觉衣服里衬有什么东西咯到了他，低头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一个项链。 他可从来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这哪来的？ 掏出这个吊坠，他歪着头细细打量着…… 嗯……它有两层，呈菱形，里面的那一层已经碎了——还是说，这就是这个饰品本来的样子？ 他此刻已经走到另一处树荫下，阴影在这里变得黝黑。 嗯？ 他眯起眼睛，凑近观察吊坠—— 是他的错觉吗？吊坠里面的晶屑好像在微微闪光。 难道是什么荧光粉？ （咕嘟……） 不…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吊坠是哪里来的。 他的手抚着下颌，思考着。 他以前没见过这个东西，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也都没有过这样的饰品。 他虽然是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也从不会主动去买。 可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十分重要，重要到他必须付出一切保存好它。 （咕嘟……） 呃，大脑现在是越来越痛了。 握紧手中的吊坠，他倚在一旁的树干上，咬紧牙喘息着。 他有些羡慕地望着远方放飞风筝的孩子们，如此好的天气，真应该睡一觉…… 睡一觉……头应该就不疼了。 吊坠似乎又闪了一下。 他有些虚弱地扬起眉眼，垂下眼皮，在入睡前不禁想： 要是哪天有空，和她出来转转也挺好。 …… ……？ …………！！！ 他突然整个人错愕住了，在即将沉入睡眠时，倏地睁大双眼。 她？ 熵玦的眼球慌乱地转动着，冷汗直冒，后脊发凉。一时间什么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她……是谁？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像是一股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着，双手抱头，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着，连带着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 这种强烈的情绪让他无法安静下来，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似乎忘了什么相当重要的人。 可……怎么会？他平时根本没有什么深交的人…… 在他选择将刀刃对准自己之前，他的人际关系几乎为零。 总不能——凭空冒出一个人吧？ ……凭空冒出…一个人……吗？ 他惊疑不定，拼尽全力回想着那天的事，脸色愈发苍白。 （咕嘟……） 等等！ 他忽然站住了。 有一件事，他现在可以万分确定—— 那天，他确实将刀挥下去了。 那天，鲜血迸溅时的痛苦是真真切切的。 那天，他确实死了！ 那天…那天……绝对不是个梦！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咕嘟……） 啧，从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到底是哪来的声音？！ 他烦躁地到处望望，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目光扫过了附近其他的所有事物之后，他终于锁定到了自己的影子。 呃…他的影子……怎么那么黑？ 就像一滩黑泥一样。 玦蹲了下来，好奇地将手伸向自己的影子，在即将碰到的时候… “咕嘟！” 一个黑色的泡泡自影子里鼓了起来，碰到了他的手。 紧接着，影子就像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翻滚、蠕动，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蕴含其中。 他却莫名地一点都不害怕，倒不如说，甚至还有点亲切。 “啵！” 黑泥窜了出来，亲昵地蹭了蹭他。 玦下意识地摸了摸它的“头”，还捏了捏。 软叽叽的、黏糊糊的，奇怪的手感，诡异的生命体。 还有，它为什么会在他的影子里？ 他拍了拍它，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小黑？”他突然这么叫道。 “咕嘟咕嘟！” 它又冒了几个泡，似是在欢快地回应。 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心中有点宽慰。 他抱住它，也蹭了蹭：“虽然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东西，但谢谢你陪我。” “咕嘟！” 小黑绕着他转了转，然后攀上他的手臂，拽了拽他。 玦疑惑着站起身：“你……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吗？” “咕嘟咕嘟！” “我……好像应该要找一个人，你是带我去找她吗？” “咕嘟咕嘟！” 好吧，他根本看不懂小黑的意思。 脖子上的吊坠在不停地闪动着，似乎在催促他做决定。 玦抬起头，他明白自己可以选择呆在这里，沉入美好的梦乡；也可以跟随小黑，走向未知的旅途。 旅途中或许充斥着危险。 不过没关系，他真的很想见到那个人。 他想知道心中那深入灵魂的悸动从何而来。 “带我去吧，我做好准备了。” 他轻声说。 ——！！ 霎时间，整个场景开始破溃，令人不安的黑潮从不知名的地方涌进，无情地撕裂了这片蓝天、草地、和那些沉溺于幸福的人们…… 小黑迅速包裹住玦的身影，带着他离开这虚妄的世界，在黑浪中颠簸着向下深入。 黑色的海洋中，唯有他脖颈上的吊坠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就像一叶扁舟，寻找着得以停靠的彼岸。 第153章 ta 恍惚之中，似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黑潮中，一条散发着白色光辉的道路在她的面前不断向远方延伸，尽管被黑潮不断冲刷吞噬着，它依然没有消散。 她愣愣地站在这条路的起点，脖颈上的吊坠在闪烁着强烈的光芒。 我…… 她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着。 哦对，我叫熵玦。 我……等等！我现在的身体怎么是个女性？！ 她有些震惊地摸了摸自己—— 她的老二确实没有了，胸前也鼓了些许。 …… 一时间，她有些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呃…先不管这个，当下关键的是——她现在在哪里？ 晃了晃脑袋，她环视了下四周。 除了正前方的道路，一片漆黑。 按道理说，她现在应该是将刀刃挥向自己后……死了。 过往的记忆应该没出什么错，除了身体变成了女性这一点有些诡异……这里，难道是什么死后的世界吗？ 哦，还有这个一直发亮的吊坠。 捏起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她好奇地打量着。 似乎有两层，里面那层有着很深的裂纹，光芒也是里面那层发出来的…… 这玩意应该不是自己的啊…啧，真奇怪。 哗—— 突然，又一阵黑潮涌了过来，似乎想要吞噬她和她脚下的道路。 “呃……” 她趔趄了下，尽力稳住身形。 出于直觉，她躲避着那些黑泥般的东西——所幸脚下这条路似乎也能一定程度上屏退黑潮，她才不至于被淹没。 ……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路了，那就顺着这条路走吧。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孤独地踏着每一步，她看不清这条道路的尽头，只能遵循着本能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最近走的步子还挺多的。 她捶了捶有些酸痛的小腿，倒没怎么在意，继续向前走着。 一路上，她大脑放空，回想着自己“生前”的事。 母亲说过，她是特殊的……意思是母亲知道她死后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吗？ “咿——！！” 一声尖啸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漆黑的怪物从黑潮中跃起攻向她。 “啊——！” 她惊慌地后退了几步，可此时躲避已然来不及了，她只能下意识地伸手挡在身前，闭上眼睛。 “砰！” 出乎她意料的，一声巨响过后，漆黑的怪物似乎被什么击退了。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睛，讶异地发现是一片透明的晶体不知何时在她面前炸开。 她有些犹疑地摸了摸透明的晶体。 这是…哪里来的？ “吼——” 又是一声吼叫，她忽地转头——又有一头漆黑的怪物奔袭过来！ 她再度下意识抬手…… “砰！” 一簇晶刺倏地迸发，击退了怪物。 “这是……！！” 这下她看清楚了，眼前神奇的晶体是应该是她的能力。 “我靠！我有超能力了！” 还不等她惊喜一会，越来越多漆黑的怪物从黑潮中奔涌出来，它们疯狂地伸出黝黑的利爪，意图阻止她继续前行。 不能再耽搁了，这些怪物无穷无尽，她需要尽快离开！ “砰砰砰！” “呼、呼……” 一边挥手抵御进攻，一边迈出脚步向前飞奔，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腾作响，自己的呼吸在急促地变化。 “吼——轰——！” 后面似是传来什么声响，她向后瞥了眼，瞳孔一缩—— 身后的道路正在慢慢被黑潮吞噬，马上就要到她这边了！ 该死，她刚才不应该愣那么久的！ 她加快脚步，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着。因运动剧烈，喉咙中传来些许的铁锈的味道，肺部隐隐发疼。 她发誓大学2000米体测那会都没现在这么快！ 啊，看到了！ 她的眸子一亮。 一道闪着白光的门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就要到了！ “嘿——” 她纵身一跃，终于在黑潮扑上来的最后一刻跳进了门里。 哗—— 黑泥随即涌上，那扇门却骤然化作了一个泛着荧光的小点，再不能进入。 …… 咚！ “啊！嘶……” 跳进门内后，她立马摔了个狗吃屎，捂着屁股抽着气。 疼疼疼…… 缓了会后，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踉跄地站了起来。 这里并不是什么纯白色的空间，而且没有边界。除了她脚下这一片泛着白光的站立点，这里充斥着许多金色流光，整体看下来就像……呃，怎么形容呢…… 海洋？宇宙？ 感觉都不太确切。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现在，脚下的道路已经到尽头了，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站了半天，她都没看到什么提示，只能坐在地上，伸出手脚试着触碰那金色流光。 咻～ 流光从她的指隙间溜走，根本抓不住。 而且除了屁股下的这团白光，这里没有别的着力点，方才进来的门也消失了。 ……不会吧，她难不成要饿死在这里？ 哦不对，依照记忆，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唉。 百般无聊中，她索性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任由脑海中思绪发散着。 金色的海洋……宇宙…… 海洋是孕育一切有机生命的开始…而宇宙更是一切存在的开端…… 有机生命…人类社会…… 她喃喃着：“如果……要我来创造一个世界，那么应该……” “应该什么？” “啊！” 突然，一阵雌雄莫辨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她顿时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去，盯着眼前的……或许是人？ ta是个通体呈现荧白色的人形态的发光体，根本看不清脸。 ta的身高形体和她差不多，方才的声音虽听不出什么男女，却似乎很是年轻。 此刻的ta背着手，似是在专心和她聊着天。 熵突然有些莫名地恍惚，自从看到ta一开始，她似乎默认了自己与ta很熟稔，一点都不质疑ta的存在。 她撇撇嘴：“你吓我一跳！” 她又转过头，继续刚才的想法：“我是说，如果经由我手创造一个文明，在一些地方或许可以有一些改进。不过，也需要极大的生产力和时间……算了，就当我瞎说的。” “那么，就创造一个吧！” ta抓住熵的手，将她拉了起来，笑吟吟地，却语出惊人：“让【我们】一起…… ……创造一个世界。” 第154章 未来创造过去 “你说什么？创造……一个世界？你在和我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 熵愕然道，“这…我们又不是什么造物主，怎么可能做到？” ta笑嘻嘻地，语气却万分笃定：“试试看嘛！你们当然能做到…” 她一愣。 ……们？这个们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思考这个字的意思，只见ta将熵的手抬向前方，循循善诱着，“慢慢来，首先……构建出世界的外形——或许是一个球体？也可能是个橡皮鸭状的？当然，具体的形状由你决定。” 熵半信半疑地用晶体建筑出一个模型。 一个透明的球体在她手中浮现。 “…然后呢？这有什么用？” 她撇撇嘴。 “嗯～然后，既然是一个世界，那么里面肯定要有生命存活的空间…将它挖空吧。” “…哦。” 熵解构了些许，现在手中的球体只有一个透明的外壳。 金色的流光飞来，流淌过球体的表面，但不做停留，又咻～地一下飞走。 “接下来……” ta飞起来捧住球体的另一边，对熵说，“闭上眼睛，我会引导你的力量。” 熵闭上眼。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视角穿透了球体的晶状外壳，直接到达了里面。 里面空无一物，一片虚无，甚至她已经“看”不到这个世界的边界了。 ta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穿进她的脑海：“那么，就开始吧！让我想想…嗯……一个宇宙的诞生，首先得有一次大爆炸吧？” 熵赞同地点点头，此刻的她竟一点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压缩，本还持续几千万年（或许多少亿年？）的宇宙爆炸和重组瞬息而过——眼前出现了宇宙的原始汤。 突然视角一转，她看到了一颗一无所有的行星。 ta：“我调快了点速度…现在，其余不变，让我们将视角转到它——它现在还是一个贫瘠的小行星，既无生命，也无资源。” 熵若有所思道：“太阳风暴会阻断生命成长的步伐，所以……” 她轻轻挥手，眼前行星的表层似乎有什么变化。 “……需要调整一下大气层。” 接着，她摩拳擦掌起来：“再然后……就该是能让生命体成长的具体要素了。” “先是——水。” 她兴奋地挥挥手，透明的晶体自她手中迸发，生生灭灭……转瞬间变造建构出翻腾汹涌的海洋。 哗哗—— 大海无言地卷起浪涛，深不见底。 在这颗星球的原始汤里，生命或许会在不久后展露雏形。 “然后…呃，还应该有各类元素——” 她想起那些分子式，氢和氦元素已经有了，还要有碳…硅…等等基础元素。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涂涂改改着，所有的想象都在举手投足间化作现实。 丝毫不用怀疑自己的能力，在ta的支持下，任何不可能都将化作可能。 “……他好像来了。” ta突然这么说，语气似乎有点高兴，“我去开个门，等下就回，你继续。” “啊？……谁？” 熵疑惑地发问，却没听见ta的声音……ta暂时离开了。 她扁扁嘴，决定先继续手头的动作：“算了——接下来是地形——嗯……要有雪山、滩涂、江河湖海……当然还要有平原。” …… 另一边。 乘坐着小黑化作的载具，玦在历经一番颠簸后，看见了那颗光点。 光点闪烁着强烈的白光，在黑潮中就像一颗星星一样沉浮，似乎寓意着微小的希望。 白光似乎与他的吊坠遥相呼应，一同闪了闪。 离得近了，光点毫无障碍地穿过小黑，来到他的面前。 “这是…？” 玦好奇地伸出手，点了点眼前的白光。 白光突然像有了生命般在他手中跳了跳。紧接着，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那个声音轻笑着：“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玦一愣，四处望了望——是谁在说话？进来……进去哪里？ 突然，白光散发出愈加耀眼的光芒，还未等玦反应过来，就将他和小黑一齐稀里糊涂地收了进去！ “啊——！”他惊叫着。 “咕嘟咕嘟！”小黑惊叫着。 咚！ “嘶……” 玦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屁股，紧接着小黑宛如一大块橡皮泥——“啪！”地一声掉在了他的头上，遮住了视线。 “$&??%@……！！” 玦正费劲地想把小黑从头上扯下来，却感觉到一股力量走近，轻松地帮他拔出了小黑。 “嘿！” ta像抱玩偶一样抱着颓然的小黑，似乎一点也不怕它。 ta歪歪头，与玦打招呼，“你可算来了。” 玦抬头看着ta，有些迟疑地问：“请问，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感觉上似乎有点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主要是……没有心中的那抹悸动。 而且…… 玦有些恍惚地想：我是不是认得ta？ “呵呵…”ta忍俊不禁，“这要是放在现实，你这样的问法肯定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实？什么意思？ “不过嘛…” ta叉着腰，自信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哦～” ta让开脚步，玦看到了ta身后悬浮着的一个球体。 球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晶壳，里面色彩缤纷，似乎氤氲着万千星尘，不时还有虹色的光辉闪耀着。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这是……？” “要不要猜猜看？” ta坏心思地把小黑团吧团吧成一条长长的围巾挂在身上，黑与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小黑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载着玦一路过来累坏了。 玦打量着水晶球，虹彩映在他的眼底。一时间，一种莫名的想法蹦了出来，他脱口而出： “这不会是一个世界吧？！” “bingo！猜对了！那么，作为奖励，闭上眼睛——感知你的力量，发挥你的潜力……” 玦听话地闭上眼，在ta的引导下，银线自他指尖焕发，轻柔地缠绕着水晶球，然后慢慢渗透进去。 他感觉自己也在渗透进球里的世界。 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ta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让我们，在未来创造过去。” 第155章 一个世界 噢，他看到她了。 睁开眼后，玦愣愣地盯着背对着他呼风唤雨的熵，甚至没空回想ta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熵似乎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顿时也愣住了。 卧槽，跟她一模一样的的脸！ 两人眨巴着眼睛，异口同声：“你……” “我……” 他们又顿时不说话了，盯着对方。 目光中既有难以置信，也有着难以言说的幽深。 他们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有过什么双胞胎兄弟姐妹，而伴随着熵玦“生前”自灭的目的，他们也得以猜出对方是谁。 灵魂的悸动于此刻有了落脚点。 “我——先打断一下啊！” ta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请你们先着重眼前的事，这个世界还没构造完呢！” 哦，对。 熵回过神，此刻他们浮在半空中，能够直观地看到地面的情况。 她说：“还差森林……可我不可能凭空创造生命。” “我来！” 玦自告奋勇，无需ta的刻意指导，在这里，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地焕发出自己的力量。 银线迅速地延伸至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勾勒出种子，勾勒出微生物，勾勒出胚胎，勾勒出所有生命的起源，宛如编织命运的娴熟之手，华美地奏响着生命的乐章。 “让我们再加快一下步伐。” ta的声音再度响起——“啪！” 一个响指过后，时间流转，沧海桑田。 眼前又是一花，现在居于他们眼前的世界已经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海洋中涌现出无数微生物。 有机生命已然有了萌发的苗头。 这个世界……成长起来了！ “呜呼！”他们兴奋地叫着。 “很不错，”ta赞许道，“接下来，该构造那些动物……乃至人类的族群了。” 这句话话音一落，两人就像被摁下了静止键一般不动了。 ta：“怎么？” “这个……”玦抿抿唇，神色有些犹豫，“人类毕竟算是智慧程度比较高的生命体……” 如果立马创造出智人的生命形态……在对环境的适应角度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熵心领神会，想了想，提出建议：“那要不这样——先勾勒古猿的基因吧，然后我们看看它们进化的情况。” 在他们眼里，森林古猿算不上人类，只是有点智商的生物。 玦认为有道理，抬手间，将生命的图腾底色一点点地编织出来，再由熵出手捏造形体，塑造外貌……如此，一个基础的生命在他们的力量下就成型了。 那些原始的生命—— 虫鸟走兽、海底生物等等皆由他们同样的动作描绘出来，直到最后……一群古猿也被他们捏了出来。 他们降落到一只落单的古猿面前，好奇地盯着它。 它的目光直直的，浑身黑棕色的毛发，面容布满褶皱，驼着背，手臂长至地面，看起来有点呆滞。 玦问ta：“诶，我们的样子……它能看到吗？” 现在他才注意到，他和一旁长得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都处于一种淡金色的、能够自由穿行的状态。 他们这算鬼魂吗？ ta无奈的声音传来：“它能看到，只是它现在有些呆，不知道怎么反应……啧，确实只是个动物。” 熵伸出手，在古猿的面前晃了晃：“喂？你好？” 它怔愣着不动，半晌过后—— “唔吼！嗷嗷嗷……！” 它跳了起来，似乎被他们奇装异服的样子吓到了，使劲揪了揪自己的毛发，又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吼叫后，四肢并用又是爬又是跑地窜回它的族群里面了。 “嗷呜嗷呜嗷……” 远处，古猿的族群也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声。 熵讪讪地收回手。 也是，现在的他们在这个世界就跟外星人无异，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玦环视了下周围，还有一些古猿自以为藏得好，在丛林后盯着他们。 ta称赞道：“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唰——— 一时间，他们眼前又是一花，没过几秒，他们又回到了原来金色的空间。 ta的身影也显现出来，莹白色的身影在他们面前自在地悬浮着，只有小黑挂在ta脖子上显得十分突兀。 ta的手小心地捧着水晶球，声音欢快：“哼哼~干得不错嘛~” 两人对于ta的所作所为不知为何竟没有一丝的疑惑和警惕。 玦：“这样就行了吗？” ta点头：“这样就好，你们很棒啦！” 熵：“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就跟黑色的橡皮泥一样。” 小黑：咕嘟咕嘟~ “这是……” “那是我的！” 玦不客气地将颓废的小黑揪回来，而后看向熵：“那么现在，该说正事了，你……”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ta突然正色起来，“留给我的时间可不算多……你们现在明显都失去了死后的记忆——这是我干的。” 熵瞪着ta：“你干的？！” 她就说总觉得哪里有所缺失。 ta耸耸肩：“要不然我根本无法出现在这里…放心，你们之后会恢复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让你们出去。” 玦歪着头：“出去？出什么去？” “当然是这个黑潮……来，”ta看向熵，递上水晶球，“你等下抓着这个球的一边，而你……” ta转向玦，“你抓着另一边，等我口令——然后一起向里面尽全力灌输你们的力量，就行了。” 玦：“这样我们就能出去了？” ta点头：“有两点我要提醒一下，对于你来说——”ta对着熵，“——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创始者，所以回头耗费的力量会非常多，一定要撑住。至于你……” ta又看着玦：“在你们出去的过程中，黑潮会因为小黑的存在而专门对付你，记得让小黑随时罩在你们身上。” ta叉腰，微微昂首：“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的帮助！不过你们不必管这个，我会操作的。” “等等！” 熵突然打岔，“这样的话，我们刚才构筑出的世界不会破裂吗？” “正是因为它已经算是一个世界，所以你们才能借助它离开。不过放心，”ta似乎眨了眨眼，“未来会创造过去，不必害怕、不必仿徨……” ta突然凑过来，一把抱住一头雾水的他们两个，呢喃着：“我真的很高兴…能遇到你们。” 玦歪了歪头，摸摸ta的脑袋（虽然他根本看不见ta的样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点奇怪……不过算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ta低声：“或许吧。” 熵也恍惚地拍了拍ta，似是安慰：“那我们以后可以好好叙旧哦。” ta紧紧抱住他们，仿佛这是最后一个拥抱。 “……或许吧。” 第156章 冲破 “是我的错觉吗？这个球怎么似乎变大了？” 熵揉了揉眼睛，她感觉到手中的世界似乎在膨胀。 ta解释道：“很正常，世界本身会慢慢调整自己的体量来慢慢适应纵向宇宙的筛选洪流。” 玦一脸懵逼：“纵向宇宙？筛选？那是什么？” “等你们恢复记忆就知道了……”ta不多作解释，“现在，准备好——” ta的手点了点那个球体，似乎传输了某种力量上去，水晶球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辉。 熵和玦心领神会，站在两边随时准备着。 小黑不知道何时爬到玦的脖子上……它现在似乎也默认了自己是个围脖。 轰隆隆—— 金色的空间开始震颤起来，外面的黑潮在不断侵蚀着这里！ ta抬起手，“哗——”地一声，这个空间中金色的流光顿时往他们这边聚集。 流光围绕在他们身边，宛如星辰般点缀着他们的衣裳，两人感觉体内的力量变得又充盈了许多。 水晶球里的色彩转变得更加玄妙，他们仿佛看到了里面世界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冲刷着。 沧海桑田，变化有无。 ta：“就是现在！” “喝——！” 没有任何保留地，两人焕发出了全部的力量——并不是具体的什么晶体或是银线，而是在ta的引导下纯以能量的形式传送着。 值得一提的是，熵的力量偏亮，玦的力量颜色偏暗。 铮——！ 眼前的球中世界承受着两人的力量，飞快地震颤了一下，而后身边的流光也包裹而上。 巨大的力量在他们手中的世界里流转着。 “呃……” 熵难受地微微躬起身子，头上冒出冷汗，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她感到力量正源源不断的抽取到这个世界中，自己快要被抽干了！ ta：“撑住！” 玦担忧地望着她，比起熵，他倒是没那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所需的力量源于熵更多？ 玦焦虑地问：“我不能帮她承受一些吗？” “不可以，这只能由她承受…也是对她的考验。” ta瞥了一眼周围——黑潮的力量将这里的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小了，再过一会就会吞噬他们。 而眼前的世界也充能差不多了。 就是现在！ ta骤然化身为一团白光，统合所有金色的流光，渗进眼前的世界中。 紧接着—— 他们所在的空间倏地极速收缩起来，又在极短的时间突然爆炸！ 黑潮中的那点白色荧光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轰——！！！ “喝啊——！！” 伴随着熵大喝一声爆发出全力，她的吊坠也像玦一样碎裂。 砰！ 轰鸣声中，她黝黑的瞳孔深处，那正中心的部分变得如北极星一般亮！ 耀眼的白光在她的眸中闪动，能让人感受到有强大的力量在其中跃动着。 ——！！！ 轰隆一声，力量的爆发将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扔出此方空间。 玦立马意识到轮到自己了，他强行唤醒小黑，让它包裹住两人，一齐飞出去！ 哗啦哗啦—— 一时间，无数黑色的触手涌了过来，毫不疲惫地前赴后继，意图抓住他们。 熵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成功的爆发，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玦只能竭力驱使小黑带着他们冲出去。 “小黑？小黑！” 玦担忧地拍了拍它——小黑在汹涌的黑潮面前并不能发挥出什么力量，只能极其勉强地抵御着冲击。 咕嘟咕嘟…… 或许是之前带玦冲破幻境时它已经消耗了不少，现在显得后继乏力。 很明显，只是这种程度的抵挡根本支撑不了太久！黑潮的覆盖范围非常广，没两分钟他们就会被吞噬掉！ 可怎么能……！他明明才找到她！ …… 玦咬着牙，试着将银线渗透进小黑的内部——他将让自己的力量全面强行控制小黑，独自面对黑潮的冲击！ 就像以前练习过一般，他几乎可以说是熟门熟路地控制了小黑，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可怕的黑潮的冲击！ 一瞬间，玦感到自己的意识又恍惚了起来。 艹！这该死的黑潮会不断侵蚀人的意志！ 好在玦的力量是偏精神的，能勉强支撑一会。 但更恐怖的事远不止这个——黑潮与小黑毕竟是同源，就像相融的水一般，一些黑泥慢慢依附在小黑身上——也就是玦的力量外面。 玦紧紧抱住怀中的熵。 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银线疯狂地向外延展，不止是小黑，他更尝试着将那些依附过来的黑泥控制住！ 还说幸亏有ta对他俩力量的极大加持，要不然玦是怎么也不可能抵挡住的。 黑泥与银线相互裹挟着，双方都在激烈竞争着控制权，一时间不相上下。 玦注意到，银线正慢慢地变黑，没一会就避无可避地渗进到他的体内。 他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也变成了黑泥，在无貌无形的空间中沉醉。 自我的存在在慢慢消解，自我的意识在渐渐沉睡，自我的感情……在化为虚无。 他的眼眸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黝黑瞳孔的中央宛如一片深渊，被盯上的生物会不自觉地臣服他的意志，甚至跪服于他的威压下。 撑住……一定要撑住！ 玦不断地同化着依附过来的黑泥，力量也不断变更颜色。 突然，他感觉熵动了一下！ “你……醒了？！” 玦惊讶道。 熵强撑着一口气醒来，紧紧攥住玦的手：“我来帮你……我们一起……离开。” 透明的屏障霎时间打开，尽管应对黑潮的冲击总是被冲垮，但伴随着熵不断地重构，也为两人留下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黑潮之中，唯有他们不沉溺于这里，淡金色的光芒像流星一般划过这里自灭者的遗骸，仿佛蕴含着那么一丝希望，誓要冲破这个绝望的牢笼！ 或许，曾经的熵玦的确绝望过自身的孤独。 可，他们现在并不是一无所有。 他们有着彼此，这就足以成为他们想要活下去的原因。 即使有一天，所有的世界都将迎来毁灭…… 他们，也会一起迎来终焉的降临！ 第157章 连通 假若有那么一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就算前方是倒悬于天的万丈深渊，她也不会退缩。 沙厄眼睁睁地看着黑潮自天上金色的裂口中流下，一点点地笼罩着熵所构筑的通天梯。 黑潮的力量恐怖又令人绝望，足以吞噬一切。 沙厄的金发在沙砾中随风飘动，琥珀色的眸子严肃而坚定地仰望着天空。 她不会后退、也不能后退！ 她的身后就是那些经年被黑暗与沙砾折磨的人们，更何况这个世界已然在崩溃，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 她抬起手，修改现实的力量化作与她相衬的暖黄色的光点，一刻不停地顺着阶梯涌上去。 可与黑潮相比，却显得那么渺小。 她只能祈祷…… 祈祷熵能够成功，祈祷…“奇迹”的出现。 另一边。 阿里斯特望着这个曾经被称作“天空之镜”的美丽滩涂。 而现在……它已然被黑潮吞没。 要不是他所在的地方地势略高，现在也早就被吞噬了。 阿里斯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已经有两个装置点被黑潮吞噬了，而装置点本是为了放大他的能力。所以说他现在的压力正不断地增加。 脖颈上因为透支力量而出现的裂纹在加深。 ……要死。 他抿起嘴，作为X俱乐部的成员，他多少是了解一点关于黑潮的事的。 几乎无人能从里面逃出来，乐园的人他不甚清楚，但凡人的肉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而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玦和熵的“虚化”能力或许是个例外。 “嘀嘀——” 他瞥了眼自己左手腕上的通讯器——这是他与俱乐部的人的通讯装置，方才他在里面的公共频道求助关于黑潮的更多信息。 ……也算病急乱投医吧。 阿里斯特吃力地点开通讯器： 一个人说：“哟，阿里斯特，问这个做什么？不会是乐园那帮家伙又投放了个子体到你那个世界了吧？” “放心啦，子体活不久的。如果你想研究的话…呵，我劝你最好离远点。” 又一个人说：“要我说到处投放子体十有八九是弗莱格桑干的好事，他就喜欢拿各个世界当小白鼠。” 阿里斯特困难地喘着粗气，面无表情地输入：“不是，我这边…母体跑过来了，怎么办，急。” 他想了想，又把“急”字后面的句号改成感叹号。 一经发出，公共频道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 “真的假的？那可有意思了～” “靠！你死定了！” “卧槽！不应该啊，母体怎么会跑到你那边去？它不是应该还在1906文明的残骸那边吗？” 阿里斯特皱着眉头，言简意赅：“乐园的人干的，现在我很急，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抱歉啦，兄弟……或许是姐妹？你死后我会给你弄个电子坟墓的。” “或许你可以尝试接受乐园那边的邀请？如果你想的话，抛弃肉身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是，虽然弗莱格桑那家伙恶心了些，但乐园那里说不定你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华。” “得了吧上面的，乐园的人看我们跟看乡巴佬一样，他们可鄙视我们这些肉眼凡胎了，咱们再聪明去那里也要从头来过…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啧！” 看着俱乐部的人已经默认对付黑潮根本无解后，阿里斯特不耐烦地关闭了频道。 果然，一点有用的讯息也没有。 他俯视着下方的黑潮——潮水已经漫延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了，预估不到10分钟，他就会被吞没。 ……玦，你们一定要成功啊。 他感受着体内力量逐渐被抽尽，颓然地半阖起眼睛，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 轰—— 轰隆隆———— 大地在微微震颤。 阿里斯特吃力地睁开眼睛，瞟了眼滩涂那边，像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又睁大双眼去瞧。 只见在那交界处的中心地带，被黑潮早已吞没的那方，渐渐地显现出一个旋涡。 呼呜呜———— 漩涡在不断地扩大，越来越湍急，席卷着周边的风场，叫人根本站不住脚。 隐约地，黑色旋涡的中心似乎出现了一个莹白色的光点。 光点脆弱而倔强地跳动了几下，就像将死之人的心脏，拼命地搏动着。 没过多久，光点不再跳跃，它的光芒突然微弱了下去。 然而紧接着…… 轰————！！！ 黑潮中心爆发出极其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 光辉破云，径直地贯穿了阳面与阴面，让被黑潮遮住的阳光洒向大地。 一时间—— 穹光凝云海，曦华恍如梦。 大地上的人们怔愣地望向天空，无论是阴面还是阳面的人，都重新见到了光芒。 有人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着，有人跪伏在沙砾中痛哭着，但更多的人是竭尽全力要将眼前的这一幕刻在记忆的深处。 阿里斯特立马反应过来，惊喜地扬起眉眼的同时，他加大着对交界处力量的覆盖，力图尽可能帮助他们。 他没看错！ 这两个人……真是好样的！ 黑潮翻涌着，不多时，一缕金色的光辉继白光之后飞跃而出——那正是熵和玦！ 然后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原本被白光破开的黑潮在复原的时候，竟突然……消失了。 是的，就是凭空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一大块散发着着金色光芒的两界裂口。 流光暂时并未逸散进来，应该是之前被黑潮吞噬了不少。 一切，仿若刚才的世界末日是一场幻梦。 “哗——！！” 熵大手一挥。 透明的屏障此刻竟直接将破碎的裂口连通，华美的晶体折射出金色的光辉，阴面那边损坏的通天梯也被顺势复原了。 也就是说，阴面的人们，现在可以来到阳面这里了。 沙厄仰望着天空，金色的通道宛如天堂般预示着希望，映照在她琥珀色的眼底。 黑暗，破晓。 她喃喃着，脸上似是欣慰，似是感慨：“啊……终于……成功了。” 这个世界绵延了数百年的绝望，此刻终于落下帷幕。 第158章 醒来 …… ……嗯…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 玦晃悠悠地醒来，直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自己的右手上挂着不知名的药水，一滴滴地流淌进体内。 熵呢？！ 他紧张地转了转头，见熵在他旁边的床上沉睡着，不由松了口气。 呼…… 她没事就好。 那么，之前发生了什么？在他们冲出黑潮后…… 玦尽力回忆着。 啊，是了——冲出黑潮后，熵用最后的力气为阴阳两面搭建了通道，而他因为脱离黑潮几近脱力，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点后，双双力竭陷入昏迷。 ……所以说，他们现在还在这个世界里。 咔哒。 门被人轻轻地打开。 玦抬头望去，是阿里斯特。 “醒了？” 阿里斯特挑眉，深蓝色的眸子含着笑意，“你们可真是闹了个大动静啊。” “阿里斯特？你怎么回事？” 玦担忧地打量着他——阿里斯特的脖颈和手臂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裂纹，看起来相当不妙。 阿里斯特耸耸肩：“力量透支的结果……熵，你也醒了？” 熵慢悠悠地睁开眼，看了看玦，又看了看阿里斯特：“唔……我们睡了多久？” 阿里斯特：“有两天了。” 熵：“怪不得我这么饿……我们打的是什么针？” “你们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葡萄糖。要吃什么？我等下给你们带。” 两人异口同声：“焦糖布丁！” 他们为彼此的默契笑了起来，玦补充道：“再来一些甜粥吧。” 他们需要好好养两天。 阿里斯特无奈地点点头：“行吧，你们需要看会新闻吗？” 他向一旁的屏幕努努嘴。 玦点头：“有什么大新闻吗？” “何止是大新闻，你们都能被载入史册了。” 阿里斯特点开屏幕，里面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关于两天前的交界处危机，伴随着那团白光的力量，我们发现了来自阴面的生还居民，其中还有已经被认定死亡的池老将军——现在过来的生还者皆已安排好了暂时的住处。” “……关于打破黑潮封锁的两位年轻人，玦和熵——据最新了解，两位英雄还处于昏迷状态，记者们在持续跟进，想知道后续的观众朋友们请关注这个频道。” “有专家学者表示，这次危机本是一次对本文明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尚未得知两人是什么能力，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值得发掘……” “此外，贯穿阴面与阳面的通天梯仍有一些来自阴面的人攀爬而上……救援小组正紧急作业，极力确保每一个人能够得到妥善安置。” “……” 阿里斯特：“瞧瞧，你俩都成为大英雄了。” 玦：“我们的事……” “关于你们的能力我不会往外说的。至于你们这次没能离开这个世界……” 阿里斯特沉吟了会，“你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你们偶尔会不自觉地跑到其他曾经去过的世界吗？” 玦缓慢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应该是对于你们成功攻克过筛选的世界都能有效——我也和你说过的，你们可以找时间试一试，尝试把握这种力量。” “不过这几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阿里斯特看了下时间：“行了，都中午了……我去给你们带饭。” “等等，阿里斯特。” 熵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阿里斯特狐疑地走过去：“干什么？” 熵笑嘻嘻地抓住他的手——肉眼可见地，阿里斯特身上的裂纹快速地愈合了。 “你……” 阿里斯特讶异地感受到不仅是身体，自己的力量也恢复到了原初。 “哼哼，不用谢噢！” 熵收回手，勾起嘴角，“这么些天下来，我们也很感激你的照顾的！” “……” 阿里斯特眸光更柔和了些，揉了下她的头，又看了看她和玦的药瓶：“你们的药水差不多挂完了，我让护士过来给你们拔个针。” 说罢，他走了出去。 玦叫了声：“别忘了焦糖布丁噢！” 阿里斯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似乎有些无奈。 不一会，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她看向他们的眼神中似乎有着敬佩和一丝激动。 她小心地给他们拔完了针，轻柔地说：“两位请好好休息。” 熵问道：“护士姐姐，会不会有记者在楼下蹲着我们啊？” 护士点点头：“确实有不少人在外面等待着两位的消息，不过不必担心，阿里斯特先生已经交代好不会让他人过来打扰你们，放心休息就好了。” “哦，谢谢。” 护士姐姐贴心地帮他们打开窗户透透风：“如果有什么其他问题，请随时按旁边的电铃。” 言毕，她轻轻地带上门离开了。 熵感慨着：“想不到我们有一天也会有这种被记者蹲守的待遇。” 感觉自己就跟明星一样呢！ 玦：“是啊……不过总算能歇停一段日子了。” 眼见房间里没有别人了，他一把掀开被子，啪嗒两下跑到熵的床上。 熵笑着：“去去去，这又不是双人床。” “我想你了嘛！” 玦坐在床上，亲昵地抱着她，撒娇着，“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有……呃，反正有很久了！” 熵回抱着他：“……我也想你。” 她蹭了蹭他，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感觉很安心。 玦突然来了一句：“在黑潮中，我想起了自杀时候的事。当然……现在想起来，或许是黑潮引人沉沦的一种幻境。” 熵顿了顿，紧紧搂住他，玦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可……那个经历是真实的，那份绝望与疼痛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嗯。” 玦把玩着熵的手，又将自己的手与之紧扣，咧开嘴：“所以，我们彼此才更值得珍惜。” 他起身，珍重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熵轻笑着，也亲了亲他的额头。 咔哒。 伴随着门打开的声音，看到他俩的动作，一声无奈的男声传来。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阿里斯特！” 两人立马松开彼此，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吃的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 阿里斯特走进来，将装着食物的纸袋放到一旁的桌上。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宛如饿死鬼投胎的两个家伙马不停蹄地找着食物，叹了口气：“快吃吧，我们还需要复盘一下你们在黑潮发生的事。” 第159章 复盘 两人饭饱后躺在窗台边的椅子上，一边吹着微风，一边品尝手中的布丁，神态悠闲得很。 阿里斯特斜睨了他们一眼：“那么，现在就开始复盘吧。” 玦挖了一口布丁送进嘴里，囫囵地回应：“嗯嗯…” 阿里斯特：“首先，我们先谈谈关于阴面的事——熵，你知道的应该比较多……你的那个通天梯是怎么弄出来的？” 熵讶异地瞅着他：“你不知道？是阴面那个世界文明的遗产啊……等等，你没见过沙厄吗？她还没到这里？” 她以为沙厄会是最先来到阳面这里的人。 “沙厄？” 阿里斯特皱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是谁？” 熵简单讲述了一下她和沙厄的故事。 阿里斯特若有所思：“……这个人，还有很多的疑点。既然她还没过来，说明人还留在阴面的世界中，以后或许能遇到。” “而且通过你的讲述，她的力量很可能还在我之上……不过还好对方似乎算是个好人。” 熵点点头：“她挺关心阴面那边的原住民的，说不定去帮忙协调那些人离开了。” “行吧，那接下来，我们就聊聊最关键的部分——黑潮。” 阿里斯特盯着他们，“我需要你们在里面的所有经历，一字不差的那种。” 能从黑潮中生还的人，其经历实在是相当珍贵，对于以后他和俱乐部的人研究黑潮也会有极大的参考意义！ “噢。” 玦抿起嘴想了想，而后看向熵，“其实，要不是ta的帮助，我们真的是出不来的。” “确实，ta……” 熵正要赞同，话语却渐渐放慢，面色变得迟疑，“等等——ta是谁啊？” 玦一愣，皱眉仔细回忆了下：“ta……呃…靠！我也不知道！” 阿里斯特盯着两人：“什么意思？你们在里面又碰到了一个人？ta帮你们逃离了那里？” 玦：“说是人有点不太准确……ta通体发着白光，形态上确实偏向人类，但似乎……不，我应该能肯定——ta没有人类的肉体。” “所以说……是像乐园一样的那种？” 熵摇头：“不，ta十分奇特，给我们的感觉与乐园那边截然不同，不像普通的灵魂，也似乎与荧惑那样的形态不一样。而且……” 阿里斯特：“而且什么？” 熵尽力描述那种感受：“而且见到ta后，我们像是被控制…？不、不是控制，啧——总之我们都没对ta的存在产生疑问，甚至话语间像是比较熟悉的人。” 阿里斯特沉吟了会：“那……ta是怎么做的才让你们逃离了那里？” 玦有些犹豫地：“我不太确定我们当时的行为真不真实，因为黑潮能够影响人的心智。呃….在ta的鼓励下，我们似乎……”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创造了一个世界。” …… 阿里斯特愕然地盯着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创造了一个世界？！你们？怎么办到的？” 玦耸耸肩：“我先提醒你，那不一定真实——总而言之，熵构建了那个世界的外形并敲定了每一处细节，我勾勒了那个世界里的生命的雏形——就这样。” “然后呢？你们又怎么出来的？” “然后的话……”熵回忆着，“ta好像融入到了那个世界之中，然后让我们对那个世界催动力量……接着应该就爆发了你们看到了那个白光，我们借着小黑的掩护跑了出来。” 阿里斯特消化了好一会，他的大脑CPU正在极速运转。 他问：“……关于ta，你们还有什么线索不？” 玦：“对了，ta说过，我们在那里失去了分裂后的记忆是ta干的——ta说这样ta才能显现在我们面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里斯特沉吟：“具体我不清楚，不过有研究称记忆是蕴含着力量的……我对此研究不深，这或许能浅要地解释一下ta的存在吧。”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这就是全部？你们一进去就碰到了ta，然后在创造一个世界后，就逃出来了？” “呃不，不是一进去就碰到的。” 玦更正了下，“我进去后是在经历过几重梦境——也许是幻境——之后才被小黑拉出来找到ta的。” 熵想了想：“我的话……我不确定有没有也经历梦境，毕竟那时候缺失了分裂后的记忆……后面似乎是吊坠发挥了作用，一条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道路指引着我找到ta的。” 阿里斯特记着他们的话，想了一会，又问玦：“你经历了什么幻境？” 玦哽了一下：“……这有必要吗？” “有必要……你们的每一处细节都会影响后续对黑潮的研究。” 阿里斯特正色道。 “……行吧。” 玦用平淡的语气描述了三个幻境。 阿里斯特听完后用一种有些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们：“所以说，你那第二个幻境……是真实发生过的？” 玦点了下头，面容平静：“这种真假混合的幻境…或许更能方便将人吞噬掉。” “你们的分裂，也是因为这样才发生的？” 熵点头：“是的。自裁的第二天，我们醒来时就发现分裂了，地上虽然有血，身上却没有了伤口。” 男人沉默了一下：“你们…以前也一直有过这样的抑郁情绪吗？” 玦突然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阿里斯特：“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们——或者说曾经的我，从未有过什么心理疾病。选择自裁只是因为那是我们面对死亡的一种选择……起码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熵表示赞同：“而且，玦方才和你描述的…或许是黑潮对人的引诱，所以有所夸大——真实情况是，那天的【我】，只是很平静地将自己置于刀锋之下，走向死亡。” 阿里斯特眼眸微沉，看不出什么情绪，缓缓点了下头，又问了问他们一些小细节，然后站起身。 他把他们又赶回了床上。 “嘿！我们才刚醒没多久！”玦抗议道。 “好好休息！”他不容置喙地盖上他们的被子，“那些记者我会摆平，你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摒弃那些烦人的事，好好地睡个午觉。” 阿里斯特拉上窗帘，关上房内的灯，临走前轻轻带上了门。 他微不可察地轻叹：“等醒了后，再好好晒个太阳吧。” 第160章 变化，识海 离开病房，在处理了相关记者事宜后，阿里斯特回到了研究室。 嘀嘀—— 嘀嘀—— 他叹了口气，点开俱乐部的通讯信标频道，上面冒出了不少信息—— “阿里斯特？死了没？” “他那么久没回话，应该是死了，啧啧啧，看来我们的电子坟墓又要多一个坑位了。” 突然一个少见的人冒泡：“……各位，我现在才看到你们之前的聊天。我这边的世界原本是能观测到黑潮的，你们说的那个母体…它前一段时间确实记录缺失了，可它现在……又回来了。” 频道顿时静默了一会，而后来自各个世界的询问疯狂刷屏。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又回去了？” “也是乐园的人干的？” “就是字面意思，它之前突然不见了，结果现在又回来了，我现在还能观测到。” 说着，那个人甩了张图上来——赫然是对母体的观测记录！ “靠，我还以为……各位，我这边观测到阿里斯特那边的世界居然还存在着！” “？” “……见鬼。阿里斯特，阿里斯特！你到底死没死？没死就吱个声！” 阿里斯特撇撇嘴，饶有兴致地发出一个字：“吱。” “卧槽，真的还活着。” “好你个小子！怎么做到的？” “我收回之前那一秒钟的默哀……” 阿里斯特不甚在意：“我这边具体情况还在调查，目前只知道它是突然消失的，后面我会去实地再看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你们也知道纵向宇宙的很多事情根本难以用逻辑解释。” 发完后，他关闭了信标。 他根本不打算告知熵和玦两个人的存在，尽管频道中的气氛显得总体还算不错，但他知道——那两人的存在一旦暴露，以后去往其他的世界必然会受到当地的俱乐部成员的阻挠。 甚至……会不择手段地留下来。 “呼……” 阿里斯特长舒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能歇停一阵子了。 接下来，就是针对阴面的一些探索任务……啊对了，还有熵所说的那个叫沙厄的人……值得留意。 ----------------- 病房中。 两人虽说已经睡了很久，但被阿里斯特按在床上，竟没一会又睡了一觉。 醒来后，感觉好多了，精神也足了许多。 “嗯——呐！” 玦伸了个懒腰，看向熵，兴致勃勃地说：“我感觉力量在这次冒险中又增长了好多，你呢？” 熵点点头，手中轻易地建构出一块晶石，眸子被折射的光芒映照着，像是洒满了星光。 她说：“感觉力量流畅了许多，而且建构一些物件也轻易了不少。” 玦走过来捧着她的脸，盯着那双眼睛：“我记得，在白光爆发的一瞬间，你虹膜里面的瞳孔一下子变亮了起来……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真的假的？” 熵惊讶地挑起眉毛，她跑到一旁的洗手间，看向墙上的镜子。 现在倒还是原来的黑色。 她歪着头想了想。 嗯……或许该调动全身的力量—— 噔！ “哇！玦，你快来看！”她有些兴奋地朝玦招手，“我的眼睛亮起来了，好奇妙欸！” 玦凑过头一瞧。 熵此时的双眼就跟他那天看到的一样——虹膜仍然深邃的黑，瞳孔却如北极星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亮，似有无穷的力量蕴含其中。 没一会，她的瞳孔又恢复了原样。 熵撇撇嘴：“看来这种状态还不能持续很久。” 突然，她看向玦。 “哎你……你也试试！” 熵把玦拉到镜子前，期待地说，“你的力量不是也增长了嘛！试试看，你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玦点点头，之前带着熵穿越黑潮时，他因强行控制附着过来的黑泥，力量似乎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嗯…… 他闭上眼，引动着体内的力量。 身体仿佛流过一股暖流……丝线的覆盖范围也达到了整个城市的范围——一时间，他甚至能数清楼下草丛中有多少只蚂蚁。 他睁开眼看着镜子，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不再是黝黑的样子，瞳孔中心仿佛化作了一处深渊，深不见底，让人见了不由心生畏惧和臣服。 玦：“呜……感觉是有些变化……但乍一看不太明显。” 熵看着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反应过来，使劲晃了晃脑袋，调侃着：“但你这个的作用却很直观呢。” 她想了想，突然说：“你说……依靠你的精神的力量，能否将人们的精神相连？” 玦思考了下：“相连……依靠精神对话吗…嗯……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他再度闭上眼，感受着熵的精神，试图与之对话。 他的大脑似乎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能够感知对方的力量大小和奇异的形态。 比如…… 熵的精神就是一团璀璨的白光，十分亮眼醒目。 而他自己是一团深邃的黑色。 正当玦准备用脑海中的银线点一下她的精神，并试图与之对话时……他注意到了奇怪的东西。 嗯？ 在识海中，他“看到了”除熵以外的其他光点，也都十分耀眼，无一不彰显它们的强大。 有猩红色的、金黄色的、深蓝色的……还有灰色的。 深蓝色的光点没前两个那么亮，而灰色是最小的。 这些给他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接触过……是谁呢？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其他事，试试吧。 玦操控着银线，连通了包括他和熵在内的这些光点，仿佛在联结着彼此间的命运。 要是在识海中也能和对方面对面就好了。 他不禁想。 “唔……！” 霎时间，他一感到识海一震，众多的光点顿时放出异彩，银线在不停地闪烁着——紧接着，识海爆发出强烈的光亮！ —— 哗———— “唔……怎么回事……” 玦整个人因此一缩，下意识捂住眼睛，他顿感此时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 “……呃……哇偶！这真是……” 身旁传来了熵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地，似乎惊叹着什么。 “怎么了，熵？” 玦缓和了一下，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这下，他是彻底愣住了。 “……呵，我该怎么说好呢？”熟悉的低哑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小家伙，总能让我感到惊喜。” 天！ 安德里乌斯、阿里斯特、机器人兰德尔……还有一个金发的女子（应该就是熵所说的沙厄）。 他们竟在此刻一同出现在他和熵的面前！ 第161章 好多人呀 好多人呀。 玦愣了许久，才僵硬地向他们招招手，干笑着：“……哈，哈，哈，大家好啊！” 阿里斯特无奈地扶额：“你们可真能整活，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都快习惯这两个家伙带给他的“惊喜”了。 兰德尔挥挥手，机械特有的磁性声音说：“好久不见，二位。” 玦留意到此刻的众人身形都偏虚幻，而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也是一片混沌。 要是一个正经谈话的场合就好了。 玦心想着。 然后下一秒，混沌的周围立马模糊着，而后变化成一处像是古典的会议厅的地方，众人围绕着一张硕大的圆桌，头顶是典雅华丽的吊灯。 熵惊讶道：“玦，我们这是……你是弄出了一个联结所有人意识的精神空间吗？” “应该…是的。” 玦缓慢地点了下头，又看向众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呢，除了这位……” 他看向沙厄。 熵介绍着：“哦，这是沙厄，在阴面帮助我们渡过筛选的人。” 沙厄此刻也回过神，勾起嘴角，琥珀色的眼眸盯着玦：“呀～真没想到，这位可爱的小帅哥居然能有这般力量。” “不愧是和熵一样奇异的人，你们真的很独特呢。” 她轻笑一声，而后转头打量着其余的人，眼睛微微眯起：“至于这么几位……” 她首先打量的就是安德里乌斯，无他——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沙厄心里总结着： 嗯……红发红眼，深红的西装和领结，黑色的西装裤和皮鞋……还有方才说话时让人难以忽视的尖利的牙齿，配合着他那莫测的笑容，就像曾经茹毛饮血过一般——这人…很不简单。 至于其他两个人…… 她扫视了一眼。 嗯…倒是正常许多，有着深蓝色眼睛的那个人显得比较正常，而那个机器人虽说奇特，但也不至于让她过于意外…… 此刻阿里斯特也打量着沙厄。 原来她就是沙厄……确实，他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灿金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眸，配上姣好的面庞和华丽的蓝紫色连体长裙，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不可能让人忽视。 而叫兰德尔的机器人，他也从玦的口中了解过，唯一意外的是……机器人也能被玦的精神能力联结起来吗？还是说，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机器人…… 至于安德里乌斯…… 阿里斯特略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挪开目光。 他仍坚持那个想法——这个家伙会带坏熵和玦两个人的！ 在场只有机器人兰德尔自始至终只关注着熵和玦。 他看向他们，声音似乎有点急切：“你们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身体是否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熵安慰着他：“我们因意外到了其他的世界中了，兰德尔，你在我们那里没出什么事吧？现在我们那个世界过去了多久？你……现在还有力量支持正常的活动吗？” 兰德尔老实回答：“你们突然离开后，有一些官方的人想要过来搜查，但被我警告驱赶了。时间的话……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将近3个月……我的身体机能一直维持在将近休眠的状态才能坚持到现在——不过能量也快用尽了。” 玦走…噢不，飘了过去，抓住兰德尔，尝试着通过精神上的联结传递力量。 “……这样可以吗？”他用银线将力量传递过去。 兰德尔荧蓝的机械眼睛闪了闪，点了下头：“可以了，这次的力量够我正常状态运行至少半年了——玦，你的力量变强了许多。” 玦微微一笑：“我和熵都经历了许多。” 他抬头环视着各位，除了安德里乌斯已经毫不在乎地坐下，其他人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玦：“各位都请坐吧，我们……就当彼此认识认识。” 众人互相看了看其他人，然后坐下了。 围绕着圆桌，熵坐在玦的对面——玦也赞同，这样会显得对称许多。 ……有时候他们也会有小小的强迫症。 总之，玦的左边是安德里乌斯，兰德尔；右边是阿里斯特，而后是沙厄。 这就是众人现在的座位。 “嗯哼！” 熵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介于我认识在场的所有人，就由我来介绍一下每个人吧！” 她率先看向左方：“首先，这位是沙厄，正如我方才所介绍的，她在阴面的世界，百年里守着那个文明的遗产，最后帮助我们渡过了筛选。” 沙厄挑挑眉，轻笑着：“大家好啊——我的力量……是能扭曲现实。” 这么厉害？ 安德里乌斯听闻，不由得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阿里斯特其实之前已经听熵描述过了，但沙厄这么nb的力量让他实在忍不住问： “这位……沙厄女士，你的力量能达到什么程度的扭曲？” 沙厄看向阿里斯特，眨眨眼睛，倒是挺诚实的：“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什么的…但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达成对很多存在的东西的挪动、编篡和修改。” 熵点头，想起了当时的决斗：“你当初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沙厄因为那不是本体，根本没用全力——而且也幸亏了安德里乌斯那个一招制敌的杀器。 沙厄耸耸肩，神态自若：“不过事实证明，你成功了……我没看错人。” “……这一位，是阿里斯特。”熵继续介绍着，“他是X俱乐部的成员，在阳面有着很高的声誉，也帮助了我们渡过筛选。” “我的力量是电——包括各种意义上的电流，像生物电等等。” 阿里斯特看向沙厄，“沙厄女士，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也可以现实中聊聊。” 沙厄笑着：“为什么不呢？我会期待着我们的见面。” “然后……是兰德尔，” 熵看向右边，“它是X俱乐部成员兰德尔制作的原本已报废的机器人，由我和玦意外重构了出来，现在身处我们原来的世界。” 兰德尔挥挥手：“你们好。我的力量不比各位，只能根据熵和玦所提供的力量对敌方进行火力覆盖。” 沙厄和阿里斯特友好地点头：“你好。” “至于那个家伙……” 熵瞥向那个红色的身影，“是安德里乌斯……” 第162章 组织的雏形 “安德里乌斯…我和玦习惯称其为艾德。他是3197文明诞生的，能力是血液…” 熵瞥了左边一眼，沙厄似乎若有所思，“他曾经吞噬了乐园的第七席，荧惑，也帮助我们渡过了3197文明的大筛选——尽管是无意的。” “谢谢介绍，小家伙，虽然最后几个字显得没有必要。” 安德里乌斯眯起猩红色的眼睛，倒显得自来熟地摊摊手：“现在怎么说，要给你们这个组织起一个名字吗？” “组织？” 玦惊讶道，“呃不……艾德，我们没想弄一个什么组织，我这个……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阿里斯特沉吟：“确实，现在看来，能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帮助你们渡过筛选的人，还有……” 他扫视了兰德尔一眼，“……你们的造物。” 熵歪着头：“其实严格来说，兰德尔也算在筛选面前帮过我们——比如3197文明的那颗兰德尔造出的卫星——当时我们的力量并不足以撑过那次大筛选，卫星武器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说这里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各个世界因为筛选而与你们有过联系的人。” 阿里斯特总结道。 “嗯哼，挺有意思的不是吗？”沙厄神秘地笑着，目光在熵与玦之间流转，“我可是很想了解你们两个小家伙在别的世界的冒险呢~” 熵和玦犹豫着：“你们的意思是……” “呵呵，为什么不呢？” 安德里乌斯扶着下颌，勾起嘴角，“建立一个组织，将有利于你们收集各种信息，而且哪天我高兴了，说不定会跑过去帮你们一把——再说，” 他目光幽深，双手撑着下巴，“……你们也算是惹了乐园那边的人了吧？不觉得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很有必要么？起码本人算得上一个不错的战力。” “这位艾德先生说的不错。” 沙厄表示赞同：“你们有很大的潜力，但不应该泯灭于他人之手。” 阿里斯特：“更何况你们还在黑潮中创造过一个世界，鉴于此，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们的力量的价值。” “创造世界？”其余人一惊。 没开玩笑吧？ “等一下——黑潮是什么东西？”安德里乌斯微微皱眉。 他还不清楚走后发生了什么。 “呃…对此我要解释一下，” 玦抬高声调，“首先——黑潮是小黑的母体，一种来自纵向宇宙的外来生命体，被乐园新的第七席，微垣，带到了这个世界……” “其次，关于阿里斯特方才说的创造世界，我和熵至今也不能确定那是否真实，尽管我们不认为彼此的记忆有什么问题——但也不觉得我们本身具有创造世界的力量。” 他们现在更偏向于是那个不知名的ta的某种能力。 熵微微点头：“虽然我们现在的力量有所增强，但也远达不到什么创世的程度。” 至于弄个什么组织…… 她有些迟疑，看向玦：“组织的话……嗯…为了方便相互交流信息，或许也未尝不可。” 玦抚着下颌：“确实……” 他抬头环视了下众人，“你们都同意吗？” 安德里乌斯歪着头：“当然～在无聊的日子里听听你们那边有趣的事挺不错的。” 阿里斯特：“……我认为这对你们日后的旅行很有必要，我同意。” 兰德尔点头：“同意。” 沙厄轻笑着：“如果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当然再好不过了。” 全票通过。 玦：“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起个组织的名字？” 熵扁扁嘴：“取什么好呢……” 他们一脸为难。 他和熵算是取名废啊……从小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了。 艾德耸耸肩：“你们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什么名字？” 玦抿抿嘴，有些艰难地说：“呃……青龙帮……” ……原谅他贫乏的造词能力吧。 除了同样扶额的熵，众人愕然地盯着他。 “噗哧！哈哈哈哈哈——” 安德里乌斯和沙厄不禁笑出了声。 沙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你们可真有意思！” 安德里乌斯咧着嘴，龇牙怪笑着：“你真有才啊！” 阿里斯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没开玩笑？这种名字……我们难道是什么黑社会吗？” “我知道不行啦！” 玦有些自暴自弃地拍着桌子，“我们真的不擅长取名嘛！” 阿里斯特无奈地想了想，又看了看熵和玦。 结合玦之前讲述的幻境，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要不……就叫——家庭。” 他提议道。 “啊？” 两人一愣，面色变得迟疑，“这个……” 玦：“……阿里斯特，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难道与之前他经历的幻境有关？ 安德里乌斯嗤笑，指节敲着桌面：“你这建议在我眼里和青龙帮有什么区别？” 沙厄思虑着不说话，也没表示反对。 阿里斯特耸耸肩，对玦说：“就像你方才那样，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或者说……” 他看着其余的人，“……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 熵：“……这个起名的事先搁置吧，以后再说。玦，维持这样的交流对你的压力大吗？” 他们已经聊了好一会了。 玦摇摇头：“倒是不算大，但我现在也有些疲惫了，而且我也在意——我们现实中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熵站起身，环视众人：“既然如此，今天就这样吧。回头玦可以再探索一下能力，争取以后如果要彼此对话能有个事先提醒——以防现实中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沙厄点头，目光扫向阿里斯特：“那么阿里斯特先生，我会期待与你在现实中的交流。” 阿里斯特回应：“我也是。” 安德里乌斯无甚所谓地摆摆手：“如果你们什么时候跑到更有意思的地方，记得叫上我哦！” 熵拖着声音：“知道咧。” “熵，玦。” 兰德尔突然叫住他们，“你们什么时候打算回来？” 玦：“哦，应该还要过几天……兰德尔，一直以来让你看家真是辛苦了。” 兰德尔摇摇头：“我不会感觉到辛苦，你们没事就好。” 玦温和地笑笑，拍了拍他，看向众人：“那么各位，回见吧！” 第163章 散步 切断光点之间的联系后，玦一晃神，睁开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盥洗室。 ……又回来了。 熵也睁开眼，担忧地看向他：“你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哪里不适？” “我还好。” 玦晃了晃脑袋，脑子清醒了一些，“其实倒没什么消耗……不过看来，在我们精神交流的期间，身体会保持宕机状态。” 所以说，一定要在安全的空间里进行交流，防止本体出现意外。 熵松了口气。 然后她突然笑起来：“感觉刚才好像是一群人在脑子里的加密通话欸！” 玦也扬起眉眼：“不过也确实——以后如果我们相隔得远了，也能通过这样的方式相互沟通，方便多了。” 关键的是，他们不再需要时刻担忧对方的安危了。 …… 因为睡了太久，两人走出病房，选择到下面的小花园中转转。 这里的环境很是不错，风景优美，人也少，很适合聊天散步。 熵抚着下颌，琢磨着：“不过其实你说……我们弄这个组织，除了安德里乌斯能偶尔过来帮忙…也就阿里斯特能提供一些信息上的支持。” 玦缓缓点头。 确实，众人隔着世界的障壁，除了艾德…就算力量再强大，也不能过来帮助他们解决危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们这样穿梭于各世界之间。 玦思虑着：“或许我之所以能够联结这些人的精神，正是因为在筛选时力量之间产生了联系……比如沙厄，我之前分明没见过她，却能联系到她的意识。” 真是奇妙。 熵歪歪头：“要是……我们需要的时候能让他们过来就好了，即使是短暂地出现也好啊……” 毕竟像阿里斯特那样强大又有才能的人困宥于一个世界也会让人感到可惜。 她蓦地想起在ta的指导下创世的那段记忆，思维不由发散。 熵喃喃着：“你还记得我们创造世界时候怎么做的吗？我是指创造生命那时候。” 玦回忆了下：“嗯……我记得那时的话…是由我先勾勒出那些生命的雏形、底色，再由你构筑出生命的具体形态——我现在可做不到。” 她也做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始终不认为当初真的创造了世界。 熵舔舔嘴唇：“所以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只要对于一个有着生命意识的存在，我就可以构造其身体使其实体化？” 玦立刻领略到她的意思，眸光微动：“啊……所以说，以其他人的精神为基底，我们或许能直接将对方在我们面前构筑出来？” 这个猜想也太大胆了。 而且很快地，他们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么做，几乎就等同于将对方的意识拉到一个异世界的新的肉体里——那原来的肉体怎么办？ 再说，这么做也太冒险了，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啧……” 熵揉了揉脸，“果然这种想法还是太天马行空了，也没有人帮我们实验一下……” 两人忽然顿住了，脑海里共同浮现出一个身影。 哦吼，简直是完美的人选！ 玦眼睛微眯，有些微妙地看向熵：“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吧？” 熵抿起嘴点着头：“确实——那家伙很适合帮我们做这个实验，回头有必要问一下他……” “两位！” 话未说完，一个中年男子从远处叫住他们，神情似乎有点激动。 熵不认识这个人，而玦…… 似乎在哪里见过…… 玦心里思索着。 但很快，那个人就跑过来报上了名字—— “是我，池淋！” 噢！ 玦恍然想起来这个当初希望他能留意一个叫池彻的人的家伙。 男子兴致勃勃地与玦握了握手，又转头看着熵，恭敬地说：“您就是熵小姐吧？真的十分感谢您在阴面做的一切，家父能活着回来是我万分没想到的！” 熵疑惑着：“池淋？你的父亲……是池彻？” “是的是的。他现在也在这里修养，我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两位，万分荣幸！” 男人的眼眶有些发红，似乎不久前哭过，他感念着：“有生之年能再见到父亲，我算是了却了一个遗憾了……两位以后要是有任何困难，尽管找我！池家在所不辞！” 熵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这倒不用，顺手的事而已。” 再说，他们不久后应该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也没必要与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什么额外的联系。 男人拾掇了下自己的心情，充满欣赏的目光投向玦：“两位可真是青年才俊，不知道玦先生……如今有没有心仪之人啊？” 两人一愣。 玦微皱眉头：“倒是没有，你的意思是……？” “是这样。” 池淋咧嘴笑着，“我的女儿——两位应该都认识，池云梦——她对您很有好感，您如果有意向……” “呃不了，谢谢。” 玦立马拒绝，“我虽然没什么对象，但也没有恋爱的想法。” 男人连连点头：“噢噢，那…池家也有不少帅气的青年，熵小姐您是否有……” 熵撇撇嘴：“不了，我也没这个想法。” “那……好吧。” 池淋有些遗憾，“如果两位改变心意了，我这边随时欢迎……当然，平时没事我们也很欢迎！” 看到太阳已然落山，飞鸟归林，他意识到该走了。 池淋摆摆手，微微欠身：“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愿以后有机会再见！” “再见。” …… 看着池淋离开的背影，熵用胳膊肘捣捣玦，调侃着：“没想到啊，池云梦喜欢你欸。” 玦扁起嘴：“嘁，她喜欢我不就等于喜欢你吗？再说我们本来也不会打算在异世界停留下去，更不会牵涉进什么利益纠葛中。” 熵又回看了眼池淋的背影，嘟囔着：“利益、婚姻、血缘，这三样事物构结起了人类社会至今的多数权力关系，直至今日也不断有人以此为手段扩大势力……哼。” 虽然能够理解，但若自己身处其中可就没意思了。 玦看向渐暗的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吧。” “嗯。” 熵勾起嘴角，目光也投向天边的晚霞，心情雀跃，“真好啊……在这个世界里，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第164章 现世的实验 后面的几天，玦一直在琢磨这个精神沟通的技能。 在诸多次尝试中，伴随着折腾众人好多次，他终于算是掌握了通过光点的直接脑中交流的能力，只是…… 熵好奇道：“只能你单方面沟通吗？” 玦抿着嘴点头：“目前看来……是的。不过如果我们可以定期相互交流，更新信息。” 毕竟目前除了他，也没别人有这方面的能力。 不过他现在能通过拨动脑海中的光点事先通知各位，给足大家准备进行精神交流的时间，算是个进步。 另外…… 在精神交流的会议厅内，安德里乌斯优雅地叠着腿坐在椅子上，抬了抬眼皮：“呵，单独叫我…有什么事吗？” 玦和熵对视了一下，然后看向他：“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啧啧啧，你们可真让我伤心~” 安德里乌斯笑容微妙，他揶揄道，“平时都嫌弃我，每次有了事，才想起我来了？想想看——我都帮了你们多少次忙？” 熵撇撇嘴嘀咕：“要不是我们，你能跑到其他世界游玩？” 再说，要不是她，这家伙指不定现在还在血池里生不如死呢！ 不过他们也希望艾德主动答应，实验者的配合也相当重要。 玦叹了口气，态度放缓：“……那你怎么才能答应？” 毕竟他们要求的实验确实有很大风险，要不是安德里乌斯某种意义上算是不死之身，他们也不会选他作为实验对象。 艾德挑起眉毛，笑容莫测：“哼哼，很简单——” 他扬起下颌，双手环胸，从善如流地露出尖牙：“求我啊！” …… 两人青筋一跳——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 他就喜欢捉弄他们！ 不过…… 求就求吧，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两人咽了口唾沫，别别扭扭地小声说：“求你了……” 艾德掏了掏耳朵，似乎不太满意：“恕我直言，先生小姐——你们刚才说话了吗？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那可远算不上什么请求。” 熵和玦忍住浑身的不自在，一左一右，轻轻拉了拉艾德的衣袖，目光恳切了许多，拖着嗓子：“求——你——了！” 安德里乌斯好整以暇地瞥了眼他们俩：“要我说……” 眼见他又要挑刺，熵的眼神立马冷了下来，她倏地站起，一把拎起艾德的衣襟，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声威胁道：“我问最后一遍，你帮不帮？！” 安德里乌斯睁大眼睛，投降似的无奈举起双手：“帮、帮！我又没说不帮……真是的，你们就不能温柔点吗？次次对我都这么不客气。” 话虽这么说，安德里乌斯却并无一点不满。 两人无语地看着他。 嘁！ 正因为他们都清楚安德里乌斯的秉性，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太过客气反而对方不会真心打算帮忙。 玦咳嗽了一声：“具体是这样——根据我们再黑潮中的经历，熵设想着或许可以…以精神意识为基底，构造出相应的身体。” “简单说，就是在别的世界再构筑出一个你的意识的载体。” 熵总结着，“但此举不知道会对原来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也不确定能不能继续使用以前的力量——我们想着你应该死不了，就让你做实验者。” 安德里乌斯微微扬起嘴角，歪着头：“嗯……不错的设想——确实，这么做如果能够成功，那无疑会方便很多，我也更不用受到这边文明的桎梏，但……不容易吧？” 他们要是真的能实现这个设想，那无疑就对乐园有了基础的分庭抗礼的力量了。 毕竟乐园之所以强大，主要是因为舍弃了肉体，摆脱了世界对血肉的束缚从而穿行于诸界。 “所以说尝试一下嘛！” 玦看向熵，“那我们先……呃，我先试着把艾德的精神意识提到现实中？” 熵点着头：“先这样吧，若非在现实中，我的力量也无法发挥。艾德——” 她目光扫向安德里乌斯，“你尽量全程保持意识的清醒，若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我们你的感受。” 安德里乌斯摆出ok的手势：“没问题。” …… 回到现实中，熵向玦点头示意：“开始吧。” 玦点点头，闭上眼，他再度在识海中看到了安德里乌斯那猩红色的光点。 精神上的东西，要怎么让它去到现实中呢？ 玦有点苦恼。 但他随即想到了自己的能力——银线既能够连通精神的光点达成彼此的交流，又能在现实中出现，那么或许也可以…… 他操纵着识海中的银线包裹起这抹红色的光点，而后试图让它出现在手中…… 熵看到玦的手心像往常一样焕发出银线，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连带着冒出了一个红色光点。 她惊喜道：“居然真的可以带到现实！” 成功的第一步！ 玦睁开眼睛，露出一抹笑容：“算是一个好的开始…熵，接下来就到你了。” 他小心地将包裹着银线的红色光点递给了熵。 银线的光辉更加耀眼了些，环绕着猩红色的光芒宛如河流般缓缓流淌着，奇妙而美丽。 熵看着手中的光团，尝试沟通：“艾德？你能听到吗？” “能——” 安德里乌斯拖着嗓子回应着，“你们开始了吗？” “还没，你准备好哦。” 熵若有所思着—— 该怎么做呢？ 她回想着当初在黑潮中自己是怎么做的。 呃…当时……好像就是随手就构筑出来了，那时候自己似乎相当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总之，先试试吧。 熵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其实在黑潮的经历后，她的能力的确也有些微妙的变化，而且应该不仅仅是单纯的力量的增强，在具体构造方面也或许…… 她盯着光团，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尝试重新构筑安德里乌斯的身体—— 这一次不会像当初那样繁杂，而是以强硬的力量直接迅速构建出艾德的身躯。 哗—— 熵的眼眸深处闪烁着璀耀的光辉，以光团为中心，一个人形正慢慢地在她眼前被构筑出来—— 晶屑围绕着光团，生生灭灭，不停地变化、重构、组合…… 于她之手，将再塑身躯！ 第165章 现世的实验（2） 伴随着她不断地构建，晶体飞旋着、扭曲着、组合着、变化着，最终向一个人类的形态靠拢。 以银红色的光团为核心，眼前的人形逐渐自主调整成了安德里乌斯的形象，红色的身影逐渐显现——躯干、四肢、最后是头颅。 当他火红色的头发和五官变得凝实后，构建就结束了，整个人就跟真的在他们面前似的。 与当初不一样的是，这次连衣服都自动构筑出来了。 除了闭着眼睛，简直与他们以前见到的艾德一模一样！ “呼、呼……” 消耗比她预想的要高。 熵的眼眸又恢复了原样，她剧烈地喘着气，有些紧张地攥起手，盯着眼前的安德里乌斯。 玦也屏住呼吸，观察着这个人，他试探着问：“艾德？你现在有意识吗？” …… 这个“安德里乌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反应。 熵戳了戳他：“安德里乌斯？” 安德里乌斯.exe.未响应 或许还要等一会？ 两人又等了十分钟。 ……还是没有反应。 熵终于有些失望地说：“啊？失败了吗？” “目前看来……似乎是的。” 玦围绕着这个安德里乌斯转了转，也探查了下——发现他没有脉搏和心跳，体温也是冷的。 玦遗憾地转身向熵摊摊手：“没有生命迹象……是个死的。” 熵低头沉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这个设想从一开始就是空想么……” 唉，失败了。 正当两人遗憾之时，一个低哑的调笑声突然在玦的耳边响起：“呵呵～失败了吗？” “啊呜！” 两人吓了一跳，惊疑地抬起头，紧接着面露惊喜：“艾德？！你……” “哼哼～恭喜你们，成功了。该说不说，你们的潜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安德里乌斯的心情也颇为愉悦，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叠起腿，此刻的他看起来就与往常别无二致！ 玦：“可你方才分明没有呼吸……” “这点小伎俩对我来说不是手到擒来？”艾德嬉笑着，“你们也确实被吓到了不是吗？” 熵撇撇嘴，而后问题如炮弹连珠般吐出来：“那，艾德，你的身体与原来的感觉是否有什么区别？血液的能力还能用吗？还能感觉到原来的身体吗？” “欸欸——慢点问，别心急，小家伙。” 安德里乌斯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个身体……似乎与以前的没什么区别。至于能力——” 他的手掌一翻，神态轻松。 鲜红的血液显现，如涓涓细流般环绕着手流淌着。 “——也如常，没什么问题。” “但是原来的身体似乎……” 他突然沉吟着不说话，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玦迫不及待问道：“原来的身体怎么样？” “……有所限制。” 安德里乌斯皱眉，慢慢补充道，“我现在…啧，原来的身体似乎在呼唤我，这种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 玦抚着下颌若有所思：“这样……艾德，那你能坚持多久？这样的感觉会让你难受吗？” “说难受倒不至于，这种程度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呼唤强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 安德里乌斯舔了舔尖牙，“让我们等等看吧。” 熵看了下时间：“嗯……从刚才到现在差不多有…5分钟，希望能够久一些。”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聊聊天？” 他感兴趣地扫视着两人，“把我走后你们的历险经历讲一讲吧！” 玦耸耸肩：“其实大致的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在熵击败沙厄之后，我们在交界处遇到那个微垣投放过来的黑潮，然后在ta引导我们创造世界后，一阵白光爆发……再然后就是我们逃了出来，黑潮也消失了。” 安德里乌斯眯起眼睛，眸光微转：“你们所说的ta是谁？” “很遗憾，我们也不清楚。” 玦摊着手，“那段记忆我们直到现在都觉得很不真实——甚至我们还猜想过是黑潮的某种幻觉。” 熵转向安德里乌斯：“说起来，你平时在3197文明都在做什么？” “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神色如常，“无非是到处转转，杀一杀那些不长眼的怪物和烂人——我记得你们说过以前在西塔那个国家待过一段时间？正巧我最近也跑到那边转悠了下。” 熵：“那个国家现在怎么样？” 安德里乌斯不怎么感兴趣地掀了掀眼皮：“能怎么样？人类社会无非就那么点事，除了科技水平有点进步外，也没啥有意思的，还不如跟你们到各个世界游览。” 玦思索着：“不知道你以这种方式这样来到别的世界会不会同样受那边世界的限制……” 艾德耸肩：“若说现在的话，除了原来身体的呼应，我倒感受不到那个世界的限制…或许……是因为原先的身体还在那，所以被判定为我还在那个世界？” 这样啊…… 两人陷入沉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某种程度上算是躲过了世界规则的束缚。 虽不知道能坚持多少时间，但无疑对熵和玦两个人来说是有益的——特别是如果以后又要面对乐园的恶意时，起码他们能及时拉出来几个战力。 咔哒—— 门开了，众人望去。 “你怎么在这里？” 门口的阿里斯特皱眉，盯着安德里乌斯，“这个世界现在可没有什么供你取乐的地方了。” 艾德不满地回应：“嘿嘿嘿！我是那种只为自己取乐的人吗？” …… 你难道不是吗？ 见到众人都默认般地看向他，艾德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 他微微昂起头：“嘁……或许有那么一点，但这次我可是大公无私地帮助这两个小家伙做实验，他们可感激我了！” 玦一脸嫌弃地敷衍道：“行行行，感激感激——阿里斯特，你有什么事吗？” 阿里斯特转向玦和熵，脸色温和了许多。 他掏出两个像是助听器一样的东西，不过看上去更小巧精致一些。 “这个给你们。”他说，“在往后的日子里，如果你们要去往其他的世界，这你们肯定要用得上。” 第166章 沙厄 “这是什么？” 熵接过这个东西，有些好奇。 因为看起来过于精致，反而像是一个漂亮的饰品。 “一种针对所有语言的同声传译装置。” 阿里斯特解释道，“如果你们到了一处陌生的世界，这个装置会收集当地人类……或者是什么其他智慧生命的语言，并分析话语间的逻辑，从而达到翻译的能力，为你们实时翻译语言。” “哇！好厉害！” 两人立马将安德里乌斯置之脑后，细细琢磨眼前的玩意。 “……嘁。” 安德里乌斯不屑地瞥了阿里斯特一眼。 玦拿过一个，打量之后问，“这东西怎么用？” “这样……按这里……” 阿里斯特给一边他们演示用法，一边说，“考虑到现实问题，我专门改造了下，发明了这种以筛选的能量为驱动力的装置——也就是说，你们只需要平时戴着就好，无需充电之类的。” 好方便！ 玦：“这个怎么戴啊？我们没有耳洞的。” 因为不喜欢佩戴什么饰品，他从未打过耳洞。 “不需要耳洞。” 阿里斯特拿过玦手中的装置，“咯嗒”一声挂在了他的耳朵上固定住。 他扬起眉眼：“看，这样就好了，也不容易掉。” 熵左右看了看玦：“这么看还挺像一个饰品的，真漂亮。” 阿里斯特点头：“平时带不带无所谓，但当你们到了陌生的语言环境，这个装置就显得很重要了。” 玦摘下这个同声传译装置，小心收好。 “谢谢你，阿里斯特，这真的能帮我们很大的忙。”玦真诚道。 熵同样高兴：“谢谢啦！” 阿里斯特有些无奈地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能帮到你们就好。” 安德里乌斯突然插进来，问阿里斯特：“关于那个沙厄，你们见过了吗？” 阿里斯特扫了他一眼：“我正要说——关于沙厄，她刚带着最后一批阴面的居民来到了这里，不久前才安置好那些人，我等下就要和她见面——你们也一起来吧。” 熵瞅着安德里乌斯：“艾德，你也来吗？” “为什么不呢？” 他理所应当地，“我……呃！” 他突然噎住，面容凝固着，整个人僵在原地。 两人顿时警觉起来，熵连忙晃了晃他：“艾德？艾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德里乌斯又一动不动了。 玦迅速抓着他，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体内那银红色的光团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玦又赶忙探查进自己的识海中，庆幸地发现那猩红色的光点已经回来了。 他用银线连接那个光点，问：“艾德？你还在吗？你怎么样？” 半晌后，红光闪了闪，传回了声响，安德里乌斯的声音似乎有点疲惫：“啧，突然被拉回来了。放心，没什么问题，死不了。就是有点恍惚，歇一下就好了。” 玦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 断开连接后，玦睁开眼。 熵和阿里斯特正盯着他，见他睁眼，熵连忙问： “如何？他没出什么事吧？” 玦摇摇头：“没有，他只是意识突然被拉回了原来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总共有多长时间？” 熵长舒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嗯……能有半小时了，还不错。” 这个时间已经很可观了。 她向一旁已经没有意识的艾德的身体挥挥手。 解构。 “彭”地一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就化作了晶屑原地消散了。 阿里斯特皱眉：“我还没问——你们又在做什么实验？” “噢，就是……” 玦解释了下方才的实验。 “这样啊……” 阿里斯特若有所思，“这确实算个好消息，既然如此，那我以后应该也可以去到别的世界去探索。” “是呀！” 熵有些激动地攥紧手，“能够保存肉体的同时达到对其他世界的探索与认知，很厉害吧？” 以后的冒险，如果有阿里斯特这样可靠的人提供支援，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大的助力！ 阿里斯特欣慰地勾起嘴角：“你们的潜力可真是令人惊叹——行了，我们走吧，去见见那个叫沙厄的人。” 几人走出房间，离开这处疗养所后，乘车回到了阿里斯特在总部的研究所。 阿里斯特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突然问：“关于沙厄这个人……熵，你怎么看？” 毕竟她和沙厄相处的时间最久。 熵抿了抿唇：“她……她是个好人，为了阴面的人们她确实付出了许多——但她也的确有着很多秘密，能力相当强大。” 她顿了顿，又问：“阿里斯特，你是觉得沙厄不可信吗？” 阿里斯特：“说不上不可信，只是……” 他想了下，继续说：“只是我认为，她应该知道更多…关于阴面当初为什么要依附到这个世界的缘由。” 玦有些好奇：“你认为阴面选择依附过来还有其他的原因？” 阿里斯特目不斜视地转着方向盘：“是的。但人有秘密，并不代表对方就是不可信的，我只希望……她能够坦诚一些。” 玦犹豫了片刻。 其实，以他的力量，完全可以强制让沙厄说出来。 但…… 既然他们已经是一个组织的人，那彼此间在不到必要的时候就最好不要采取强制措施，这样有损组织的团结。 熵靠着车窗支起下巴，漫不经心地问：“说起来，既然现在我和玦能够在一个世界里同时存在，那也说明阴面和阳面的世界已经融合在一起了吧？” 阿里斯特点头：“就我目前观测到的情况来说，确实如此。” “阴面的世界在连通之后正在慢慢缩小，就像人身上的肉瘤在逐渐愈合般，先是变成良性，最终只会成为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处小伤口。” “……我们到了。” 在大厦前，他停下车，众人熟门熟路地搭上电梯。 总部大厦似乎繁忙了许多，不少挂着工作牌的人相互交流，翻阅文件。 根据他们听到的只言片语，应该都主要是处理关于阴面的事务。 一路上，那些飞奔而过的工作人员见到熵和玦两个人，都显得十分激动，但碍于阿里斯特的存在，也没人敢贸然过来打扰。 几人来到一个会客厅，推开门。 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呀，真是……好久不见。” 第167章 阿克隆 沙厄正如在精神空间见到的那样，金色的发浪披散而下，琥珀色的目光柔和地投向他们。 她站起身，向他们伸出手。 阿里斯特礼貌地点头，与她握手：“你好，沙厄女士。” 熵吐槽着：“有很久吗？我们前两天不是才在精神空间中见到吗？” 沙厄耸耸肩：“那能一样吗？” 她突然揉了揉玦的脸蛋，左捏右捏：“嗯～好软，真可爱！看到你们两个小家伙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呢！果然一模一样，真是奇异。” 玦一时不察，试图反抗：“呜唔%#%…我#*&…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沙厄终于松开了他，笑盈盈地：“嗯哼，各位请～” 众人坐在桌边。 “那么，我们就说正事吧。” 阿里斯特率先开口，他看向沙厄，“沙厄女士，关于阴面的世界当初依附到我们这个世界的原因……应该不会只是简单地随机在纵向宇宙中挑选一个世界吧？” 沙厄挑挑眉，轻笑着：“呵呵～阿里斯特先生，不愧是X俱乐部的成员——确实，原因肯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她沉吟了下，然后拿出一个小小的像u盘一样的东西递给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疑惑：“这是？” “这里……记录着阴面那个文明的全部历史、在各方面的成就……” 沙厄垂下眸子，似是在怀念什么，“所有的英雄，所有的辉煌都化为了泡影，可至少我能将这些记录下来——或许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但就算仅仅是收藏起来也是好的。” “阿里斯特先生，我希望你将这些保存起来，我这边已经没有储存的条件了——随着阴面不断缩小乃至消失，那些支撑了数百年的计算设施都会报废，我只能将这个恳请你收下。” “之前的几天，我除了组织剩下的阴面的居民离开，最主要做的就是整理好这些信息。” “我想着，或许……” 她抿抿唇，“或许有一天，那些阴面的孩子们长大后，也会想要了解那个已然消逝的世界的曾经。” 阿里斯特沉默了一会，然后点头，郑重地收好：“我答应你。” 沙厄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笑：“谢谢。那么说回一开始的问题……” 她双手交叉，表情严肃了些：“阿里斯特，你对纵向宇宙了解多少？” 阿里斯特一愣：“嗯…说多不多，这得看你问的是哪方面了——毕竟就算是横向宇宙……” 他看了眼熵和玦两个人，解释了下，“…就是我们现实中的宇宙——也没有人敢说非常了解。” 他又转向沙厄：“不过我很惊讶，你们原先的世界，文明程度似乎很高？而且看你的态度……对俱乐部和乐园的存在…也有所了解？” 沙厄摊开手：“高又没什么用，不还是没了？关于俱乐部和乐园……是一个外来者告知我的。” “外来者？” 阿里斯特有些惊讶，“来自纵向宇宙的外来者吗？” 见沙厄点头，他又问：“听你的意思……不是乐园的人？” “是不是乐园的人不好说，因为我也未曾接触过他们。” 沙厄回想着，徐徐道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那时阴面的世界还未打算依附到别的世界去……” “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他很和善，也很聪慧，很多人都视其为智者，广受赞誉。” “后来我见到了他，那时我还小，也深受他的启蒙……正是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关于纵向宇宙的事。” “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的世界……” 沙厄抬起头看向阿里斯特，神态平静，“观察到了白洞。” “白洞？！” 阿里斯特惊愕着，“那黑洞……” “阴面的世界本来在横向宇宙中是没有黑洞的。” 沙厄轻轻摇头，“这就是那个男人提出的设想的基础——他认为，白洞是黑洞在时间上的反演。” “而筛选的出现，则是因为每个世界没有与之相对应的白洞宇宙或黑洞宇宙，导致无论本世界还是其他世界因缺乏稳定性而遭受纵向宇宙中能量的折磨。” “而一旦稳定性成立了，就会在这相互稳定的两个世界与纵向宇宙连接的表层形成一种保护膜，保护两个世界免受筛选能量的侵蚀——如此就能彻底脱离筛选的灾难。” “当然，以上都只是他的设想。如果不是当时阴面的世界已经被筛选折磨得奄奄一息，根本不会有人考虑这种方法——事实也证明，病急乱投医是愚蠢的，我们失败了。” 她转向熵和玦，笑道：“不过好在有这两个孩子的帮助，虽然世界彻底没了，但至少让最后的那些人活了下来。” 阿里斯特似乎有些混乱，他想了好一会，然后问：“那个外来者呢？他最后去哪了？” “他呀……他一开始也帮忙协助了我们那个世界的‘依附计划’，但还没实行时就消失了——后面计划失败之后，有不少人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但除了咒骂也别无他法了。” 玦猜想着：“或许也是乐园做的实验之一？” “有这个可能。” 阿里斯特沉思，“不过这么亲力亲为的做法未免效率也太低下了……” 他又看向沙厄：“那么，在你心里呢？沙厄。你认为他是个怎样的人？你也恨他吗？” 沙厄长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虽然他已受众人唾弃，但我个人认为责怪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被阳光洒满金色光辉的树枝，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选择哪种方案，又不是一个人决定的——若是成功，那人便是举世闻名的大功臣，他的事迹与名号会被整个文明所铭记；而若是失败……他的行迹就会随着万众的唾骂，与这个文明一同被埋葬。” “我不恨他，只是有些惆怅——该有多少的世界就这样无声地消逝于筛选的灾厄之下？那个男人至少带来了一次尝试，尽管失败了，但我们至少挣扎过。” “从个人的感情上，我还是敬佩他的。” 熵：“那么，这个人是谁？” 沙厄轻启唇齿：“他平时用的名字就是‘智者’这个代称，不过在我有一次的死缠烂打下，他告诉我……他叫—— 阿克隆。” 第168章 回去 “阿克隆？！” 阿里斯特惊声道，“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 沙厄点头，而后奇怪道：“阿克隆——就是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你听说过？” 阿里斯特眼神复杂：“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既然你说是这个阿克隆告知了你关于俱乐部和乐园的存在——那关于乐园，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乐园是一个跳脱于世界之外，致力于以任何方法试图研究并解决筛选的组织……就这个，怎么了？” 阿里斯特：“……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曾经是乐园的首席？” “什么？！” 这下换沙厄惊讶了，“他是首席？他……” 她噎住一会，仔细地想了想：“……这么想，或许的确有这个可能。” 阿里斯特耸肩：“当然，也或许是同名……毕竟能在纵向宇宙中游走的除了乐园的人，或许还有其他能人异士——” 他瞥向熵和玦，“——比如他们。”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沙厄站起身，“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谢谢你，沙厄。”阿里斯特长舒一口气，“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另外，关于阴面来的那些人，总部已经拟定好了相关帮扶文件，不久后就能实行。” 沙厄扬起笑容：“感激不尽，我替那些人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的……而且要考虑到阴面的那些人之前长期呆在筛选浓度过高的地方，安置地点还需要有多方面的考量……” 阿里斯特突然看向熵和玦：“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熵看了玦一眼：“呃……就现在吧，我们继续呆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玦：“嗯，我们好久没回原来的世界了。” 阿里斯特点头：“好，你们先试着控制自己的力量，看能不能自主回去——如果不行的话，我再给你们想办法。” 沙厄眨眨眼：“一路顺利呀小家伙。” 玦：“嗯。” 他们也带好了刚来时候随身的手机，托阿里斯特的福，前两天也顺利充上了电。 他转向熵，语气犹疑：“呃……那我们先试着想象着原来世界？” 熵同样不知道具体还怎么做：“嗯…先试试吧。” 毕竟之前跑到别的世界，都是突然发生的。 具体该如何控制，他们也只能慢慢摸索了。 两人闭起眼睛，感受体内力量的涌动……意识慢慢下沉…… 呼…… 熵的脑海中有些模糊地感受到几缕灰色掠过，她直觉认为这是个重点，连忙仔细沉下心去感知。 ……这几缕灰色似乎深浅不太一样，其中一条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试着用力量轻轻勾了一下那条灰带…… 唰——！ 周遭的时空顷刻陷入停滞，思绪也在那一瞬间被拧成了一团。 她的感官似乎失灵了，只有重力撕扯着大脑，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 一时间，她突然感到眼花缭乱，强烈的失重感袭来，紧接着是剧烈的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过。 呼—— 熵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蓦然发现脚下已然是千米高空！ 她在迅速地坠落！ “熵！” 伴随着一声呼唤，她转头望去——不远处赫然是也在坠落的玦！ 成功了！ 他们先是惊喜了一瞬，而后立马切换成虚化的状态，淡金色的光芒飞到了一起。 熵喜不自胜：“我们成功了欸！本以为会很困难的。” 玦兴奋地点头：“虽然似乎还不能准确控制降落的地点，但总算能不通过纵向宇宙直接回来了。” 他看向下方。 他们眼下正飞在云层之上，下面正值黑夜，透过云层，可以看到仍然还闪烁着霓虹色光芒的大都市。 现代都市那暖黄色的灯光沿着公路弯弯曲曲地亮着，就像一股股金色的河流，交织着专属于现代化都市的繁华而美丽的梦。 他们往下飞去，渐渐地可以看到那一个个犹如蚂蚁般小的人们在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以他们俯视的上帝视角，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那些红尘中的一切种种与他们无关，仿佛在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在慢慢远离。 伴随着在其他两个世界的经历，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些。 当然，此刻而言，自由的感觉占在上风。 “喔吼——！” 他们在云层上穿梭着，大声叫喊着，肆意地感受着名为自由的气息。 甚至为了追求刺激，他们会在一瞬间切换到正常状态，在狂风与云雾中下坠十几秒后又切换回来！ 他们看到穿梭于云层的鸟儿，便会坏心思地把它们惊飞到别处。 “哈哈哈哈哈……！” 他们捧腹大笑。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加快乐，没有哪一瞬能比现在更加无束！ 两点金色的光芒划过天际，宛如流星般流淌过夜空。 底下有路人注意到天上的光点，抬头仰望着，议论纷纷。 “你看！那是什么？” “是流星欸，快许愿！” “啊……金光！我的五星角色！不要保底啊！” “这肯定不是流星，它们离地面太近了！” “难道是什么人造飞行器？” “……快拍下来！回头发网上说这是外星飞行器，这肯定又是一波流量！” …… 半空中的两人好笑地观察着下面那些人的动态，颇感有趣。 玦感到心脏因兴奋而不停地跳动：“这种感觉真痛快！” 熵笑着：“嗯，我们以后可以常这样散散心，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真奇妙。” 好像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切烦恼都将烟消云散。 玦拉住熵的手，眼中是无尽的温柔：“说好了，以后…我们也要像这样常出来玩。” “当然啦！” 熵轻柔地抱住他，“毕竟……我就是你嘛！” 月亮与群星无言地见证了他们的疯狂和自由，见证了他们对彼此的珍视与感动。 他们心底最后的那份柔软的感情都留给了彼此。 他们是家人。 这份只属于“自己”的感动能够跨过世界，跨过死亡，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 超越一切，远胜所有。 第169章 面馆 两人在云层之间上下倒腾疯玩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切换为正常状态。 熵左右望望：“这里应该没人，我们出去吧。” 玦：“嗯。” 他们顺着小巷往马路那边走，不多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快！我看到那两道流星应该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一群人顺着方才光芒划过的方向朝这边跑来，不少人手上还拿着手机在拍摄。 看到他们两个人，便有人拦下来问：“欸！你好，请问你们看到刚才降落到这附近的流星了吗？” 熵歪着头，好似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流星？” “呃…也可能是某种发光的飞行器，你们有发现吗？” 玦摇着头：“不好意思哦，可能这边居民楼阻挡了视线，我们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啊？那好吧……”那人对其他人说，“走！我们再往里头找找！” “好！” “嘻嘻……” 望着那群人徒劳地反方向追逐着他们的踪影，两人偷笑着跑远了。 来到大街上，他们沿着手机的导航往家里走。 夜色下，行走在霓虹色的道路上，又是与在天上看到的不一样的感觉。 路过一家熟悉的面馆，里头还没打烊，有着三两个食客。传来的阵阵香气把他们肚子里的饿意勾出来了。 熵不走了，盯着面馆：“我饿了。” 玦低头看了眼时间：“嗯……现在是9点，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吃的，我们就吃面吧。” 两人走进去，点了两碗以前常点的面。 因为外面更加凉快舒畅，所以他们选择坐在外面的座位。 等待期间，熵望着街上的夜景，感慨：“好久…不，应该说我们是第一次这么疯。” 玦抽出纸，递了两张给熵，又擦了擦桌上的油渍：“就是不知道那些官方的人知道后又会作何想法……不过管他呢！” 熵点开手腕上的投影表带，除了显示时间，果然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使用了。 她摘下表带收起来：“这玩意收好，哪天再去阿里斯特那边还能继续用。” 玦点头，也摘下表带收了起来：“嗯……等下回去还要和阿里斯特报个平安。” 服务员走了过来，端着一个托盘：“两位，你们的面好了，请慢用。” 两人顿时顾不上说话，大口大口吸溜着面条。 啊~熟悉的味道！ 他们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 要说他们对于这个原来的世界的念想，除了父母留下的一套房子，也就这些美食了。 吸溜~ 吸溜~ 正当他们埋头苦吃时，熵留意到一个一身朋克风的小伙在不远处支起了一个话筒，似乎打算唱歌卖艺。 熵拍拍玦：“欸，玦，你看那边，有人要唱歌了！” 玦侧头瞥了一眼，然后也饶有兴致地瞅着那边。 他好笑地说：“那家伙还戴墨镜呢！大晚上的戴墨镜也真是特立独行。” 熵有些好奇：“更别说他在这种天气还穿这么多……他不热吗？” 她光是衬衫加一件薄薄的外套都觉得有点闷热。 两人谈话间，那个青年已经摆好了pose，有不少路人围过来看。 有小孩说：“妈妈，这个大哥哥好奇怪啊，他为什么晚上戴墨镜？” 小孩妈妈有些深沉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街头艺术？” 青年开口第一句：“呦! whats up everybody”（手部动作） “这里是AKA……”（手部结印） “you know what Im saying”（手部动作） “呦!……”（开始说唱）（摇头晃脑）（时不时发出怪声） “现场的朋友们给我一点噪音！”（观众一片沉默） “挥起你们的双手！蹦起来！”（带动气氛，但无人理会） “time!”（大吼一声结束） （ending pose） …… 观众一片沉默。 这种过于抽象的艺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半晌，只有小孩不明所以地拍了拍手：“哇！好厉害！” 虽然看不懂，但似乎很酷的样子！ 青年有些得意地对小孩昂首：“看啊~还是有人懂得欣赏我的艺术的！” 小孩母亲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立马把孩子拉走了。 而这边…… 玦差点把嘴里的面条喷出来：“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熵也“噗嗤”地笑出声，忍俊不禁。 青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他们，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神情有些不忿：“怎么？二位觉得我的行为很可笑吗？” “不、不……” 玦微微收敛笑容，但脸上的笑意仍然明显，他试图尽量真诚地说：“咳……我们只是很佩服你的勇气，换作我们肯定没这种胆量像你这样表达自己的艺术追求。” 青年似乎信了，他挑起眉毛：“……真的？” “当然是真的！” 玦饶有兴趣地看向青年，“这位……大哥？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我们请你一碗面怎么样？就当听了你的‘歌’的回报。” 青年听闻显得很高兴，脸上露出有些傻傻的笑：“嘿嘿，好啊——老板！来碗肉丝面——记得加面！” 老板应着：“好嘞！” 青年一屁股坐在玦的旁边，自我介绍着：“我叫焦唐，你们呢？” 熵：“焦唐？这名字听起来还挺甜的……我叫熵。” 玦：“我叫玦。欸，你经常在这一带唱歌吗？” 焦唐摆摆手，拿下墨镜，露出意外漂亮的眼睛：“不是糖，是唐人街的那个唐。至于唱歌——那不叫唱歌，叫艺术表达！” 他挠挠头，整个人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我是有正经工作的，这算我的个人爱好……主要平时家里没人愿意听，我就想着来大街上，说不定哪天就能碰到懂行的人呢！” 焦唐扫了眼他们两个，随意地问：“你们是双胞胎吗？长这么像。” 玦立马否定：“不是双胞胎……但我们的确是家人。” 焦唐惊讶地挑起眉毛：“那你们可真是像得过分了，简直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老板端着盘子过来：“您的面来啦！请慢用。” “谢谢你们的请客啦，我确实饿了……” 焦唐拿起筷子，正要大口朵颐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几人望过去—— 第170章 又见宋麟 来人明显是来找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盯着这边的便衣。 便衣们将附近的路人都有意无意地引开了。 领头的人面带笑容地走过来：“两位，真是好久不见。” 熵和玦眯起眼睛——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熵歪着头：“呃，你是……宋麟？” 她想起来了——那个什么特异组织部第五小队的队长。 “是我，你们……” 宋麟尽量保持亲切，他目光扫了眼坐在他们身旁的人，不由惊讶：“焦唐？你怎么在这里？” 焦唐连忙咬断口中的面条，囫囵咽下后也惊讶着：“宋麟？你在干什么？” 他看了眼宋麟身后那么多人，又看了看熵和玦两个人，皱眉：“怎么还带这么多人？……他们两个犯事了？” 宋麟连忙否认，竭力友善地说：“不不不！他们当然是守法的好公民……你不了解状况……” 玦已经吃好了，他放下筷子，双手抱胸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看似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宋麟解释道：“焦唐也是特异组织部的人，两位麻烦等一下……”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焦唐，到一边去解释了什么。 焦唐的表情先是疑惑，而后是恍然大悟，最后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似乎在跟宋麟保证着什么。 宋麟一脸无奈地劝说着什么。 熵看着他们，对玦说：“他们的速度可真快，该说不说，城市里的天眼系统就是方便。” 仅一碗面条的时间就找到他们了。 玦耸耸肩：“或许是我们方才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对了，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虚化的能力？” 熵一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欸！” 再结合他们之前在剧院又消失的经历，也难怪这些官方的人反应那么大。 他们或许认为他们两个又跑到其他世界了。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 没一会，焦唐走了过来。 他热情地看向他们，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晃来晃去：“两位，真是久仰！欸，要我说，不如加入我们？这里的福利待遇可是相当完好的，六险一金，各种补贴，还有非常多的假期！” 宋麟在一旁扶额：“你怎么能上来就这样拉拢，人家早就拒绝过的……” 玦挑起眉毛，这一次，他没有明确地拒绝：“嗯……我们可以考虑。” 宋麟一懵，随后是狂喜：“……啊？什么？” 他们难不成打算加入了？ 熵补充道：“但不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加入，啊呜——” 她打了个大哈欠，看下时间，擦了擦嘴巴与玦一同起身，“——都这个点了，具体的事宜，等回头再说吧……我们实在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更别提方才在天上两人疯玩了那么久。 玦也点头：“宋麟先生，我们先回去了……” 他瞥了眼店家，老板似乎因为这么多的便衣而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下次没必要让那么多人过来，我们也没有伤人的意图——店家也要做生意的。” 宋麟苦笑一声：“这可由不得我。” 熵和玦可能不知道，有多少外国势力时刻紧盯着他们两个人的动向，伺机而动。 官方这边怕的倒不是他们伤人，而是怕他们两个被挖走。 宋麟忙不迭地：“那两位，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们的家应该离这里还有段距离。” 正好路上再尽量处好关系。 熵耸耸肩：“那走吧！” 他们也懒得走路了。 宋麟侧身：“两位请——” 他们坐上车的后座，宋麟驾驶，焦唐坐在副座。 熵向后瞥了一眼。 后面还有许多辆车里坐着便衣跟随着他们，也不知道在防什么。 焦唐不住地通过后视镜打量着他们，憋了5分钟后，终于他忍不住了： “哎——你们真的去到过别的世界吗？真的假的？” 玦也看了眼后视镜，语气淡然：“……是的，关于这件事，我们没有撒谎的必要。” 焦唐顿时转过身好奇地盯着他们，不顾宋麟警告的眼神，问：“那你们这次不见也是去别的世界了？” 宋麟立马支起耳朵。 熵轻笑一声：“是啊。” 焦唐瞪大眼睛，好似有无数想问的问题：“那、那你们这次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人和我们这边一样么？” 玦失笑地说：“这个话题要是谈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不如我们聊聊别的——焦唐，你在特异组织部是做什么的？” 焦唐撇撇嘴：“其实每天也就是出任务、写报告，只不过……” 他瞥了眼宋麟，“……和他们的性质有点不太一样。” 玦有些感兴趣：“不太一样是指？” 焦唐正要开口，突然车子猛地一个打滑！ ————！！ “啊！” 强大的推背感让众人猛地向前倒去！ 焦唐骂骂咧咧着：“靠！宋麟，你会不会开……” 他的目光转向前方，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玦扒拉着前方的椅背坐起来，张望着：“怎么了？” 熵惊声：“玦，你快看外面！” 玦伸头一望—— 此刻他们的车已然不在正常行驶的道路上，而是一处偌大远离城市的荒原！ 车后面跟随的其他车辆也不见了踪影！ 宋麟警惕着：“幻觉吗？还是说……” “不、不是幻觉！”焦唐看着手机，“手机还有信号，我们应该是被突然转移到哪个地方了，我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了！” 宋麟紧握着方向盘：“但在那之前，我们首先要撑住。” 更重要的是…… 他瞥了眼后面那两人。 一定不能让他们出任何事！ 玦：“怎么回事？有人想杀我们吗？” 宋麟苦笑：“杀你们倒不至于，但可能……” 突然前方聚拢起一个土堆，车子的轮胎顿时被卡住了。 一群黑色的身影冒了出来，迅速向这里不怀好意地靠拢！ “该死！” 宋麟立马尝试着往后倒车，一边对焦唐说：“我的能力攻击力有限，焦唐，靠你了！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焦唐脱下外套往车里一扔，打开车门出去：“放心，交给我了！” 熵和玦一脸懵逼：“得逞什么？那些黑衣人是谁啊？” 第171章 黑衣人 他俩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只是对现状有些摸不着头脑。 车外的黑衣人走近了，他们似乎并未打算直接攻击，只有领头的那人大声地用沙哑的声音说： “几位，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是实在没有渠道与你们交流，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他锐利的目光透过车窗直看向车内坐在后方的熵和玦，言辞恳切。 “玦先生、熵女士，麻烦二位听我说两句，我们绝不会伤害你们的。” 焦唐面色不善地打断：“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那还是从哪来滚哪去！走正规渠道表达诉求——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算是对我国严重的挑衅了！” 黑衣人不先出手伤人，他也不会主动先攻击，只能打打嘴炮。 宋麟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别下车，也别听信他们的话，救援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那个黑衣人急忙道：“真的恳请你们听一下我们的话，正规渠道的话……我们的要求根本传不到二位这里！” 宋麟紧张道：“别听他们的！” 玦挑挑眉：“……” 为什么宋麟似乎在极力阻止黑衣人说话？ 熵瞥了眼宋麟，沉吟了下：“……听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宋麟瞳孔一震：“熵！玦！你们……” 玦打开车窗，不理会宋麟的劝阻，神情淡漠地看向那个人： “官方这边的人应该没一会就会来，你们有什么最好快点说——当然，我们可没说会答应什么。” “谢谢！谢谢！” 那人有些激动地说，“实不相瞒，我们来自隔壁的岛国，前不久根据研究所的调查，显示不久后我们那边的地震带上会爆发一次筛选！” 他顿了顿，继续，“我们穷尽所有的情报工作，了解到二位似乎有对抗筛选的力量，所以想……” 熵接上他的话：“所以想让我们过去帮你们？” 黑衣人僵了一下，点头：“我们保证——会给二位带来绝对丰厚的回报！也绝不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宋麟凌冽的目光扫向黑衣人，话却是对两人说的：“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若真有这样的事，他们大可以走正规渠道求助！” 黑衣人嘲讽道：“呵呵，你们的正规渠道，不过就是帮忙灾后重建，拨一些贷款给我们——我姑且提醒一句，那边可是环洋的地震带！” “如果爆发了筛选，不仅是我们国家，你们这边也会受到因连锁反应而起的海啸的袭击！以及被筛选的辐射污染的海水……” “你居然还好意思说？要不要脸？” 宋麟鄙视地看向他们，“大洋里不早就充满你们政府投放的核污染水了吗？” 黑衣人似乎有些难堪：“你……！！” “行了行了，我们大致明白了。” 熵连忙叫停两方的争吵，再吵下去就歪题了，“总而言之，你们的诉求就是让我们过去解决筛选带来的灾厄。” 官方知道他们能够对抗筛选倒不令他们意外…… 毕竟学校那次和剧院那次足以证明他们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抗筛选。 黑衣人点头：“是的。” 玦揉了揉发困的眼睛：“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那你们明天下午再派人过来好好商谈吧……今天也太晚了。” 都快11点了。 他们已经懒得再思考什么事了。 黑衣人这下看向宋麟，语气揶揄：“那怎么样？这位长官，同意我们明天派人过来会见他们吗？” 宋麟面色发青，咬牙切齿着：“……当、然，我会上报到上面去的。” 千防万防，结果还是让他们跑到这两人面前了！ 哔——哔—— 他有些烦躁地按了按车的喇叭：“那现在能放我们走了吗？嗯？” “当然，当然。” 黑衣人向后面的人点点头。 哗哒—— 卡住车子轮胎的土堆顿时恢复了原状。 “嘀嘟——嘀嘟——” 不远处能听到警笛的鸣声——援助的人过来了！ 黑衣人向他们欠身：“那么，我们期待与两位的再度相见。” 说罢，他们隐于黑暗中，倏地不见了踪影。 …… 焦唐耸耸肩：“看来没有我发挥实力的机会。” 他打开车门，拍了拍宋麟的肩膀，大咧咧地安慰着：“嗐！宋麟，别往心里去，谁知道他们这么突然……” 宋麟不说话，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熵和玦两个人现在也算完全明白了宋麟方才那么警惕的原因了—— 由于他们两人的特殊性，官方是绝对不想让他们离开这个国家的，旅游也不行。 一是防止他们有居住国外的想法，二是防止国外政府费尽心思要留住他们。 而同时又不能致使他们对本国的官方产生反感，所以说最好的方案…… 就是尽量隔绝别国与他们的接触。 …… 他们撇撇嘴。 呵，可以理解，但属实没必要。 没一会，支援的车辆驶了过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人乌泱泱地跑了过来，搜查四周后，见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便询问宋麟。 “宋队，你没事吧？刚才发生了什么？” 宋麟阴沉着脸，将方才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又说了什么其他的。 他深呼吸了一下，而后转身笑着看向他们两人：“两位，真是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去述职，接下来就让焦唐送你们回去吧！” 焦唐拍拍胸膛，一脸自信：“交给我了！放心吧！” 紧接着，他回到车上，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 玦倒是无所谓：“行吧。” …… 回去的路上，车子后面仍然跟着车队，与之前不同的是，数量更多更严密了。 焦唐絮絮叨叨地跟他们天马行空地聊着天：“唉，没想到我今天还要加班…回家还是喝点老妈煮的海带汤叭——哎，你们喜欢海带汤吗？” 熵无所谓地：“……还行吧，说不上多喜欢。” 焦唐滔滔不绝地：“我特喜欢海带汤，那种海鲜的味道真的很好……” 玦有些疑惑地打断：“等等，海带……算海鲜吗？” “不算吗？” 这下换焦唐疑惑了，“它不是海底的动物吗？” ……？？？ 第172章 家庭 熵面色微妙：“……你为什么认为海带是动物？” 焦唐奇怪地透过后视镜看向她：“如果它自己不动的话，那汤里的海带结能是谁打的？” 这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快让熵和玦两人怀疑自己了。 他这个反问句就仿佛在说：你不会觉得这个结是厨师打的吧？ 两人愣了一会，而后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噗哧！” 玦好笑道：“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是人工打结的呢？” 焦唐有些震惊：“卧槽！真的假的？它还真是人工打结的？！” 熵调侃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有个东西叫做海带打结器。” 焦唐不可思议瞪大双眼：“还有这个玩意？靠！我居然被骗了那么久！” 玦打趣着：“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这样的观点。” 焦唐喃喃自语，面色精彩纷呈，像是被自己也蠢笑了：“我还一直以为海带就像蚯蚓一样动不动打结……靠！气死我了——我大学那会食堂也把海带按肉菜算钱的！” 以至于他一直没怀疑过这个问题。 真他妈黑啊！ 两人忍俊不禁：“哈哈哈哈……” 车内的气氛轻松了些，几人有说有笑地聊着，仿佛方才的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彼此的情绪。 没一会，他们就到自家楼下了。 “噢对了，你们那个……我给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焦唐挠挠头，给他们留了两个手机号：“这个是宋麟的…这个是我的手机号……有什么事就打我们电话！” 玦点点头，也给他留了手机号：“行，那我们上去了，晚安。” 焦唐随意地摆摆手：“晚安啦。” 熵突然转身，笑着补充：“对了，如果你以后还有哪天想要艺术表达的话，记得叫我们——有空的话，我们会去给你捧场的。” 别的不说，还挺有意思的。 焦唐摆出ok的手势，很是高兴：“一定！我就知道你们能欣赏我的艺术造诣！” …… 两人回到家，还没等开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兰德尔露出一个机械头，荧蓝色的眼睛看向他们，语气明明也像往常一样平静，却好似带着一丝期待：“欢迎回来。” 他在楼上就注意到他们的身影了。 但为了避免和官方人员的接触，他就没选择下去。 “兰德尔！好久不见呀！” 玦和熵高兴地相继抱了抱他，冰冷的机械身躯仍是坚硬的，他们却觉得很是亲切。 熵望着家里，感慨着：“差不多三个多月没回来了，没想到家里还是这么干净。” 兰德尔的眼睛闪了闪：“我平时会经常打扫的。知道你们要回家了，我也乔装成普通人去买了些菜放冰箱里……你们饿了吗？要不要我去做些吃的？” 玦摇摇头：“谢谢啦兰德尔，但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他讲述了路上发生的故事。 接着，玦有些兴奋地说：“这段时间我和熵的力量又成长了许多，以后也能带着你出去玩啦！” 兰德尔的声音中仿佛有了丝欣慰的笑意：“你们没事就好。” 熵突然想起什么：“噢，对了，还要向阿里斯特报个平安……玦。” 玦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干脆叫所有人都集合一下，顺便……敲定我们的组织。” 他沉下心，闭上眼睛，先是通过识海中的光点，用银线的沟通能力提前让每个人在安全无人的地方准备好，而后再度将所有人拉入了精神空间。 —— 眼前仿若一花，紧跟着便浮现出熟悉的会议厅。 众人围绕在圆桌边坐着。 阿里斯特率先开口：“你们安全回去了吗？” 玦点头：“嗯！虽然回去的地点不能确定好，但总算不用借助筛选才能回家了。” 沙厄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就怕你们又一下子跑到什么不知名的世界去了……要知道，有些筛选强度高的世界，其限制是相当大的。” 安德里乌斯倒是无所谓，只是眯着眼睛，说：“你们什么时候到了有趣的世界后，也记得叫上我——我这边的文明属实没什么意思，太无趣了。” 其实他在熵和玦的身上仍然留着血线，但他们的文明说实话也没啥意思（关键还不能随意杀人），索性现在也不过来了。 熵无奈地点头：“知道啦！” 她紧接着将他们所有的信息与众人进行了同步。 沙厄了然：“也就是说，你们以后去往其他的世界，也能叫上我们？” 熵：“是的——只要你们想。” “说什么呢小家伙，能到别的世界游历不知道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呢！” 沙厄向他们眨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含着笑意，“当然，顺手能帮助你们，我也会很乐意的。” 玦：“还有一点，关于我们这个组织的名字……” 他和熵对视了一眼，然后说：“我在想，或许阿里斯特先前提议的那个名称——家庭，简称‘家’——也不错……或者说，各位还有什么其他的推荐吗？” 安德里乌斯似是有点不屑，但也没有反对，只是显得兴趣缺缺：“啧……算了，随你们的便。” 沙厄耸耸肩：“我没异议。” 兰德尔：“支持。” 玦拍板：“那就这个名字了！” 沙厄突然说：“既然都叫家庭了，那这样的场景未免也太正式了吧？” 玦一愣，环顾着眼下这古典庄严的会议厅，觉得沙厄说的有道理。 “确实……” 他思虑着，“至少……要更像家的感觉……” 心电念闪间，整个会议厅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这个场景随着玦的心意变化着、重组着，因为是精神空间，倒也毫不费力。 不消一会，众人便置身于一处偌大的别墅内。 别墅的设计简洁而精致，整体风格优雅无比，至少有五层楼高，气势恢宏，堪比壮丽的宫殿，令人目眩神迷。 硕大的吊灯悬挂在顶上，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室内，仿佛星空中的繁星般闪耀。 螺旋而上的水晶楼梯梦幻地向上延伸着，优雅的曲线将房子装点得更加华美。 客厅保留了些方才会议厅的风格，不过多加了些懒人沙发，以便于大家平时的交流。 玦看着大家，兴奋道：“每个人选一个房间吧！我会将相应房间的精神空间与各位相连——也就是说，每个人可以根据心意改变自己的房间！” 熵跟着欢呼：“呜呼！” 虽然没什么用的样子，但作为家的仪式感可是给得足足的！ 至此，他们的组织就正式定型了！ 第173章 可爱的小黑 玦和熵选择了第五层的靠在一起的两个房间——501和502室。 兰德尔歪了歪头：“我选第一层，101室。” 阿里斯特挑眉，感觉好笑：“怎么就跟玩游戏似的……行吧，那我就选第一层的102室，邻着兰德尔吧。” 安德里乌斯饶有兴趣地打量这里：“嗯……那我选4楼的404室，这个数字不错，对我来说挺吉利的。” 沙厄到处转了转，满意地点点头：“不得不说，你们还挺有设计天赋的——我就要201室了。” 在玦的力量下，众人各自依照心情装饰过房间后，又回到了客厅的圆桌边。 玦拍拍手：“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 阿里斯特突然说：“等等，玦，你别忘了那个叫微垣的乐园的人——你们既然成功逃离了黑潮，他肯定还会去找你们的。” 他面色沉重：“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你们的力量虽说有所增长，但眼下也最好别和他硬碰硬……” 玦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不会忘。” 只是…… 玦磨了磨牙，眸子微沉——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杀了那家伙。 既然设计他们，那也要做好被设计的准备。 阿里斯特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这倒没错。” 安德里乌斯难得赞同阿里斯特的话，他露出尖利的牙齿，“我不介意再吞吃一个乐园的灵魂。” 毕竟对力量的滋补确实不少。 沙厄点头，琥珀色的眸子犹如明镜般映着他们的身影，她轻柔地说：“只要你们需要，我们永远在你们身边。” “嗯！” 两人粲然一笑，挥手：“知道啦！各位，下次再见！” 玦切断联系。 —— 一转眼，他们眼前又变回家里的模样。 “啊呜……” 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泪水。 兰德尔：“困了吗？你们的床铺我之前已经铺好了。” “哇！谢谢你，兰德尔！” 熵拍了拍他，感慨，“再没有比你更周到的机器人了。” 玦也很是困倦，今天发生了很多事，疲惫感如石头般压着他的眼皮。 他凑到熵的身边，习惯性地亲亲她的额头：“熵，晚安哦。” 熵也亲了亲：“晚安。” “兰德尔，晚安哦。” 兰德尔轻轻回应着：“晚安。” “咕嘟咕嘟！” 影子下，小黑像是要刷存在感一般冒了两个泡泡。 两人失笑，也摸了摸它：“当然也有你，小黑，晚安啦！” “咕嘟！” 宁静的夜晚，月色如轻纱般朦胧，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 他们的眼睛逐渐合拢，思绪渐渐飘远，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泡沫般的意识逐渐下沉，一夜无梦。 …… 第二天。 两人一直睡到了中午。 叮铃铃—— 叮铃铃—— 烦死了，手机一直在响！ 玦摸索着床头，好不容易够到手机，眼睛眯开一条缝，点击了接听键。 他沙哑着：“……喂？” 宋麟的声音传来，有些失真：“喂，玦？你们还没起吗？” 玦闭着眼睛听着，不打算废话：“……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关于……你们昨天说的加入我们，以及那群岛国人的事……你们要是方便的话，就来我们这的分部吧。” 玦揉了揉眼睛，慢腾腾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嗯…行吧，但现在还是午高峰，我们等下过去估计要花些时间。” 宋麟：“没关系，我们的人一直在你们附近，你们一下楼就能看到我们的车了。” 玦：“……” 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在监视他们。 玦懒洋洋地：“行吧，我挂了。” 他挂断电话，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发了会呆。 哗啦—— 他听到盥洗室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咚咚。 兰德尔敲门进来：“玦，你醒了？熵也醒了，正在洗漱。我做好了午饭，起来吃吧。” “嗯嗯……谢谢啦，兰德尔。” 玦磨磨蹭蹭地穿起了衣服。 “咕嘟！” 小黑似乎不想呆在影子里了，它蹦了出来，就像黑色的橡皮泥一样“啪”地挂在玦的脖子上。 “呃，小黑，早上好……哦不，应该是中午好了。” 玦捏了捏它，仍是熟悉的粘糊手感：“你先去找熵玩吧，我还要穿衣服……嗯？” 玦从衣柜的角落中找到了一个幼时戴过的红点蝴蝶领结，很是小巧，他现在肯定是戴不上了。 他看看领结，又看看小黑，眼球咕噜一转。 “来，小黑，戴上这个——” 他笑嘻嘻地将领结挂在小黑的表面。 准确地说是黏上去的。 “咕嘟！” 戴上蝴蝶结的小黑好似有点高兴，原地蹦哒了两下。 玦满意道：“嗯嗯！很合适呢！去给熵看看吧！” 小黑兴奋地跑了出去。 玦简单整理洗漱后，来到客厅。 桌上的菜并不算丰盛，但看起来足够美味。 熵已经坐在桌前吃饭了，在她的旁边，小黑也正襟危坐着，它的头上戴着一顶不知从哪来的礼帽，搭配着它的领结，很是喜感。 玦挑起眉毛，好笑地说：“呵，它这顶帽子哪来的？” 熵勾起嘴角，拍了拍小黑，发出“啪啪”的声响：“我从老爸以前的衣柜里找到的——怎么样？很合适吧？” 又可爱，又帅气！ 小黑激动：“咕嘟咕嘟！” 玦坐了下来：“你有没有觉得……” “嗯。” 熵吞下一个煎蛋，“小黑似乎活跃了许多。或许我们深陷黑潮那次，它的力量也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补足。” 挺不错的，小黑活跃些他们也高兴。 玦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刚刚宋麟那边打来电话，我们等下吃完饭就过去吧，他们的车都在楼下了。” 熵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噢对了……” 她侧头看着一旁的兰德尔，“兰德尔，这次…和我们一起去吧！” 兰德尔一愣：“你们确定吗？” “当然。” 熵肯定地向他眨眨眼，“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出去见见这个世界呢？至于官方那边的人……嗯哼～他们会答应的。” 玦也点头，笑着说：“没错。看，小黑也很支持呢！” 小黑：“咕嘟嘟！” 第174章 讲述 吃完饭后，众人下楼。 小黑像是不怎么喜欢阳光，先回到玦的影子里了。 楼下的车早已等着了。 从一楼大厅走出去时，熵突然问道：“兰德尔，有多少人在监视我们这边？” 兰德尔莹蓝色的眼睛闪了闪：“官方的人有47个，别的不知名的人士加起来共有139个。” 熵嘟囔着：“真不少啊……” 这么看，估计他们这整栋楼差不多没有一个普通居民了。 几人走出大厅，一个熟悉的人立刻迎了过来，正是昨晚那个叫焦唐的人。 他今天穿得正常多了，没戴墨镜和大金链子，是比较正式的工作服。 焦唐向他们挥挥手：“嗨！你们……这位是……” 他马上注意到了兰德尔，神情微妙。 虽然这个机器人穿着人类的服饰，但那个机器脑袋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忽视。 玦歪着头：“你们应该不会不认得兰德尔吧？” 毕竟兰德尔之前说过，他阻止过官方的人过来搜查他们的家。 焦唐挠挠头：“我倒是后来看文件了解过，但亲眼见到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嘛……他也去？” 熵点头：“是的，他也去——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焦唐摆手，又大咧咧地拿出别在腰间的通讯器：“当然不，只是我要通知一下那边，你们等一下哈！” 玦：“没问题。” 焦唐走到一边去，朝着对讲机说了什么。 半分钟后，他回来了。 “好啦，各位，请上车吧。” …… 坐在车上，熵和玦照例坐在后座，兰德尔坐在了副座。 焦唐在打方向盘行驶的过程中一直瞟着兰德尔，似乎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下了。 玦：“焦唐，怎么今天也是你过来？” 焦唐：“嗐！别提了！那群家伙突然又让我加班，说假期等以后再补回来——不过所幸不是去处理筛选灾害……嘿！要是以后的工作都能像现在这样轻松就好了。” 熵：“你们工作强度很大吗？” “啧，这就要看自身作为筛选者有多强大了。一般来说，一次任务之后，都会休息个3天左右。” 他看了他们一眼，又补上，“当然，对你们来说肯定要轻松得多。” 玦：“对了，你之前似乎说你的工作性质与他人不同，是怎样的不同啊？” 焦唐：“嗯……这么说吧，宋麟那样的是比较正式的公务员，而我这样的……更偏向于所谓的临时工，处理一些比较机密的事务。你懂的——挣得多，风险也高。” 在一个红灯较长的路口停下后，他终于忍不住对兰德尔说：“兄弟，我……可以摸摸你吗？” 他实在太想碰一碰对方的机械身躯了！ 压抑心底多年的机甲梦仿佛再度浮现！ 兰德尔：“……” 熵、玦：“……噗嗤！” 虽然理解这话的意思，但听起来不管怎么说都很奇怪。 总感觉跟“兄弟，你好香”这话有异曲同工之处。 兰德尔倒不觉得什么，他微微点头：“可以的。” 焦唐双眼放光、立马上手，又是摸摸他的身躯，又是敲敲他的手臂，很是羡慕：“啧啧啧，这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精密的身体，还有契合的零件……简直完美！” 还没等他感叹完，后面的车已经“嘀嘀”地接二连三鸣起喇叭不耐烦地催促——绿灯到了。 “唉……” 他只能遗憾地收回手，继续开车。 不多会，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几人走了进去，打开门，宋麟和莫梭已经在里面了，他们方才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看见他们，莫梭露出笑容：“很高兴再次见到两位……哦不，三位。” 他礼貌地向兰德尔点了下头：“这位……” 兰德尔：“我叫兰德尔。” “我当然知道，焦唐之前通知过了。兰德尔……”莫梭神情有些微妙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熵和玦当初直播给全球的政府和研究所时，就明确说那些知识的财富均来自兰德尔。 兰德尔立刻明白对方奇怪的态度，主动解释：“但不是那个兰德尔，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是他曾经造出来的机器人。” “哦——幸会，幸会。” 莫梭表情收敛了些，他缓缓点了下头，而后看向沙发：“那么，各位请。” 宋麟和焦唐主动离开了房间。 众人落座后。 莫梭毫不避讳地点开一旁的录音机，组织了下语言：“我记得二位之前是在大剧院消失的——首先，那次筛选没有一个人受伤，我替那些民众对你们表示感激。” 熵抬起手，面色平静：“这倒不必，我们就算救人，也不是出于要让他人感激的心理，更别提救的也不是你，你无需替他人感谢。” 莫梭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那一次突发的灾厄的确没有伤亡，甚至连剧院都没遭受什么损害。二位的力量真是让人惊叹。” 他言辞真诚：“听闻，你们又去往了其他的世界？方便讲述一下吗？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我们会为两位提供报酬——100万，这仅针对二位接下来的情报——虽然不算多，但…是我们一点心意。” 100万…… 这跟别的什么民间势力相比，确实差远了。 但他们其实无甚所谓，本身他们也不怎么注重金钱上的享乐，够用就行。 莫梭当然知道这点钱算不了什么。 说实话，光是熵和玦掌握的其他世界的情报，说是价值千万、甚至上亿都不止。这么点钱……若是对方是那种自傲的人，拍案怒斥这是羞辱都不为过。 但没办法，上面只能批下来这么些经费——这些毕竟都是纳税人的钱，而且近年经济下行，每一项支出都很要紧。 所以……他只能……尽量真诚。 玦神情自若：“行，那我们就收下了。” 他整理了下思绪，开始讲述阿里斯特那个世界的经历，讲述那个世界的面临的灾难和人们的抗争。 熵也跟着叙述了阴面的故事。 直至此刻，以第三者的视角描述那段曾经，他们才惊觉——就算他们已然离开那个世界，但那份感动与回忆，已然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就像……3197文明一样。 第175章 讲述（2） 两人讲到黑潮后，简单略过了自己的经历，只说在白光的爆发后，他们逃离了出来，黑泥的母体也倏地消失不见。 他们下意识地淡化了自己力量的作用，也没过多地谈及阿里斯特和沙厄的事，只是一句话带过。 至于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默契地选择不透露已经能够在去过的世界穿梭的能力，只是说后来又找了个发生筛选的地方，而后发动能力回到了这个世界。 莫梭沉思着，从头到尾并未做任何点评。 听完后，他缓缓地说：“这样啊……我知道了。” 熵喝了口茶：“基本情况就是如此。” 莫梭点点头，他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感谢两位的讲述，当然，这些事麻烦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向外透露。毕竟……也有很多组织在觊觎着你们。” 玦耸耸肩：“当然，我们也没打算见一个人就把这些事当谈资一般炫耀出去。” “那么，我们再说第二件事。关于这个……” 莫梭拿过桌上的一个平板，点开了什么，然后旋转过来推给他们看。 平板上播放的视频，正是昨天他们在天上飞翔时划过的金色流光。 熵和玦面色平静，也没打算解释什么。 莫梭见状，就说：“这些的视频已经被我们辟谣说是人造飞行器了……这也是你们的能力？” 玦神态自若：“是啊。” 莫梭继续问：“你们的这项力量具体是什么？只是飞翔吗？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熵看了眼莫梭，突然说：“我们可没有干扰正常运行的飞机和什么军事设施……” “当然没有。” 莫梭温和地看向他们，收起了平板，双手交叉，“只是…相互了解是彼此信任的基石，不是吗？” 熵和玦对视了一眼。 玦：“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能短暂在筛选下存活的能力，在那样的状态下，物理法则将无法限制我们。至于金光……应该只是附带。” 无视物理法则？！ 莫梭吃惊地扬起眉毛，但常年工作的素质很快平复了他脸上的情绪。 此刻，他愈加确信，眼前的这两个人，其能力已强大到绝非什么普通的筛选者可以对抗的了。 而且…… 这么些接触下来，他能够确定这两人绝非那种懵懂无知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相反，他们相当清楚社会运行的规则，一举一动更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误。 更别提还有兰德尔这种明显超越现有科技水平的产物。 莫梭不自然地瞥了眼兰德尔：“那……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事——据宋麟所说，你们似乎不再排斥加入我们？” 玦更正道：“关于这件事……不是加入，是委托。” “委托？” “是的。” 熵点点头：“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可以将一些棘手的筛选委托给我们，而我们会视情况考虑是否帮忙处理——并不是加入。当然，如果你拒绝，我们也无所谓。” 反正他们有大把赚钱的机会。 莫梭知道眼下最关键的不是要求他们一定加入组织，而是尽可能稳住他们。 他连忙说：“当然可以！既然这样，那眼下就有一个委托……” 玦：“那么快？” 莫梭点头：“……是的。就是二位昨天遇到的那些黑衣人——经过上面的考虑，那个岛国即将面临的筛选评级再一步上调，实际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他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在大洋的地震带上，所以一旦发生筛选，不仅有强大的辐射，更会掀起大规模的海啸。到那时，我们这边的沿海城市将会全面受灾。” “另外，我希望二位明白……” 莫梭沉吟了一会，直视着他们，说：“我直说吧，等下那些岛国的人无论说什么，我都希望两位时刻记住自己是生于这个国家、长于这个国家的人。” 他的潜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 玦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着他，随口道：“好啊，没问题。” 莫梭仍有些不放心，熵和玦的态度总是轻飘飘的，就像是浮于表面的冰川，让人看不清沉在海面下真正的样子。 但再怎么掏心掏肺也只会显得很假，他叹口气，站起身：“那么，我这就让那边的人过来，各位稍等。” 他走出门，似乎是去通知瀛国的人了。 房间内。 兰德尔看向他们，问：“你们打算去吗？” “为什么不呢？” 熵后躺在沙发上，神态轻松，“近段时间我们不打算去别的什么陌生世界了。在本世界到处转转也不错，至于瀛国那边的筛选……应该没什么问题。” 根据莫梭方才的描述，此次筛选的强度甚至还没有在3197文明时的那次大筛选可怕。 既然如此，他们权当去那边旅游。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微垣那家伙简直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们的头顶，现在不论是去别的世界，还是呆在国内都不算好的选择。 玦赞同道：“确实，我们到那边还可以去参观很多景点……” “咕嘟咕嘟！” 小黑突然从玦的身后跳出来，似乎很高兴要去旅游。 它戴着领结和帽子，兀自旋转着，“啪”地一声罩在了玦的头上。 “唔唔……” 玦一时不察，手忙脚乱地想把小黑拔出来。 这个场景总感觉似曾相识…… “呀，小黑！” 熵轻笑着把小黑拔过来抱在怀里，看着它：“能去旅游，你也很开心，对不对？” 总觉得小黑不仅活泼了些许，也聪明了许多。 它现在好像能听懂他们日常的对话了。 小黑挥舞着一条触手：“咕嘟咕嘟！” 玦有些不忿地戳了戳它：“以后不准跳到我头上，知道了吗？我都快被你闷死了！” 小黑似乎瘪下去了一点，可见它真的很喜欢骑在玦的头上。 吱呀—— 门再度打开。 小黑又跳回了影子里。 莫梭出现了，身后跟着几个陌生的人……还有焦唐。 这几位陌生人向他们礼貌欠身：“很高兴见到你们，万分荣幸。” 莫梭波澜不惊地介绍着：“各位，这几位就是瀛国过来洽谈的代表，接下来，他们会和几位介绍具体事宜。” 第176章 出国 眼前的几个瀛国人由一个老头和两个年轻人组成，很明显，那个老头是话事人。 那两个青年男性不卑不亢，一切听从老人的指示。 老头严肃地向他们点头，用着还挺标准的普通话：“很荣幸见到两位，我叫山上阳介。这两个年轻人分别是岛田绘里和木村岳文——是我的门生。” 两个年轻人鞠了一躬：“很荣幸见到二位。” 玦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他们，最后目光定在老人的身上：“我们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山上阳介一直用不会叫人感到不适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他们：“呵呵，当然不用，两位的名号……在全球直播的那时候，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莫梭突然说：“各位先坐吧。” 他向焦唐使了个眼色，两人坐在了熵和玦的旁边，很明显是要时刻监听着他们的谈话。 几个瀛国人顺势坐在了玦他们的对面。 “容我一问。” 熵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昨天拦住我们的是谁？” 山上阳介瞥了眼旁边的年轻人，目光简单交流了下，那个叫木村岳文的较高瘦的黑发小伙低下头，双手在腿上攥紧：“是我——很抱歉，灾害当前，那时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熵无所谓地摆摆手：“只是随口一问，另一个问题倒更让我们关心。” 她扫视着在场的各位：“单以你们现在的人力，是无法抵抗这次筛选的吗？” 山上阳介严肃地点头，恳切地望着他们：“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穷尽一切办法也要拜托两位。这不仅是为了无辜的人民，也是为了全人类。” 这个老人特地在“无辜”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熵和玦听出来了，但仍面色淡然，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呵，他们可不会被什么拯救人类的这种价值观绑架。 玦看向莫梭，目光带着询问。 一旁的莫梭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有些不情愿地点头：“他说得没错。” 不然官方这边说什么也不会情愿让他们俩去到瀛国帮忙解决。 玦沉吟了会：“地点在哪？” 老人听闻，立马拿出一个平板，递给他们。 他指着平板显示的地图上的沿海部分，画了个圈：“就是这里——一旦发生筛选，其严重的辐射会直接污染洋流，同时伴随着海啸……根据初步估计，倘若不采取任何措施，至少有4000万人会直接受灾——这还不包括后续辐射的影响。” 山上阳介双手交叉，真诚道：“我希望两位能明白，你们的决定将会改变很多——无数人的生命、未来和家人，都在你们的一念之中。拜托了！” 他蓦然低下头，恳请着他们。 “拜托了！” 两个青年也随着老人低下头。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熵和玦此刻的确有点想笑。 ……对面这几人的举动，确实很像他们刻板印象里瀛国人的样子。 莫梭始终面无表情。 只要熵和玦表现出一丝不想去的倾向，他就会立马停止这场交谈。 …… “全程的费用谁报销？” 玦冷不丁问道。 他对这个比较在意。 老人抬起头，面露喜色，“放心，两位一路上的所有吃穿住行，均由我们这边报销！” “不是两位——” 熵拍了拍身旁的兰德尔，“兰德尔也要去——是三位。” 兰德尔点头。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表情骤变。 焦唐面露惊讶。 老人和两个青年先是一愣，而后惊喜道：“这位兰德尔先生？当然！当然可以！” 如此跨时代的机器人能够去往他们那里，但凡他们发掘出什么有用的技术，那简直就赚翻了！ 与之相反的，莫梭面色一沉，他没想到熵和玦带着兰德尔过来是为了这个。 他站起来，几乎脱口而出：“不行！” 众人的视线顿时聚到他的身上。 山上阳介对莫梭的态度表示理解，但基于立场，他说：“莫梭先生，您也要尊重兰德尔先生的意愿啊——难道在你眼里，你们就能随意限制兰德尔先生的自由吗？” 一旁略胖的青年，岛田绘里心领神会地帮着腔：“是啊！很明显，兰德尔先生是有着自主意识的，他在法理上应当算是个自由人。” “自由人”兰德尔沉默着，并无意见。 莫梭缓和了下语气，然后对熵和玦说：“两位是否需要再考虑一下？兰德尔他毕竟有些特殊……” 玦看着莫梭的眼睛，语气坚定：“莫梭先生，你大可放心，兰德尔能够帮助我们很多。” 莫梭倏地想起这两人先前讲述那个世界时，谈及的乐园的人带来的危害。 如果在瀛国的时候，那个乐园的人再度找来…… 那兰德尔或许多少算是个战力。 即使攻击不了乐园的家伙，那至少还能拯救更多的民众。 莫梭面色严肃地想了很多。 最终，他叹了口气：“……行吧。” 山上阳介满意地点头：“莫梭先生，感谢您的理解。” 他完全不知道莫梭会答应的具体原因，只觉得自己赚了。 接着，他看向熵和玦，面容和蔼，带着一丝迫不及待：“那么，两位准备什么时候动身？两天后怎么样？” 玦歪歪头：“你们预测的筛选什么时候会爆发？” 山上阳介：“预计在10天以后——两位要是愿意，还可以去参观一下我们那里的着名景点。” 他顿了顿，望着他们的眼睛微眯，继续说，“另外，若是二位想要长时间居住在我们那里，我们当然也……” “山上先生！” 莫梭立马喝止了对方的话，“请您记住，他们只是去帮忙应对筛选的灾害的！” 他就知道对方还抱有留住熵和玦的心思！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只是说如果嘛！” 老人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们当然充分尊重两位的意愿。” 莫梭瞥了山上阳介一眼：“此外，我们这边也会派两位人员同行——焦唐就是其中之一。” 焦唐向这几个瀛国人大咧咧地摆摆手：“嗨！” 山上阳介仍然乐呵呵地：“没问题。既然如此，我们会为几位定好两天后的机票——期待在瀛国见到各位。” 第177章 休息，准备 那群瀛国人离开后。 玦看向莫梭：“还有谁跟我们一起去？” 莫梭叹了口气：“你们也不认识，过两天就知道了。” 不同于莫梭的惆怅，焦唐倒显得很兴奋：“耶！免费的出国旅游……” 他看到莫梭瞪了他一眼，声音又弱了下去，故作正经道：“嗯哼！出国执行任务，这又是新的挑战……” 莫梭不理会他，只是对熵和玦说：“后面两天，你们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玦愣愣地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休息啊！还能做什么？” 之前阿里斯特那个世界已经够他们累的了。 莫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们是否还有意向加入别的组织？” 玦立马否认：“没有——我们又不是在玩游戏，多加几个帮会又不会积累经验。” 他顿了顿，继续说：“这趟去瀛国解决筛选的话，我们能挣多少？” 莫梭：“……具体金额我其实也不清楚，这次的报酬是由瀛国那边支付——不过至少能有上百万。” “噢……” 玦耸耸肩，站了起来，“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离开了。” “对了，两位……以后还是最好不要在天上飞了。毕竟普通人都不知道筛选者的事……” 熵歪歪头：“嗯……那我们白天飞吧，白天没人会注意到的。” 莫梭无奈妥协：“行吧。” 他看了看焦唐，顺便对他们说：“另外，焦唐会是你们接下来的随行保镖……这一点，二位没什么问题吧？” 熵看了眼焦唐，对方嬉笑着，像个傻大个。 她挑起眉毛：“这我们无所谓。” 焦唐倒是高兴，他拍了拍玦的后背：“欸，兄弟，等到瀛国后咱们可就一起行动了！我回头……” 他突然意识到莫梭还在现场，咳了一声，说：“我们一定会全心全意完成任务！” 莫梭无奈道：“那么各位，这两天就准备准备……如果碰上什么其他不明人士的骚扰，随时联系我们，我们会解决的。” 说完，他警告性地又瞪了焦唐一眼，而后送他们离开。 焦唐也跟着他们出来，像来时一样，载着他们往回开车。 他看莫梭已经远离了，便兴奋地对他们说：“欸，我回头做个攻略，咱们等到那边全部玩个遍，怎么样？” 熵意外道：“你还真以为我们只是去旅游的？” 没想到焦唐作为官方的成员居然能有如此的松弛感。 熵和玦肃然起敬。 嗯，值得学习。 “难得有这机会出去，当然要玩个痛快！” 焦唐摆摆手，笑嘻嘻地：“再说，这不是还有你们嘛！哎，我先记一下你们的喜好，方便做攻略——你们吃生鱼片吗？喜欢爬山不？想不想去看漫展？爱吃甜食不？美食街去不去逛？” 玦想了想，回答道：“生食不吃。爬山的话……要预留充足的休息时间。漫展那有机会还是要去逛逛。甜食爱吃，美食街……那是肯定要去的嘛！” 焦唐点点头，摆出ok的手势：“没问题！放心交给我，回去我就弄个路线图，保证大家这次都能玩得尽兴！” 熵被逗笑了：“你就不怕莫梭回头怪你玩忽职守？” 焦唐满不在乎地耸肩：“无所谓，我这种编外成员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了，再说……” 他透过后视镜对他们挤眉弄眼：“你不说，我不说，在异国他乡，他们也不会管这么紧。” 熵：“你会那边的语言吗？我们都没怎么学过……” “嗐！我也不会，但挺简单的，嗯哼！” 焦唐清了下嗓子，怪腔怪调地“像什么靠你唧哇、阿尼亚瑟呦、雅蠛蝶、红豆泥斯密马赛……噢还有——西内！斯巴拉西、八格牙路……” 熵一脸复杂，连忙叫停：“行行行……我知道你已经使出毕生绝学了。” 真是让人难绷，想来都是看动漫才会的这么几句。 焦唐倒不在意：“没关系，反正那边跟我们接洽的人说的都是普通话，再不济……这年头手机翻译也挺方便的。” 玦笑了笑，他大概明白官方为什么会派这个人陪他们出国了。 毫无疑问，焦唐这种大咧咧的、喜欢凑热闹还有点犯二的性格明显更接地气，也更容易招人的好感并卸下心防。 当然，对方虽说有点二，但绝对不蠢。 通过昨晚的事就能看出，焦唐此人在大事面前可是绝不含糊的。 该说…大智若愚么。 熵：“焦唐，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很简单，我爸姓焦，我妈姓唐，他俩姓氏合起来就是我的名字。现在想想，真是有够偷懒的。” 焦唐挠挠头：“那你们呢？我听他们说你们原来是一个人……你们的名字也是这样起的吗？” 玦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倒不是……我们其实也不算清楚。” 焦唐：“哦……呀！我们到了。”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在他们家的楼下。 几人下车。 焦唐向他们挥挥手：“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噢！” 玦摆摆手，大声：“知道了！” …… 看着熵、玦和兰德尔上楼后，焦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坐回车里，撇了撇嘴，点了接听。 “喂？人已经送回家了。” “他们对我的印象？应该还行吧！我反正觉得没什么不妥的。” “行啦行啦，我知道。等到了那边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我尽量。” “嘿！你怎么骂人呢？我怎么就傻不愣登的啦？我办事，你放心。再说，至今为止，我哪次任务失败过？” “……什么玩意？啧，行、行，知道了。那我挂了。” 挂掉电话后，他深吸一口气，嘟囔着：“事真多……” 楼上。 看着楼下的车驶离，玦收回目光。 熵打开空调，吹着冷气：“他走了？” “嗯。” 玦伸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但愿接下来的旅行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们还挺期待的，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出国。 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冒险呢？ 第178章 炮弹 简单地休息两天后，几人便动身到达了机场。 玦看着焦唐：“你们说的另一个随行的人呢？” 焦唐耸耸肩：“据说那家伙主要处理与瀛国对接的事务，不明面上跟着我们…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不管怎样，这也方便了我们在那边游玩，不是吗？” 他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来到机场大厅，他们又见到了山上阳介那个老人，他的身后还跟着那两个门生。 老人笑眯眯地：“几位随我往这里走吧。” 在山上阳介的指引下，众人登上了头等舱。 玦环顾四周。 这架飞机的头等舱只有他们，估计是为了对话方便而干脆包了。 落座后，没过多久，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开始响起。 山上阳介看向他们，关切道：“两位晕机吗？晕的话，这边会提供一些薄荷糖之类的东西。” 熵回应着：“谢谢，没什么不适，也不晕。” 她看向窗外。 飞机愈发向上，慢慢穿过下着细雨的云层，耀眼的阳光直照过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不由轻声感慨：“白天高空的景色与夜晚又是全然不同的。” 玦：“是啊，坐在飞机里和单纯飞翔的感觉也不一样。” 这种透过小小的机窗望向云层之上太阳的感觉，会让他不由去想——人类的文明到底是跨过了多少的世纪，才让后人能够眺望这高天之上的景色。 收回思绪。 玦看向焦唐：“我们这班飞机要飞多久来着？” 焦唐回答：“差不多三个半小时，你们要是困了，可以睡一会。” 玦摇头：“现在还不算困……嘿，焦唐，聊聊天呗——你是怎么进的官方的组织？” 焦唐面部表情微动，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嘶……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想加入这边，一直以来也刻意掩藏着能力。后来我有次不小心被发现了，就被莫梭给招进去了。” 熵看着他，问道：“你在组织干多久了？之前是做什么的？” 焦唐突然沧桑了起来：“干了快10年啦……至于以前，啧。” 他顿了顿，然后说：“我以前算是标准的啃老族，家里有点小钱供我挥霍…啧，其实吃的穿的倒也不花费多少，我主要是有个爱好……” 玦了然：“爱好？费钱的那种？” 焦唐点了点头：“确实费钱，我的爱好是……打官司。” 熵和玦有些吃惊：“你喜欢打官司？！” 真是……独特。 “就知道你们会很惊讶。” 焦唐笑嘻嘻地解释道，“我喜欢看到那些耀武扬威的人在法庭上灰头土脸吃瘪的样子，所以我以前在法学院一毕业就从事着免费的法律援助。” “当然，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于是我就出钱帮那些无力的普通人进行诉讼，请律师等事宜……大多数时候都是劳动仲裁，不过也挺有意思。” “……后来家里做生意不行了，我也做不下去了。正巧那时莫梭找到了我，我顺势就加入了官方的组织。” 玦挑起眉毛：“虽然这的确很让我惊讶，但想到是你做的，倒莫名感觉合理了许多。你打算在组织里呆多久？” 焦唐挠挠头：“我存不下什么钱的——一到放假的时候，我就会继续支持自己的爱好，当然现在还有我的艺术追求！所以……我应该会做到退休吧。” 山上阳介看过来，鼓掌赞誉道：“焦唐先生可真是无私为民啊，您的所作所为令老夫敬佩。” 焦唐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嗐！谁没一些奇葩的爱好呢？” 熵看向山上阳介，问：“山上先生，你之前说那两位……” 她看了眼后面的两个沉默的青年，“……是你的门生，那你们具体是做什么的？还是说训练某种特殊的筛选能力？” 山上阳介笑着说：“您猜得差不多了，熵小姐。我的流派，主要是挑选有天赋的孩子——也就是你们说的筛选者——进行不断地训练，精进自己的刀法。最终目标，就是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 熵好奇道：“刀法？就是像武士刀那样的？” 山上阳介点点头：“这么说倒也差不多，你想看看吗？” 熵期待道：“现在？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对于两位的请求，我们自然会尽力满足。” 山上阳介向一旁那个叫岛田绘里的青年使了个眼色。 青年点头，然后从一旁的大背包的后面拿出了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刀，小心地递给了熵。 岛田绘里的声音短促而低沉：“请您小心，这里的空间算不上大。” 熵点头，兴奋地接过来。 玦也凑过来看。 “哇！” 熵感叹着，“zeng”地一下抽出了一截刀刃，透净的刀面映出她的脸庞，刀锋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锋利无比。 确实是把好刀。 玦摸了摸，新奇地说：“真酷！这应该不是什么工业化的制品吧？” 岛田绘里点头：“您说得不错，我们的每一把刀，都是由专门的大师制作而成的。也只有像我们几个山上先生满意的学生，才有资格拥有。” 在岛田绘里紧张的目光下，熵慢慢地将刀刃整个拔出来，掂了掂重量，又轻轻挥了一下。 熵赞许道：“确实，手感很不错。” 玦也拿过来试了试：“嗯，重量没看起来的沉，的确是好刀。” 其实他俩根本不懂什么好不好刀，只知道比家里的菜刀好使一些，就觉得不错。 山上阳介和蔼地说：“好眼光！两位要是喜欢，我回头托人为你们打造两柄刀如何？就当……交个朋友。” 熵将刀还给岛田绘里，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收起来的样子，转身对山上阳介婉拒：“不用啦，毕竟我们……！” 她的整个人突然有些趔趄，连忙扶住飞机的座椅，堪堪稳住身形。 怎么回事？！ 哐啷哐啷——！ 飞机到处传来乱七八糟的行李掉地的声音，后面的乘客传来惊呼和咒骂声。 众人神色先是吃惊，而后顿时紧张起来，玦连忙拉着熵回到座位。 焦唐惊声：“怎么回——！！！” 话音未落。 “轰——！！！” 一枚不知何处而来的炮弹毫不拐弯地击中了这架飞机的引擎！ 第179章 化危为安 “轰——！！！” 飞机剧烈地晃动着，在空中歪斜着打旋急速下坠！ 焦唐扒拉着座椅往外面一看，面色骤沉。 他大声喊道：“艹！引擎和右侧机翼全炸了！” 这下就算用备用引擎也不好使了。 山上阳介咬着牙撑着身体：“该死！这怎么——” 他的两个弟子，岛田绘里和木村岳文连忙扶起他：“师父，我们是否要直接离开？” 以他们的能力，控制筛选的力量，外加特制的降落伞的作用，是能够平安渡过下面的大海落地的。 只是后面舱里那些普通的人……可能就不能这么幸运了。 “啊————！！” 后面传来人群的尖叫声、哭喊声和暴怒的骂声，吵得人脑瓜子疼。 “……这个飞机，要、要坠落了！” “呜呜呜呜……妈妈……” “怎么能这样……我的孩子才两岁啊！” “有没有降落伞？乘务员！降落伞在哪？！” “我不要死、不要死！我才19岁啊！我明明还有着大好的前程……” 乘务员的声音传来：“各位乘客请冷静，我们——啊！” 人群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听声音应该有不少人摔倒了，孩子的哭声如鸣笛一般敲响着人们心中恐惧的警钟。 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弥漫在机舱内，有人不停地画十字祈祷着，有人已经昏了过去，而更多的人，是尽力把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灾难对自己视而不见。 熵望向窗外，只见滚滚浓烟和熊熊火焰自机翼处喷涌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不断翻腾下坠的机身。 他们其实挺激动的。 这种毁灭的气氛让他们有些兴奋，就像以往在雷暴天气，他们也乐意倾听雷声的轰鸣，享受暴雨席卷大地的那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焦唐看向熵和玦，扒拉了下玦，似乎说了什么，但他们根本听不清。 玦皱着眉，大声问：“你—说—什——么？” 焦唐又似乎说了什么，见他们依然听不清，索性不管那么多，直接冲向了前面的驾驶室。 他们这边的乘务员已经脸色苍白地瘫倒在地，微微颤抖，整个人似乎全然麻木了。 木村岳文看着他们俩，又看了看兰德尔，嘴唇翕动，也像是对他们说着什么。 ……后面的人群太吵，根本听不清。 玦被后面的噪声烦的难受，起身打开头等舱与后面舱段的门。 他大喝一声，黝黑的双眼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全给我闭嘴！滚回自己的座位上！” —— 整个飞机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突然不再吭声，遵循着玦的命令乖乖地坐回原来的位置。 但死亡的恐惧依然笼罩着他们，那些颤抖的身躯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玦转过身，看着木村岳文及其他人惊愣的样子，眯着眼睛问：“你刚刚说什么？” …… 山上阳介素质明显要高一些，他收敛起惊骇的情绪，立马恢复镇定，迅速说：“熵、玦，我们无力救后面那些人了，你们有兰德尔保驾护航，我们也能全身而退——我们离开吧！” “至于焦唐先生和那些普通人……我很遗憾，但灾难在前，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熵平复住内心的兴奋，歪着头：“你们是觉得，这架飞机完蛋了？” 山上阳介皱眉：“几位，时间紧迫，没时间供我们犹豫了！我们还……是……” 他看到熵双眼的瞳孔中骤然迸发的璀璨光亮，惊骇之余，一时间卡壳了，“你……” 熵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我们还等着焦唐的旅游攻略呢。” 再说，这架飞机要是失事了，他们就算活下来也肯定免不了一通协助审查，想要好好旅游的计划肯定就泡汤了。 她站起身。 突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能量从她身上迸发而出，源自她脚下的力量开始蔓延，强大的筛选能量瞬间飞速贯穿整架飞机。 仿佛有什么在变化…… 一声惊呼响起：“师父！你看外面！” 山上阳介立马顺着弟子的手指向外看去—— 惊人的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飞机的机翼竟然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重新建构出来！ 与此同时，众人立马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向上的推背感——飞机……正在重新恢复正常飞行！ 想必引擎也重构恢复了。 “嗡——” 玦已经取消了控制，坐在后面的人们不可思议地盯着窗外，脸上无不充满了庆幸。 “一定…一定是上帝保佑！” “见鬼，你们也看到了是不是？刚才的机翼居然恢复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活下来了！呜呜呜呜……” “难道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 “虽然听说过一些传闻，但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话说，我们刚才为什么那么安静？” 人群大多是喜极而泣，只有少部分人产生了疑虑，但也很快被人群的情绪淹没，不由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 熵的眼眸恢复了原样，她和玦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座位上，还不忘跟瘫软在地，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们的乘务员说：“我们想要再来两份甜品，好吗？” 他们的存在，对于在场的其他人仿若向人类打招呼的外星生物。 乘务员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半晌过后，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尾音也带着颤抖：“好、好的……您、您二位稍等。” 说罢，她几乎是扶着座椅将自己挪了出去。 山上阳介沉默了许久。 他苍老的、布满褶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并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故，而是因为那令人骇然的能力。 ……眼前这两个人的能力远超于他们当初获得的报告和预测。 太恐怖了！ 怎么可能？！ 瞬间的控制、瞬间的重构——难道他们俩是哪个外星球跑来的生物吗？ 山上阳介关注了筛选者这个群体几十年了，从未碰到这样的力量。 他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的样子，丝毫不怀疑方才展现的力量对于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他们真实的力量…到底哪里才是边界？ 看来…… 老人垂下眸子。 接下来的行程，要做出改动了。 第180章 聊天 乘务员颤颤巍巍地将甜品端过来，一举一动充满了敬畏。 熵扬起笑容：“谢谢啦！” 乘务员战战兢兢道：“不、不客气。” 玦拿过甜品，一边品味着，一边看向旁边的山上阳介：“山上先生，您清楚方才的袭击是谁做的吗？或者说，有什么头绪么？” 这次袭击应该是有备而来的。 山上阳介抿抿唇，顿了一下，说：“我初步预测……可能是一个致力于让筛选者的存在合法化、正当化的组织——他们的口号是‘为了最伟大的利益’，但实际行动却越来越偏激。” “而我曾表示过不同意将筛选者的存在暴露于公众的眼前，他们以前找过几次茬，但没有成功。这次……他们的行为已经可以说得上是恐怖袭击了。” 山上阳介低下头：“很抱歉，两位，这次的麻烦很可能是因我而起。” 玦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们是无所谓啦……只是后面那些普通人今天算是遭老罪了。” 老人的话语间带上丝恭敬，他继续说，：“……是的，后续我们也会安排好相关的补偿。当然，这次袭击肯定会彻查到底，我们决不纵容此类恶性事件再度发生！” 咔哒—— 众人望去。 前方的门打开，焦唐又回来了。 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看向熵和玦：“你们两个可真给力啊！我在驾驶舱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了的时候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玦挑眉道：“你怎么确定是我们做的？” 方才焦唐明明不在这里。 焦唐理直气壮道：“除了你们俩还能是谁？在场的人我只有你俩的底细不清楚！其余的人，我就差知道他们今天穿的底裤是什么花色的了！” 玦：…… 你倒也没必要说得这么坦然。 山上阳介和他的门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面色略黑，但也不作反驳。 熵伸着懒腰：“嗯……接下来还有个把小时的行程吧？那我就先睡一会喽。” 玦倒是不怎么困，他向程序员要了一个毯子铺在她的身上，将熵的座椅后调，拉上一旁的窗户。 没有了太阳光的照耀，这里暗了许多。 他轻声说：“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差不多就到了。” 熵点点头，没一会就歪着头睡着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聊天。 焦唐和山上阳介似乎在手上的平板记录着什么，那两名门生老老实实地呆在座位上，兰德尔…… 该说不说，兰德尔虽然长相很显眼，但大多数时间存在感很低。 即使在方才的骚乱中，他也自始至终岿然不动——他也清楚，那种程度的袭击远不会伤害到熵和玦，故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玦垂下眼眸。 这次带着兰德尔出来，其实是他们清楚，兰德尔虽然数据库很完善，战斗能力也很强，但实际上…… 他的本质就像一个仍然未通世事的存在，他需要不断接触人类的社会，需要了解每一份感情产生的缘由，才能—— 在这个没有他的同类的世界寻求心灵上的释然。 尽管兰德尔到现在为止并未表示过想要寻求同类，但他如今的智识已与人类无异。 通常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智慧生命都会在一定程度有着这样的渴求。 兰德尔如今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这让他们有点担心。 这样想的话，兰德尔反倒是“家庭”里成长空间最大的人了。 玦沉浸到精神空间中。 精神来到属于“家”的别墅中，他敲了敲102室的门。 没过一会，阿里斯特的精神体开门飞了出来。 阿里斯特有些紧张：“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乐园那边……” “不、不，没有。” 玦嬉笑着，“我无聊，想找你聊聊天嘛！” “……” 阿里斯特有些无语，他双手抱胸：“你平时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叫我了，把我一紧张……反正我们不是有每周的聚会嘛，又不是见不到了。” 是的，因为只能由玦发动精神上的沟通，“家庭”的成员就约定了每周一次的定期聚会。 就算没什么事，只是聊聊天大家也无所谓。 毕竟……难得有跟异世界的人聊天的机会，光是听听其他世界的风土人情也很有意思。 玦歪歪头：“那你现在有事吗？有的话我就先下线了。” 阿里斯特叹口气：“你都把我叫出来了，我总不会白来的……反正我这也没什么要紧事，你想聊什么？” 他已经顺势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玦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抿抿唇：“呃……是关于兰德尔的。” 阿里斯特挑眉：“兰德尔？你说哪个兰德尔？” “就是现在的兰德尔啦！” 玦沉吟了下，把他对兰德尔的担忧说出来。 阿里斯特看了他一眼，深蓝的眸子微动：“你是觉得兰德尔可能会出现种族上的认同需求？” 玦微微点头：“是。你应该也清楚，既然兰德尔如今也能出现在精神空间，说明他已经是有着智识的智慧生命了——既然是智慧生命，除非是特例，那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阿里斯特：“没想到你们还挺在意他的。” 连可能出现的精神问题都提前想到了。 玦颔首道：“当然，若要维护组织的存在，那必然要关心每一个成员。” 阿里斯特摊手：“可你说的这种问题除非让他真正接触同类，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别看我——你也该清楚，就算是那个天才兰德尔，他也根本无法塑造出一个真正的灵魂。” “除非……” 阿里斯特抚着下颌，“你们能去到一个有着他的同类的世界……但我的建议是不要尝试——先不说有没有这种世界，再者，想精准地找到也难于登天。” 玦撇撇嘴：“哦……” 他看着阿里斯特：“对了，你和沙厄近来如何？” 阿里斯特笑了笑，摸了把他的头：“我们一切都好。行了，该回去了，下次见。” 玦挥挥手：“嗯，下次见。” 第181章 入住酒店 飞机终于安全抵达机场。 几乎是一下飞机，他们就看到有好多穿着制服的人员控制住了这里，围得十分严密。 所有乘客暂时都不得离开，需要签署相关的保密协议。 熵和玦看到山上阳介跟那些穿着制服的人显示了什么证件，又严肃地说了什么。 那群人神色立马恭敬起来，连连点头，让出了一条路。 山上阳介转身和蔼地看向他们：“各位不必担心，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焦唐拍拍手：“山上先生办事，我们当然放心。” 焦唐看向玦一行人：“走吧，我们去休息的酒店。” 山上阳介微微欠身：“那么各位，容我们在此别过，后面的事宜我会之后与你们进行交流。如果有什么额外要求，联系方式的话…焦唐先生也有。” 说罢，他和两个弟子离开了。 玦跟着焦唐，问：“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你还会开飞机？” 焦唐摆摆手：“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样的人总要什么都会一点。所幸后面飞机平稳飞了起来，我就将控制权又交还给了机长。” 他继续说：“你们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真不愧是能够欣赏我的艺术造诣的人，我就知道你们不一般！” 玦有点无语：“……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焦唐不在意地指着前面的通道：“……我们走那边，然后会有专门的车辆来接我们。” 一行人左转右转后，终于看到了车。 开车接他们的人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性，通过眼神看得出对方比较严肃。 女人打量了焦唐和他身后的熵、玦一行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各位，上车吧。” 焦唐坐进副座，嬉笑着对那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啊，王姐。” 那个叫王姐的人横了他一眼，但面色却缓和了些：“我也是没想到，你们坐个飞机还能遇到这种事……啧，真不吉利。” 玦：“你是……？” 焦唐兴致勃勃地介绍道：“她叫王落，是我们此行的第二位随行人员，我也是才知道的。不过她平时都会与瀛国方面进行沟通，所以后面也不会经常和我们行动。” 王落点点头，语气温和了些：“很高兴见到几位，玦、熵…还有兰德尔先生。” 玦也点头回应。 焦唐有些兴奋地说：“下午你们先到酒店整顿一下。等到明天——哼哼！就到我的旅游攻略出场的时候了！” 玦：“噢？那我们有什么行程安排。” 焦唐掰着指头说：“嗯……首先，明天一早，我们先去不远处的樱花大道，那边有着当地特色的早市。” “然后，我们坐缆车去观赏云海公园——那里因为有很多人造温泉，所以常年有雾气笼罩。” “等到下午，我们再……” 焦唐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计划。 熵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在飞机上，其实她也没想到能直接将飞机的引擎和机翼重构回原样。 只是抱着莫名的自信试了一试，没想到成功了。 ……这是她第一次构建出非生命体的部件。 而且在重构的过程中，晶体所变造的物件几乎是瞬间就构建出来。 所以说…… 这就是她力量增强的结果么。 她又想起了在黑潮中遇到的ta，有些犹豫。 如果说，他们当初的创世并不是什么幻觉…… 汽车驶过群立的高楼之间，雨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耀过来。 明镜般的天空仿佛有着若隐若现的彩虹闪过。 熵的心情明亮了些许。 ……算了，管他呢！ 人生不就是一次次的旅行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等到时候再说吧！ “嘿！兰德尔，看！那边有好多扮成你这样的人呢！” 她拉着兰德尔，指着远处像是漫展的建筑。 建筑前有不少穿得形形色色的年轻人在拍照。而那些穿着厚重的机甲外壳的人最受欢迎，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拍照。 兰德尔歪着头，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人类会喜欢扮成不属于他们族群的样子？” 理论上，他明白人类会有这种猎奇心理，这可以吸引大众的目光，使自己受到追捧； 但情感上，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为什么会带来快乐的情绪。 熵轻轻拍了拍他邦硬的身躯：“或许…在你经历过足够多的时光后，就能够体悟那些情绪了。” 兰德尔乖乖地回应：“好的。我很期待。” 前面的焦唐摆摆手，对兰德尔说：“要我说，哥们儿，你就是享受生活太少了。不过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们后面都能玩得尽兴！” “不过就是可惜……” 他瞥了眼兰德尔，遗憾地说，“你作为机器人，应该是吃不了东西的吧？唉！我都不敢想象，没有美食人生会少了多少乐趣！” 开车的王落瞥了他一眼，调侃：“这就是你每次出任务前先干三斤饭的原因？” 焦唐摊手：“干我们这行的，保不准哪次任务就丢了小命……就算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车开到了一处大型酒店的楼下。 几人走到前台办理入住。 前台根据他们的语言听出他们不是瀛国人，从善如流地切换为普通话与他们交流。 甚至对兰德尔的存在也神色如常。 虽然应该以为兰德尔是人假扮的，但也看得出来，工作素质极高。 “喏。” 焦唐将几张房卡分别递给他们，“我平时就在你们隔壁，有什么事直接敲门就行。” 几人坐上电梯时，他想起什么，又说： “噢对了，你们如果要出去的话，最好叫上我——飞机上那事虽然与你们关系应该并不大，但还是以防万一。” “……我也知道你们很强，正常筛选者伤害不到你们。但毕竟异国他乡的，咱们还是旅游为主……噢，当然还有办事。” 玦耸耸肩，拖着嗓子：“知道啦～那明天几点？” 焦唐划拉了下手机：“嗯……明早7点，我们楼下汇合——你们记得晚上早点睡啊！” “知道啦！” 第182章 樱花大道 休整了一夜后。 第二天早上，阳光正好。 几人在楼下汇合。 焦唐一手叉腰，一手看着手机：“嗯……人齐了，那就按说好的，我们先去樱花大道。甚至不用坐车，我们走个500米就到了——走吧！” 熵、玦一脸兴奋：“嗷嗷嗷！” 焦唐：“嗷嗷嗷！” 兰德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欢呼，见他们也期待地盯着自己，便有些迟疑地： “……嗷、嗷、嗷？” ……这难道是人类的某种约定俗成的亚文化吗？ 看来他的数据库该更新了。 焦唐有些忍俊不禁，他无奈地拉着兰德尔：“行了，走吧大块头！去感受感受什么叫生活。” 他又转头对熵和玦挤眉弄眼：“听说那边还有很多穿着和服的漂亮小姐姐哦~” 玦吐槽：“我还是对早市的吃食更感兴趣。” 熵附和着点头：“我们都没吃早饭呢，好饿……” 一行人拉拉拽拽地，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满街的格外显眼的樱树。 街道两旁的樱树上绽放着无数粉色的樱花，花朵密密麻麻，仿佛为整个街道披上了一层粉红色的薄纱。 微风拂过，漫天的樱花瓣如雨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几乎将游客淹没，景象格外壮丽，如同置身于梦幻的花海之中，令人陶醉。 两人感慨着：“真漂亮啊！” 走近后众人发现，确实如焦唐所说，这条大道上有不少和服美女摆着pose拍照。 她们俏皮可爱，身着各式的华丽和服，长发用精致的首饰挽起，为满街的樱花增添了更多生动的色彩。 她们的笑容与樱花交相辉映，相互打趣，仿佛将这美丽的景象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 兰德尔看着眼前的美景，仍没什么感觉。 说来奇怪，除了他刚诞生自我意识的那时候心中迸发出强烈的悸动，到现在为止，他似乎再也没有过相同的感觉。 绯色的樱花雨，在行人眼中或许很美，或许会让人感慨生命的美好与意义； 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拼接起来的各种颜色的像素点。 “没关系的，兰德尔。” 玦像是知道他的所惑，拍了拍他，轻声说，“慢慢来、慢慢来……你有很多时间。” 熵向后瞥了一眼。 焦唐有意无意地走到他们的身后，用手机似乎在和人交流着什么。 他的手飞快地在手机上飞舞着，熵几乎都要看到残影了。 这手速，恐怖如斯。 想来就算在竞技类游戏中输了，他的手速也能守护住自己的族谱。 …… 焦唐没一会就交流完了，收起手机。 一抬头，见熵仍然面带疑问地看着他，他咧起嘴角解释道：“是昨天飞机的事，要汇报一些烦人的细节——我们往前走吧，穿过这条大道就是这边有名的早市了！” 几人正要继续往前去，突然一个和服妹子拦住了他们。 和服妹子一脸笑容，对着他们说着什么，眼睛不住地瞟着兰德尔：“哇达西%￥*&@#……” ……这说的什么？ 玦挑起眉毛，嬉笑着：“不好意思，听不懂思密达~！” 妹子应该听懂了“思密达”这个词，有些懵逼地愣在原地。 焦唐立马拿出手机，一通翻译后，众人了然。 原来是想和兰德尔合影。 也是，对路人来说，兰德尔算得上是很逼真的机器人了，想要合影也是正常的。 熵望向兰德尔：“兰德尔，这个美女想和你合影，你愿意吗？” 兰德尔歪歪头，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小事她还要询问他的意见——反正他们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不过既然熵征求了他的意见…… 兰德尔说：“——不愿意。” 焦唐有点意外地看了兰德尔一眼，但也不说什么。 熵了然地笑了笑，跟那个和服妹子摆摆手，表示拒绝。 妹子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玦眯起眼睛看着前方：“哦哦哦！我好像看到那边的早市了！靠，人也太多了，全是人头…快走快走！” 众人立马脚不带停地跑了过去。 至于一路上的美女？ 拜托，美女哪有吃饭重要！ …… 没一会，几人就挤进人群。 因为游客过多，各个店铺也排起了长龙，他们立刻制定好了战略——每个人到不同的店铺排队。 焦唐选了个卖可乐饼的店铺； 兰德尔被要求去排一个章鱼烧的店铺； 熵打算排一家卖焦糖布蕾的店； 而玦去排了家卖手工冰淇淋的店。 “冰淇淋？你认真的？大早上吃这个？” 焦唐吐槽着。 一口冷一口热，也不怕拉肚子。 玦嘿嘿一笑：“要的就是这么个刺激！” 焦唐：“……行吧我也心动了，记得给我买一份抹茶的！” “OK！” 言毕，众人分散开来，穿过拥挤的人群，精准找到每个队伍的队尾，排了过去。 玦的队伍倒是比较快。 毕竟大早上吃冰淇淋的人确实不多。 没一会就排到他，玦看着菜单：“嗯……一份抹茶的、一份草莓的、再来……一份开心果的。” 反正这些钱回头瀛国这边都会报销，不用白不用。 等待期间，他突然感觉肩膀一沉。 侧头一望，小黑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它现在似乎聪明到知道原来的样子会吓到人，就化作了一只乌漆嘛黑的乌鸦，站在玦的右肩上。 这只“乌鸦”带着领结和有点过大的帽子，它张了张嘴，不过也只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玦失笑地摸摸它黏糊的身体：“你也想吃？” 小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行吧。” 玦转头对店家说，“麻烦再来一份牛乳味的。” …… 拿到冰淇淋后，玦率先到约定的集合点。 他饶有兴趣地将冰淇淋挖下来喂给小黑。 说是喂，但其实冰淇淋一接近小黑，就立马被它吞噬进了身体里。 玦歪着头：“你有味觉吗？觉得好吃吗？” 小黑摇摇头，又点点头。 嗯……想来它只是喜欢这种冰凉的感觉。 “这位先生，您的乌鸦真可爱。” 玦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穿着玫红色和服的美女，她虽然夸着小黑，却始终笑眯眯地盯着玦，眼底情绪捉摸不定。 她轻启朱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方便的话，能否随小女子到一僻静处聊聊天？” 第183章 小林奈奈 玦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打量着这名女子。 她很漂亮，是那种典型的瀛国传统美女。 玫红色的和服与漫天的樱花相衬，浪漫得简直就像动漫里的情节。 她脸上的笑容温婉典雅，让人晃神，不自主地想要答应她的请求。 玦微微挑眉，脸上虚虚地挂着笑容：“你有什么事吗？” 女子笑容不变，用着有点不太自然的普通话：“啊…请原谅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小林奈奈。先生，我知道…您是特殊的人，我想……我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玦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几秒钟后，他说：“呵…好啊，那就聊聊呗！” 他随女子来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玦的眸子一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果然不止一个人，加上躲在各个地方的关注这边的，至少能有10多号人。 估计……都是筛选者。 既然对方没打算暴力劫持，那应该就是想以诱劝为主。 玦呵呵一笑：“说吧，我听着呢。” 小黑化作的乌鸦也蹲在他的肩膀上，歪着头不吱声。 小林奈奈转身看着他：“玦先生……我们知道你，你和熵女士的那场直播让所有组织都不得不在意。” 玦眼神懒懒地，把小黑抱在怀里，摸着它黏糊糊的身躯，继续听。 小林奈奈：“你们肯定也是筛选者，那就应该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理应光明正大地在社会上行走。” “既然我们如此强大，就没有理由像老鼠一样畏畏缩缩地藏在城市的角落——你很厉害，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们的邀请，一同为筛选者的正当权益而斗争。” “当然，只要您答应，什么条件都可以。” …… 玦抬起眼皮，一点都没有感动的样子，他平静道：“说完了么？” “……嗯，你意下如何？” “在此之前，我有一些问题。” 玦说：“你们这个组织……昨天炸飞机的事，是不是就是你们干的？” 小林奈奈皱起眉头，不否认：“……是，但请你理解。山上阳介那个人是阻碍我们目标实现的绊脚石，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的！当然，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玦歪着脑袋：“你们一旦成功了……我是指你们若真的让筛选者面向大众后，想要做什么？” 小林奈奈似乎觉得玦的态度有希望，便带着丝急切地说：“当然是要那些狂妄的普通人、那些自视甚高的政府正视我们的价值！你……能理解的吧？” 玦“哦”了一声：“这样啊……我不答应。” 女子惊愣在原地，随后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寒芒：“你说什么？为什么？！” 她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不正常地提高声调，整个人偏激起来。 玦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谁跟你是？嗯？不要拿我和你们这种人相提并论。” 他抬起头，余光环视着那些从角落走出来、目光不善拿着武器的人，“哼”了一声，嘲讽道： “就算作为一个组织，你们的行动方略未免也太掉价了——还有，你们是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你们袭击后，还能答应加入你们？” 下一秒，一堆红色的激光点瞄准了玦。 “呵呵呵……玦先生，” 小林奈奈从宽长的袖子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一把刀，刀刃的寒光也对准了他，仿佛一种警告。 “如果您不答应，我们只好杀了你了。” “——嘁。” 玦突然嗤笑一声，“你们在选定目标时，最好先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他不耐地挥挥手。 霎时间，原本瞄准他的红色激光点转而对准了小林奈奈。 攻守之势异也。 女人愕然，而后暴怒大喝：“你们反了吗？！你们——” 她随即也感觉到不对，一种无形的力量早已控制住了她的全身。 她浑身一僵，手指突然一抖。 “哐当！” 长刀掉在石板地面上，传出清脆的响声。 “你、你……” 女人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玦的手笔。 她惊恐地盯着他，浑身发凉。 玦信步上前，捡起地上那把刀，吹了吹浮尘，还试着挥了一下。 手感也很好，和山上阳介给他们看的刀似乎差不多。 虽然他不习惯用，但作为玩具玩玩还是不错的。 小林奈奈的表情逐渐从恐惧变为兴奋，她痴迷地盯着他：“你、你的力量……如果是你的话，那我们一定就能——” “这些话就留给检察厅的人说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玦的背后传来，玦转身一望——是焦唐。 焦唐喘着气跑过来：“玦，你没事吧？” 玦挥了挥手中的刀：“当然没事，我还捡到了一个不错的玩具呢！” 焦唐长呼一口气：“呼……你没出什么事就好，至于这些人——” 他的目光严肃起来，环视着周围这几十号人，“——我通知了相关部门，相关人员很快就来，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小林奈奈突然不甘地嘶吼着：“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理应凌驾于那些卑微的蝼蚁之上！我们的力量是上帝认为我们该统治凡人的证明！！” 她的面容不再像方才那样温婉美丽，而是充斥着扭曲、憎恶和嫉恨。 因为身体动不了，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焦唐：“你们这些走狗！筛选者的叛徒！承蒙上天的恩赐才有的力量，居然就心甘情愿地替政府卖命！” 焦唐嫌弃瞥了她一眼，对玦说：“多亏你了，我听说他们这个组织甚至有往邪教那方面变化的倾向……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玦耸耸肩：“这种组织的出现倒是在意料之中，我是不怎么在意啦……只可惜冰激凌……” 他看了看手中的袋子，开心道：“呀！居然还没化，老板还放了冰袋进去，真贴心。” 焦唐瞅着玦肩上的乌鸦，好奇道：“这是哪来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看起来像是乌鸦，但细看却发现它的羽毛像是黑泥一样流动着，很诡异。 玦：“它叫小黑啦，最近它比较活跃，所以跑出来了。行了走吧，熵等我们该等急了。” 第184章 吞掉 在焦唐简单地和快速赶过来的相关人员交代之后，两人回头去找熵集合。 玦：“你买的吃的呢？” 焦唐：“我方才先和熵集合后，发现你不见了才过来找你的，吃的由兰德尔拿着了。” 其实熵并不担心玦，她相信以他的实力足以对付一些小麻烦，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可以通过精神空间通知她。 而不明所以的焦唐有些不放心，就干脆跑过来找他了。 两人走到约定的集合点，玦看到前面围着一大群人，有说有笑地看着什么。 熵因为不够高，索性坐在兰德尔的肩膀上，也饶有兴趣地围观着。 “熵！我回来了。” “呀，你回来了！” 熵接过玦递过来的冰淇淋，虽说有点化了，但她也不在意，“真可惜，你们是没看到，方才这边的一出小三与原配的撕逼大战！两个男的扭打在一起，还揪对方的头发，可精彩了！” 玦立马来劲了：“什么？！在哪在哪？” 果然，围观吃瓜是人类的天性。 熵：“已经结束嘞！” 焦唐伸长脖子望了望：“那现在你们在看什么？” “刚才的两人不知道跑哪休战了，现在是两方养的狗在相互撕咬——”熵看向前方，“呀！那只柴犬已经落到下风了！” “嗷呜嗷呜——汪汪汪！！” “汪汪！” 前方传来不间断的狗叫声。 柴犬眼见不敌另一只哈士奇，使出左右摇摆迷惑住对手，而后撒腿向后狂奔，意图逃走。 前面的群众立马“哗”地分散开来。 在后面的焦唐一脸懵逼，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有一道橘色的残影从他脚下掠过。 “啊！——咚！” 下一秒，只见眼前天旋地转，他一屁股敦实地摔趴在地面上。 姿势颇为怪异，像一只青蛙。 那只柴犬也趔趄了一下，跳起来在焦唐的脸上惊慌地踩了几脚，又飞速地跑走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被逗笑了。 玦拉起龇牙咧嘴的焦唐，笑着调侃道：“那狗也不知道窜哪里去了，你想找到它复仇可难了。” 焦唐苦着脸，扭着屁股站起身，嘟囔着：“嘶……我又不跟一只狗计较什么……” 众人在街边的休息处享用着食物，玦顺便讲起刚才的经历。 玦：“……不过这事会应该有相关的人处理。” 焦唐点点头，感慨着：“是的。唉，人一有了强大的力量，就会想一些有的没的，还真把自己当做什么小说主角呢！” 熵对此也不怎么在意，比起这个，她更在意小黑。 看着乌鸦小黑在桌上蹦来蹦去，她摸了摸说：“小黑也出来了？我还以为它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呢。” 玦：“它确实不怎么接触其他人……应该只是想看看风景吧，一直呆在影子里确实有些闷。” 小黑挥了挥黝黑的翅膀：“咕嘟咕嘟。” 焦唐好奇道：“它平时呆在影子里？” 玦点头：“是啊，它很温顺的。” 焦唐有些手痒：“我能摸摸吗？” 小黑似乎听懂了，后挪一步，撇过头，似乎在嫌弃他。 熵笑着：“看来它不愿意呢。” 焦唐撇撇嘴，打量着小黑：“话说，这到底是什么生物？好奇怪……不对，这算生物吗？” 玦耸耸肩：“它的来源就说来话长——小黑，等等！” 就在玦说话间，小黑突然面向焦唐直起身子，突然身体膨胀到足有一人高，瞬间就把来不及反应的焦唐吃了下去。 甚至熵和玦也没反应过来。 …… 小黑又恢复成乌鸦的样子，蹲在焦唐原来的位置，像是打了个嗝：“……咕嘟。” 全程甚至还不到两秒。 玦：…… 好吧，他收回方才夸它温顺的那句话。 熵迅速环视了下周围——还好，他们坐在角落，没人注意到这边。 玦瞪着它，语气严厉道：“快把焦唐吐出来！你是1岁小孩吗？怎么什么都吃啊？” 小黑委屈地缩了缩。 终于，在玦的淫威下，它不情不愿地扭了扭身子，“呱唧”一声把焦唐给哕了出来，然后又跳回了玦的影子里，不再出来。 熵挑眉，好笑地说：“看来它要和你置气了。” 玦无奈道：“总不能老惯着它。再说，万一它哪天把兰德尔吃了呢？” 兰德尔：“？” 反观焦唐惊魂未定地半躺在椅子上，他的目光中先是迷茫、麻木，而后是不可思议、恐惧，最后整张脸变作世界名画“呐喊”的表情。 “它刚刚、刚刚吃了我！它吃了我！” 沉默了半晌后，焦唐有些语无伦次地吞吐着字眼，“它、它……太可怕了，它到底是……” “对不起啊，焦唐。” 玦拍了拍他，安慰道，“它跟你闹着玩的，我已经说过它了。放心，它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焦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惊疑不定地寻找着小黑的身影：“它、它跑哪去了？” 他看了看桌底，又慌张地撑着桌子站起来，甚至怕小黑可能会蹲在他的椅子后面。 熵摆摆手：“放心啦，回到玦的影子里了，想来暂时不会出来了。” “呼——” 焦唐长舒一口气，“扑通”一下倒回椅子上，而后喃喃道：“不是我说，那一瞬间我仿佛一瞬间坠入了死亡……生前的一切记忆、感情、联系好像都被抽离出我的身体……我真的以为自己经历了一次死亡，太恐怖了！” 玦若有所思：“这样啊……看来最好不要让有意识的人被吞进去，否则意识会不自觉地湮灭。” 这一点，小黑与黑潮母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焦唐无语地盯着他：“重点是这个吗？我差点死了欸！” 玦敷衍地拍拍他的后背：“嗯嗯嗯……辛苦了哦，真棒！” 焦唐：“……” 什么玩意，你在哄小孩子吗？ 熵拍拍手：“好啦！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虽然耽误了点时间，但应该还来得及去下一个景点。 焦唐似乎更加珍惜眼前活着的时光了，他非常积极地说：“下一站是云海公园，我们走吧！” 第185章 刀 后面的行程倒没有什么碍事的人了。 玩了一天，几人有点疲惫地回到酒店。 玦看着早上收获到的那把刀，有模有样地挥了挥，但很快又没了兴趣。 “给我看看。” 熵来到玦的房间，把刀接过来打量了下，也挥了挥，突然隔壁焦唐房间那传来什么动静。 两人伸头一望。 除了焦唐，还有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 “二位好，很抱歉在各位休息时间叨扰。” 来人向他们点点头，目光落到熵手中的刀上，微微一愣，“这把刀是……” 玦：“噢，你是那个……山上阳介的弟子对吧？木村岳文？” “正是在下。” 木村岳文略略欠身，“这次来主要是想和焦先生同步一下早上发生的事的细节。另外……” 他盯着熵手中的刀，神情有些复杂：“两位，请原谅我的不情之请——这把刀……能给我吗？多少钱都可以！” 熵看了看刀，又看了看这个叫木村的小伙：“嗯……我们是无所谓啦，可你为什么想要这把刀呢？收藏癖？” “呃不、不。” 木村岳文连忙否认，随后讲述原因，“是因为这把刀的主人，小林奈奈——她曾是我的师姐。” “长年的精进技艺和刻苦训练，却只能隐忍，不得在大众面前展露，这让她的思想越来越偏激，后来在与师父大吵一架后她愤然离开。没想到……她销声匿迹那么久，居然加入了那个恐怖组织……” “噢。” 熵把刀扔给他，干脆利落地说，“那给你吧！” 玦点点头。 木村岳文有些吃惊，慌乱地接住刀，他原以为两人不会那么快答应。 毕竟这把刀虽说不上什么无价之宝，但也相当珍贵，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的。 木村岳文鞠躬：“两、两位想要什么报酬，请尽管开口！” “嗐！” 玦随意地摆摆手，“多大点事啊，先不说这样的刀我们回头不好通过海关，再者……” 他看向熵。 熵挑挑眉，右手一翻。 一时间，她的手上凭空构建出了一把透明的刀，物质流转变形，没几秒，那把刀竟转变得和木村岳文手中的刀一模一样。 焦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卧槽！” “什、什么？！你这是……” 木村岳文目瞪口呆地盯着熵手里的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后，他憋出一句：“……您可太nb了。” 虽然在飞机上的时候也大致猜到了熵的能力，但像这样就近观察到还是很震撼。 熵甩了甩手中的刀，又丢给玦：“嗯…虽然是很酷，但我们还是不习惯用。” 玦撇撇嘴：“确实。” 中看不中用。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近战的地步，那刀…说实话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木村岳文好不容易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咳咳！不管怎么说，二位，报酬我是一定要给的，这涉及到我所代表的师父的颜面。” 看着对方坚决的样子，玦耸耸肩：“噢，嗯……就给我1块钱吧。” 木村岳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单位：“多少？1…1块钱？” 玦有些不耐地点头，疲惫感促使着他休息：“就这样，我们今天也累了，晚安。”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熵和玦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不是他们的手机在响。 “哦……噢！我的我的，你们继续聊。” 焦唐掏出手机，转身去说着什么。 木村岳文：“……那么，祝两位能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玦点点头。 …… 看着木村岳文离开的身影，两人正打算回到各自房间去休息，一旁焦唐的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什么时候？靠！你这一个通知把我们的行程全都打乱了！我…我当然没忘记来这是干嘛的，这不是忙里偷闲么……行行行，我知道了，会通知他们的。” 挂断电话后，焦唐苦着脸叹气。 玦：“怎么了？” 焦唐：“各位，看来我们需要提前去地震带附近落脚了。上面说那里的辐射涨落现在有些不正常，我们需要先去准备着了。” 熵：“啊？明天就走吗？” “……倒没有那么急，我们可以过两天走。只是我后面规划的好几天的旅游攻略都作废了，啧！” 说罢，焦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嘟囔着：“唉！那么多破事！果然想带薪休假不是那么简单的。” 熵也有点遗憾，她顺手解构了手中的刀，安慰说：“那我们等筛选结束之后也能继续游览嘛！” 焦唐撇撇嘴：“……要是顺利结束了，国内那边肯定就不停地催我们回去。毕竟在这里你们要防的可不仅有瀛国的人，最为关键的…还有与我们国家隔海相望的那个强大国家的势力。” 玦恍然：“噢！那个在瀛国驻军的国家，也是，他们在这里应该有不少人。” 怪不得那个叫王落的人要一直去周旋。 熵打个哈欠：“嗷呜……行了行了，谈话到此为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困死我了……” 焦唐：“行吧，晚安。” 众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 关上灯，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因为疲惫，熵的意识迅速地下沉。 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在交织的灰线。 有明有暗，就像跳动的五线谱。 她记得，每一条灰线预示着一个世界。 现在一共只有三条，应该代表了3197文明、地球和阿里斯特的那个文明，其中阿里斯特那个文明的颜色更深。 灰线的颜色越深，应该就代表相应世界筛选的强度更大。 以后…… 他们还会途经多少世界呢？ 就这样出神地想着，她迷迷糊糊地用力量又碰了碰其中一条。 …… ———— 事实证明，人最好不要手贱。 熵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又环视着满地的鲜血，最后…… 目光投向在她不远处，用皮鞋踩着一个不停求饶的人的头的红色“绅士”。 对方看见她，熟稔着打招呼：“呦！熟人啊！” 行了，顿时清醒了。 第186章 熟人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被踩在脚下的那个人涕泪横流地求饶着。 他的身下已经被鲜血浸染，近乎凸起的眼球扫视了下周围的尸体，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熵似乎与踩在他头上的人相识，他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向熵祈求道： “小姐……美丽的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我是无辜的！您一定是个好人，求您……” “啧啧啧。” 头上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求饶，脚下更加用力地碾压着那人的头颅：“你可真是聒噪，安分点的话，我或许还能让你多活个几分钟呢~” 熵面无表情：“这家伙做了什么？” 安德里乌斯撇撇嘴：“谁知道呢？或许是拐卖，或许是毒品交易……我本来也没心思充当什么好人，没想到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嘁！” 地上的人还在喃喃地求饶着：“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 安德里乌斯脚下一用力。 “噗吱——” 求饶声戛然而止。 红色的、白色的液体在他的脚下飞溅开，又多了一个尸体。 比起血腥，这个场景更令人恶心。 熵皱起眉头，移开视线：“你就不嫌脏？我光是看着以后很长时间都不想吃脑花了。”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那你是没看到刚才这些自命不凡的虫豸们是多么恶心，嗑药嗑嗨了就敢当着我的面挑衅……不说这个，你怎么过来了？” 他微微昂起头颅，勾起嘴角：“还是说，终于想起你们孤独的小伙伴了？” 熵无语地看着他，而后转身走开：“不，我只是意外跑过来的。” 安德里乌斯立马跟了上来：“怪不得你还穿着睡衣，你们那边现在是晚上？” “嗯。” 熵瞅了瞅自己白色的睡衣，心思一动。 她身上的衣服材质和结构瞬间发生了变化，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驱动。 衣角迅速延展，缝隙间流动的布料宛如有生命一般，逐渐变换形态，最终变成了一套优雅的棕色风衣三件套。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契合，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精致与气派。 艾德挑挑眉，吹了个口哨：“你的力量确实增长了不少，品味也不错。” 熵心不在焉地走着，环视四周：“嗯……我们现在在哪里？” 附近的建筑她完全没有印象。 艾德：“我在西塔这个国家的住宅附近。” 熵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这个国家还有住宅呐？” “那当然，有条件的话我为什么要风餐露宿？” 艾德似乎不满熵对他的态度，“告诉你，我在这边可算得上有名的乡绅呢！” ……你这骄傲的样子是想让我夸你吗？ 熵敷衍地：“哦哦哦，真厉害。话说，你这个样子，这边的人居然不会感到奇怪吗？” 毕竟安德里乌斯的模样除了是个人形，其他的无论说性格、外貌还是力量，都与正常人类相去太远。 而且…… 熵可不觉得艾德是那种会刻意隐藏自身力量的人。 “嗯~关于这个……” 安德里乌斯平静道，“我初来到这里时确实引起了一些……小骚乱。但在我友好的交涉下……总之就是完美解决啦！” …… 你这个“友好交涉”，到底是什么程度的“友好”啊？ 熵选择无视这个“友好”的话题，转而问：“那……这个国家的人现在有因为你而知道筛选者的存在了吗？” “并不。” 艾德很果断地回答，“他们只是认为我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而已，不过……” 他瞥了眼那些看到他立马藏起来的人，继续说，“我懒得解释什么，也乐得这样。” 熵点点头。 她突然说：“我和玦以前在这里，有过一对兄妹帮过我们。那个哥哥已经死了，我想了解一下那个叫露比亚的妹妹的现状——她现在应该做政务方面的工作了，你听说过吗？” 艾德想了想：“露比亚？嗯……没留意过。不过我那边有不少报纸，你或许可以找找看。” 熵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等以后有时间再关心这个问题吧。 安德里乌斯停下脚步：“行了，到了——这就是我在这里的住宅。” 熵瞥过去。 眼前的住宅跟露比亚家的差不多大，但看起来很是精致。 令她意外的是，比起安德里乌斯的样子，这个住宅甚至显得过于正常了。 一串小碎步的声音贴近，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童声：“艾德先生，早上好！” 她看过去，几个小孩子跑过来向艾德打着招呼。 这些孩子衣着有点破旧，结合附近高奢的居住环境，不像是本地人——应该是流浪儿。 他们似乎还是有点害怕艾德，像是鼓着勇气过来的。 看到熵后，孩子们又好奇地看着她，说：“唔，这位漂亮姐姐，早上好！” 熵惊讶地瞅了艾德一眼，而后点点头：“……早上好。” 艾德扬起眉眼，像是习以为常地回应道：“早上好啊，小朋友们，今天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消息？” 其中一个小男孩有点结巴地说：“唔，报、报告！据我们观察，罗莎阿姨昨晚使计杀掉了她的丈夫，然后在今早通过告诉警方她是自卫，成功摆脱了嫌疑。” 安德里乌斯面色不变：“这样啊……” 他摆摆手：“行了，晚上我会让约翰留一些吃的给你们。” “谢谢、谢谢您先生！” 孩子们喜出望外，一溜烟又跑走了。 …… 熵目光微妙：“我倒没想到你居然还讨孩子喜欢？对了，约翰是谁？” 艾德掸了掸被孩子碰到过的袖子，不经意地说：“对于这些饭都吃不起的小孩，害怕可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穷到活不起的人就是这样，他们要是能为我带来些有趣的小新闻，我也不介意留一些边角料给他们。” “至于约翰，他是我的仆人。是个自卑却又向往自由的人，只要给他一点薪水和休息的时间就能很好地操控，懂得遵守我的命令，不会去做一些没意义的事——关于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熵疑惑道：“我认识？” “是啊……” 安德里乌斯眸子微眯，“据他所说，你们还救过他，不是么？” 第187章 回来 是吗？ 熵一愣，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时候救过这个人。 “进来吧。” 艾德按下门铃，里面立马被人打开了。 约翰恭敬地：“啊，欢迎回来，艾德先生。这位是……” 他看向熵，先是怔愣在原地，而后整个人激动起来： “天啊！您、您、您是……” 熵点点头，平静道：“我叫熵，是艾德的朋友。” “说是朋友也太见外了。” 安德里乌斯走进去，调侃着，“根据我们的组织名称，彼此之间不都可以用家人相称吗？” 他瞥了眼约翰：“倒茶去啊！” “噢是……是！” 约翰按捺下激动的心，连忙转身向厨房走去。 熵对着艾德撇撇嘴，不接他的话，只是对约翰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了。” 安德里乌斯看向她：“不多待一会？” 熵摊着手：“我还困着呢！再说过几天还要解决我那边世界的筛选，需要养足精神。” 安德里乌斯点点头：“行吧，那我也不留你了。什么时候去别的世界了记得叫我一声。” “知道啦。等以后有时间我会再来这个世界看看的。” 熵正打算离开，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熵女士，您、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约翰攥紧手看向她，郑重地说，“但不管怎样，您和另一位先生当初将我从那个生物公司的魔爪下救了出来……我真的……” 他有些哽咽，突然深深鞠躬，“十分感谢您当初的相助，我无以为报，只能感谢。” “……噢！你是那个时候……” 熵恍然，终于想起来了。 没想到曾经的举手之劳，在此时还能碰见。 她点点头：“起来吧，你的感谢，我接受了。嗯……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随后，熵又对安德里乌斯点头：“下次再见。” 言毕，她整个人便凭空消失了。 约翰顿时愣在原地：“艾德先生，她、她突然消失了……” “你既然在我这里工作，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知道保守秘密。” 安德里乌斯恢复平时懒散傲慢的姿态，坐到靠窗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以往的报纸。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或明或暗。 他语气冷淡，头也不抬地说：“你私下里看书学习我不管，以后离开也无所谓……我只不希望哪天会有哪些小虫子通过你找我的麻烦——知道了吗？” 虽然他不是不能碾死虫子，但多了也挺烦人的。 约翰先是一惊，而后一喜，他以往怕艾德不满，一直都是偷偷摸摸地学习。 如今既然对方这么说，说明对他学习的事没有意见！ 虽然他以前也因为风评害怕过安德里乌斯，但对方实际上并不是那种见人就杀的恶魔。 事实上，只要不主动挑衅他，触他的霉头，大多数时候艾德先生还算是一个绅士的。 约翰挺直了身子，保证道：“您放心先生！我绝不会泄露任何有关您…还有熵女士的信息！” “嗯嗯……” 安德里乌斯继续翻阅着报纸，“给我倒一杯红茶……对了，晚上记得给那些小孩留一些面包。” “是！” ………… “彭！” 熵只觉眼前一花，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她摔到了一张床上。 准确地说，是摔到了床上那个正在睡觉的人的身上。 咚！ “嘎——！” 床上的人顿时被惊醒，一声惨叫过后，手忙脚乱地起身掀开被子。 他打开床头灯，定睛一看，惊呼：“熵？你干什么？大晚上的你难不成在夜游吗？” 玦其实本能地要控制住对方，但因为感知到是熟悉的气息才没动手。 熵晕乎乎地：“我……刚从3197那个文明回来。” “啊？！” 玦一惊，扒拉着她看了看，“有什么不适吗？” “就是……有些困。” 熵打了个哈欠，“现在几点了？” 玦揉揉眼睛，看了下表：“……凌晨两点，你到现在都没睡？” 熵困倦地眯起眼睛：“意外啦……你知道吗？我碰到了艾德，还有那个约翰。” 玦疑惑道：“约翰？谁啊？” “就是那个……” 熵简要描述了一下。 玦恍然：“噢～你不提我都忘了。” 熵感觉风衣有点咯人，又变回了原来的睡衣：“欸，我发现好像来往各个世界都会跑到我们组织成员的附近耶。” 玦：“这样么……那还挺方便的……哇，你的力量运用得更自如了！” 能够随时随地变装什么的，真方便。 关键还很酷！又酷又飒！ 熵蹭了蹭身下柔软的被褥，困意上涌，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嗯……呼……” 玦推了推她：“……你要睡了？回房间去啊喂。” 熵不情愿地哼唧两声。 她突然一个翻身，连带着玦身上的被子也全部被卷走，整个人像被裹起来的蛋糕卷一样缩在被窝里。 没一会便传来细细的鼾声。 “呼…呼……” 玦：“……” 你多少也给我留点被子吧？ 他试了试，一点被子都抽不出来。 …… 没办法，玦只能老实下床跑到熵的那个房间睡觉。 于是当焦唐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听到门口的动静，警觉地通过猫眼往外看时——便见到玦打着哈欠走进了熵的房间。 焦唐：“？” 他大半夜跑熵房间里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吗？ 焦唐又在猫眼等了一会，发现玦好像不再出来了，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他瞪大眼睛，瞳孔一震。 不会吧？ 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焦唐努力回想起早上的种种细节： 比如两人会买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和饮料换着吃喝； 比如他们心有灵犀到对方一举一动都能立即感应到； 比如面对同一件事物，他们的吐槽、动作，甚至表情的细节都如出一辙！ 虽然焦唐通过组织那的情报也清楚这两人原先本是一个人。相互信任，相互依赖是正常的——毕竟谁会嫌弃自己呢？ 但…… 卧槽！他们不会连这种事都…… 不不不…… 焦唐立马住脑。 或许，是他想多了？ 不过不管怎样，后面几天还是留意一下他们的关系吧。 第188章 拍照 早上。 当玦打开门时，正巧碰见焦唐出来。 ……焦唐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异，感觉像是要回房间，又突然改主意要出来了一样。 玦打招呼：“呦，早上好啊！” 焦唐脚下有点趔趄，他问：“早上好啊……哎，你怎么从熵的房间出来了？” 天知道为了问这个问题他在房间门口犹豫了多久！ “我……” 玦刚开口，正要回答，又听到“咯嗒”一声，旁边那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两人望去，只见熵从玦的那个房间出来了。 “……欸？” 焦唐愣住了，指着她惊诧道，“难道我记错了？你们的房间……” 熵掀起眼皮，仍有些懒洋洋地说：“怎么了？我突然想睡他的房间而已。”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拙劣，全看对方信不信。 玦好像明白了焦唐方才为何是那般奇怪的姿势，他挑起眉毛，看向焦唐：“你……以为什么？” 焦唐挠挠头，尴尬地打着哈哈：“哦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对了，咱们的行程因为缩短，所以我就挑一些更有意思的地方了。” 他点开手机给他们看：“看！我们等下坐车直奔这边的漫展，听说今天有大型活动，还有露天4D光影技术的首次试用，据说可壮观了！” 两人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 玦点点头：“看起来确实不错，就是……” 熵接上他的话：“……我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剧院发生的事。” 焦唐噎了一下：“呃，放心，这次是纯露天，并不会发生什么高空坠物的意外了。” 玦：“……行，那就走吧。对了，我们要不先吃早饭？” 焦唐摆摆手：“不用了，那边有不少联动餐厅，虽然贵，但……” 他挤挤眼，龇牙笑：“谁叫我们能报销呢！能薅则薅！” ----------------- 一番跋涉之后，几人终于来到了漫展现场。 玦惊叹一声：“天！怎么那么多人啊？” 会场门口人山人海，目测至少有上千号人在排队等着入场，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哪个有名歌手的演唱会。 但那些排队的五颜六色的头发和奇形怪状的服饰表明了这里是二次元的圣地！ 熵：“……等咱们排完队至少也要两个小时吧？” “不碍事，我们的是VIP票，走呃……那边的通道。” 焦唐指着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入口，那里的人很少。 可其实就算要挤到那边的入口也挺困难的，但好在兰德尔这个大家伙足够吸人眼球——在收获无数人羡慕与仰慕的眼神的同时，他也帮几个人打开了前进的道路。 熵拍了拍他，感叹：“兰德尔，还是你可靠。” 兰德尔眼睛闪烁着，他点头：“你们开心就好。” 焦唐看着熵和玦，突然问：“你们俩耳朵上的是什么，耳夹吗？” 他注意到这两人不知何时分别带上了一个像耳夹的东西……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他们俩一人戴着一个，精致小巧，很难不让他认为是什么特殊的款式。 熵歪着头，指着自己的右耳：“你说这个？哦，是一种方便的即时翻译装置……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小型的翻译耳机。” 只不过是针对所有智慧生命的语言的。 阿里斯特给的这个东西，他们到现在才突然想起来用。 该说不说，确实很方便。 虽然不清楚正常的翻译耳机是什么样的，但他们戴的这种是真真切切地能够将所有外国的语言精准无误地翻译成普通话，甚至连方言都能识别出来！ 最为关键的是由他们的力量作为驱动能源，实在方便。 “哦……这样啊……” 焦唐瞅了瞅，他怎么也不记得市面上有过这样的装置。 难道说是私人定制的？ 在众人好不容易走进会场后，还不等他们感叹里面宏伟的雕塑和惟妙惟肖的动漫人物，“哗啦——”一声，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围过来，他们双眼放光地看着兰德尔。 大哥一号：“太帅了！这位兄弟，你的这副外壳是模仿哪个动漫里的人物？我阅览动漫数十载，居然从没见过……” 大哥二号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手去摸：“太逼真了……简直就跟真的一样！天啊，这身行头肯定造价不菲！” 大哥三号：“不说这么多……兄弟，能摆几个pose让我们拍摄不？” “哈哈，兰德尔你在这可真受欢迎！” 玦笑着拍了拍兰德尔，“像之前一样——依照你的想法，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拒绝吧。” 兰德尔点头，正想拒绝：“那不好意思，我……” 突然，大哥一号惊声说：“哇！你旁边的这两位是双胞胎吗？真好看，一起拍吧！” 大哥二号连连点头：“我都想出好几个姿势了！” 兰德尔话头突然一转：“……我答应。” 嗯？又答应了？ 玦意外地看了兰德尔一眼，只见兰德尔莹蓝色的眼睛看向他们：“熵、玦，你们愿意吗？” 焦唐在后面抗议：“喂喂喂！不要无视我啊！” “……当然可以。” 难得兰德尔会有想要做什么的要求，他们自然会尽力满足。 玦点点头，几人走到一处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 大哥三号：“那……这长得很像的两位，请一位坐到机器人的肩上，一位坐在臂弯里——能够乘重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兰德尔。 兰德尔点头：“没问题，”他看向熵和玦，把他们抱到身上嘱咐道，“坐稳了。” 熵、玦：“嗯！” 大哥二号激动地：“很好！然后麻烦侧身——” 他兴致冲冲地调整了下兰德尔的姿势，然后摄像机对准他们：“三、二、一！完美！” 大哥一号咂摸着嘴，看着照出来的成品：“这张真不错……” 大哥三号凑过来看了看，撇嘴：“还是我这张角度好一些，你这边被后面的灯光闪到了。” 大哥二号看向他们：“几位，再试试别的姿势吧？这位机器人先生那么精良的行头，不多拍几张那就太可惜了！” 看着兰德尔眼巴巴地望向他们，两人无奈同意了。 虽然他们并不是很喜欢拍照，但…… 或许偶尔试试也挺不错的。 第189章 微垣 拍了好几组照片之后，兰德尔盯着那几个大哥送给他的照片，似乎在出神。 熵和玦看他似乎喜欢，就干脆把所有照片给兰德尔保存了。 熵转头望了望，目之所至全是五颜六色的人头：“焦唐跑哪里去了？” 玦拿出手机：“哦，他短信说先去别的展区了，我们也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熵点点头，拍了拍兰德尔让他跟上，然后在这里转了起来。 这片漫展的场地极为宽敞，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场内不仅设有各种游戏和动漫周边商品的柜台，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还有许多着名的二次元人物的COSER穿梭其中，仿佛将虚拟世界的角色带到了现实，吸引了众多粉丝驻足合影，现场气氛热烈而欢快。 熵和玦饶有兴趣地逛着，他们以前看过的动漫其实不算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这种氛围。 那些coser很喜欢在相互交流时摆出一些奇怪的姿势，并喊出一些口号和有名的梗（虽然很多梗他们并不理解）。 比如…… “能赢吗？会赢的！” “复活吧！额—滴—爱—人——！” “绝对的强者，由此而诞生的孤独，教会你什么叫爱的人是……” “塔塔开！一自摸塔塔开！” “没能让**使出全力，真是对不起啊！” “一刻也没有为其哀悼，立刻赶入战场的是……！” “哇酷哇酷！” “不要啊！那种事情不要啊！……” “乌鸦坐飞机！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 虽然有的梗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的确令人忍俊不禁。 除了这些梗还原的场景，也有一些戾气比较重的…… 比如某些知名动漫中围绕主角的两个cp党唇枪舌剑，力图证明自己的那一方才是正道cp； 比如一堆人围绕某知名游戏的剧情问题展开激烈讨论，并相互称对方为所谓的“跳剧情”党。 在这些充斥着热闹与纷乱的场景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整片场地中央的露天舞台。 舞台四周被从天花板引流下来的小型人工瀑布环绕，“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瀑布倾泻而下，落入下面的蓄水池中，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据说，这样的布置将使接下来的演出更加美轮美奂，如梦似幻，给观众带来极致的视觉享受。 离演出也就剩半个多小时，不少人已经等候着了。 熵眯着眼睛往上指向一个方向：“玦！你看！那边是联动餐台。” 玦也眯起眼睛望去—— 确实，二楼那边有好多家联动餐台，不过每个餐台口也排着很多人。 熵拍拍手：“这样，那我去右边那家，你去左边那家，兰德尔的话……”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熵点开一看。 “唔……焦唐说他已经在一家餐厅等着我们了，那兰德尔你就先和焦唐去汇合吧！我们等下过去。” 兰德尔歪歪头：“不需要我买什么吗？” 玦摆摆手：“不用了，你先休息一会吧，刚才也陪我们逛了半天了。” 而且想找兰德尔合影的人未免有点多，方才一路上有太多人过来求合影了。 兰德尔乖乖点头：“好的。” 由此，两个人便再度分头行动。 他们倒不担心什么其他组织趁此机会捣乱——以他们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现在足以不受任何约束来去自如了。 除非…… 熵排了好一会，好不容易凑到柜台前看着菜单，却失望地发现并没有她喜欢的菜品。 啧，白白排了那么久。 她撇撇嘴离开队伍，点开手机，看到玦发来消息： “熵，我已经到焦唐那边了，你好了吗？我们这边位置的视野不错，能直接看到等下的水幕演出。” 熵打字回道：“我这边没看到什么值得买的菜品，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菜。啧，我现在就来找你们。” 短信点击发送后，她便收起手机，往二楼另一边走去。 因为这里的漫展太过热闹，二楼其实也是摩肩接踵的，往来的人群可以说把路挤得水泄不通。 熵一边躲避着人群，一边不禁想：还是虚化的能力方便……滋溜一下她就能飞得好远，也不需要顾忌什么障碍物…… 不过介于筛选者还尚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目前暴露的话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这一点他们和安德里乌斯的态度倒是一致—— 虽然本身并不惧怕那些弱者，但琐事多了也是很烦人的。 当她信步路过一处拐口时，一道声音却生生遏制住了她的脚步。 “啊……人类可真喜欢弄这些莫名其妙的活动来丰盈自己短暂卑微的一生……嘁，该说是悲哀呢？还是好笑呢？” 单听这话，放在漫展中当然不值得注意——这是是那么多二次元爱好者的聚集地，吐露一些中二发言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说，这样的话还够不到中二的门槛。 但…… 如果说这话的是身旁这种力量深不可测的灵魂，那一切就完全不一样了。 “！！！” 熵止住步伐，眼睛睁大，呼吸急促地蓦然转头——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人，银白色的短发和水绿色的眸子搭配白色的连帽衫显得这个人纯洁无害，可他周身银色的光辉诉说着此人不一般的来历。 他依靠着墙面，双手环胸，冷淡地看着不远处的水幕舞台，眼底是讥笑与嘲讽。 方才的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人…… 这个人……！！ 这样显眼的特征，加上银色的光辉，熵当然立马根据玦曾经的描述中识别出了该人的身份： “……微垣？！” 这个家伙，居然现在就这样出现在这里！ 他想做什么？ 如果要像上次一样放出黑潮…… 熵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冷汗沁出，她攥紧双手，大脑飞速运转着—— 她和玦的吊坠都碎得差不多了，发挥不了什么效用，想再好运气地发生上次的事几乎不可能。 更别提上次是在多少人的帮助和努力下才他们堪堪逃离黑潮。 倘若对方真的这么做，这个世界肯定是彻底完了！ 第190章 会赢吗 能杀了他吗？ 这是熵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会赢吗？ 能呃…… 说实话应该够呛。 奇怪的是，其他的路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微垣的存在，都是视而不见地路过。 只有她…… “我确实没想到你们能逃出来——这就算是我也做不到。虽然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手段挣脱，甚至将黑潮倒回原来的位置……哼，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微垣并不看她，只是望向远处的水幕。 半晌后，他的目光转向熵，挑眉：“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呀，这么说……我和你倒是第一次见面。” 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与他废话：“你想干什么？” “呵，别那么大火气嘛！反正你们还活着，不是么？嗯……你们的力量似乎也变强了不少。” 微垣慢悠悠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同样的手段我不会做第二次，那也挺无趣的。” 他继续说：“你们有着不俗的潜力，而我……也没兴趣到处树敌。这样吧，我最后一个要求——” 他的手中突然显现一个千纸鹤：“这个，你们跟着它到一个世界里去，它会为你们指出方向。” 熵狐疑地接过：“去到一个你指定的世界？做什么？” “不做什么。” 他的话令人意外，“你们只需要去那里就行——想做什么随你们的心意。” “随我们心意？为什么？” “哼，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熵冷冷地：“是吗……如果我们不做呢？” 微垣顿了下，而后似笑非笑地：“啊～我明白了，你们对我倾倒黑潮的事还有怨气，是吗？怎么——现在你觉得能杀我？” 熵面容冷峻：“有何不可？看看你的脚下。” 微垣往下一看，自己的脚不知何时竟被一种不知名的晶体给封住了。 熵丝毫不敢松懈。 既然现在她的力量能触碰到他，那么至少说明是有可能牵制住他的。 只要能在这里杀了他…… 乐园那边应该就不会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会找他们的麻烦了。 现在是难得的机会。 “呵呵……哈哈哈……” 微垣像是被逗笑了，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啪！”地一声，他的脚抽了出来。 “很好，既然你想。那么——你尽可以试试。” ----------------- 时间回到15分钟前。 一处视野良好的座位上。 焦唐看着兰德尔，两人一时间有点尴尬。 焦唐试图打开话匣：“额……嘿嘿~兰德尔兄弟，咱要不聊聊天？” 兰德尔转向他，莹蓝色的眼睛让焦唐感觉有点瘆人。 兰德尔歪着头：“可以，你想聊什么？” 焦唐扁扁嘴：“那个，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看刚才拍的照片……你很习惯和熵、玦呆在一起？” “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 兰德尔老实回应道，“他们不仅重塑了我的身体，还予以了我的灵魂。作为他们的造物，我自然会对他们比较亲近。” “哦……” 焦唐随后好奇地问，“那……你这样生活不会孤独吗？我是指……毕竟你看，这里都是人类，没有和你一样有智慧的机器人。” 当今社会大部分人工AI都还停留在人工智障阶段。 尽管熵和玦在以前全球直播的过程中给出了强人工智能的解，但从实验到正式落地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日子的。 而且…… 就算是曾经X俱乐部的兰德尔，也不曾创造出一个真切的灵魂。 兰德尔难得迟疑：“孤独……我不知道……” 他似乎有点茫然地继续说：“我不明白。” 焦唐一愣：“诶？” “呦！你们在这里啊！” 玦拎着些吃的费劲巴拉地挤了过来，坐下，“这里的人也太多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的座位……熵还没过来？” 焦唐看看时间，回应道：“还没有。唔，时间差不多了，演出就要开始了。” “那我催一催她。” 玦给熵发了个消息，在收到回答后收起手机。 玦：“她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您好，您点的菜上齐了。” 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将几道菜一一端上桌，香气扑鼻，看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焦唐看着玦：“我点了几道卖得比较好的菜，你不知道——从我点单到现在都等了40分钟了！这边实在是人多，我……” “噔——”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会场的大灯突然一暗。 焦唐兴奋道：“噢噢噢！演出要开始了！” “哗啦——” 只见会场中央的第二层人工瀑布缓缓打开，水流如银链般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幕。 灯光透过水幕照射，配合着隐约变幻的斑斓色彩，仿佛将整个舞台置于一片梦幻之中。 水幕上投射出的影像与现场的4D效果交相辉映，带给观众震撼的视觉和听觉体验，仿佛身临其境于一个奇幻的世界。 “哇！好美啊……” “据说这次举办方光是为这场演出就耗资几百万呢……” “听说第二幕会是超燃的打斗场面，好期待！” 人们惊叹着眼前这一幕，屏声凝神，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眼前的景象如诗如画，水幕上的斑斓色彩与灯光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令人目不暇接。 投影在水幕之上的二次元人物随着水流的起伏和音乐的旋律翩翩起舞，宛如活生生的精灵在水中跃动。 每一个动作都与水流完美融合，色彩斑斓的影像在水幕上变幻莫测，仿佛有生命般栩栩如生。 观众们被这美轮美奂的景象深深吸引，沉浸在这场视听盛宴中，无法自拔。 玦盯着手机。 奇怪…… 熵到这边应该很快啊……怎么还没过来。 —— ———— 嗯？ 玦转头后望。 他在那么一瞬间似乎感知到有什么强大的力量在…… “——砰！！！” 什么声音？！ 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虚化状态下的熵，面色冰冷地掐住了一个眼熟的人的衣领。 只听见“飒”地一声，他们如同一道幻影，迅速穿过大厅，瞬间飞到了会场中央。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仿佛连空气都被她的速度撕裂开来。 “轰——！！！” 伴随着剧烈声响和人们慌乱的尖叫声。 硕大的会场半空中炸出一簇簇灿烈的晶花！ 第191章 输 全场哗然！ “怎么回事？” “这、这也是表演的一环吗？” “可刚才的声音……不是音响设备发出的吧……难道说这就是4D的效果？” “不对啊，节目单上没有这一节啊？” “还是说是什么隐藏节目……” 楼上，焦唐倏地站起身，瞪大眼睛。 职业的警觉性告诉他眼前肯定不是什么节目！ “那是什么？！” 定睛看清楚之后，他不由发出尖锐爆鸣：“熵？！！” 那另一个是谁？ 还没等他细想，只见身旁突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唰——！” 玦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 “玦你别……卧槽！” 焦唐立刻拨打出一个电话：“喂？这边出事了！对，是关于他们两个的……还有个不认识的家伙，你们多派些人来！这里有太多目击者了，还有很多拍摄和直播设备，现在立刻管控好所有自媒体传播平台！” 另一边。 “砰！” “咔嚓——啪！” 空中的晶刺没一会就被人挣脱开裂，“哗啦哗啦”地掉落在下面的蓄水池中，溅起硕大的水花。 微垣神情自如地浮在半空，皮笑肉不笑地：“就这？” “还没完呢！” 玦忽地出现在他的上方，驱使着小黑从影子中冒出来向微垣吞噬过去！ 关键时候的小黑还是很给力的，它张开自己黝黑庞大的身躯，如浪潮般席卷而上，在会场中央掀起黑色的龙卷！ “哗——！” 微垣的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轻松，他皱着眉头迅速撤退，同时反手扔出了一个物件。 滋——哔————！！！ 晃眼的强光突然闪烁起来，众人不得不短暂地闭上眼睛。 这是…… 当玦好不容易重新睁开眼睛后，惊愕地发现小黑竟慢吞吞地缩回到他的影子里了。 是能够抑制黑潮的某种装置么…… 不做多想，玦在熵的进攻的掩护下挥发着力量—— 控制！ “呃！” 微垣突然感觉大脑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身形顿了一下，试图挣脱这种痛感。 熵见机封住了微垣的身体，暂时凝滞住他的行动。 熵迟疑着：“可以了……吗？” 玦紧皱眉头：“不、不行，这还不够……” 他突然想到以前在阿里斯特面前的一次尝试。 他抬起手，面色冷峻。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小心翼翼的了—— 灵魂……扭曲！ 霎时间，封在晶体中的微垣的身形剧烈地变化！ 一会是脊背突然冒出一堆锥刺；一会是四肢张满了诡异恐怖的眼球；一会他脸上的五官竟尽数消失！ “啊——！！！” 下面的人群传来尖叫。 这什么恐怖片现场！ 微垣的全身时有时无地疯狂变动着、扭曲着。 与此同时，玦也立马感觉力不从心。 熵担忧地看过来：“玦！” “咳……咳咳……” 对方灵魂的强度明显非常高，以至于玦对他灵魂的持续操纵甚至持续不到10秒！ 不过，这样应该就能…… “呵……很好，很好。” 什么？！ 两人震惊地盯着微垣——他居然…… “咔嚓、咔嚓——” 晶体迅速裂开深深的裂口，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砰！”，微垣可以说是毫发无损地飞了出来。 就连玦方才对他灵魂进行的扭曲，此刻也没留下一丝非人的痕迹！ 这样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吗？ 微垣眯起眼睛浮在空中，俯视着他们，笑容依旧：“我不得不说，你们确实很强。只可惜……” 他瞥了眼下方惊愣着的普通人，语气轻蔑，“……仍受着肉体的束缚，像那些蝼蚁一样徒劳地拥抱着所谓的生活……呵。” “……怎么样？” 微垣歪着头，水绿色的眼睛看向他们，摊手，“现在——我们能好好说话了吗？” …… 胜负已分。 熵和玦不再动手，他们此刻的面色相当不好。 自始至终，这个叫微垣的人甚至都没发挥出自己的力量，面对他们的进攻也只是选择挣脱，并无反击。 往好了想，这或许说明对方真的没打算针对他们，但这也让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乐园的核心几席是多么的天差地别！ 该死！ 这下他们知道当初荧惑死亡时，他们沾了多大的狗屎运了！ 熵沉着脸点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行。” “哼～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就原谅你们的不识趣了。” 微垣飞到他们面前，打量了下他们，撇撇嘴，“你俩可真像。” 玦不接话茬，面色不善地：“你到底想干嘛？” 微垣耸耸肩：“正如我之前说的……”他看向熵，“去那个世界，遵循你们自己的选择。” 熵磨了磨牙：“这真的是你最后一次的要求了？” “或许是。” 两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叫或许是？ 微垣轻笑着：“要看你们在那个世界的表现了。” 玦：“……乐园那边，除了你，其他的几席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吧？” “据我所知，暂时没有。不过你们这个世界，前不久已经纳入了乐园的记录中了。” “什么？！” 微垣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的表情：“不过你们的消息我暂时压了下来——包括你们在5604号文明的事。” 玦：“5604号文明是……” “就是你们前不久经历的那个世界。” 微垣哼笑两声，兀自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虽然乐园里的一些人确实恶心，但不得不承认——人一旦拘泥于肉体，其力量便不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强大。” “你们现有的力量的确足以在很多世界横着走，可既然不能完全抛却现世的肉体，那灵魂便不可能像我们一样完成……想击败乐园的几席便是痴心妄想。” 熵疑惑着：“升格？” 微垣并不作解释，他拉起自己的白色帽子，遮住面庞，只露出神秘的笑容。 “那么……可别忘记你们接下来的行程——这一次，我会关注你们的行动的！” 说罢，他便消失在流淌的水幕之中。 只余下哗哗的水流声提醒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 第192章 叙述 一堆穿着制服，全副武装的人员突然涌进了会场，将里面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快点！快点！……” “场内的人都请不要走动，配合官方人员的工作！” “不要拍摄！不要录像！更不要上传！发现的即刻没收所有相关设备！” “以及……” 焦唐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兰德尔到了下面的大厅，他对着飞在半空中的熵和玦喊道： “嘿！你们……要是没什么危险了就下来吧！” 玦：“……” 他从方才微垣的话中回神，叹了口气，转向熵：“我们下去吧。” 熵微微点头，嘟囔着：“我还没吃饭呢……” 看着一片狼藉的会场，玦拍了拍她：“谁也想不到会在今天遇到那家伙，走吧，等下找时间咱们再随便吃点东西。” 两个淡金色的身影缓缓降下，引来一旁不明所以的群众惊异和窃窃私语。 “他、他们不是投影出来的？” “靠！也就是说，他们真的会飞！” “我刚刚碰了碰，那个晶体是实物！不是虚幻的东西！” “卧槽！难不成刚才的不是演出？二次元走进现实了？！” “疯了吧你？什么二次元？没看到那么多军人把这边围起来了吗？肯定是什么机密……” “难道是国家秘密培养的什么超能力者出逃了？” “居然真的有超能力……羡慕……” “我已经脑补了一大堆动漫情节了。” “哇……他们刚才好酷欸！可惜现在不给拍照……” 玦无视了人群的目光，径直来到了焦唐那边。 熵挥挥手，方才落在蓄水池的巨大晶块顿时不见，这又引来人们的一众惊呼。 焦唐面色复杂：“你们可真是弄了好一个烂摊子给我。” 幸好没什么伤亡发生。 但要解决那么多人的保密工作也属实麻烦。 玦摊摊手，无奈道：“我们也不想的，事发突然。” 熵叹气：“而且……我们也摊上个烂摊子了。” 焦唐认命地耸肩挥手：“那走吧……咱们的假期算是提前结束了。王姐接我们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兰德尔看着他们：“你们没事就好——刚才的那个人是微垣吗？” 熵点点头：“是啊…所以说今天可真倒霉……算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先上车吧。” 众人在一队武装力量的保护下坐上了一辆车。 王落已经坐在驾驶座上了，她面带惆怅：“你们可真会给我惹事……我才跟那群烦人的外交官员承诺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故……啧！” 焦唐：“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嘛！” 王落“哼”了一声，而后踩下油门，车子迅速启动，带他们离开。 玦：“我们现在去哪？” 熵：“……我们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 王落抿抿唇，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说：“先去我们的大使馆，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吃饭的事也可以顺便在那里解决。”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两位，不是我说……你们搞这么一出，后面上面的人估计更不会轻易批准你们出国了。” 还不等玦反应，焦唐先回应说：“先搞清楚来龙去脉好伐？再说……就算没这事的发生，他们不也时刻处于监……” “焦唐！闭上你那张嘴！” 王落脸色一变，生气地立马打断他，“你以为自己能轻松？等下他们到达大使馆后，你就要立马述职，反省你的失职行为！” 焦唐撇撇嘴，不再说话。 车内的气氛凝滞了。 一段路程之后…… 众人到达了大使馆。 在王落的带领下，众人走向一个僻静的会议室中。 咯嗒—— 打开门，他们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大多数的面孔都很陌生，不过在此之中，他们也注意到有山上阳介坐在其中。 山上阳介看到他们，微笑礼貌地点了下头。 王落引领他们到一个老人的旁边坐下，顺便向他们介绍：“这是我国的代表，唐先生……几位请坐。” 中年男人也对他们点点头，面容严肃。 看到熵他们落座后，王落和焦唐也在后面的座位坐下。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沧桑：“那么……既然主角已经来了——两位，麻烦你们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玦挑挑眉，开口叙述方才的经过。 ……包括他们败在微垣手下的事。 “……以上就是我们当时选择出手的原因。当然结果很不理想，但我认为并不是没有意义——” “另外，既然数天之后我们要解决地震带上的筛选灾厄，那么也借那个机会——我们将再度离开这个世界。” 房间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众人都沉浸在方才玦的话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乐园？微垣？ 这些世界之外的势力对他们这个筛选强度只有III级的文明宛如天方夜谭。 令人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外星人降临地球。 半晌。 唐老先生张了张嘴，最终说：“两位……是非去不可吗？” 别的不说，熵和玦这次一旦离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甚至……他们还愿不愿意回来。 更何况…… 这种能够抗击筛选的人才一旦没了，很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 熵歪着头，环视在场的人：“如果在座的各位能给出击败乐园的人的方案，我们也可以留下来。” “——” 一片沉默。 是啊……乐园的威胁甚至要大于筛选。 那些超脱于世界的人只要动动手指，一个个世界就能立马飞灰湮灭。 ……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唐先生叹了口气：“那么……我们只能寄希望各位能够平安归来了。” 山上阳介随后站起身，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祝两位，武运昌隆！” 他身旁的一众人站起来，跟着鞠躬：“武运昌隆！” 熵：…… 玦：…… 不是，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比他们俩还悲壮啊？ 还有，瀛国人就这么喜欢武运昌隆这个词吗？ 玦：“……我们饿了。” 唐先生愣了一下，而后立马点头：“我们会为两位妥善准备好食宿——随后，就请二位准备好未来的事吧。” 第193章 路上 “我还以为你要去述职？” 会后，几人离开会议室，熵瞥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焦唐，漫不经心地说。 “嗯……那些老家伙或许觉得我还算与你们相处得来，所以让我接下来继续跟着你们。” 焦唐捣了捣玦的手臂，挤着眼睛，“别这么丧气嘛！虽然咱马上要动身去地震带那边，但根据我的调查——我们居住的那里还有很多值得逛的当地特色……” 玦抬起手制止他的话：“不必了。” “啊？” 熵接上他的话：“我们接下来直奔地震带的驻扎点，安定之后我和玦要为不久后的事做打算。” 焦唐有些不懂：“打算？” 玦：“就是说接下来，我们会很长时间呆在房间里——不要打扰我们，无论吃饭还是别的什么事。” 焦唐：“那……” 熵：“放心，地震带那边的筛选我们会去解决，但切记不要进我们的房间。” 焦唐挠挠头：“这，就算你们这么说……” “一个人会有很多特质，这并不奇怪。” 熵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 “啊？你说什么？”焦唐奇怪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熵面色平静地继续走着：“焦唐，我们对你的观感确实不错，一路上也向你吐露过不少信息——但这不代表我们不知道你一直以来监视我们的动作。” 焦唐突然浑身一僵。 玦拍了拍他，语气轻松：“放轻松嘛！我们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倒不如说，你若不那么做才奇怪呢。” 焦唐整个人不自在了起来，他小声自言自语：“我就说自己不适合这种工作……” “所以，这就当帮我们的一个小忙。” 玦眨眨眼睛，“后面那段时间，你向上汇报就说我们一直呆在房间里，一切正常——好吗？” 焦唐面色为难起来：“我……” 他毕竟算是半个军人，应该听从上级的命令…… 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说实话，他们今天已经很不顺心了，耐心也严重不足。 “焦唐。” 玦的声音突然轻柔了下来，叫了他一声。 “……嗯？” 焦唐转头，刚一看到玦那双眼睛，突然被其吸引。 多、多么奇怪的一双眼睛啊…… 他晕乎乎地想。 看着它，仿佛自己在凝视着无底的深渊，思绪在不断地下沉、麻木、扭成一团…… 那道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后面几天，不要过问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向上面汇报一切正常……知道了吗？” 焦唐昏沉地点点头，他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徜徉在一片海洋中，露出莫名的沉醉笑容：“知、知道了……” “很好。” 玦满意地看着他，拍拍手，“好了，我们走吧。” “！！” 焦唐像是惊醒般打了个激灵。 熵看着他，歪着头，勾起嘴角：“怎么了？” “不、不知道……我感觉自己突然长出了堆鸡皮疙瘩。” 焦唐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全身，甚至也看了看胳膊上是否真的有鸡皮疙瘩。 见没什么异常，便松了口气。 兰德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说话。 熵看向玦：“之前小黑没受伤吧？” 玦：“不知道为什么它不肯出来了，或许还在休息，需要再养养。” 熵：“给它传输能量呢？” 玦摊手：“试过了，它还是不出现，我们只能等一段时间了……但愿它伤得不严重。” 几人草草地在大使馆的餐厅用了餐，而后在唐老先生的安排下迅速坐上了去往地震带附近落脚点的专车。 这种专车倒豪华了些，后面很宽敞，足够坐6至7人。 焦唐倒没有驾驶，也坐在后面。 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熵和玦一左一右地斜躺在兰德尔的肩膀上打瞌睡，他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灯泡。 他抬头看了看他们坐的专车后面跟随护送的那些军用车辆，又低头拿出手机。 他的手指不停地点来点去，很短信对面的人交流着今天的消息。 当对方像往常一样问道：[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被他们控制的异样？] 焦唐本想照常回答没有，可当他打好字后，手指却停在输送键迟迟没有落下。 他撅起嘴想了想，删掉“没有”这两个字，而是问： [如果玦用他的力量控制了我，你们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对方一会“正在输入中”，一会又不说话。 过了一会，对方回答： [我们当然有很多方法，世俗的、筛选者的力量都有。] [但……如果玦的力量高度凌驾于我们之上，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所以才派出了人际关系更好的你……最近你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焦唐：[还算不错吧……但说实话，我这人的性格真不适应这种工作……] 对面：[……算了，不管怎样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知道吗？] 焦唐：[行行行，知道了。不需要你重复那么多次。] 不耐烦地放下手机后，他看到兰德尔似乎也看了他一眼。 随后兰德尔的视线平移向了窗外的风景。 焦唐：“……” 总觉得有点尴尬。 算了，干脆他也眯一会午觉吧，反正现在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正当他这样想着，车前面突然跳出了一众蒙面人，他们飞速跑过来，似乎意图劫持这辆专车上的人！ ——！！ 车子一阵急刹，但司机明显也不是盖的，一个漂亮的打弯试图从旁边突围出去。 但蒙面人的速度明显更快，几个呼吸间就围追堵截住了他们！ 艹！ 焦唐暗骂： 他妈的今天怎么那么多屁事！ 熵和玦也醒了过来。 玦迷糊糊地抬头：“又怎么了？” “没事的，你们继续睡。” 兰德尔站起身，荧蓝色的眼睛焕发着光芒：“我会赶走他们。” 赶不走就杀死。 “哦……那你快点回来噢。” 熵和玦打个哈欠，掉了个头继续睡。 “好的。” 兰德尔走出车子，焦唐也急忙出来，后面护送的不少军人也跑下来严阵以待。 看着眼前这群蒙面歹徒，兰德尔飞起来，瞬息之间组合成一个炫目夸张的机甲！ 机甲伸出手，无数的枪弹自他的手臂缝隙中冒出来，对准那些人。 “驱逐模式，开启。” 第194章 “升格” 精神空间中。 正巧是每周一次的例会。 阿里斯特看到他们俩严肃的模样，问：“怎么了？” 他又环视了下众人：“兰德尔去哪了？” 玦：“兰德尔在帮我们应对外面的情况，而且他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没必要参加。” 回头他也会把会议的内容同步给他。 熵点点头，看向众人，直进正题：“微垣找过来了。” “什么？！！！” 众人一惊。 沙厄担忧道：“……他想做什么？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玦沉吟了下：“我们……” 他看了熵一眼，而后说：“我们试图当场杀死微垣，但……失败了。” 阿里斯特盯着他们，语气严厉：“你们怎么能那么鲁莽！乐园核心的那几席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就算你们的力量的确不俗，却也不应该现在就对上他！” 熵撇撇嘴：“谁不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嘛……不过他似乎也没想杀我们，总而言之——” 她摊开手，一只千纸鹤出现在她手中：“因为是在精神空间，所以这个只是投影——微垣想让我们跟随它去往一个他指定的世界。” 安德里乌斯挑眉：“噢？一个指定的世界？有意思。” 阿里斯特：“他想让你们做什么？” 玦：“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并未要求我们做什么，只是说让我们随自己的心意行动。” “不，就算仅仅是这个要求我们也能推算出一些东西。” 阿里斯特沉思，说，“微垣应该知道你们不会在一个世界一直待下去……所以你们去往一个世界后，必定会选择找一处筛选即将发生的地界试图离开。” 沙厄点点头：“确实，这是关键——所以说，那个世界肯定在对抗筛选中有着比较特殊的情况——这是你们值得注意的。” 熵：“嗯……而且估计那个世界的筛选强度也不会低……” 玦：“所以我们决定，回头到阿里斯特你那边去，将这个千纸鹤一样的玩意给你看看——看能不能定位观察到这个指定的世界。” 熵点头：“是的……这样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阿里斯特应允：“行，没问题。” “呀～想到又能见到你们两个小家伙，我都有一丝激动呢！” 沙厄双手托着脸，抿着唇对他们笑着。 熵也笑着回应：“我们也很高兴。” 安德里乌斯突然问：“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去那个指定的世界？” 玦想了想：“要等我们这边爆发一次筛选，估计至少要一周以后吧。” 安德里乌斯微微点头：“好，既然如此——我这边也在世界规则下呆得太久了，差不多10天后，我将通过血线过去那个世界定位你们。” 熵：“嗯……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有点在意。” 她想了想，说：“微垣提到一句，说倘若不能完全抛却肉身便不可能有机会，并打败他……升格是什么意思？阿里斯特，你有什么头绪吗？” 阿里斯特抚着下颌：“升格……这个词我的确没听说过。当然也有可能我没留意过，回头我会问问俱乐部里的那些人……”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我听说过。” 众人目光倏地转过来：“沙厄？” 沙厄双手交叉，目光流转：“是的，我听阿克隆说过这个词。” 她回忆着说：“阿克隆说过，乐园的灵魂会随着力量的增强而不断地提纯变化——直到到达一个节点处，就有机会为更为强大的存在。” “升格的过程也十分艰险，而一旦完成了升格，灵魂将会变得相当坚韧——这也是乐园核心七席的基础。” 熵舔舔嘴唇，用手支着脑袋：“呃……那这个升格是自然而然的吗？我是指…灵魂不断成长就能突破这个阶段？” 沙厄摇摇头：“不，目前而言，升格需要灵魂进行淬炼与考验……这个程序只有在乐园那里才能完成。” 沙厄继续说：“‘升格’是一道分水岭，能够通过‘升格’考验的灵魂，与其余灵魂有着质的不同——甚至，可以用世俗眼光中的‘神’来看待了。” …… 众人默默看向那个红色的男人。 安德里乌斯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安德里乌斯勾唇一笑：“嗯哼~不必客气。” 虽然当初有微垣对荧惑的算计在先，但毫无疑问，安德里乌斯的最终绞杀也是关键的一环。 玦扁扁嘴：“……也就是说，倘若我们以后想要杀乐园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熵迟疑着：“或者说，我们……也需要尝试‘升格’？如此才有机会……” 沙厄叹了口气：“不好说，但我的建议是你们不要尝试——毕竟你们还保留了肉身。不仅灵魂会对肉身产生影响，肉身作为灵魂的容器也有着强烈的作用。” “‘升格’的过程中，肉体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能量而爆裂，这同时会影响灵魂的考验从而失败。所以……不要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阿里斯特若有所思：“要求那么苛刻，怪不得他们那么强大。” 众人沉默着，一时间无人说话。 “唉……” 玦叹气道：“关于‘升格’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不久后我和熵就会造访你们那里。” 他看向阿里斯特和沙厄，“时间还比较紧凑，麻烦你们了。” 阿里斯特“哼”了一声：“……你们麻烦我的事还少了？行了行了，我们会空出时间的。” 下线—— 当熵和玦悠悠醒来时，他们坐的车已经又恢复正常的行驶了。 兰德尔坐在他们旁边，焦唐仍坐在他们对面，不过他看向兰德尔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还有一丝忌惮。 看到他们俩醒了，焦唐吐槽道：“你俩睡得可真死，方才那么大动静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继续睡……” 熵询问道：“刚才结果如何？” 兰德尔老实回答：“那些拦路的人我已经击退，后来被护送的部队押解走了——初步判定，是小林奈奈那个组织在瀛国的一些残党。” 第195章 特训 经过一番折腾后，傍晚时分，一众人终于来到了地震带旁边小镇的落脚点。 熵：“我还以为路上至少要花费个把天。” 焦唐撇撇嘴：“嗐！岛国才多大一点嘛，要不是公路有点绕，我们不到两小时就能到目的地了。” 几人站在长廊上，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橙黄色的夕阳在海天交界处跳动着，暖黄色的光芒粼粼地随着海浪翻滚着。 不时有鱼儿跃出海面，微风吹在人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非常惬意。 仿佛根本没有筛选灾难即将降临的样子，一切是那么平和美好。 玦表情舒缓：“这里可真适合养老……对了，焦唐，预计筛选降临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我是指精确的时间。” 焦唐：“唔……目前估计仍是一周以后，精准时间……还没定下来——不过反正你们在这里，可以随时准备着。” 熵、玦：“……” 他们可不会一直在这里。 玦：“……行吧，那我们先休息了。” 他深邃的黑眸看向焦唐。 焦唐恍惚了一瞬，点头：“放心，这段时间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几人放心下来，上楼。 离开焦唐的视线后，玦跟兰德尔讲述了不久前会议讨论的事，然后说：“兰德尔，我们要去阿里斯特那边几天，你就在这边留意这边的动静，好吗？” 也方便他们回来的时候落到兰德尔的附近。 兰德尔点头：“没问题。” 既然这样…… 玦看向熵。 熵肯定地点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走进房间反锁房门后，两人几乎同时用力量拨动了意识深处属于阿里斯特那个世界的灰线。 唰———— 转瞬之间，眼前的景色大变样，由昏黄变暗。 当两人回过神来后，就发现自己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看来随着他们对力量更加自如的使用，出现的地点也更为正常平稳。 不过这里……似乎是一个阳台？ 他们抬头看去。 遥远的天际仍处于一片黑暗中，只有偶尔的飞鸟才会带来一丝声响。 “你们倒是比我想象得快。” 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两人惊喜地转过身：“阿里斯特！” 阿里斯特现在还穿着深色的睡衣，他捏了捏额头，而后对他们招手：“看来我又要工作了……过来吧。” 两人立马跟上。 玦：“你刚才还在睡觉？现在是几点？” “凌晨5点半。” 阿里斯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我们两个世界的时差差不多有半天。” 玦：“那这么说你这个世界和安德里乌斯的世界应该时间上比较同步。” 阿里斯特懒洋洋地：“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自从我们的精神空间彼此相连，我们各自的世界在时间上的流速变得相当接近了……虽说我还挺想探究其原理，但明显现在的事更重要——我们往这走。” 他领着两人走上三楼。 路过盥洗室的时候阿里斯特顺便洗了把脸，精神了许多。 熵打量着周围：“阿里斯特，这里是你的居住的地方吗？” 阿里斯特：“算是，我一般休假的时候住在这里比较多，但当然……” 几人走上三楼，灯光“啪”地打开—— 整整一层的精密仪器！ “……为了防止灵感流失，我也会偶尔直接在这里工作。” 阿里斯特带着他们到一处硕大的屏幕前，“行了，正如你们说的——时间紧凑。” 他看向熵。 熵点点头，掏出那个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千纸鹤。 阿里斯特小心地接过，打量了下，眯着眼睛：“哼……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什么。那些乐园的人净搞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 他将千纸鹤放到一旁的设备的匣子中，一番操作后，设备似乎开始运转起来。 大屏幕亮起光芒，但也只显示出一个正在加载的圆圈。 阿里斯特：“行了。” 玦一愣：“什么行了？这就好了？” 阿里斯特：“现在我们只能等了，它需要解析好一会，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结果。” “不过好消息是……那个千纸鹤貌似只是个导航的小玩意——凭我现有的技术，是可以找到它指向的方向的。” 熵松了口气：“总算有了点盼头，希望那个世界不要太艰难。” 玦：“阿里斯特，你有什么建议吗？” 阿里斯特叹气：“最重要的建议——你们千万不要分开。” 他说：“先不谈乐园那边有没有设下什么陷阱，但首先不可否认的是……你俩的力量一起发作时会有1+1＞2的效果，这没什么意见吧？” 熵和玦老实点头。 “其次，就是当你们一起的时候，我们也能通过你们短暂降临到那个世界中——虽然时间不长，但多少能救个急。” “最后，就是关于力量……” 阿里斯特顿了顿，说：“你们的力量需要更加自如且熟练的使用，所以——” “所以，就需要我的出场啦！” 轻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中带着高兴，“可爱的小家伙们，真高兴又见到你们了～” 两人转身：“沙厄？” “嗯哼～” 沙厄对他们眨眨眼，“我可是阿里斯特一发消息就往这边赶了，怎么样？够快吧？” 这边的阿里斯特点头，语气沉着：“沙厄的实战经验要远高于你们，也远高于我……接下来的几天中……” “就是你们俩的魔鬼特训时间！” 沙厄一把拉开三楼的窗帘，天边晨曦的光亮刺得几人眼睛微眯。 玦：“魔鬼……特训？” “当然！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们两个，”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空有那么厉害的本领，却运用得并不算熟练。太可惜了！” 她昂起头：“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将作为你们的教官——好好调整你们对于力量的运用。” 熵微微往后缩了缩，伺机离开。 她之前已经领略过沙厄可怕的实战能力，实在是不想…… 沙厄一左一右地把住他们，笑容危险：“可别想跑哦～小家伙们。想要多一分活下来的几率，就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第196章 特训（2） 两人被沙厄带到了曾经的地方。 “为什么又要来这里？” 望着眼前熟悉的盐碱湖，玦问。 沙厄回答：“这里的筛选辐射还处于很高的状态，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熟练运用力量，对你们来说很有必要。” “不过，光是现在的辐射强度还不够，我们要从那里下去——” 沙厄指着不远处熟悉的地下入口，“熵应该熟悉，就在我当初考验你的地方。那里很方便你们练习。” 熵嘟囔着：“……我真不想回忆那次考验……疼死我了。” 玦安慰地拍拍她。 当初的阴面与阳面的交界处，如今围绕着重重关卡，众多军人把守着，非常森严。 沙厄解释道：“自从这边大筛选结束后，由于阴面的世界在不断缩小，所以这边的相关部门在紧急探索抢救阴面有限的文明遗迹。” 噢～怪不得。 “站住！什么人？” 来到关卡，几个士兵拦下他们，严肃道：“请出示证件！” 沙厄面不改色地掏出一个证件，交给他们。 守卫们看了后，深深鞠躬：“原来是沙厄女士，请进。后面的两位是…是……” 看到熵和玦，守卫瞪大眼睛：“天啊，两位是……” 沙厄轻笑：“认得他们吧？” 熵、玦：“嗨～” 守卫明显认出了他们，按耐下激动的心情，随即恭敬道：“当然、当然。两位请进，我也会通知后面的关卡为几位放行。” 随后，几人顺利地通过了这道关卡。 熵回望着那些仍在望着他们的守卫：“我们这么有名啦？” 沙厄挑眉：“当然了，你们的事迹马上都要印在历史书上了——呵，骄傲一下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他们的脚步，在这个世界留下了痕迹。 玦抿抿唇，心中似乎有些复杂，亦有些感念。 众人来到了那处交界口。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交界口由恢宏庞大的晶状通道连通了两界。 透明的晶状墙壁后面流淌着宛如胶质的金色流光，所以整体呈现出粲然的金色光辉。 从通道往下看，他们能够看到那莹白色的旋转而下的通天梯——之前正是通过它，众多的阴面的难民才得以来到阳面。 熵：“没想到这玩意还在……现在这个角度看还挺漂亮。” 沙厄点点头：“我们就从这边下去，在阴面的话，你们的抗压能力会获得比较大的提升。走吧——”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熵和玦对看了一眼，也跟着下去了。 …… 此刻阴面的世界，那上方的金色通道宛如太阳般悬在空中，让人敬仰。 从大地螺旋而上的水晶梯熠熠生辉，像一条通往星辰的银带连结着天地，仿佛在诉说一段曾经艰苦的旅程。 玦攥紧了熵的手，与她相视一笑。 他知道，这段路肯定很不容易。 但一切都值得。 沙厄没有说的是，对于那些获救的阴面难民来说，熵和玦的举动无异于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以至于在某些个群体里，有一些人将他们当做神明一般祭拜，还有宵小份子于此趁机坑蒙拐骗，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尽管沙厄后来专门去整顿了这些现象，但不可否认的是，熵和玦的形象已经深深印在了那些人的心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两人过于相像的面庞和强大的实力，甚至民间有不少人编排着以他们为主角的神话故事，还煞有介事地宣布他们作为救世主的必然性…… 那些故事还很有市场，令人啼笑皆非。 …… 几人来到沙厄当初考验熵的庞大的建筑里。 沙厄一边往前走，一边感慨道：“明明只是告别了几天，却觉得恍如隔世……果然，人会自然更趋近于舒适的环境。” 熵：“沙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在这里工作吗？” “当然不，不过……” 沙厄眼眸微垂，轻声，“我确实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玦疑惑道：“很长时间？” “是啊……我应该还没跟你们提过我的过往——我其实，算是一项生物实验的幸存者……唯一的幸存者。” 沙厄纤纤玉手拂过一砖一瓦，语气平静：“我们这些被实验者，生来的目的就是忠于阴面的这个世界，拼尽一切尽力阻止这个世界走向覆灭。我们没有人格与尊严，唯有使命与任务。” “小时候的我生了反抗的心思——我恨自己的价值生来就被定好，于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策划了一次动乱……跑了出来。” “然后，我就遇到了阿克隆。” 玦恍然：“哦，所以是那个时候你结识了他。” “没错。” 沙厄点点头：“我与他同行了一些年，见证了他的智慧与善良，理解了世间的爱与恨，也了解到许多有关世界的真相。所以最后……”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喃喃着，“最后，我选择回到这里——这个发生过诸多残忍、丧尽天良的实验的地方——但我清楚，我是为了我所爱的世界、所爱的人们。” “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选择成为守望这个世界未来的守墓人，而其他的人……都在试图开辟这条通天之路的过程中丧命了。” 沙厄转过身，温柔的琥珀色眸子映着他们的模样。 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他们说：“命运或许兜兜转转仍笼罩着一个人的未来，但在这一路上，‘见证’的价值也极为重要。这也是我仍愿意尊敬阿克隆的原因——他至少带领我真真切切领略了世界的温柔。” “所以现在，我会帮助你们走得更远。” 沙厄的目光严肃了许多：“我必须说，你们俩的体术与体能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虽然在正式与敌人过招时，近身体术并没有什么作用，但你们的能力在与敏捷的反应力是相辅相成——由此，对战过程中，多一秒出招就是多一分成功的机会。” “所以……” 她的周身蓦然浮动起暖黄色的光点，看向他们，“记住：在躲避、过招的过程中善用你们的力量，以至于培养出对危机的直觉，对危险下意识的规避——开始吧！” 第197章 特训（3） 熵现在算是知道，当初沙厄在考验她的时候放了多少的水了。 “唰——！” 熵堪堪躲过沙厄的进攻，而下一秒，她的腿就将熵横扫跌下。 咚！ “嘶……” 熵龇牙咧嘴地立马爬起来，抱怨道：“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入虚化的状态？” 沙厄歪歪头，金色头发扎起来显得她很是利落。 “很简单，很多文明都有制衡筛选者的方式——比如极大削弱，或是在某一领域完全无法使用能力——你们不能赌别人会在什么时候设计到你们的身上。” “毕竟……” 沙厄又是一个闪身，瞬间来到熵的身后，抬起手，“……你们也不可能时刻都保持着虚化的状态。” 熵警觉地侧身，心念一动。 哗—— 晶状构造物凭空而起，却也没能如愿攻击到立即闪开的沙厄。 暖光色的光点闪过，沙厄出现在她的对面：“当你们碰到像我这样的对手时，最重要的是使自己的力量起来，知道了吗？” 活起来？ 熵不断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 确实，沙厄对已然定型的现实的事物进行扭曲…… 但若是…未定型的力量呢？ 熵仿佛理解了什么，思考着。 “而且切记——不要分神！” 伴随着一声警告，沙厄下一道进攻便近在眼前！ 熵急忙后撤一步，与此同时，一道晶刺向沙厄炸去！ 预料之中地，沙厄又躲开了。 而当沙厄下一瞬又瞬移到她身后时，却惊异地发现：方才炸开的晶刺竟立刻重组，不断扭曲变化着向她袭来！ “砰——！” 沙厄所站之处骤然崩裂，墙上被轰出一个大洞。 “呼、呼……” 熵喘着气。 方才消耗其实并不大，只是操作更为精密了些，有点费心神。 “啪！啪！啪！” “很好，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了要领。” 一阵烟过后，沙厄完好地走出来，鼓了鼓掌，满意地说，“先休息一会吧——玦！过来！到你了！” 熵松了口气，到一旁休息去。 还嬉笑着顺手把玦往沙厄那边推了推：“到你了！” 玦刚才全程旁观了沙厄的训练，目睹如此凶残的场景，此刻也有点不情愿。 沙厄平时温柔的样子和她战斗时相比真的是大相径庭！ 他瞪了眼把他往前推的熵，而后磨磨蹭蹭地向前走两步：“沙厄……我、我没这个必要吧？我的能力主要点在精神和灵魂方面，训练这个属实……” “那就是你知道的太少了。” 沙厄叉着腰，头头是道，“精神方面的筛选者其实不少，而且也细分许多领域——比如有那种甚至可以修改自己与他人记忆的筛选者——面对那种人的偷袭，你还能及时应对吗？” 玦有点傻眼：“啥？还有那种的？” “当然有。不过我无法模拟出那种情况……所以你也需要有相应的基础闪避技能傍身——因此……” 沙厄露出危险的笑容：“直到阿里斯特那边出结果为止，你们俩一个也别想跑，全给我好好待在这里特训！” “啊？！” ………… 阿里斯特这边。 这位“家庭”中唯一的智囊团形象快要被社畜的形象给替代了。 “什么玩意……怎么……怎么老是偏移……” 操作台前，阿里斯特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屏幕上那些叫人难以看懂的数据。 虽然心底预期过那指定的世界没那么容易找到，但他没想到那么快，自己的设备就不断地偏离导航方向。 究其原因，是筛选能量的辐射波长过大，自动校准功能无法正常运用。 “嘁……” 这种情况也说明，那个指定的世界的筛选强度肯定要比他这个世界高不少。 真是棘手…… 沉思几秒后，他双手飞速地在屏幕上敲敲点点，用残影来形容那都是低估了的。 如果熵在场，一定会惊呼——此等手速比焦唐真是快了数倍都不止，感觉都要冒烟了！nb！ 阿里斯特聚精会神，眉头紧锁，深蓝的眼睛反射出屏幕的荧光，显得冷峻而镇定。 既然设备靠不上，那他只能一直手动校准坐标方向了。 虽然辛苦了些，需要他在屏幕前保持这样的操作至少20个小时，但…… 谁让这是那两个家伙的请求呢？ 再说他可不希望熵和玦那么快就夭折在乐园那边的手笔下。 他们有着无限的潜力，势必会有着更值得期待的未来。 所以阿里斯特愿意去帮助他们、培养他们，因为他也想见证他们到底还会有着什么样的冒险，甚至自己也能参与其中。 虽然不想承认，但安德里乌斯应该多少也抱有这样的期待，才情愿帮他们。 ……啧！ ………… 本世界中。 焦唐正坐在楼下的院子里，百无聊赖地啃着一个硕大的苹果糖。 早知道就不买这个了… 他后悔地想。 不就是苹果外面裹了一层糖浆嘛！以前看动漫还以为多好吃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样子货——还不如冰糖葫芦呢！ “叮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点了接听。 “喂？” “一切正常啊！放心嘛！” “他们？他们在房间里待着休息呢！对了，你们那边精准的时间测出来了吗？” “还没有？”焦唐撇撇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的工作效率……好好好，是我不懂。” “见到他们？” 焦唐往楼上看了一眼，语气突然变得有点模糊。 “我……一直在这盯着他们呢！呃，是的——亲眼盯着的！放心啦，人家不也乐意帮忙解决这次的筛选嘛！” “哦行、行，好……那我挂了哈！” 挂掉电话后，焦唐歪着脑袋，无意识地啃着苹果糖，似乎在想着什么。 总感觉哪里不对……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想出什么时…… “咔！——” “唔——！！” 焦唐面色一僵，捂着自己的嘴。 哦不…… 半晌后，他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伸头向右手一吐。 “噗。” 掌心的血沫子中躺着一颗牙。 ——门牙。 “呜嗷嗷嗷……额滴牙啊！咻！” 他现在边说话，嘴巴边漏气，不自觉地吹着口哨“咻！” 这下，他方才想的什么头绪都忘了，心中只剩下对那颗门牙的哀悼之情。 第198章 休息 “砰——！” “唔！” 玦有些脱力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沙厄的身手实在很快，他根本招架不住。 “行了，休息一会吧——你们俩的身子暂时还不能长时间承受强度那么大的训练。” 沙厄撇撇嘴，“要不是时间还很紧，你们真的该长期保持这种练习。” 一旁的熵憋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光这就已经够我们受的了。” 他们轮流和沙厄训练了差不多六七个回合，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真的是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反观沙厄，仍然轻松优雅地站在原地，好像方才的练习对她来说只是挠痒痒。 熵：“沙厄，你就一点都不累吗？” 沙厄耸耸肩：“正如我对你们所说过的，我小时候接受过不少实验——这点程度于我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 玦：“那……既然你接受过实验，你的能力是天生的吗？” “……好问题。” 沙厄挑挑眉，“我的能力是经历过无数次试验与甄选淬炼出来的，期间也吸收了许多失败者的残余力量。所以……” “我的回答是，一半一半。” 她的身边骤然浮现出众多的光点，光点在她手中跳跃着变化，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 她继续说：“我天生的能力的确是扭曲现实，但一开始很弱小，顶多修改小范围内的物件的位置……而随着实验后面不断的推进，我的力量最终成为能够……” 沙厄抬头看向空中金色的隧道：“……能够稳定这残缺的世界对接到阳面去。” 熵捧场地夸赞：“好厉害欸！” 沙厄轻轻一笑：“……行了，你们先休息一阵，我要线上处理一会那些难民的事宜。一小时后，我们继续训练。” “啊？才一小时？” 在两人的哀嚎声中，沙厄无情地转身去往别处处理工作了。 玦看向熵：“哎，要不我们到楼上吹吹风？那里凉快！” “好！” 两人爬到楼上，坐在一旁凸起的台阶上，望着那延伸至高天之上的通天梯。 吹着风，玦长舒一口气：“唉，不知道下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熵：“是啊……有点忐忑，也有点激动——你说，那个世界会不会就像阿里斯特说过的那样，没有人类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生命体？” 玦眼睛一转，猜想：“很可能耶…也说不定那个世界文明程度高到脱离银河系了呢！” 熵有些向往：“哇…脱离星球的话，那看着星河的流转肯定也很有趣！哦不过……” 她歪着头：“如果到了那个程度，筛选降临的方式又不知道是怎样的了……” 玦嘻嘻一笑，把玩着熵的手：“反正不管怎样，我们冒险的旅途又能增添一站了。” 熵反手握住玦的手，说：“或许……那个世界会是个童话般的世界，有着彩色的天空、像小黑一样可爱的生命——对了，小黑现在如何了？” 小黑到现在都没露出来，别是受伤太重了。 玦点点头：“我试着叫叫它——小黑？小黑？” 叫了半晌，玦的影子也没有一丝动静。 熵叹了口气：“它可能还需要修养……啊！它出来了！” 在两人惊喜的目光中，小黑终于慢吞吞地露出了一个角出来。 玦有些等不及，直接上手——就像拔萝卜一样，“啵！”地一声，小黑被他拔出一个……长条。 小黑似乎还留了一截在影子里，此刻它像是被拉伸的橡皮泥一样——唯一的不同是还有个领结和帽子歪歪扭扭地挂在上面。 ……不，应该是黏在上面。 熵忍住笑，拍了拍它：“小黑？现在还觉得难受么？” 小黑无精打采地：“……咕嘟咕嘟。” 玦：“微垣之前扔的，应该是乐园针对黑潮的反制措施……还好，只是短暂地使其丧失进攻意愿，没有什么大碍。” 小黑突然从玦的手中挣脱出来，一头栽到了熵的怀里。 熵顺手揪了揪它，对玦好笑道：“它似乎还在跟你怄气呢……真是的，心性跟小孩子一样。” 她拍了拍它，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喜感。 玦：“啧……小黑？” 他试图凑过去，小黑又立马扭过身去，不碰他。 玦无奈道：“行啦小黑，你还想吃冰激凌吗？” 小黑似乎微微支起身，有点犹豫，但还是不肯理他。 有戏！ 玦勾起嘴角，伸出手笑嘻嘻地补充着：“那……冰激凌管够！怎么样？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黑有点怀疑：“……咕嘟？” 玦举起手发誓：“真的！随你吃！” 小黑轻轻扭了扭：“咕、咕嘟。” 它终于不再排斥玦了，激动地又跳到玦的身上：“咕嘟咕嘟！” 熵轻笑：“看来它真的很喜欢冰激凌——这么一提，我也想吃了。” “嗯，等沙厄的训练结束，我们就……欸？沙厄？” 玦的话还没说完，就留意到沙厄走了上来，似乎是在寻找他们。 沙厄转头看到他们，松了口气：“你们在这里啊……我说下面怎么找不到你们。” 熵苦着脸：“沙厄姐，我们这休息还没到一小时呢！” 她的腿到现在还酸痛着，站起来都发抖。 玦忙不迭点头：“是啊，我们还要…呃……与小黑培养感情呢！” 他抬着小黑，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的真实性。 小黑不明所以，也“咕嘟咕嘟”地支棱着身子，像是赞同。 “不是训练。” 沙厄严肃地看着他们，“我们该离开这里了——阿里斯特，他定位到那个世界了。” 两人惊呼：“什么？！找到了！” 小黑又不明所以地“咕嘟”一声。 没想到啊…… 他们其实并没抱太大希望的，毕竟能让乐园那边关注的世界，其观测的困难程度肯定也绝非一般人能够应对。 不愧是X俱乐部的成员，阿里斯特可太给力了，居然真的能定位到那个世界。 干得漂亮！ 这下，他们就能更有准备地应对未来的冒险了！ 第199章 那个世界 “阿里斯特！那个世界怎么样？” 一进房间，两人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看了看屏幕上那看不懂的数据和图标，又看向阿里斯特。 沙厄跟在后面，也双手环胸听着。 阿里斯特向几人点头，他的眼底似乎带着些疲倦，衣服也仍是他们之前见到的样子。 他面向屏幕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我要告诉你们，因为是通过纵向宇宙的力量探查的，所以不会有什么清晰的图像——但根据现有的数据，我们也能获得不少信息。” 他敲了敲屏幕上的深红色的波长图标，说：“首先，正如我们先前猜测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筛选强度相当高，根据现有数据，差不多有VII级。” 沙厄放下手，她的表情突然严肃了很多。 玦歪着头：“VII级？嗯……听起来我们似乎也能应对……” “不，玦。千万不要想当然。” 阿里斯特摇头，“自V级文明开始，往上的每一个级别的文明的筛选强度都是以指数飙升。而且…筛选强度高的文明其实很少——VI级强度的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了。” 沙厄突然补充道：“是的，可以说，那些筛选强度高的文明一个个都不是等闲的世界——甚至都很可能是被乐园重点关注的世界。” 熵突然想到什么：“那之前……阴面的那个世界……” 阿里斯特点头：“经过我的后期调查，沙厄曾经的文明正属于VI级，也难怪能承受来自阳面这V级文明的大多数筛选辐射能量。” 沙厄嘱咐道：“所以说，你们不久后前往那边的世界，乐园的人很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记得随时保持警惕。” 两人点头。 玦：“那……阿里斯特，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吗？” 阿里斯特又看回屏幕：“当然。其次，这样的世界有着束缚非常大的世界规则。” 熵：“世界规则？” “是的。也就是说……” 阿里斯特的目光流转到他们两个身上，“当你们一进入到那个世界，有些事情就不是你们的意志能改变的了。” 玦皱起眉头：“你能说得更详细些吗？” 阿里斯特背着手踱步：“这样吧，我举个例子——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以蚂蚁为智慧族群的文明……那你们到那个世界的一瞬间，很可能也会变成……蚂蚁。” “什么？” 两人一惊。 连种族都会改变？ “当然，我这只是举例——事实情况我也无法精准预测到。” 阿里斯特舔舔嘴唇，“毕竟每个世界都不完全相同，要论数据……肯定还是乐园那边更加完善。” 熵想了想，突然松了口气：“没事！如果是族群改变，凭借我的力量，也可以重塑成原来的身体。” 沙厄突然说：“可能没那么简单——如果你们贸然变回原样，那个世界的规则也可能将你们判定为入侵的外来因素……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未可知了。” “沙厄说的对。” 阿里斯特抚着下颌，“你们可以脱离那个世界后变回原样，但切不要在那个世界中就重塑身体——以上所说的，是针对不同智慧种族的世界。” 两人若有所思。 所以说这种类型的高强度的文明，是凭借种族、生物天赋来渡过一次次的筛选的。 熵：“还有什么世界吗？” 阿里斯特：“还有一种世界，就是科技极为发达的那种。” “那样的文明，至少都能完全掌握运用太阳系的所有能源了——换句话说，就是在横向宇宙中走得比较远的高级文明。” “他们凭借强大的科技水平，能够一次次抵御筛选的灾厄——要我说，如果是碰到这样的文明，你们算得上运气不错。” 玦：“运气不错？为什么？” “为什么？” 阿里斯特又重复了一遍问句，缓缓喝了口一旁的茶水，说： “因为可以理解。” 理解…… 熵和玦琢磨了一下，顿时明白了—— 的确，比起那种诡异的、甚至无法正常面对的怪奇物种…… 单纯的科技水平高反倒是因为能够用理性所理解，那种文明更能让人接受和正常交流。 “当然不排除还有这样的情况——就是两者并存。” 阿里斯特的手指摩挲着杯口，叹气，“那样情况就更加复杂了，不好说。” 沉思了一会，熵：“那听起来，似乎就只有这两种……还有别的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阿里斯特似是感慨，“人是有局限的，我也不可能预见没接触过的东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这倒有一个边角料你们可以听听……其实我觉得吧，乐园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 玦煞有介事地调侃道：“呦！这么说来，肉体飞升、灵能飞升、机械飞升——可都齐了！” 熵：“话说…乐园……那算得上一个世界吗？” 阿里斯特扁扁嘴：“严格来说，应该不算——但我不怀疑那核心几席中，可能有人谋划着将乐园变作真切的世界——他们那么神通广大，十有八九这样想过……说不定已经尝试过了。” 众人陷入沉思。 唯有一直扒拉在玦的身上的小黑似乎啥也听不懂的样子。 “啪、啪。” 它一直拍打着玦，催促着他赶快给自己弄些冰激凌来。 “别动……” 玦把它扒拉下来扔到一边的椅子上，挥挥手，“自己先去玩，等会给你冰激凌吃。” 小黑像是八爪鱼一样瘫在了椅子上，触手不时摆动着，似是不耐烦了。 阿里斯特瞟了它一眼，突然问：“它……是不是变大了？” 以前没这么大吧？ 玦点点头：“是的。而且聪明了一些，就是最近有些黏人。” “噢。” 阿里斯特暂先不管这个，他继续说：“对了……还有最后一点。” 熵：“什么？” “既然是乐园的人让你们过去，你们也要注意，在那边可能还会直接碰到微垣——甚至说……” 他深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们，“……可能是别的席位，比如那个喜欢经常亲身干涉各个世界的家伙——” “弗莱格桑。” 第200章 冰激凌 众人坐在一起，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盒冰激凌吃着。 小黑单独享有一大桶冰激凌，它整个身体扎到了桶里，“咕嘟咕嘟”地享用着。 就算没有表情，也看得出来它很开心。 熵挖了一勺玦手中的口味，塞到嘴里，感受冰爽的绵密在舌尖化开：“嗯～你这个口味也不错！夏天吃冰激凌最舒服了！” 玦也尝了口熵的冰激凌，看了看小黑，而后转向阿里斯特，有点尴尬地说：“呃……小黑那些可能不够吃，已经见底了。” 沙厄轻笑着：“这么看，小黑还是很可爱的嘛！” 阿里斯特一脸黑线：“放心，我的冰库里还有很多，够它吃的。” “咳咳！” 他咳了两声：“说回正题，由于你们这次是被微垣要求过去的，我们必须假设这也可能是一种陷阱。” “所以我认为，你们到达那里时，在确认安全后，就应该考虑在适当的时机让我们过去。” 阿里斯特看了眼沙厄，继续说：“由于熵现在短时间内只能构筑出一个人，而且我们最多只能像安德里乌斯那样停留半小时——故而谁先过去也很重要。” 沙厄吃着冰激凌，点头：“是的。所以我们认为……” “如果当地环境比较危险，就在关键时候让我过去支援你们；如果还算安全，就找时间让阿里斯特过去侦测一下当地的情况。” 阿里斯特：“是的……不过这都要建立在你们没有分开的基础上——记住了吗？” 他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们。 此行相当危险，一有不慎，很可能就会丧命于那个世界，准备得再怎么周全都不为过。 熵和玦捧着冰激凌乖乖点头：“记住了！” 小黑不明所以地跟着点头：“咕嘟！” 阿里斯特叹了口气，走到别的房间，不一会就搬着一个精致箱子过来，放在了桌上。 听上去还挺有分量。 “咔哒。” 阿里斯特打开箱子，里面露出两个很是复杂精巧的……枪。 “喏，这个你们拿着。” 他把两把枪分别递给他们，嘱咐道，“这玩意也是由筛选者的力量驱动的……但由于刚研发出来，有效使用期不算长——你们省着点用。” “哇！” 他们接过枪，反复摩挲打量着。 熵兴奋着：“好酷耶！” 玦挤挤眼：“不愧是阿里斯特，我们组织的头脑担当！” “咳咳！” 阿里斯特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你们记得谨慎使用。” “啊……该说不说，虽然危险，但我也很期待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 沙厄双腿交叠，歪头畅想着，“说不定会有粉色的天空，有可以吃的糖果房子，也可能有像星空一样的湖泊……” “——你以为是什么童话故事吗？” 阿里斯特吐槽，“就算有那样的世界，其背后也肯定蕴藏着诸多危险。” “就是想想嘛～” 沙厄有些兴奋地搂住熵的脖子，揉了揉她的脸：“不过真好，有你的能力，我们也能不局限于一个世界了！” 熵有点不自在地歪着脖子：“我……也只能让你们在那里待上半小时，然后你们的身体就会强行把你们的灵魂拖回来。” “这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掉……不过要容我想一阵子。” 阿里斯特沉思了一会，起身走到冰库又给小黑拿了桶冰激凌，看着小黑又一头栽了进去，眯着眼睛说：“这家伙可真能吃——它已经吃了至少5公斤的冰激凌了吧？” 就跟它的母体一样，像黑洞似的。 玦耸耸肩：“毕竟它帮了我们许多，就让它吃吧。” 玦又吃了口冰激凌，然后问：“对了，关于你之前提到的弗莱格桑这个人……” “这个人我以前对你们提起过。” 阿里斯特面色严峻了许多，“不同于我们并不算清楚的微垣，弗莱格桑此人阴晴不定，性情乖戾，实力相当强大——如果你们不幸碰到他，记住——逃跑为上！千万不要和他正面接触。” 熵：“他就那么可怕？” “没错，更不要提你们的特殊性……他若是注意到你们，那真说不好你们能不能逃出来了。” 阿里斯特总结：“总而言之，此行凶险，千万小心——有问题时刻通过精神空间问我们，我会尽力。” 他俯身拍了拍他们两个，眸子微沉：“……一路平安。” “……嗯。” ----------------- 本世界中。 焦唐在楼下的小院子里打着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就差趴下来了。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低沉而有力，逐渐由远及近，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最终在院外戛然而止。 焦唐立马醒了，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人后，连忙迎了上去。 “长官！你怎么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你站住。” 被叫长官的男人盯着他，眼睛中寒光凌冽，“你这几天真的都好好盯着他们了吗？” “是……啊。” 焦唐不解道，“我不是每天都好好上报了吗？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说小林奈奈那个组织猖狂到阻扰了你们两次么……我过来看看。” 男人看向楼上，抬脚往那边走去，“既然来了，就顺便拜访一下他们两个，权当慰问一下。” 焦唐连忙条件反射地，一个跨步挡在他的面前。 “焦唐？你做什么？” 男人皱起眉头，看向焦唐的眼神中带着审视。 焦唐结巴了一下，而后陪着笑脸道：“我…我……长官，他们应该在休息，这样贸然打扰不好吧？” “呵，果然。” 男人莫名笑了一声，“焦唐，你不觉得被下什么暗示了吗？” “……暗示？什么暗示？” 焦唐像是听不懂一样，一脸疑惑。 男人眸子微沉：“……哼，看来就算提醒你也没有用——让开！” 焦唐仍执着地不让：“不是……长官，他们真的在休息啊！我……” “后面的！控制住他！” 伴随着一声令下，一群士兵突然过来一起控制住焦唐的四肢。 焦唐惊道：“不是……你们这是做什么？！” 男人不理会他，正要径直上楼，却发现楼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男人眯起眼睛：“啊……我知道你，兰德尔先生……是吧？” 兰德尔眼睛闪了闪，语气平静：“……正是。” 第201章 赖协初 兰德尔荧蓝色的眼睛有些瘆人地盯着男人，他一板一眼地问：“请问你是？” 男人稳住心神，眯起眼睛。 根据焦唐之前的汇报，他清楚兰德尔的杀伤力远比他们之前预估的高。 尤其是他在机甲状态下的杀伤力……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姓赖，叫赖协初，是焦唐部门的直属长官。和……莫梭是平级。” 兰德尔点头：“我知道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听说几位路上再度遭到那个恐怖组织的骚扰，所以过来慰问一下。” 赖协初有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配合着他那带着伤疤的脸足以吓哭小孩。 “兰德尔先生，方便我见一下熵和玦吗？他们这几天应该都没出门吧？我们很是担心。” 兰德尔突然不说话了，荧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直盯着他。 赖协初快要挂不住笑容了，他也搞不懂眼前的铁皮到底在想什么：“呃……兰德尔先生？” 兰德尔终于硬邦邦地开口：“他们需要休息。” 赖协初摊手：“正是因为担心两位有什么不适，我才过来看一看。毕竟他们后面还身负要事，可不能出差错。” 他语气缓和，态度却不容置喙：“麻烦…兰德尔先生行个方便，我只是拜访一下二位，没有恶意。” “……” 兰德尔与他僵持了几秒，而后突然说：“你们对于他们能力的威力评级有多高？” 赖协初有点意外兰德尔挑起这个话题。 他倒也不掩饰，直接照实回答：“还是很高的——威力方面，差不多能对标坦克。” 但重视程度却是顶级的。 毕竟他们通过筛选的灾厄穿梭世界的力量才是最珍贵的。 “那么，请容我更正。” 兰德尔平静地说，“在另一个世界中，他们是可以直接抵抗卫星激光武器的冲击的——而且能毫发无损。” 赖协初的眼睛蓦然瞪大，瞳孔地震：“什么？！” 卫、卫星激光武器？！ 身为军人，他当然清楚这种程度的武器的强度—— 那可是核弹的百倍威力啊！ “这、这……” 他沉浸在这震惊的情绪中，面对兰德尔的话，他毫不怀疑对方会欺骗他——因为欺骗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嘶……呼……” 他连忙缓下自己的心情，然后看向兰德尔，“兰德尔先生，为何要与我说这个？” 兰德尔的眼睛闪了闪：“我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熵和玦承诺会帮忙解决此次筛选，那必然不会食言，所以……”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也请各位，不要深究他们的事情……这既无意义，也只会令他们感觉到麻烦和不悦。” “到时候……以后的什么合作事宜恐怕也难以进行了。” 赖协初眸子微沉：“……呵，没想到兰德尔先生也如此能言善辩，可如果……我今天必须见到他们呢？” 他在试探。 试探兰德尔对他们的态度。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叫人喘不过气。 兰德尔就那样盯着他，不说话。 赖协初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他轻轻摩挲着掌心，尽管目光轻松，但心里却非常紧张。 “……” “……” 终于，这场无声的对峙以—— “咔哒。” 是门开的声音。 伴随着脚步声，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兰德尔……？你们在做什么？” 玦率先出现在楼梯口，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熵跟在后面，眼中也是疑问。 是的，通过精神空间中每隔一段时间的询问，两人在得知有人过来的消息后，就立马赶回到了本世界。 不过反正都过去了好几天，也该回来了。 兰德尔之前的沉默也是因为在告知玦。 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兰德尔转过身，如实回答：“我在阻止他人打扰你们的休息，比如眼前这位叫做赖协初的先生——据他说，他是焦唐的长官，与莫梭同级别。” 熵、玦：“哦……” 还是个高级别的长官。 “不不不……怎么能说是打扰呢？是慰问，慰问哈哈哈……” 赖协初尴尬地笑了笑，几个跨步走上楼。 他继续说：“这次来，也主要是因为筛选的精确时间确定下来了。” 熵：“哦？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晚上8点左右——两位请做好准备。” 赖协初顿了顿，然后说：“那个……玦先生，焦唐他……” 玦无辜地抬起头：“他怎么了？” “他是不是……被你下了什么暗示？” 赖协初虽然是在问他，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就是你控制他的！ 玦挑起眉头：“怎么会？没有的事。不过若你执意这么认为……可以现在去看看他，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已经正常了。”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表面上承认。 “……行。那么两位，还请准备好明晚的相关事宜。” 说罢，赖协初抿起嘴唇，又扫了眼兰德尔，离开了。 熵和玦目送此人离开后，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还没打算暴露自己能自由穿行于以往世界的能力。 “对了，兰德尔。” 玦转向机器人，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带你过去到那个世界也不错……小黑。” 小黑从他的影子里冒了出来。 “咕嘟。” 玦看着兰德尔：“你先进去试试，看能不能藏在小黑身体里跟我们过去。要是感觉有强烈的不适……那就算了。” 兰德尔点头：“好的。” 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咕……” 小黑迅速吃下了他，整个过程相当丝滑，两人甚至都想冒出一句：没有水花！满分！ 玦：“咳……小黑，快把兰德尔再吐出来。” “呱唧”一声，兰德尔冒出了头，他慢慢爬了出来。 熵连忙问：“怎么样？兰德尔？很难受吗？” 兰德尔站稳后说：“其实……比起难受，我在里面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 他突然有点迟疑。 熵：“甚至什么？” “甚至……就像人类睡觉一样——在里面，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202章 海啸 两人惊异地看着兰德尔。 虽然猜到兰德尔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居然还感觉舒服是他们没想到的。 玦：“难道也是因为机器人的缘故吗……” 而阿里斯特和沙厄就不能长时间呆在小黑身体里，作为人类，他们的心智也会像之前的焦唐那样受到严重的削弱。 熵转圈打量了下兰德尔，见没有什么问题，松了口气： “嗯……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好事。有了兰德尔跟过去，我们行事也更保险一些。” 兰德尔似乎有点喜欢方才的感觉，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现在到里面‘睡’着，待到你们到达新世界后再出来。” 玦：“好。” 兰德尔向两人点了下头：“希望一路顺利。” 而后，他又跳回了小黑里面了。 …… 熵：“呼……这样……也算准备周全了。” 他们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 玦：“……嗯。” 两人眺望着远处的海浪。 “哗——” “哗——” 此起彼伏的浪涛拍打在岸边，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轰鸣，宛如大自然的奏鸣曲。 这旋律时而轻柔，仿佛海浪在与沙滩耳语；时而激昂，像是海洋在展示它的力量。海风吹拂，带来咸咸的海腥味和丝丝凉意，仿佛在这美妙的乐章中加入了一丝清新的气息。 但那无形的威胁正在逼近，没有人能预见明天的灾厄会如何降临。 在这片短暂的平和之中，隐藏着无法预料的命运，等待着在不久的将来展现它的力量。 他们紧握着彼此的双手。 心脏在随着潮水的声浪而不断起伏跳动，诉说着些微的不安。 熵轻声说：“没关系……我们一起。” 玦微微点头：“嗯，我们一起。” ----------------- 第二天。 天气属实不好。 在远处的海平线上，乌云正在悄然聚集，预示着风暴的来临。大海的深处，暗流涌动，仿佛在酝酿着某种不祥的力量。 房间里的电视播放着紧急新闻，主持人的声音传出来： “据气象局检测结果，本次涨潮现象是史无前例的。海洋表面的剧烈变化和海底地质活动的异常导致了这次前所未有的潮汐。我们预估此次涨潮的海浪高度和范围将超出以往任何一次记录。” “请所有靠近海岸线10公里内的居民立即配合警方行动，听从指挥，迅速撤离到指定的安全地带。警方和救援队伍已经在沿海地区布防，将引导大家有序撤离。” “各位居民务必保持冷静，切勿惊慌，携带必要的生活物资和证件，但请勿携带过多行李，以免影响撤离速度……” 熵和玦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远处不断接近的海浪，心中的兴奋感随着浪潮翻涌。 “哗啦啦——” 被狂风掀起的潮水像是暴雨一般洒落在地面，水珠四散飞溅，仿佛无数晶莹的碎片在空中乱舞。 每一滴水都带着风的力量，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期待、兴奋、紧张、局促…… 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仿佛一场无声的交响乐在心中奏响。 他们知道，“筛选”就要来了。 焦唐小跑着过来，身上穿着雨衣，显得很是匆忙。 他表情复杂，大声道：“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毕竟此次的筛选来势汹汹，强度明显是以前剧院和学校那两次的好几个数量级。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力能够抵御的！ 熵挑着眉毛：“难道我们现在说不想干了，你们还能同意不成？” “我……” 焦唐的表情犹豫了一瞬，而后坚定地说，“如果你们感觉无法做到的话，我会尽力护送你们离开的！” 两人意外地盯着他。 玦拍了拍他，感叹着：“没想到啊，你小子还真是有情有义。” “啧，现在不是谈论咱们兄弟情义的时候！” 焦唐慌张地看向不断袭来的风暴，抬手尽力抵挡着空中砸下来的雨点。 焦唐：“对了，兰德尔去哪了？” 到现在就没见着那个机器人。 玦：“他会跟着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呼——呼呜——” 风又突然大了些，一滩海水“啪”地甩到了焦唐的脸上，他有些狼狈地抹了下脸 “咳！说实在的，你们到底行不行？不要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等下因为筛选而掀起的海啸……其威力足以瞬间淹没这座海滨城市！” “呼——砰——！” 海水被风卷起，形成高高的浪头，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和沙滩，发出剧烈的响声。 熵回头望向远处，那些士兵们早已在赖协初的领导下协助当地警方去疏散居民了。 他们慌慌张张地，在泥泞的路上冒雨前行，留下一个个仓促的足印。 可…… 倘若这场灾难真如预测的那样，会直接危及4000万人，那么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这些努力就没有丝毫的用处，只是垂死挣扎。 ——无人能够逃离这场灾难。 所以说…… 他们两人，真的被给予了很多的期待和希望啊…… “哼，放心吧！” 熵笑嘻嘻地，脸上毫无惧色，“我们可是比你想得要强很多呢！” 玦将焦唐往后一推，向他摆摆手：“你也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焦唐双手抵御着狂风，嘴里也灌满了风，似乎还想说什么：“你们……”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们两人的身姿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挺拔，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水珠在他们身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在这无边的风雨中，他们的身影是如此孤独，却又如此壮丽。 “……保重、平安。” 焦唐留下这两个词，郑重地点了下头，牢牢记住这个画面，而后转身离开。 “哗——！！！” 潮水冲上陆地，瞬间淹没了原本平静的海滩，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摧枯拉朽地冲击着一切障碍。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气息，水滴在风中交织成一片模糊的水帘，仿佛天地间失去了界限。 两人紧紧抓住彼此的手，飞上天空。 淡金色的身影是如此地不起眼，几乎被浪潮淹没。 这一刻，风与海、水与地，都在一场壮丽的交响中达到了最激烈的高潮。 第203章 混乱中的视线 有的时候…… 可不要忽视暗处的眼睛哦～ 在海啸之上的云层中，一抹不起眼的身影时刻关注着下面的动静。 那人侧着身体，整个人轻飘飘地，好似随着云絮浮动，烟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哎呀呀～这就是那个新人最近关注的小家伙呀！有意思……这么看，确实还挺不一般的。” 她轻笑一声：“但愿你们值得我的关注……” 正当她看到席卷而上的水龙卷吞没他们时，好像被什么提醒了似的，愣了一下。 “……嗯？又什么事？” 她掏出一颗石头，石头上显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另一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去哪了？梅耶塔？” 女人轻笑着：“呵～干什么？什么时候首席还关心起我的私人行程了？” “……”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然后声音清冷地： “你既然提供了那个所谓超脱了筛选的世界的信息，就有必要协助我们的调查工作。” 梅耶塔撇撇嘴：“我不是说过了吗？而且也提供了那个世界的位置……” 男人沉声道：“但我也告诉了你，后续调查中并没有在你说的坐标那里发现那个世界。” “那就是你们的能力问题了～我可管不着！” 梅耶塔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呜哇～～没别的事的话，我就挂了。” 对面的男人皱起眉头：“你现在在哪里？没空的话我可以过去找你交流一些那个世界的细节。” “……哼，真是败给你了。” 梅耶塔无奈地瞥了眼下方。 看来今天势必琐事缠身了，真没劲。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我这就回去——不过事先说好，我这边应该没有更有效的信息了。” 男人回答：“那就是基于我的判断的结果了。” “你这人可真是无趣！不过……” 梅耶塔声音一转，俏皮了些： “哼哼～既然要我协助你的工作，作为回礼，你可要参加我下次举办的宴会！” “……你知道我并不享受那样的场合。” “这可由不得你！而且我有预感——”她眉眼上扬，语气突然神秘了些许，“——下一次的宴会，肯定会很精彩！” 勾起嘴角，最后瞥了眼下面滔天的水龙卷，梅耶塔哼笑着消失在云翳之间。 ………… “轰——！！” 大海似在咆哮，似在嘶吼。在大自然的阴影下，一切人力救援都显得那么苍白。 “哗——！” 悬于天地间的水龙卷声势浩大，湍急的水流急促得似要撕裂空气，迅速将他们两个人裹挟进去。 金色的光点隐于铺天盖地的灾厄中，或明或灭……仿如两只相伴的萤火虫，哼着童年的歌谣轻轻飞进风暴之中。 “砰！” “轰隆——！” 席卷而起的石块和建材疯狂地砸向海滨城市，一时间，众多建筑毁于一旦。 远离这座城市的一处大厅内。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拿人民的性命在赌！” 一个身着正服的人愤怒地敲着桌子，他大喊，“瞧瞧你们在做什么？！尸位素餐到这个份上，居然将4000万人的命交由两个不知底细的筛选者决定——不觉得可笑吗？” 室内静了一瞬，而后一个军装老人缓缓地掀起眼皮： “……要不然呢？你有什么高明的方法？” “我之前就提出了！至少大陆那边的国家愿意暂时帮助我们的难民……” “呵！你在开玩笑吗？让他们引渡我们国家的难民——先不提政府的国际颜面何在……4000万的人口啊！如此庞大的基数，我们就算说是亡国也不为过！” 那个人气得脸都歪了：“八格牙路！政府的颜面重要还是人民的性命重要？！” 军装老人鄙视地看着他：“嘁，在野党就是这样……你难道是第一天参与政治工作吗？” “你……！” “——各位先生！” 大门被人“砰”地一声打开，来者慌慌张张地踉跄了一下。 老人瞥了眼：“怎么慌慌张张的……受灾情况现在如何了？” 按照预计时间，那两个筛选者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成功……那个海滨城市现在估计已经完全被淹没了…… 虽然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受灾情况只有预计的20%，而且——潮、潮水开始退了！” 众人大惊，倏地站起身来。 “什么？！那么快？” “居然……真的成功了。” “这样的力量，太恐怖了……” ----------------- 在黑暗与混乱的天幕下，这两点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宛如星辰般闪烁不定，彼此间的联系仿佛有着神秘的力量。 不一会儿，灿金色的光芒“轰”地爆发开，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犹如一轮突然升起的太阳，将黑暗驱散殆尽。 这一刻，带来灾厄与绝望的狂潮仿佛被这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震慑，开始迅速平息。 巨浪在光芒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温顺，狂风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它的咆哮。 当两人的力量再一次为他们打开了纵向宇宙的通道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投身进去。 …… 在那一瞬间。 无人察觉到的虚空中，好似有一个不知名的存在留下了语焉不详的话—— 【嗯……这一章节讲述的是，两个相似的灵魂远渡重天，流连于各个世界的经历……】 【呵，很有趣，不是吗？尽管许多的世界中都有类似的神话，但能真实演绎出来的并不多。】 【他们的故事？啊…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地结束，倒不如说——以后，他们的一切或许能厚到单独成为一本书呢……】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夜空中，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 随着风暴的平息，海面恢复了宁静，夜空中的星辰再次显现出来。 …… 再度进入纵向宇宙，两人觉得适应程度较之以往高了一些。 放之前的几次，他们都撑不过个把分钟。 而如今，他们的力量居然已经足以坚持好一阵子了。 甚至比起以前，他们更能有余力打量着此方宇宙。 “啪嗒啪嗒——” 散发荧光的千纸鹤拍打着纸质（？）的翅膀，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引领着他们的方向。 飞翔在纵向宇宙的洪流中，那些形状各异的世界一个个掠过他们的视野，有的残缺不堪、有的完满漂亮。 直到一个明显散发着无法描述的强大力量的世界停留在他们的眼前。 是了。 ……就是这个世界了。 第204章 新世界 这淡红色的光芒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气息，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光芒四周的空气似乎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而可怕的预言。 每一次光芒的闪动，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心灵深处轻轻拨动，让人不自觉地颤栗。 这就是VII级的世界么…… 在这光芒的笼罩下，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空间也变得扭曲不定。 熵抿起嘴唇，压下心中些微的不安，看向玦：“我们进去吧。” 玦点头：“……嗯。” 他们深吸一口气，向这个世界伸手…… 淡红色的光芒微微闪动了一下。 突然——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这个世界迸发，宛如千钧的力量拉扯着他们的灵魂进入这个世界！ 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 很不对劲！ 玦大惊，顿时想缩回手：“等……！” 话未说完，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在急速旋转，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他们的意识被这吸力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球形飞去。 那光芒在眼前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哗——” 最终，他们的灵魂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完全拉入了那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世界。 四周的一切瞬间静止，周遭的时空顷刻陷入停滞，思绪也在那一瞬间被拧成了一团。 感官……似乎失灵了，只有重力撕扯着他们的大脑，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 ----------------- 在黑暗中沉睡着，过了许久，似有模糊的声音浸入到梦中—— “这是什么？” “没想到……还是活的……” “嗯……行，就按之前说的那样……带走……” “可别弄出什么麻烦……” “要是逃走了……我们……” “……嘁，知道了，一群破玩意……” “……哥……真的……” “看……别死了……” “行了……带上走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后，便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的器械的声响，其中还掺杂着机器运作的烦人的“滋滋”声。 他们的意识仍未清醒，也未留意到那些声音，继续陷在睡梦中。 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他们的思绪在梦境的深处徘徊，无法挣脱那无形的束缚。 啊……好困…… 迷迷糊糊地，他们遵从身体的本能沉浸在梦的海洋中。 就像在胚胎状态下的婴孩，仍无意识地沉眠，只是等待着力量足够挣脱束缚的那天。 ----------------- “……” “…………” “呼……嗯……” 玦有些头疼，但更多的是觉得窜遍全身的寒意，令他生理上地战栗。这股寒意如同冰冷的触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使他全身发抖，仿佛置身于极地的冰雪之中。 他尚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整个人昏昏的，全身无力，肌肉松弛。 那种疲惫感仿佛将他整个身体都拖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让他无法集中思绪，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周围的环境。 ……就像已经昏睡了好几天似的。 “呼……” 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 “！！！” “咕、咕噜噜——” 他居然……正泡在一个巨大的培养仓中！ 透明的培养仓四周布满了管道和仪器，冰冷的液体将他完全浸泡其中，缓缓流动的液体带着刺骨的寒冷。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无法正常跳动。 培养仓内的液体仿佛有着某种镇静的成分，使他的身体变得沉重而迟缓。他试图抬起手臂，但四肢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无法动弹分毫。 “唔咕……咳咳咳！！” 玦下意识地要挣扎，在喉咙短暂地呛了几口液体后才发现——这似乎是某种富含氧气的液体，他虽然身体很难受，很不适应，但肺部却能自主地呼吸。 不……不行…… 他的目光四处游移，透过培养仓的玻璃壁，他依稀看到外面的房间布满了闪烁的仪表和冷色的灯光，整个环境充满了冰冷和机械的气息，令人不安。 玦费力地想： ……我、我至少得出来。 ——小黑！ “砰！” 小黑很应时地从他的影子里窜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地撞碎了培养仓。 “哗啦——” 培养仓内的液体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带着冰冷的触感和压迫感，瞬间流满了地面。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宁静彻底打破。 玦也无力地掉了下来。 就在他将要摔倒在玻璃碴上时，本来已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想到自己像是掉到了一滩橡皮泥上，十分柔软。 ……还有点黏糊。 小黑贴心地接住了他。 它晃了晃身子，像是在寻求夸赞。 玦此刻虽说摆脱了培养仓的桎梏，但人却是非常虚弱，甚至连呼吸都万分艰难。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穿过一片荆棘，刺痛着他的肺部，仿佛要把最后一丝空气都挤出他的胸腔。 “咳咳咳咳！！呼哈……呼哈……呼……” 他痛苦地咳嗽了一会，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 每一声咳嗽都带来剧烈的震动，几乎让他眼前一黑。 玦几乎花费了所有的力气，仅仅是为了呼吸，连打量一下自己目前状况的心思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都感觉相当困难。 他想要抬起头，看看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但脖子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铁链，无法自如转动。 怎么……回事？ 玦现在只有意识稍稍正常了些。 难道说……他已经被本地人捕获了？ 那……熵又去哪里了？在别的房间么？ “……咳、咳。” 好一阵子后，咳嗽的频率终于逐渐减缓。 玦费劲巴拉地在小黑的帮助下微微支起了身子。 身子…… 玦的目光慢慢向下。 “这……！！！” 他总算是留意到了自己的身体，震惊地瞪大眼睛，瞳孔地震—— 他、他…… 他整个人是赤裸的！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本的身体了！ 第205章 身体 玦盯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确实还是人类的双手，只是…… 型号未免也缩小了太多了吧？！ 玦慌张转头，终于在一个能够模糊地映出他的样子的器械中隐约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一个小孩。 身子矮矮的，四肢短短的，就连那里……也是小的了。 我靠！ 玦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又扯了扯。 ……就跟小孩的脸一样，光滑细腻有弹性。 麻了。 这、这才多大？ 有五岁吗？ “轰——！” 整个房间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似乎是门外的哪里发生了什么爆炸事件。 玦的小身子被震得一歪，又“啪叽”一声摔回小黑的身上。 “哗啦——砰！” 房间中一些桌上的物件在震荡中掉落下来，散落在地。 怎么回事？！ 玦趁此也环视了下这个房间。 这是个封闭的房间，并不算多大，除了刚才的培养皿，也就剩一些桌椅和让他看不懂的器械。 房顶那隐于天花板后的耀眼的灯光照亮了室内。 桌椅上还有停留在待机页面的屏幕，里面或许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兰德尔应该擅长。 “轰轰轰——！” 玦正要让小黑放出兰德尔，却又被门外剧烈的轰炸声一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成孩子的缘故，他感觉耳膜更敏感了些——那爆炸的声音几乎都要令他耳鸣了！ 玦立马难受地捂住耳朵，不由自主地抱着小黑蜷缩在角落。 耳朵上还挂着阿里斯特给他的翻译器，有些松，玦赶忙调整了一下，固定在耳朵上。 在旁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可怜的、没衣服穿的孩子，在灾难下瑟瑟发抖，显得无助又害怕。 “砰！” 当5179慌忙踢开房门时，不禁愣住了：“……小孩子？这……” “欸！动作快点！弟兄们要撑不住了！找到了没啊？” 5179远处的同伴朝这边大喊，不停地催着。 5179朝后面摆摆手，盯着玦：“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玦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吓吓”的沙哑声音。 玦不禁又咳了几声：“……咳咳咳！” 应该是因为方才呛了培养仓里的液体太多，喉咙积水，暂时难以发声。 “快点啊！” 5179的同伴又在催了。 5179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跑过来，一把抱起玦，而后夺门而出。 玦愣愣地盯着5179号。 眼前的这个家伙…… 不是正常人类！ 他全身好像都是机械的身躯。 不过和兰德尔有所不同的是……他似乎还有着部分人类的样子，比如脸。 就在玦惊疑不定时，5179用着常人难以匹敌的速度抱着他飞奔出这里。 或许是对小孩的照顾，他虽然牢固地抱着玦，力道却不让他难受。 玦转着脑袋，迅速打量了下一路上的环境—— 除了方才的房间，这里的走廊都是用银色的坚固建材筑成的，地势应该还挺复杂，起码抱着他的这个机器人已经绕过了好多弯了。 “轰——！” 走廊拐角的另一边似乎正在发生激烈的冲突，枪声和轰炸的声音不绝于耳。 玦又难受地捂上了耳朵。 5179看了他一眼，而后对拐角另一边的方向大喊：“可以了找到了！快撤！” 同伴回应：“得嘞！” 喊罢，5179迅速带着玦跑出了走廊。 玦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豁然开朗。 玦瞪大了双眼。 大片的落地玻璃窗环绕着脚下的建筑。 而玻璃窗外…… 是星空。 若不是玦此刻说话还很困难，一定会冒出一句：“卧槽！” 他上太空了？！ “卧槽！” 通过翻译器，玦听到这个抱着他的人倒先他一步吐槽起来，不过不是因为景色。 5179骂骂咧咧着望着玻璃窗下方：“这群不靠谱的家伙，居然把飞船停在这下面。” 要是放以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现在他手上还有个小孩…… 5179看了看玦。 玦一脸无辜地与他对视。 “……真麻烦。” 5179嘟囔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身防护服罩在玦的身上，然后一手抱住玦，另一手对着玻璃发出红色的激光。 “干什么呐？！怎么磨磨唧唧的，那边都快追过来了！” 底下的同伴又在催促了，走廊另一边传来更多的急促的脚步声，时间紧迫。 5179向下吼了一声：“催什么催，我已经够快了！” “滋滋……咔哒——” 没一会，激光将这个玻璃镜切割出一个缺口，5179一脚将切出来的残块蹬到旁边。 “呼——” 太空中的冷空气立马窜了进来，强烈的压强将人往外面吸。 5179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咚！” 他带着玦稳稳地落在了一处飞船的甲板上，然后迅速地跑进了飞船的室内。 玦因为太小了，又被防护服罩着，一时间看不到外面的样子，只能听到声音。 “轰隆——” 飞船似乎已经启动飞离了刚才的地方。 “……你这次怎么那么慢？5179？” 一个陌生的声音质问道。 另一个声音说：“算了算了，只要成功就没事——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东西？” “……你们自己看吧。” 5179把玦轻轻放到地面上，拉开他的防护服，露出玦那小小的脸，然后一脸复杂地坐到一旁。 玦有点呆滞地望着这些围着他的人。 差不多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但他们的身体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机械化。 奇怪的是，有的人在没有机械化的部位也不是正常的肌肤，而是……像是异变了的生物组织。 那些人看到他的样子后也呆滞在原地。 氛围一片寂静。 半晌后。 终于有人磕磕绊绊地说：“这……怎么是个活的？” “我也想问啊！” 5179抗议地敲了敲旁边的桌子，“你们怎么做的调查？这活的玩意要是在我们这里死了，那之后的什么计划都甭想了！” 众人七嘴八舌道：“这谁能预料到嘛！” “……没办法，只能先养着了。” “话说……你们有人会养娃吗？” “……” 又是一片死寂。 第206章 小孩子 玦当然也想先通过精神空间联系一下熵，但或许是刚从培养仓出来的原因，他现在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更遑论使用能力了。 哎呀。 玦的小腿一软，身子一歪，又瘫坐在了地上。 ……可恶，他现在居然连站立都那么困难了吗？ 玦撇着嘴，小手愤怒地拍了拍地面。 可这一幕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显得娇小可爱多了。 5179连忙过来，将他扶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我发现他时，他不知道怎么的，培养仓破了，人也掉了出来，现在似乎还很虚弱。” 其他人讨论着：“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弱小。” “他才多大？这么小……身子还没我的腿粗。” “似乎……3到4岁？” “好可爱啊！要不是还有计划，我都想养着他了！” 5179看向其他人：“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奇怪吗？” “确实……” 众人蹲在玦的面前，挤眉弄眼地扒拉打量着他。 玦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于是选择了面瘫。 “他长得……太正常了……居然全身没有一点异变。” “不过也能理解吧？既然被养在培养仓中，说不定是那些家伙特地培养出来的。” “也是……”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小东西确实有着很大的价值？” 有人兴奋地说：“这样我们谈判成功的可能性就高很多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起码我们要保证他这段时间死不了……咦？他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一个人瞄到了玦手中一直抱着的小黑，奇怪道：“5179，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5179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个？只能都塞到防护服里了……或许是一个抱枕吧！” “……对了，你们谁有多余的衣服？这小家伙一直光着屁股，就算飞船里面是恒温也不太好。” 玦：…… 我也不想光屁股的。 众人迟疑着：“就算有…也没他这么小的尺寸的呀……” “噢！我想起来了！我应该有一套！” 一个粗壮的汉子一拍脑袋站起来，他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就带着一套小码的黄色衣裤走出来。 他拿衣服比划了下玦的身子，瓮声瓮气地说：“虽然还是有点大，但勉强能穿。” 有人问：“你这哪来的？我记得你也没有弟弟妹妹啊？” 汉子挠挠头：“嘿嘿～我……平时有一些爱好嘛！” 众人立马退开，眼神像在看一个变态：“卧槽！你恋童癖啊？！” “不是不是！” 汉子急忙摆手，解释着，“我不是恋童癖！只是平时喜欢做一些针线活而已……这衣服是我难得练手成功的一套。” 5179拍拍他的肩膀，感慨：“看不出来啊！兄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佩服佩服！” “嘿嘿。” 汉子羞涩地笑了笑，而后上前打算给玦穿上衣服。 玦立马向后一缩，嗓音带有些孩童特有的尖锐：“不！我自己来。” 说着，他一把抢过了那套衣服，在防护服的笼罩下慢腾腾地穿着。 ……没有人会乐意其他人看自己的裸体。 众人大惊：“他能说话啊？” 5179也震惊地看着他：“我之前在那个房间里时，他只能发出一点声音……我还以为他是哑的！” 一群人盯着在防护服下倒腾的玦慢慢地蠕动着穿衣服。 玦费劲地穿完衣服，整个人就像个可爱的布娃娃一般，惹来众人怜爱的目光。 刚才的汉子凑近玦，努力扬起和善的笑容，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玦抱着小黑盯着这个人，心中想着： 既然现在自己还没恢复到能使用能力的地步，那么最佳的选择……就是装傻套话。 至于兰德尔……还是等他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后再让他出来吧。 玦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抬起头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叫玦。” “居然不是编号？” 包括5179在内的众人一愣，看向玦的眼神莫名复杂了些许。 大汉顿了一下，继续问：“那么……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玦诚实地摇头：“不知道哦。” “所以你一醒来就是在那里了？” “嗯嗯，小黑带我出来的。” 5179：“小黑？” 玦捧起手中那一团黑色的泥巴状东西，天真道：“就是它！小黑是我的好朋友呢！”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小黑身上。 小黑动了动：“……咕嘟。” “卧槽！这个东西也是活的！” “小心！” 一群人吓得立马散开——无他，这个被叫“小黑”的东西，看起来未免太诡异了些。 “这东西也是那群家伙研究出来的？好恐怖的感觉……” 玦并未反驳。 有时候，让其他人自己猜，或许能让他获得意外的信息。 他抬起头，天真地看向周围，声音稚嫩：“叔叔阿姨，你们是谁啊？” “呃……” 众多大人一时语塞。 他们总不好说是劫持他的吧？ 5179犹豫着解释说：“这个……小玦小朋友，我们……是带你出来玩的，高兴吗？” 这种话术实在太像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了。 骗小孩呐？ “小孩子”玦忍着心中的吐槽，歪着头：“真的吗？大家都是来陪我玩的吗？” “呃……对对对。” 一群大老粗忙不迭地点头。 当务之急是安抚住眼前的这个小孩。 毕竟作为那些家伙的试验品，谁知道身上有着什么样的能力？ 万一爆发了怎么办？ 玦抬着头，不得不说，以小孩的身高看这些大人贼费劲： “哦……那我们去哪里呀？” 5179忍不住捏了捏玦的脸：“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点，等休息好了就带你到处去玩，怎么样？” 玦按捺下心中的不自在，乖乖点头：“好哦。” 说罢，他好奇地环视了下飞船的内部。 借助着小孩子的优势，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到处晃悠，打量这个飞船的内部构造。 5179怕他乱跑，索性把他抱在一旁。 5179打开飞船内部的厚实舷窗，招呼着玦：“喏，看看外面的景色，你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呜哇！” 玦的视线定在了那外面那层透明舷窗的外部，不由惊叹。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汩汩流淌的星河！ 第207章 小孩子（2） 无数星辰如同珍珠般洒落在深邃的宇宙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仿佛一条光辉灿烂的银河，在黑暗的宇宙中蜿蜒流淌。 星光透过舷窗洒进飞船内，投射在玦的脸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 玦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凝视着这壮丽的景象，心中泛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和敬畏。 每一颗星星都像是在述说着宇宙的古老秘密，让他沉醉在这无声的怀抱中。仿佛在这一刻，时间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那无尽的星河在缓缓流淌。 童年的梦好似在这一刻呈现在眼前。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坐在阳台，仰望夜空，好奇着、幻想着那些远离于脚下星球的其他世界。 父母也会往往在那个时候，静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玦衷心地感叹：“好漂亮啊……” 坐在旁边的5179摸摸他的头，发现玦的头也就他的巴掌大。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弱小的孩童，手下一直留着力道，生怕弄伤了他。 5179哼笑着：“这才哪到哪？等到飞船再转一个角度，你能看到更漂亮的！” 更漂亮的？ 玦好奇地眨眨眼，也耐心等待着。 “……” 没一会，飞船前方的视野变得亮了起来。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玦的眼睛再度瞪大——他看到了，一个星球！ 虽然只是星球的侧面，但它的壮丽和宏伟依然令人震撼。 从这近距离的观赏角度，星球表面的细节清晰可见：大气层如同一层薄纱，将星球温柔地包裹；陆地和海洋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勾勒出星球的轮廓。 他看到连绵起伏的山脉，广阔无垠的平原，还有那闪烁着波光的海洋，一切都显得如此生动和真实。 玦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世界的文明之于宇宙的渺小。 玦：“我们是要降落在那个星球吗？” 5179回应：“不，只是路过，飞船还要再开一段路。” “哦……” 玦平复下心中的震撼，偷偷看了眼飞船的众人。 其他人见到5179似乎主动揽下照顾玦的职责，便各干各的事去了，只是偶尔还会打量着玦，眼神中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恶意。 玦转向5179，歪着脑袋，毫不避讳地看着他。 小孩子会对大人产生好奇心也是很正常的吧？ 5179挑了挑眉，也盯着玦，任他打量。 ……这个被叫做5179的男人，全身可见到的地方，除了头，全是机器零件。 一只眼睛正常，呈现蓝色，另一个眼球闪烁着无机质的灰色，那应该是义眼。 他的头发是那种橘黄色，有些杂乱地散落着，整个人看起来虽说不是多老，但也是饱经风霜过的样子。 玦掐着儿童的语调：“叔叔，你多大呀？” 5179嘴角抽搐了一下：“听话，叫哥哥——我也才29，没你说得那么老。” 29岁也不嫩啦！ 玦内心吐槽，照常说：“叔叔，为什么别人叫你5179啊？这是你们的代号吗？” “叫哥哥……啧，不是什么代号，就是我的名字。” 5179扁扁嘴，“我们这些人……名字都是编号，从出身起就这样了——倒不如说，像你这样有着正儿八经的名字的才算是稀奇的人。” “为什么呀？” “很简单，为了方便管理。” 5179的目光移到舷窗外，他的眼中映照着远处的星球轮廓，没有什么情绪。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这些底层人，从出生下来起，命运就是定好的了……” “编码就是名字，归档统一管理。就算自己取了别名，平时常用的账号和所有用户信息也都是编号为主，没有意义……算了，你那么小，也听不明白。” 玦一边听着，一边挠了挠头，又挠了挠有点发痒的后背，小短手挠起来还挺费劲。 玦又问：“那其他的叔叔阿姨为什么和我那么不一样呀？” “因为异变——关于这种事，你迟早会理解的……像你这么正常的人，呵～我还是今天第一次见。” 5179习惯性地从衣兜中掏出一根雪茄和打火机，刚叼在嘴里，就发现玦盯着他的雪茄。 盯———— 5179一僵。 玦做足了小孩子的心态，好奇地看着，问：“叔叔，你嘴里的是什么？好吃的吗？” 这个年纪的孩子关注的除了玩就是吃。 5179：…… “……算了。” 5179叹了口气，又收起雪茄，面对好奇心溢出的玦，漫不经心地说，“你还小呢，别碰这些东西。” “哎哎！我找到了些吃的，看他吃不吃。” 方才给玦提供衣服的汉子跑过来，手上拿着几块长条形的东西。 汉子咧着嘴角，将东西递过来。 5179凑身瞄了下：“蛋白棒？嗯……他应该可以吃。” 玦挥着小手接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很久没进食了，真的好饿！ 真是的……他到底在培养仓里待了多久啊。 玦笑着回应：“谢谢叔叔。” 然后举起蛋白棒咬了下去。 “咔——” 玦的脸色一变。 5179的脸色也一变。 “呜哇——！” 玦急忙吐出嘴里的蛋白棒，泪眼汪汪地捂住自己的牙缓解疼痛。 还好还好，牙没掉…… 玦幽怨地盯着蛋白棒。 怎么会那么硬啊！他居然一点都咬不动！ 5179拿过蛋白棒仔细一看，皱眉：“不是……你这玩意是专门给我们这些改造人吃的，小孩的牙还咬不动。” 大汉：“啊？这……不好意思啊……” 大汉蹲下试图安慰玦，手忙脚乱地：“真对不起小朋友，我没想到你还吃不了。” 玦摇了摇头，腾出一只小手拍了拍他，瓮声瓮气地：“没、没关系叔叔，你是个好人。” 嘀！好人卡一张。 大汉听了这话，联想到他们后面还要利用这个孩子，心里有点不得劲。 “我这里还有一些奶粉，给他冲泡着喝吧。” 一名头上长着犄角的女人面色冷淡地走过来，她的机械臂递给5179半袋奶粉：“这个他总能喝了。” 5179仔细看了看，见还没过期，松了口气：“嗯，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再说……” 女人瞥了眼玦，又迅速收回视线，“……他才是关键。” 第208章 登陆 玦小心地抱着一个冲泡了奶粉的杯子，一点一点地啜饮着。 这个杯子对于目前的他未免有点大，他的小手差点都拿不稳。 5179把玦靠着桌子安置好，防止牛奶洒漏，而后转向那个长着犄角的女人：“我们接下来怎么说？” 女人回应道：“落脚之后就先等着吧。8286她已经向那些家伙发出谈判邮件了……” 女人又瞥了眼玦，见他仍然无所知觉地小口喝奶，叹了口气： “……希望谈判能成功，不然我们也走投无路了。” 5179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这么冒险一试——本来都已经到那个地步了，再如何都不会更差。” 玦突然鹦鹉学舌般欢呼着：“冒险！冒险！呀呼——” 演小孩就要演全套！ 5179无奈点头应和着：“啊行行行，冒险、冒险。” 女人抿起唇，面色有点复杂：“多么健康漂亮的孩子啊……要不是……这种基因放外面肯定会被疯抢——对了，等下到达落脚点后，也是你来照顾他吗？” 5179犹豫了会：“说不好……我也有事情要做，他……” 5179望着玦。 小小的孩子抱着杯子，靠着舷窗和小黑一同望着宇宙的风景，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向往，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女人继续说：“我倒是还算有空，你要是忙，我也能代为照顾。不过……反正大家基本都在那里，也都能照看着些。” 毕竟这孩子可是他们后面谈判的关键，出不得闪失。 5179挠了挠头：“啧……算了，我会照顾的，多大点事嘛！我也不差那点时间。” 女人“哼”了一声，调侃着：“你该幸亏他已经不是还需要换尿布的年纪了。” “哇——！” 这边，玦又是一阵惊叹，他看到飞船又转过一个角度，而眼前的是…… 仿如星环般环绕着星球的城市！ 这些城市相互联结，宛如丝带般静谧地围绕着星球运转。 城市的结构错落有致，每一座建筑都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银河中的星星，点缀在这宏大的星环上。 飞船缓缓地接近，这些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展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和壮观。 玦：“真漂亮！” 小黑激动：“咕嘟咕嘟！” 女人看着窗外，对5179说：“看来就要到了，收拾收拾，准备下去吧。” “嗯。” 女人离开后，5179走到玦的身边：“哎，我们要下去了。” 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杯子。 仰起头，把残余的奶喝完，然后抹了把嘴，将杯子放到桌上：“我也准备好啦！” 他抱着小黑跳下座位，腿却又是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倒。 5179连忙拉住他：“哎——还是不能站立么……” 玦瘪着嘴：“站不了……” 这小孩的身体就是麻烦。 “飞船即将停靠，所有人——准备下去了！” 飞船的广播传来粗犷的声音。 飞船缓缓停靠在港口，而那些大人也收拾好了准备登陆。 5179穿戴好衣帽，索性将玦抱坐到肩上。 玦一手抱着男人的脖子，一手抱着小黑，目光突然被5179的帽子吸引了。 帽子的边角有点破旧，帽檐上环绕着红色的丝带，也有些破损，颜色暗淡，带着硝烟的气息。 这顶帽子，无论是外观还是气息，都散发着一种无法忽视的酷感。 玦：“哇！” 5179感觉自己的头上被玦捣鼓着什么，他微仰起头看向玦：“你干什么呢？” 玦揪着他的帽子：“帽子！帽子！酷！” 玦确实觉得很酷，这样的帽子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看的那些西部牛仔的老电影。 5179“啧”了一声，然后将帽子摘下，扣到玦的头上。 帽子过大，将他的半张脸都掩盖了。 玦兴奋地转动头上的帽子，很是满足。 5179撇撇嘴：“真是小孩子家家，一顶破帽子就能高兴成这样……行了，我们该下去了。” “哐——” 随着舱门缓缓打开，充满赛博朋克风的港口城市展现在他们的眼前。虽然城市有些破旧，但仍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港口区的机械臂不停地忙碌着，将货物从一艘艘飞船上卸下来。虽然部分机械动作略显迟缓，但仍然高效地完成着任务。 尽管许多设备和装饰已经显得陈旧，但它们依然在工作，支撑着这个城市的运转。 路旁简陋的小吃摊散发出的香气吸引着无数行人驻足。而路口那些机器人警卫，虽然表面有些锈迹斑斑，依然忠实地履行着他们的职责。 玦顿时恨不得自己长着八双眼睛，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范围，四周的景象如同一场视觉盛宴，每一处细节都令人目不暇接。 5179紧紧抱住他，一众人装做刚工作回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地穿过众多街道。 “嘿！5179！又去哪里做了买卖啊！” 一名路过的半机械人跟5179打招呼，挤眉弄眼，“挣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的工作机会也带弟兄们沾沾光嘛！哎——你抱着什么东西？” 5179面色如常，掀起玦的帽子，露出小脸：“一个小孩而已。” “卧槽！这孩子真漂亮！” 不仅是那个半机器人，其他的路人也不由驻足盯着玦，脸上带着羡慕和一丝贪婪。 那个半机器人情不自禁想要摸摸玦：“哪搞来的？这能卖出天价吧？” 5179后退一步，不经意地躲过对方的手：“呵~那你就失望了，这孩子除了脸，身躯已经全部异化腐烂了。” 他以一种巧妙的角度展示玦怀中的小黑，煞有介事地胡诌着：“看到了没？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呦，还在动！” 小黑无语：“……咕嘟。” “噫……” 对方顿时嫌弃地退开，拍了拍衣袖，好像生怕沾上什么似的，“那你带着他干嘛？也卖不出好价钱啊！” 5179耸耸肩：“一种特殊的委托而已……后面我还要带着这孩子几天呢！别见怪哈！” “那行吧，我还有事就走了……” 说罢，那人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5179对着那人的背影喊道：“以后常聚啊！” 那人没有理会，脚步慌乱，迅速消失在路的尽头。 哼~ 5179哂笑一声。 这样一来，以那个家伙的大嘴巴，后面玦的出现就没人会意外了。 第209章 落脚点 5179带着玦，穿过钢铁丛林，跟随其他人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建筑。 玦仰起脸打量着内部环境。 这里的空间并不小，一个陈旧的吧台伫立在大厅的一角，吧台后面的酒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许多标签已经模糊不清，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大厅里布满了烟雾，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混合气味。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身影显得尤为神秘。 不少半机械人和异变者散布在各个角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抽烟，烟雾缭绕。 他们有的身体嵌入了机械部件，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有的皮肤呈现出异于常人的颜色和纹理。大家在各自的桌旁或站或坐，高谈阔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气氛显得既狂野又放松。 然而，当看到众人进来的那一刻，大厅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顿时噤声，眼睛齐刷刷地直盯着他们，仿佛空气中都凝结了一层紧张的氛围。 吧台后的调酒师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来，眼神冷静而锐利。 调酒师语气带着丝紧张：“成功了？” 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人用粗犷的声音说：“成功了——我们已经发出谈判邮件了。” 调酒师的目光射到那人的身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是什么？” “你很关心？” “当然，能让那些家伙看重的，绝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事物。” “咳咳！” 缭绕的烟雾让玦不禁皱眉咳了好几声。 调酒师的目光立马定在他的身上：“小孩？哪来的？” “你说呢？” “……” 调酒师突然噎住了，反应了会才惊愕道：“他就是那些家伙看重的东西？” “没错。” 5179走上前，露出玦的脸，看着调酒师震惊的样子，说：“所以直到谈判出结果那天，我们都有必要确保他还活着。” “另外，我提醒一句——这个孩子才从培养仓出来不久，相当虚弱。” 5179睨了眼周围，而后对调酒师使了个眼色。 玦：“咳咳……” 调酒师愣了半晌，收拾起情绪：“……我明白了。” 他抬头，瞪着周围的半机器人和异变者，大声呵斥道：“还不把你们的烟给熄了？！没点眼力见啊？小孩子金贵得很！” 周围那些呆滞地盯着玦的人连忙熄灭了手中的烟，但目光始终停留在玦的身上。 有人窃窃私语：“居然是个小孩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毁灭性武器之类的……” “可能是什么生物实验？这小孩保不定身体里藏着什么呢！” “不过不得不说，这么乍一看，这孩子可真健康漂亮……稀奇啊……” “这要是放市场上，多少个亿都不一定呢……” “……啧，真不知道那群家伙想那拿他做什么……” 调酒师顺手打开换气系统，大厅的烟味慢慢散去。 玦终于不怎么咳了，他紧紧抓着5179的橘色头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嘶……” 小孩的抓握力真是惊人，5179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拽掉下来了。 玦一脸无辜地揪着他的发根：“叔叔，这是哪里啊？你不是说带我玩的吗？” 5179干巴巴地解释：“呃……这里是我们后面几天居住的地方。至于玩……” 他扫视着大厅：“这几天我陪你就在这里玩，好不好？” “不好！” 玦的小手“啪”地一声甩到5179的脸上，没轻没重的力道让他龇牙咧嘴。 玦：“我讨厌这里的味道！很难受，不好闻！” 调酒师看到5179瞪过来的目光，立马保证道：“小朋友，我保证后面你不会再闻到这种味道了！” 玦一脸不乐意：“可是这里也没有吃的……我饿了。” “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调酒师立马向后厨走去。 5179赶忙说：“记得弄一些清淡的东西啊！炖个蛋之类的。” 调酒师摆摆手：“啧，知道了，我比你懂！” 说罢，便钻进厨房了。 方才那个粗犷的声音的人转过身看着5179，神情严肃：“后面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放心……那些家伙暂时追踪不到这里。我会负责与那些家伙的谈判，至于这个小家伙……” 他看了眼玦，玦也盯着那人有些沧桑的面容。 那人说：“和其他人照顾好他，他可是我们如今唯一的筹码了。” 5179点头：“放心吧！有我在，没问题的！” “……我不是质疑你的战斗能力，实在是你看上去不擅长照顾小孩……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啊！” 5179：“嗨呀！他不也挺喜欢我的嘛，对不对？” 他戳了戳玦。 玦转着头上的帽子，应和着：“呱！” 5179：“……不是，你从哪学了这个音节？” “行了行了，既然如此……记得保持联系。” 那人拍了拍5179的肩膀，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大步离开了。 5179看着那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顺利吧……” 之前飞船上那个长着犄角的女人过来说：“我上楼了，照顾孩子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你自己可别瞎搞啊，知道不？” “知道知道！” 女人不放心地看了他一会，最后还是随其他同伴上楼去了。 “吃的来喽！” 没一会，方才的调酒师端着一碗炖蛋和青菜粥过来，推到玦的面前。 玦宛如饿虎扑食般拿起勺子大口吞咽着，他已经饿了太久了，急需补充力量！ 调酒师看了看周围，语气熟稔：“他们走了？” 5179点头：“嗯，其他人也上楼休息了，后面几天的话……你这个大厅看来得挂一个禁止吸烟的牌子了。” 调酒师撇撇嘴：“要不是为了……我才不会这么做。” 他双手交叉垫着下巴，看着玦，问5179：“这小孩编号多少？” 5179：“他的名字叫玦。” 调酒师诧异：“没有编号？！” “没有编号——所以说这小孩很重要嘛，无论对哪一方而言。” “难怪……这孩子的确健康得过分。” 调酒师微微眯起眼睛，“如此……说不定我们真的能成功。” 第210章 晚安 “呼噜呼噜……” 玦一口气喝完了粥，以往这种还不够他塞牙的份量这下已经能填饱他的小肚子了。 5179看着他：“饱了吗？” 玦一抹嘴巴：“还行吧！” 调酒师对5179说：“记得给钱哈！” 5179大惊：“你怎么还收钱呢？” “我为什么不能收钱？”调酒师反问，“这又不是我的娃！” “那也不是我的啊！看，这孩子那么可爱，你舍得收他的钱吗？” 5179将玦无辜的脸转向调酒师，玦不明所以地眨巴着眼睛。 调酒师看了看玦，逐渐偏移了目光：“啧……那你至少把前几次欠下的酒钱给还了——免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那我就亏大了。” “这好说。”5179摆摆手，“我欠了多少？” “嗯……” 调酒师从一个抽屉翻出了一沓账单，嘟囔着：“从上次赊账至今为止，37瓶一号，每瓶7块；16瓶五号，每瓶13……还有9瓶十一号，每瓶53——你可真能喝。” 5179掰着手指，歪着头：“呃……这一共是……” 调酒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怎么？就你那贫瘠的脑袋瓜能心算出来？” 5179不满地叫嚷：“嘿！我当然会加减乘除，只是……要想想。” “944。” “嗯？” 5179低头看向玦，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玦扁扁嘴，重复了一遍：“944。” “呦！小家伙还挺聪明。” 调酒师挑眉，“一共确实是944，付钱吧！” 5179“嘁”了一声，随手付了款。而后他双手掐着玦的胳肢窝把他拎了起来，一脸稀奇地打量着。 5179：“你那么小就能算数了？难不成是个小天才？” 这么仔细想想，这个孩子在飞船上时，有部分对话也确实比同样这个岁数的普通孩子更为流畅、有逻辑。 玦：“……” 那是你太笨了。 玦扭动着身子，小腿在空中乱踢：“放我下来！” 调酒师笑着说：“聪明些，起码照顾起来省心不少，不是吗？” “……确实。” 5179将玦放到地上，看到玦又要腿一软坐到地上，连忙拉住他，“……双腿怎么总是站不了？之前从来没试着站过吗？” 玦瘪着嘴：“……站不了。” 要是他的力量恢复了些，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了。 只是这个身体……就像刚诞生不久似的，虽说健康，但也需要好好养一阵子。 5179站在玦的身后，他的手一左一右地拉起玦的双手，让玦双脚着地：“试试看，这样能走吗？” 玦颤颤巍巍地试图将脚稳站在地上，才刚跨出一步，整个人又歪着了。 5179：“哎哎哎——” 幸亏5179拉着，不然人又趴地上了。 调酒师：“既然你说他才从培养仓出来，那也不可能瞬间就能学会走路，至少得练好些天吧？” 5179撇撇嘴：“行吧……小孩子可真麻烦。” 调酒师：“瞧你说的，谁不是从小孩走过来的？” “我5岁时就已经按上义肢了。” “你能跟他比？人家血肉身躯又不能随意替换——行了，快上楼休息去吧，这里的兄弟姐妹不会泄露你们的消息，但也要以防万一。” “行吧。” 5179再度抱起玦，走上楼。 …… 这里的房间不算多大，但还算温馨。 5179给玦铺好了小床，指着床对他说：“你就睡这吧！” 玦盯着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要睡大床。” “你睡大床我睡哪？这小床我也睡不下啊！” 5179看到玦的嘴瘪起来，哀叹道，“别吧……难不成咱俩睡一起？我还没娶媳妇就要提前过上带孩子的日子了？” 这未免也太悲哀了！ 在和玦的不断妥协之下，一大一小的两人最终还是约定了床上的分界线，互不逾界。 5179：“……” 总觉得和小孩待在一起，自己也变得幼稚了许多。 “咚咚。” 敲门声响起。 5179起身开门，玦认出来门外的是之前飞船上给他衣服穿的大汉。 5179：“有什么事吗？” 大汉伸头瞟了眼里面的玦，抬起手中的纸袋，看向5179：“我刚才去外面买一些物资，顺便买了几套小孩的衣物——你记得要勤给那个孩子换衣服，不然小孩很容易生病的。” 5179接过袋子一瞅，里面至少有三四套衣服。 5179：“……谢啦，我知道了。” “对了，9704和5783也托我带给这个孩子一些他能吃的东西……” 大汉又塞过来两个袋子，絮絮叨叨地说，“……里面有一些果干、奶酪和磨牙的小零食——但你要小心，小孩子很容易弄不清力道，把自己的牙磕掉。” “……哦、哦。” 大汉东西送完后，仍然站在门前，踯躅着。 5179：“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在想……” 大汉瞥了眼玦，“……那群家伙究竟想拿那个孩子做什么……” 5179面色突然冷了下来，眼中闪过寒光：“你最好别告诉我你现在动摇了，不要让无用的情感蒙蔽你的脑袋，不然我不介意一枪子崩了你的脑袋。” “我当然没有！”大汉连连摆手，有些尴尬地挠头，“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确实，我们自己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行了，晚安。” 说罢，大汉便匆匆离去。 “咔哒。” 5179关上门。 他转身盯了会玦，而后捏了捏他的脸，叹气：“瞧你这小脸蛋，这才多长时间，就引来那么多人的关注，真是……” 玦瞪着5179，拍开他捏着他脸的手，“噔噔”两步趴到了床上：“我要睡觉了！” 目前看来，他的力量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恢复些许。 而恢复后的第一时间，他就要赶快联系熵的位置。 从现有的信息来看，这些人口中的“那些家伙”就是关键。 这些人挟持他，是为了和“那些家伙”谈判——而谈判是为了什么，又是因何而起——这些尚需要他在后面几天留意。 这些人乍一看倒算不上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当然，这只是初步印象，后面还有待观察。 为了保持孩童的形象，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些行动还是要徐徐图之。 “行吧行吧。” 5179无奈地铺好床，关上灯，“晚安。” 玦：“……晚安哦。” 第211章 走路 第二天。 5179仍带着玦在这个酒馆的大厅里练习着走路。 “慢点……往前迈脚，哎！不要歪！” 玦拽着5179的手，歪歪扭扭地走着，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腿部肌肉。 大厅里已没人再抽烟，但仍旧有不少人落座，那些大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玦走路的样子。 连之前的调酒师也是，每当他得了空闲，就会盯着玦看，似乎从中找到了些许解闷的乐趣。 那些大人的目光虽然带着审视，但并没有敌意。更多的是一种好奇和兴趣，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似乎对小孩怀有较大的包容心。 “行了，歇一会吧！” 5179率先提出休息，他抱着玦坐到吧台边，对调酒师说：“来一杯一号。” 调酒师一边娴熟地调配着酒水，一边揶揄：“怎么，这才多少会就累了？” 5179直眉瞪眼：“要你这么说，我更宁愿去接委托，起码那样更爽快些！” “对了。” 5179突然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玦：“你的那个什么……小黑去哪里了？” 到现在都没见到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了。 玦：“……” 小黑其实见到外面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就自行缩回影子里了，但玦肯定不会这么说。 幸好，他只是一个小孩。 孩子的话，无需太大的逻辑。 玦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小黑？小黑去休息啦！” “休息？去哪里休息了？” “就是去休息了嘛！” 玦似乎疑惑为什么5179听不懂，便叉着腰，煞有介事地继续解释，“就像人睡觉一样，等它醒来就出现了。” 5179疑惑皱眉：“什么玩意？醒来就出现了？” 玦点头，扬起小脸：“对嘛！” 5179又追问了几句，但玦一直就这么跟他打太极，最后他索性放弃对小黑的询问。 总归那个叫小黑的玩意不是重点，只要玦不出什么差错就行。 调酒师将5179点的酒推过来：“唉，孩子嘛，有时候总是难以沟通的。” 5179抿了一口：“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 他眯着眼看向戴着帽子、一脸纯真的玦，“……他好像在耍我。” 调酒师摊手：“说不定那是他与你亲近的表现呢？据说小孩子总会喜欢对亲近的人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或许吧。” “不过你刚才教他走路，让我想到了一个朋友，”调酒师怀念道，“他也有过个孩子，学走路也像你那样一点点教的——据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调酒师突然叹了口气：“不过像我们这种亡命之徒，这辈子是对家庭没啥指望了。活一天是一天，保不准哪个瞬间就没命了。” 5179抬起眼睛：“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个那样的朋友？” 调酒师耸耸肩：“那家伙……他的孩子有先天的异变，没撑上几年就死了，家破人亡——后来他也做了我们的这个行当，没多久也死了。” 玦伸着头：“叔叔，你们是做什么的呀？” 调酒师挑眉：“我们是绑匪，专门抓你这样的小孩子去换钱的。怕不怕？” 5179急忙：“喂！说什么呐！” “我倒是好奇，他这个年纪能理解绑匪的意思么？” “我知道。” 玦的声音脆生生的，他小小的身子趴在酒吧柜台边上，看着调酒师，“这个5179叔叔会陪我走路，你也会给我做吃的……所以，绑匪叔叔是好人！” 嘀！好人卡两张。 5179失笑地摸摸他的头：“你就当是这样吧！” 调酒师也笑了笑，而后转向5179，正色道：“不管怎么说，对上那群智械，我们正面对抗并没有胜算……” 智械？ 玦竖起耳朵听着。 调酒师继续说：“3392到现在也没有联系我们——对方不会已经扣下了他打算和我们鱼死网破吧？” “你急什么？” 5179掀起眼皮，“这才过去一天，他们可能还在谈条件，再说……” 他顿了顿：“那群智械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们，如果他们想要回击……以他们的速度，我们现在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所以说——这个小家伙，确实有很大的价值。” 5179戳了戳玦，自言自语：“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小家伙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调酒师递了杯牛奶给玦，看到这个幼崽乖乖喝下去的样子，目光柔和了些。 调酒师：“这样的话，也算值得高兴的事……起码我们要求更多居住地的希望更大了些。” 玦：“智械是什么东西啊？” 5179倒不介意解释：“就是一种超强的人工智能。你看我——还有一个人类的头，而他们……” 5179哼了一声：“……就是全然由机械组成的颇有智慧的…东西——反正我是不乐意将他们称之为人的。” “哦……” 玦接着喝牛奶，掩下眸底的情绪。 听到这里，基本状况他大概都明白了。 之前说的“那些家伙”十之八九就是指的他们口中的智械。 而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争取更多的居住地，如此看来——智械那一方在武力和地位上应该都占据上风。 那群智械是如何抓住他的？又想拿他做什么？ 而熵……是否还在那边呢？ 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些许，玦对5179说：“我要睡午觉了。” 5179无语：“……你怎么那么能睡？从昨晚到现在你都睡了至少12个系统时了吧？” 话里虽然是抱怨，但他还是任劳任怨地抱起玦走上楼：“行吧祖宗……谁让你这么金贵呢。” …… 把玦塞进被窝后，5179拉上窗帘，嘟囔着：“睡吧，正好我还需要联系一下其他人……” 说罢，他便轻声离开了。 玦立马尝试动用力量，打算通过精神空间联系上熵。 “……” “…………” 怎么回事？！ 玦倏地睁开眼，一脸焦急。 居然联系不上？不应该啊——就算对方睡觉他应该也能联系到啊！ 总不会…… 玦立马切换进虚化的状态。 房间顿时被淡金色的光芒微微照亮。 ——像以往一样轻易。 这说明熵也没有生命危险……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联系不到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2章 无法联系 啊对了！ 玦突然想起来，安德里乌斯应该是能通过血线去往熵那边。 既然如此…… 玦试着沟通安德里乌斯，他闭上眼，进入精神空间。 精神体下的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他的本质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在精神空间，他敲响着404的房间。 “艾德！艾德！”他的力量呼唤着，“艾德你在吗？” ……无人回应。 “砰！” 玦踢开404的房门，发现安德里乌斯那红色的光芒仍然在闪烁着，但就和熵一样——不管他怎么操作对面都无法传来回音。 难不成是他的能力出问题了？ 玦立马联系上阿里斯特和沙厄。 这一次倒是成功了。 不多会，两人的精神体出现在玦的面前。 阿里斯特率先问：“如何？到新的世界了？怎么样？……熵呢？” 沙厄担忧道：“你们都差不多一个月没和我们联系了！没事吧？” 玦震惊道：“一个月？！有那么久？” “你不知道？！” 玦抿起嘴，脸色微沉，讲述了这个世界的基本状况和无法联系到熵与艾德的事。 阿里斯特和沙厄的表情精彩纷呈。 沙厄听后惊呼：“你们变成小孩子了？！” 玦：“……确实，行动也不方便。” 阿里斯特沉思：“你的能力能与昏迷中的人联系上么？” 玦微怔：“这我倒不清楚，你是说……” “这是第一种猜想——熵可能和之前的你一样，目前处于昏迷状态；” 阿里斯特顿了下，深蓝的眸子微沉，“至于第二种——那可能就涉及你们如今所在的世界的特殊性……” “毕竟，既然连安德里乌斯都无法联系上，或许是那家伙已经到熵的那边……出于某种世界的法则，你们无法沟通。” “唉……”沙厄安慰玦说，“放宽心，既然你仍然能进入虚化的状态，而且艾德也到熵那边支援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玦：“嗯……” “对了，为什么不把兰德尔放出来？” 阿里斯特疑惑，“以他的特性，应该会很适应你如今所在的城市。” 玦摊手说：“我目前被劫持的这方人似乎与智械有比较大的矛盾，按照他们的定义……兰德尔应该也算智械。” “我打算再搁置一会，等再看看这个世界智械的具体情况再将他放出来。” “也好。”阿里斯特点头，一手抚着下颌，沉思着，“星际文明么……啧，真不好说。要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 玦点点头，“下次见。” 他掐断了联系，回到现实。 “呼……” 他小小的身子因为力量的使用有些眩晕，玦不得不在床上缓了好一会。 玦心想着： 目前来说，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恢复力量，多从这些人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嗯……还最好探索一下这个城市，了解一下基本构造。 ----------------- “醒了？” 5179打开门，有点惊讶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至少再睡两个小时呢！” 玦一骨碌坐起来，向他伸出手叫嚷着：“走路！走路！” 为了方便探索，他需要先向这群人表明他已经能够自己走路了。 5179拉开窗帘，而后把住玦，看向他：“先等一下，不要乱动。” 5179灰色的义眼盯着玦，那只眼睛的深处有红点在闪烁。 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干什么？拍照？ 没一会，5179微微仰起头：“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似乎发送了什么，而后一把抱起玦：“嘿咻！行吧——我们继续走路。” 他掂了掂玦：“你是不是变重了？” 似乎和昨天比有点不同。 玦的小手拍了拍他：“走路！走路！” “行行行……” 楼下。 看着玦奋力而稳健地迈开小短腿，调酒师惊讶道：“他这下怎么走得比上午好了许多？” 5179毫不谦虚地昂起头：“那肯定是我教导有方！” 他小心地松开手，看到玦已经能稳稳地站起来，不由得意：“嘿嘿~没想到我还是个育儿高手。” “你就吹吧！”调酒师白了他一眼，“还有……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似乎比昨天高了一些？” “有吗？” “有啊！昨天他好像还不够凳子高，今天……” 调酒师眯起眼睛，伸出手打量着，“好像已经和凳子一般高了。” 5179：“不是说小孩一天一个样嘛！唉，干什么？” 他低下头，看到玦在拉他的衣角。 玦指着大门：“出去！玩！” “不行哦。”5179蹲下来吓唬他，“外面有很多强大的坏人，会把你抓走卖掉的！” 玦歪着头：“比绑匪叔叔还强大吗？” “呃……当然没有。我……” 5179啧了一声，而后妥协，“算了，反正有我看着，想来你也跑不了。” 调酒师：“你真要带这小孩出去？” “放心，我们就在附近的街道转一转，顺便买一些用品，不会走远的。” 5179将帽子盖在玦的脸上，牵着他的小手：“行啦！咱们逛街去！” 玦挥舞着手，很是兴奋：“逛街！逛街！” “嘿！你是复读机吗？” 这么调侃着，两人来到了大街上。 玦望着天空。 这里的城市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一切的光亮都纯靠人工光源发出来。 因为不像星球那样有大气层保护着，所以城市的上空有着很大的偏透明的穹顶，用以削弱来自恒星和宇宙的辐射。 玦抬起头——从这里，他能够看到远处的那颗被这些城市围绕的星球。 玦戳了戳5179，指着那颗星球问：“那颗星球好漂亮！为什么不住在那里呀？” 5179耸耸肩：“你以为没人尝试过？所有去往那颗星球的人都没了生还的消息……无一例外。” “尽管有一些传闻称我们这些人的祖先都来自那个星球，但也无从查证。不过我直觉认为，那些讨人厌的智械肯定知道什么。” 他似乎有些惆怅：“唉……谁不想有朝一日踏上坚实的土地呢。算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 玦若有所思。 无法来往的星球……听起来似乎被某种法则束缚住了。 熵会在那里吗？ 第213章 腐蚀 “我要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我的小祖宗嘞，你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看着玦宛如蝗虫过境般迅速扫荡完了刚买的众多小吃，5179甚至怀疑他的肚子里有一个黑洞。 5179：“怪不得都说小孩是四足吞金兽，我的账户都要被你吃见底了。” 而且，这孩子的食量是不是也变大了些？ 玦打了个嗝：“嗝～～～” “饱了？” “勉勉强强吧！” “你……” 5179正想再调侃几句，目光突然定在了远处。 玦注意到他的眼神，也看向那个方向——只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行人路过，不过其中有个人行色匆匆，目光猥琐，没一会身影就隐入了一旁的大楼。 “难得出来一趟，居然就碰上了个大鱼……” 5179自言自语道，他又看了看玦，挑起眉毛，“嘿！小家伙，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玦歪着小脑袋：“刺激的？” 5179嘿嘿一笑：“没错！枪林弹雨，相当刺激！嗷嗷的！” 玦不明所以地挥舞着手，稚嫩的声音兴奋地重复着：“嗷嗷滴！” “好！那我们出发！”5179把玦拎起来，带着他健步闯进一旁的大楼。 “砰——！”门被踹开了。 “什么人？！” 一楼的守卫们警觉地端起枪，刚要瞄准5179，却在下一秒就被爆了头。 “砰！——砰！砰！” “嘿！这些蠢货以为这样的程度就能挡住我？” 5179的身子在枪林弹雨中自如地躲避着，双手还灵活地走位开枪反击，每一枪都精准毙命。 玦不得不惊叹5179的身手——别的不提，他居然能一边拎着小孩，一边轻松躲过子弹…… 这身法没个经年久月的行动是不会形成的。 “嘿！蠢货们！你们的枪法未免太逊了吧？给我挠痒痒的吗？” 5179恣意地嘲讽那些守卫。 “该死……5179，又是你！我从来没惹过你吧？” 楼上那个身形猥琐的人气急败坏地大喊着，“守卫！守卫呢？！谁杀了他，报酬翻10倍！” 那人又眼尖的看到了玦，大嚷着：“先杀了那个小孩！” 顿时，数十个枪口对上了玦。 玦：“……” 我招谁惹谁了？ “我看你才是找死！” 5179一把将玦推到一处死角，手中的枪立马再度上膛，整个人冲了出去。 “砰——！砰砰砰！” “啊——！” “啊啊啊啊！” 伴随着几十下枪响，一个个人倒在地上。 玦注意到，5179发射的子弹所造成的伤口，会极速地腐烂变质。 而那些中枪的人，即使不是致命伤害，在腐蚀下甚至都没哀嚎几秒，就全然没了生息，一动不动的了。 难道……5179是有着腐蚀相关能力的筛选者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多少钱都行！” 玦走出来，看到楼上那个猥琐的人在5179的枪口下痛哭流涕着下跪，不断祈求对方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5179冷冷地盯着他：“呵～你不会以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后还能全身而退吧？” “求求你，我——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颗子弹打入了那个人的脚踝。 “感受下自己的身躯被腐蚀殆尽的痛苦吧。”5179吹了吹枪口，表情淡淡地，“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承受过的痛苦可是你如今的千倍万倍。” “啊——！！！” 那人痛苦地打滚，腐蚀的力量自他的脚踝逐渐攀爬到全身，“你……也别想好过！” 他阴狠地瞪着5179，手上突然动作，似乎要按下什么按钮。 “你……！！” 5179一惊，却只听“砰！”的一声，这个人顿时无力倒地，额头上正中是一个汩汩流血的枪洞。 “咔哒。” 一个炸弹引爆按钮从那人身上掉下来。 5179迅速转头，却见玦手中的枪还在冒烟。很明显，方才那一枪是这个孩子打的。 5179目瞪口呆：“……卧槽！” 要不要这么离谱？一个5岁的孩子的枪法居然能那么准？这什么小怪物？！ “咿呀！” 玦嫌弃地丢掉枪，似乎是觉得不好玩。 他歪歪扭扭地跑到5179身边，盯着他，撇撇嘴：“一点意思都没有！” 怔愣之后，5179突然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顾玦的抗议举起玦，转悠了一个圈，高兴地说：“真是个小天才！不愧是我捡来的！” 玦：“？” 什么叫你捡来的？我不是你们处心积虑抢来的吗？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5179丝毫不在意这些细节，他龇牙咧嘴地笑着，似乎相当开心。 两人从大楼出来后，5179又给玦买了好多衣物和零食，一手牵着玦，一手拎着一堆袋子，就像奖励孩子考了满分的父母一样高兴。 “哎！5179，好一段日子没见到你了！” 一个大叔叫住了5179，从身后的店铺取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喏，你之前委托我做的东西。这是……” 大叔的视线转向玦，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小孩了？” “嗐！捡来的！” 5179接过包裹，“多少钱？” “呦，你现在居然不赊账了？” “嘿嘿，刚完成一笔大委托。” 5179向玦挤挤眼。 “行吧，你扫我就行。” 大叔伸出胳膊，5179伸手一扫——“嘀”地一声，付款完成。 与大叔告别后，玦好奇地看向包裹：“这是什么？” “回去再告诉你。”5179神秘地眨眨眼。 ………… 回到住处，5179三下五除二打开了包裹——那是一把尤克里里！ “我从一处古早的资料上看到的，闲的没事就让那个老板帮忙做一下，”5179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没想到真能做出来。” 他试着用手拨了拨，尤克里里发出动听的声响。 “～～～” “嘿！还挺不错的。”他看向玦，向他招手，“你也来试试。” 玦用小手拨动着琴弦，大致确定了do、re、mi、fa、so的位置后，试着拨动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旋律。 “呦！你还这么厉害呐？” 5179惊叹地揉了揉他的脸，嘟囔着，“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大的潜力……” 玦哼哼着昂起头：“我当然厉害！” 5179接着感叹：“你这孩子，要是有机会去读书，未来也肯定比我聪明多吧？” 玦：“读书？” 5179戳了戳他，絮絮叨叨地：“对啊，我就是从小没机会念书识字，现在就像这样……你那么有天赋，以后说不定……” “咚咚。” 敲门声乍然响起。 “谁啊？” 5179起身开门，门口是之前飞船上长着犄角的女人。 女人的目光越过开门的人，直直地看向玦，说出的话却让5179浑身一僵。 “……智械那边，回复了。” 第214章 威慑 之前在飞船上的成员都坐在一楼大堂的酒桌前，神情严肃。 玦仍旧坐在一旁喝着牛奶，眼睛骨碌碌地扫视着众人。 5179双手交叉，率先问：“智械那边……什么态度？” “他们似乎很紧张，要求我们立即将玦送回去。” 女人的目光在玦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继续说：“针对我们提出的要求，他们没有立刻否决，但也没有答应——说明有谈判的空间。” 众人略微松了口气。 5179：“那……接下来如何？我们不是已经派人去谈判了吗？” “智械那边又不傻。” 女人白了他一眼，“他们要求玦在谈判现场，否则什么条件都没的说——仅靠你之前拍的照片说服力并不大。” 有人提出质疑：“可……要是在谈判现场智械突然暴起发难怎么办？咱们也打不过他们啊！” “这……” 众人陷入沉思。 确实，在智械面前，任何普通的力量都无法击垮他们。 “有……一个可行的办法。” 一个人看向玦，语气迟缓地说：“……微缩炸弹。” 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可以！” 一个大汉立马拍案而起，“太危险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5179瞪着他们喝止道：“现在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吗？！” “……”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气吁吁地坐下。 长着犄角的女人继续说：“虽说危险，却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威慑方法了。” 有人说：“可……想要欺瞒智械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在那个孩子身上放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缩炸弹作为威慑。” 女人点头：“是的。而且为了防止智械那边突然黑掉炸弹中枢，我们给炸弹的保险最好尽可能少……只有一层，并远程遥控——5179，5179？你怎么看？” 女人的声音唤回了神思游离的5179。 5179如梦初醒般：“啊？噢，我……” 他转头看向玦。 玦也盯着他，小小的脸上咧开一抹笑容。 玦歪着脑袋，向5179晃了晃手中一干二净的杯子，似乎在说他已经乖乖喝完了牛奶。 5179立马别开眼睛，垂下眸子，声音似乎闷闷地：“那……就按你们说的做吧。” “好……那就这样吧。” 女人拍拍手示意会议解散，“那么后天一早，我们将前往星环城一号进行谈判——各位不要忘了时间，此次谈判非常重要。” “明白了！” ----------------- 回到房间。 玦仰头看着5179，问：“星环城是哪里呀？” 5179目光有些躲闪：“唔……关于这个——星环城总共有5个，是环绕那个星球的5座最大的城市，据说和那个星球的地面内部有所联系，但也无从知道真假……” “5座星环城中，只有一号还有少数像我们这样的人居住，其余的都由智械占领。” 玦看着5179有点不自在的样子，不由得想逗逗他。 玦眨巴着眼睛拽了拽他的衣服：“叔叔，你们刚刚说的……炸弹，炸弹是什么东西啊？” 5179虎躯一震。 确实，这个年纪的孩子，在没接触过外界的情况下，的确应该不知道炸弹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 他一时有些语塞。 玦继续输出，水灵灵的眼睛直击5179的良心：“你们说要把炸弹放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呢？那是好吃的吗？” “呃不，那玩意不是吃的……” 5179感觉自己脑门上沁出了汗水，他拨了拨橘色的发丝，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终，他含糊地解释道，“嗯……就是……一种小玩意，你…不用管那么多，反正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急切地想结束这个话题：“天已经不早了，快睡吧。” 玦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背，坐上床。 力量还有所盈余，是时候问一些关键问题了。 他想。 玦的眼睛倏地幽深起来，他盯着5179：“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这段对话。” 5179整个人怔住了，然后缓缓说：“……好。” 玦：“你们为什么绑架我？” 5179老实说：“因为有人得知那些智械最近将一种东西设为最高保密，我们就想着或许可以以此要求智械答应我们的要求。” “什么要求？” “我们需要更多的居住地和物资，现有的资源仅够我们这些半机械人和异变者生存不到20年了……我们必须抗争。” “智械……为什么会压你们一头？难道不是由人类创造出来的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嗯……”5179呆呆地回应，“这段历史似乎被强制抹去了……包括这些星环城与那颗星球的关系，我们一概不知。” 玦磨了磨牙：“我原先呆在哪里？也是其中的一个星环城吗？” “不是，是智械方的中央总枢，我们费了好一番劲才带你出来的。” “就我一个？” 5179疑惑：“……什么意思？” 玦重复道：“难道那边就一个我这样的人？你们没看到另外跟我一样的孩子吗？” “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人了。” “你确定？” “我确定。”5179肯定地点头，“我们找遍了那边的核心机密层，只有你一个。” 玦：“……” 那就不好办了，熵还真不在智械那边？ 难不成真的跑到星球上去了？ 玦：“为什么……你们似乎很重视像我这样的小孩？我是指刨去智械那边的因素。” “这里的人，已经有大几十年没诞生过正常的孩童了。” 5179平静地说，“甚至连脸长得正常的都少得可怜，更别提有多少缺胳膊短腿的……最麻烦的就是异变严重到会传染的孩子。” “传染？” “是的——30年前曾诞生过几个会传染筛选辐射的孩子，作为传染源，不论大人儿童都会被传染死亡……动静闹得很大，直到最后所有传染者被消灭殆尽才结束那场灾难。” 5179看向玦，眼中带着丝愧疚，“所以，你的存在才弥足珍贵。” 第215章 星环城一号 “你们对智械持什么态度？” “厌恶是主要的，还有些人持有着恨意。” “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5179摊手，“智械占据更多的资源，凌驾于我们之上。我们现有的水平也无法去往那颗星球汲取资源——而他们据说是可以的。” 智械能够去往那颗星球？ 玦若有所思。 看来与智械的接触是有必要的了——不论是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信息，还是寻找熵的下落。 接下来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可以了，那结束吧。” 玦说完这句话，5179又是恍惚了一下。 “唔……刚才发生什么了？” 5179捂住头，眼中似乎有些茫然。 玦可不管这么多，他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说：“关灯啦！我要睡觉！” “……哦。” 5179晃了晃头，关上灯，侧身躺在了床的另一侧，却久久没有入睡。 他灰色的那只义眼在黑暗中隐隐闪烁。 他想了很多——关于智械、关于生存、关于未来、关于……这个孩子。 过了一会，他听到玦那轻微的鼾声。 ……那孩子睡着了。 5179小心地翻了个身，看向玦。尽管夜色已深，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静谧，但他的目光却在这微弱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明亮。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非常特殊。 不仅仅是因为智械那方面的因素，更因为玦本身那异于常人的聪慧。 “……” 5179轻叹了一口气。 睡吧、睡吧。 前路如何，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 时间来到出发的那天。 “准备好了吗？” 众人聚集在港口，有人盯着玦，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是我的错觉吗？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5179对着玦比划了下：“……应该不是错觉，啧，小孩子长得未免也太快了。” 5179记得清楚，就在几天前，玦还需要踮起脚才能勉强拉住他的手。 然而现在，这个孩子竟已经可以轻松地抬手握住他的手了。 玦的成长速度明显超乎常理。 玦：“嘿嘿。” “行了，我们走吧——路上还要花不少时间呢！” 众人纷纷响应，迅速整理好行装，登上飞船。 接下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星环城I号。 飞船缓缓升空，逐渐离开地表，进入浩瀚的宇宙。 玦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小的城市，星河在他们的脚下流淌，繁星点点，仿佛在为他们指引前行的道路。 他的眼中映射着这些浮在太空的城市，宛若澄澈的镜子。 “呼……” 他深吸一口气，不禁想：这个世界的智械，和兰德尔会是一个样子的吗？ 他们…又是如何形成如今的规模的？ 更重要的是—— 他们当初是如何捕获的他？又想利用他做些什么？ 这些都是未知数…… 5179坐在他的旁边，看着玦时不时地挠着后背，不禁问：“你怎么老是挠后背？很痒吗？” 玦点头：“确实痒。” 别是有什么皮肤病吧？据说小孩总容易过敏啥的。 5179重视起来。 他小心拨开玦身后的衣服，查看他的后背。 孩子的皮肤稚嫩，玦的后背已经被他自己挠得有些发红。 他仔细查看玦的后背，目光停留在玦肩胛骨内侧的两道红痕上。 这两道痕迹很深，明显不同于其他的抓痕。 它们不只是皮肤表面的划伤，似乎源自更深的地方，不像是某种外伤，更像是…… 某种天生的痕迹。 5179拍下了这两道痕迹给玦看：“你瞧瞧，后背都成这个样子了，别挠了。” 玦也留意到那两处痕迹，指着问：“这是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看起来像是天生的……” 玦低头沉思，思绪飞速运转。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身体的变化已经令他感到困惑和不安，而现在，这些痕迹更是让他感到一丝疑惑。 他如今的身体跟他小时候长得其实是一样的，但后背的痕迹……他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玦的眸子微沉。 所以说，这个世界对他的改变远不止变小…… 靠，他不会种族也不一样了吧？ ----------------- 星环城一号的规模要明显比之前的城市大得多，也繁荣得多。 宏伟的城市悬浮在太空中，缓缓随着星球的同步轨道移动，其中形状各异的高楼大厦比起玦以前见到的建筑更具未来科技感，流畅的线条彰显着这座城市的魅力。 在远处看，整座城市呈现纺锤形状，很是奇特。 从飞船上可以看到有不少半机械人和异变者活动在港口，显得颇为热闹。 错落有致的港口停靠着大量的飞船，统一接受港口员工的指挥调度，杂乱中也透露着有序。 “那边的飞船，往这边停！往这走！不要挡了后面的路！” 在港口人员的指引下，飞船费了一番功夫，总算停了下来。 玦跟着众人跳下了飞船，不停地左右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5179低头问他：“你在找什么？” “智械呢？” 玦歪着头，“我想看看智械长什么样子。” “智械的话……还需要我们往城市中心走一截。” 5179解释道，“像港口这类边缘地带工作机会多，也是为了给这些人找点事做，不至于闹事。智械索性把这边交由人类管理——当然，他们还是会不定期地在后台监察是否有违规操作。” “哦……” 玦拖长了声音，“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们？” 5179瞥着他，神色有点微妙：“你很想见他们？” “嗯嗯！” 玦的脸上充满孩童般的期待：“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另一个大汉走过来说：“不需要多久，等下我们驶入中心城区你就能见到不少了。至于后面的谈判……应该也快了。” 5179垂下眼睛，喃喃着：“智械……” 众人都有些沉默，似乎都焦虑着接下来的谈判。 玦抬起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城市中央。 他注意到，自港口这里开始，就已经有无数的摄像头对准这边了。 摄像头中的红点就像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时刻打量着他。 玦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关键了。 第216章 蛋 试问：胚胎会思考吗？ 这个问题在现实意义中或许是否定的，但对此刻的熵来说，答案正好相反。 她感觉自己似乎沉浸在由羊水编织的温暖泡泡中，四周柔和的液体轻轻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为她筑起了一个安全的屏障。 那种舒缓的感觉让人不想睁开眼睛，就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摇曳，仿若诞生前的摇篮，将她温柔地呵护在其中。 她恍然间想起儿时听过的摇篮曲，那种温馨、幸福的感觉直击心扉，令人沉醉。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让她不愿醒来，不愿离开这温暖的一角。 可一旦沉浸在梦中，随着梦里的故事不断向前，她的记忆也回笼到举刀挥向自己的那刻。 …… 梦，醒了。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试图睁开眼睛。 “——！！” 这里是哪？！ 她尽可能地睁大眼睛，周围却是一片黑暗。 她的身躯有大半都泡在一种有些黏稠的液体中，只有头部能在狭隘的一点空间里短暂而急促地呼吸。 而且，她的身躯自始至终都在蜷缩着——这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估计连半立方米都没有。 她试图伸展一下四肢，但四周的壁垒紧紧包围着她，根本无法让她展开身躯。 后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痒，也有些疼。 还有…… 熵虚弱地伸出手，摸了摸此处的边界。 ……手感光滑，总体呈椭圆形。 椭圆形…… 熵有些困难地思考着，呼吸不畅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等等！ 这是个蛋！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震惊。 卧槽！她在一颗蛋里！ 手指再次轻轻划过那光滑的壁垒，她试图感受其中的任何微小变化或破绽。 也许有一个薄弱点，也许有一种方法可以突破这层“蛋壳”。 她的思维飞速运转，不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 就在这时，她似乎感觉到壁垒的某个点上有些微的振动，仿佛有某种力量响应着她的努力。 熵屏住呼吸，集中全身的力气，对准那个点，用力地推了过去。 “咔。” 蛋壳微裂，一道裂缝在她的手掌下出现，虽然很小，但却给了她希望。 熵继续用力，裂缝渐渐扩大，透出一丝微光。 “咔嚓。” 她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她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从这诡异的蛋壳中脱困。 终于，随着一声轻微的破裂声，生命迎来绽放的时刻。 “咔、喀嚓——” 蛋壳顶上被她撞出了一个弧形的缺口。 熵拼尽全力，努力将身体从那狭小的空间中挤了出去。 “嘿咻！” “呼、呼……” 她顶着头上的蛋壳，无力地趴在缺口处，身体依旧湿漉漉的，黏稠的液体从缺口处滴落到地面。 方才的行为已经耗尽了力气，她有些眼前发黑。 她的呼吸仍然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 头上的蛋壳像一顶滑稽的帽子，略显狼狈，却在某种程度上保留了她刚刚从中诞生的那份脆弱和纯真。 “哒、哒、哒——” 突然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了。 熵警觉起来，她强行眨了眨眼，试图看清现在的情况——可眼前仍处于模糊的状态，只能看到大片的色块，眩晕感消散得远没有她想象的快。 怎么办？ 熵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她现在虚弱到根本使不出力量，而来者……也不知是什么态度，她现在完全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啊！ 于此同时，她也模糊地注意到自己眼下的身体似乎很不对劲。 身躯似乎变得相当小，就像刚出壳的小鸡仔一样。 ……虽然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是刚出壳的“鸡仔”。 正当她焦急时，不远处的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来人的声音有些惊喜：“哇！出来了！” 是个男性的声音，声音听起来算是个青年。 熵趴在蛋壳边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着。 完蛋，这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她自暴自弃地想着。 熵艰难地抬头，却也看不清来人的脸，视线中只是一团蓝紫色的马赛克。 那个人好像有点激动，他凑近着脸，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突然—— 那人似乎感知到了危险，他脸色一变，迅速后退，与此同时扔出了一个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铮——！” “砰——！” 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大片的鲜血喷洒在地上，宛如凶杀现场般令人骇然。 “唰——” “呵，反应还挺快。” 一个红色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熵的面前，他顺手从一旁抽出一块棉布将熵整个人迅速包了起来，抱在怀里。 这个熟悉的声音…… 熵立马反应过来——是安德里乌斯！ 有救了！ 对面的人充满敌意地盯着安德里乌斯：“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快把你手中的孩子放下！” 安德里乌斯哂笑着：“这小家伙，我可是要带走的。” 那人语气冰冷：“你以为自己能逃走？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呵，我管不着，也不想知道。” 安德里乌斯说话还是那么嘴欠，他面露杀意，猩红的眼睛发出红光，“但你既然敢挡在我面前，想必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 “唰——！” “砰——！咚！” “咔嚓！” “砰砰砰！” 熵因为视力还未恢复，只能感觉到眼前有红色的鲜血闪过，其中掺杂着着不同颜色的光亮闪烁着——那应该是另一个人的能力。 她现在无暇去思考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筛选者。只想迫切地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自己基础的能力。 她扒拉着安德里乌斯的衣服，拼命跟他比划着“离开”的手势——她现在甚至连发声都很困难。 安德里乌斯似乎明白了，他斜睨了对方一眼：“算你小子今天好运。” 说罢，他趁对方一时忙于应对攻击反应不过来，带着熵，飞速地夺门而出。 “抓住他！” “别跑！” 这整个地方都进入了警戒状态，不少人都陆陆续续地跑过来阻拦他们。 “啧，一群蠢货！” “砰——！”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他抱着熵破窗而出，纵身一跃。 他们逃出来了！ 第217章 奇怪的世界 “呼——” 有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熵感觉安德里乌斯应该是跑了挺远的距离，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后面传来的追捕的声音了。 又过了一会，他们总算停下了。 应该是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了。 安德里乌斯总算有心思仔细观察着熵，他戳了戳熵的脸：“呵，不是我说，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样？ 熵挥舞着手，想要拨开艾德的手指：“唔……咿呀！” 靠！她的声带还很生涩，难以正常发声。 想来还需要一点时间慢慢适应。 “嘿！这还有个蛋壳！” 艾德拿起她顶着的蛋壳，颇为新奇地打量了下，而后又放回了她的头上，满意地说：“就这样吧！像个帽子一样，还挺可爱的。” 你把我当什么布娃娃了吗？！ 熵有点不满地挥手，“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拍到他的脸上。 “啧，人变小了，气性还是那么大。” 安德里乌斯一点都不在意地扒拉着她的小手，咧着尖牙说，“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长这样……真有意思。” 熵因为说不出话，继续拍打着他，表示抗议。 没一会她就累了，只得放弃。 “我可是过了一个多月才联系到你这边，小没良心的，不知道感谢我？” 熵一僵：(??Д??)?? 居然都一个多月了？！她睡了有那么久？ “呵，看你的样子，想来自己也不清楚了。” “嗯……现在的话，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落脚处。” 安德里乌斯边走边说，“从方才的建筑和人看出，这个世界科技水平似乎还不算高……真是麻烦。” 熵：…… 比艾德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还低？这样么…… “呦！那边好像有个城镇。” 他突然说，而后掂了掂怀中的熵，嬉笑着：“看来我还有必要给自己树立一个人设——一个孤身带娃的可怜父亲，怎么样？” 超级加辈！ 熵抗议地“啊啊”了两声。 “嘿呀～看来你对此也没有意见，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 安德里乌斯无视了小孩的抗议，自说自话地向前走着，心情颇为愉悦。 “这个世界的筛选强度那么高，科技发展水平却比想象的低……哼…看来藏着不少秘密啊……” 熵虽然仍说不了话，但眼前的世界在慢慢变得清晰——她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到近处的景色了。 附近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荒郊野外。 不过奇怪的是，一路上她并没有看到什么飞鸟走兽……是因为这里太偏僻了吗？ 安德里乌斯带着熵来到城镇，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总算带来了些烟火气。 “鲜花！新鲜的鲜花！刚摘下来的！” “水果打折！低价出售！绝对的新鲜！” “好吃的菜煎饼嘞！……” 不是熟知的语言…… 熵的小手调节了一下耳朵上翻译器。 是的，阿里斯特给的这个翻译器居然完好地跟着她过来了……真是黑科技。 对了。 熵看向艾德。 方才安德里乌斯和那个谁打斗的过程中，他明显也与那个人进行了正常的对话…… 那分明也不是以前熟知的语言，他是怎么听懂的？ 熵：@_@ 要不是现在说话还哆嗦，她一定要好好问问。 安德里乌斯大方优雅地浏览着集市，要不是他还抱着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里的有名乡绅。 “唉呀先生，您的孩子真可爱！太漂亮了！” 路过一个水果摊时，一个摊贩突然由衷地夸赞道。 这么凑得近了，熵才看清——这些“人”，长得都堪比电视剧里的怪物。 ——这不是骂人，而是无比真实的陈述。 有两个头四只脚的，有脸上长出6只眼睛的，也有嘴巴是鸟类的喙……即使有脸长得正常的，其下半身十有八九都呈现极其怪异的模样！ 方才夸赞的小贩，便是一边没有手臂，另一边有3只手臂的样子。 她甚至看不出男女，只能听声音勉强识别。 靠，就没有正常人吗？ 这样看来，安德里乌斯和她明显健康正常得多……甚至正常过头了。 难怪从他们走进城镇的那一刻起，熵就感觉到有无数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视线投射过来。 安德里乌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莫测的笑容，他对那个小贩回应：“谢谢你……女士，我与我的孩子相依为命，四处漂泊，最近才来到这里……希望能有个落脚处。” “呀！那你们可问对人了！” 那个小贩似乎相当高兴安德里乌斯称呼她为“女士”，她极其热情地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走有一个祥福旅馆，价格很是实惠！” 她又羡艳地盯着熵，似乎还想聊几句：“啊呀，先生。您、您现在……是单身吗？” 安德里乌斯听到后有点疑惑：“……是，怎么了？” “啊呀啊呀，那真是……” 小贩有些激动，“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在这个城镇多驻留一段日子——我们这里有很多非常有特色的美食，还有许多有意思的节日呢！” 安德里乌斯：“……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们身上并无剩余的财物，想来是呆不久的。” “钱？噢不不不……” 小贩连忙摇头，“哪有人会不长眼地向二位要钱呢！不如说，先生，您和您的孩子能在这里住几天就足够令这里蓬荜生辉了！” 说罢，小贩连忙回到摊位，挑出了看起来最好的一批水果，用果篮装起来塞给安德里乌斯。 “先生，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这些果子都是最好的一批，是几乎没有被辐射过的品种，对孩子也好哇！” 熵：⊙_⊙ 居然还有上赶着来送礼的？！他们分明才来到这个世界啊！ 安德里乌斯从善如流地收下：“谢谢你，女士。” “嗨呀！嗨呀！不用谢。” 小贩听到“女士”两个字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有些扭捏地挥了挥她的三只手，“祝您愉快哈！” “呵……” 安德里乌斯轻笑一声，“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的要有趣一些……” 第218章 住宿 “咿？” 熵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虽然这里的人异变程度都很高，但联想到这个世界如此高的筛选强度，也是正常的。 “哼哼～” 安德里乌斯倒不介意为她解惑，“你或许对此不熟稔，但我能闻得出来……” 他眯起眼睛斜睨了下后面看似繁荣的集市，“这里，有很深、很腐朽的……死亡的味道。” 熵愣了一下。 死亡的味道？什么意思？ 难道这里以前是坟场吗？ “……可真有意思，不是吗？这个世界很可能已经扭曲到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了，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有趣的真相。” 安德里乌斯拨弄着熵头上的蛋壳，遗憾地说：“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麻烦一些……啧，总不会后面一直是这种小孩的状态吧？” 熵费劲地说：“啊呜呜唔……你、你……” 她总算能挤出一个字了，虽然只有一个字。 安德里乌斯挑眉：“能说话了？呵，放心，都把你救出来了，扔下你反倒显得我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 他迈开腿往前走：“不论如何，先找个地方落脚，刚才那家伙是说前面有个旅馆对吧？” 没走多远，他们很快碰到了一个旅馆，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刻着看不懂的字。 里头的老板瞄到他们，倒很热心跑出来，向他们介绍这里是祥福旅馆。 这老板的样子没之前的人那么可怕，只不过熵眼尖地看到他脖子下的皮肤坑坑洼洼且颜色不对，想来都被衣服遮住了。 老板搓着手，点头哈腰地说：“哎呀，先生您一看就气质不凡——来住旅馆吗？这是您的女儿？真漂亮！” 熵：…… 就没人质疑过吗？ 她和安德里乌斯有哪点长得像？真是张嘴就胡诌！ 安德里乌斯施施然地站在原地，气质优雅地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某个大地方来的绅士。 他谈吐很是优雅得体，没几句就让老板坚信他肯定有个尊贵的身份。 “您请您请，嘿嘿~我等下就叫人送来一些孩子的必需用品，您稍作等候。” 半个字都不谈钱，老板那谄媚的态度几乎巴不得他们能在这里落脚。 带着熵，艾德走上楼，进入房间。 “咔哒。” 他关上了门，将门外探究的目光隔绝出去。 房间内的布局虽然算不上多么豪华，但每一个角落都透露出温馨的气息。 柔和的灯光洒在朴素的家具上，温暖而舒适。 地上铺着一块柔软的地毯，让人忍不住想脱下鞋子，光脚感受那种温暖。 “咳咳……”熵坐在床上，咳了好一阵子清理了下自己的喉咙，终于开始能勉强说话了。 熵：“……你为什么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你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安德里乌斯挑挑眉，回答道，“很简单，我曾经让阿里斯特在体内植入了跟你耳朵上相仿的翻译装置。” “阿里斯特？”熵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哼哼，你猜~” 熵想了想，估计是当初安德里乌斯跟着玦到达阿里斯特那个世界总部的那段时间。 她扁扁嘴：“不过我更惊讶的是，阿里斯特居然会帮你？我还以为你俩聊不来呢。” 安德里乌斯耸耸肩：“这倒是没错，但……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目的？” “当然。”他扬起嘴角，“要确保你们的平安无事，自然能有的助力越多越好。” 熵：“……谢谢。” 他微昂起头：“嗯哼~我接受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外有女性的声音传来，温柔动听：“先生，我们带来了一些孩子的生活用品。” 安德里乌斯打开门，微笑：“谢谢。” 说罢，他拿起东西，丝毫不顾及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关上了门。 “嗯……这么大的衣服应该刚好适合你。” 安德里乌斯拿出一套小孩的衣服比划着熵的大小，而后扔给她：“不需要我给你换衣服吧？” “当然不需要！” 熵缩在被子里，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 她露出头：“刚刚门外的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的样子，你怎么不让对方说完？” “呵呵。” 艾德冷笑两声，双手环胸倚在墙边，“还记得方才在路上那个小贩问我是否单身的事吗？” “……记得，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你信不信，刚才的人等下还会敲门？” “真的假的？为什么？” 还没等熵想出个什么前因后果——“咚咚。” 门果然又被敲响了。 安德里乌斯一脸“看吧”的表情，而后转身开门。 “先生，我……” 熵这下看清了，门外的女性异变程度似乎不算高，除了耳后和四肢的皮肤有大块腐烂，面容还算姣好，身子凹凸有致。 她掐着嗓子，微倚在门边，整个人有些扭捏，又带着丝媚态地看向安德里乌斯： “先生，如果您今晚有空的话……” 她暗示性地眨眨眼，递上一个房间钥匙，“不妨来小女子的房间叙一叙家常～我保证，会让您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她伸出手，似是要触碰安德里乌斯。 “不需要，女士。” 安德里乌斯皮笑肉不笑地避过她的触碰，“作为一个孤身带孩子的父亲，我需要时刻守在孩子的身边。并没有……那样的兴致。” “啊……您的孩子……” 女人的眼睛想要瞄向熵，被艾德一个侧身挡住了视线。 她抿了抿嘴，说：“关于您的孩子，我们可以安排专门的人来照顾——一个晚上而已，您总能有一些……私人时间吧？” 熵这下对这方面再怎么无知都明白了！ 好家伙，这种情节以往只在电视剧上看到过，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艾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简洁地又回了句：“不需要。”而后便利索地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门外的脚步声才慢慢远去，对方像是终于放弃了。 艾德回头，轻笑着看着她说：“怎么样？这下明白了吧？” 熵面色有点复杂：“……明白了。” 第219章 练习走路 熵：“这样看来，在这个世界中，身体愈加正常的人，其地位也愈加尊贵，受人追捧。” 所以会有那么多人上赶着讨好他们。 而方才上门要求一夜良宵的女性…… 或许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想尽办法留住健康的基因。 安德里乌斯点头：“要不是你还小得很，他们保不定也会给你找一个男性呢。” 毕竟要论基因，健康的女性因为要孕育胎儿，所以更为重要。 熵一脸黑线，吐槽道：“我这还算因祸得福了？” 安德里乌斯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倒谈不上，就算以你原有的力量，拒绝他们，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熵尝试下床站立，她的小腿刚够到柔软的地毯上，就顿觉腿部肌肉的无力，为了防止摔倒，只能半趴在床边练习着走路。 熵：“嘿咻……” 艾德走过来蹲下，扶住她的身子慢慢练习着走路：“你刚破壳不久，或许还使不上劲，慢慢来……” 熵有点诧异地盯着他。 艾德挑眉：“怎么？我长得帅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吧？” “不，你的脸没什么值得看的，我捏出来的自己能不知道？” 熵吐槽着，她抿抿唇，“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带小孩子的耐心，毕竟你平时看上去还挺……呃……” “傲慢？疯狂？杀人成性？” 艾德满不在乎地补充着，“我虽然并不算正儿八经的正常人，但也不是什么见人就砍的神经病好吧？哎，这边迈左脚……” 他调整着熵的步伐，继续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是要先了解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熵说，“首先，关于我刚破壳时，与你对峙那个人，他的实力如何？” 安德里乌斯撇撇嘴：“尽管不想承认，但他至少能与我打个平手。” “平手？！那人有那么强？”熵惊讶道，“你已经是我们组织中实力最强的人了，都打不过他？” 艾德有些不满道：“嘿嘿嘿！我可没说打不过他，只是一时间杀不了他而已……” 接着，他扬起眉眼，颇为愉悦地说：“不过，你认为我是组织中最强的？没想到你们俩对我的期望还挺高的。” 熵无语：“……你不要得意忘形了喂！” 艾德：“不过虽然我很高兴你们的看重，但遗憾的是，我并不算我们中最强的人。” “并不是？”熵微怔地看着他，“那还能是……是沙厄？！” 她立马反应过来。 “目前来说确实如此。”艾德耸耸肩，“她的力量强度原本其实是高于我不少的，当然这很大程度上也得益于她原来的高强度世界——而我的话，也就是吸收了荧惑能力后才和她差不多。” 熵皱着小脸：“你吸收了荧惑了力量才堪堪够到沙厄？” “你可不要想当然啊！” 艾德指导着熵迈右腿，“我不可能百分百吸收荧惑的力量——事实上，之前荧惑是在被大幅度削弱之后，我才有机会慢慢消化她剩下的力量的。” 他偏着头：“当然，乐园的人力量的确不菲，要不是吸收了荧惑的力量，我甚至都不能突破这个世界的障壁，到达你们身边。” “而且……”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们之前聊过的什么…升格的事……要是后面再想一步步继续提升力量，升格或许是不可避免的了。” “……” 熵沉默了一瞬，决定先拉回对话： “说回之前的话题——那个与你对峙的家伙，他的能力大概是什么？你有数吗？” 艾德想了想：“嗯……看起来的话，像是——宝石。” “宝石？” “对。他会扔出许多种类的宝石来应对我的进攻，每种宝石似乎也有着不同的效用……还挺诡异的。” 啊？ 那消耗未免也过大了吧？家里多有钱才敢这么造啊？ 熵歪着头：“那也就是说，他的宝石要是用完的话，岂不就丧失战斗能力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烟雾弹呢？” 艾德看着熵又不自觉地走歪，掐着她的腋窝拎稳了，调侃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小孩的身体哪能那么快跟上你脑袋转动的速度？” 熵嘟囔着：“身体控制起来可真麻烦……欸，艾德，你有过小时候的阶段吗？” “没有。” 他简洁地说：“正如我之前告诉你们的——我算是个怪物，从有意识起就在森林里茹毛饮血了。” “不过，看你这么小小的样子……嘿，还挺新奇的。” 艾德扒拉着熵短短的四肢，又捏捏她的脸，咧着嘴笑道：“真可爱，也就比小浣熊大那么一些……不知道玦是不是也变成了这样。你们俩一模一样的放在一起肯定很有意思！” “噢！说起玦——” 熵拍开他的手，正色道：“到目前为止，玦都没有联系过我，他联系你了吗？” 见艾德摇头，熵若有所思：“要么他现在也处于无意识的状态，要么……就是他无法联系到我们，啧……” 联想到这个世界无比高的筛选强度，这不无可能。 熵有点泄气：“艾德，你是不是在玦身上也留了血线？你现在也能过去吗？” “过不去，我到你这边后就感知不到玦那边血线的存在了。” 艾德眯起眼睛，“难道说是这个世界的某种限制？” 熵：“说起来，你的血线放在我们身上的哪里啊？我怎么从来没有找到？” 艾德伸出手，理了理她有点稀疏的头发，然后拨弄出一根不起眼的红发到她眼前。 “看到了吗？为了防止你们弄丢，我免费给你俩植了根头发呢。” 说罢，他将熵抱到床上，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方才那些人不是还送了些吃的上来么？你饿了就吃，等下记得好好睡觉。” 熵：“你要去哪？” “去外面，探查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我明早就会回来。” 艾德挥了挥手，房间似乎有什么变化，“放心，如果有人强行闯入，我会发现的。” 他眨眨眼：“晚安。” 言毕，他化作血影倏地消失了。 “这家伙……” 熵有些无奈，但也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上床睡觉。 不知道明天会有怎样的冒险…… 第220章 塞纳维 一处华丽的宫殿中。 塞纳维半跪在宫殿的中央，蓝紫色的头发半遮住他的表情。 在他前方，帷幔之后的白色身影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半晌。 白色身影叹了口气，语气中却没有什么情绪：“所以，你把我交给你的那么简单的任务都搞砸了？” “对不起，阁下！” 塞纳维垂下头，急切地解释道，“那个红色的家伙突然凭空出现，甚至都没有外面守卫的预警……” 那声音冷冷地打断：“所以……你也打不过他？” “……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分出胜负。” “啧。” 那人懒洋洋地站起身，轻轻掀起帷幔走到塞纳维的身边，伸出手扶起他，拍拍他身上的浮尘，声音突然温柔了些许：“起来吧，咱们都是兄弟，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的。” 塞纳维抿着嘴站起来，他微微抬头看了他这个“大哥”一眼，瞳孔骤然微缩—— 哥哥他，现在已经变成这种样子了吗…… 塞纳维紧张得呼吸急促了一些：“对不起，哥。我让你失望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补足错误。” 他拍了拍塞纳维的肩膀，塞纳维顿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觉，甚至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塞纳维感到脑后冒出了涔涔冷汗，身体不自觉地发抖。 那人仍旧懒洋洋地说：“去把那个孩子抓回来……别弄死了。至于那个红色的家伙，告知所有的域主，能杀掉就不要心慈手软——不要让一些无名小卒坏了我的兴致。” “是！” “啊……对了，还有另一件事，塞纳维。” 那人冷不丁地叫着他的名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的身上，“你最近……准备好了吗？” “我、我……”塞纳维突然有些支支吾吾地，他攥紧手，低着头说，“哥，对不起，我的力量现在可能还不够……” “那就算了，本来我想着还能让你和安塔尔一起呢。现在的话，就让安塔尔先来吧。” 对方漫不经心地踱步：“不过我有点奇怪，塞纳维……” 他的“眼睛”倏地盯向他的弟弟，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你是不是……很抗拒成为我这样的存在？” “不、不！” 塞纳维坚决否认，他真诚地看向他的大哥，“哥，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我只是、只是……自认为还没有像你一样的魄力……” “行了，奉承的话我听得多了。” 那人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塞纳维“咚”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整个后背，已经是血淋淋的样子了，大股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他的衣裳，染红地面。 “一个小小的教训。” 那人哼笑了一声，“要不是你是我的弟弟，现在在我面前的早就是一堆尸骨了。” 塞纳维强行忍住疼痛，从牙缝中挤出话：“……谢谢大哥的体谅。那，我就先下去了。” 那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塞纳维低着头离开了宫殿。 当大门关上后，他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直到绷紧身子，咬着牙离开好一段距离之后，才堪堪松了口气。 一路的地面都滴洒着他后背的鲜血。 “呼……”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兜里掏出一颗宝石。 “哗——” 一阵光芒闪过，宝石消散不见，后背也止住了血，但那大片的伤痕仍然留在身上，一时间难以恢复，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塞纳维看着手上被沾上的鲜血，神情似乎迷惘了一瞬，而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大人！大人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宫殿外的侍从见到他后急忙过来询问，“天啊！您的后背……我现在就叫医——” “不用了。” 塞纳维打断，“现在立刻通知所有的域主——一定要安全带回那个孩子，如果碰见那个红色的家伙，绝不手软！” “好、好的！我这就吩咐下去！” “等等，还有——”他叫住下人，绿色的眼睛微眯，“——通知安塔尔，我随后要与她见一面。” “是！” ----------------- 早上。 熵感觉自己睡了个好觉，甚至好像做了不错的梦，虽然醒来后都忘了。 “唔姆唔姆……” 她仍赖在床上，合着眼睛，嘴里不自觉地啃食着什么。 “咔嚓、咔嚓。” 香香的、脆脆的…… 就像刷上蜂蜜后烤干的面包干一样好吃。 她嚼了嚼，吞咽到肚子里，一口接着一口。 “哎、哎，别睡了，该起床了！” 伴随着安德里乌斯的声音，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唔？天亮了？” 熵慢吞吞地坐起来，小手揉着眼睛，嘴中似乎还在嚼着什么。 她看向安德里乌斯，懒洋洋地打招呼：“早上好啊，艾德。” 安德里乌斯戏谑地看着她：“呵，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的帽子都吃掉了？” “帽子？什么……” 熵摸了摸头顶，发现自己顶着的蛋壳已然不见，“我的壳呢？！” “在你肚子里。” “肚子……？”熵顿时反应了过来，“哇靠！不是做梦啊？” 她把蛋壳给吃了！ 安德里乌斯双手环胸：“我倒是奇怪，你这难道是什么天生自带的食欲么？还是你原本就有喜欢吃蛋壳的癖好？” “我才没有这样奇怪的习惯，我又没有异食癖。” 她瞥了他一眼，然后说：“应该是这个身体的本能……不过看样子身体没什么不适，应该也啥没问题。” 熵不在意地摆摆手：“别管这个了……你出去一个晚上有什么收获吗？” “倒是……简单了解了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安德里乌斯走到房间的另一角，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抿了一口，神情自若地说：“这个世界远比你们前面经历过的世界复杂。” “首先，这颗星球分为五大域，每一域都有一个域主坐镇，实力强悍，不可小觑。” “再者，我之前对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预估可能有点问题……” 第221章 下一站 “问题？” “是的。”艾德又喝了口茶，“白天的时候看不清楚，但是在夜晚……” “我看到天上有一些明显不自然光亮闪过——可以肯定是人工的飞行器之类的东西……或许是空间站，也可能是太空城。” 熵疑惑地皱起眉头：“可……不应该啊。一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既然如此之高，星球表面怎么会看起来仍处于工业革命之前的样子？” “这就是目前的一大疑点。” 艾德放下茶杯，“至于我之前提到的五大域，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其中的名为[生命之域]的边界，这是我找来的这个世界的地图……” 说着，他递来一卷地图。 熵将地图平摊开来仔细看：“嗯……记忆之域、泯灭之域、生命之域、瀚海之域和……雪域。听起来真是各有特色哈~” 艾德：“生命之域中的人口是最多的，占据这个世界总人口的差不多6成。” “而且占地面积也是最大的，无论气候、地形还是土壤等条件都是所有域中最好的位置——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个世界许多人也是诞生自这里。” 熵：“呃……这个生命之域是不是就是我……” “是的，我们应该就是从生命之域的中心地带跑出来的，目前看来，自投罗网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些人应该已经开始搜捕我们了。” 熵：“所以说，我们应该先去别的域避避风头？其他几个域你有了解吗？” “嗯。记忆之域的人口也不少，据说这个域比较诡异，涉及关于这个世界所有的历史……按理来说如果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应该去那里，但考虑到里面的域主十之八九有着精神方面的能力，我们最好不要去碰。” “嗯……” 熵点点头。 如果是玦的话，肯定优先选记忆之域。 欸等等—— 熵突然想到什么：“我们还不清楚玦在哪里啊，他的话，选记忆之域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要找他集合的话应该去那里的！” 安德里乌斯掀起眼皮：“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玦会在这个星球上？” “要不然呢？这个世……界……”熵的话突然迟疑了，联想到艾德方才说的太空飞行物，“你是说他可能跑到太空上的城市了？” “不无这种可能。” 他说，“或许我们之后会前往记忆之域，但不是现在——没有精神方面的抵抗力，我们在那将寸步难行。” 熵叹了口气，妥协：“行吧……” 艾德继续介绍：“泯灭之域的人民风淳朴……也就是秉持着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平时的生活就是烧杀掠夺——这倒很适合我们过去，毕竟我们的能力都挺擅长杀人的。” 熵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那瀚海之域和雪域呢？” “瀚海之域，主要限定于那些有着水中生存能力的异变者生活，去那里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雪域……那几乎是个无人区，除了天赋耐寒的异变者，也没什么人去——总的来说，那两个地方对身体素质是有要求的。” 熵：“……所以这么说来，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是——泯灭之域。” “是的，你看这里。” 艾德指着地图说，“泯灭之域和记忆之域接壤，我们也没必要去每个域的中心。可以先到接壤的地界，而后再做打算。” 熵嘟囔着：“不知道那个用宝石的筛选者是不是一个域主……” 如果那都不是的话，在这个世界的他们可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他的气质倒并不是很像一个上位者……” 艾德回忆道，接着他耸耸肩：“不过生命之域那么大，就算有好几个域主坐镇也不奇怪。” 熵仔细看着地图的标识：“泯灭之域和记忆之域接壤的这一大块地，是一个叫结晶长廊的地方……似乎有着很奇特的地貌欸！” 根据地图所说，那里受记忆之域影响较大，地貌不仅宏伟非凡，更是美不胜收！ “嗯哼～所以，我们这也权当是旅游。” 安德里乌斯轻轻一笑，“如果仅仅是为了躲避追捕，那未免也太过无趣了——这也并不符合我们的行事作风，对吧？” “当然！” 熵从善如流地应下，她收起地图，有些高兴地说：“那走吧，第一站——结晶长廊！” 她想要一股脑在床上站起来，小腿却立马打颤，撑不过两秒整个人就要歪倒。 “呀！” 她惊呼。 “适当地寻求帮助也是有必要的噢～” 安德里乌斯轻轻松松地接住她的小身子，眯着眼打量着她说：“你变高了？” “我变高了？”熵惊讶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吗？” 自己好像看不大出来。 “有。” 艾德肯定地点头。 紧接着，他有点遗憾地把熵抱坐在臂弯里：“看来你这样小孩子的状态并不会持续太久，哼……虽然算是个好事，但想到少了种乐趣也怪遗憾的。” 熵有些无语，用豆豆眼盯着他：“什么乐趣？” “逗你的乐趣呀！硬要说的话……养孩子的乐趣或许也算其中之一？” 他理直气壮地说，“等你下次这样吧唧个小身子，张开双臂祈求别人的帮助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熵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指定是有什么恶趣味。 带着熵，安德里乌斯打开门，下楼。 旅馆老板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看他们：“两位……是觉得小店招待不周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安德里乌斯得体地笑着：“不，还算可以。除了……昨晚有一些不必要的多余的服务。” 老板仓促地低下头，用请求的语气道：“贵客不再多住几天了么？本店还有……” “不必。”艾德打断他的话，托了托熵，“我们现在就走。我的宝贝女儿吵嚷着要去旅游——对不对啊？” 尽管有点不情愿，熵还是拖着嗓子说：“对——” 老板没办法，这种大人物他们也不能强行扣下来，只能放其离开。 第222章 肉香 “先、先生，您这就要离开了？” 刚走出旅馆没几步，就有一些人拦住了他们。 带头的男人模样也怪异，长着四只耳朵。他拉过一旁面容还行的女性，恳切地对他们说：“要不……再留两天，让这个女娃子好好侍奉一下您……” “不用，让开。” 安德里乌斯面色冷漠了下来，“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那个男人仍然不肯挪步，不依不饶地说：“先生，您就再——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一声倒地，捂着他脑后的伤口。 熵看到那人脑后的另外两只耳朵被一抹血色割下，“啪叽”两声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我说了，不想重复第二遍。” 安德里乌斯冷眼扫视着其他人，“你们也听不懂？” “哗啦——” 众人立马散开，神色中带着忌惮与惊恐，他们战战兢兢地不断后退，无人再敢上前。 “哼。” 安德里乌斯扔下一声冷哼，带着熵离开了。 望着那人离开的身影，直至不见，众人才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就说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凡人，果然吧？！” “我甚至没看到他动手……” “长相如此尊贵，估摸着是哪个域的不出世的大人物……” “……人家脾气还算好的了！以前我听说有的地方触了一个域的大佬的霉头，结果全镇都被灭口了！” “啧，果然这些实力强悍的人脾气都阴晴不定……” ----------------- 路上。 熵：“我想起来一件事，你之前说这里充斥着死亡与腐烂的味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安德里乌斯漫不经心地说道，“所谓的生命之域，或许也没有其名称那样的圣洁……那些出生下来就异变严重乃至活不久的人——啧，不应该说是人，而是怪物——会被宰杀，成为其他婴孩的养料。” 熵歪着头：“养料？怎么成为养料？被吃掉吗？” “据说生命之域的中心有一棵参天巨树，很有灵性，靠近它庇护的生灵正常出生的概率会高很多，所以……” 熵接下去猜测：“所以……那些被杀害的怪物婴孩会成为那棵树的养料？” “很聪明嘛！” 安德里乌斯毫不吝啬他的夸赞，“的确如此。不过这样的灵树需要的养料居然是污染辐射极高的尸骸……哼，真是有意思。” 熵吐槽道：“怎么感觉就像垃圾回收站一样？” “是吧？这也是那棵树赞誉声高的原因之一——试问：你家门口要是有这样又能蕴养身体，又能无害处理垃圾的东西，能不开心吗？” 熵：“所以你认为那棵树可能有很大的问题？” “正如我先前对你说的——这个世界的扭曲程度可能很高。”他耸耸肩，“那棵树十有八九有什么猫腻，我们后面迟早要再去那边看一看。” “不过现在——” 艾德的语气轻松了些许，“——就让我们先着眼于接下来的行程吧！然后再慢慢探查玦的消息。” 能确定的是，玦并不在生命之域，如果血线离艾德较近，他是能感知到的。 既然不知道他的行踪，就只能慢慢排查了。 生活不急于一时的计划，边走边看才更有意思。 熵点点头。 眼下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 艾德捏了捏熵的小脸。 熵只感觉眼前一红——她的眼睛又变成红色的了。 “你干什么？” “这样才更像我的女儿嘛！” 艾德促狭地笑着，“来，叫声爸爸听听。” “去去去！快给我变回来！” ………… 路上经过一个村庄，村里人见到他们都极其热情地招呼他们做客吃饭。 正巧熵也饿了，两人便顺势应邀来到一户人家。 村妇连忙张罗着布置碗筷，然后对家里后面的院子喊道：“孩子他爸，来贵客了！把家里那头仔猪宰了！” “哎！好嘞！” 后面传来男人的应答声，紧接着便是刀剁在肉上的声音。 安德里乌斯面色从容而优雅地喝着茶，不得不说，在这破茅屋里他都能喝出上等贵族的感觉。 熵：“不用了阿姨，我们简单地吃一点就……” “嗐！哪能让客人跟我们一样喝粥呢！你们先坐，菜很快就好！” 村妇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她娴熟地迈着自己的四条腿，即使只有三根手指也不妨碍她做事。 “哇！小妹妹你真漂亮！” 村妇的孩子跑了过来，是个小男孩，脸上八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熵，很是新奇的样子。 熵都不知道该看他的哪只眼睛了。 而且说实话挺瘆人的。 不过想到这个世界就没几个不瘆人的“人”，熵也只能尽量放宽心。 “你好呀。” 她扯出一抹笑容打着招呼，“你几岁了呀？” “我9岁了。”小男孩盯着她回答道，“村子里都好没意思的……小妹妹，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和我的……长辈到处游历，没有固定的住处。”熵瞥了眼安德里乌斯，“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就是帮忙种地，照顾家里的……仔猪。” 小男孩歪着头，突然笑出声，“不过真好，仔猪被杀了后，家里很快就会有新的牲畜了。” “新的……？” 熵正要继续问，那个村妇就端着一大碗烧好的肉走来，肉香四溢：“来来来！菜好了，大家都吃吧！” 村妇的丈夫也端着一些素菜过来，热情地看向他们：“动筷吧，客人，别客气！” 熵拿起筷子，夹了口素菜吃了下去，笑了笑：“很好吃，谢谢。” 其实味道十分清淡，她甚至怀疑连盐都没放。 村妇：“哎！别光吃菜，吃肉啊！肉！你还小，要多补补！” 说着，她夹了块肉放在熵的碗里：“吃啊！别客气！” 她又转头看向艾德：“哎，客人你怎么不吃啊？” 安德里乌斯轻笑一声：“我不饿。” 熵看了看艾德，又看了看碗里的肉。 一旁的村民一家已经对着肉大快朵颐了起来，吃起来可香的样子。 “吃啊！吃啊！” 他们不断地催促。那牙齿撕扯着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刺耳，肉香也令熵有点反胃。 “……” “……啪！” 熵放下筷子，面色微冷，眼中也没了情绪： “不了，我对人肉没兴趣。” 第223章 屠村 仔细想想确实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仔猪被杀时居然没有一点声音、小男孩说杀仔猪就会有新的牲畜、完全不像猪骨头的骨架……还有艾德微妙的态度。 熵眼神冰冷：“我们……就是新的牲畜，是吗？” 这些人可真够大胆的。 “不错，很敏锐嘛！” 安德里乌斯起身拍了拍熵的肩膀，笑眯眯地说，“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熵瞪了他一眼：“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提醒我？等我吃下去吗？” “当然不会……” “真可惜啊，客人……” 还不等艾德回答完，那个村妇就面露凶光，“……你们明明可以先吃个断头饭再死的！” 霎时间，村妇的脚下的土地恍如泥沼般蔓延开来，正当要吞噬到他们的脚下时…… “砰！” “砰砰！” 这一家三口全部被晶刺炸成了碎片。 血肉横飞，满桌满地都是尸块。 安德里乌斯挑眉：“我还正要出手呢！看来你的力量恢复了些许。” “可把我恶心到了。” 熵皱着小脸，她切换进虚化的状态飞了起来。 她飞进这家的后院，没过一会就飞了回来，仍然皱着脸：“果然没错，后院还有好多人的未处理的尸骸——这家人就是专门吃过路人的，之前所谓的仔猪也就是指的上一个倒霉蛋。” 艾德：“呵~果然……” “你早就料到了？” “当然没有，”他摊手，“只是……有一点预感，正巧他们邀请我们，就顺便进来看看有什么猫腻。” 熵嫌恶地瞥了眼桌子那边：“这家人的事，这个村子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靠！全村都是帮凶！” 她恢复了正常状态，坐在艾德的肩上：“我们离开吧，这里让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艾德伸出手稳住她：“像这样远离五大域的偏远地带似乎很容易出现这样扭曲过度的现象。至于离开……” 他瞥了眼外头：“……现在才说有点晚了。” 熵也跟着望向外面。 许许多多的村民聚在门外，他们面容扭曲，姿势怪异地逐渐靠近，有的已经全身匍匐在地面，咧着獠牙盯着他们——似乎完全没有了属于人的知性与理性。 “吼！” 他们扑了过来。 熵别开脸：“杀了他们吧。” “呵，正有此意。” 安德里乌斯伸出左手。 “啪！”一个响指。 “嗷嗷吼！！”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几乎不属于人的惨叫声，这些村民的身体全数化作血水，皮囊也骤然瘪了下去。 血水缓缓地渗入脚下的土地，不一会就被吸收殆尽。 仿佛罪恶从未存在。 熵扁扁嘴：“……每次跟着你，我几乎都没有什么胃口。” “行行行，我的错。” 艾德看了看地图，“快了快了，再过一段路，我们就到泯灭之域的边界了，那里会有些正儿八经的比较正常的城镇。” 熵伸着头：“那结晶长廊呢？” “那里还需要我们走一段距离。”艾德瞥了眼她，“你又不累，全程都是我在抱着你赶路。” “你以为我想？要不是一直保持虚化的状态太耗力量了我才不乐意这样呢！” 看着熵吵吵嚷嚷的样子，艾德不由得想：就跟个小刺猬一样。 变成小孩子似乎让熵没有什么安全感，尤其在她经历过刚出生时那种差点任人摆布的事后，这种感觉尤甚。 毕竟她不像玦那样有小黑和兰德尔在身边，很多时候都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 “我、我……”她小手揪着艾德的红发，焦虑地瘪着嘴，“我也想跟原来一样正常走路嘛！” 只是这小短腿走起路来实在麻烦，总是歪歪扭扭的，还老是跌倒。 “好了好了，放心，有我在呢。” 艾德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地笑笑，“既然我们都是[家人]了，那么保护家人就是每个成员的义务，不是么？” 熵狐疑道：“你会甘愿接受我们组织，<家庭>的义务？我还以为你讨厌受到任何事物的摆布。” “哼～这倒是没错，但……出于对你们俩的信任，我或许愿意在适当的时候充当你们的保护伞。” 他眨了眨眼，“这算是我和你们的约定，怎么样？” 熵盯着他红色的眼睛。 她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会真的愿意成为<家庭>的一员，毕竟在她看来，他的本性是傲慢且不受约束的。 但也正是这份傲慢，让她能够确信安德里乌斯这份承诺的真实性与可贵。 许久，她冒出一句：“……我饿了。” ……真会破坏气氛。 她这时候不应该感激得憋出两句感动的话吗？ 真是跟玦如出一辙。 算了，这也是安德里乌斯欣赏他俩的原因之一。 “好啦，我这就加快速度。” 艾德找准方向，“抱稳，我要开始加速了，我们争取在明天就能到达泯灭之域的边界。” “好噢！” ………… 泯灭之域。 中心地带的宫殿。 男人看过塞纳维的手信后，哼笑一声。 手信在他手中顿时灰飞烟灭。 “红色的家伙，居然连塞纳维一时间也杀不了……” 男人慢慢踱步，暴戾的眼中闪过寒芒，“很好，看来有与我一战的资格……希望能让我尽兴。” 宫殿下方的信使胆战心惊地说：“域主，那边还需要您把那个孩子安全夺回来。” 男人不屑道：“小孩？什么小孩？关我屁事！塞纳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 “不，这、这其实不是塞纳维先生的要求。” “嗯？那还能是谁？” “是、是……” 信使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加害怕，他浑身颤抖着说：“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男人浑身一僵。 很明显，他非常忌惮，甚至……害怕信使口中的那位大人。 半晌，他老实回应道：“……行，我会照办的。你下去吧。” “是。” 信使长舒一口气，离开了。 男人转身，向其他下属命令道：“传我命令，域内一旦发现相关可疑之人，立刻上报于我！” “是！” 第224章 冷笑话 实际路程要比他们预估的多一些。 熵和安德里乌斯跋涉了差不多两天，才到达了泯灭之域的边陲小镇。 在这期间，随着熵的身体快速的生长，她现在已经有差不多8岁的样子了。 当然，她也能正常走路了。虽然因为很慢平时都是艾德抱着她赶路。 熵：“为什么我们遇到的那些村民……除了之前的村妇，似乎都不强的样子？我是指……他们除长相怪异外，似乎很少有筛选者？” 安德里乌斯漫不经心地说：“目前可能的猜测是，五大域的域主通过某种手段收敛了领域内的筛选能量，至于普通人，表现出来的只有身体上的异变……连带着精神上的异变，比如之前的村民。” “之前的村妇……或许是村庄在荒原里，这种无人管理的地区就会诞生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小型的域一样，那个村妇就是那个村庄的‘域主’。” 还有一点令人注意的是…… “你为什么老是挠后背？” 艾德看着她，“很痒吗？” 熵皱着小脸：“不止是痒，还有点疼……难道是生长痛？” 艾德略微皱眉。 不会是发生什么异变了吧？ “我看看。” 艾德轻轻拉开她身后的衣服瞧了瞧，说：“你以前……后背应该没有什么伤口吧？” “没有，怎么了？” 艾德放下她的衣服：“你的后背，靠近肩胛骨处有两处很深的痕迹。” 熵一惊，想要回头看却看不到：“啊？那是什么？” “初步看，不像伤口，更像是某种天生的痕迹。” 艾德想了想，“联想到你在这个世界出壳的经历……我合理怀疑那是翅膀的位置。” “翅膀？！” 熵惊声道，“靠！我还真的改变了种族——还是个鸟人！” 艾德被这番说辞逗笑了。 “好了，鸟人小姐，放宽心。”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起码不是什么麻烦的异变。目前看来，这对你没什么坏处——啧，不要再挠了。你整个后背都被挠红了。” 艾德拉下她偷摸又想去挠后背的小手。 熵扁扁嘴：“行叭。”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长出翅膀……会是什么样的呢？ 对了，不知道玦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真好奇啊。 这样的话，他们就是两个鸟人了，嘿嘿~ 艾德：“……笑什么呢？” “两个鸟人，嘻嘻~” 熵扬着小脸，像是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艾德捏了捏她的脸：“有时候你的小脑袋瓜真是莫名其妙。” 熵拍开他的手，稚气道：“不准捏我的脸，你不可以欺负小孩子的！” “你算小孩子？”他挑了挑眉，“你可真好意思。” “我怎么不算？”她揪了揪艾德的红发，理直气壮地说，“就算是我原来的岁数，跟你这个老妖怪比起来，连一个零头都不到吧？” “呵~我是老妖怪？” “不是吗？而且你除了杀人难道没有别的爱好了？” “当然有！只不过之前没什么时间向你展示。” 在熵好奇的眼神中，艾德清了清嗓子： “嗯哼~你知道涨潮时，海滩会说什么吗？” “……什么？” 艾德拖着嗓子：“long time，no sea.”（既指长时间没有海水，也谐音“好久不见”。） 熵愣了一会。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终于笑了出来：“哈！哈！哈！” 这么干笑了几秒后，她突然又自然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不仅是觉得方才那个谐音梗冷笑话好笑，她更多是觉得艾德喜欢讲冷笑话这件事很搞笑。 谐音梗扣钱啊！ “怎么样？好笑吧？我还有一个。” 艾德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6为什么害怕7吗？” “为啥？” “因为seven eight nine.”（谐音：7吃掉[ate]9） “……哈！哈！哈！” “我就说我的笑话很好笑。”艾德满意地看着熵，“约翰那小子居然敢说我的笑话没什么意思，哼！我让他抄录了至少200个笑话，好好参悟参悟。” 可怜的约翰…… 熵扯着嘴角：“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讲冷笑话——而且还是谐音梗。” “我当然也有一些小爱好。” 艾德颇为得意地昂起头，“很多人都说过很有意思呢！” 是吗？ “那……那些说没意思的人呢？” 他冷哼一声：“那就是他们没品味！不过每当我好好教训过他们后，大家都由衷地承认我的笑话好笑了。” 熵：“……” ……行叭，真是很有说服力呢。 “看你那么喜欢，我还有一些笑话，包你在路上听个够！” “这、这不用了吧……” “诶~别客气！我跟你讲啊……” ----------------- 两人终于到达了泯灭之域的边境。 熵听了一路的冷笑话，她现在已经能轻易地做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 现在的我——强得可怕！ 熵捏紧小拳头，抬起脸环视着眼前的小镇。 正如地图上所介绍的，这里的民风相当……淳朴。 大白天就能见到各种烧杀抢掠，伴随着惨叫声和叫骂声，颇为热闹。 不过以上这都是针对那些小摊子，而那些大型的商店基本无人去招惹——想来有不少保镖坐镇着。 熵感叹着：“这里还真是应了那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人类阴暗的本性在这个域一览无遗。 艾德把她放下来走着：“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下，然后再出发去结晶长廊。” “好哦~” 熵迈着小短腿，为了防止跟丢，她一边紧紧抓着艾德的衣角，一边好奇地观望着周围。 不得不说，这里很适合那些精神状态“相当良好”的人生活。 堪称现实版的“罪恶城市”。 那些人……不，人形生物就跟失了智一般满大街地乱窜着，有的吸着不知名的药粉摇头晃脑地裸奔（艾德立马遮挡住熵好奇的目光）； 熵：？ 有的胡乱吼着不知名的腔调唱着歌，难听得就跟鸭子叫一样，连翻译器都搞不懂对方在唱什么； 有的甚至不长眼地想劫掠他们，结果被艾德一个随意的抬手就打成了肉泥。 那些混混立马离他们远远的。 很好，这下没人招惹他们了。 第225章 维尔特 “这家的菜还蛮好吃的。” 熵咬着手中的卷饼，囫囵地吞咽着。 她饿坏了。 艾德慢慢地吃着，抿了口咖啡：“确实还可以，不过我对他们入餐的标准更感兴趣。” 说着，他目光投向一旁的擂台，看着上面的人扭打着。 这家餐厅以狂野的风格着称，第一层中央有一个小型擂台，所有成年的顾客都要上过擂台打一场方可入席就餐。 而赢的场数多了，就可以免费享用所有餐食。 旁边的顾客向他们投来敬畏的目光，显然，方才艾德在擂台上强大的力量足够令人忌惮。 熵也望向擂台，一方被击倒在地，周围传来嘘声：“这个域的人可真喜欢暴力的场面。” “嗯……”艾德点点头，“不过这种扭打的场景看多了总觉得没什么意思，没有那种力量的美感……就跟原始的野兽一样，啧，真是越来越没意思。” “嗷！” 台上的人被另一方狠狠地踢打到了裆部，一脸痛苦地捂住自己的下面，迈着八字步不停地跳着。 观众们也倒吸一口冷气，“吁——”了一声，仿佛感同身受。 熵撇撇嘴，收回视线，继续吃饭：“我们跑了那么多天，好像没再碰到什么追捕的人了。” “首先纠正：我们不是逃跑，只是战略性撤退。” 艾德一脸正色地指正，很明显他不承认自己的字典里有逃跑这两个字，“如果不是你的状态有些麻烦，我是不介意留在那里继续打的。” 熵无奈道：“行行行……” “其次，关于追捕的人——我可不认为他们会那么轻易放弃。” 他擦了擦嘴巴，继续说，“所以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然……” 话未说完…… “哗——砰！” “轰隆——！！！” “啊——！！” 伴随着众多顾客们的尖叫和慌乱的逃跑的声音，这家餐馆的屋顶被硬生生地轰开！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木屑和瓦块如雨点般从天而降，伴随着灰尘和碎片四处飞散。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一个身影从破碎的屋顶上缓缓降临。 那是一个男人，他的身影被熊熊的火焰所包围，仿佛整个身体都在燃烧。 他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狰狞而暴戾，头上长着尖锐的双角，双眼呈现竖瞳，其中透出一股冷酷的光芒，仿佛一只俯视猎物的猛兽，毫无怜悯之情。 男人的脚尖轻轻触及地面，火光瞬间蔓延至地板，他的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炙热的焦痕。 这些火焰宛如有生命般跳动，不断舔舐着周围的一切。 他的目光在这里巡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的目标显然不在于这些无辜的顾客，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人。 终于，他的目光锁定住了熵和安德里乌斯。 熵瞅了瞅面前被灰尘覆盖的食物，有些遗憾地放下餐具——虽然已经吃饱了，但她本还想再来两口的。 “……不然很容易就被发现。” 艾德这才慢悠悠地说完刚刚的话，他盯着那个男人，站起身，“看，这不就来了？” “呵~找到你们了。” 男人轻蔑地看向他们，向艾德抬了抬下巴，声音嘶哑，“红色的家伙，就是你，是吧？” 还有要带回去的孩子…… 男人瞥了眼熵。 真不知道有哪点特殊。 安德里乌斯冷冷地盯着他，血色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打之前，好歹先报上名号吧？” 男人目光阴鹜，他突然笑了一声：“呵~好啊，方便你死的时候去地府那儿报到！” “记住了，我的名字——维尔特！作为泯灭之域的域主，能死在我的手下是你的荣幸！” “安德里乌斯。”艾德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不重要！反正……” 维尔特怪诞地笑着，“……你很快就要死了。” “来吧！” 维尔特的声音高昂了起来，火光自他身边猛然冲天而起，瞬间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在炽热的烈焰中。 火焰的咆哮声中，他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希望这场战斗，能让我尽兴！” 维尔特的语调充满了期待和狂喜，如同一个嗜战的狂人，迫不及待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炽热的气浪在他周围激荡，他的身影时隐时现，宛如一个由火焰铸就的战神。 那兴奋的呐喊仿佛引发了更强的火焰，火焰的温度和强度随之攀升，空气中的热浪愈加猛烈。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炙热和压迫感，熵明白眼前的敌人就是一头饥渴的猛兽，渴望通过战斗来满足他内心的狂热和渴望。 “熵，你先躲开，不要被波及。” 艾德挡在她的面前，认真地看向维尔特，“这个人，以你现在恢复的力量，应付不来。” 熵点点头，切换进虚化的状态飞到远处：“你小心啊！” “放心，”艾德向她眨眨眼，“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他转过头，看向被火焰包围的维尔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倒不如说，我也很期待这场战斗呢……” 鲜血自他周身环绕而上，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召唤般，诡异地在空中流淌着。 血液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空中流淌，宛如一条条赤红的蛇，在他周围盘旋、扭动。那红得刺眼的血色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泽，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当与高温的火焰接触时，空气中立即弥漫出一股焦灼的味道。 然而，这些血液并不像普通的液体那样容易被高温蒸发或烧干。相反，它们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炽热的火焰中顽强地存在着，源源不断地在艾德周围凝结、流动。 “滋滋……” 火焰与血液激烈地碰撞、交融，发出滋滋的响声，仿佛两种强大力量在正式打斗前在进行无声的较量。 “很好，至少这样才有点意思。” 维尔特狞笑着，“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个蝼蚁的力量吧！” 他手一挥，烈焰席卷在此处，脚下的整座建筑轰然倒塌！ “轰——！！！” 第226章 失败 “呼——” 冲天的火焰如同一条愤怒的龙卷风，狂暴地吞噬着它所接触的一切。周围的空气被炙热的高温扭曲，树木、建筑甚至大地都在火焰的侵蚀下化为灰烬。 烈焰卷起的热浪冲击着天空，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火焰的气势如同无情的洪流，所到之处，无不被它的炽烈所毁灭，生命在这恐怖的烈焰中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鲜血迅速地迅速地在空中攀爬、蔓延。 血液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像蜿蜒的毒蛇一般，在火焰的边缘游走，寻找着机会。 它们扭动着、滑行着，仿佛要在火焰的缝隙中找到致命的破绽，一旦逮住机会，就会如毒蛇般咬住猎物的脖颈，释放出致命的攻击。 “轰——！” 突然间，火光与血光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维尔特和艾德的力量如同两股无可抵挡的洪流，在空中激烈地交织、碰撞。金色的火焰和红色的血液在碰撞的瞬间，仿佛化为两头凶猛的猛兽，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和撕咬。 “轰隆——！” 这个小镇彻底没了。 “啊——是域主！域主！” 熵看到那些居民狂宛如信徒般，在意识到是域主后疯狂地聚拢过来。 他们挥舞着所有的手臂，神情癫狂，表情扭曲，尽管火焰已经蚕食了他们的全身也毫不在意。 他们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仿佛能葬身于域主的火焰对他们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再度响起，这声音如同来自天地的震怒，瞬间掀起了一轮烈阳般的爆炸。 极致的光芒在瞬间爆发开来，仿佛一轮刺眼的太阳在地面上升起，耀眼的亮光照亮了整个天地。 可怕的冲击波伴随着炽热的能量波及到每一个角落，大地在震颤，空气在扭曲。树木、建筑和山石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像纸片般被撕裂、粉碎，灰烬与尘埃在爆炸中心升腾而起。 熵看不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她怔怔地感受着这片火光带来的毁灭——毫无疑问，这个域主的火焰的力量比之前几个世界中的筛选者要高出好几个量级都不止。 但她此刻想的不是这个。 在这烈阳般毁灭的气息中，她的脑中闪过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她想起当初在黑潮中，在ta帮助下创造世界的伊始。 仿佛……仿佛一切的起源，一切的开始与结束，均来自于一场爆炸，一团火光之中。 熵——正如她的名字，这个字…… 以熵之名，那一刻的她似乎就是这样推动了一个宇宙的开始——描绘了宇宙从有序到无序的演化过程。并在这种无序的背后，叙述着一种宏大且深邃的秩序和美感。 宇宙的命运…… 熵增……热寂……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她晃了晃脑袋，紧急回神，连忙寻找着艾德的身影。 爆炸的余波逐渐散去，光芒慢慢消散，方圆几十里的区域几乎被完全摧毁，化为一片死寂的废墟。曾经的生命和建筑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抹除，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艾德！艾德！你在哪？” 她飞到半空中，不断向下寻找着，呼喊艾德的名字。 可恶，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维尔特呢？难道也死了？ 找了好一会，她的视野中终于捕捉到了一抹红色。 “艾德！” 她迅速飞了过去，却发现这个平时总是笑吟吟的家伙，此刻竟然已经奄奄一息地半掩在漆黑焦土中。 “你……！” 安德里乌斯的半边身子已经被轰没了，血肉模糊，伤口焦黑，甚至散发着被烤熟的肉香，鲜血浸透入黑土中。 托3197那个世界的福，他还没死透，身体正极其缓慢地恢复着。 不过很明显，他现在的状态远说不上好。 见到熵，他仍强行咧着一个笑容，上气没有下气地吐字：“咳、咳！嗨……那个叫维尔特的家伙确实不可小觑……” “你慢点说话，我帮你愈合会快些！” 熵急忙催动能力重新构筑艾德的身体。 虽然力量似乎因为她是小孩的原因没有恢复完全，但愈合艾德应该还是可以的，就是没以前发挥力量那么快。 安德里乌斯侧躺在焦土上，看着自己另外半边的身体重新被构筑出来，突然笑了声：“呵，多熟悉的场景啊……我第一次被你构筑出来似乎也是这样……” “不一样，那次你是在晶体中被我构筑的，是没有意识的。” 熵看了他一眼，“维尔特呢？他死了吗？” “应该死了……但……” “应该？” 熵皱起眉头，刚想细问，却注意到不远处突然又亮起一簇火光。 那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安席卷着熵的情绪，她连忙加快手中重构艾德身躯的速度，但天不遂人愿—— “呵呵……很好、很好！还真有两把刷子！” 火光忽然间迸发活力，一个人影从里面走出来——是维尔特！ 他似乎有些虚弱，走起路来有些踉跄，但比起艾德的情况明显要好很多。 维尔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盯着熵的动作，眯起眼睛：“能够重构的力量？怪不得那么被看重……确实难得……” 他走过来。 熵此时再继续构筑艾德的身体明显来不及了。 她看着维尔特，忽然间一个暴起，大把的晶刺径直地往维尔特那边炸开！ “砰——砰砰砰！” 晶刺瞬间炸裂。 “怎么会……！” 熵瞪大了眼睛。 晶刺确实打到了维尔特的身上，但他的身躯在这样的进攻中破碎之后，又立刻被一簇火光填满，然后……他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样。 …… 所以说，方才这两人的打斗，本质上是在比谁能更快地恢复并投入战斗吗？ 那艾德究竟像这样“死”了多少次？ 维尔特哼笑着：“小家伙，你现在还弱得很呐！” 他伸手想要抓住熵，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手就那样穿过了她的身体。 维尔特嘀咕着：“这么诡异的能力？” 熵有些徒劳地挡在艾德的身前，小小的身躯宛如螳臂当车，她神情戒备：“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呵，很简单。” 维尔特指着熵，“你——跟我走。不然……” 他轻蔑地瞥了眼安德里乌斯：“我就一次一次地弄死他，直到他再也无法恢复，迎接真正的死亡。” 第227章 骗过眼睛 关于艾德不停地死去活来是否会在最终迎来真正的死亡，熵并不能确定。 但她也不能真的眼睁睁让他去冒着死亡的风险。不管怎么说，这家伙都帮助了他们很多次，更别提前不久他才承诺过接受＜家庭＞的义务。 “……” 熵盯着维尔特，面容紧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她根本不相信如果她跟这家伙走，他会放过安德里乌斯。 战场上，相信敌人是大忌。 维尔特有些得意地看着她：“怎么？小不点，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吧？” 熵看了看艾德，又看了看维尔特。 如果想还能有什么办法，就只能从对方的目的下手。 目的…… 熵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选择—— 跑！ “啊？” 维尔特一脸懵逼地看着熵一溜烟地飞走，只留下金色的残影，整个人顿时一愣。 不、不是，她、她就这样跑了？ 就把她这个伙伴丢下来了？ “嘁，小没良心的。” 艾德嘟囔了一句。 维尔特顿感不妙——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这个红色的家伙，而应该是抓住那个小不点！ “艹！给我站住！” 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丝毫没心情再管瘫在地上的安德里乌斯。 现在对这个红色的家伙补刀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别让那个小孩子溜走！ 安德里乌斯：“……啧！” 虽然他这也是躲过了一劫，但总感觉很不爽。 感受着身体缓慢地愈合，在能正式行动前，他甚至百无聊赖地想着新的冷笑话。 嘿，他又想到一个！ ----------------- “呼、呼——”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转头看到那个维尔特就要追上来了，熵只能飞到一旁的山谷地中躲避。 “别想跑！” “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维尔特的一击如同天崩地裂般降临，这处山谷瞬间被无情地抹平了。 “哗啦啦……” 碎石块夹带着漫天的灰尘溅落下来，显露出那小小的金色身影。 “啊！” 熵见到自己暴露，急忙往旁边其他的山地掩体中飞去。 她迅捷的身影在这里迅速地穿梭着，宛如在丛林中跳跃的萤火虫，让人一时间无法捕捉。 可是，力量尚未完全恢复，虚化的状态也并不能持续太久，她必须赶快想办法摆脱现在的局面！ “哼……呵！小不点，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维尔特不耐烦了，他举起手——火光顿时席卷整座山谷，冲天的烈焰在力量的极致压缩下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轰——！！！砰——！！” 震耳欲聋。 熵拼命堵住耳朵——她感觉自己快要耳鸣了！ “哗啦……” 庞大的山体被毁得一干二净，烟灰慢慢散尽，只留一地狼藉。 再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了。 “嗯？” 维尔特注意到趴在废墟中的熵，她似乎被刚才的震荡给震晕了，整个人没了意识。 不过全身没什么伤口，应该还活着。 他慢悠悠地过去，拎起这个小不点，龇着牙笑道：“呦～叫你跑啊！小东西，现在跑不动了吧？” 小孩不吱声了，看来真的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 维尔特想到了什么，抓着小孩回到方才安德里乌斯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家伙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原地只留下一滩血迹。 “……嘁，跑得够快的。” 算了，不重要。 有这个小孩，他也算是能给那位大人交差了。 拎着昏迷的熵，维尔特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下这片废墟。 “……哼。” 化作一团火光，他离开了这里。 ----------------- 半晌。 远处的山体废墟之下，传来细微的声音。 “…” “……” “哗啦、喀喇……” 一只小手从里面扒拉开废墟的石块。 “咳、咳咳……” 熵极其费力地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碎石，她全身乌黑，脸上也被石灰抹得乱七八糟，整个人就像刚捡完垃圾的流浪汉一样狼狈。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揪住她的后领，轻轻松松把她拎了出来。 熵：“哎呀。” “哗啦……” 熵身后的石块堆坍塌了下去。 “咳咳……” 熵抬起头，咧着嘴笑道，“嗨呀～你恢复得不错了嘛！都能站起来了。” 艾德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抖下了一堆黑灰。 “彭！”黑灰散落。 他挑着眉毛，调侃道：“瞧你这脏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泥煤窟里跑出来的。” 熵扁着嘴，梗着脖子说：“我能屈能伸！” “哼，刚才是谁先撇下我跑的？” “事发突然嘛！再说你也知道我是为了引走那个叫维尔特的家伙。瞧——咱俩不都好好活下来了吗？” 方才在最后，她使出了几乎剩余全部的力量构筑出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体，而自己躲在一处废墟下，以期能蒙混过关。 幸好那个维尔特没有细看，不然就会发现那个身体根本就没有心跳。 虽说惊险，但好歹是骗过了他的眼睛，成功了。 熵看向艾德。 这家伙虽然能站起来了，但身上的伤口仍在缓慢愈合，鲜血从腹部和背部的伤口中渗出，缓缓地流淌着。 他脸上也有不少血，尽管人是在笑着的，但眉眼处仍透露着疲惫，现在并不适合再继续投入战斗了。 他们俩，现在算是都没什么战斗的力量了。 “嘿嘿！” 她笑嘻嘻地伸出小手，抹了把艾德的脸。 血抹掉了些，却又涂上了黑灰，又黑又红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诶嘿！” “啧！”艾德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却并未对此说什么，“你身上应该没什么伤吧？”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没有……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熵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踢出鞋底的石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就现在——去结晶长廊。” 熵突然想起什么：“呃……你身上的地图是不是也烧没了？” 艾德点点头：“是，但没关系，我还记得。” 地图他都背下来了。 他指向一个方向：“不算太远……往那里走，穿过两条河流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好！出发吧！” 第228章 假人 塞纳维匆匆穿过金红色的宫殿，心中不由吐槽着当初是否有必要把宫殿建得这么大。 看到维尔特后，他急忙问：“那个孩子呢？” 他可是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 维尔特百无聊赖地侧躺在椅子上，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安德里乌斯的攻击对他也确实造成了实打实的伤害，尽管他后面恢复了，但这些消耗也都是巨大的。 他向一旁的房间努了努嘴：“你可真够快的……就在那个房间，领走吧。” 塞纳维立马跑了过去。 维尔特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希望别出什么事。 “不过那个红色的家伙确实还蛮厉害的。” 维尔特在后头，像是跟塞纳维闲聊般地说，“叫什么……安…安德里乌斯，应该是这个名字，这次的架我打得还挺畅快的。可惜他后面不知道跑哪去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看到塞纳维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手中还拎着那个孩子，瞪着他的眼神仿佛在骂他是个蠢货。 塞纳维心中确实在骂眼前的这个家伙： 蠢货！傻逼！白痴！ 这样的人要是交上去，那他们都死定了！ 但一直以来良好的素养让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塞纳维把手中的孩子往地上一扔，语气冷峻：“好好看看，你被耍了。” 维尔特瞪大眼睛，蹲下身子仔细一瞧。 紧接着，他惊声道：“不应该啊？她也没有伤口，怎么就死了？” “靠！你什么眼神啊？动动你的脑子！” 塞纳维扶额，“这是个假人！根本没有生命迹象！” 他扔出一颗宝石，宝石光辉闪过，地上的假人顿时退化成结晶态，而后突然消失不见。 维尔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怒火在他心中迅速燃烧起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我被耍了？我被耍了？！” 塞纳维一脸无语：“……很高兴你贫瘠的脑瓜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我…我……” 维尔特的脸色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他倏地站起身，眸中闪烁着疯狂，“该死的！我现在就去把他们两个——” “停。” 塞纳维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一抹虹色的光芒闪过，维尔特的情绪顿时冷静了下来。 “呼、呼……” 维尔特喘息着，现在他的状态要好些了，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你现在去十有八九也来不及了，他们很可能已经跑到了别的地方。”塞纳维垂下眸子，碧绿的眼睛微暗，“先把和星环城的正常对接工作做好，等你力量恢复了，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谢了。我知道了。” 维尔特晃晃脑袋，他抬起头看向塞纳维，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绕到塞纳维的身后，惊讶道：“你的翅膀呢？” “被割了。” “被……什么？谁干的？” 看着对方平静的面容，维尔特这次反应得倒是快，“等等，是……” “你猜的不错。办事不力，这是我应承受的。” 塞纳维点头，他不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拍了拍维尔特的肩膀：“……总之，我算是白跑了一趟。啧，我本来该先见安塔尔的，结果半路先来你这里了。” “安塔尔？” 维尔特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是不是要……” “是啊……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再见见她。” “能够折腾的。我真搞不懂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现在为什么不把握住？” 要不是力量还不足以接受转变，维尔特还巴不得替代塞纳维去呢！ 那样恐怖的力量……放谁身上能不眼馋？ “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塞纳维抿起唇，不欲多说，抬脚就要往外走，“行了，我走了，回见。” ----------------- “对了，我想起来……” 半路上，艾德突然挑起一个话题，“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关于那个叫露比亚的人的事吗？” 熵侧头看着他：“怎么，你后来有听到她的什么消息吗？” “我确实留意到了一些。” 艾德耸耸肩，“她现在在议会工作，党内名声还挺不错，也发表过一些不错的文章，据说是财政部长的热门人选。但她太年轻了，下一任估计还轮不到她……约翰还见过她呢！” “约翰见过她？” “是，我也是听约翰提起……据他说是在采买东西时碰到的，两人不知怎么一同聊到了你们的事，很是开心的样子。” “这样啊……” 熵抿起唇笑了笑，“看来以后有时间能去拜访她一下。” “她应该会挺开心的。”艾德点头，“她似乎是个比较珍惜生活的人，在与约翰聊天过后，还甚至表示过有机会要过来拜访我家。呵，胆子真大。” “约翰跟她说了你和我们的事？” “当然没有，要不然我早就弄死那个小子了。”他漫不经心地说，“那小姑娘挺敏锐的，加上我在本地也挺……出名，她可能猜到了什么。” 熵轻笑一声，随口说：“那下次我和玦可以去你家做客，顺带也能把露比亚请来。” “我无所谓。” 安德里乌斯理了理他杂乱的红发，重新简单地扎了个低低的辫子，“之前的那个维尔特，你有什么感觉？” 熵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那家伙不止是能力是火，还能浴火重生……搞不好是像你一样的非正常人。” 或许是某种自火中诞生的生命体也不一定。 “没想到域主的能力如此强大……”她回想当时的场景，不禁有些后怕，“希望玦不会碰到这种情况，实在是太难应对了。” 特别是同样有精神方面力量的域主，比如……记忆域主。 “这个记忆之域的域主似乎很少出面过。”艾德回忆着之前收集的情报，“……据说是一名女性，能力诡异，具体不明。” 熵：“我们就流连于边境，希望她不会注意到……” “这可说不好，我们去那也是抱着玦也会过来的可能性，得随时警惕。” 说着，安德里乌斯突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睛。 “怎么了？” “看到了吗？就是那里了……” 他的手指向远方，“……结晶长廊。” 第229章 智械 玦终于见到了那些人口中的智械。 “哇哦~” 他一边啃着胡萝卜（5179不知从哪弄来给他磨牙的），一边透过车内的玻璃看向街道上那些行走的智械，不由感叹。 每一个智械都被设计得极其精巧，银色的金属外壳在城市的光源下泛着冷冽的光芒。那些流畅而优美的线条，似乎将机械的刚硬与生命的柔和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玦注意到智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严丝合缝，宛如自然生长的一体。 它们的关节运动毫不生硬，甚至在行走时发出细微的机械声也充满了节奏感，仿佛是一种奇妙的机械音乐。手臂、腿部和躯干之间的连接处，完美地隐藏了任何可能的裂缝，展现出一种令人惊叹的整体性和精确度。 更让他感到惊叹的，是这些智械的动作。 它们不再像传统的机器人那样僵硬和机械化，而是表现出一种近乎人类的自然和灵活。 它们穿着着人类的衣服，无论是迈步、转身，还是与其他智械交流，它们的动作都充满了人性化的细腻和真实感。 总的来讲，除了外貌，它们跟正常人类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跟兰德尔相比，似乎略有不同。 他想。 这么看来，兰德尔反倒更接近机器人那一方，他的人性化的细腻程度似乎没有这些智械那么高…… “哼！一群伪装成人类的破铜烂铁！” 车内一个人愤愤地骂道，“无论样子再怎么和人类靠拢，它们冰冷的本质都不会变！” “抱怨也没用……诶，5179，这个……给那孩子装上。” 副驾驶上的人扔过来一个小型的圆环状装置。 玦瞄了眼。 唔，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什么微缩炸弹了。 “……哦。” 5179慢吞吞地拿起来，又看了看玦。 “咔嚓！” 玦啃着胡萝卜，顶着他那个破旧的帽子，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 那稚嫩的表情像是在说：你要杀我吗？朋友？ 5179：“……” 他垂下眼睛，不与玦对视，将装置调整好后，迅速麻利地套在玦的脖子上。 “你会没事的。” 他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不知道是安慰玦还是安慰他自己。 玦好奇地摸了摸脖子上的东西。 这样的玩意他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还蛮新奇的。 5179神情复杂地拍了拍他，而后抬头问：“和智械的见面在什么时候？” 前面的人看了看通讯装置：“还没说……哦，来了。” 那人专注地看着通讯：“嗯……就在下午。那边说只允许两个人带着孩子去谈判，其余人不准进去——啧！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炸弹在我们这边，轮不到他们的陷阱。” 另一人沉声说着，“两人就两人，先顺着它们，借此我们说不定能有进一步的谈判空间。别的不说，这些智械……呵，还挺守信用的。” “那……哪两人去？” 空间一时有些凝滞。 “就……5179和我吧！”那个长着犄角的女人说，“谈判期间安抚这个孩子也很重要。” “……行，9704，有你把控全局应该没什么问题。” 5179看向窗外，突然长叹一声：“你们说，智械到底是怎么来的？” 9704瞥了他一眼：“谁知道？那段历史都被抹去了……十有八九也是智械干的好事。” “啧。” 5179烦躁地捋了捋橘色的头发：“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也只是获得了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说话的机会……他爷爷的，老子真恨不得一枪打爆那群智械的头！” 一通牢骚之后，他转过头，突然看到玦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自己，顿感不妙。 “他爷爷的！” 玦有样学样地冒出了一句，脆生生的声音配合着5179愕然的表情很有喜感。 “不不不不……你、你…小孩子不要学这句话！这、这是脏话，不要学我！” 5179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玦的嘴，却被玦灵活避开了。 “他爷爷的！老子！” 玦继续鹦鹉学舌着，此刻的他看着5179脸上悔恨与滑稽的表情，充分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复读机的快乐！ “哈哈哈哈哈……” 车内其他人笑了起来。 9704转头看了玦一眼，说：“我觉得已经不是错觉了……这孩子又长高了一些。太离谱了，这种生长速度。” 现在看起来都有9岁的样子了。 这才过了几天啊？超人也没这么长的吧？ 5179一边阻止玦继续做复读机，一边比划了下他的身高：“确实……”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从幼年期步入青春期那么快，那从青春期步入中年、乃至老年期是否也如此？ 照这么想的话…… 这个孩子的人生可能都不会有两个月长！ 这……也是智械所为吗？它们培育这个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5179的表情微妙了许多。 ----------------- 下午。 5179和9704带着玦来到一座颇具后现代气息的建筑中。 玦被5179牵着往前走，但他的目光仍不断打量着这里。 很多的摄像头。 玦在心中默默思忖着，这些冰冷的机械眼睛无处不在地盯着他。 其实不只是这里，从他们刚登陆星环城I的那一刻起，他就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窥探的视线，透过每一个摄像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似乎有无数双隐秘的、无机质的眼睛，冷漠而无情地注视着他。 就像那部有名的电影一样——《楚门的世界》。 与楚门不同的是，玦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监视，但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好受多少。 毕竟，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对一个人来说相当不易。 每一次举手投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都被放大、解析，然后被记录在某个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呼……” 他抿起嘴，不确定现在自己是否还有必要装成一个小孩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欢迎来到星环城一号的中枢。”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性，她表情得体，举止从容自然，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5179丝毫不懈怠，他紧盯着来人，言辞不善：“你也是智械吧？为什么扮成人类的样子？愚弄我们吗？” “您说笑了。” 女子仍然露出完美的微笑，她看向玦，“当然是不希望吓到这位尊敬的小客人。几位，请随我来吧！” 第230章 谈判 那个看起来跟人类一无二致的女子领着他们走进了一个大型的会客室。 5179紧紧牵着玦，时刻警惕着这些智械突然发难。 会客室很大，灯光温和却不刺眼。 而另一方的智械，却还没来。 9704盯着那个女子：“其他的智械呢？” 女子微笑着说：“我们是这样想的——希望可以将这位小先生放置在另一个房间……” 她指着邻着会客室的一个小一些的房间。 从会客室能够清晰看到那个小房间的一切。 小房间有着桌椅、床、各种玩具和许许多多的稀奇古怪的有意思的东西，就像一个特制的儿童房。 女性智械说：“那是个单向玻璃，你们无需担心我们会做些什么，小房间内不会有智械管控着这个孩子——我们的谈话也没必要让他知道。” 9704目光冷冷地：“你们想玩什么把戏？” “谈不上把戏，女士。” 女性智械不卑不亢，目光柔和地看向玦，“大人之间的争斗对这个孩子来说既无意义，也没必要。我们希望下面的谈判可以友好地进行，以期双方都达成满意的结果。” “……” 9704看了眼5179，很明显，她是同意的。 5179低头看着玦。 玦一脸天真，他纯粹好奇的目光环视着这个房间。 5179：“……可以。” 女性智械仍然微笑：“很高兴您能够答应，5179先生。” 说罢，她走过去，拉开那个小房间的门：“请吧。” 5179蹲下来对看着玦，语气柔和：“听着，玦。等下大人们要有事去做，你到那个小房间里自己玩一会，好吗？” 玦扁扁嘴，期待地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接我出来？” 瞧他的演技！活像上学那会，等待着家长来接的小孩子一样。 5179掩住心中的不得劲，他知道不论谈判结果如何，玦都不会再和他回去的：“我们……不会太久。你在里面玩累了就睡一会，醒了就结束了，好不好？” “好哦。” 玦乖乖地点头，佯装出自己也很喜欢那个“儿童房”的样子，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反正无论是脖子上的炸弹还是什么，他都可以通过虚化的能力跑走。等下的谈判他可以直接侵入5179的视神经，看看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而在5179的眼中，这毫无疑问体现了玦对他的信任。 他心里有些刺挠。 女性智械关上“儿童房”的门，而后对他们俩做出请的手势：“两位坐下吧。” 会客室另一边的门打开了。 几个穿着西装的智械走进来，他们不像那个女性智械一样外表覆上了仿真皮肤，而是正常的机械的头颅。 5179又看了眼玦。 那个孩子颇有兴趣地把弄着房间里的玩意——那些玩意是他们这些人提供不了的。 或许……在智械这边，玦能获得更好的生活。 ----------------- 众人落座。 9704看到智械的位置中间留了一个空位，问：“你们还有人没来吗？” 一个智械说：“我们……” “咔哒。” “不好意思，我来得有点迟——还没开始吧？” 一个窈窕的身影开门走进，施施然地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5179和9704瞪大了眼睛。 这、这也是个人类！ 怎么回事？这个人……在为智械做事？！ “你们好。”女人向他们平静地点头，她也不介绍自己，“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谈判吧。” 9704双手环胸盯着她：“你不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怎么？重要吗？” 女人反问，她看了眼玦，又用余光瞥了眼他们，“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我叫艾米——虽然我觉得这对谈判来说并无意义。” “那么……谈谈吧。” 艾米的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们，“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之前就已经说明了条件。” 9704按捺住心中对这个人类叛徒的愤怒，说，“在那个条件以上，我们还要求两座小型城市的居住地权和相应的资源——给所有的人类。” “呵，你们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艾米挑眉，“你们觉得这个孩子能值那么多？” 9704冷冷道：“那个孩子的脖子上，我们放置了微缩炸弹，如果你们觉得他一文不值，那不妨我们让那颗炸弹爆炸试试。” 艾米神色立马收敛了些。 她眯起眼睛：“你们……知道这么做的代价吗？” 5179瞪着她：“我们当然知道！你他……” 他又下意识看了眼玦那边，而后转回头继续说：“……你们就说答不答应吧！” “不可以。” “什么？！” “我说，这样的条件我们不能答应。”艾米哼了一声，“就算你们原有的要求，也要打个七折。”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孩子珍贵到足以让智械退出星环城一号吧？”她嗤笑着，“想得太美了！” “你……！！” 9704愤怒地拍桌而起，“你这个人类的叛徒！信不信我……” “按啊，你们大可以让那颗炸弹爆炸。” 艾米摊着手，神色嘲讽，“看看那孩子死后你们还有什么条件说话。” 5179拉下9704：“别冲动，先坐下。” 他们确实被动，这是事实。 两方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探查对方的底线，直到最后，终于商量到了一个平衡点。 …… 5179深吸一口气：“那这样……星环城一号的中枢仍可以让智械控制，但我们要求人类可以没有阻碍地在这座城市生活。” 艾米眸光微动，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她说：“加上一点——人类不得靠近中枢，否则，死。” 9704低声对5179说：“我们真的就这样吗？是不是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没有了。” 5179神情严肃，“我能感受到，中枢应该有什么机密。这些智械看起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 眼下的条件并不算最坏的情况，他们其实也能接受。 5179看向艾米：“那……可以，就这样吧。” 他又扫视了眼其余的智械——自刚才到现在，它们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谈判，别的一句话都没说。 艾米笑了笑：“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这场谈判倒比我想象的快。” 她看向玦，嘴角勾起：“那么，这个孩子我们就带走了。” 第231章 冲突，离开 5179：“你们想要拿那个孩子干什么？” 艾米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这不是我们谈判的内容吧？无可奉告。两位——” 她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我就不送客了。” 5179面色复杂地看了玦一眼。 那孩子似乎有些犯瞌睡，坐在地毯上，头一点一点的。 忽然间，他像是惊醒，转头看向5179这边，张望着。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单向玻璃，5179真要以为玦在盯着他了。 9704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嗯。” 他垂下眼睛，和9704一道离开了这里。 目的既已达成，那么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他们这样的人就是如此，没有家庭、没有亲人，有的…只是一同在枪林弹雨中奋战，下一秒可能就嘎嘣的同伴。 “咯嗒。” 大门关上。 …… “啊~总算把那些人弄走了！” 艾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玦的房间外，饶有兴趣地看他把弄着手里的小玩意。 此刻的玦也知道5179已经离开，但他仍做出一副小孩的做派，想看看这些智械打算做什么。 他试图控制智械，却发觉一点都控制不了。 ……难道这些智械本质上是没有灵魂的？ 至于艾米，他打算先不要轻举妄动，谁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力量。 “我需要警告你，艾米。” 一旁的智械眼睛闪了闪，声调冷淡，“你方才的言辞很可能将这个孩子置于危险的境地。” 它们都差点启动紧急预案了。 “嗐！这不是没事嘛！” 艾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她看着玦，眼睛眯起：“这个孩子当初远没有这么大吧？我记得你们一开始给的资料是一个差不多5岁的小孩。” “是的。他似乎长得很快。” 智械也看向玦，“……过快了。” “总而言之，你知道该怎么做。”智械说。 “当然。” 艾米哼笑一声，打开了这个小房间的门。 “……” 玦抬头盯着这个突然进来的女人，很恰当地表现出疑惑和一丝警惕。 他往后挪动了下身子，打量着艾米，不说话。 这个叫艾米的人类化程度还算挺高的，全身除了双腿是机械，其余几乎都是人类的正常肌肤。 她看起来很是年轻漂亮，褐色的头发和眼睛看向人时，会让人感觉要沉溺其中。 哦，她的耳朵后面似乎有类似鱼鳃的器官，但总体来看与正常人无异。 艾米表现出亲切和蔼的模样，她微微欠身，看向玦：“你是叫玦，对吧？我叫艾米。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了，好不好？” 玦似乎有些发愣，他突然说：“那个叔叔呢？……5179叔叔呢？” “他啊……” 艾米面色不变，仍然笑眯眯地说，“他以后有事不能带着你了，所以，就由我来带着你——你看，” 她指着房间内那个稀奇古怪的玩具，说：“你以后每天都能有这些玩具，怎么样？高不高兴？” 玦歪着头，顾左右而言他：“那我要读书吗？” “啊？什么？”艾米一愣。 “5179叔叔说，好孩子要去读书的，以后不能没文化。”玦的小脸上是认真的神情，煞有介事地说。 艾米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啊~这你放心，智库里有很多书供你翻阅，你每天只需要……抽取一点点时间，配合我们做一些检查就好。” “检查？什么检查呀？” “就是……”艾米目光似乎有一点偏移，这是言不由衷的典型表现。 但她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就是一些身体检查，放心，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害。而且……也不会再有歹徒企图夺走你了。” 他们的安防准备将变得无懈可击。 “现在，告诉我——” 艾米盯着他，循循善诱，“——帮助你逃脱培养仓的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玦：“……” 他知道她指的是小黑。 不意外，放置他的培养仓的房间里有监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从刚才的对话不难得知，这些人…哦不，智械，还是想要控制住他做一些实验之类的事。 他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智械无法被控制，他留下来也只会受制于人。 过早暴露虚化的底牌更没必要。 而关于小黑……他也没打算向这些人透露什么。 “大姐姐。” “嗯？” “我不想跟你走呢。” 玦笑吟吟地说，“这里冰冷冷的，我很不习惯耶~” 艾米笑着，她微微歪头：“玦，有时候，人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玦的影子逐渐延展，他抬起手：“所以，我会创造另外的选择。” “——什么？！” “兰德尔！” 影子中，一抹银色的身影冲了出来——是兰德尔！ 他迅速理清了现状，他的动作迅速而果断，毫不犹豫地切换到机甲状态。 玦跳到兰德尔的肩膀上，小小的身影与兰德尔的巨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刻他小小的脸上再无任何稚嫩的天真，而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带我离开。”他说。 兰德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好。” “这是……！”艾米惊异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这孩子的影子里居然藏着一个智械？！ 而且，这个智械的型号她从未见过……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的真相和逻辑。 艾米迅速反应过来，她立即招呼来后面的智械：“谁也别想走——抓住他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几乎可以切割空气的锋利和急迫。 其余的智械毫不犹豫地冲过来。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冷酷而无情，散发出一股压迫性的气息。钢铁的步伐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预示着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 看到兰德尔，它们立马调动脑中的数据库，却很快发现兰德尔并非数据库中的任何一种型号。 智械：“数据库搜索失败……失败——采取歼灭模式！——锁定目标！” 霎时间，无数的武器从房间的各个角落、从每个智械的身上对准兰德尔，蓄势待发！ 第232章 垃圾场 5179坐在回去的车上，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郁闷。 “唉，我明白你。”9704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时间虽然短暂，但那孩子确实还蛮讨喜的……嘿，你的帽子还留在他那儿呢，也算给他留个念想。” “我……” 轰——！！！ 剧烈的爆炸声如同雷霆般撕裂了空气，震动了整个街区。 车内的人几乎是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慑住了。他们惊愕地互相对视，随后纷纷转过头去，紧张地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会馆！那个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谈判的地方！ 那里发生爆炸了！ 他们的视线穿过车窗，正好可以看到那栋高耸的建筑，在猛烈的爆炸中摇摇欲坠。 火焰从会馆的窗口喷涌而出，滚滚浓烟迅速弥漫开来，浓重的黑烟在空气中升腾，形成了一片浓厚的烟幕，几乎遮盖了这个城市的穹顶。 “那里发生爆炸了！”有人在车内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5179的眼睛映射着那浓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孩子还在里面！ “5179！你做什么？！等等——” 开车的人看到5179立马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车可是正在高速行驶啊！ “我回去看一趟，你们不用管我！” 撂下这句话后，5179的身影投向了那处浓烟之中。 ----------------- 那个女人的声音有问题——她也是精神类的筛选者！ 听着艾米突然唱出的惑人的旋律，玦心里想着。 她的力量很强大，甚至超出他的想象！ 要是他力量在全盛时期或许可以抵挡并立刻反制，只是现在……只能勉强抵御一会。 何况还要帮兰德尔抵御着精神攻击。 “兰德尔，快点！” 玦按着头上的帽子，催促道，“不要久留，我们快走！” “好的。” 面对众多智械的炮火，兰德尔都灵巧躲过，并反手发出炮火制造混乱，直截了当地引爆了整座会馆后，他们终于从火场中脱离了出来。 毫不迟疑地，他们逃离了这里。 5179赶到时，也只看到戴着帽子的玦，坐在一个奇怪智械的臂膀里离开。 当然，也有不少智械追了过去。 “混蛋！那个智械是怎么回事？！” 5179转头望去。 艾米明显很气愤，她质问着一旁的智械：“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个型号？！” “分析：数据库中也不曾有过那种型号的智械。方才的同频阻断也对其没有作用。” 编号为β的智械冷静地回答着，“结论：那个智械不是我们的产物。如此，那个叫玦孩子也有很大的问题——他很可能并非是单纯的孩子。” 艾米慢慢抑制住情绪，她扶额说：“行吧……那我们就只能等着抓住他们了。” 转过头，她看到了5179。 艾米走过来，冷漠地问：“你又回来做什么？” 5179连忙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玦怎么被一个智械带走了？” “正如你看到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智械又带走了那个孩子。”艾米遏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一天天的……这孩子净会带来一些麻烦。上次是你们，这次又是那个智械。” 5179皱眉，突然又问：“那我们方才谈好的……” 艾米冷笑一声：“智械很守信用——既然谈好的，就不会变卦。你们这次，算捡到大便宜了。” 尤其是玦是在他们交接之后发生的出逃事件，实在也怪不到5179这帮人身上。 “行了，你走吧。” 艾米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转身打算离开。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5179看着她的背影，终于说出了那个疑问，“为什么要为智械效力？它们已然逼死了我们诸多的同胞……” “同胞？呵呵……” 艾米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几乎和智械的冷漠如出一辙。 “我没有同胞。”她平静地说，“所以也谈不上背叛。智械接纳了我，所以我在这里，就这么简单。” 撂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 5179又望了望玦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也转身离开。 原地只剩一片钢铁废墟。 ----------------- 接下来该做什么？ 呃……其实玦还没有想好。 兰德尔的功率就是快，没几分钟就甩掉了后面追来的智械。 不过星环城到处是监控，他们必须尽快决定好下一步做什么，不然没多久又会被找到的。 唉！这种地方的话，要是以熵的能力肯定会方便实用很多。 “不管怎么说，咱先找个地落脚吧！” 玦拍了拍兰德尔。 兰德尔点头：“好的，那我伪装成这里的普通智械。” 两人宛如流星般飞过星环城一号的穹顶，高速的飞行让周围的景象迅速模糊，他们从高耸的建筑间穿梭而过，如同星辰滑过天际，悄无声息地躲避着敌人的追踪和监视。 终于，他们的身影在一处偏僻的区域上空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下降，缓缓降落在地面。脚下的土地在他们的落地瞬间轻微震颤。 这里是……一个垃圾场。 破旧的零件和废弃的仪器堆积如山，形成了一片几乎望不到边的金属荒原。残破的机械臂、断裂的电线、被遗弃的旧设备，混杂在一起。 不过好在，垃圾场大多是一些破旧的零件和仪器，和少数人类的垃圾……除了铁锈味，倒也算不上多臭。 “看来这里是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兰德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他的眼睛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这里是否安全。 “是啊，没有摄像头，没有监视系统。”玦点了点头，微微皱起眉头，虽然环境不算理想，但至少这里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玦掸了掸身上的浮灰让小黑吐出一件备用的衣服：“谢啦小黑。” 他三两下换上衣服，转头看向兰德尔。 兰德尔针对方才看到的智械的模样，即刻进行外部组件的伪装。 “咔、咔嘀——” 在短短几分钟内，他的外观已经完全改变。看起来就像是一台从敌方智械工厂中刚刚走出的新型号战斗智械，每一个细节都与那些追击他们的智械几乎没有区别。科技感十足的银色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芒，精密的关节和机械部件显得无比真实而冷酷。 玦满意地点点头，扣好帽子遮住脸：“挺好，我们先快离开这里，就算是垃圾场那些智械也能很快找过来。” 兰德尔点点头，两人迅速穿过小巷，左拐右拐了好一段路，最后终于确信没有智械追过来了才休息片刻。 第233章 黑匣子 “抱歉现在才让你出来，兰德尔。” 两人坐在一处废弃的屋子中，玦拍拍小黑，让它把自己之前瞒着5179藏进影子里的食物吐出来。 玦小口啃起了面包。 兰德尔的手指碰了下玦脖子上的微缩炸弹，装置闪烁了两下，立马就掉了下来：“没关系，玦。智械的监控无处不在，这里的情况确实需要你慎之又慎。” 他低头摸了摸玦的头：“你变小了呢。” ……奇妙的手感。 他又摸了摸玦的小脑袋。 “是啊，不知道熵在什么地方……我估计她变得和我一样小了。” 玦挠挠头，“啧，虽然我们跑出来了，但下一步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他向兰德尔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对于那些智械……兰德尔，你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兰德尔歪着头，“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算是我的同类，可是我并不对他们有什么归属感。” 玦若有所思：“这样啊……” 玦继续说：“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些智械的灵魂，也就没办法进行操控。” 他抿着嘴，神色疑惑。 而兰德尔……他是有灵魂的，既然能进入精神空间，说明他确确实实有着一个与人类无异的灵魂。 如果智械并没有灵魂，那它们至今的行动很明显是以前有过他者的设定——那这个他者是谁？又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玦：“或许……智械隐藏的那段历史——那段被抹去的历史，就是关键。” 兰德尔看着他：“所以说，我们要再回去？” “——是的，现在！” 玦突然抬起头，眼中泛着光亮，“趁着他们还在寻找我们的这段时间中，守备或许有些松懈……我们直接潜入星环城一号的中枢！探究他们的秘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些智械十有八九想不到他们还会自投罗网。 既然应微垣的要求来到了这里，那他势必要了然这个世界的运转机制，并理解这个世界的筛选形式。 如此，才能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 或许从智械的秘密中，他还能获取熵的行踪的线索。 “走吧！兰德尔——我们潜入到中枢去！” 他有预感，一切的秘密都或许能在那里解开。 ----------------- 中枢大楼。 这里仍有相当多的智械把守。 玦和兰德尔从一个监控的死角处冒出头，四处张望着。 这里应该就是中枢了。 倒是很好认，这里是星环城一号中央最大的建筑了。 铜墙铁壁，一看就知道是机密重地。 “咔！” 身后，兰德尔迅速解决掉一个差点发现他们的智械。 玦被吓一跳，随后立马平复住情绪。 他蹲下来。 “兰德尔，你能侵入这个智械的数据库吗？”玦戳了戳地上这个邦硬的智械，“说不定会有有用的信息。” “我试试。” 兰德尔点头，随即把手放在那个智械的后脑处，尝试调取数据库信息。 “……” 玦：“怎么样？” “我大致知道了中枢核心的具体位置。”兰德尔的眼睛闪了闪，“但是一路上的监控和看守太多——不好直接进去。” 玦：“哎，兰德尔，你不能黑掉这些监控吗？” “我试过，不能。”兰德尔摇头，“这里的监控并不是由这里的处理器管控，而是在其他的地方……或许是这些智械的总枢。那里太远了，我不能操作。” 玦抚着下颌想了想：“嗯……那这样——你先回到小黑里面，我用虚化的状态直接进去，再把你放出来不就行了？” “……也行，但你要小心，虚化状态下的你有些显眼，一旦被发现，很可能触发它们的反入侵机制。” “就交给我了！” 玦拍着胸脯，“我会小心的。” 兰德尔点点头，他转头看着眼前的中枢建筑，扫描了一会，最后指着一个方向，说：“就这里吧——从这里进去，你可以径直到达中枢的核心，而且路上的智械也不会太多。” “好！” ----------------- 玦小心地穿梭在每道墙的墙体中，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中枢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 他一点点地挪动着，小心避开一路上巡逻警戒的智械。 终于，经过长时间的谨慎前进，玦来到了中枢核心区域的外围。 据说这里是整个城市的心脏地带，所有的控制和指令都从这里发出。 这里与里面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墙。 空间中充满了复杂的科技设备和管线，那些线管如同错综复杂的血管，乱中有序地交织在一起。它们蜿蜒地延伸到房间的各个角落，然后汇集到中央，连接到最中间的一个……一个…… 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晰，玦眯起眼睛望过去。 像是……一个大型的黑色方块？ 嗯……是类似于兼具黑匣子功能的处理器么？ 随着视线的集中，他逐渐注意到，这个黑色方块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设备。 它的表面覆盖着细密的纹路，像是一层复杂的电路图。这些纹路在光线的照射下，隐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在其中流动。 玦收回目光，小小的身子缩在一个拐角处，四处看了看。 怎么回事？ 这里居然没有什么智械把守……难道是因为里面的机密连普通智械都没有权限知晓吗？ 他又向房间的四周上方张望着。 嗯？也没有监控？ 还是说，摄像头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玦看向那个处理器，舔了舔嘴唇。 没办法，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直接冲过去了！ 只要速度够快，说不定就能在那些智械发现前获取有效的信息。 虽然很冒险，但此刻他也没其他的选择了。 三…… 他心中默数着。 ……二……一！ 就像离弦的箭一般，他的脚步轻盈而迅捷，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微弱的金光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模糊的轨迹。 小小的金光瞬间冲到了中枢的黑匣子那边。 就在接近这个黑方块的一瞬间，他注意到一个奇特的景象：黑匣子表面的纹路突然泛起了微弱的蓝色光芒。这些纹路看起来就像是复杂的电路板，又仿佛是某种古老的铭文，在黑匣子的表面上缓缓流动。 淡蓝色的光彩从纹路中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种神秘的视觉效果，仿佛在宣告这个装置的强大和深邃。 他要知道的秘密会在这里吗？ 玦沉下气，影子立刻拉长—— 没时间犹豫了！ “兰德尔！” 第234章 读取 兰德尔的动作很麻利。 从玦的影子跳出来的瞬间，他迅速地将目标定在了黑匣子上。 一番精准的搜寻过后，他在黑方块后面的一个外置部件中找到了一个形状特殊的接口。 玦好奇地把头凑过来。 他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接口……估计是需要特定的秘钥才能打开。 “咔哒。” 兰德尔的手指机械地变化出一个自适应那种接口的插口，直接插了进去。 芜湖！真方便~ 玦挑了挑眉。 兰德尔不再说话，他的眼睛变得暗了些，应该是在深入中枢的数据库了。 玦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地警惕着门外可能会发生的智械的动作。 别的不说，这种窃取机密的桥段让他有种置身于警匪片的感觉，好刺激～ 玦注意着玻璃门外的动静，时刻警惕着可能会闯进来抓他们的智械。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都没有智械过来。 甚至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奇怪……难道中枢除了外围，里面就没有任何把守吗？ 寂静而诡异的氛围让玦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 这…… 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玦。” “嗯？啊？兰德尔，你都好了？”玦转头，看到兰德尔已经站了起来，有些吃惊他的速度。 这未免也太快了！ “不是。”兰德尔摇头，他指着这个足有两米高的黑匣子，“我破开外层的防火墙后发现，这个东西……只能生物读取。”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黑匣子的外壳，声音在空旷的中枢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生……？” 玦微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你的意思是，让我来读取？” “是的。” 玦无措道：“可……该怎么做？我不会啊？” “这个处理器很怪异，它的构造也相当奇怪，似乎蕴含着某种的情感……或是记忆。” 兰德尔分析道，“玦，你的力量或许能直接读取里面的信息。但我不推荐你这么做——我们尚未知道里面是什么，风险实在太大了。” 人的精神是脆弱的，就算玦有这方面的能力，可毕竟不是全盛时期，实在危险。 “……” 玦盯着这个黑方块，咬咬牙：“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兰德尔，你在旁边守着，我一有什么不对就把我拉离这个黑匣子——我上了！” 玦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手放在了那个硕大的黑方块上。 黑匣子的外壳冰冷而坚硬，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指尖刚一触碰到表面，仿佛有一道电流从手指尖悄然传递，整个身体都感受到了一种细微的震动。 他缓缓地用指尖描摹着黑方块表面的纹路。 那些纹路看似随机，却带有一种深邃的秩序感。每一条线条都仿佛暗示着某种未解的奥秘。随着指尖的移动，淡蓝色的流光开始在纹路中闪烁，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光芒流动得异常柔和，像是温暖的波浪，轻轻拍打着他的手指。 玦闭上眼睛，试图屏蔽掉周围的一切杂念。他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心跳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集中注意力，将全部的感官都投入到手指的触觉和那神秘的光流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顺着指尖传递到黑方块内部，与其形成了一种隐秘的连接。 哼…… 就让他看看，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霎时间，一股不属于他的画面与声音席卷到他的脑子里…… ----------------- 先是传来嘈杂且不明所以的背景音，过了好一会，玦的脑海才逐渐清晰。 他看到一片荒地，地面上没有任何生机，只有干裂的土地和零星的枯草在风中摇曳。 荒地的中央突兀地矗立着一棵参天的异木巨树，它的体型庞大得令人惊叹，枝丫如同巨大的伞盖，几乎遮蔽了天日，可他却感受不到半分舒爽，反而有种透心的刺骨和阴冷的感觉。 有两个人在树下，模样看不清晰。 一人颓然地跪着，头深深地低垂着，仿佛肩负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另一人站着，神情复杂地仰望着巨树的树冠，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有必要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那是跪着的人。 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绝望与麻木，“已经……在扭曲了；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想……记录下这个世界的历史。” 是站着的女性的声音，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无论如何，那些过去都是切实存在过的。” “即使，你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即使，我要付出一切。” “……值得吗？你要知道，除了你，几乎不会有人再发觉这段过往——一切的存在都将停滞，虚妄的未来中，不再有人类的余地了。” “……就当是我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念想吧。”女人轻轻地说，“尽管希望渺茫，但……说不定呢？说不定……会有人再度揭开这段历史的面纱。” 女人伸出手，抚摸着巨树褶皱的树皮，几个枝芽突然从树干上冒了出来，缠在她的手上，贪婪地就要吸取力量。 她抽出手，看着枝芽不情愿地缩了回去，轻缓地说：“我会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那里将汇集记忆的色彩，将忠实地记录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点滴、每一份回忆。” “呵。” 跪地的男人冷笑一声，“那……我祝你成功。” 男人的目光突然向后望去，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瞳孔紧缩，喃喃着：“啊……要来了，一切结束了……结束了……” 他不停地重复着“结束了”，像是有些疯癫，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他在女人悲悯的眼神中拿起手中的利刃，眼中是绝不妥协的愤恨的怒火。 “噗嗤！” 沾满血的刀掉在地上，男人死了。 女人闭了闭眼，又睁开。她转身，看着男人方才看的地方（但玦并不能看到她在看什么，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她突然俯下身，垂下眼睑说：“愿……为您效力，阁下。” “哦？呵，你还挺识时务嘛！” 一个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的怪异声音骤然响起，“想要什么？” “我是个念旧的人，只希望……能有一片地方，让我保留这个世界的曾经。” “就为了这个？你要付出的可远比这个多。” “是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235章 密钥 画面陡然变化。 那个怪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突然间，有好多画面闪过，伴随而来的还有极其剧烈的精神的压力！ “唔……！” 仿若几个瞬息之间，玦看到了被战火点燃的大地、围绕着星球同步轨道慢慢搭建起来的星环城雏形、听到了无数人痛苦的哀嚎、也再度看到了那棵异木巨树——那棵树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但他无暇顾及那些画面，精神上的痛苦让他倍感难受，而且这种压力越来越大，他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开始扭曲、错乱。 “好疼——”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思想像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越来越难以自控。——不、不行，他必须立马退出这个黑匣子！ 不然他会疯掉的！ 就在他要强行离开时—— ———— 突然，一股温暖的力量如同春风般拂过他的心灵，缓缓地安抚着他那被撕扯得几近崩溃的精神。 那股暖流温柔地环绕着他的意识，逐渐将那种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痛苦驱散开去。玦的精神上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 玦看到方才那个女人的背影。 她站在一片广袤的荒原上，仰望着满天的星斗。星空无比浩瀚，星光点点，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无尽秘密。 女人的身影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孤单，仿佛她与这个世界的距离，已经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问自己——我做的真的有意义吗？” 女人似乎在自说自话，“沧海桑田，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就算有人看到了我的这段回忆，就算真的有人能打破这种局面，一切的一切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如今，群星已经逐渐变得遥不可及。所谓希望，也几乎是一纸空谈。” “……” 她沉默了。 玦也沉默地看着她。 其实玦还没完全从刚才的精神痛苦中缓过来。 …… 良久，女人突然长叹一口气：“唉……” “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安慰我一下呢~真是冷漠啊。” 玦：？ 她现在在对谁说话？ “别看啦，说的就是你——来访者。” 女人转过身面对着他，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长长的衣裙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在与周围的星光共舞。她的语气比之前轻快了些许，显得不再那么沉重和孤独。 玦仍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依稀觉得她似乎脸上扬起了笑容。 她说：“欢迎你，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我真的很高兴，居然真的有人能够造访这里。” “你……你能看到我？” 玦皱眉疑惑，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无法被察觉的存在，但显然，这个女人能够看到他，甚至与他对话。 “你是……被封在这个黑方块里了吗？” “黑方块？”她歪着头，“原来从外面看起来是这个样子啊……不过你猜错了，不是呦~” 她微笑着，伸出手臂，仿佛在抚摸那遥不可及的星辰。就在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的瞬间，整个夜空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漫天的繁星仿佛听到了她的召唤，开始微微闪烁，逐渐摆脱了原有的轨迹。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她的指引下，缓缓移动，宛如一场浩大的宇宙舞会，遵循着她的意志，重新排列组合。 夜空中的繁星似乎不再只是无尽的光点，而是开始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悠长的故事。它们汇聚、分离，形成了一幅幅如梦似幻的图景，仿佛在揭示着世界的过去。 “你可以理解为：通过你所说的黑匣子，你我的精神暂时相连——我的本体并不在这里——当然，对于本体的我，现在也没有你信任的必要了。” 玦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信任你？” “是不该信任本体的我。”她说，“现在的我是当初分割出来的一抹精神，原本只应存在于本体的不起眼的梦的角落，没想到如今能通过星环城的装置与你相谈。” 玦的眼睛睁得大了些——很明显，这个女人知道此世不少的秘密。 他张了张嘴：“我有很多疑惑——你是谁？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智械又是怎么回事？……这里，实在是透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她盯着他，“但请先回答我这么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接触到你所说的黑匣子的？或者我这么问——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玦瞳孔微缩。 她为何有此问？ 玦：“……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个回答，那就是…是了。”女人说，“不必紧张，倒不如说，正因为你是外来者，才有可能打破现有的僵局。” “僵局？” “这个世界已然停滞，已然扭曲了。” 她抬头仰望群星，“星环城尚在星球扭曲的规则之外，但也受智械的控制，常人不会有机会靠近这里分毫。甚至可以说……只有外来者才可能有能力接触这里。” 注意到玦的疑惑，她耸耸肩：“你想，既要等待有外来者来到这个世界，又要确保对方来到星环城，且第一站接触的必须是我这里的“黑匣子“，同时也要兼具精神方面的能力——这该是多小的概率啊！” 确实…… 照她这么说，概率比中彩票可低多了。 玦：“为什么要第一站在你这里？” “因为……如果你先去的是其他的星环城，先接触的那些地方的黑匣子，就会立刻被那种强大的反侵入机制扼杀——就是你方才极其痛苦的那种精神压力。即便你是这方面的筛选者，也只能抵御一小会” 玦眼睛微睁：“所以，方才是你帮我……” “嗯哼～不用谢。” 她点点头，继续说：“既然你来到这里，想必也有着探查这个世界奥秘的心思。这个给你。” 她伸出手，一抹蓝色的流光“咻”地飞到了玦的身体里。 “这是……” “星环城的真正密钥——有了它，你就能通过接触五大星环城的中枢从而撼动现有的局面。” 她抓住玦的手，恳切地说： “我希望……你能帮助这个世界挣开枷锁，重获新生。” 第236章 外来者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模糊的女人，玦不自在地想抽出手。 却发现女人的力气比他想的要大，怎么也抽不出来。 玦：“……” 他深吸一口气：“我为什么要帮你？既然你知道我是外来者，那也该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可不是什么喜欢到处拯救世界的圣人。” “是啊……你确实没有立场帮助这个世界。” 女人似乎眉眼低垂，她说，“那么……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筛选机制。” 看到玦的眼睛睁大，她微微一笑：“就知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毕竟作为外来者，不了解一个世界的筛选机制，也就没办法离开这个世界吧？” 玦：“……你说吧。” 女人满意地松开手：“简而言之，这个世界的筛选机制与那颗星球的规则紧紧绑定在一起。平时发生的筛选，基本都是由五大域主解决，只有个别时候，才会由‘那位’出面解决。” “等等，五大域主？那是什么？” 玦明显还不知道星球的具体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那颗星球，由五个领域组成，分别由一位域主坐镇，实力非凡，不可小觑……嗨呀~这么夸自己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有些羞赧地捂了捂脸，但整体的情态能让玦明显看出来这个家伙有些自恋。 “你是其中一个域主？！” 玦更在意这个，“那你也没有立场……” “不不不，准确地说，是我的本体——那才是真正的域主。” 她摆摆手，“不过或许就连她也没想到以前分割出来的一抹精神居然现在还存在着。哦，一个警告，那些域主全都由‘那位’控制，所以如果你碰到他们，就别想着能够靠嘴炮打赢他们。” “‘那位’？那是谁？” 玦皱眉，“是你之前那段记忆中那个诡异的声音吗？” “是，但我现在也无法确定TA是谁了。” 女人耸耸肩。 “或许是个男人，或许是女人，可能是小孩子…呵~说不定已经是一个怪物了呢！” 玦：“什么意思？” “那个存在已经在这个世界存在了上千年不止——每当一副躯体走向死亡，TA就会换一个躯体。” “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看向玦，表情模糊，“TA和你一样，是个外来者。” ！！！ 玦有些不可置信：“TA也是个外来者？！” “嗯……这颗星球的规则当初就是被TA改写的。” 女人转过身去，“无可置否的是，规则改写之后，这个世界面对筛选灾厄的侵袭确实有了很大的对抗力量，可……” 她顿了顿，“没有人……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再有自由意志可言。” 玦歪着头：“为什么这么说？我见到的星环城的人类，虽然异变程度较高，但思维都是正常的啊？” “那也只是星环城的人如此。伴随着智械的压迫和异变的程度加深，星环城的人数将越来越少，直至最终再无后代。” 她转过头，“你知道吗？原来的五大星环城中，九成都是人类的。” “9成？原来有那么多？” “是啊，一开始，可是有着将近7亿的人口呢。现在还有多少？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她踢了踢脚下幻化出的石头，情绪有些低沉。 玦想起之前听5179那帮人闲聊过，如今在太空城中的人口，所有加起来也就剩不到600万了吧？ 然而即便如此，人类的生存物资也在急剧地减少，以至于5179他们必须找机会去向智械谈判。 她说：“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如今的筛选应该更加可怕了吧……不知道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玦：“为什么智械要压制人类的生存空间？” “轰隆……” 就在他问完这句话后，这片精神的空间突然震颤了一下。 “怎么回事？” 女人望向天空：“看来，本体的我要醒了。我也要消失了。” 她迅速看向玦，语速变快了许多：“听着，去往五大星环城，用我给你的秘钥完成对中枢的变造，如此才有机会将世界扭变回原来的样子。” “至于智械，如果你想知道它们的事，就去智械总枢那里吧，那里有你想知道的有关智械的一切。” “完成这些后，你将很可能会碰到TA的阻挠——一定不要和TA正面对抗，那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力远大于五大域主——能跑就跑！” 女人的身影渐渐消散。 最后，她言辞恳切：“我知道你并不信任我，但真的……我没办法了……这个世界也没办法了——只有你，才能为我们带来一线希望。” “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的身形彻底消散。 ………… 玦感觉自己的精神一片恍惚，没一会，他的意识回笼，回到了现实。 “怎么样？玦？你刚刚似乎有一瞬间很难受，没关系吧？” 熟悉的声音传来。玦转过头，看到兰德尔正关心地扫描着他：“嗯，身体机能没有异常，应该没有大碍。” “我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个人……” 玦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的黑色方块。 那个女人将密钥交予了他，他真的要照做吗？ 事实上，从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一直都没正经参与什么事。直到刚才，他才感觉自己走进了真正的主线。 五大星环城……五大域…… 扭曲的星球、规则…… 还有那个所谓的可怖的外来者——“TA”。 一切都是那么扑朔迷离。 可是，如果不打破现有的局面，他很可能都没机会找到熵。 万一她真的在那颗星球上，那他就必须…… “呼……” 深吸一口气，玦缓缓抬起手，重新放在了黑方块上。 他只能相信那个人了。 兰德尔有些不解：“玦？” “我们，等下要去往其余的四个星环城。” 玦感受着手下的纹路逐渐发亮发烫，语气坚定地说：“我们，要再一次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要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第237章 激活 他的手指摩挲着这个黑色方块的纹路。 指尖逐渐发光、发烫。 玦面色平静地看着黑匣子，蓝色的流光星星点点地从他体内流窜进黑色的方块里，渗透进黑匣子的纹路中。那些光芒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迅速地沿着黑匣子的每一条缝隙流动，像是一条条微小的河流汇入无边的大海。 希望我没有信错了人。 他想。 随着蓝光的涌入，黑匣子的表面开始发生变化。那些深邃的纹路逐渐被蓝色的光芒填满，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 突然，黑匣子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震动。玦能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抖从他的手指尖传来，迅速蔓延到他的整个手臂。紧接着，蓝色的光芒迅速地从纹路中溢出，覆盖了黑匣子的表面。 “——！” 玦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嗡鸣，那是黑匣子内部某种机制被启动的声音。蓝光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蔓延，像是一层透明的薄膜，将整个黑匣子包裹起来。光芒越来越强烈，最终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圈，环绕在黑匣子的周围。 “玦，小心！”兰德尔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越来越明亮的光芒。 玦没有退缩，他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 光芒越来越强烈，黑匣子的表面也越来越透明，仿佛那层坚固的外壳正在被逐渐融化。 “叮——” 仿若钟声被敲响，黑方块突然开始缓缓旋转，先是轻微的，然后逐渐加快速度，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咔、咔嚓——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宁静。玦松开手，和兰德尔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那块黑方块。 随着声音的响起，黑方块上的数据线纷纷脱落，像是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挣脱。那些曾经将它束缚的线缆，如今无力地垂在一旁，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在两人的注视下，黑方块的颜色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原本深沉的黑色已然被一种耀眼的蓝色所替代，光芒透过它的表面散发出来，形成一种透明的蓝色晶体。它看起来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宝石，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烁着纯净的光芒。 霎时间—— “轰——！！！” 光芒突然爆发，不仅照亮了整个房间，更是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挥发了出来！ “呃……！” 玦和兰德尔几乎同时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所推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房间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离，所有的东西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撼动。 那耀眼的蓝色光芒猛然从其中爆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整个中枢房间。光芒如此强烈，几乎让人无法直视，它的强度仿佛能够穿透一切阻挡。 玦只来得及用手臂挡住眼睛，防止自己被那刺眼的光芒灼伤。 “轰——！” 又一声低沉的震动声紧随其后，整个星环城一号的中枢都被这股力量撼动。 在那一瞬间，星环城一号的穹顶被那道蓝色的光辉穿过，一道直达天际的蓝色光柱穿透了夜空。 蓝光的强度和速度让人惊叹，它穿透了中枢的外层防护，直直地射向外界，投射到那颗遥远的星球上。 整个城市仿佛被这束光芒点亮，无数的建筑和街道在这光柱的映照下显得渺小而脆弱。 仿佛在这一刻，包含着某人、某个种族血泪与控诉的悲愤化作力量，直指那颗星球——甚至直指某个存在。 “咚——！” 路上的行人纷纷惊叹。 “怎么回事？那个光是从中枢那边发出来的！” “你们看——那光直接投射到那颗星球上了！” “又是智械在搞什么幺蛾子吗？它们想做什么？” “好恐怖的力量……” 中枢内。 “哎呀！” 兰德尔的定力要好一些，玦紧紧抱住了兰德尔才没有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冲到一旁。 “……” 几十秒后，这道宏伟的光芒渐渐弱了下来，不那么刺眼，这莹蓝色的大方块仍也不再迅速旋转，而是轻缓地浮动在半空中。 似乎有什么被激发出来了。 兰德尔松开玦，让他站稳了脚步。 也几乎是同时…… “砰！” 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和众多智械的脚步声，房间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入侵者——” 智械红得渗人的机械眼盯着两人，“识别——玦、兰德尔。结论：全力抓捕！” 周遭的智械立马蜂拥而上。 “嘿嘿~想抓住我们——还早着呢！” 玦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尽管中枢核心区域的出口极为复杂，充满了弯弯绕绕的通道和铜墙铁壁，似乎设计就是为了让入侵者难以找到出路，但这些对玦来说都不是难题。 他的能力让他能轻松应对这些障碍。 “兰德尔，我们走啦！” 兰德尔应声跳进他的影子里，玦也切换进虚化的状态，径直地穿墙离开。 只留智械们徒劳地看着他们离开。 …… 在玦和兰德尔离开不久后，中枢核心区域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那束突如其来的蓝色光芒虽然已经消失，但其震撼的余波仍在整个空间中回荡。 “咔、咔——” 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进了中枢，那是代号β的智械。 它的身形比周围的其他智械更加独特，覆盖着厚重的银色装甲，闪烁着寒光。 其余的智械低头让出了一条路。 明显这个β的地位在智械中很高。 它径直走到那个蓝色方块旁，踩着那些残破的线缆也不在意。 β触碰着泛着蓝光的晶块，红色的机械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对其进行高速的解析和运算。 “……这样么。”β的声音在寂静的中枢核心区域中回荡，低沉而带有冷峻的决断。 它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它转过头，发布命令，“全力进行追捕，还有——” β顿了下：“——封锁所有港口，加强警戒。通知其他星环城的智械，一定要守住中枢。” “收到！” 第238章 飞船 既然星环城一号已经被激活，那么接下来……该想想怎么去往别的星环城了。 玦和伪装成普通智械的兰德尔缩在港口集装箱的拐角处，看着整座港口已然被智械封禁，想着该如何出去。 玦：“……兰德尔，你之前有了解到其他星环城的位置吗？” 兰德尔点头：“在读取中枢的那个智械时，我有同步到所有星环城的位置。” “那你可以直接带我飞过去吗？” “这个……不行。”兰德尔说，“距离远比你想象的远，甚至比那颗星球的直径还长不少，玦。而且我的动力源于你的力量，就算我们直接飞往最近的星环城二号，我估计到半路我的力量就耗尽了。” 兰德尔看向港口：“所以，我们最好能找一个能飞出去的飞船，而且还要有相当多的能源储备。” 玦有些烦恼：“可这里被严格管控了，我们去哪里抢一个飞船？” 他目光在港口的众多飞船中巡视着，突然目光定睛于角落的一个有点熟悉的飞船。 那个飞船是…… “咔——” 正当玦思考时，他身后的兰德尔突然一个转身，迅捷地袭向后面的来人。 “咚——咔、砰！” “嘿、嘿、嘿！我没想暴露你们——咱们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条战线上的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玦侧身定睛一看，居然是5179！ 他怎么找到他们的？ 玦疑惑地盯着他，眉头微皱。 此刻的5179被兰德尔毫不留情地按在集装箱旁，无奈地举起双手。 他看到玦，对他挤挤眼，似乎在试图缓解现场的紧张气氛：“嗨呀~我们又见面了。” 5179微微动了动，试图从兰德尔的钳制中挣脱出来，但兰德尔的手臂像铁钳一般牢牢锁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玦，这个人你认识吗？”兰德尔问。 他手下的力道丝毫没有减轻，只要玦一句话否认，他就会立刻杀了这个人。 “……我认识，兰德尔，放开他吧。” 5179一脸“看吧”的表情瞥着兰德尔。 兰德尔将他放下了，但仍时刻警惕着这个陌生人。 5179伸头看了眼外面的智械，见没有智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松了口气说：“你们想做什么？” 这语气…… 玦盯着他：“你知道我不是个正常的小孩？什么时候发现的？” “别忘了，我全身92%都是机械。”5179耸耸肩，他点了点自己那灰色的无机质眼睛，“这里可是有着备份设备的。” 玦：“……” 靠，忘了这一茬！ 所以说，5179是记得他那天问话的事的。 啧，在这些太空城里，他的力量发挥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玦有点尴尬地用脚趾头抓地，他微低着头：“……哦。” 他看着兰德尔：“呃……这个5179先生是在你之前照顾我的人。” 兰德尔盯着5179，话音听不出语气：“是吗？” “对滴。”5179打了个响指，他歪着头，“刚才中枢那边爆发的蓝光是你们干的？你们想做什么？” 玦感受到这家伙没有恶意，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 他指着远处的星球：“我想改变那个星球现有的规则——需要到五个太空城用密钥激活中枢。” “嘿呦！小家伙，口气可真不小！” 5179挑眉，“改变规则，这话可真唬人。哼哼，那带我一个！” 玦攥紧小手，有点不自然地问：“你想帮我们？” “当然！能让那些智械吃瘪的好事我怎么能错过？” 玦：“你……的那些伙伴们也同意你出来？” “嘿嘿，他们不知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 5179帮玦调整好头上的那顶他曾经的帽子，似乎很满意：“来吧！你们应该需要一艘飞船，没错吧？” 他指着玦看到的那个熟悉飞船：“我们的那个飞船被智械方重点记录了，现在不能用，咱们往那走。” 他又指了指另一边：“我知道有一个地下港口，比较偏远，还不用经过智械审查。” 玦抬起头：“唔，可没有飞船也不行啊。” “我可以在那边暂时租一个。”5179拨了拨头发，信心满满地说，“放心，这点积蓄我还是有的。” “……” 兰德尔看向玦，询问他的意见。 玦舔了舔嘴唇，然后点头：“好。” ………… 三个人就这样东躲西藏地来到了所谓的地下港口。 “呼！这里开始应该就没有智械的监控了。对了，这位兰德尔先生，麻烦遮住你的头，不然会引发这里对智械的骚乱的。” 5179从一旁的小摊上又买了个帽子扔到了兰德尔的头上，然后伸直了腰，锤了捶自己的腹部，发出“铛铛”的声音。 他嘟囔着：“最近总觉得有些僵硬……回头有机会还是要再调整一下，或许应该再上一点机油。” 兰德尔沉默着遮住了自己的头。 玦张望着这里。 这里的人还真不算少，基本上都是身上有着义肢的人类在这里营生，空气中有着一股生锈和类似机油的味道。 玦：“这里还真的没有智械呢……智械真的能不知道这个地方吗？” 5179耸肩：“我个人更倾向于它们知道，但暂时放任人类管理——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这就去租个飞船过来。” 说罢，他一溜烟地跑去了停靠着众多小型飞船的地下港口。 玦和兰德尔走到靠着港口不远不近的边上，这个位置比较隐蔽，而且也能看到5179的动作。 兰德尔突然问：“玦，你相信这个家伙？” “他给我的感觉倒说不上坏。”玦瞥着远处5179的身影，“当然，最主要是因为我通过探查他的精神，知道这家伙没有说谎。” 他其实还挺欣赏5179这样比较飒爽的机械牛仔的。要不是现在局面紧张，他也乐意与这样的人认识认识。 唉，五大星环城…… 玦有些忐忑。 他真的能将每一处都激活么？后面星环城中枢的看守肯定会更加紧张，而且还要考虑到…… “砰！砰砰！” “咚——！” “啊——！” 不远处的港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枪声响起，人群惊慌地到处逃窜。 “咻——” 还不等玦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艘小型飞船突然从那里飞了过来，里面驾驶舱的人向他们招手。 “嘿！搞到手了！上来吧！” 第239章 去往星环二号 玦登上飞船时，后方仍传来一阵愤怒的叫骂声。 声音嘈杂混乱，但玦还是清晰地听到有人在狂怒：“5179！你有本事别跑！你这是抢劫！抢劫——” 声音被迅速拉远，伴随着飞船的舱门在玦身后“咔——”的一声沉重关闭，这声音也随之消失在太空的无边寂静中。 5179坐在驾驶位上，得意洋洋地笑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手在控制台上迅速操作，将飞船的功率调到了最大。 “坐稳了！”他朝玦和兰德尔喊了一声，然后轻轻一推，飞船的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 “咻——”一声轻响，飞船如同一道闪电般，瞬间加速冲了出去。 玦感到一股强烈的推背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他紧紧抓住了身边的扶手，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衡。 玦好奇道：“……你不是说是租飞船吗？那个人好像很生气——你没给钱啊？” “瞧你说的，我是做事不给钱的人吗？……起码我平时是给的。” 5179撇撇嘴，“那家伙不肯租给我，说智械马上会过来排查了，想要关闭地下港口。那我肯定不能答应嘛！毕竟要排查的就是我们。所以……哼哼。” 玦勾起嘴角：“干得漂亮！” “嘿嘿，那当然。” 5179设置好导航系统，“那么目的地就选在——星环城二号！” ----------------- “让你激活五个星环城中枢？”阿里斯特疑惑，“她有说原因吗？” “她只说这样可以改变那颗星球的规则，别的都没来得及说。” 玦耸耸肩，此刻的他正在精神空间中和阿里斯特、沙厄探讨着现在的情况。 兰德尔在飞船内注意着5179的一举一动，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玦：“不过按照我激活星环城一号的目前情况看下来，似乎没什么坏处……那些智械在追击我们，应该的确是我触发了它们比较隐秘的机密。” 沙厄若有所思：“听你这么描述下来……这个世界的难度实在是要高出不少。如果按照筛选强度划分的话，这个世界的筛选灾厄可能要达到……” 她顿了下，面色复杂，“……达到行星的级别。” “什么？！” 玦有些惊愕地瞪大眼，“我没听错吧？行星级？” 他还以为最多能是什么陨石撞击这类的筛选灾难。 可、可是以他和熵的力量，现在还远做不到能够歼灭一颗行星吧？ 这也太为难人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很有可能，玦。” 阿里斯特深蓝的眼睛充满担忧，“所以我们建议——你和熵最好放慢脚步，千万不要冒进。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充满了诡异的地方，更别提还有你说的某位千年前就存在的‘外来者’的干预。” 玦抿起嘴，沉着声音：“你们说……这个‘外来者’，会是乐园的人吗？” “说不好，这其实不一定。” 阿里斯特摇头，“玦，纵向宇宙并不是只有乐园这样的存在，其中存在的莫名其妙、无法认知的生命体实在是太多，也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像之前的黑潮，就是一种诡异的生命体。 “是啊。”沙厄点头，“而且你现在仍是小孩子的身体，一旦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控制住，就很难脱身了。就算是智械，你也要当心它们接下来可能会针对你的能力采取相应抓捕措施。比如——扼制住你虚化的能力。” 就像她当初考验熵的那样限制手段。 “说起来……” 玦看向沙厄，“沙厄，你当初是如何扼制住熵的虚化的能力的？某种装置吗？” “不完全是。”沙厄垂下眼睑，“我曾经有一个朋友……算是朋友吧。他有使筛选者力量无效化的能力，我原来呆的那个实验机构将他永久停滞在死前的最后一秒，并以他的能力为基质，使得那个建筑拥有了将考验者力量无效化的效果。” “……所以说，本质上还是以筛选者的力量去对付筛选者。”阿里斯特分析说。 沙厄点头：“是的。” 她又看向玦：“如你所说，星环城的人类并不算多，但其中也不乏筛选者。难保那些智械有没有拿那些筛选者做过什么实验。” 目前看下来，智械方似乎并未发挥什么除科技以外的手段。 可是，光是玦之前激活的那个蓝色晶块，就已经表现出一种超越于科技的力量。 更别说智械也不是傻的，它们也会招揽像艾米这样实力强大的筛选者。 “啊啊啊啊！烦死了！” 玦有些暴躁地将自己的头发挠成鸡窝，“这个世界的破事也太多了吧？！” 沙厄叹了口气：“要是熵在你身边的话，我和阿里斯特好歹还能过来帮你们一把，唉。” 阿里斯特拍了拍玦的肩膀：“慢慢来。微垣让你们来的世界，果然没那么容易。” 玦磨了磨牙，心中恨不得将微垣千刀万剐：“那小子……等我有机会，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他吐出一口气，向他们告别：“行了，那就这样吧……回头我要还有什么消息，也与你们同步。” “嗯，祝你平安。”沙厄说。 阿里斯特向他点头：“一路顺风。” ………… 玦睁开眼。 “你这么早就醒了？” 一旁的5179看了他一眼，“不妨多睡一会，到星环城二号还要好一会呢！你这个年纪还是该多睡一会。” “不用了。” 玦坐了起来，看向兰德尔。 兰德尔向他微微点头，这说明5179方才并未做出什么别的可疑动作。 玦稍微放下心。 他看向5179：“你就不对我很好奇吗？分明是小孩的身子，思想却不止于此。” “如果你想说，我就听。” 5179耸耸肩，“不过我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那些智械不知用什么手段培养了一个婴儿，又将哪个倒霉蛋的记忆植入进去了。” 他将飞船设置为自动驾驶，而后转过身坐下来看着玦，一脸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可能是被人为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不管怎么说，你可真够倒霉的。” “呃……其实应该都不是。” 玦无比清楚自己不曾是什么缸中之脑。 他摘下帽子，稚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认真的神态： “我是……外来者。” 第240章 有没有 “外来者？” 5179愣了一下，“你是说你是外星人？” 他又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个可能，谁知道智械有没有暗中探索到新的有生命的星球……” “不是不是。” 玦摆摆手，“我说的外来者，是指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明白吗？” 看着5179仍然愣愣的眼神，他明白这家伙还是不懂：“平行宇宙这个概念懂吧？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人……懂吗？” “……哈、哈！” 5179突然干笑了几声，接着摸了摸玦的头，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向他：“看来你还是受记忆植入的影响太深了。” 玦：“……我说的是真的。” 这家伙明显不信！ 5179显然没把玦的话当真，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吧，随你怎么说。不过，你知道吧，很多人都会在记忆植入后出现类似的错觉。特别是那些被强行植入复杂背景的人，总会认为自己经历过的都是真实的，不是吗？” 玦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无奈。 事实上，5179也确实是基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觉得玦的话毫无可信度。 先不提所谓的平行宇宙是否真的存在，玦的这番话听起来就像是个荒诞的科幻故事——甚至还不如他是个外星人更有说服力。 “算了，随你信不信。” 玦撇撇嘴，没有再反驳，他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深吸一口气：“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的行为将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巨大的影响——甚至后果我也预估不到，你要想好了。现在退出可能还来得及。” “嘿呦！那你可算小瞧我了。” 5179双手插腰，脸上浮现出一丝傲气，“我这个人怕的就是无聊！特别是那群可恶的智械，只要能给它们添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行吧。” 玦耸耸肩。 人多一点也好，别的不说，这个5179身上好歹还有点钱。 回头狠狠爆他的金币！ “嗯……还有一件事……” 5179整个人突然变得有些别扭，见到玦疑惑地看向他，他尴尬地咳了两声。 他嗫嚅了几下，终于开口说道：“那个……之前给你绑上微缩炸弹的事……对不住哈！” 他低下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玦的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并没有想到，5179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 玦瞅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冷淡，但更多的是一种揶揄的语气：“你还知道对不起呢？” 5179尴尬地笑了笑，他挠挠头：“这不是……当初也没有其他办法嘛！” 此时的兰德尔突然开口：“等等，之前你脖子上的炸弹是他按上的？” 他有些敌视地盯着5179. “是啊……”玦摆了摆手，“不过算了，都过去了。但是你——” 他看着5179，双手叉腰，脸上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他现在年纪不大，小小的身躯摆出这副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作为补偿，我还是要狠狠爆你的金币的！” 5179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行行行，随便你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宠溺和无奈，那种像看着小孩在耍性子的感觉让玦有些恼火。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个问题既是戏弄，也是他的好奇。 5179：“什么？” 玦盯着5179被衣服包裹住的梆硬的身体，用手戳了戳：“你之前说，全身有92%都机械化了……是吧？” “是啊，怎么了？” “你这个剩下的8%……”玦抬头看向他的脸，“只有刨除一只义眼的头吗？” 5179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很好奇。” 玦一脸认真地重复道，眼睛盯着5179的脸，目光逐渐下移，“你的那边……还有吗？” 兰德尔因为本身就是机器人，所以是没有的。但5179不一样，他以前还算是个人类啊！ 轰—— 5179整张脸突然爆红，他当然明白玦指的是什么，只是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会问出如此大胆的问题。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5179迅速侧过身去，用手遮挡住玦那探寻的目光。 “这……这个……”5179顿时语塞，他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来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但显然，他的脑海里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答案。 玦睁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好奇和探寻的光芒。他踮起脚尖，试图绕到5179面前，想看清楚一些：“你这个反应……难道说，已经没啦？” 兰德尔也有些探究地盯着他那边。 “当然不是！你们都别看啦！” 5179被玦的话逗得脸色更红了，他急忙再度侧过身去，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你、你还小嘛！还不到关心这个的年纪……去，快去睡觉去！” 他把玦往船舱后面赶，擦了擦头上沁出的汗，还欲盖弥彰地说：“等你成长为一个男人再谈这个问题！” “嘁……” 玦不情愿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爬上船舱后面的床铺，嘴却依旧不肯消停。 他摇头晃脑地嘀咕，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和揶揄：“其实也无非几种可能，要么就还留着——不过这对机械身体的要求比较大；要么就是跟兰德尔一样没有的；要么……就是重新弄了个……唔唔唔！” 还没等玦把话说完，5179已经快步上前，用一只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 5179用一副“求你别说了”的表情看着他：“我的小祖宗嘞！你就好好睡觉吧，我求你了好不好？” 玦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情：“行叭，那我暂时就不追究了。” 5179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放松，就又听到玦接着说道：“不过我会随时盯着你的！” “……” 这口气终究还是没松下来。 5179长叹了一声，感觉自己以后换衣服都要特别小心，不然玦随时可能冒出来盯着他看。 “……先睡吧，离我们到星环城二号还有好长时间呢。” 5179看了看驾驶舱的路线图，深吸一口气，“那将是全然由智械控制的城市，我们要时刻小心。” 第241章 抓捕 一路上花费了好长的时间后，几人终于看到了星环城二号的影子。 与之前的星环城一号截然不同，二号城市展现出一种冰冷且无生命气息的景象。高耸的建筑像是一根根钢铁的长矛，直刺天空，整座城市显得寂静而又凛然。 “我们要从后面绕过去。” 5179盯着显示屏，“二号在以前的记载中应该还有一个废弃的小港口，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双手不断操作着：“我只知道大致的位置，可能要耗上一段时间。” “没事，慢点。”玦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他才刚睡醒，打了个哈欠，“尽量别让智械发现就好。” 飞船在星环城二号外面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小心地避开智械的警哨。 玦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他凑过来问：“你们……开飞船需不需要驾照啊？” “嗯？你是说飞船驾驶证？” 5179仍然紧盯着屏幕，他随口说，“当然需要啊！要是人人都能开，那不乱了套了！” 玦：“那你有吗？” “有过。”5179回答得轻描淡写。 “？？？” 玦满脸问号，“什么叫有过？” “我之前的驾驶证老早就没了——因为超速而被吊销的。” 5179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龇牙笑，“不过你放心，我的技术可是杠杠滴！从来没……呃……撞死过人！” 他在“死”这个字上重音强调了下。 玦：“……” 听你这话，你的确撞伤过不少人是吧？ 玦撇了撇嘴，虽然对5179的驾驶技术还是有些怀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哎，这好像是……” 5179突然眉头紧皱地盯着屏幕，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他磨了磨牙：“啧……” 玦把头伸过来看：“怎么？找到港口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5179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头疼，“好消息是，我找到那个港口了。而坏消息……” 他指着操作台上的屏幕，雷达显示屏上闪烁着几十个红点。 “看到了吗？这些红点就是巡逻的智械——真是麻烦，咱们估计要另找地方将飞船停下来了。” 玦盯着屏幕上的红点，心头一紧。 星环城二号的防御系统显然比他们预想的要严密得多，巡逻的智械不仅数量众多，而且移动的路线和速度也显得异常有序和高效。 玦皱起了眉头：“这么多智械，我们就算能靠近港口，也很难不被发现。” 5179点了点头：“唉，但凡我将飞船驶入港口内，就有办法启动这艘飞船的光学隐形模式停到角落里。” 只是驶入进去的动静不可能小到智械一点都注意不到。 玦：“这飞船还有这种模式？能防得住智械的检查？” “嘿嘿~这可是专门针对智械的反侦查系统。”5179眨眨眼，“别小瞧黑市里那些能人异士哦！” “还有一个办法。”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玦抬眼后望：“兰德尔？” “我去引开那些智械。” 兰德尔说，他莹蓝色的眼睛闪动着，“智械警戒的目的应该就是我们，只要我现身了，它们就会全力追击我——你们也可以趁此机会将飞船停进去。” “可……太危险了。” 玦有些迟疑，“如果那些智械抓到你……” 虽然兰德尔的各方面功率都比普通智械要好一些，但也架不住它们数量多啊！ 更何况这里到处是监控，不像星环城一号有人类私下活动的痕迹，想要摆脱属实不易。 “没关系的，我能摆脱那些智械。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还能弄清楚这里中枢的具体位置。” 兰德尔向他点头，“回头我会定位回来，和你们集合。” ……行吧，这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玦拍了拍兰德尔的手臂：“那就交给你了，兰德尔——一切小心。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尽管回来找我——大不了让小黑给我们暴力开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小黑出来粗暴吞噬掉那些智械…… 那是因为小黑的大多数行动能力基本都依托于玦的力量，尽管在经历过阿里斯特那个世界后，小黑的力量和智力有所增长且对玦的耗能少了很多，但……不到必要时刻还是尽量要保存现有的力量，以防不测。 “放心，我很快回来。” 兰德尔立刻转变为机甲的状态，从飞船的尾部飞了出去。 玦和5179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他们看到兰德尔的身影逐渐远去，隐入了那个破旧的港口，一时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 “怎么还没个动静？”5179有点不耐烦了，他嘟囔着，“就算被抓至少也会发出点声吧？” “再等等。”玦低声说，目光仍然锁定在前方的港口。 话音刚落—— “轰——！！！”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 “那边！”玦和5179几乎同时看向声音的方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希望。 港口那边的智械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转身朝着爆炸声的方向奔去，它们的红色眼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像一群机械的猎犬。 没一会，港口就不再有什么智械的身影了。 玦：“就是现在！” “得嘞！” 5179也迅速反应过来，他谨慎地操作着飞船，以一种最悄无声息的方式驶入进去。 另一边。 “彭！” “轰——！” 在躲避过诸多智械的袭击的过程中，兰德尔几乎飞跃了大半个星环城。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完全甩掉那些智械的追击。 就在他刚飞过一个拐角，打算再度脱离它们的视线时…… “——！！！” 一种强大的类声波的辐动突然袭来，像是一种无形的冲击波，瞬间作用到了兰德尔的核心处理器，处理器发生故障，让他无法集中控制自己的动作。 “唔……！” 兰德尔整个身躯开始不自觉地晃动起来，每一次尝试稳定的飞行，都被那股刺耳的声波干扰得摇摇晃晃，几乎无法直线前进。 扰动越来越大。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了一处高墙的边角，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空中击落，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滋、滋滋……” 兰德尔的视觉系统在那一瞬间骤然归于黑暗，只剩下那持续的电流短路的刺耳声。 这时候，他模糊地听到一个低沉的机械音响起：“兰德尔，是吧？我们……想和你聊聊。” 第242章 干票大的 在星环城二号的某个破旧的高楼顶上，两个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凝视着下方只有智械到处走动的街道。 夜风轻拂，破旧的大楼外墙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斗留下的伤痕。 即使在这个由智械统治的城市中，这里也显得格外荒凉与孤寂。高楼的轮廓在城市的光影中若隐若现，而那些被风化和侵蚀的墙壁，仿佛见证了无数个被遗忘的故事。 5179查看了下时间，抱怨着：“这个兰德尔怎么还没回来？这都那么久了！” 他们停下飞船后，已经在这个废弃的高楼里等了很久了。 玦也有点焦急，他在高楼顶端来回踱步，眼神不时望向城市的远处。 “或许是智械的监控太紧了？”他抿着嘴猜测道，“他贸然过来找我们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不过……也有可能被抓了，嘶——那就麻烦了。” 5179挑了挑眉，语气有点奇怪：“嘿呦！你就这么信任你那个智械朋友？” 玦转过头，撇着嘴瞪他：“你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的合理猜测。” 他耸耸肩，“毕竟都是智械，你如何保证对方就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而不是投身于属于他的种族中去？” “他和它们不一样。” 玦回头看向泛着冷光的城市，声音闷闷地说，“兰德尔……他有灵魂的。” 他现在已经能清楚感受到兰德尔的灵魂了。 当初在3197文明时感知不到，或许是因为他当时的力量只能涉及人类的精神，还不能深入到感知并改变灵魂。 虽然……有灵魂就意味着兰德尔有人类的思维——也就意味着有人类那样摇摆不定的内心，不像智械那样会有坚定、无法改变的立场。 但…… 玦不希望兰德尔是那种冰冷的机器，那样会让他觉得很没劲。 “灵魂？这种说法可真玄乎。” 5179双手环胸，“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智械会来个地毯式搜查？” 他的目光投向下方巡逻的智械，灰色的眼睛计算着什么：“不论如何，咱们还是先找到这里的中枢吧——这座倒霉城市真是复杂，相互的楼宇除了高矮，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倒不如说是星环一号太容易辨认了。”玦说，“毕竟许多人类聚集在那里，智械又在你们的要求下退让，只能守住当时的星环一号中枢。” 玦盯着下面的智械：“5179，你能够骇入那些智械的数据库吗？” “这个……有些困难。毕竟谁知道我会不会被智械反骇入？虽说我只用人类的那部分脑子也能维持正常思考，可一旦被反骇入，整个人也就不能活动了。” “不过……” 5179嘿嘿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我有个好办法。” 玦：“……什么？” 5179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你想嘛！当有外人入侵时，正常的思维是什么？——肯定是要动用一切剩余的力量保护最重要的东西嘛！” 玦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是说……” “嘿嘿~没错！咱们——”5179脸上露出恣意洒脱的笑容，掏出身侧的枪，对准下面的智械，“——直接进攻！闹出的动静越大越好！” 玦一时哑然，这个计划无疑是冒险的，但也是眼下最有可能奏效的。 “你的子弹够用吗？” “瞧你说的，干我这个行当的人，向来都把枪视为性命——放心，解决下面的小喽啰那是够够的！” 既然如此…… “行，那我们干票大的！”玦点了点头，他有些激动地搓了搓小手。 “这就对了，小子。”5179满意地咧嘴一笑，“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小黑！” “咕嘟！” 玦从小黑那里掏出两支枪——这是阿里斯特当初交给他和熵的，熵当初为了以防丢失，暂先交给小黑保存。 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拿着。”玦将其中一支扔给5179，“这是用筛选者的力量作为驱动的，耗能少且方便——可别给我弄丢了！” “嘿呦！”5179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这样的装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平日里他也接触过不少枪支，但眼前这种小巧精致的型号，无论从设计还是功能上，都明显超越了他过往的认知。 他爱不释手地来回摩挲着：“好东西啊！哪来的？” “别人给的。” 玦不多做解释，他打开手中枪的保险，“行了，准备好。” “放心，有我在，就从来没有失败的委托！” 5179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兴奋和狂热，“我可对这些智械，看不惯很久了……” “砰！——砰砰！” 子弹划破夜空，精准地击中了几个智械的核心。那些冷漠的金属躯体瞬间被撕裂，火花四溅，机械的零件飞散开来。 玦紧随其后，他的射击同样精准且致命。一连串的枪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震耳欲聋，仿佛宣告了他们的决心。 智械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纷纷转动机械的身体，试图锁定敌人。 “再来一波！”5179狂笑着，继续扣动扳机，子弹雨点般洒向智械群。 “砰！——砰砰砰！”子弹和爆炸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场景仿佛进入了一场战火的洗礼。 “敌袭！敌袭！” 其余智械们的眼睛向上锁定到了两人，也毫不犹豫地抬枪向这边射击！ 在充满金属质感的夜色中，5179带着玦展现出他惊人的机动能力。 只见他一手紧握着手中的枪，另一手臂上的钩爪精准地卡入高楼的缝隙，随即猛然发力，一跃而起，宛如一只灵巧的蜘蛛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中快速穿梭。 “呀吼~！” 他兴奋地叫着，宛如找到了久违的乐趣。 与此同时，在这阵枪林弹雨中，他手中的枪总能精准地暴击每一个智械的脑袋！ 玦也很是兴奋，他趴在5179的背上，感受着这种速度与激情，肾上腺素似乎在不断飙升。 “砰！砰砰砰砰！” 第243章 信任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飞跃而过，紧随其后的是接连不断的炮火。 “轰——！” 一栋高楼在他们身后轰然倒塌，碎片和尘土在夜空中飞舞。 “呼——真险！” 5179往后望了一眼，带着一丝兴奋地感叹道，“你瞅见了没？刚才的楼就擦着我们的衣角倒下去的！” “先别管那么多啦！”玦扒拉着他的后背，目光锐利地扫描着下方的城市，“看到了吗？那些智械除了我们这里，其余的都在哪里聚集？” “砰砰砰砰！” 5179以高超的技术接连解决好几个快要追上的智械，然后扫视着眼前的城市。 “嘿！看到了，在那里！” 他指着一个方向，“看到了吗？那里守着好多的智械！” 玦眯着眼睛，朝那里张望了好久终于放弃：“黑乎乎的，我啥也看不见。” “你眼睛上也没有外置扫描系统，看不清正常。嘿咻！” 他又爆头几个智械，嘟囔着，“这些玩意数量可真多。” 紧接着，他迅速拉着钩索带着玦荡了过去。 ———— 狂风在玦的耳边呼啸而过。 玦此刻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忧兰德尔的现状，他之前有试过通过精神空间联系兰德尔，却发现就跟短路了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 估计是那些智械用了什么手段……但愿兰德尔没出什么事。 “呼……” 5179带着玦穿梭在各个高楼之间，为了尽可能迷惑那些智械的视线，他们绕了好一段路才飞跃到中枢的一处外层屋顶上。 脚下的屋顶十分坚硬，玦用手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音。 太厚实了。 玦：“我们要……” 他正想提议让5179跳到小黑里头，再由自己以虚化的状态带进去。 虽说有些考验5179对小黑的意志力，可估计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但待他转身时，发现5179已经迅速地用手臂上的红色激光器开出了一个足够他们通过的洞。 看着那冒着轻烟的切口，玦：“……你速度可真够麻利的。” 5179得意地笑了笑，关掉了激光器：“那当然，人在江湖，这点基础的技能可要随身必备。” 他的话音未落，就已经弯下身子钻进了洞里，身姿灵活得像只狸猫。玦紧随其后，轻巧地跳进洞中，进入了中枢内部。 ----------------- 进入内部，他们发现这里是一处幽深无光的走廊。四周被沉重的静默包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这幽闭的空间中回响。 5179迅速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然后长吁一口气，低声说道：“还好，这里没什么监控，不过我们也要赶快转移——那些智械很快就会发现的。” “可……我们尚不知道，中枢核心处理器在哪里，这样贸然离开会不会反而正中那些智械的陷阱？” 玦有点苦恼，两人缓慢而小心地靠着墙，沿着这条长廊向前走。 走廊显得无比漫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每一步前行都像是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前方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光线。两人继续缓慢而谨慎地前进，周围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 5179凭借良好的义眼夜视能力，将玦护在身后，轻声说：“咱们先走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再……”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玦也突然不说话了，他眯起眼睛，试图透过黑暗看清前方的情况，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大块轮廓，沉默地伫立在他们的前方。 那是……什么？智械？ “咔、咔、咔……” 那个轮廓慢慢走近，发出沉重的机械声，每一步都像是金属撞击着地面，令人不安。这声音在走廊中回荡，仿佛在宣示它的存在，带来一种未知的压迫感。 玦和5179的神经愈发紧绷。 “咔啪——” 终于，5179一把掏出枪对准了那个身影。 他这次用的是自己的枪。 他的眼神如同猎鹰一般锐利，紧紧盯着前方的身影：“装神弄鬼什么？既不进攻也不说话，指望我们猜呐？给你三秒说出来意，不然我的枪口可没那么好说话！” 那不明轮廓在枪口的威胁下停下了脚步，它的身体微微前倾，蓝色的眼睛如同寒夜中的星光，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就在5179要数到三时，这个身影终于说话了。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那庞大的轮廓中传出。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那不明的轮廓开始发生变化，外表那与智械无异的冰冷金属拟态逐渐褪去，露出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那再令人熟悉不过的面貌！ “兰德尔？！” 玦一阵惊呼，“你怎么在这里，没事吧？” 他心里有些庆幸，立刻想要上前去查看兰德尔的情况。 “等等。” 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玦的手臂，将他拦了下来。玦一个转头，便看见5179一脸严肃地盯着兰德尔。 “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在敌人的大本营呢，可别见人就信啊。” 5179说的话轻松，声音却低沉而充满了戒备，他没有放松对兰德尔的枪口，依然稳稳地瞄准着这个大块头。 玦一愣，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呃……没关系吧5179，这个兰德尔是真的，不是由别的智械伪装的，我现在能感受到他的灵魂。” 玦试图挣脱他的手，却一时挣脱不开。 兰德尔莹蓝色的眼睛闪了闪：“真的是我。”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哎呀~大块头，我也想信你。” 5179似是无奈地耸耸肩，枪口可一直稳当地指着兰德尔的脑袋“不过，倘若你真的是兰德尔，这一下……我相信你能接住吧？” 话音刚落，5179便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玦的心脏猛地一紧，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呼：“兰德尔！” “……我没事。” 兰德尔仍然冷静地站在原地，他缓缓地伸出手，手心是一枚似乎还在冒烟的子弹。 那颗子弹刚才分明是直奔他的头部，但却被他毫发无损地接住了。 “相信了吗？”他平静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质问。 5179的眼神从兰德尔的手心移到他的脸上，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地“嘁”了一声。 他终于松开了玦，见到玦瞪了他一眼，不由得撇了撇嘴。 “……哼，行吧，暂且信你。” 第244章 背叛 “不过兰德尔，你怎么在这里？” 玦有不少问题，“还有，我之前突然无法联系你了——怎么回事？” “我为了躲避那些智械花费了很长时间，监控非常紧密，没空回应你的精神交流，抱歉，玦。” 兰德尔回应，他看了眼玦，又看了眼5179，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至于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发觉到了这里中枢核心处理器的线索，本来打算确认好位置再告知你的。” “你找到了？” “大致方位基本能确定了。” 兰德尔转身指着一个方向，“我们往那边走，来的路上我已经将内部的智械解决得差不多了，所以不会再有智械过来阻拦。” 5179瞥了一眼玦，然后看向兰德尔：“你搞定了那些智械？一个人？” 兰德尔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是的，我设法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然后逐个击破。” 5179挑眉，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语气却是明显不信：“呦呵~真厉害啊！” 玦盯着兰德尔。 “……” 盯着他那双莹蓝色的眼睛，仿佛是要探究他的灵魂。 可惜兰德尔根本让人看不出什么面部表情，他声音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玦，你们过来应该已经耗费不少力量了吧？” 玦微微一愣，瞳孔微动，只顿了两秒便回答：“是啊……就算一路上只是用我这手中的枪，耗费也确实不少。现在就算只是用虚化的能力也维持不了多久。幸好……托你的福，我们等下不用面对太多的智械了。” 5179眯着眼睛瞅了瞅他们两个，若有所思。 兰德尔眼睛闪了闪，他点点头：“那我们走吧，智械随时都可能机能重启，我们要抓紧速度了。” “……好哦。” 玦乖乖地点头，跟着兰德尔往前走。 5179在最后面，他本想再度拉住玦，却看到玦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小小的动作让5179微微一愣。 这小家伙又在想什么把戏？ 他深吸一口气，放松了紧握枪柄的手，将自己的枪重新别回腰间。 算了，就听这个小不点一次吧。 他们继续前行，走廊的尽头隐约透出一丝光亮。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亮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照亮了前方的路。 兰德尔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仿佛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玦和5179，确认他们的安全。 “我们应该快到了。”兰德尔低声说。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金属门，门边的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像是等待着他们的进一步操作。 玦探头看过来：“唔……这个应该是需要什么通行证吧？” “没关系，我有——之前放倒智械后从他们的数据库读取到了通行码。” 兰德尔将手放了上去。 “嘀——” 屏幕一亮。 “咔——” 金属的大门缓缓打开，室内的白炽光线照得四周纤毫毕现，每一个角落都显得清晰而无可隐藏。这里没有半点灰尘，地面闪烁着金属的冷光，仿佛这间房间从未经历过时间的侵蚀。 但…… 这一路未免也太顺利了。 兰德尔走了进去。 玦抿起嘴，向前几步，也走了进去。 5179顿了一下，正要跟着进去—— “啪！” 身后的大门顿时关上了，将5179和他们相互隔绝，响亮的声音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嘿！我还在外面呢！这什么鬼？！” 金属门的另一边，5179抗议的声音传来。 “……你先在外面待着吧，5179，小心不要让智械抓到，实在不行就先离开吧。” 玦瞥了眼身后的门，说完后，又看向兰德尔的背影，面色平静地问：“……兰德尔，你确定核心处理器在这里？” “……” 兰德尔沉默着不说话，他甚至也不转头看着玦，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吧？” 突然，一道低沉的且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左侧面传来。 “咔、咔、咔——” 那是智械特有的脚步声。 玦转头看向那里，几个智械不知从何处走来，为首的智械似乎有些不同……它的部件更加精密、机巧，应该是比较高等的智械。 “向你致敬，玦先生。”为首的智械一手抚上前胸，优雅地微微躬身，“我的代号是δ，很高兴见到你。” 玦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看了看这个叫δ的智械，又看了看兰德尔。 “兰德尔，回答我。”他盯着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伙伴，一字一句地问，“这是你的选择吗？” “……” “……是的。” 兰德尔终于回答，他的声音闷闷的。 他转过身，看向玦，此刻那双莹蓝色的眼睛让玦感到陌生，“这是我的选择，玦。在这里……” 兰德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智械，仿佛在宣示着某种无形的归属感，“……我有属于自己的同族同胞，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我本以为你不会这么做……刚才甚至不顾5179的阻拦，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玦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痛苦，“你这是背叛，知道吗？” 兰德尔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玦，眼中闪烁着复杂而深邃的光芒：“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你……对不起，玦。” 他走到δ的身边，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δ似乎对这一幕感到非常满意，它的眼中闪烁着冷酷而愉悦的光芒。 它轻轻地伸出手，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礼貌的微笑：“玦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玦狠狠瞪了兰德尔一眼，然后目光落在这个叫δ的智械身上。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δ摊手：“放心，我们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只是——你的身上实在有太多未解的谜团，智械有这个义务和必要弄清楚。” 玦没好气地回答：“……什么谜团？我和你们很熟吗？凭什么要协助你们？” “既然你不想配合，那么，我们也可以把这当做一场交易，玦先生。” δ声音柔和，可接下来的话却让玦不得不在意，甚至无法拒绝。 “一条……与你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位的消息，如何？” 第245章 克隆 玦瞳孔一缩。 这个智械知道熵的线索！ “她在哪里？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迫切。 δ轻轻抬起手，动作优雅而温和，仿佛在安抚玦的焦躁：“首先说明，另一位并不在我们智械这一方。至于她的下落……如果你愿意与我们达成合作，我当然乐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如何？” “……你们要研究什么？” δ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它优雅地对玦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往身后的会客室走去：“不如我们先坐下吧？我预感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将会持续好一会呢。” 随着δ的示意，一旁的智械纷纷开始行动，恭敬地端茶倒水，甚至在桌上摆上了精致的饼干和点心。 这些美味的点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显得诚意十足，仿佛这是一场友好的下午茶会，而不是紧张的会谈。 玦犹豫了一瞬，但终究还是抿着嘴，不情愿地落座。 他拿起一块曲奇，不客气地狠狠咬下去，一边瞪着眼前的智械，一边在心底赞叹这曲奇做得可真好吃。 要不是现在演戏要演全套，他恨不得问δ这些曲奇的配方了。 玦吞下口中的点心：“说吧。” “不得不说，我们当初确实分析了很多关于你的情况，最终却所知甚少。” δ轻松地将双腿交叠，平静地开口，“所以首先，玦先生——请告诉我…你的真实来历。” 接着，它微微倾身，语调稍稍加重，“另外说一句，这个房间有测谎系统，请你认真回答——我认为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玦冷冷地瞥了它一眼，不情愿地开口：“我是外来者……以你们的信息储备，应该不需要我解释这个词的意思吧？” “……确实不需要，感谢你的诚实。” δ有些微妙地顿了顿，“我们再清楚不过这个词的意义了。” 玦注意着它的语气。 既然这个世界曾经深受外来者的影响，那智械的数据库里没道理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如今看这个智械的反应……看来δ是能够接触到这方面消息的智械之一。 玦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你们对所谓的外来者有什么很深的印象么？” “这样特殊的存在，自然会让人多注意一些。” δ漫不经心地打太极，“不过这暂时不是重点，只是我们的一个……确认。” “确认？什么确认？” “如果你是外来者，那么之后的很多事就必然会发生了……”δ语焉不详地说，“先把我们的注意力放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上吧，玦先生。” 那双机械的眼睛盯着玦：“请……” 它语气加重，“……你不要试图改变星环城的中枢系统了，这对谁都不会有好处。如果你执意这么做，后果将会是不可估计的。” 玦耸耸肩：“那就请你说出能够让我信服的理由。后果是什么？中枢系统到底又意味着什么？” “恕我无法告知，玦先生。” δ冷静地说，“我的级别不可以将这种绝密告知他人，任何人都不行。” “真的不行？” “请你理解，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那什么级别可以？” “总枢。”δ说，“只有总枢的核心智械才有这种权限。不过它现在也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 除非…… δ没将这个除非说出来。 “呵，所以你就是平白无故地要我停止手上的动作？” 看到δ默认地点头，玦舔了舔嘴唇，干脆问，“那智械的总枢到底是为何运作的？” “不能说。” “你们这个星环城和那颗星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普通人无法去往那颗星球？” “不能说。” “……你们为什么要压制人类的生存空间？” “不能说。” “这个世界的筛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能说。”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你究竟还能说什么？你是复读机吗？！” 玦有些生气，他喘着气，胸脯上下起伏。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不断循环的死胡同里，眼前的δ仿佛一面冷冰冰的墙壁，不断重复着那些毫无实质内容的话。 这下他讨厌复读机了。 “我理解你的沮丧，玦先生，”δ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如常，带着一丝无奈的安抚意味。“但这些信息的确是被严格控制的，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透露。” “那你到底还能说什么？”玦咬着牙问道，试图压制住语气中的怒气。 δ微微叹了口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简单地压制人类的生存空间，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们的存在和行动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和考量。” “呼……” 玦深吸一口气，保持住情绪的稳定：“那么……就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吧——你们想让我协助研究什么？” “你的存在很有价值，所以我们希望……能够提取你的基因，最好能培养出更多你的克隆人。” 这番话让玦瞬间愣住了。他瞳孔微微扩张，震惊地望着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看到玦惊愕的样子，δ继续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你本人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我们——” “想也别想！” 玦难得的真的生气了，他冷冷地回绝，“这种事绝对不可能——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会眼睁睁地看着无数个有着自己面貌却一如白纸的人成为实验台上的小白鼠？！太荒谬了！” “你这样的反应也在我们预料之中。不过……请你还是再想想吧，毕竟这对你并无多大干系——更何况，作为外来者，只要你离开，这些事也就不见心不烦了吧？” δ站起身，示意身旁的其他智械靠近玦。 “你们想干什么？” “放心，我说过，我们不会伤害你。”δ平静地回应，目光转向那些智械，命令道，“带这位小客人去休息吧，我相信……” 它的目光重新落在玦的身上，语气中带着一种笃定，“……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第246章 灵魂 别的不说，这些智械在照顾人类的起居生活方面确实做得无可挑剔。 “您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门口会有智械为您服务。” 将玦送到一处温馨舒适的房间后，身后的智械温和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礼貌和关切，“当然，如果您改变主意了，我们也会安排您与δ的见面。” 说罢，几个智械就关上了房门。 玦打量了下房间。 房间的装饰极为精致，布置得仿佛某个高档酒店的豪华套间。柔软的地毯铺满地板，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艺术画，深色的木质家具与现代的灯饰相得益彰。房间的中心是一张大而舒适的床，床上铺着细腻柔软的床单和厚实的被子，显得温馨而令人放松。 甚至桌上和一旁的冰箱里还摆满了各式零食与点心——这些智械还蛮会投其所好的。 “呼……” 玦坐在床边，随意瞥了一眼房间角落里的监控设备，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太久。他知道，任何异常的举动都会引起这些智械的注意。 他低下头，拿起一块摆在桌上的点心，细细地咀嚼起来，同时脑海中飞速地运转，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现在的情况是…… 兰德尔已经投靠了智械，而玦仍不知道中枢处理器的位置，就算知道，也没办法绕过那么多智械的重重阻拦去激活核心处理器。 由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他无法长时间保持虚化状态。这意味着，他必须谨慎地使用这项能力，把它留到最关键的时刻，用在刀刃上。 至于熵…… 起码从那个δ口中，玦知道她不在智械这边，而根据五大星环城的现状，她十有八九也不在这些太空城中，不然没道理无法与他进行精神沟通。 所以，她如今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就是那颗诡异而神秘的星球。 毕竟只有那颗星球确定是被某种莫名的规则束缚住的，也只有那里才可能屏蔽他们彼此间力量的联系。 不过既然δ知道有熵的存在，那么当初熵的确是与他一同出现在一个地方的，只是被人为地分开了。 ……熵是被那颗星球的某方势力带走了吗？ 那个势力与智械是什么关系？又是否与那颗星球的规则有着深刻的联系？ 啧，谜团真是越来越大了。 事实上，不论是智械，还是在星环一号中枢见到的那个女人，他都始终秉持着怀疑的态度。 可那个δ自始至终也没提过要让他与熵相见，只是谈及了熵的行踪……这样的语言陷阱，就等于暗戳戳是说他们相见是几乎不可能的。 再结合它极力劝阻玦继续激活星环城的中枢系统……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如果想到达那颗星球，找到并和熵一起离开这个世界，那激活所有的中枢就是必行之事。 至于δ说的可能会发生的严重的后果……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都呆在这个世界吧？ “啪啪。” 玦拍了拍手上吃完的点心碎屑，整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似是在发呆。 他想起了微垣。 那个家伙……让他们到这个世界，如今看来十之八九是与那个所谓的“外来者”有关。 能让他看重，那个外来者肯定也不可小觑，估计实力至少有乐园七席的水平了吧？ ……啧，那样的话他们肯定打不过啊。 玦一个扭身，将自己团进了被子里，挠了挠发痒的后背，慢慢合眼，打算睡一会。 唉，只能尽量避免冲突了，希望一切顺利。 下面……就交给兰德尔了。 睡着前，他这样想。 ----------------- 另一边，在中枢的监控室内。 δ端坐在一张设计简洁的椅子上，目光冰冷而专注地注视着屏幕上玦的房间。 玦正蜷缩在柔软的床上，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δ的目光在玦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确认他确实睡着后，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δ示意兰德尔坐下，语气中透出一种奇怪的平静：“坐吧，智械之间并没有什么像人类那样严苛的上下级之分。” 兰德尔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顺从地坐了下来。 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兰德尔，双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进行某种深度的分析。良久，它开口了：“其实，比起玦，眼下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兰德尔没有回避它的目光，也没有显得特别意外。他的神情依旧镇定，但目光却锐利地盯着δ，问道：“你们智械也会有‘感兴趣’的这种情绪吗？” “哦~我们那么快就聊到这个话题了？” δ语气似乎有些微妙，“不过也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寒暄，也是智械特有的行为模式。” “那我就直说了——你的思维系统似乎与我们的有很大的区别，这并不是因为什么复杂精密的程序，而是源于一种奇妙难言的动力……你，有灵魂，是吗？” 兰德尔的眼睛略微闪动，沉默了片刻后，他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对于这一点，我自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呵，灵魂……”δ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含义，“这并不是我们智械所能自然理解的概念。甚至说，人类本身对灵魂的理解都是不甚清晰的——在人类的历史中，有关灵魂的探讨从未停止，相关的哲学、神学乃至精神分析学上的研究数不胜数。” δ的声音低沉而深邃，仿佛在进行某种内心的沉思：“我有时会想，这或许是有机生命与无机生命之间最根本的差别……可那真的重要吗？我说不好。” 兰德尔有些奇怪地问：“你们已经把自己定义成‘无机生命’了吗？这符合定义吗？” “你有这个疑虑是正常的。确实，你见到的一般智械看起来的确与普通的强人工智能并无很大的不同。” 它的目光锁定兰德尔，却不正面回答方才的疑虑。 “兰德尔，你是特殊的——你本体仍属于智械的范畴，思想却已经与人类的灵魂相接轨，甚至说，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机生命’。我很高兴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为表诚意……” δ站起身：“……我会带你见证星环二号的核心处理器。” 第247章 智械的聊天 站在那与一号如出一辙的黑匣子面前，兰德尔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这个核心处理器……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总不会只是用来为城市的运作提供能源吧？” “当然不止。” δ抚着黑方块上的纹路，声音低沉而充满深意，“这与那颗星球的现行规则有联系……当然，这是机密，我不能说。我要说的是……” 它微微侧身，示意兰德尔把手放上黑匣子的表面：“摸摸它的表面，看看你这次能感受到什么。” 兰德尔略带迟疑地伸出手，他回想起之前在星环一号时的情景，当时触碰黑匣子并没有带给他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一种冰冷的触感。然而，这一次，δ的神情和语气似乎暗示着某种不寻常的体验。 “我之前触碰一号的黑匣子也没什么其他感觉，”兰德尔将手缓缓靠近黑匣子，“这次应该也……！等等，这是……” 他的手指刚一接触到黑匣子的表面，一种奇妙的感觉瞬间涌入他的中枢回路。 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触碰，它不仅仅是冷冰冰的金属触感，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刺激，就像夏天喝了一口冰可乐的瞬间快感，瞬间从他的手指传遍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呵，很奇妙吧？”δ轻笑一声，“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毕竟总枢的智械核心可比我这强大多了。” “总枢？”兰德尔疑惑，“这跟智械的总枢有什么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我身上的一部分力量来源于总枢，通过你眼前的这个黑匣子，我能够将这份力量带给你感受一下，怎么样？这种感觉不赖吧？” “……确实很神奇。” 兰德尔回忆着刚才的感觉，“总枢……真是个奇妙的存在。这份感受全然不是机械回路的单纯刺激，也不是某种筛选能量的涌入……我，一时间竟也描述不出来——或许，就像人类刚喝了可乐的冰爽感吧？” “可乐？那是什么？” δ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仿佛在检索自己的数据库，“听你的描述，是某种汽水吗？” “是的。在玦曾经的世界中，这类饮品可以说是除矿泉水之外最为低廉畅销的商品了。” “你尝试过吗？”δ眼中的光芒透出明显的兴趣。 “……试过，但我尝不出什么味道的。” “你居然没有味觉系统吗？”δ有些惊讶，目光在兰德尔身上仔细扫视，仿佛在重新评估他的构造，“以你的构造设计，连这么基础的系统都没有？” “……我当初的研发者没有设计，他应该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δ：“真可惜，要不你回头也安装一个我们的？没有味觉系统真的少了很多乐趣呢！” 兰德尔盯着δ，试图理解它的用意：“你们会觉得有乐趣？” “嗯……好吧，主要是我觉得。”δ耸耸肩，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真该考虑考虑这个建议，或许我们会成为同好呢！”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我或许会试试的。” 兰德尔含糊地跳过关于味觉系统的话题，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到眼下的关键问题上：“我想知道，总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智械的核心处理器吗？” “还是那句话，这些事，我尚无可以告知的权限。” δ拍了拍兰德尔的肩膀，“但这不代表你不能过去。” 兰德尔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你同意让我去总枢？” “为什么不呢？总枢欢迎所有的智械……以及个别特殊的人类。”δ的话似有深意。 “什么叫特殊的人类？” “这重要吗？”δ反问，“还是说……你其实心里还是在意那个孩子的？呵呵~你别是想……反水吧？” 这话问得有些微妙，兰德尔顿时感到一阵紧张，他从δ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种淡淡的怀疑。 “……你什么意思？” “哦，别误会，”δ笑了笑，仿佛在打消兰德尔的疑虑，它的笑声带着几分轻松和随意，“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毕竟，你的行为和决定一直都有些与众不同，这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总而言之——”δ转身，姿态显得轻松自然，“——回头有机会的话，就去总枢转转吧。在那里，你……能得知所有的答案。” 它抬步离开，顺便挥了挥手：“回见，我亲爱的朋友。好好休息吧，就算是智械也不能一直工作呢！” 兰德尔沉默了一瞬，然后也回到了它们安排好的房间中。 房间上的监控跳着红光——呵，这整个建筑就根本没有所谓的盲区，那些看似废弃的长廊、通风管也有着微缩摄像在时刻记录着一切。 ----------------- 当晚。 距离δ和兰德尔谈话的12个小时后。 寂静的城市在一片死寂中悄然等待着什么。 然而，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骤然打破了夜的沉默。 “轰——！！！” 莹蓝色的光芒像一条炫目的闪电，从星环城二号的中枢喷涌而出，直穿穹顶，划破夜空，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和速度，直指远方的神秘星球。 这道光芒的出现如同宇宙间一颗耀眼的恒星，瞬间照亮了整个星环城二号的上空，给这座庞大的太空城市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震撼的光辉。 光束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凝固，星环城二号的外层结构也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微微颤动。 “嘀——嘀——嘀——” 中枢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不停闪烁。 智械的脚步声顿时响起：“抓住他们！” “完成了！我们溜！” 玦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满意地拍了拍兰德尔的手臂。 事实证明，他的“家人”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兰德尔揉了揉玦小小的脑袋：“嗯……我从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两人迅速逃离了中枢系统，可刚出来没多远，又立马被一群智械围得水泄不通。 玦抿起嘴——眼下他的力量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嘿！伙伴！上来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股恣意和自信。 玦玦猛地抬头，看到熟悉的飞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5179！你来得可真及时！” 第248章 命运 “我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们呢，躲那些智械可费了我好一番功夫！” 飞船上，5179絮絮叨叨，他龇牙笑，“不过看到你们激活中枢的光芒，我就立刻赶来了。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我靠谱吧？” “行行行，你最靠谱。” 玦笑道，他拉了拉兰德尔的手臂：“嘻嘻~兰德尔也靠谱。” 兰德尔低下头，他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光芒。显然，他对玦的评价感到意外甚至有些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玦，如果我真的背叛了你，选择了智械那边，你会怎么样？” 玦认真地盯着他。 兰德尔也盯着他——玦现在已经初具少年的模样，仍带着点婴儿肥，却稚嫩而清秀，有了成年后那熟悉的影子了。 几秒后，玦微笑着回答：“兰德尔，如果你真这么选择，我会为你高兴。” 兰德尔一愣：“高兴？为什么？” 他还以为，这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因为，那将是你基于本身自由意志的选择，兰德尔。如果你做到了，这起码说明你有着真正想要去做的事，我会开心。但……” 玦耸耸肩，“……如果到了这一步，你应该也不会仅仅乐意居屈于这些智械吧？” 兰德尔沉默了好一会，他在心里反复咀嚼着玦的话。 最后，他只是轻轻点头：“能够帮助到你，也是我想去做的事。” 玦轻轻一笑：“那也很好。” “咻——” 5179在操控台上按了几下，飞船瞬间加速，星环城二号很快在他们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小点。 在飞船疾驰的过程中，兰德尔开始详细讲述从δ那边获取的信息。玦和5179都仔细地听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听到兰德尔的讲述，5179吹了声口哨：“嘿呦~看来你们在那里还挺精彩的，演了出双面间谍的戏码呀？下次记得带上我，我的演技可是从未被质疑过的！” 玦撇撇嘴：“你又不是智械。我甚至怀疑你现在很可能在智械的通缉名单上。” “嘿，那倒说明我厉害！” 兰德尔点头：“或许是同为智械的原因，δ对我似乎比较信任，我也因此获取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玦若有所思。 “兰德尔。你对那个代号δ的智械怎么看？”玦问。 “δ……其实，我感觉它有些奇怪。” 兰德尔努力回想着，“它跟普通的智械有些区别，从多方表现来看，它似乎有着属于人类的好奇心和态度。我在想，这或许是因为它的一部分源于智械的总枢核心。当然，也可能是它刻意这样表现的……不过属实没那个必要。” “总枢么……”玦抚着下颌，大脑飞速运转。 “行了，那些智械应该被我们甩掉了。接下来，我们就去星环城三号，那里……”5179开始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不，接下来，我们不去星环城三号。” 玦突然打断。 5179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玦：“啊？那…去哪里？四号？五号？那些地方离得有些远了吧？” “都不是。”玦摇了摇头，“接下来，我们将去智械的总枢。我希望在那里，能够了解到智械的全部，这也将决定我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5179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决定有些意外：“去总枢？那可不是个轻松的地方。我和之前的兄弟姐妹们过去时，可折了不少的人呢……你确定？”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去那里。”玦解释道，“我需要知道智械和那颗星球到底是什么关系，彼此之间又达成过什么样的约定。通过进一步的确定，我们才有把握继续激活中枢的系统。” 说不定，他还能知道带走熵的那方势力的情况。 兰德尔点了点头，支持玦的决定：“δ提到，总枢欢迎所有的智械和一些……特殊的人类。具体如何特殊它没说，但如果我们能深入总枢，就有可能了解到有关这个世界的更多的真相。” “……行吧，但你们做好准备。” 5179耸耸肩，“那里的监控和安保系统可是最高级别的，接下来很可能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玦：“嗯。我们出发吧。” ----------------- “疑问：δ，你为什么故意放他们走？” “不算是故意吧？我可是把追击他们的姿态做得足足的了，怎么？我的演技不够好？” δ漫不经心地看着监控，上面的画面只剩玦他们的飞船逐渐远离的画面了。 一旁的智械问：“分析：如果只是他们逃离倒没什么奇怪的，但你为什么对兰德尔不设防？为什么要向他暗示有关总枢的事？” 看着δ仍然姿态轻松的样子，那个智械似乎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加重语气，显得严肃而不安： “警告：请你明白你这样行为的严重性！δ！将这样危险的外人放入总枢，那是对智械的背叛！出了什么后果把你拆了也承担不起！” “嘿呀~放心、放心。我这么做当然有更深的用意。”δ抬起头看向这个智械，言辞微妙，“还是说，你已经迫不及待替代我成为总枢的分身了？” “我……” 那个智械突然卡壳，似乎有些窘迫。 “呵呵，不必在意，我就随便那么一说。” δ站起身，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往外走，“总之，这一切当然不会是简单的安排。” “你是说……” 一旁的智械跟了上去。 “总枢演算出了很多，过去、现在、未来……” δ走到长廊，透过巨大的观察窗看向外面的星空，声音平静而低沉。 “这片星系的一切都在TA的预想之中，我所要做的，也不过是让一切走上正轨——让必然发生的事……成为必然。” 智械：“疑问：那……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δ反问，他耸耸肩膀，目光幽深，“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个目的，用人类的话说，或许就是……命运吧。” “疑问：你的回答尚不明确，是智械的命运，还是人类的命运？” “都不止。” δ轻声说：“是……一切的命运。” 第249章 结晶长廊 这个所谓的结晶长廊，乍一看很近，可因为庞大的体积，距离他们其实还有好一段距离。 从这里，他们只能看到紫粉色的庞大晶状体，其余的都被眼前的树木遮挡住了。 尽管隔得远，熵也能感受到那里的宏伟与奇妙。 “呼、呼……” 熵喘息得厉害，终于，她在原地停了下来，弯腰撑着膝盖，试图恢复一些体力：“我走、走不动了……” 话音未落，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艾德转过身来，看着熵这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不是吧？你这体能该多锻炼锻炼了。” 熵抱怨着：“要不是之前对付那个维尔特花费了太多力量，我哪至于要自己走……” 为什么每次到异世界她都要跋涉那么远？也太倒霉了！ 艾德望向前方，目测着距离，“不远了，再有几公里就差不多能到了。” 一转头，他看到熵盯着他的眼神，感到有些不妙：“……干什么？” “艾德！”熵就像一只灵活的浣熊般扑过来，一把扒拉住艾德的衣角，死抓着他不放，“你背我吧！我四肢都抽筋了！” “你还真把我当你保姆了？” 艾德无语地吐槽，他想挣脱熵的手，却发现这小孩手上的力气倒是大得惊人，“放开！” “呃啊啊啊啊——不放！别忘了，我还救过你呢！” 熵一边拉着他，一边理直气壮地叫嚷着，“我现在是小孩子，你要尊老爱幼。尊老爱幼知道吗？要是兰德尔在的话，他肯定是愿意背我的！” 艾德：“呵，你要真按照这个定义来说，那你是‘幼’，我还是‘老’呢！” 熵看着他，眉头一挑，随即笑了出来：“那咱们这算什么组合？老不死和小不点吗？” “哈哈哈哈哈……” 两人都被这个说法给逗乐了。 熵：“嘿嘿~行了行了，那作为交换，我也给你分享几个我珍藏的冷笑话——绝对够冷、够好笑！” 艾德一顿，显然他动摇了。 他眯起眼，低头看着这个在他面前叉着腰的小女孩：“……真的？” 他的冷笑话的库存其实很多都已经过时了，也曾考虑过多加一些新的进去。 熵扁扁嘴，伸出小手：“真的，我发誓啦！” “……” 艾德妥协了。 ----------------- 熵趴在安德里乌斯的背上，歪着头讲了几个以前还挺觉得有梗的冷笑话：“……怎么样？” “哼……还行吧。” 艾德嘴硬道。但扬起的嘴角已经说明他还挺喜欢这类的笑话的。 “对了，艾德。”熵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你的力量恢复的如何了？” “啧……也就恢复了差不多一半的水平。之前与维尔特打得有些过猛了，透支得厉害了些。你怎么样？” 熵：“我恢复的要快一些，但……应该是受这具身体的限制，力量总是恢复不到以往那样全盛的阶段。” 她叹了口气，“唉，就怕等下再碰到个什么域主，不然咱俩都得完蛋。” “瞧你说的，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艾德晃晃脑袋，“虽说打赢域主的几率不算大，但……战略性撤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熵：“……” 哦，就是逃跑。 她知道艾德的话多少只算是安慰，毕竟以他们的力量，每一次的“战略性撤退”都是对他们力量的巨大消耗，也不可能一直都把力量消耗在逃亡这件事上。 而且……玦还一直没有下落。 玦、玦…… 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沉默了一会。 过了会，熵闷闷地问：“艾德，你有收到过玦的精神联系吗？” 艾德：“没有。” 他瞥了她一眼，接着说，“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吧？估计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屏蔽掉了我们相互的精神联结……真是麻烦。” 熵听到这话，心中的担忧更深了一层。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只是扁了扁嘴，没有多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父亲。 心中多少升起了些许的思念。 半晌，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艾德，你认为生命存在的本质是什么？” “你怎么又转到这么高深的问题上了？话题跳的这么快？” 艾德挑了挑眉，“再者，关于这个命题，答案我应该早就对你们表示过了吧？” 熵明白。 或者说，她和玦都明白。 安德里乌斯本质上是一个喜欢看人类在自我命运中挣扎的家伙，为了看到更多这样的戏码，他才选择跟随着熵和玦在不同世界中游历。 所以说，对他来说，生命存在的本质就是“荒谬”的。 因为“荒谬”，所以人类一切的元价值都可以否认，人类的抗争、救赎、仇恨、责任……都在这个主旨下被消解，一切本都没有意义。 世俗的说，他或许是所谓的“乐子人”；但往深了说，他却又是坚定的存在主义者。 他本质上的那种对抗虚无主义的荒诞，才是当初熵和玦看好他，并愿意与他做朋友的根本原因。 这么想，似乎“家庭”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存在与虚无】这个命题有着不同样的理解方式……以后说不定可以大家一起开个茶话会聊聊。 熵回过神，她拨弄着艾德的红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以‘荒谬’作为这个问题的回答呢？” “如果你活过我这么个岁数，自然就不会觉得奇怪。” 艾德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戏谑。他似乎想耸耸肩，但因为熵还趴在他的肩上，他的动作顿了顿，只能无奈地作罢。 他咧着尖牙，说：“人类的一切就像一出出戏剧，而我，有时是这出戏剧的导演，有时又是演员。当然更多时候，我只是观众。” “沧海桑田，朝代更替。人类的历史滚滚向前，置身其中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迷失感……所以记住，要怀着对生存乐趣的激情。” 他伸手敲了敲熵的小脑袋，轻笑道，“对于一切事物，保持一种荒谬的心态，既是必然，也是我的选择。” “不要总是凝视深渊，有机会的话，让自己成为深渊，或者……把深渊砸烂，嘿～这也不失为一种有趣的选择。” “好了，这个话题先到这里。” 他结束这个话题，示意熵看向前方，“看，我们到了——结晶长廊。” 第250章 光点 眼前，就是结晶长廊的地带，也是记忆之域的边境。 一路上的疲惫和辛劳在这瞬间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冲淡了。熵从艾德的背上跳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新鲜空气中夹杂着微微的冰冷，她的脸上绽放出纯粹的惊叹。 “哇——好漂亮！这也太梦幻了！” 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转身四处张望，眼前的景象让她完全沉浸在一种童话般的美丽中。 虽然称之为“长廊”，但眼前的景象远不止这个简单的描述。 迎接他们的是一片广阔的水晶山体，整个地形犹如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冲击过，形成了绵延不绝的山脉和奇特的地貌。巨大的水晶块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光芒，构成了这一片神秘而壮丽的景观。 这些山体的形状奇特，仿佛是某种巨兽的骨骼，两边的山峦如同肋骨般在半空中微微拢起，形成了天然的拱形通道。 地上也被淡粉色与淡紫色的花草点缀着，恍如童话的境地。 晶体的表面闪烁着紫粉色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又变幻出无数瑰丽的色彩。阳光透过这些晶莹剔透的水晶，在空气中折射出一道道彩色的光束，仿佛是在上演一场不真实的梦幻剧。 “这里的地形，据说是某种生物死去所化成的。” 艾德这抹红色在此处倒显得突兀，他解说道，“而且这里结晶也都蕴含着很多不知名的记忆，不要乱碰，不然很容易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更何况我们都不是精神类筛选者。” 他环视着周围，与熵慢慢向里走，接着说：“这里居民不算多，再往北走一点会有一个狐人的村落，我们可以在那落脚歇息。” “狐人？”熵有些感兴趣，“你是说狐狸精？” “……你这样理解也没错，这里的居民大多具备一点精神上蛊惑人心的能力，虽说效果不大，暂时对我们够不上什么威胁，但我们也最好少跟这些本地人接触。” 熵搓了搓小手，有些好奇：“哦……嘿嘿，你说这里的狐人，是不是跟以前电视剧上的那样，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 “想得真美。”艾德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就算有，大多身体上也有着避无可避的异变，能好看到哪里去？” “哎呀！我就是想想嘛！” 熵摸了摸头，嘟囔着，“所以说，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就是在这里隐蔽地打听玦的消息，是吗？” “嗯。这里走，我们要小心，此地可能会把人拉入不知名的幻境。记得时刻留意自己的精神状态，如果精神恍惚了，就问自己那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 “就是最经典的三个问题，” 艾德耸耸肩，说，“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去往何方？不需要太高深的解答，只要留意自己眼下最需要的答案即可。” 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哒、哒、哒……” 他们沿着结晶长廊继续前行，脚步有时在晶莹剔透的地面上轻轻回响，仿佛唤醒了这片沉睡的奇境。 前方的光线逐渐变化，晶体的颜色在阳光下变幻不定，从温暖的金黄到柔和的粉紫，仿佛是一片流动的梦境。 随着他们的前行，熵的目光被不远处空中飘动的光点吸引住了。那些光点像是微小的萤火虫，在绚丽的晶体间跳动着。 它们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时而明亮，时而微弱，就像是在编织一场梦幻的舞蹈。 “艾德，你看！”熵低声呼唤道，指着那些跳动的光点，“那些是什么？” “应该是某种小型生命体，” 艾德眯起眼睛打量着，“不要靠近，就怕它们身上有什么致幻的鳞粉。” “哦。” 熵刻意与那些光点保持着距离。 可那些光点越来越多，像是被他们的到来吸引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它们在空气中飘舞着，形成了一道道光带，交织成奇妙的图案。每一个光点都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在这片结晶长廊中散发出独特的光辉。 熵忍不住后退，她用手捂住嘴，屏住呼吸：“怎、怎么越来越多了？” 艾德挡到她面前，猩红色的眸子冷漠地一闪。 “哗——” 霎时间，一片血色掠过，如同一道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 那些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光点被这片血色的力量冲击，瞬间消散了不少，仿佛被击碎的玻璃般，化作无数微小的碎片，消失在空中。 然而，下一秒，那些光点又如潮水般涌动回来，前仆后继地围绕在他们周围，像是不死心一样，执拗地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每一个光点都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可解的欲望和目的。 “不要久留，这些东西诡异得很。它们似乎很喜欢聚拢在活人身边。” 艾德拉着熵，脚步加快往前走，“难怪这里是个无人区，真是见鬼，这里底下保不定死过多少人。” 他步伐逐渐加快，试图带着熵离开这片奇怪的区域。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艾德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出于本能的微妙。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围的变化——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不对劲。 ——熵的脚步声呢？ ——还有，她怎么不说话了？就连属于人的气息都不见了。 艾德瞬间定在了原地。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眼中闪过杀意。 “唰——！” 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转身，一道猩红色的攻击毫不留情地挥向身后！ 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撕裂声，他的攻击在光点中掠过，带起一片血色的涟漪。 那些光点在他面前纷纷消散，仿佛被他无形的力量所震慑。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心猛然一沉。 熵根本不在他的身后。 甚至说，这片粉紫色的长廊里，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多久了？ ……是什么时候起，他陷入了这片幻境？ 第251章 幻境 “艾德？你去哪了？” 熵环视着周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不安，刚才还紧紧跟随在艾德身后，可转眼间，他的身影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在前方不远处的光影中，她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在闪烁的光点中若隐若现，仿佛被梦幻的光芒所包裹。 “那是……！” 她瞪大眼睛，内心突然激动起来，“玦！” 前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转过身来。 看到她后，玦的眼中同样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他步伐加快，几乎是小跑着朝她的方向奔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熵！我终于找到你了！” 熵紧紧抱住玦，内心充满了激动和温暖。 然而，在这短暂的重逢时刻，她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此刻居然恢复了原来的成人样貌。她也没有留意到艾德刚才那诡异的失踪，更没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光点在他们周围飘动，原本温暖的光芒此刻却显得有些冷白和冰凉，如同夜晚的冰霜轻轻落在他们的皮肤上。 一时间，熵心里有一刻甚至想这样的时光就此暂停该多好。 她感受着内心久违的悸动与喜悦，说：“我也找了你好久，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玦的双手轻轻松开，漆黑的眸子专注地描摹着她的面庞。那双眼睛深邃而幽暗，如同无底的深渊，却在这片冰冷的光芒中显得格外明亮。 “你……真漂亮呢。”他轻轻地说。 “哈哈，你说什么呢！” 熵失笑着说，“咱们不都是一张脸么，要漂亮，那也是一起漂亮！” “当然，当然。” 玦又牵起她的手，摩挲着。 然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些光点渐渐变得活跃起来，仿佛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包围着他们。 光芒在他们身边跳动，映照在玦的黝黑的瞳孔中，显得格外诡异。那双眼睛仿佛镜子般倒映着熵的面孔，但在这镜像中，她的脸庞却显得有些模糊和扭曲。 玦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但这笑容中却隐隐透出一丝诡异的意味。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暖：“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呢？” 熵听到这句话，感到一丝困惑，她微微歪了歪头，眉头轻皱，“我们一直在一起呀，就算有过短暂的分别，但彼此间的那份认同与关怀是不会变的。” 她有些迫不及待要跟他分享一路以来的见闻：“你是不知道，一路上我们吃了多少的苦，我和……和……” 熵突然有些想不起来，“欸？那个谁来着？” “那不重要。” 眼前的玦立刻打断了她的回想，他将熵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她，“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陪伴在彼此的身边……” 他暧昧地靠近熵，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气息暧昧而蛊惑：“熵，你有没有想过……” 这声音如同一条温暖的蛇，在她的耳边轻轻滑动，让人无法抗拒。 “……什么？” “或许我们的关系……可以再靠近一些。”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深邃。 “再靠近？” 熵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他，“怎么靠近？咱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彼此知根知底的，相互之间想的什么都知道。” “哎呀~我说的是……不止伙伴、家人的关系，我们……” 就在熵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玦猛地将她扑倒在脚下那片淡粉色的草地上。他的动作迅速而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用手护住了她的头，避免她受到伤害。然而，这份温柔中却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诡异。 他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熵的眉眼，指尖冰凉，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触感，轻轻地低语：“……我们，可以有更亲密的关系嘛~” 熵有些迷糊，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有点昏沉，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笼罩。她干巴巴地重复着眼前这个玦的话：“唔……亲密？你是说……”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狡黠和甜腻，仿佛在引诱着她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 他的手从熵的脸颊缓缓滑下，指尖轻柔地掠过她的脖颈，然后是她的肩膀，最后滑至她的腰部。每一次触摸都好似带着一种冰冷的电流，仿佛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无形的印记。 “好不好嘛~” 玦操持着一种诡异的撒娇语气，“我相信…我们都会很开心的。” 他的身体无意或有意地压在熵的四肢上，每一寸的接触都带来一种压迫感，几乎让她无法动弹。他的脸几乎贴在熵的面前，近得让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说：“就在这里，好不好？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安个家，别的地方哪也不去，每天都能享受到这么漂亮的风景。” 熵：“……” 她第一次觉得可以用“魅魔”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脸。 她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着那三个问题，仿佛在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清醒的线索。她深吸了一口气，思绪飞速地回旋—— 我是谁？ 熵。熵玦的熵。 我从哪来？ 从一个……家乡被称之为地球的世界。 我要到哪去？ 我要…… “熵？干嘛闭上眼，看着我，好吗？” 熵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潮红的“玦”，神情微妙。 我要…… “玦”的手缓慢而执拗地伸向她，试图拉开她的衣襟，仿佛下一秒就要揭开一层禁忌的帷幕：“我发誓，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们都会喜欢的……” 我要……带着玦，走向属于我们的未来。 ——这是幻境。 “咚！” “啊——！！” 她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招呼到了这个“玦”的脸上，伴随着他鼻青脸肿的阵阵惨叫，熵也在骂骂咧咧着。 “你大爷的神经病啊？！” 她薅起这个家伙的头发，“啪啪！”几个大鼻兜子招呼到他的脸上，顿时这家伙的脸就肿起来了。 很好，这样就不怎么像玦的脸了，她也能更放下心开打了。 “别、别……大姐你别打……啊啊啊！！” 此刻，唯有最原始的进攻方式能够弥足她内心的暴戾情绪。 “几个胆子啊？你敢冒充他？活够了找死是不是？！” 第252章 真正的矛盾 还不等熵再来上几脚，眼前的“玦”立刻化作无数光点，随风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嘁，跑了。” 熵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仍然留在幻境里。 该死，她是什么时候陷入幻境的？ 那个跟玦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又是怎么拟态出来的？ ……还是说，这里的幻境是会读取人的记忆吗？ “哎呀~要我说，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 她的视线模糊了一下，再次聚焦时，只见那个方才被她踢散的“玦”竟然再次出现在不远处。他正翘着腿坐在一块巨大的水晶上，面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仿佛方才的攻击对他毫无影响。 他眯着眼睛，目光凝滞在她的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熵捏紧拳头。 这家伙…… “你还敢出来？”她沉着声音，“刚才还没被我揍够是吧？” “真是的……你就不能温柔一些吗？疼死我了。” “玦”揉了揉自己完好无损的脸，此刻脸上虽没有方才的伤，他却仍旧有点忌惮着熵毫不留情的拳脚。 “明明都是一样的脸——怎么着？你不爱他吗？” “玦”用一种近乎委屈的语气问道，脸上带着一种无辜又略显挑衅的神情。 熵抿紧嘴唇，眼神中透出一丝冰冷：“关你屁事！不想找死就把我放出去！” 可实际上，她现在并不能贸然杀了这个家伙，否则可能就断了唯一能离开幻境的线索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色厉内荏，保持自己清醒的同时尽量让这个家伙同意将她放出去。 “你不会以为这里是什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吧？” “玦”哼哼了两声。 一转眼，他又闪到熵的身后，暧昧地牵住她的腰。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如同蛇信般在她耳边低语：“怎么？和我一直留在这里不好吗？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难道我们就不曾梦想过吗？” 熵感到一阵恍惚，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慢慢侵蚀她的意志。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潜意识在渐渐被篡改，面前的这个“玦”，他仿佛具备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正在试图将自己变成她心中所认为的真正的玦。 不、不行—— 她一个转身，手中构建出一把剔透的利剑，在光点的映照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她毫不犹豫地将剑刺向身后，直奔那个幻象的心脏！ “嘿呀~真是警觉。” 他身体顿时化作无数光点，像是被击碎的镜片，纷纷扬扬地消散在空气中。 熵的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却只刺中了虚空。 她的目光冰冷，紧紧地盯着那片渐渐消散的光点。忽然，那些光点在她的面前再次聚拢，重组成了那个假玦的身影。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稳稳地站在她的面前。 “谁跟你是什么‘我们’？” 熵瞪着他，目光中透出一丝厌恶。 她握紧手中的剑，她握紧手中的剑，剑锋微微颤动着，映射出周围那些冷白的光点。“你罩着别人的模样，自己就不觉得膈应吗？”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歪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和好奇，“你真的不爱他吗？如果这份感情是真的，那你没道理会发现我的问题啊？” “还是说……哎呀~”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眉眼上扬，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挑衅和玩味。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熵的脸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唔……你！！！” 熵的脸色骤然一变，捂住头，感到自己内心的回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搅着，仿佛有人在她的记忆深处随意翻阅那些往昔。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极度的不适和厌恶，就像有人在肆意窥探她的黑历史一样。 “……啧。原来如此。” 他像是翻看了好一会，才终于理清了什么似的。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和得意：“你们俩……一直都有个避无可避的矛盾呐~” ！！！ “矛盾？”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竭力将自己的心变得像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冰冷，“你在胡说什么？我和他……” “人是会变的。” 他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你什么意思？” “呵~你当然懂我的意思，只是不愿承认吧？”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你们对彼此的所有态度——那些关怀、照顾、亲密……都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的，那就是自己。” 熵沉默地瞪着他，握紧剑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继续点着头说：“是，这种只为自己的感情确实无可置喙，足够动人、足够坚定——可是，这也正是最为可怕的地方。” “你们在彼此的视角里，不过是一个宛若镜像的没有内涵的自我。对彼此的共情与关怀，也不过是出于一种作为自己的先知者的态度，简单来说——” “——你觉得自己是如何的，那对方也一定是如何的。你们详知彼此的一切，却也正因如此，会下意识地忽视对另一方眼下正在变化的自我。长此以往，你们又必将成为不同的两个个体，而在这个过程中，发觉出彼此间的变化，肯定会给你们带来无尽的痛苦。” 他冷笑一声：“真是可笑，本是为了救赎自己而诞生的存在，却又反过来成为时刻凝视自己的深渊。所以，你们一直下意识拒绝发展到更为亲密的阶段，也是潜意识害怕这种情况的发生吧？” “……” “……说完了吗？” 熵的表情微微一动，她像是哼了一声，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 “玦”歪着头，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起码大多数我应该都说对了吧？” “精彩的推理。” 熵平静地说，接着，她手腕一扭，剑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照着那人的脑门飞去。 “哇！” “玦”惊呼一声，险险地避开那道锋芒。 “但……” 她缓缓开口，“如果就想用这番话来动摇我，未免也太嫩了些。” 第253章 光团 “玦”挑起眉毛，轻佻地问：“怎么？你就那么信任另一个自己？要知道有时候，人是连自己都不能信任的——尤其是强者，一旦有了软肋，便等于把自己的生命交由旁人定夺。” “强者不是因为软肋才成为了弱者。” 熵双手环胸，盯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面庞，“而且我也并不喜欢所谓强者与弱者的说法，这种话术除了会让自己变得自大狂妄，并不会带来什么其他的好处。” “另外，你说的矛盾我们当然知道，但不全对。” “哦？说来听听？” “不管怎么样，我和他都是一个名为熵玦的个体衍生出的枝丫，无论对方怎么改变，我们都愿意包容对方——毕竟我们那名为价值观的主干已然在父母的培育下成形，不会动摇。” 事实上，他们自分裂以来，早就想过这类的问题。 可无论是往何种最坏的情况去想，他们也只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包容自己。 确实，人是会变的。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更珍惜陪伴彼此的每时每刻。 就算他们会因某些事有着些微的不同想法…… 呵，那不也是人生乐趣的一部分么？ “现在让我们谈谈其他的吧。”她说，“你要怎么样才会放我出去？” “哼……不要。” “啥？” “我不想放你出去。” “玦”此刻显得格外任性，他理所当然地叉着腰，“这里有什么不好？你瞧，多漂亮的景色啊！” “再漂亮的景色也有看腻的时候。” 熵有些不耐烦了，“难道你就宁愿一辈子呆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吗？” “……可，我也没办法离开……呜呜……我只想要有人陪陪我，我有什么错嘛！” 他有些萎靡地低下头，声音中透出一种令人心酸的悲伤和抽泣。 “……” 熵面色微妙，不得不佩服这家伙变脸速度之快，如此阴晴不定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耐下性子：“为什么？有人把你囚禁在这里了吗？” “那倒不是。” 他又迅速切换为正常的语气，一点都不见方才的垂头丧气。 熵：…… 总觉得这个家伙有些神经质。 “玦”撇着嘴说，“我曾经和一个家伙打了一架，没打过，死了。但由于这片地域的特殊，记忆化作了一种奇妙的精神体留存在了这里，也离开不了。只能时不时抓几个路过的人解解闷，可那些路人都太丑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漂亮的。” 其实对这个“玦”来说，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算好看了。 精神体长时间被束缚在同一个地方，还没个伴，他的情绪和精神都被时光消磨扭曲了不少。 熵下意识忽略最后一句话，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指着水晶状的山峦，问：“所以说，那个庞大的，宛若骸骨的山峦，是你的尸体吗？” “是啊——唉！我怎么那么倒霉！” 他突然抓着头发，烦躁地复盘着什么，“早知道当初，我就躲到瀚海之域的下面，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不，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挑衅那个家伙……啧，现在真是想什么都晚了。” 熵好奇道：“你说的那个家伙是谁？” “你不知道？哦对，看你的记忆，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知道。” 他跟个话痨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个世界，很久以前到来过一个非常强大的外来者。外来者，你懂吗？” 看到熵有点疑惑的表情，他补充道，“嗐呀~就是和你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熵瞳孔紧缩：“和我一样的……” “是啊。那家伙诡异得很——几乎没过多久就将这颗星球归到TA的控制之下，并且确立了五大域的版图。TA的形体飘忽不定，据说每过一段时间，TA就会换一个身体，是男是女还是什么怪物都说不好。” “那你又是……” “我当时，还是有些年轻气盛……” 他怅然地45度望天，摆出一副忧郁的模样，“我肯定不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家伙嘛！就……特地找到TA想要过过招，结果……没想到那家伙那么厉害，我们生生地从生命之域打到了这里。其实我本来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可TA明显不放过我……我就交代在这了。” 熵皱着眉：“你说的这个TA……那么厉害？你还能和TA过招？” “我……我……当然啦！我以前好歹也是称霸一方呢！” 他这话说的明显有些气短。 实际情况是，他当初刚跑到生命之域，感受到TA强大的气息后，立马感觉自己打不过。刚想跑，就被对方注意到了，“噗叽啪！”地几声巨响后，他就被轰死到了这里。 当然，这种糗事他肯定是要润色一下的。 而此刻熵的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百转千回。 外来者……没想到，居然还有除了她和玦以外的外来者，而且还是长期呆在了这个世界…… 难道这个外来者就是微垣要求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TA是谁？乐园的人？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生命体？ 而且，这个所谓的外来者很可能还在生命之域，结合之前那个叫维尔特的域主追拿她……能够命令域主做事的，难道也是这个外来者？！ 麻了，维尔特他们都打不过，那要是碰到那个外来者，她和安德里乌斯不更得栽跟头？ “玦”一直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以为她是在怀疑他方才说的话的真实性。 他连忙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知道不？我死后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随着精神体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我从这片地脉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 “嗯！”他兴奋地点了点头，仿佛迫不及待要展示他的发现。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边的光点开始不断地凝聚，迅速旋转着，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那些光点汇集成一股光流，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个有篮球大小的光团。 “给你！”他有些讨好地递给熵，“虽然我探查不到这里面的记忆，但总觉得你的力量在与它相呼应。” 第254章 千年的孤独 熵：“……” 她现在属实搞不懂这个家伙的意思了。 她瞥了眼光团，然后看向他，问：“这个光团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团记忆是在我死之前就存在于这里了，只不过我的骸骨结合着记忆的力量能够将它具现出来。” 他挠挠头，“它里面似乎蕴含着什么比较奇异的力量，应该是无害的——可我居然无法读取。更奇怪的是，从你踏入这里开始，它就有着某种程度的呼应……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熵若有所思。 所以，之前这些光点就迫不及待地凑到她的身边，是因为力量的呼应…… 她疑惑道：“可，这些光点不是纯粹的力量吧？它们像是一种萤火虫一样的生命体，为什么……” “它们是承载着记忆的力量活跃在这里的生命，没什么智慧，平时只会无意识地飘荡，平时我怎么尝试和它们聊天，它们都爱搭不理的，今儿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它们那么喜欢凑在一个人身边。” 他蹦蹦跳跳地来到熵的身边，转着圈好奇地打量着，“真奇怪欸~你应该也没有精神类的力量吧？难道这是外来者的特点？” 熵：“那……你为什么要把它给我？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嘿嘿~” “玦”有点扭捏地捂着脸，羞赧地说：“我知道人类有什么嫁妆聘礼的说法——我很大度的！不要你给我什么，只要留在这里做我的伴侣好了。” ？？？ 熵愣住了，脑海中一时空白。眼前的“玦”露出了一种期待的神情，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天真，仿佛真的相信自己的提议是合理的。 熵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你……” “你接受这个，我们这就算结婚啦！” 他语出惊人，一点都没注意到她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红着脸絮絮叨叨着：“放心放心~我会好好蕴养你的身体，不至于那么快腐烂的。咱们可以每天欣赏这里绝美的日出日落，你可以给我讲讲你曾经的冒险故事。虽然通过看你的记忆我也知道不少，但还是由人亲口讲述比较有趣，我还……” “停停停！” 熵把手中宛如烫手山芋的光团扔还给了这家伙，坚决地表示，“我不接受！” 他整个人突然静止住了。 “……” 似乎有一阵风吹来，整个山谷传来回声。 他直勾勾地盯着熵，半晌不说话。 熵叹了口气，她现在大概明白这家伙因为长期的寂寞，十分渴望能有个人的陪伴。 但她没有义务呆在这里，又不是她把这家伙摁死在这的。 正当她打算再劝说下时，“玦”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他突然问。 “……啊？”她被这跳脱的话弄得一愣。 “我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般地喊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身体迅速变幻，转眼间竟然变成了另一个“熵”。他们现在就像是镜子中的倒影，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面对面站着。 “这怎么样？我嫁给你也行，我不在乎的！” 他伸出手，热情地拉起熵的手往他的胸上按，“放心，绝对货真价实！不是假的！” “不不不不不……别、别、别！” “嗐呀~别客气！” 熵很是尴尬地想要抽回手，却一时间抽不出来，在相互的推让中，终于，她的手心不得已覆上了一片柔软。 靠！这都什么事啊！ 她很是不自在地别开眼。 “这你也不喜欢？”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而后，他的眼神变得狡黠起来，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 “嗯……那你的喜好可真奇怪。虽然我也知道人类在这方面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哼~谁叫我对自己的伴侣那么大度呢？” “说吧！你喜欢什么样的？毛绒的、触手的、机械的……还是说你更在乎其他的体型……” 他滔滔不绝。 “停！停！住口！” 熵干咳了两声，遏制住他愈发不正经的虎狼之词。 “这样吧，”她语气缓和，试图打个商量，“你放我出去，我回头给你捏个身体，也把你放出去，怎么样？” 他突然怔愣住了。 “哈！哈！”他怪异地干笑了两声。 “你不会觉得我会信吧？我——” 他突然话卡住了，微微侧着头，整个人像是一瞬间死机了一般。 “呃……你怎么了？” 熵戳了戳他，发现他他整个人像是被突然冻结了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呆滞。 “唔……”几秒后，他像是回过神来了似的，嘟囔道：“唔……没、没事。” 当然有事！ 那个红色的家伙在他另一边的幻境里闹得天翻地覆，跟个疯子似的！那边的幻境快要撑不住坍塌了！ 幻境当然不会无限地编织下去，当里面的人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时，倘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不断摧毁，迟早是能挣脱的。 只是这强大的力量……至少需要域主级别的能量才能够成功。 “那个……反正！你就呆在这里吧！就这么定了！” 他确实有些忌惮那个红色家伙的实力，但也真的不希望熵就这么离开。 熵断然拒绝：“不行！我还有家人在等着我！” “为什么不行？！” 他像是被触动了怒火，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家人可以再换！或者、或者我一直化作你心中那个玦的模样……” 他的身体瞬间变幻，重新变成了玦的样子，面容中带着深切的恳求和痛苦，“……你就一直把我当做他也好，行不行？” 他的声音在发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在痛苦中挤出来的，“就当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想孤独下去了……” “你、你看——” 他又急切地捧着方才的光团塞给她，“——我在这守了它那么久，终于碰到能与它呼应的你了，这、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第255章 新的身体 “如果、如果你执意离开——” 他突然眼神发狠，“——那我就必须强行将你留下来！” 熵脸色一变：“唔……住手！” 这家伙在将自己的存在与她记忆中的玦相互覆盖重合。 如果这样下去，那她就真的…… “砰——！！！” 熵伸出手，尖利的晶簇在她面前炸开，锋芒直指眼前的“玦”。 然而那家伙的身影瞬间消失，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千年之久，我等来了这一刻……”空中回响着他的声音，悲凉而坚决，“……我决不会放弃！” “啊唔……！” 熵只感到自己的记忆像一卷被无情翻阅的书页，从她孩童时代的无忧无虑，到大学时的拼搏与成长；从分裂成独立的熵与玦，到他们一起游历的各个神秘的世界…… 直到…… 直到—— 回忆不断地被抽丝剥茧，直到某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瞬间，记忆猛然停滞在那场灾难——黑潮吞噬他们的那一刻。 “那、那是什么？” 那家伙带着震惊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回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那是什么？！” 那既是无边的深海，又是无法穷尽的迷雾…… 那里空无一物。 那里拥抱虚无。 那里存在着与宇宙等熵的无垠的恐怖。 黑潮无情地涌动，仿佛将整个世界卷入其中。在那无边的浪潮之下，生命像是一艘被抛进暴风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淹没、吞噬、消解。那种压迫感和绝望感足以让人崩溃，仿佛一切的希望和存在都被碾碎成虚无。 在漆黑的浪潮下，一切将归于终结，一切将匿于沉默。 什么都不会留下…… 即便有幸逃离于它的人，余生也必将沾染上它那可怕的色彩。 …… “啊啊啊啊啊啊——！” 熵听到了几声惨烈的叫声，紧接着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心中涌上来一股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歘——！” 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四面八方袭来，熵感觉自己被无形的力量猛烈地推撞，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的意识都在被撕裂。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地旋转、扭曲、崩塌。 “唔——” 强烈的恶心感从她的胃里涌上来，熵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卷进了巨大的卷筒洗衣机，“轰隆轰隆”地翻滚着。她的思维在这种剧烈的冲击中变得支离破碎，每一次旋转都让她的意识更加模糊。 突然，那感觉就像洗衣机卷起了一股猛烈的龙卷风，将她的整个脑袋卷了出来，彻底失去了方向。强烈的冲击和晕眩感让她无法思考，世界在她的眼前不断地颠倒、扭曲，直到她的神经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剧烈的折磨。 “呕——” 她终于忍不住了，整个人无力地半撑在地面上，吐了起来。 “不错啊，你居然还能出来。我还在想怎么把你弄出来呢！” 熟悉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熵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不清，只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她面前晃动。 那人挂着熟悉的微笑，好奇地伸出手：“嘿，你没有精神方面的能力，是怎么出来的？你现在的能力应该不足以恢复到能挣脱幻境吧？” “咳！咳！” 熵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且无力。她勉强借助安德里乌斯的手，慢慢站了起来，腿脚还有些发软，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摇晃。 站稳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她的身体又恢复成了孩子的模样——幻境中的成人形态果然都是假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驱散那份虚幻的残留。 “那个家伙……自找的麻烦。” 熵喘着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嘲弄。她花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世界才终于不再重影，变得稳定和清晰。 “他看到了黑潮——就是小黑的母体。精神应该受到了重创。” 不过想想也是，当初面对那可怕的黑潮，要不是她和玦借着吊坠的力量和ta的帮助，也根本不可能得以逃出生天。 仅仅是精神上的一瞥，都足以令人疯狂。 “那家伙？你是说幻境的主人？是谁？” 艾德在幻境中明显没遇到其他的什么人。 “就是这座结晶长廊尸骸的精神体，它死去很久了，精神因为这片地域的奇异性得以留在此地——卧槽，我还是受不了……呕！” 熵话还没说完，就转过头接着吐起来。 安德里乌斯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但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舒缓一会。 “既然我们已经都从幻境中脱离，那还是尽快离开吧。” 艾德环顾着四周，“不知道那家伙死没死，没死的话就麻烦了。” “不行。” 熵打断了他的话，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这下总算没有了呕吐的欲望。 “嗯？” “他应该没死，”她说，“我想等一会，他要是还在的话，我要给他构建出一个身体。” 艾德挑起眉毛：“为什么？可别跟我说是你好心，想要救赎那个家伙。这个理由也太烂了。” “他很重要。” 熵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晶石上，打算歇一会，同时用能力给自己构建出了一套全新的米黄色衣裳。 “从他的口中，我知道这个世界有过像我和玦一样外来者的存在，而那个外来者……很可能是命令域主抓捕我们的一个大boss——这样的信息太关键了！我必须知道更多！” “外来者……”艾德若有所思，他眯起猩红的眼睛，“哼……真是不得了的人啊……” “你……真的愿意给我一个身体？”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那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有那样的能力？！” 艾德看了看四周，调侃着：“嘿呦~看来还真没死透。” “当然。” 熵耸耸肩，说：“不过我的力量很虚弱，只能构建出一只动物的身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她拉长了声调。 “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那声音激动道，“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算是变成苍蝇都愿意！” 第256章 鹦鹉，小白 苍蝇还是太恶心了，虫子类的就算了。 要构建什么动物呢？ 嗯……要考虑到实际情况，倘若有敌人来袭，至少这家伙也能快速跑掉。 有了！ 熵伸出手，心念电闪间，指尖微微颤动，一道的光芒在她手中凝聚。 随着她的意念，手中的晶体迅速构建出一个雪白的葵花鹦鹉的样子，体型矮胖，头顶还顶着一撮明显的黄色羽毛，看起来有点滑稽，显得有点贱兮兮的样子。 “就这样了，你……” 她拍拍手，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一股力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钻进了眼前呆滞的鹦鹉身体里。 “嘎——！” 鹦鹉突然发出几声怪异的叫声，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旧时的锈铁片被用力擦过一样。 “嘎！嘎！”它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歪歪倒倒地扑闪着四肢，仿佛在努力适应这具新的身体。羽毛随着每一次挥动而显得格外蓬松，头顶那撮黄色的毛也跟着乱舞，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呵呵，这真的不是你的什么恶趣味吗？” 艾德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拉了拉鹦鹉的翅膀和头上的那撮黄毛，“这小玩意挺滑稽的。” 熵撇撇嘴：“不错啦，这鹦鹉已经够好看了。” 其实她也想过直接构建出一条狗得了，但狗说人话在这个世界虽然应该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但总归会引起注意。 保守起见，鹦鹉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虽然……她构建出来的似乎有点丑。 但这也是她头一次尝试构建出一只动物，这种水平对于初学者已经很不错啦！ 矮胖的鹦鹉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有些凶地想伸过头叨艾德的手。 “呵。” 艾德危险地笑了笑，手心轻轻翻转，一抹细细的血线瞬间从他的手中浮现出来，缠绕在鹦鹉的喉咙上。那血线如同锋利的利刃，散发出冰冷的杀气，令空气中都仿佛弥漫了一层寒意。 “嘎！” 鹦鹉顿时吓得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知道再多说一个字，就会面临致命的危险。 “怎么？刚刚不还挺凶的吗？继续啄啊。” 艾德揪着它的后颈，笑眯眯地说，“就是你方才暗算我们是吧？” 他微微用力，血线轻轻勒紧了一些，鹦鹉的喉咙顿时发出一声低低的哽咽，眼中满是恐慌。 “大哥！大哥对不起！” 鹦鹉突然一改之前的凶狠，显得极为识趣，连连求饶，“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艾德，先放开它吧。” 熵示意艾德松开这只滑稽的鹦鹉，然后看向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灵魂有没有不自主要脱离身体的异样感？” “没有！谢谢你！” 鹦鹉扑闪着它的大眼睛，亲昵地凑到她的手边，张嘴就来，“谢谢老婆！老婆最好了！” ？ 空气似乎静默了一瞬。 “……哈！它叫你什么？” 艾德突然微妙地笑出声来，一把掐住鹦鹉的喉咙拎了起来，丝毫不顾它凄厉的叫声，猩红的眸子似乎要将这只鹦鹉撕碎，“你这只贱畜……” “嘎——！！！”鹦鹉在求救。 “我来吧，艾德，你先放下它。” 熵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艾德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粗暴地将它扔到地面上。 “呜呜呜……他打我……你看到了吧？” 鹦鹉立马翻起身，嚎着粗哑的嗓音一扭一扭地跑到熵的身边，“你要为我做主啊！老——嘎！！” “啪！” 熵毫不留情地给了它一个大逼兜子。 鹦鹉没有料到这一击，顿时被打翻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冷冷地盯着它，眼神中透出一丝威胁：“你再敢说一句？” 鹦鹉扭动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它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我、我……”它犹豫了会，而后期期艾艾地说，“……老公？” “啪！” 又一个大逼兜。 “呜呜呜……你知道这两个大逼兜子对我脆弱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呜呜呜……” 鹦鹉开始夸张地哭嚎起来，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显得格外滑稽。 熵无情地抬起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或许你还想再来一下？” “不不不不不……大姐，大姐头！” 鹦鹉见势不妙，连忙放弃了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识相地说道，“大姐！我不敢了！以后小弟唯你是从了！” 这还差不多。 熵放下手，孺子可教般满意地点点头：“行了。” 一旁的安德里乌斯好整以暇地盯着这只鸟：“倒是能屈能伸。” “既然如此，总要有个称呼。”熵看着鹦鹉，“你叫什么？” “名字……” 鹦鹉歪了歪头，作出思考状。 “我不记得了。” 熵惊讶道：“你连名字都忘了？” “千年的时间足以消磨很多，”鹦鹉颓唐地低下头，“我的很多记忆都不清晰了，名字也因为长期无人唤起……所以忘了。” 突然，它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要不，你给我起一个吧？” “啊？我？” 熵自知和玦一样都是取名废，此刻的她莫名想到了小黑。 看着通体发白的鹦鹉，她耸耸肩，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叫小白吧。” “噗嗤！”艾德忍不住笑出声来，熵瞪了他一眼。 “小白？好好听的名字！” 令她意外的是，鹦鹉居然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这让她不由怀疑这是不是在有意奉承。 看着它嘴里一直叨叨着小白这个名字，她忍不住问：“你真的喜欢这个名字？”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敷衍。 “真的——很好听！” 小白扑了扑翅膀，肯定地点头，“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最独特的名字了！谢谢大姐！嘿嘿~小白……” 它又嘟囔着自己的名字去了，蹦蹦跳跳的，似乎真的很开心。 “应该是语言的不同导致的。” 艾德走到她身边，笑着解释道，“你说的这两字没什么具体的意向，所以在它听来是两个奇妙的读音，放在这个世界确实算是独特。” 原来如此！ 第257章 曾经 既然身体也给了，名字也起了。接下来，就是问话环节了。 “放心！大哥大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白拍着胸脯上的羽毛信誓旦旦地说。 熵深吸一口气：“首先，是关于你。” 她指了指旁边山峦上的遗骸，“你原来是什么生物？” 那遗骸看上去并不像任何熵已知的动物，反而更像……博物馆中翼龙的骨架——不过也太大了点。 “哼哼~我以前可不得了！” 小白得意地挥舞着翅膀，羽毛上下抖动，显得格外骄傲，“曾经的我，可是能够穿梭于各种生命的记忆中的强大存在，啃食记忆是我的天性。当初人类可把我奉为珍贵的合作对象——要不是我，那些小小的人类哪那么容易获取那些珍贵的技术？” 熵：“你长什么样？” “唔……按照那时人类对我的种族称呼——是叫羽蛇。” 哦吼！那么厉害？！ 熵一下就想到了某些神话中描述的羽蛇神的形象。 她眯起眼睛又端详了会那个巨大的遗骸。 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有点能对得上那样的形象。 熵：“你说……种族？你还有别的族人吗？” “不，那倒没有。这只是人类对我生物上的划分——我应该是一种不知怎地诞生于筛选灾厄中的生物，从出生起就是那副巨大的模样，没有幼年时期。” “那你……不需要繁衍？” “不需要，而且我就一个也繁衍不了——我也曾尝试自体繁殖，人类也试图帮过我……但明显没用。” 这样啊…… 艾德挑眉：“那问题来了，你口中的曾经致力于研究的人类去哪了？太空城吗？” 如今这颗星球上宛如工业革命之前的文明显得天外的太空城是如此地不可思议。 文明怎么倒退了那么多？ “确实有很多人类去往了太空城。” 小白点头，“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留在了这颗星球继续研究着，再然后……就是那个可恶的外来者出现了。” 这是关键地方！ 熵连忙开口：“关于那时候的事，你知道多少？有什么说什么！” “哦……关于那个外来者，我知道的其实不多。” 小白想了想，继续说： “我记得那段时间，天地一片昏暗。许多人类的基地都不见了——是凭空不见的！然后……就是一堆人似乎要去抗争着什么，不过他们应该都死了，反正我再也没见过他们。” “紧接着，是如今生命之域那边发出的超大的动静。” 小白挥舞着翅膀说，“在那边突然长出一棵参天巨树，我估计着能有几千米高，真是邪门！那里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我除了和外来者打过一次，就从不会主动去那里。” “再然后，就是五大域的形成。瀚海之域、记忆之域、泯灭之域、生命之域和雪域，这些域主都是由那个外来者指派到各地进行管理，还极度听从那个外来者的指示，嗯……这方面我就知道这么多。” 熵终于忍不住问：“那这个世界文明水平怎么退化了那么多？”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小白摊着翅膀，无奈地说，“我只知道这颗星球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连接太空的权力被掌握在那些域主和外来者的手中。” “与此同时，人类的记忆在一点点地被抹去，书籍资料也在凭空消失。有人发觉这种变化，想要反抗，但明显也失败了。那时候的整个星球……就像是被重启了一样可怕！” “我不清楚最后变成了怎样，那时候我应该死了。但根据我这些年看那些过路人的记忆……这整个世界应该都由那个外来者全权把控住了。” 熵沉默地咬着嘴唇。 艾德也难得面露严肃，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太空城或许也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被那个外来者控制住了。 “你以前……就是没被外来者入侵的那时候，筛选是怎样发生的？”艾德突然问。 熵微微一愣。 确实，只要找到筛选发生的具体情况，管他什么外来者，她和玦只要能离开这个世界就行了。 这个世界感觉就像个烂摊子一样，最好还是不要涉身其中。 小白歪歪头：“唔……以前的话，挺严重的吧。” 熵：“多严重？” “你们也听到了，我刚才用基地来形容人类的住所。” 小白说，“每发生一次筛选，整个星球几乎都要濒临死亡一次——这也是人类致力于建造太空城的原因。他们或许想通过科技水平的提高挣脱筛选灾厄的枷锁，可事实上，那反而更严重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一开始，当人类只是停留在星球上时，筛选的灾厄还只是流星雨的轰炸、太阳风暴这些问题；而当人类大规模迁移到太空城时，人口剧增，筛选的剧烈程度也扩展到了更可怕的地步。” “比如？” “我记得有一次，这颗星球突然停止了自转。人类不得已在地面弄出了不少大型推进器，也用各种手段引来了太空中的卫星帮忙调整星球转向力——不得不说，我还是挺佩服那些人的。” 熵疑惑道：“可照你所说，人类先进文明的成果都被外来者弄没了，可现在这颗星球的昼夜更替我觉得还算正常啊？” “嗯……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小白抖了抖头上那撮黄毛，“根据我浏览过的那些路人的记忆，这颗星球如今虽然文明退化严重，却不再有过什么可怕的筛选灾厄，嘶……不会是那个外来者干的吧？” ……啧，所以说她还是需要见到那个外来者了？ 熵：“还有别的吗？” “应该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小白拍了拍翅膀，“哦，对了，还有……” 它身边的光点再度凝成光团。 小白殷切地推给她：“试试吧，读取里面的记忆。我守了它那么久，真的也很好奇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熵有些犹豫：“这不会有害吧？” “放心！绝对没问题！再说我现在几乎不剩什么力量，你这个同伴……” 它有些害怕地瞅了艾德一眼，见到他对它笑着露出尖牙更是瑟缩了一下，“……也随时能结果我的小命。” 第258章 谁人的回忆 艾德瞅着光团：“这是什么？” “据它说，是早在它死之前就存于这片地脉上的记忆。” 熵耸耸肩，“不过以他的能力一直读取不到其中的内容，而我却某种程度上能与之相呼应。” 艾德：“可你也没有精神方面的力量啊？”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熵打量着那团闪烁着微光的能量球，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但徒劳无功。 她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我跟这个世界原本也没有任何联系……唔，难道说……” 她突然想起来在进入这个世界时，她和玦被一种莫名的吸力吸了进来。 会有什么关系吗？ 艾德：“难道说什么？” 熵把进入这个世界时经历的奇怪吸力告诉了艾德，然后补充道：“……不过倒不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毕竟这个世界也太诡谲了。” “嗯……那你试试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关键信息。如果这家伙敢暗戳戳地搞什么把戏……” 艾德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盯向小白。 小白立刻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艾德的目光中传来，瞬间识趣地举起翅膀作投降状，声音里满是乞求：“苍天明鉴啊大哥！我现在都弱到这种程度了，真的耍不出什么花招了！” 艾德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那么……我就开始了。” 熵深吸一口气，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和期待。她的手缓缓靠近那团悬浮在空气中的光团。指尖刚触碰到光团的一瞬间，光团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 “哗——！” 突然，光团猛地绽放出耀眼的白金色光芒，宛如一轮小太阳，刺眼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艾德眉头微皱，但他知道贸然打断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而且眼前的这股力量似乎并无恶意，便未出手。 只是他的指尖一直卡在小白的脖子上。 这小东西要真敢弄什么花招，他瞬间就让它的身体化为一滩血水。 小白紧张得羽毛都竖了起来：“……嘎。” 它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但不敢再多说什么。 “唔……” 熵闭紧双眼，任由那股强烈的光芒包裹住自己。她能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从光团中涌入她的身体，直达她的心灵深处，仿佛要将她的整个存在都吞噬掉。 “嗯咳！咳！” 突然，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接着便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那股光芒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痛苦，猛然间微弱了下去。熵的手立刻反射性地从光团上抽离开来，整个人仿佛脱力般，瘫坐在地上。 艾德：“怎么了？” “呼、呼……不行——我的精神无法承担那么高强度的力量。” 她感到头昏目眩，之前那种恶心感又涌上心头，不得已用手抚着额头试着慢慢缓解。 “嗯……倒也在意料之中。” 小白扑了扑翅膀，“一般来说，非精神方面的筛选者确实难以主动进行记忆读取的操作。” 艾德揪着它的后颈，似笑非笑：“那你刚才不说？嗯？” 这轻轻的一声“嗯？”，伴随着他手心逐渐锁紧的动作，让小白浑身一颤。它感到喉咙被压得生疼，冷汗瞬间涌上了它的额头。 “我以为或许能成功……嘎！大哥大哥手下留情！我、我还有个办法！” 小白的翅膀连忙指向后面的方向，叫嚷道，“那边！那边是我的尸骸心脏的位置！虽然只剩骨架了，但那里残余的精神力应该可以帮助她吸纳那份记忆！” 熵向那边看去。 那是结晶长廊的深处，那里的光线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昏暗，但她隐约能够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氤氲。 ……说不定真的可以。 艾德盯着小白的目光带着审视：“你确定？” “我、我只能说成功的几率应该会大一些。”小白抖动着头上的几根黄毛，战战兢兢地说，“我也不能保证啊！谁知道这份记忆有多古久了？” 熵叹了口气：“……行吧，那我试试。” 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这份记忆非常重要，仿佛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她必须尽可能地读取下来。 …… 几人走到靠近心脏部位的骨架旁，再往里去，那片微暗的地方，能感受到涌动着的令人舒缓的精神力。 小白拍了拍胸脯上的羽毛，努力表现得镇定一些：“我让这附近的力量对你亲和了些，放心，你现在的精神耐性会有较大的增幅。我和这个大哥就不跟进去了，不然附近的力量也会作用到我们身上，对你的增幅就会变小。” 艾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但他并没有否认，显然对小白的话表示认可。 他说：“如果还不行就不要强行读取，不然可能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小白挥舞翅膀：“加油哦！” 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嗯，我进去了。” 她望向那片微暗的区域，然后转身，捧着那团光芒，缓步走入其中：“你们就在外面等一会，我等会就出来。” …… “……哒、哒、哒。” 她的脚步在那片微暗的区域中回响，光团在她的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引导她前行。 随着她的深入，那股舒缓的精神力变得越来越强烈，仿佛在向她伸出无形的手，温柔地抚慰她的精神。 行，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熵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手中的光团，深吸一口气，再次集中精神，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沉浸在那团光芒中。 “哗——” 那股光芒在她的手中愈发明亮，逐渐扩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区域。她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仿佛每一跳都带着强烈的震撼和期待。 她有预感——这一次，能够成功！ 在光芒的包裹中，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缕不知谁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冲击着她的脑海。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似乎在某个瞬间被拉入了另一个时空。 -----------------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性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明明看不清样貌，但那份感觉却让熵的心猛然一颤，眼睛顿时瞪大。 “……” 她的呼吸急促，嘴唇翕动着，瞳孔剧烈颤动，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镇定。 “你、你是……” 她的声音几乎被情感堵在喉咙里，颤抖的话语诉说着她内心的震惊。 她当然认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这难得的重逢竟然是在那人的回忆中。 “……妈妈？” 第259章 妈妈？ 熵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性身影，仿佛唯恐一眨眼就会将她从视线中失去。 那个人披着散乱而不失优雅的长发，熟悉的黑色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和记忆中母亲的形象如此相似。她穿着一件干练的褐色风衣，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理性的气息。 唯一与熵印象中有所不同的是，她的面容要年轻很多。 因为是回忆，女人当然听不到熵的任何声音，她似乎行于一片广袤的草地上，脚步轻快，哼着令熵熟悉的孩童时常听的旋律。 “难道又是一片幻境吗？” 熵有些焦虑地啃着手指甲，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可……不应该啊，如果是幻境，那没必要让熵这个身处幻境的当事人还持有怀疑的情绪和理性的大脑； 可如果不是…… 那到底该怎么解释？！ 她妈居然会出现在别的世界，而且居然还是在千年以前？！ 熵此刻的大脑一片混乱，她竭尽保持冷静，全力地搜刮着记忆里的母亲是否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而还不等她细想出什么，眼前的女人开始有了别的动作。 ----------------- 女人来到一座宏伟的、直通天际的太空电梯前，面色平静地仰望了一会，而后侧身，望着那几个跑过来的人（这些人熵看不清面貌）。 她说：“看样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真的……太感谢您了！” 带头的人激动地无以言表，“十分感谢您为我们的文明做出的贡献，女士！科学院那边打算给您颁发一个终身荣誉……” “不需要。” 她忽地打断他的话，“我要离开了。” “什么？您、您……”那人显然被她的回答弄得措手不及，他支吾了片刻，显得极为不愿。 最终，他无奈地叹气：“真是遗憾，本来还希望能与您有更多的交流的机会……” “我已经把想要完成的完成了。”她说，“比如，刚刚投入使用的智械……很高效吧？” “是！那种程度的智械，其性能真的远超我们的预期！有了它们，人类搭建星环城的工作将会更加快速便捷！我简直不敢相信，女士——您的才华简直无可比拟！您一手搭建的智械总枢系统我们这边甚至没有一人能够看懂……” 女人一点都不在乎那人的奉承，她自顾自地说：“有时人类无法找寻的答案，或许换一个主体会有新的想法……” 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远去了，只留女人的独白。 她仰头看向星星点点的夜空，看向在天际缓缓移动的初具规模的太空城，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不息的灵光。 她口吻冷峻锋利：“知识、答案、真相……可就算人类穷尽了一切智慧，那些纷争与苦难，也不会就此消散。” 她的目光从星空移向地面，仿佛在看透历史的每一个角落。那些曾经的辉煌与衰败，那些流逝的光阴与不变的命运，仿佛都在她的眼中一一浮现。 “历史的长河中，人类生活的轨迹不外如此……献出硬币就能获得面包；献出税金就能获得权利；献出劳动就能获得报酬；那究竟要献出什么，才能知道这个世界的全部？”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仿佛要攥住夜空中的群星，面容坚定而纯粹。 “我令智械演算一切，我令理性开花结果。倘若此片人间失语，它……就将是我最后的喉舌。” 旁观者（熵）一脸复杂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心中百般感触。 “可……之后我又能记得多少呢？如果这个世界成功了，我还能看到吗？” 女人的脸上挂上一丝迷惘，她的身躯正自下而上渐渐消散，化作光点萦绕在周围。 “不、不重要了。” 女人突然释然地垂下眼睑，“太过执着于一个结果，倒违背了我的初心。说不定，今后的我能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呢！” 她畅想着，脸上扬起一丝笑容：“或许我会成为一个画家；或许我会成为一个语言大师；或许……我会有一个爱人，哎呀~那我可能还会有一个孩子呢！” 那一瞬间，熵觉得她仿佛在看向自己。 “哒、滴答……” 熵轻轻眨眼，两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静静地滚落下来。她没有哭泣，但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呼吸也变得艰难。 那一瞬间，跨越时空的思念到达了顶峰。 “不过，要是我有了孩子……” 女人皱着眉想了想，身下逐渐消散的光点已到达她的身躯。 “我应该会希望，TA会是一个完全的‘人’。一个能够抛却所有人类社会的束缚，抛却所有道德准则和伦理规范的，真正会思考、会实践、会求取答案的人——嗯……这么想，我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让TA跟随任何一方的姓氏。” “然后，我会在一开始就让TA明白，如何衡量人世间的一切，如何穷尽理性与逻辑理解每一种残酷的现实——这个过程或许很艰难、很痛苦、甚至很冰冷，但这应该是必须的。” “啊……我要走了……这份记忆也该消散了吧……” 女人的身躯已然消散，只剩下头颅若隐若现。 她眯起黝黑的双眼，轻轻地说：“不过，要是我有了孩子……那么那时，或许我的答案也尘埃落定了。” 她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只余下那些细小的光点在空气中旋转着，仿佛在诉说着她未尽的故事。 空中留下了她最后一句呢喃：“下一个世界……我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 熵望着女人消散的地方，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良久。 熵闭了闭眼，看着围绕在她身边跳动着的光点，轻声问道： “妈妈。如果我是答案，那问题是什么？” “……” 没有回答，没有任何声音。唯有那些光点在她的周围温柔地跳动，仿佛在轻轻抚慰她的内心。它们亲昵地向她靠拢，汇聚成一股温暖的流动。 那些光点先是像涓涓细流般涌入熵的身体，而后不断汇聚，熵感受到了一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蔓延开来。 无名的力量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撑爆了！ 她慢慢蜷缩起身子，背后那两道深深的痕迹似乎在发热、发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跃跃欲试地挣脱出来！ “唔……这是……” 第260章 诺思 时间回到20分钟之前。 外边。 小白有些尴尬地跺了跺脚，不时瞟一眼旁边的安德里乌斯。而每当对方的视线转过来，它又东张西望到别处，就是不看他。 “……” 艾德双手环胸，眯起眼睛：“不如，我们也聊聊吧？” 这下不得不回应了。 小白硬着头皮堆笑说：“我记得……之前熵是称呼你为艾德，对吧？” “全名是安德里乌斯。” 他开口问，“你还剩多少力量？” “呃……真的剩的不多了，大哥。”小白拍拍翅膀，似乎心有余悸地说，“熵那个回忆里的黑潮实在是太可怕了，幸好还只是看的回忆，要是直接当面用精神接触，我绝对会当场死亡……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你知道吗？” “一种纵向宇宙的外来生命体。”艾德倒是不介意给它解惑。 “纵向宇宙？那是什么？” “你也活了够久了吧？这个世界曾经的水平连纵向宇宙都没察觉吗？” “……我平时也不关注那些事……”小白嘟囔道，“以前的我多自由自在啊，哪需要管这些复杂的东西……”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还剩多少力量？” 艾德冷冷地说，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压迫感，“我需要一个准确的评判标准。” 小白挠了挠头上的几根黄毛，显得有些不安：“唔……被黑潮重创之后，大概…只能极短时间控住一个域主级别的人了。” “呵~不错啊，居然还能剩那么多？”艾德哼笑着，冷不丁问，“如果重新给你注入力量，有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吗？” “原来？” 小白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眼中露出几分犹豫和迷茫，“应该……不好说吧？虽然我因为本体特殊，就算没有原来的形体也能发挥出能力，但估摸着需求量会很大——你……是打算恢复我的力量？” 它怀疑地眨巴着眼睛，不相信眼前这个红色的家伙会那么好心。 “呵~告诉你一个有趣的小知识。” 艾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一种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当你接受了熵所构建的身躯时，你本身对她便再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了。” “啊？为什么？！” 小白惊愕地失声叫了出来。 在艾德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后，又立马意识到什么似的装乖：“嘿嘿~我、我就是有些好奇嘛！” “就知道你还有着别的心思。也是，曾经也算得上一方霸主，就算如今好不容易挣脱此地的限制，那种桀骜不驯的本性也不会消失。” 艾德冷笑一声，“我警告你……” “——！！！” 还不等艾德的话音落下，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然袭来，笼罩在他和小白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像是预示着某个强大存在的降临。 艾德迅速抬头，眼神锐利地扫向远方：“那是……” “这种力量程度——是域主！” 小白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快快快！我们快走！现在以咱们的力量碰到域主那就是找死啊！” “不行。” 艾德侧眼瞥了一眼仍在结晶长廊深处的熵，转身，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闪烁着阴鹜的光芒：“倒不如，让我试试这个所谓记忆之域的域主的力量吧？” “不错，你倒是挺有胆识。”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长廊中回荡，声音中带着几分轻蔑和高高在上的意味。 小白顿时害怕地躲到艾德的身后。 艾德的目光锁定在声音的来源处，神色冷峻而沉着：“出来吧。” “唰——！” 刹那间，一道模糊的影子几乎瞬间闪现到了半空中，像一道幽灵般出现在他们的上方。 她身姿曼妙，穿着简洁又不失精致的长裙，栗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耳朵上挂着一对紫色的宝石耳环，紫红色的眼眸平静地俯视着他们。 她的表情淡漠，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能够在她那冰冷的目光中停留片刻。 值得注意的是，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纯然的人类，全身没有任何异变的地方。 “只不过，非精神方面的筛选者就敢直面我，该说还是太自负了么？” 女人的目光扫过他们，仿佛在审视两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记忆域主，诺思——不过自我介绍应该没什么必要，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艾德眯起猩红色的眼睛，他对诺思的威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相反，他迅速瞥了一眼身后的小白，目光中闪过一丝隐晦的讯号。 小白了然——等下它尽量控制住诺思，尽管只有几秒的时间，但也足够安德里乌斯趁机杀掉对方。 “呼……真是……没想到我刚醒来，就要来抓人……” 诺思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耐烦，她缓缓伸出手，正想要做什么时。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从上方传来，震耳欲聋。众人一惊，急忙后退几步，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 只见一团炽热的火焰从天而降，像一颗燃烧的陨石砸向地面，将一旁的山峦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火焰在冲击中肆虐，周围的空气被烧灼得扭曲起来。 一道人影从里面慢慢走出，熟悉的暴戾声音响起：“呵，可让我好找——嘿！诺思，这次你不用插手，我来就行！” 是维尔特！ 那家伙居然都追到这边来了！ 小白吓得脸色惨白（可惜看不出来），声音颤抖着：“两、两个域主！完了！完了！” “维尔特？你怎么在这里？” 诺思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这里是我的领域，你再怎么说也是越界了。” “哼，少来这套。”维尔特冷哼一声，挑衅的目光落在安德里乌斯的身上，“我这次一定要让他们……嗯？那个小孩去哪了？” 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熵的踪影。 “在里面。”诺思开口，指着长廊的深处，“在那深处我能感觉到还有一个孩子的存在。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呃！”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痛苦。诺思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她痛苦地弯下腰，手捂着胸口，额头上渗出冷汗。 维尔特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你咋了？” 艾德立马看向小白，却只见小白摇着头：“不、不是我啊！” 那是…… “哗——！！！轰——！！！！！” 远处，记忆之域的宫殿，一道耀眼的蓝色光芒冲天而起，如同一把利剑，直指天穹，将整个天空撕裂开来。 “那是……！” 第261章 再度打斗 维尔特脸上的狂妄和挑衅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惊愕和深思。 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喃喃：“星环城……居然……” “啊——！” 诺思的反应更为剧烈，她无力地半跪在地，手紧紧按住太阳穴，痛苦的呻吟从她嘴里溢出，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仿佛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正无情地撕裂她的意识。 她抬起眼，任由那直冲天穹的蓝色光辉映照在眼底，全身微微颤抖，整个人一时间似乎愣在了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这可真是个好时机。 “唔……！” 霎时间，维尔特突然感觉大脑一片混乱，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思绪也在那一瞬间被拧成了一团。 该死！是谁暗算他？！ “咔嚓！” 由鲜血构成的两条红蛇顷刻间张开獠牙，闪电般地扑向这两人的脖颈。 诺思迅速反应过来，身影如同一阵风般侧身躲开，然而红蛇的速度太快，她的脖子上还是被划出了深深的血痕，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维尔特就没那么好运了。 在小白精神控制下，他的动作几乎僵住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叫，就在几秒内被安德里乌斯完成了反杀。 红蛇缠上了他的脖子，獠牙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颈动脉，而后化作血水，同维尔特脖颈的血液喷洒在地面上。 “咚！” 维尔特倒地，顿时不动了。 “哗——” 艾德迅速调控着所有的鲜血攻向诺思——刚才那一下没咬死她真是遗憾。 他同样知道维尔特的复活也就在几分钟之内，在这段时间内他必须先消除诺思这个不稳定因素！ “唰——！” 诺思身形一闪，霎时间退到了远处。 她似乎从方才的怔愣中清醒，目光精准地落到小白的身上：“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小白一愣：“你认识我？” “羽蛇……哼，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笑。不过是控制了一下域主，居然就已经耗尽了全力。” 诺思再度避开安德里乌斯的进攻，她转过头，面露凶光，对他抬起指尖：“我先解决你，然后……” “不用你动手——我来！” 一簇火光在维尔特的尸骸上燃起，没一会，一道人影走出。 维尔特的目光淬了毒一般扫向安德里乌斯：“这次，我要亲手一点点杀死这个家伙！” “维尔特？你那么快就恢复了？强行恢复的？” 诺思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这里不是泯灭之域，你的能力会打折扣的。” “哎呀~”艾德似笑非笑地看着维尔特，语气中满是嘲弄，“你这打架居然还要增幅？可真不体面。” “放屁！我打你这家伙，根本不需要什么助益！” 维尔特瞪着他，周身的火焰瞬间暴涨，直扑向艾德，“我要把你那吃屎的笑彻底撕烂！好好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 “呵，”艾德扬起嘴角，目光死咬对方的一举一动，“我拭目以待。” 霎时间，熟悉的场景再度显现。 “轰——！” 烈焰与血光在空中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结晶长廊仿佛变成了战场的核心，剧烈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空间撕裂，令人无法站稳。 火焰的狂潮席卷而过，紫粉色的花草在炽热的火焰中迅速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诺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激烈的对决。 她一点都不关心脖颈上的伤口，只是不时看向远处那道蓝色的光辉，若有所思。 小白躲到了熵所在的结晶长廊的深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轰——！” 巨大的爆炸声再度响起，仿佛是天地的愤怒在瞬间爆发。强烈的冲击波伴随着炽热的能量席卷而来，可怕的冲击波伴随着炽热的能量波及到每一个角落，大地在剧烈震颤，空气仿佛被高温扭曲。 极致的光芒瞬间在战场上绽放开来，像一轮耀眼的烈阳爆发，瞬间照亮了整个结晶长廊。那炽烈的火光在几乎透明的晶状山峦间反射，形成了无数刺眼的光线，仿佛无数刀锋在空气中舞动。 “轰！砰——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像雷鸣般震耳欲聋，每一声都让空气为之震荡。 晶状的山峦在巨大的冲击下开始崩塌，曾经美不胜收的结晶长廊如今正一点点被撕裂成碎片。 “哗啦——” 巨大的晶块从山峦上滚落下来，像雪崩般掀起尘土和碎石，覆盖着只余灰烬的大地。 …… 战斗来得快，去的也快。 尽管维尔特在记忆之域的力量没有泯灭之域强悍，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安德里乌斯在这个世界本就属于外来因素，力量恢复得慢不说，之前那一仗他本就还没恢复完全。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呼——” 火光停下了，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上被烧焦的黑色余烬，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气息和硝烟的残味，仿佛映衬着这一场战斗的终结。 “唔咳！咳！……呼……” 艾德半跪在长廊深处的入口处，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呼吸急促。 此刻，他的左臂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断面，左眼更是被烧焦成了一个空洞。他那红色的发丝散落着，血迹混合着炙热的气息，一滴滴地滴落在地面上。 尽管断臂仍在艰难地修复中，但效率远不如以前。在没有熵的帮助下，他如今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全然恢复了。 甚至说，他现在居然还没倒地都算一个奇迹了。 “呵…呵……咳！怎么样？手下败将？” 废墟中央再度涌起一簇火光，维尔特喘着粗气走了出来。 虽然战斗的余波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些许灰头土脸的痕迹，但他那昂首的姿态和傲慢的神情却毫无疑问地昭示着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龇牙笑，仿佛胜利的荣耀尽数落在他的身上。看向对方的目光冷酷而充满杀意，就像在欣赏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最后时刻。 “不过能死在我的手下，也算你的荣幸了。” 他有些趔趄地向前走了几步，抬起手，火焰在手心流转。 远处的小白胆颤地用翅膀捂住眼睛，嘟囔着：“完了完了……” 然而，就当维尔特准备予以最后一击时…… “轰——！” 第262章 翅膀，头冠 一道刺眼的白光自长廊的深处绽开，那光芒是如此夺目，以至于就像白天冉冉升起的第二个太阳。 “轰——”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自长廊的深处迅速扩散开来。空气在那一瞬间变得紊乱，仿佛整片空间都在那能量的冲击下颤动不已。 维尔特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向那光芒的来源，他的视线被这突然爆发的亮光刺得几乎无法直视：“那是……” “哗——！” 话音未落，一簇由强大力量构建出的晶体如螺旋般自里面喷泄而出，目标直指维尔特！ “砰——！” 维尔特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硬生生地承受这一击。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身躯猛然向后飞去，巨大的力量贯穿了他的防御，直接将他轰进了一旁的山缝中。 “咚！” “唔！” 他痛苦地低吼了一声，身体重重地撞进了山体，随后，滚滚落下的晶块将他彻底掩埋。山壁在这股巨大的冲击下震动不止，碎裂的晶块不断掉落，掀起一片尘土和碎屑的风暴，将他深埋在一片废墟之中。 “……什么？！”诺思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能量在记忆之域中涌现，这超出了她的理解和预料。 更可怕的是，她从这样的力量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而这熟悉的来源，却是……！！ 艾德此刻已无力转身，伤势和战斗的疲惫让他的身体几乎失去了支撑力。他虚弱地瘫倒在地，感受着鲜血汩汩流失，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声音，隐约而又熟悉。 “唔……” 他微微抬眼，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一个身披羽翼的熟悉身影突然降落到他的面前。 她周身隐隐浮动着柔和的白光，头上甚至有一圈像是光环的头冠浮现，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 “谁敢动他！” 熵不太熟练地飞翔在半空中，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眸子紧盯着面前这两人—— 一个维尔特，这家伙应该是不知怎么跟来的；另一个女人……虽然不认识，但估计是记忆的域主。 她虽然刚接受了那份记忆的力量，但这样奇异的形态估计一时间持续不了太久，她必须速战速决！ 与此同时，诺思和被嵌在山体里的维尔特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地盯着熵。 “我、我没看错吧？”维尔特震惊地抬头，说话难得的有些磕绊。 此刻的他，连给艾德补刀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前的孩子比他之前看到的又长了几岁，已有少女的体态……不过年龄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如今这番的模样！ 她身后展出了硕大的羽翼。奇异的是，那并非像是正常鸟类的翅膀——而是白中透明的双翼，阳光几乎能穿透过去，双翼的旁边还有柔和的白光浮现； 她的眸光璀璨，似乎力量已经恢复至了巅峰时期； 而最奇异的就是她头上浮现的那宛若头冠的东西—— 那个环状之物非常瑰丽，造型奇特又带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闪烁着白光，从中可以让人隐隐察觉到有强大的力量氤氲其中。头冠的精致程度甚至不下于塞纳维制作的宝石饰品。 “这、这……” 维尔特直眉瞪眼，熵的这副样子让他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迅速转头，用求证的目光看向诺思，看到她震惊的表情后，立马明白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然而当他还没理清思绪时，熵的攻击已然近在咫尺！ “哗——！” 熵右手一转，空中瞬间构建出一把莹白色的长刀。 她的动作迅捷而干脆，抬起手用力挥舞两下——长刀在空中划出两道锋利的弧线，瞬间化作利刃般的光辉，以纯粹的能量的形式，犹如闪电般朝维尔特和诺思袭去！ 维尔特的心中惊骇不已。 不是，还能这么玩？虽然杀伤力恐怖，但这得有多少能量才能这么不心疼地消耗掉啊？！ 一定要躲开！ 他下意识想化作火光逃离。 “呃……！怎么会！”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臂已被方才的晶体所封住，根本无法动弹！ 可……明明他之前面对熵的能力还是可以化作火焰逃走的！ 她的力量——又增强了吗？！ “砰！” 与此同时，诺思在一旁勉强躲开了那道致命的攻击，然而她眼角的余光看见，维尔特被那利刃般的光辉击中，整个人被立刻劈成了两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而那道光辉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直接穿透了他沾满鲜血的身体、骨架，继续向后方袭去。 “哗啦——轰——！！” ！！！ 光辉如同巨大的刀刃，直直地劈向维尔特身后的山峦。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中回荡，山峦在这强大的冲击下被瞬间劈开，山石崩裂，碎块四散飞舞。整个山体就这样被生生地劈成了两半，露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诺思躲过攻击后，惊骇地下意识想要逃离，对于她来说，逃走总是强项——这毕竟是记忆之域，她还是可以将自己瞬间转移回宫殿的。 “哗——” 然而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硬生生地封存在由脚底升腾而起的晶石中，整个人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诺思心下愕然，瞳孔震颤。 这个晶体，居然不仅能控制住她的身体，还可以将她记忆的基质封存起来！ 上一个能够这样轻松做到制服她的，并且也具有相似力量的人，还是…… 诺思此刻的想法与维尔特方才的不谋而合—— 是……生命之域的那个大人！ 难道……这就是那位大人一定要求他们抓回那个孩子的原因吗？ …… 此刻，熵连忙跑到安德里乌斯的身边。 “你……”看着他半死不活还强撑着笑的样子，她抿起唇，“……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力量还算充足，我这就给你治疗！” “哇！” 一旁躲起来的小白此刻一扭一扭地跑过来，惊叹地盯着她，头上的黄毛都竖起来了。 “熵，你变得好……奇特啊！” 它一时间只想到这样的形容，“力量也好恐怖！好厉害！” 第263章 艾德下线 “不用了……” 艾德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熵的治疗，只是看着她，“Im going to be alright.（我没有什么大事。）” 熵皱起眉：“我知道你会好起来，但我治疗一下不是更快吗？” “不，我的意思是……” 艾德突然龇牙，咧开嘴角，眼神中透出几分狡黠，“Im going to be all right.（我没‘右’什么大事。）” 熵愣了一下，她看了看面前这家伙只剩右半边的身子，眨巴了下眼睛。 几秒后，她突然get到了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样？好笑吧？”艾德有些得意地看着她笑，“这是我上一次跟那家伙打的时候想出来的。” “哈哈哈……嗯、咳！” 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你可真是心大，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讲冷笑话。” 行吧，她承认艾德是有些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艾德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过真的不用给我治疗了——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应该到了。” “你是说……” 熵正色起来。 “嗯……耗费了那么多力量，又呆了那么长时间，我居然能撑到这时候……呵~咳咳！我可真厉害啊……” 他毫不自谦地夸着自己，而后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不过好歹……你现在的力量应该也能够自保了。” 他也算放心了些。 熵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哦对了，还有。” 艾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方才记忆之域的宫殿爆发了强烈的蓝色光芒，我看那两人震惊的反应，似乎是说与太空的星环城有关——如果猜的不错的话……” 熵恍然大悟道：“……那很可能是玦的动作！” 如果说如今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变数的话，那也只剩她和玦了。 既然如此……那她有必要考虑通过接触那些域主，或是那个外来者，才能与玦相互联系。 “行了，再见。” 艾德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体变得透明，“我回到那边会尝试联系玦，告知你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之前不这样尝试，那是因为来到一个世界本就会耗费许多力量，如果艾德之前贸然回去，那再回来估计还要耗上一段时间，熵的处境很可能会艰难许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记得回头和我聊聊你们的故事呵……” “我知道了，再见。” 看着艾德终于消失在她的眼前，熵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维尔特那从尸骸上再度燃起的火光，神色冷峻。 那家伙，又要复活了。 “熵，你现在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小白喋喋不休地问，“还有你头上像是头冠一般的光环，好奇怪哦……” 等一下，光环？ 熵皱眉看向小白：“我头上有什么？” “欸？你不知道吗？一个好漂亮的光环呢！”小白歪着头。 她摸了摸头上的位置，果然摸到了一个奇怪的环状东西。 ……难道是她长出翅膀时出现的？ “呼——” 还不等她试着拽一下，就看到维尔特颤颤巍巍地从火光中蹒跚出来。 他显然在经受刚才那一击后身体机能大不如从前。 “哗——” 还不等他喘口气，就看到自己的身体被生生地封到了一块晶体之中，只留头部露了出来。 “我有问题要问你们俩。” 熵眼神冷冷地扫过仍在惊愕状态下的维尔特和诺思。 她眸中闪过寒光，却勾起嘴角，用怪诞的语气说： “希望你们不要撒谎，不然我只能一遍遍地杀死你们了——你们或许只是一次次地失去了生命，但我也会很累的好伐？” 这话让对面的两人沉默了一会。 他们俩现在不由自主地想：尼玛，这语气跟那位大人也很像。 诺思深吸一口气：“你想问什么？” “你们和星环城是什么关系？” 熵立刻问，“还有，你们和生命之域的那个大人物到底在谋划什么？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都要知道。” “……” 面对熵的质问，他俩不说话了。 “说话！跟我现在玩什么沉默是金呐？！” 熵厉声抬起手中的长刀，只是一挥，刀刃带出来的光辉便将维尔特的手臂瞬间砍了下来。 “喀嚓！” 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漆黑发焦的地面。 小白见状，有些害怕地往后挪了挪肥硕的身子。 熵这个样子好可怕…… “唔……！” 维尔特有些脸色发白，他顿了顿，终于不情愿地说：“我们说不了——不能说。” “那谁能说？！” “就只有生命之域的那位。” 诺思平静地接话，“我们承受那位的恩惠，也早就立下承诺，无法背弃TA。任何关乎这个世界变化的信息我们都不能说出口，以任何形式记录下来也不行。” “是TA让你们来抓我的？” 这倒是能说，诺思老实点头：“是的。” “生命之域的那个外来者……” 熵若有所思地抚着下颌。 说实话，就算她如今力量到这种程度，她也不确定去见TA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根据之前得知的诸多信息，这个外来者的实力应该远超域主，她在那人的手下很可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可……玦如今很可能就在那个叫做星环城的地方，她如果要和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至少要见到面啊！ 熵眯起眼：“那个外来者想要抓我做什么？” “不知道。”诺思摇头，紫红色的眼睛一直盯着熵，“我们只接到要带你回去的命令，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们没有杀你的意思。” 维尔特难得地耐下性子解释，“要不是那个红色的家伙挡着我们的路——嗷！” 他又是一声惨叫。 “唰——” 一道光辉闪过，熵把他的另一只手也砍了下来。 维尔特感受着鲜血不断流失，怒意上涌：“你……！” “我可以跟你们走。” 熵的这句话让他们俩一愣，“但现在……” 哒、哒、哒…… 她慢悠悠地走到维尔特的身边，将刀锋轻轻架在他的脖子旁。 她微微歪头，闪着寒意的刀刃拍了拍他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告诉我，你方才杀了他多少次？” 第264章 次 空中似乎静默了一瞬。 诺思垂着眼帘，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仿佛变成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维尔特冷哼了一声，揶揄道：“怎么？想为他出气？” “大、大、大胆！” 小白扑棱两下翅膀飞到了熵的肩膀上，它昂首挺胸，竖起头上的黄毛，仿佛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狐假虎威地嚷嚷。 “你怎么对我大姐说话呐？！想想你现在的身份——你是败者！败者好伐？” 看到维尔特冰冷暴戾的目光扫过来，它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但想到熵就站在自己身边，又挺起胸脯，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小白拍了拍翅膀，仿佛自己的双翼和熵的一样大：“怎、怎么着？你还有意见不成？我告、告诉你！咱是刀俎，你是鱼肉知道不？” 熵：“……” 原本好端端的气氛，硬是被小白描述成了她是来找茬的黑社会大姐大。 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竭力忍住笑，不想破坏本该严肃的氛围。 “既然你不说，那这样吧。” 她刀锋一偏，在维尔特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珠顺着伤口慢慢渗出，滴落在地上。 “这次，加上之前的那次。”熵平静地开口，仿佛在陈述一个毫不重要的事实，“我就算……你杀了他30次吧。为表公平，我也把你杀死30次，如何？” 她微微歪头，仿佛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见。 ！！！ 维尔特直眉瞪眼：明明加起来也就10多次！ 如果在自己的域外被杀死30次，他就算不会真死，也肯定是半残了！ “我——”他刚要开口。 “喀嚓！” 手起刀落，熵丝毫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他的头骨碌碌地掉在她的脚边，熵有些嫌弃地一脚踢远。 头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后化作一道火光，迅速回到维尔特的身体。 维尔特的身体兀自燃烧起来，他的复生过程开始了，但这次显然比上次要慢得多。 “哼。” 熵施施然地飞到诺思的身前，眯着眼睛：“至于你……” “她叫诺思，大姐。”小白忙不迭地说，“记忆之域的域主。” “哦。” 熵点点头，略微掀起眼皮，冷冷地注视着诺思，“我方才出来时，身上这副样子你们似乎很惊讶？为什么？” 诺思略微挑眉，眼中闪过赞许：“你的注意力非常敏锐。” 她目光落到熵几近透明的翅膀上，又盯着她头顶的光环：“你……你的力量，和TA略微相似。” 熵皱着眉：“TA？谁？” “就是生命之域的那位。”诺思那莫测的目光描摹着熵的脸，仿佛要记下来，“你如今的形态与TA有些相近。” 熵眯起眼睛打量着诺思，诺思也坦然地看着她。 说实话，她隐隐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 从一开始，这个诺思就没有很高的攻击意愿，甚至说没什么敌意……当然也可能是涉及星环城的那道蓝光对她某种程度的影响。 而且，最关键的是…… 就算她将诺思禁锢住不得离开，可按道理讲，诺思眼下也应该有能力对她进行精神控制。 可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即使在看到维尔特被杀死时，她也保持着出奇的冷静和无动于衷。 难道说，她有什么猫腻？ 熵的余光瞄到了刚从火光中重生的维尔特，抬起手—— “砰！” 行，他又死了。 “哗啦哗啦……” 熵抖动了下翅膀，尝试收起自己的力量。 咻—— 她感到后背一刺挠。 “大姐！你的翅膀不见了！头上的光环也是！”小白惊叫一声。 “嗯，我收起来了。” 维持方才的形态实在有些累人，而且她也相当不习惯。 那双翅膀并不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双翼，而是比较凝实的能量构成的，光环也是。 不过在那种状态下，她的各方面机能提升都非常明显，尤其是对于力量的掌控——不仅耗能高效很多，还能轻快自由飞行，甚至有种奇异的共鸣。 而共鸣的来源……就是生命之域的方向。 结合诺思方才说她与那个外来者的相似之处，她合理怀疑这种形态与那个人有某种深切的联系。 诺思依旧保持着她那份平静，目光在熵和倒在一旁的维尔特之间游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随我去生命之域？” “急什么？” 熵扭了扭头，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目光扫向后面，掂了掂手中的刀：“等把他杀死30次再说吧。” 别的不说，她手中这把照着之前那个瀛国的样式构建出的刀，还挺好用的。 刀身修长、重量适中、刀柄耐握，真还挺不错的。 诺思：“……” 就这样，维尔特但凡一重生，熵就弄死他。 其实砍30下不是什么难事，但维尔特越来越长的复活CD让她等得有些不耐烦。 夜幕沉沉。 看着他再度从微弱的火光中显现，熵撇撇嘴：“这一次我都睡了一觉才醒，都快6个小时了，你给力一点嘛！我等的也是很累的。” 不过好在她现在也能用力量构建出水果和面包，没事的时候还能当个零嘴吃吃。 “别杀了！别杀了大姐！” 维尔特终于受不了了，他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求饶，“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现在的力量就连打个火都费劲了！ 一旁啃着水果的小白抬头，嘲讽道：“之前被杀时你不还骂骂咧咧的吗？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唉，我也快受不了了。” 熵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又扶了扶腰身，叹了口气，“不过放心，这是第29次了。” 她抬起刀口，笑了笑：“等会再来一次你就算解脱了。” “我……！” “喀嚓！” 维尔特又死了一次。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洒在她的刀刃上。 熵轻轻挥了挥刀，试图将那鲜红的血液甩掉。 然而，血迹已然顽固地附着在刀面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啧……算了，等会就把这刀给解构掉得了。 她想。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熵瞳孔一缩，迅速转身后退，整个人也立马化出莹白色的羽翼飞到空中，璀璨的眼睛警惕地看向来人。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居然一点气息都没让她察觉？ 第265章 陌生人 “塞纳维？” 一旁的诺思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刚才。” 青年冷冷地看了诺思一眼，“你管辖之下的与星环城的对接出现那么大的问题，我当然要亲自押送你回去。” “自然……还有你。” 塞纳维转向熵，目光在她的翅膀和光环上停留了一会，眼神复杂。 他面容有些微妙：“真没想到，仅靠自己，你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熵飞在半空，目光如鹰隼般警惕地锁定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被诺思称之为塞纳维的男子身上，试图从他的外表和气质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这人看着估摸20来岁……面容俊美而精致，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他全身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黑色衣服，简约且极具现代感，看起来几乎与现代人无异。 他有着一头蓝紫色的短发，在微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耳垂下方挂着一对精致的青绿色耳坠，耳坠的设计和材质都透出一种古老的神秘感，仿佛蕴藏着某种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如翡翠般的绿色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宛如宝石般的光芒，令人印象深刻。 更让熵注意的是，他的身后似乎也有隐隐透明的翅膀，那翅膀如同梦幻般若隐若现，可看上去不像是鸟类的翅膀，更像是昆虫的薄翼。 那翅膀似乎是真实的，并非幻影，它们在空气中轻轻振动，显得有些脆弱，就像是……刚长出来似的。 这种样貌…… 熵皱起眉，她记得艾德有向她描述过她出壳时，与他对打的那人的形象——与面前的人不谋而合。 她神经绷紧，缓缓开口：“……你是谁？” 她要知道的当然不止塞纳维这个名字，更是他的身份。 塞纳维抿了抿唇，然后说：“如果你要问的是我的名字，那就是塞纳维。但如果你想要问的是我的身份——那就是生命之域的无名小卒。”句末，他微微一笑，“很高兴见到你。” “无名小卒？呵，你看起来可远不止于此。” 熵握紧手中的长刀。 这个人……他看到她从蛋壳里出生，或许会知道她这种形态的原因。 从诺思的态度来看，这个塞纳维的实力少说也是域主级别的。 小白也有些忌惮地缩了缩身子，一时间不敢吱声。 “请放松，这位小姐。” 塞纳维倒没有攻击的意图，他平静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只想让你跟我们回到生命之域，没人会伤害你。至于维尔特……” 他侧头瞥了眼还未重生的维尔特的那微弱的火种。 “他或许行事有些激进，惹得你和你的同伴有些不快，请你见谅。” 塞纳维环视了下周围，目光平静，但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嗯……你的那个同伴呢？” “与你无关。” 熵面无表情地瞅了眼维尔特那边，“那家伙把我的同伴弄死了那么多次，我当然有必要砍回来。” “嗯……” 塞纳维若有所思，他似乎赞同地点了点头，“当然，合情合理。我刚才听到，你再杀死他一次就够了？” 熵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卖什么关子：“……是啊，怎么了？” “为了不耽搁我们所有人的时间……” 塞纳维慢条斯理地走到维尔特那火种旁边，拿出一颗闪耀着翠绿色光芒的宝石。 他说：“看样子，维尔特下次再生需要至少半天，让我们加快一下进度。” 紧接着，他捏紧了宝石，一阵绿光闪过，“哗”地一声，维尔特的火种立刻变得旺盛起来！ “唔……咳！咳咳咳……” 维尔特又重生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痛苦地咳了好一会，才终于缓下来抬头。 他看到了熵，眼中闪过明显的忌惮与恐惧。 一转头，他又看到了塞纳维，似乎舒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来了。我真是……” “不要高兴太早。” 塞纳维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答应这位小姐的请求，让她再杀你一次。” 熵：“……” 我什么时候请求你了？ 维尔特听到这话一时愣住了，双眼睁大，半张着嘴，他这呆滞的模样显得有些可笑。 “……” 反应过来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火中烧：“塞纳维你他妈什么毛病？你他妈——” “唰——砰！” 刀刃闪过，维尔特又在熵的手下死了一次。 塞纳维面色如常，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寻常小事。 他平静地转过身，目光轻描淡写地落在熵身上：“怎么样？高兴了吗？” “谈不上什么高不高兴，我想这样做，就做了。” 虽然她的语气不以为然，但心中对塞纳维的警惕感却愈发强烈。 这个家伙，行事作风似乎有些乖僻，让她乍一下摸不着头脑。 熵眸光微转。 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时候，贸然进攻是愚蠢的选择。更何况塞纳维似乎真的暂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熵盯着他：“……你想把我带回生命之域做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能向你保证，你的生命和健康不会被妨害。” 塞纳维脸上浮现出微笑，伸出手，“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熵看了看他的手，并不接茬，只是盯着他说：“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当然。” 塞纳维一点也不尴尬地收起手，转身，又掏出一颗宝石。 “哗——” 光芒闪过，没一会，维尔特又重生出了形体，他脸色苍白，瘫坐在地面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维尔特，你就回去好好休养吧。”塞纳维又扔了块红色的宝石给他，“记得时刻留意星环城的问题。” 维尔特看了看塞纳维，良久，面上再无之前的怒意，只是无力地点了下头。 “行，既然这样——” 塞纳维拍了拍手，看向熵，笑了笑，“那我们就准备回去了！小姐，麻烦你将诺思解放出来了。” 熵抿起唇：“我叫熵。” 小白也歪头说了声：“我叫小白。” 说罢，她抬起手，解构束缚住诺思的晶体，同时也收起翅膀，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诺思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向塞纳维平静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听的名字。” 塞纳维随口夸了句，然后抬起手，几颗璀璨且颜色各异的宝石飞了出来，将他们三人一鸟围住。 空气中有种奇妙的能量波动。 熵惊异地看着那些奇妙的宝石，还不等细想塞纳维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就听到他说一句—— “准备好了，我们的目的地是——生命之域的神殿！” 第266章 万种母树 “哗——” 宝石各色的光芒愈发耀眼，在黑夜中宛若刺眼的霓虹灯一般叫人睁不开眼。 “嘎！好刺眼！”小白叫嚷了一声，将头缩进了羽毛里去。 熵也不由得眯了眯眼。 “唔……”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色已然大变—— 四周是苍翠的森林，密集的树木将夜空遮蔽得严严实实，只有少许月光透过树冠洒在地上。 尽管夜色笼罩，这片森林却并不显得昏暗。会发光的昆虫在林间飞舞，如同星星点点，给这个神秘的地方增添了一份魔幻的气息。地上的植株也散发着微光，将周围照得仿若白昼。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眼前这棵异常巨大的树。它与周围的树木截然不同，高耸入云，雄伟壮观。树干粗壮无比，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巨大的树冠如同层层叠叠的伞盖，遮住了她的视线，使得她无法看清树顶的模样。 这棵异木巨树的枝丫上结满了圆滚滚的果实，每一个果子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那果子的香气甜美，轻柔地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一尝其味。这种奇异的香味让熵感到有些迷醉，但她随即提醒自己保持警觉。 他们如今站的地方是巨树前的一处由巨型叶片做成的平台。 “这是万种母树。” 塞纳维介绍着眼前的巨树，“在它的恩惠下，这颗星球的生命得以繁衍和活跃。无数的种族自它而生，死后也会归于它根下的泥土中。” 小白似乎很不舒服，它缩着头，靠着熵，浑身甚至有一点颤抖。 熵张望了下周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其他人的身影，也没看到什么宫殿。 她问：“你说的神殿在哪呢？” “不急。” 塞纳维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平台，“神殿重地，当然不能直接传送进去，我们还需要走一段路。放心，跟着我就好。” 熵舔舔嘴唇：“我们……现在就要去见那个大人物了？” 塞纳维的绿眸突然顿了一下，他讶异的看了眼熵，又瞅了眼一旁的诺思，目光中带着询问。 诺思摊手：“不是我告诉她的，估计是那只鹦鹉——它里头的灵魂应该以前见过‘那位’。” “这样啊……” 塞纳维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瞥了眼那只鹦鹉，然后微笑地看向熵，“还不到时候，今天那位大人等下要举办重要的仪式，恐怕没时间见你。” 仪式？ “咚——” 脚下的叶片突然升起，载着他们不断向上。 熵趔趄了下，也踩了踩这个像电梯一样的叶片，感受着脚下柔软的触感：“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先给你安排一下住宿。”说完他转头看向诺思，冷冷道，“至于你……等仪式后向那位大人请罪吧。” 诺思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咚。” 叶片不断向上升着，速度还挺快，过了差不多5分钟这样，它停下了。 眼前，是由巨树的枝丫自然形成的几条通道，像迷宫般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叶子挡住了视线，使得他们无法看到通道的尽头。 “跟我来。”塞纳维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静默。“友情提醒：不要长时间触碰树的枝干和果实。”他一边说，一边带头向前走去。 他们左拐进入一条被萤火虫照亮的深邃的树洞，树洞里有许多倒悬的宛若虫卵一样晶莹的椭圆形东西，里面甚至还有什么玩意在隐隐鼓动着。 “咕咚、咕咚……” 那些虫卵中似乎有生命在蠕动，轻微的触碰声回荡在空气中。透过虫卵的半透明外壳，可以看到其中的生物微微鼓动，用细小的触须挠着尚未睁开的复眼，仿佛在期待着某个未知的时刻。 熵屏息凝神，有些恶寒地小心避开。 她注意到塞纳维似乎挺适应这样的环境，随着他们进入树洞，他背后的翅膀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与周围的光源形成了某种共鸣。 “哒、哒、哒……” 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树洞中，显得格外清晰。四周一片寂静，仿佛稍大一些的声音就会惊醒这些尚未诞生的生命。 走了好一段时间，树洞的阴暗逐渐褪去，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 熵迈过最后几步，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神殿庞大而恢弘，坐落在脚下这棵巨大异木的高处，仿佛与巨树融为一体。 熵不禁被它的奇特设计和强烈的生命力所震撼。她从未见过如此自然与人造完美融合的建筑，仿佛这座神殿并不是人工建造的，而是从树上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神殿的结构复杂而有机，每一根柱子、每一块墙壁都像是由树干和枝条自然形成的。粗壮的树干蜿蜒成拱门，茂密的树叶编织成华丽的屋顶。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在神殿上，光影交错，显得格外神秘而神圣。 地面上铺满了翠绿的苔藓和盛开的花朵，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生命的脉搏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醉人香气，混合了植物的清新和花朵的甜美。 与此同时，她感到小白颤抖得更厉害了，头上的两缕黄毛也抖动着。 她戳了戳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我、我、我感受到TA的气息了……” 小白惊恐地挨着熵，仿佛她能给予它一些庇护，“大、大姐头，要是发生什么事，你要保护我啊~” “这小家伙还挺敏锐。” 塞纳维呵呵一笑，“不过放心，只要你们不去故意违背TA的旨意，就没什么大碍。” 熵沉默地摸了摸小白，安抚着它。 ……它好像变胖了。 她突然想。 他们走到神殿前，那厚重的大门上缠绕的藤蔓突然像是有生命般地动了几下，随后悄然退去，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嘎吱——” 大门打开了。 几个同样身披虫翅的侍从里面走过来，恭敬地低下头，似乎在等候塞纳维的吩咐。 “既然这样，”塞纳维碧绿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熵的头上，“你就先随这些侍从休息吧，有任何要求就跟他们提。” 熵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塞纳维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拒绝过回答她的提问。 那么…… “如果我说……”她试着开口，“……我想见证你们等下的仪式，可以吗？” 第267章 神殿 听到这话，塞纳维略微有些惊讶地挑起眉毛。 他看着熵，顿了几秒：“……你想观看仪式？” 熵歪着头：“不可以吗？” 其实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塞纳维在沉吟了几秒后居然点头。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一旁的诺思也惊讶道：“你同意让她去看？” “为什么不行？”塞纳维反问，他接着看向熵，摸了摸她的头，“离仪式还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你先在房间里安置一下，我等会过来接你。” 熵不自在地躲了过去，她这下反而觉得对方可能在卖什么关子了，但她还是点头：“好哦。” 既然已经身处这里，她必须试图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一味地躲起来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更无法帮助她找到玦。 “小姐，请。” 侍者恭敬地对她做出请的手势，熵抿起嘴，带着小白一起离开。 走到走廊末端，正要转身时，她偏头看向塞纳维的位置。 他似乎在和诺思聊着什么，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似是察觉熵的视线，他的目光突然转过来，向她微笑。 “……” 熵收回视线，跟着侍者离开此地。 ----------------- 这边。 看着熵离开后，诺思说：“你为什么要答应让她观看仪式？” “我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塞纳维耸了耸肩，“只要她想，那我自然尽力满足，毕竟我一开始的任务就是照顾她。” 诺思平静地盯着他，深邃的眼神仿佛洞察了他的内心。 她忽然说：“我明白了，你是觉得那个孩子的生命形式……” “你们这些精神类的筛选者真是烦人，特别是这种喜欢动不动窥探别人内心的这一点。” 塞纳维皱起眉，打断了她的话。 “比起这个，我倒也有一个关于你的问题，诺思。” “但说无妨。” “作为记忆域主，你常年陷入沉睡，你的力量应该远不止我看到的这一点。而奇怪的是……” 塞纳维眯起眼睛，神色晦暗不明，“……你实际的力量却远比我预计的要弱小，这是为什么？你的力量都用到哪里去了？” …… 诺思面色如常地解释：“我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维护记忆之域存在本身，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很多远古的记忆维护起来要耗费不少力量。” “而方才那个小姑娘……” 诺思顿了一秒，“她之所以成长到那样的程度，很可能接受了某份记忆的力量……甚至可能是千年前的某种相当珍贵的记忆。奇怪……我居然一直没能察觉，难道是那只鹦鹉以前刻意藏起来了？” 塞纳维一点都没被她转移话题的举动给动摇，虽然他确实也很在意。 他皱着眉：“不要转移话题，诺思。就算你那么喜欢保存历史，也不可能力量弱小到如今这般地步，你敢对着那位大人说你真的只是用来维护记忆了吗？” “我当然敢。” 诺思坦然道，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就算是那位大人亲自审问我，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她似是无奈地继续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防备，塞纳维。是，我以前作为抵抗大人的反抗军确实有过不同的立场，但时至今日，你再这么怀疑我的忠诚有意义吗？别忘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语调放慢，“我们，都服用过‘花蜜’。” 塞纳维的脸色微微变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继续抬脚向前走去，耳垂上的青绿色耳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闪烁出瑰丽的光彩。 他冷哼一声：“随你的便，诺思。你最好祈祷在仪式后的问责中还能活下来，我可不会给你说什么好话。” 诺思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往前走，语气从容：“当然当然~哦，对了，等下仪式的主角是安塔尔吧？我能见见她么？” “她已经在准备仪式了，任何人不得相见。” “啊——”诺思遗憾地拖长了嗓音，“那可真遗憾。” —— 塞纳维突然停住了。 他迅速转身，锐利的眼神盯着她：“遗憾什么？她又不是……死了。” 句末的两个字，塞纳维说得很轻，语调似乎也有点微妙。 “呵。” 诺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很感兴趣地看着塞纳维脸上的微表情。 “当然，她又不是死了。”她扬起嘴角，“不过她作为你的姐姐，曾经与我的关系也是不错的。我想到自己在随后的问责中很可能活不下来，所以遗憾见不到她最后一面——有问题么？” “还是说……” 诺思上前两步，靠近塞纳维，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你对接下来这场仪式，有什么异议吗？” ----------------- 这个神殿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是奇异恢弘，但内部的风格——起码是客房这边的风格，倒更偏向于现代化。 “呼！” 熵疲惫地躺在床上，对天花板上的吊灯发着呆。 辛苦了那么多天，她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小白害怕地不知道缩到哪里去了，不肯出来，她也就随它了。 “唉……” 她现在的脑海里盘旋着许多事和疑惑，而其中最让她在意的，就是母亲的那些事。 说实话，从小到大，母亲并未在熵玦面前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超能力，除了教导孩子一些属于她的独特的理念方针，正常时候也就是跟普通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 即使父亲对母亲的教导并不算全然赞成，但他们都能相互理解，俩人的关系也一直非常和睦。 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熵闭起眼睛，努力思索。 啊，好像确实有一点—— 熵玦小时候经常会做一些……比较独特的梦境，那些梦境通常是较为残酷、甚至是泯灭人性的。 而当他哭着醒来向父母倾诉那些可怕的梦境时，母亲总会教导他如何去看待梦境中的每一次选择；而父亲往往会一脸复杂地站在一旁，在母亲教导之后去安慰他。 当熵玦长大之后，能够坦然面对那些梦境后，那样的梦就越来越少了。 这么想——母亲对待那些梦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理所当然了？ 就仿佛…… 那些梦，是她编织的一样！ 第268章 鸟中恶霸 而此刻的小白…… 已经趁熵不注意的时候跑出了房间，警惕地观望着走廊上可能出现的人。 小白：开玩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啊？这里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躯体，当然是小命重要，走为上策~ 虽然它还是很想知道熵从那段回忆中读取了什么，但眼下神殿的这帮人应该都忙于等会的仪式，现在就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这只顶着像蒜苗一般的黄毛的鹦鹉，颇为滑稽地走走停停（飞的话太容易引人注目），宛如特工一般左躲右闪，打算偷摸溜走。 不过这个神殿的布局怎么那么复杂？它分明记得之前来的时候是这样走的呀……怎么走回去感觉路变得陌生了许多？ 它不会记劈叉了吧？ “哒、哒……”有脚步声传来。 不好！前面有人！ 小白一个华丽的闪身，躲到了墙角处，只露出小小的眼睛观察着来人。 卧槽！大美女！ 小白的眼睛不由瞪大。 那个女性也有着同塞纳维一样的绿色眼睛，虽然不像宝石般闪闪发亮，却犹如一片翠湖般让人觉得沉静。 她身姿窈窕，长发披散，一侧扎着细麻花辫。她五官精致，手腕上戴着一串精致小巧的宝石手链，身后长着蝴蝶般的蓝紫色彩翅，很是华丽，但整个人给人呈现的并非某种女性的魅力，而是有种坚毅的感觉。 这种感觉或许是来自于她绷紧的面容和气场，仿佛下一刻就要踏上行刑场一般带着丝决然。 “安塔尔大人，您该去准备了。” 跟在女人身后的侍者提醒道，“仪式不久就会开始，您还需要将力量蕴养一会呢！” “……我当然知道。” 安塔尔回应道，她攥紧手，声音柔和且平静，“我只是……出来缓一会。” “啊，确实，即将面对那无上的殊荣，您肯定很激动吧？” 侍者脸上扬起笑容，仿佛在为她高兴。 “要论力量……或许塞纳维才是更好的人选。” 安塔尔垂下眸子，像是在惋惜自己不上进的弟弟一般，“可惜他总说自己没准备好，唉，我本希望他能同我一起迎接这个重要的时刻。” 侍者回应：“塞纳维大人会有机会的。” “行，那我去准备了。” 安塔尔转身，随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却不想“啪”地一声，手链上的细线断了。 “咕噜噜……” 串在手链上的宝石掉了下来。 “啊呀！快捡起来，那是塞纳维给我的手链，上面的宝石都是能恢复力量的珍品呢！” 安塔尔连忙叫上侍者一起蹲下捡拾着那些宝石。 而拐角处的小白起了心思。 ……恢复力量的珍品？ 那我要是得到了岂不是又朝着曾经叱咤风云的形态更进一步了吗？ 它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立马打定了主意。 “咻——！” “嘎！” 突然间，一只肥硕的鸟猛地扑向地面。 “啊！” 安塔尔只感觉眼前一片混乱，那只鸟就像个恶霸似的，挥舞着翅膀，剧烈地扑腾着。 “嘎嘎嘎！” 几下之间，它把地上剩余的宝石尽数抢走，能抓的用爪子抓住，抓不了的直接叼在嘴里，甚至把她手中刚捡到的宝石也掠夺走。 拿来吧你！ 随后，它像个得逞的土匪一样，伴随着一阵“哗啦”的羽毛声，带着那些宝石迅速飞走了。 安塔尔怔愣在原地，一时间甚至没想着动用力量将它抓回来。 为什么神殿里会有一只那样的鸟？ “神殿里怎么有那样的鸟？！”侍从惊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安塔尔大人您放心，您先去准备等会的仪式，我立马派人去追查那只鸟！” “……不用了。” 安塔尔出声制止。 侍者不解：“可是，大人您不是说那手链是……” “既然手链不见了，那或许是天意吧。” 安塔尔长叹了一声，喃喃道，“断了也好、断了也好……总归不会再有什么牵挂了……” 她一个转身，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无需在意的一个小插曲：“走吧，该准备仪式了。” “哦……好！” 侍者忙不迭跟上去。 只余地上断裂的那条细线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 一小时后。 “咚咚。”敲门声响起。 熵应声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塞纳维。 塞纳维向她点头：“准备好了吗？仪式要开始了。” “嗯，好。” 熵转身向房间叫了声：“小白！要走了！” ……无鸟回应。 嗯？ 熵皱眉，对塞纳维说：“你等一下。”然后跑到浴室、衣柜、床底下都查看了一遍。 “小白？你跑哪去了？小白？” 熵一遍遍叫着小白，心中有种莫名不祥的预感。 那只该死的鸟……该不会跑了吧？！ “呃……如果找不到就算了吧。” 门口的塞纳维出声制止，其实他本来也没打算带上那只鸟，“时间快要到了，我等下也会派人帮你找那只鸟的。” “哦……行吧。” 熵叹了口气，心里狠狠给那只鸟记上了一笔。 “哒、哒、哒……”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向神殿主殿的路上，一时无话。 “熵。” 塞纳维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 “接下来，你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神殿。”他说，“我已经和所有侍者打好招呼，你可以在万种母树这里的任意地方——除了神殿主殿——进行活动，没有人会拦你。” 熵惊讶地挑起眉毛：“那么好？我还以为自己没有人身自由了呢！” “当然不会。” 塞纳维看她的表情柔和了些，宝石般的绿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我希望你能把这里当做家一样，不必拘束，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也住在这里。” 熵微微抿起嘴唇，有些狐疑地望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不过也正常。” 他叹了口气，面色无奈地摊手，“等下的仪式上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贸然动作，也不要说话。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第269章 主殿 “而且……”塞纳维认真地对她说，“目前的话，最好不要显露出你的翅膀和光环。” 熵：“欸？为什么？” “……我也只是猜测，”他垂下眸子，“装作弱小一点，你或许处境能好很多。不然……若是那位大人知道了，TA应该不会允许你的自由活动了……我希望你在这里至少能开心一些。” “哦，好。” 熵倒是挺讶异塞纳维如此为她着想，她还以为他会事无巨细地上报给那位大人。 还是说……他有着什么其他的目的？ “还有一件事，我挺好奇，你头上的那个蛋壳哪去了？” 塞纳维嗓音含笑，他明显也记得当时熵顶着个蛋壳的滑稽状。 熵撇撇嘴：“被我吃掉了。” “吃掉了？”他有些惊讶。 “是啊……不过应该只是蛋白质，没什么大碍……”熵转移话题，“对了，等下是什么仪式？” 塞纳维神色微动：“哦，一种类似‘进化’的仪式……” “进化？” “是啊，就像蝴蝶要破茧而出才能飞翔一般，那位大人能够让普通生命进行‘二次破茧’，不过也需要力量强到一定程度才能接受，不然就会暴毙。” “是谁接受仪式？” “安塔尔——我的姐姐。” 熵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问：“那……你的力量就不足以接受仪式吗？” 塞纳维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含混：“……也能。” 熵立马注意到了这奇怪的态度，她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还没准备好，”塞纳维又拿出之前的说辞搪塞，“行了，我们前面右转就要到主殿了，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不要妄动。” “哦。” 两人走过拐角，看到有不少侍者严阵以待地站在门口，他们表情肃穆，时刻警惕着任何会有所威胁的不明人士。 看到塞纳维后，为首的侍者恭敬地点头欠身：“塞纳维大人，还有……” 他看向熵，神色不变：“……熵小姐，里面请。” 说罢，一旁的侍者缓缓打开了门。 从外面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主殿的空间非常大，瑰丽非凡，灯光并不算太亮，四周也有帷幔挂落，一时间让人看不出什么，只让人觉得气氛很是严肃。 塞纳维点点头，带着熵走了进去。 “……” 熵抿起嘴唇，在塞纳维的身后警惕地望着周围。 她知道等下或许就能看到那个外来者的模样，此刻的内心有点惴惴不安。 结合之前获取的信息，那个外来者应该算不上什么好人，TA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毁了母亲曾经在这个世界的心血，也毁了这颗星球上人类的未来。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TA的一系列行为应该是将筛选带给人类文明的不确定性都以一种不知名的方式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从而保证了这个文明不被筛选给覆灭…… 啧…… 熵的手心有些微微冒汗。 啊，还有一点—— 她之前那带着翅膀光环的形态，在两个域主的眼中，似乎和TA有些相像……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从蛋壳中出生也与TA有关？ “呼……” 她深吸一口气。 眼下唯一不可否认的是，TA一定掌握着许多关键的信息，她必须想办法获知！ …… 神殿主殿里面的样子更加恢弘大气，神圣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巨大的圆形穹顶高悬在空中，宛如星辰的闪烁点缀其中，每一颗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仿佛将夜空的星光聚集于此。 四周的墙壁上，藤蔓交织成的纹饰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错综复杂，充满了自然的气息。墙壁上还有几扇高大的窗户，外面的光亮透过彩色玻璃洒进来，映照在中间的地上形成绚丽的光斑。 四周的座位都被厚重的帷幔遮挡，熵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似乎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已经坐在了那些座位上。 帷幔轻轻飘动，仿佛每一缕风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那些身影更加神秘。 塞纳维带着熵缓步走到一侧上方的帷幔后，指了指靠近前方的一个座位示意她坐下。 熵谨慎地坐下，细细打量周围。 还没有看到那个外来者的身影，TA应该还没到……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塞纳维。 此刻，他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主殿中央，似乎对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了如指掌。那双如翠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让熵不禁多看了几眼。 唔……也是，接受仪式的是他的姐姐，他自然会比较重视。 可—— 回想起之前的对话，熵不禁心生疑虑。 塞纳维在提到仪式时，那一瞬间的微妙停顿，令她有些不安。 虽然表面上，他表现得极为镇定，但那一刹那的迟疑，仿佛透露出他内心深处对这场仪式的某种隐秘看法。 到底，是什么呢…… 欸？那是—— 熵的目光滑向四周，在看向左边时，帷幔晃动，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微笑着向她眨了眨眼。 是诺思。 熵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她记得之前塞纳维同诺思说过，仪式之后诺思是要被问责有关星环城的事的。 星环城……有关星环城的信息她仍然知之甚少，或许之后可以问一问塞纳维？不知道他会不会说。 还有，记忆之域上空的星环城为什么会爆发那么强烈的蓝光？如果真的是玦的手笔，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彭——” 正当熵脑中思绪纷乱时，四周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余主殿正中间圆台上的灯光。 是仪式要开始了吗？ 熵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看向下方。 塞纳维的眸色也更沉了些，不知在想些什么。 “哗——” 就在这时，无数斑斓的蝴蝶突然从四周飞舞出来，它们像一阵炫目的彩色风暴，轻盈地绕过帷幔，错综复杂地飞向主殿中央，又“哗”地一下散开，一个长着蓝紫色蝶翅的曼妙女子显露身形。 那应该就是安塔尔了。 “嗨呀~看来我还来迟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骤然从空中传来，仿佛在神殿上方的某个角落轻轻飘荡。这个声音充满了轻快的调侃，却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殿堂。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原本安静庄严的殿堂，现在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 熵瞳孔一缩——那个人，来了！ 第270章 眼睛 话音虽落，但主殿的中央却没有出现除安塔尔以外的第二个人影。 TA在哪呢？ 熵伸长了脖子左右观望着。 “唰——！” 一种怪异而惊悚的感觉仿佛蹭着她的头皮掠过，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目光被迫移回到主殿的圆台上。 “……！” 她捂起嘴，瞪大双眼，竭力不发出惊呼—— ……眼睛。 好多眼睛。 随着一阵刺骨的白光闪过，主殿的中央，围绕着安塔尔浮现出数之不清的灰绿色眼睛。 那眼睛就像蛇一般，目光紧紧黏在它所盯上的一切事物，让人不由得浑身发寒。它们眨巴着在空中飘来飘去，仿若没有一个固定的形体，乍一看似乎还挺没什么杀伤力的。 然而那种挥之不去的威压，那种隐隐约约的力量上的绝对压制，却能够让全场人都喘不过气来。 “呼……” 紧接着，一阵莫名的白雾弥漫开来，迅速笼罩了整个主殿。那些眼睛仿佛被吞噬般消失在雾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而当那白雾慢慢散去了一点，更让熵难以忘怀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巨大的灰绿色眼球悬浮在迷雾笼罩的主殿中央中，散发出冷酷无情的气息。它宛如某种远古邪神的眼睛，瞳孔处呈现菱形，凝视着世间万物，透射出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恐怖。 环绕着这只巨眼的，是一组复杂而扭曲的金属环，它们不断地旋转，如同宇宙中的轨道，无休止地环绕在眼球四周。 每一个金属环的表面，都镶嵌着无数小小的各色眼睛，密集而又令人压抑，它们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就像警觉的哨兵，永不停息地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景象让人莫名想到了一段某本圣书上的话： 【他们的灵魂包裹在轮子里，轮子上覆盖着他们的眼睛。】 “噗通！” “噗通噗通！” 熵好像听到了有不少人跪下的声音。 不过此刻的她也无暇顾及那些，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因这股力量颤抖着，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诡谲气息，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打不过。 她绝对打不过那个家伙。 卧槽！要不要太离谱？！ 甚至别说是她，就算玦一起来了，就算玦也和她一样力量获得了极大的加强，他们两人也不是TA的对手。 除非加上小黑，以小黑的特殊性……嘶，或许才能有一丝胜算？ “呼……呼……” 她深吸几口气，闭了闭眼，竭力缓下剧烈的心跳。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在场的人，有好多都跪下……哦不，是匍匐在地面了，似乎在朝拜着那个“人”。 只有包括她在内的塞纳维、诺思等个别人仍然坐在座位上。 熵往旁边瞟了一眼，发现塞纳维也在浑身颤抖着绷紧，他攥紧双手，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宝石般的绿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嗯？看来大家对我这个形态感到很惊讶？” TA的声音兀自回荡在空气，带着调侃的意味，语调却黏腻得让人浑身不舒服。 “不过也是，我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出面了，上次的仪式是多久前的事了？我想想……50年？100年？嗐~瞧我这个记性……” “……” 台下一片沉默，没人敢应和一声。 “啧，我难得出场一次，难道不值得热烈的掌声吗？”TA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满。 而在TA的话落下的后一秒，熵便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然后机械地拍起了掌！ “哗啦啦啦——” 全场人响起极其热烈且一致的掌声，即便是那些已经匍匐在地面的人，也趴在地上伸长着手竭力鼓掌着。 这样莫名的惊悚场面持续了将近20秒。 “嗯~行了行了，大家的热情我感受到了。” TA满意地叫停，熵顿时感觉手又变回自己的了。 她连忙搓了搓自己的手，感受着熟悉的温度，但那种鸡皮疙瘩的感觉挥之不去。 “嗯哼！接下来，就让我步入正题——今天的仪式主角可不是我，而是这位强大的女士——安塔尔。” 台上的安塔尔直面着那颗可怖而惊悚的眼球，她竭力压制着浑身的颤抖，站直了腿，低头恭敬道：“感谢您的看重，能够获得这份殊荣是我的荣耀。” “很不错嘛~” TA赞许的声音传来，“不必拘谨，安塔尔，要论关系讲，你还是我的妹妹呢！” 塞纳维紧抓着椅子上的扶手，强大的力度几乎要捏断。 诺思在一旁传来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 台上的安塔尔仍低着头，脸色不变，没有丝毫的懈怠：“那也是我的荣幸。” “行了，我也不拉什么家常了。” TA的话突然带上了一丝不耐，“仪式——开始。” ----------------- 几分钟前，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嘿咻、嘿咻……” 小白叼着几块宝石，悄溜溜地在神殿的天花板上，以高难度的姿态缓慢而别扭地倒挂着行动，累了便搭在凸起的浮雕上歇一歇。 这些宝石真是好东西，虽说不能助它一下恢复到全盛，但好歹它现在的实力可以同时控制住两位非精神类的域主好一段时间了。 不过它现在的小身躯一时间消化不完，还得慢慢吸收，它就把剩余的叼着了。 塞纳维这小子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仅一串手链就有如此的效果，这要放在战场上那绝对是一个超强辅助！ 可惜他是站在那个外来者一方的。 它遗憾地心想。 小白抬头看了看穹顶。 虽然始终没有找到神殿的出路，但它机智地发觉神殿是有阁楼存在的，只要它找到阁楼，再掀开上面的窗户，那可就自由了！ 它怀着激动的心情，奋力地倒挂着乱窜，要是熵看到了，准要感叹小白有这技术和柔韧度，要是人类的话真应该去当体操运动员。 “嘿咻嘿咻……” 它就这样不知怎么的进到了一个相当大而恢弘的地方。 往下一望，它竟然还看到了熵！ 而还没等它想明白自己跑到了哪个地方时，那个让它一辈子胆战心惊的外来者出现了。 ！！！ 幸好灯光不亮，小白惊恐且颤抖地倒挂在穹顶的浮雕上，没人注意到。 但是…… 它要坚持不住了！ 第271章 仪式 此刻，熵在欣赏着TA的样貌。 没错，是欣赏。 虽然一开始TA给了她很大的震撼，那种威压也让人喘不过气来，但稳住心神后，她细细打量着TA的外貌，竟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美感。 ……很漂亮。 她目不斜视地凝视着TA，双眼睁大，心底由衷地称赞。 即使仅仅从美学的角度看，TA的构造也十分超然脱俗。 而且这种超越了寻常生命形态的古怪感，仿佛与她彼此间有着某种隐隐的共鸣。 她感觉后背有点发痒，心中涌上一股冲动——将翅膀放出来！ 不不不…… 她攥紧手，连忙用理智压制下这个念头。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在这场仪式中冒头的必要。 …… 有几个侍者面无表情地走到圆台的两边，手上端着金色的盘子，上面放着不一样的东西，有的还是空的。 其中一个侍者走出来，机械地说：“仪式第一项——啜饮花蜜，表达你的忠诚。” 一个盛着像蜂蜜一样金色液体的小碗摆到了安塔尔的面前。 台下的塞纳维目光晦暗不明，他似乎想要做什么，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安塔尔面不改色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咻~” 她的翅膀似乎变得更光彩了些，隐隐折射出蓝紫色的光芒。 TA倒也不说话，浮在空中，无数的眼睛盯着安塔尔，仿若只是个旁观者。 “第二项——” 侍者说，“——斩断过往，显示你的决心。” 说罢，一个摆着一柄锐利长刀的托盘被带到安塔尔的面前。 安塔尔抿起嘴唇，缓缓伸出手，拿起了那把刀，握紧…… “唰——咔嚓！” 她挽了个刀花，刀锋划过空气，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干脆利落地斩下了自己那漂亮的翅膀！ “当啷”一声，长刀沾着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被斩断的翅膀轻飘飘地落在刀上，色泽迅速暗淡下来，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芒。 熵瞪大眼睛：卧槽！这么狠？看着都疼！ “唔……” 安塔尔忍着剧痛，脸色煞白，紧咬牙关站在原地，她感受着身后的鲜血一点点地滴落在地面上，钻心的疼痛从脊椎冲上了中枢神经，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整个人却岿然不动。 一旁的侍者把刀和翅膀小心地捡起来，分别放置到两个托盘上，退到一边。 “第三项——奉献灵魂，宣告你的强大。” TA终于开始有所动作。 “哗啦——” 只见TA那巨大的眼球微微转动，随着一声低沉的响动，围绕在TA周身的金属环缓慢地移动，逐渐露出了一个没有眼睛的空缺。 这个空缺处显得诡异而神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即将填补进去。 “呼……” 安塔尔颤抖着，步履蹒跚地走向那个空缺，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神秘的空隙，深吸一口气，随后闭上眼睛，宛如待宰的羔羊。 紧接着，熵好像看到了一抹残影在安塔尔的身上浮现，比较模糊。 应该是她的灵魂吧。 熵想着。 随后，她看到那灵魂似乎一缕缕地被吸纳入那个金属环的空缺处，那里逐渐显现出一个和安塔尔本人一样的翠绿色眼睛，它短暂地闪现着，与金属环上无数眼睛中的一员融为一体。过了一会儿，这个眼睛又消失了，只留下空缺处微微的震颤。 熵有些恍然： 这么说，环绕着TA的金属环上的各色眼睛……其实是代表着千年以来所有参与仪式之人的眼睛吗？ 好诡异…… “喀拉——” 金属环再次缓缓转动，将那个空缺的地方掩盖起来，仿佛从未存在过。 安塔尔缓缓睁开双眼，表面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她内心的深处，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不可逆的改变。 “最后一项——”侍者紧跟着面无表情地说，“——重新结茧，完成进化。” TA身边的雾气突然涌动，如潮水般涌向安塔尔，将她完全包裹在内。 这些雾气迅速凝结成洁白的丝线，开始在她周围编织，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将她完全吞噬。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过了许久，那个巨大的茧终于开始慢慢裂开，一丝光芒从裂缝中透出，仿佛新生的希望。 “喀嚓——” 安塔尔从里面挣脱出来，身上不着一物，焕发出新的光彩。 她的后背上再度长出那对令人惊叹的蓝紫色蝶翅，翅膀闪耀着如梦如幻的光芒。洁白的茧化作了纯白的衣裙，轻柔地覆在她的身上，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次蜕变与重生。 “啊……” 安塔尔恍惚地站在台上，此刻的她已再无之前疼痛，断翅的痛苦仿若一场幻觉。 侍者恭敬地欠身：“恭喜您，安塔尔大人，您的仪式顺利完成了。” 说罢，这些侍者轻声离开了圆台。 “这样……就完成了吗？”安塔尔喃喃道，整个人还有些迷茫。 熵注意到一旁的塞纳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情似乎很低落的样子。 “嗯，不错。就是破茧的时间有点长，我都开始困了。” TA的灰绿色眼睛无聊地眨了眨，似乎对刚刚的进化过程并不感兴趣。 “感谢大人的恩惠！”安塔尔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和恭敬。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TA不耐地开始赶人，“该滚的都滚吧，接下来——” “砰——咚！” 一道白色的残影从天而降，直直地摔在了安塔尔和TA的中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TA也被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这玩意哪来的？” TA眯着眼，冷冷地盯着下方这团摔得晕乎乎的白色东西，良久，出声问道。 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如同警钟般敲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 全场一片死寂，众人战战兢兢、冷汗连连。 安塔尔也一惊：“这鸟……” 鸟？！ 熵心中一凛，眯着眼仔细望过去—— “小白？！” 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它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惊呼的声音其实非常低，按理说除了身旁坐着的塞纳维不会有别人听见。 然而，TA的眼睛却立刻锁定到了熵这边！ “你……” 第272章 卵生 “嘿呀~” TA轻轻哼了一声，周身的白雾突然涌动，迅速聚拢，变化成一种诡异的形态，将TA完全覆盖住。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巨眼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从雾气中显现出来。 “哒、哒、哒……” 随着低沉的脚步声，那人影逐渐清晰。 众人屏气凝神。 那是……一个身穿白色礼装的“人”。TA的装束一丝不苟，肩上披着长长的白色披肩，衣领正中系着一只优雅的蝴蝶结，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绅士礼帽。这顶礼帽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TA的整个脸庞，只露出TA的一张嘴。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TA唯一保留的原先特征——那四只灰绿色的眼睛。 它们漂浮在TA的身边，菱形的瞳孔微眯着，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让人一时不知是应该看TA的脸，还是看TA的眼睛。 最终，那些眼睛停留在了熵的身上。 “看我发现了什么？” TA勾起嘴角，显得十分愉悦，四只眼睛也愉快地眯起来，“过来吧，孩子——没错说的就是你，不要东张西望了。” 熵：“……” 她停止了左右张望，仿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不情不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该死的小白！我早就应该料到它不安分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它！ 她恨恨地想。 熵侧头看了身旁的塞纳维一眼，他的脸色也明显不好，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此刻再来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许只会更加糟糕，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示意她冷静行事。 “呼……” 眼下没有反抗的余地，熵清楚这一点。 “哒、哒、哒……” 她甚至数着自己的步子，43步之后，她停在了TA的面前。 不过这停的距离有点远，熵甚至站在安塔尔的身后，距离TA还有至少五六米的距离。 不过TA毫不在意，只见TA略微一抬手，地上那晕头转向的小白“唰”地被吸到了TA的手中，甚至有几颗小巧的宝石从小白的嘴里吐了出来。 “咯啦啦……” 宝石掉落在了地面上，熵几乎听得到回声。 “这只鸟，是你的吗？”TA微笑着说，对比之前仪式上的态度，眼下几乎算得上是和蔼可亲了。 “……是的。”熵回答道，“它之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想到在这里，很抱歉……呃，大人。” “嗯……” 那四只灰绿色的眼睛飞到她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会，然后微微弯起，“……真不错。” 眼睛飞回到TA的身边，跟随着TA走到熵的面前。 TA拍了拍熵的肩膀，熵感觉自己立马起了鸡皮疙瘩，与之而来的是后背那呼之欲出的翅膀。 熵咬紧牙关，竭力遏制变成那样的形态。 此刻，TA不甚在意地将小白扔还给熵，然后用轻松的口吻说：“跟我不必这么生分，叫先生就行。或者……” TA看向主殿的所有人，大声说：“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以后见到她记得摆好你们恭敬的姿态——她要是有什么不满，你们的小命也别想要了！” “什么？！” 举座哗然，台上的安塔尔也震惊地看向熵——没人想到TA居然……还能有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 只有塞纳维脸色不变，眸色微沉，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接着，TA灰绿色的眼睛转向熵，很是好笑地盯着她那瞳孔地震的样子：“……或者叫我爸爸也行。” 熵确实很震惊，而且槽点多到她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槽。 这……她又不是来这里演寻亲记的！ 再说她有着亲生父母，哪里轮得到TA……呃，等等—— 如果… 如果说TA的话是真的，那倒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她出生时的那个蛋！ 她从胎生的变成卵生的果然和TA有干系！ 就在熵心里百转千回时，TA伸出苍白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又不容拒绝地捏了捏她的小脸。那手冰凉得跟尸体一样，让她浑身不舒服。 TA的语气遗憾而古怪： “只可惜今天没时间和你培养什么父女感情了，唉！我真是一个为了事业而牺牲家庭的可怜父亲啊！” 说着，便用手抹了抹一旁的眼睛，仿佛上面真的有什么泪一样。 熵：“……” 她从刚才就想说了，这家伙是不是有些戏精的元素在身上啊？ “哦对了，塞纳维——” TA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塞纳维，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我这女儿叫什么来着？” 熵无语：你要不要那么离谱？ “那个孩子叫熵，大人。”塞纳维恭敬的回应。 “喔噢，还算不错的名字。”TA似乎有些敷衍，也不知道记住了没有。 紧接着，TA弯下腰，拍了拍熵手中一动不动像是死了的小白，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了我亲爱的女儿，回去跟你的宠物小伙伴玩过家家去吧！等下的场面少儿不宜，等我哪天有时间了再来陪你，好吗？” 熵感觉到怀中的小白在那一瞬间抽搐了一下。 熵点头乖巧地回应：“……好哦。” TA直起身，冷淡地扫了一圈众人：“行了，在场的各位，该滚的都滚吧！该留下的留下来，为你们的小命着想——都自觉点！” 人群仿佛才从方才的认亲大事缓过神来，连忙收拾着走人，走的时候还都不忘拿复杂的眼神瞥了熵一眼。 塞纳维和诺思两人留下了。 “熵？是吧。” 熵一转头，看到安塔尔微笑地向她伸出手，嗓音柔和，就像知心大姐姐一样，“来吧，我带你回去。” 大美女啊！ 熵瞥了塞纳维一眼，那家伙紧皱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理会这边。 熵牵着安塔尔的手离开了。 她们是最后走的，就在她们跨出门时，一个侍者风风火火地跑了进去。 大门慢慢关上，熵只听到里头的侍者说： “大、大人！雪域那边的星环城也……”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了门里。 熵惊疑不定——听那语气，雪域的星环城……难道也经历了和记忆之域一样的事吗？ “来和我聊聊天吧？熵。” 安塔尔温柔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说，“我也想好好了解一下你呢！” 第273章 时间 当玦再一次来到精神空间，不抱希望地联系安德里乌斯时…… “嗯？”他看到红色的光芒传来回应，心生惊喜，“居然联系上了？！——艾德！” 红色光芒闪烁了下，安德里乌斯的精神体出现在了精神空间。 不过他的状态似乎并不怎么好，玦注意到他的脸上几乎挂满了疲惫，艾德这样的神态玦倒是第一次见，平时这家伙脸上可都是欠揍的笑容。 艾德招招手，龇牙笑：“嗨呀~真是好久没联系了。” 玦皱眉：“你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为什么联系不到你？你是去往熵那边了吗？熵怎么样了？” “慢点问，伙计。” 艾德飞到精神空间下方的懒人沙发上，让自己整个人陷了进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叹谓，“唉……不得不说，你们这次来到的这个世界是真的棘手。” “……怎么说？” 玦跟了过去，想了想，他顺便也把阿里斯特、沙厄和兰德尔也叫了进来。 阿里斯特看到那个瘫在沙发里的红色家伙，眉头一挑：“安德里乌斯？你似乎伤得很重啊？” 沙厄连忙问：“是熵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玦抿了抿嘴唇，来到艾德身边，伸手附在他的大脑两侧，力量潺潺流淌过去：“我先给你舒缓一下精神，这样你应该会好受一些……怎么样？” “嗯……确实好些了，谢了小家伙。” 艾德眉头舒展了些，他微微抬头，掀起眼皮看向众人，“那么，我就开始讲述一下熵那边的事……”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玦也跟艾德同步了他这边的情况。 听完后，各位若有所思。 玦恍然：“熵真的在那颗星球上！没想到……还长出了翅膀和光环？那我……” 这么说来，他或许也可以长出来，只是需要一些力量的激发。 他问：“那你知不知道熵看到的是什么记忆？怎么会爆发那么强大的力量？” “不知道。” 艾德轻轻摇头，“我唯一知道的是那份记忆很是久远，如果她能吸纳那份力量，多少就能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当时情况紧迫，我前前后后被那个叫维尔特的家伙杀了差不多10多次，实在无力继续停留在你们如今在的那个世界了，就没来得及问。 如果说她现在可能在的地方……” 艾德晃了晃脑袋，“嗯……应该会是生命之域吧？那个所谓的外来者十有八九也在那里。” 沙厄担忧道：“那也实在太危险了！照你这么说，熵就算力量得到了加强，充其量也就是打得过域主——而那个外来者能够一直支配着那些域主，说明TA的力量肯定远高于他们！” 玦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他又转向艾德，认真道：“谢谢你，艾德。保护了熵那么久，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 艾德随意地挥了挥手，似乎不怎么在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 玦沉吟了一会：“我要先去智械的总枢了解一下星环城的情况，那里说不定也有关于那颗星球的更多消息……如果可以的话，我应该会试着与那些智械交涉，看看它们能不能答应带我去往那颗星球。” 兰德尔点头补充：“如果是普通的飞船，想要到达那颗星球似乎是不可能的。根据之前的信息，似乎只有智械才能与那颗星球达成什么联系。” “你们没有发觉一个问题吗？” 半晌没说话的阿里斯特终于开口，他深蓝的眸子微沉，表情严肃。 玦：“什么？” “玦，我跟你提到过，你和熵到达每一个世界后，这些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会变得一致。” 玦缓慢点头，眼神疑惑：“我记得……怎么了吗？” “时间，玦。时间有问题。” 阿里斯特的眸中闪过寒芒，“你想想，星球外的人无法登录星球，又有安德里乌斯说的这个世界‘重启’的元素……以及最关键的，你一直联系不到熵…… 要知道，你的精神空间甚至能将我们几个不同世界的人联系起来，而且你和熵的联系又更加紧密，在这个世界却只因为距离而断开——可能吗？ 玦，尽管这不可思议，但很可能星球内外的时间是不一致的。简单来说……” 阿里斯特顿了顿，沉声说道，“熵在过去，而你……在未来。” …… 所有人都静默了。 如果涉及到时间，那确实有些地方能说得通了。 但同时，这个世界也比预想的要更加麻烦了。 “可是……”玦艰难地开口，“……为什么智械能够联系那颗星球？而且我激发星环城一号的光芒，艾德分明也看到了啊？” “非要说的话，估计又要扯到那个外来者的身上。” 阿里斯特分析道，“TA可能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与智械之间建立了一种通道，我那些X俱乐部的同僚们倒也有过相关研究——不过需要相当恐怖的力量才能建立起来，而且维护也需要很多能量。 在那样的通道里，人就会像四维生物一样，在时间中穿梭，从过去走向未来将成为一种实质性的可能。 至于你激发出来的蓝光……好好想想，艾德看到的是从记忆之域的宫殿升起的蓝光，而不是从天而降的蓝光——这有很大的区别，只能说明每个域的宫殿都与星环城有着某种深切的联系。” 玦感觉头好痒，脑子要爆炸了。 如今好不容易揭晓了有关这个世界的一角，困难程度却直线上升！ 所以说，他还必须让智械答应带着他去往那颗星球……毕竟也没有别的通道。 啊啊啊啊——好烦啊！ “一步一步来吧。”沙厄叹了口气，“小心为上。” “嗯……” 玦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下次见……对了艾德，你记得好好休养哦。” 艾德点点头，他瘫在沙发里，一点都不想起来的样子：“行了，再见吧。” 玦掐断了精神联系。 回到现实中。 “嘿！你醒了？” 5179兴致勃勃地招呼着他，指着飞船外说：“我正要跟你说呢，看前面——我已经能肉眼看到智械总枢了！不久就能到了！” 第274章 总枢 智械的总枢比玦之前看到的两座星环城都大很多。 它的整体形状类似于一个巨大的十字，横贯在宇宙的背景中，呈现出一种非同寻常的壮丽。十字形的设计不仅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也赋予了它一种流线型的优雅感。 它的四条臂膀从中央向外延伸，仿佛在无尽的虚空中无声地展开。那种优雅的延伸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悬浮在太空中，而更像是在一种静谧的舞动中，仿佛它自身就是一部分宇宙的流动与呼吸。 尽管总枢的外表庞大且复杂，令人意外的是，它周围的驻守力量却显得相当稀少。 寥寥无几的智械在总枢周围安静地漂浮，似乎对外界的一切保持着冷漠。它们并不表现出任何紧张或防备的姿态，让人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片区域是安全且和平的。 5179低头看着导航屏幕：“别以为智械少就放下警惕心，里面该有的警戒系统一个不少，相当棘手。我上次来的时候，一路上的陷阱可是弄死了不少兄弟姐妹呢。让我想想飞船停在哪里比较好……” 玦：“哦。可是……它们好像在让我们进去欸。” “什么？怎么可……”5179顺着玦指的方向抬起头，惊愕道，“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透过飞船的舷窗，他们可以看到总枢的港口处，有一些智械举着手势，示意他们将飞船停过去。 5179脸色变得不太好：“已经被发现了，光学隐形居然也没用……这是陷阱么？” 兰德尔说：“目前看来，它们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不过显然，我们到来智械总枢是被预料到的。” 这么想，δ之前就是有意引导他们来到智械总枢的……它似乎早就确信兰德尔不会背叛玦。 那这又是为什么？ 明明可以在星环城二号就抓住他们，又为何非要让他们来到智械的总枢？ 总不会是为了省那点燃油费吧？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就顺着它们的意思停到那里吧。”玦说，“此刻再躲避也没用了，到处都是监控。” “行吧。” 5179点点头，将飞船慢慢驶入了那边的港口。 ----------------- “欢迎几位来到智械的总部。” 港口的智械十分人性化地向他们鞠躬，姿态谦和而不失尊重。 看到玦他们警惕的目光，礼貌地说，“几位放心，我们没有扣留你们的想法。如果想要离开，你们随时可以走。” 5179狐疑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走也可以？” “当然可以。” 港口的智械依然不卑不亢道，“我们绝不会阻拦。” 玦：“……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在其他星环城做的事吧？即使这样也愿意放我们离开？” “总枢欢迎所有来探寻答案之人。”那个智械操持着温柔的女声说，“如果几位想要追求一个答案，那这里当然会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几个人面面相觑。 玦试探地说：“那……我们随便进去都可以？” “这当然不是，毕竟不是所有问题都能有答案。几位如果做好准备的话，我们会有专门的智械带各位去经受资格的考验。” 那智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给他们时间消化信息，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考虑到舟车劳顿，倘若还没做好准备，我们也会为诸位准备好休息的地方。” 几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5179舔了舔嘴唇：“那……我们要求休息一会。” “好的，请跟随这位智械。”港口的智械示意另一位智械走上前来。 这名新的智械向他们点了点头：“几位请随我来。” 在转身跟随之前，5179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飞船，那智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忧，微笑着补充道：“请您放心，各位的飞船我们会妥善保养好的。” 5179：…… 这些智械越贴心，他内心的反感越发强烈。 当初压缩人类生存空间时，面对那么多饿死病死的人怎么就那样冷漠无情？现在装什么恭敬礼貌？真是虚伪！ 他冷哼了一声，略显讽刺地说道：“行啊~那走吧，你爷爷我快累死了！” 那智械依然不为所动，姿态平静而优雅，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请。” 5179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他磨了磨牙，眼神狠戾，恨不得撕碎这些机器人。 玦拍了拍他以示安慰：“我们走吧，5179，先休息一下再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 “……嘁，行吧。” ----------------- 在智械的引导下，几人到一个类似人类招待所一样的地方下榻休息。 房间内，三人围在一起。 5179满脸愁容：“咱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那些智械的眼里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过来本就是为了寻求关于星环城和那颗星球的关系的？” 玦瞥了他一眼，“就算我们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这么大的总枢，也十之八九找不到这么关键的信息。” 兰德尔赞同：“玦说的对。δ说过，这类消息是严禁传播出去的，所以这类信息很可能在总枢的最中央、最核心的地带。仅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无法忽视那么多智械直接闯进去并有足够时间读取的。所以说……” 5179：“……我们只能经受它们说的什么资格的考验？” 玦点点头：“没错，这一次，咱们只能正大光明地进去。” “可……我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啊。”5179挠挠头，“我们来到这里感觉就像被设计好的……” 玦叹了口气：“如果它们要抓我们，早在星环城二号就可以成功……它们或许的确有什么别的打算，但目前看来，至少不会是杀死我们。” 兰德尔：“是的。既然把我们叫到这里，那我们不妨就照着它们的意愿来，如果真到了危急的阶段……” “……我就把小黑叫出来。” 玦低下头，对脚下冒出一团黑泥的小黑说，“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呀，小黑。” 小黑有点颓废：“咕嘟咕嘟……” 玦向它保证：“回头给你补上冰激凌……一定！我说到做到，随你吃！” 小黑开始激动：“咕嘟咕嘟！” 第275章 一个问题 三人休息了几天，力图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智械说的什么考验。 玦的身高蹿得很快，如今看起来已经有14岁的模样了。 “我们准备好了。” 玦对这几天守在门口的智械说，“可以接受你们的考验了。事先问一句——有生命危险吗？” “您说笑了，其实我们对来访者的考验并非一定是什么打打杀杀。”智械平静地说，“而且考验因人而异，只要通过，那答案自然会呈现在你们的眼前。” 它话锋一转，继续说：“不过，如果各位想要离开，我们也不会阻拦。当然——” 它看向兰德尔，“——兰德尔先生倘若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也欢迎。” 兰德尔：“我？” “是的，这里欢迎所有的智械。您如果愿意，大可以生活在这里。” “……那就不用了，我不喜欢呆在这种地方。”兰德尔拒绝。 玦听到兰德尔的措辞，看了他一眼。 “啊……喜欢……” 眼前的智械微微歪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这样的情感词句，居然会被用在一个智械的身上。啊，抱歉，是我多话了。几位准备好的话，就随我来吧。” 在智械的带领下，他们在庞大的总枢内部左拐右拐，穿过一条条长廊。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楼前。大楼的外观冷峻而现代化，充满了科技感和压迫感。 进入大楼后，他们乘上了一台仿佛没有尽头的电梯。这台电梯无声地向上攀升，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倍，几乎让人忘记了外界的存在。经过漫长的几十分钟，电梯终于在一层深处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众人又穿过一段长廊，而在一扇厚重的大门前停下，门的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合金，坚固而威严。 5179指了指面前厚实的大门：“你的意思是……走进这个门就可以了？” “是的。”智械说，它的语气依旧平淡，“祝各位顺利通过考验。” 言毕，它向他们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了。 …… 三人互相看了看。 半晌，玦率先开口：“既然如此，来都来了——咱就进去咯！” 5179耸耸肩：“行吧。” “呼……” 深吸一口气，玦伸手推那扇门。 ……没推开。 “呃？”玦又使了使劲，仍然没推开。 “嗐，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来！” 5179挤开玦，在机械臂的作用下奋力推着，他的脸色都涨红了，看得出用了不少的力气，“嘿呀——！” 门，纹丝不动。 “这门不是推的。”站在一旁的兰德尔默默说道，“应该是需要身份验证的。” 5179颇为尴尬地直起身，无语地瞅着兰德尔：“大块头，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在分析。” 兰德尔一板一眼道，“这门有些特殊，并不是普通的什么脸部识别。而是需要每个人将自己的力量传输过去——也就是说，只有筛选者才能够经受考验。” “这样么……” 5179试着将自己的手放到门上，闭上眼，将信将疑地调动自己的力量…… “啊！门开了！” 玦惊讶地抬起头，大门向两边徐徐打开……从门口向里面张望，可以看到在一条长长的走道尽头，笼罩着一层灰色的，方块状的光芒，仿佛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5179抬起脚，顺利地走了进去。 玦紧随其后，也试图迈出步伐进入门内。然而，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碍了他的前进，让他无法跨过那条看似空无一物的界限。 “这是……”5179转过头，有些惊疑不定，“你们过不来吗？” 他走过来拉住玦的手，试图将他拽进门内，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玦依然无法迈过那条无形的障碍。 “咔——” 与此同时，大门在缓缓关上。 玦终于放弃了尝试，抽回手：“看来，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他看向5179，面色认真地嘱咐：“小心为上。” “明白啦！”5179微微一笑，露出他特有的那种不羁的表情，大咧咧地向他挥挥手，“你们等下也要小心！” 玦：“嗯！” 5179转过身，眼中却是难得的严肃与认真。 他盯着前方那灰色的光芒，一步步地，坚定地向那里走去。 他当然……也有想要寻求的答案。 …… “砰。” 大门关上了，只剩玦和兰德尔在外头了。 “这次，我来吧。”兰德尔上前一步，将手覆在门上，指尖微动。 没一会，门又缓缓打开。 这一次，他们没看到里面5179的身影，而在走道的尽头，是蓝色的方块状光芒。 不过不同于玦之前在星环城激活的中枢方块，眼前的要小很多。 兰德尔走了进去。 玦又不死心地试了试——果然，他还是进不去。 “啧……”玦撇撇嘴，“明明兰德尔力量的源头也有我的一份嘛！” 难道说兰德尔的力量严格意义上已经算是独立的个体了？ 兰德尔看向玦：“玦，你等下要小心。” “……我知道了，你也是。” “咔……砰。” 门又关上了。 ……接下来，就到他了。 玦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小心地将手放了上去，呼应着体内的力量。 “咔——” 门再度打开了。 兰德尔的身影也不见了，而走道尽头的，也不再是什么闪烁着光芒的东西。 玦：“……” 那是……一个智械。 它坐在走道的尽头，似乎在等待某人。 玦的眸子闪了闪，深吸一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咔——砰。” 大门合上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玦不为所动，面色平静，一步步地往前走。 “哒、哒、哒……” 空荡的房间里，只余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玦盯着那个奇怪的智械，随着慢慢的靠近，他心中也思绪纷繁。 为什么他的考验是一个智械？ 那个智械一动不动……（玦眯起眼睛），似乎看起来与其他的智械也很不一样…… 它究竟会带来什么考验？ 终于，当他在其面前停下脚步时，那个智械开始有所动作。 “很高兴见到你，玦。” 那智械抬头看向他，发出柔和的女声，“你的考验——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第276章 童年的剧目 玦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女性智械。 它不光在感觉上让玦有些微妙，外形上与之前见过的智械也有一些区别。 这个女性智械披着一身轻薄的白纱，纱衣随意地垂挂在身上，与其银色的身躯相映，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对比。衣物的扣角由一种银色的材质别住，形成了一种简洁而高贵的装饰。同样的银色材质也被巧妙地用作头冠，戴在它的头上，头冠的设计简约而优雅，线条流畅，散发出一种古典的美感。 它的整个装扮颇具一种智者的风范，仿佛从古老的传说中走来，与它那神秘而深邃的气质相得益彰。它静静地坐在那里，银色的身躯在白纱的映衬下更显得奇妙和神秘，给人一种超脱于生命形式的、纯粹的智慧的美感。 玦心想：看起来，它应该是像δ那样的比较特殊的智械。但似乎更特殊一些…… 玦：“你是谁？” “确实，按照人类的礼仪，报上属于自己的代号是一种礼貌。” 它站起来看着玦，语气有些空灵，“我的代号——α。” “阿尔法？”玦侧了侧头。 听起来，像是这些智械的首领，想来它应该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不过眼下，若想让它回答自己的疑惑，还是要先完成考验。 玦：“你刚才说我的考验……是回答一个问题？” 阿尔法轻轻点头，一瞬不瞬地盯着玦：“是的。” “什么问题？”玦眯起眼睛，严阵以待—— 可别是高数吧？他现在连小学生数学竞赛题都做不出来了！ “不急。”阿尔法似乎嗓音含笑，它轻轻抬手。 “哗——！” 就在这一瞬间，玦脚下的平台突然涌现出一缕缕白色的光辉。这些光辉如同液体般在平台上流淌，逐渐汇集到玦的身边，形成一道闪烁的光环，将他包围起来。 玦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光辉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他不禁整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自觉逐渐沦陷、恍惚，灵魂甚至在战栗，而且这种难言的控制，就连他的力量也难以抵抗！ 陷阱？！ 玦在那一刻惊疑不定。 可，这有必要吗？ 他倏地盯向阿尔法，强撑着精神，咬牙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尔法仍然保持着那种宁静而从容的态度，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别紧张，这只是考验的一部分。” 看着玦一点点地被白光吞没，它轻轻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请你……再度推演曾经的梦——在梦的最后，我将提出那个问题。” “你……！” 玦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第一幕。 懵懂的孩童，站在一片由血与火交织形成的战场上。 轰——！ 炮弹在他耳边擦过，那炸起来的碎片穿透那些奄奄一息的人的身躯，鲜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每一株在夹缝处伸出枝芽的花草。 “不、不……” “好疼……呜呜……好疼啊……”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杀害我的孩子！” “家……呵呵……我们的家没了……” “拼了！我们拼了！就算是死，也决不允许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把我们的族群赶尽杀绝！” 无数家园被毁的流民，或是声嘶力竭地拖着破烂不堪的身子向隐蔽处爬行；或是满身鲜血地红着眼奔向那些向他们投掷炮弹的敌人；或是抱着家人的尸体麻木地呆坐在原地，不一会大脑就被子弹击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小小的熵玦，此刻才是刚学会走路的年纪，他那双稚嫩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鲜血不是由医生的针管抽出，而是生生地被炸了出来…… 四周遍布人类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和恐怖的血腥味。 “咕咚！” 他瞪大眼睛，一个少女的头颅被炸掉在了这里，附近甚至都没看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部件，可见炮火威力之大。 “……” 熵玦浑身颤抖地盯着那个被鲜血浸润的、只剩上半边的头——那双眼睛仍然睁着，圆溜溜地瞪着虚空，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这对一个才两岁的孩子来说，冲击性未免过大了。 理所当然的，他终于忍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可怕的场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他现在走路都不顺溜，更别说应对这种可怕的场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无助。 他也没注意到，那些子弹几乎都仿若无物地穿过他的身子飞过，更没有其余人看得到他。 熵玦条件反射地大哭：“呜呜……妈妈——！” “……这就是你要学的第一课，熵玦。” 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声音平静又透着一抹冷漠，“学习人类残忍的理性。” “妈妈！” 熵玦此刻一点都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他哒哒哒地跑过去，伸出手，要求母亲像以往那样将他抱起来，再哄哄他。 “抱！抱抱！我……害怕！” 他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拽着母亲的衣角，满眼都是信任与依赖，却被对方不留情地抽了出来。 女人按住他的肩膀，转过他的身，强制让他看那些炮火连天、鲜血淋漓的画面。 熵玦牙齿打颤，眼泪不断滑落，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呜呜……” “看清楚了——在人类社会，一切都可以交易。” 母亲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从未有过丝毫的温暖。她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土地、人口、性命、尊严……在理性的冰冷天平上，没有无价之物。我要你理解，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乃至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可能在星球的历史上、在人类的社会中被衡量过无数种演算方式。” “你要记住——没什么不可衡量之物。” 她沉着声音，“不要将你的信任轻易交由他人，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唯独……” 她顿了顿，“……唯独你自己不会。” 第277章 童年的剧目（2） ……第23幕。 经过多个夜里面对这样血火纷飞的场景，熵玦总算能勉强适应这样可怕的场景。 不过他小小的双腿仍在打颤——不论看多少次，仍处于懵懂时期的他都本能地对那些尸体和残肢产生抵触。 “不错，看来你已经初步习惯这样的场景了。” 母亲再度化身到他的梦境之中，她面上仍旧是冷漠的神情。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血肉横飞，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说：“接着，你要开始理解这些场景的逻辑和背后的动机。你看——” “对于A方，这次大规模的进攻有着强烈的宗教因素在，毕竟A方的种族构成中有8成都属于相关的教徒，他们这次发动战争的间接原因就有对B方族群中异教徒的仇视； 于此同时，A方的种族属于善于征战的的游牧民族，即便B方居住在地势陡峭之地，A方也能通过过往的经验分析出妥善的进攻方法。当然，最为关键的，是A方在战争中的武器，那些又是由远处的某个大国提供的，意图是在A方战胜时能够瓜分B方的矿产、土壤等珍贵资源……所以一开始也是这个大国在刻意煽动A方对B方的仇恨民族情绪……以及……” 她丝毫不管小孩在两三岁的年纪是否能听懂这些高深复杂的地缘关系理论，自顾自地讲述着，仿佛熵玦真的能懂一般。 “……行了。以上，你听懂了吗？” 说了一大堆，她终于停下，看向一旁傻眼的熵玦。 “我、我……”熵玦期期艾艾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角，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我饿了，妈妈。” 他确实一点没听懂，但肚子发出的响声告诉他，现在应该起床吃饭了。 女人：“……” 她有些无语地摸了摸他的头，叹气：“没关系，慢慢来。我当然不能指望你立刻能理解这些复杂的理论，你又不像我……” 她嘀咕了什么，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蛋，调侃道：“不过你还真是心大，就算已经适应了这样的场景，居然还有心思吃饭？” 熵玦一脸傻笑，他就知道，妈妈还是在意他的。 女人突然又站起来，捂着脸，在熵玦看不到的地方自言自语：“不行！就算小玦那么可爱，我也绝对要在梦境中扮演好严酷冷漠的教官角色！绝对……绝对不能被他的可爱蛊惑！绝对不能心软！” 熵玦奇怪地拉了拉她的手，歪着头，眨巴着双眼：“妈妈？” “咳哼！” 女人调整好了心态，咳嗽了几声，面上恢复严肃：“既然你现在理解不了，那我们就一直解析这样的场景，直到你理解了，我们再跳往下一个步骤。” 虽然不明所以，但熵玦还是点头：“……好哦。” ----------------- ……第174幕。 “……还包括两地间的宗教问题。” 三岁的熵玦已经能流利回答上母亲提出的每一个细节了。 “好。接下来……”女人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小，她和熵玦仿佛站到了一个上帝视角，俯瞰着人间种种。 母亲：“接下来，我要你作为操控者，操控对象或许是下方战场上的任何一个人——士兵、将领、流浪汉……甚至可能是一株杂草、一簇灌木。” 熵玦不解地问：“操控他们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女人说，“看看你对这场战争能做到多大的影响。你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也可以去救下每一个你能够施以援手的可怜人；你可以一声令下要求撤军，不过也可能被更高层视为碍眼之物无情抛弃……而最重要的……” 她点了点熵玦的心口，“是要遵从你的本心。不要被人类社会的条条框框禁锢住，去理解世间在你每一个动作之后的每一份变化，知道了吗？” 熵玦似懂非懂：“……哦。” 他歪着小脑袋瓜，又想了什么，突然说：“妈妈，那我今天可以吃到焦糖布丁吗？” 他记得昨天一家人逛超市买了相关的食材，他和爸爸都很喜欢妈妈做的布丁。 女人被他这跳脱的话弄得一愣：“呃……可以。行了，你不要给我打岔，”她正色道，“操控结束之后，记得向我汇报你的进程和每一步的逻辑，明白？” “明白哦！”熵玦听到能吃焦糖布丁，挺直了腰板，整个人都积极了很多。 “行，那开始吧。” 女人挥了挥手，熵玦的意识瞬间被投入到下方一个随机的生命体上。而她就以这样的上帝视角，全程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真不知道这孩子跳脱的脑回路是哪来的……” 她嘀咕着，注视着下方的眼神中却藏着一丝温柔，“哼……肯定是跟他爸学的，那个家伙……也总是喜欢和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她又垂下眼眸，似是叹气：“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快些成长起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还能……” …… 在之后的数个夜色中，熵玦走马观花般经历了好多的人生。 在第175幕中，他是一个刚刚入伍的士兵，虽然理论上的知识知道不少，但实际要做什么时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他被推搡着上了战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旁边战友大喊一声“趴下！” “砰！” 他被炸弹轰死了。 不过还好，梦中不会有真实的疼痛，他只感到眼前一黑，再度睁眼，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战争仍在继续。 母亲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继续。” ……第183幕，他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中的孩子、孙子都上了战场，奔赴前线。 他试着奔走呼吁停战，向公众揭晓战争的丑恶、草菅人命与当局对贫苦人民的视而不见。 然而不消两天时间，他就被强行抓走，以叛国罪被处死。 战争仍在继续。 母亲挥挥手：“继续。” ……第189幕，他是一个妙龄少女，被敌方抓起来，那些肥头大耳的军官搓着手，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他趁乱夺过一旁的枪，“砰砰！”几下，将在场的人全部伺机杀死。 他跑向战场，可时机太晚，战争已然白热化，疯狂的人们在被鲜血浸泡的土地上撕咬着彼此，他们杀红了眼，即便是残肢断臂也恨不得将敌人的血肉啃食下来。 他已然无力阻止什么。 上帝视角的女人放下手，刚才她差点要将熵玦换一个身体了。 她顿了顿：“……继续。” 第278章 童年的剧目（3） ……第223幕，他变成了一个教会青年牧师，他试图通过外交和私下对外交易教会财产停止战争。 他做得很隐蔽，很细致，与各方几番周旋，最终也成功救下了周边几个村庄的人的性命。 但个人的力量始终局限，战争的洪流滚滚向前，他只做到了将战争推迟了些日子，但该来的屠杀仍然到来了。 “……” 他不会苛责自己——人能够救到眼前的人已经很好了。 ……第243幕，他变成了一个有个头衔的中年军官，但他实在太累、太厌倦于什么拯救与救赎。 说到底，一切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不仅选择袖手旁观，更百无聊赖地随便抓一些敌军和流民，每天就用刀剑在他们身上戳来戳去。 “啊——！！！” 看着那些人哀嚎求饶的样子，他有些好奇，就像会用开水浇蚂蚁窝的孩子一样，盯着那些人的反应。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那些人见到他也不问什么情报，只是折磨他们，心知碰上了变态，痛哭流涕地要求死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就像小孩会突然放弃手中的玩具一般—— “砰！” 抬手开枪，鲜血喷溅在了地上。 ……第257幕，他变成了战场上的一簇灌木。 灌木？ 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后，他索性摆烂，每天晒晒太阳，看着那些厮杀的人用尽每一颗子弹力图杀死对方。 这一刻，他觉得很无聊。 那些战争的理由重要吗？ 他想。 这些人类，本就长期在刻意的引导下积攒着心中的仇恨…… 而那些上层人也恰好借助这股仇恨，通过战争为自己敛财，明明都准备好随时跑路了，居然还舔着脸将这场战争命名为什么“卫国战争”。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尝试，试图救出更多的人……在那些尸位素餐的人眼里，估计也只是个笑话吧？ 为了打发时间，他将注意力放在那些瘫倒在地，要死不活的人的身上。 他看到一些人扭曲着残破的身体，艰难地试图从死人堆中爬出来。有些人刚刚露出头，就被敌军无情地射杀；另一些人虽然幸运地躲过了敌军的视线，却难逃厄运——要么被难民抢走了仅剩的几个硬币和全身的衣物，要么因伤口失血过多而慢慢死去。 啊……真没意思。 ----------------- 上帝视角中，女人的身边又显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看了看下面熵玦的一举一动，凑到女人身边搂住她，语气亲昵：“亲爱的~咱们没必要对小玦那么严厉吧？他还不到4岁啊？你这也太揠苗助长了吧？” 女人用手堵住他想要亲过来的嘴：“你也知道小玦是特殊的，他被我们造出来时，就注定有着不一般的未来。”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黯然，垂下眸子：“而且，我不知道哪天就消失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我的痕迹。而小玦的特殊性……保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利用——我至少希望他能够坚强地面对那一切。” 男人抓紧她的手，与之紧扣：“不会的。” 他盯着爱人那让人魂牵梦萦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的痕迹不会消失。至少……在我的帮助下，以你现在的稳定性，起码应该10年里都不会消失。” 女人叹了口气，轻吻着男人的唇角，目光中带着丝哀愁，她轻声说：“可我总会消失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男人沉着声音，深邃的眼眸映着爱人的模样，“……我会去找你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跨越多少世界，我都会去找你的。” 女人对男人的宣誓避之不谈，她目光落到下面的熵玦上：“我感觉这个场景基本差不多了……让我想想下一个弄什么好……” 工业革命？文艺复兴？还是独立战争？人权运动？ 不论如何，她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让她的孩子能够充分地向她所期望的——完全的“人”的方向靠拢。 她相信这一切并不会没有意义。 ----------------- ……第278幕，这次他是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了。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就是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一。 “先生，战争下一步需要继续推进吗？”士兵恭敬地问道。 他抿了抿嘴唇，一时无语。 得益于现实中父亲的引导，他虽然对这一切感到无趣，但始终没有变得麻木，没有变得像机器人一样只会冰冷地看待世界。 他能够品味那些挣扎在困境中的人们的呐喊；能够体悟每一份劳动的艰辛；也能多少理解每个人、每一次选择背后的逻辑。 所以…… 他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说：“……终止战争吧。” “什么？！”士兵的反应倒更激烈一些，“先生，我们怎么能在这时就停下脚步？！我们就快赢了！杀光那些人不是我们正想要的吗？！” 士兵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疯狂：“先生，恕我不能听从您的命令！全军上下如今都期待着战争的结果——就算您现在想要收手，也不会有人答应的。” 他盯着眼前的士兵，良久。 他明白了，有些事情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做，要么做就做到底，想着能在中途反悔最终只会两头不讨好。 “……” 他面色平静地拿起手边的枪。 士兵眼中闪过战栗，以为他要杀了他，但始终没有挪动脚步，甚至慷慨激昂道：“先生，您想杀我就杀吧！但战争已成定局——这是必然的，是对面那些人必死的命运！” 呵…命运…… 熵玦不说话，将枪反过来，对准自己。 “你说的或许没错。”他轻声说，“但至少，这个身体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什么？！等等！” “砰！” 他饮弹自尽，结束了这具身躯罪恶的一生。 …… 这场战争，他前前后后在不同人的视角上反复推演了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 事实证明，无论掌握多么完善的信息，在时代面前，个人微弱的力量总是不值一提的。 他回到母亲身边，凝视着那熟悉的面庞，看着那亲切的身影一点点地淡去。 记忆慢慢回笼，心中全然没有母亲要他经历这些磨难的埋怨，只有思念留在了心底。 一声呢喃脱口而出：“……妈妈。” 他还是喜欢吃焦糖布丁的。 玦这样想。 第279章 有关命运 从方才那番童年的记忆中回笼后，玦的脸色不大好。 他看着眼前与小时候第一次经历的梦境无异的场景，看着那漫天战火和厮杀的士兵与平民，不吱声，也不作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这场战火慢慢熄灭，直到耳边的哭声慢慢力竭——他的目光无悲无喜，只余平静。 “我还以为你还会做什么呢？不继续推演了吗？”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母亲的身影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代号阿尔法的智械。 它双手环胸，身上的白纱飞扬，没有沾到一滴血。 “唰——” 周围的环境迅速变转——血与火的战场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宇宙深空。 群星明灭不定地在黑暗中闪耀着，诉说着沉默，仿若旁观者一般见证着一切。。 玦浮在这个模拟的太空中，向上抬头，甚至能看见那颗被星环城围绕的星球。 不过此刻的他并不在乎这一切，只是死死地盯着阿尔法。锐利的目光几乎要穿透它的外表，直通本质。 它歪着头，发出疑惑的“嗯？” “你到底……” 半晌，玦缓缓开口，他沉着声音想稳住自己的情绪，但尾音的微颤却表明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惊。 “……和我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终于只问了这一个。 为什么它居然能完美地模拟出母亲的样子？ 就算是根据他的记忆模拟的也有些牵强，因为那一颦一笑、说话习惯、甚至是无意间的小动作都是玦不曾记住，但一看到就立马熟悉起来的样子。 而且，阿尔法面对他的记忆……那种姿态实在太理所当然了！仿佛早就知道关于他母亲的事。 可是……可是…… 母亲居然会和别的世界有关联？！ 玦现在满脑子的糊涂，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智械与母亲有着某种莫名的关系。 “呵呵，玦先生。别忘了，你还在经受考验呢。” 阿尔法轻笑一声，“现在还没到我回答问题的时候哦~” “……” 玦瞪着它，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说出你的问题。” “你小时候应该经受过不少像这样的磨炼。” 阿尔法转头看着远处的星球，说，“也应该深刻认识到——很多时候，无论多少的努力，总是难以撼动历史滚滚向前的车轮。” 它顿了下，仿佛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不可触及的未来：“所以……我的问题是——你如何看待‘命运’？” ----------------- 命运？ 关于这个词，它的身后可以是感叹号，代表着惊叹与敬畏；可以是句号，表示一种无可奈何的接受；也可以是破折号，象征着未尽的思索和延续的旅程…… 它是人类亘久不息乐于谈论的话题，古往今来，无数的学者、作家，以及无数的神话都在有意无意地谈论命运这个主题。 在近代，科学试图为命运提供一个更加理性的解释。或许最接近答案的，是所谓的“光锥内的视界事件”——根据相对论的描述，只要站在足够遥远的地方，使用足够精密的仪器，过去发生的每一个瞬间，都可以如同一部老电影般，在观察者的眼前重新上演。 但玦明白——此刻阿尔法问的，是能够贯穿过去与未来的，那种不可捉摸的命运——正如他小时候在梦中做出的每一次尝试，或许的确有所改变，但大体的历史方向都是不变的。 “……”玦垂下眉眼。 命运不仅仅是过去的回声，它还贯穿在人类脚下的每一步，悬挂在头顶的每一片星辰之间。 它是每一个选择后的结果，每一个犹豫的瞬间，每一个无法预见的未来。 在时间长河上无数个瞬间，或许人们一直在追问：我们能否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还是注定要被命运的洪流裹挟前行？ “……” “就我个人来说……” 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如果命运不存在，那么上帝已死就是无可置喙的事实，那些有所信仰的人的精神世界或许会崩塌，那些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或许会欢呼喝彩……” 他目光淡然，继续说：“而如果命运存在，那智慧生命可能真的自始至终没有自由意志可言——我们或许是缸中之脑、或许是某个存在的棋子……甚至——可能是某本小说里的人物……” “这种情况下，在命运的操盘手看来——那些人类一步步精神上的觉醒，为自由而奋斗的意志，以及反抗不公的呐喊……或许也是相当可笑的吧？” 玦抬起手指，指向那颗星球，黝黑的眼睛映出点点群星的光亮： “就像每一颗星球，即使寿命对人类来说望尘莫及，但在历经漫长的岁月之后，也注定变为白矮星、中子星或是黑洞……在宇宙的命运前，人类的动作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阿尔法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虚无和麻木么？” “不。” 玦闭了闭眼，而后转向阿尔法，唇角微微勾起，释然道：“因为，人是活在当下的。” “尽管用【我思故我在】这个回答能一定程度上对所谓的命运进行反驳，但我认为，这只会让自己陷入自证的陷阱。” “人就是人，即便每一步都踩在了某种命运的预言上，也不可否认——对个体来说，当下的每一步都是由自己开拓的。该做的事，也并不会因为什么命运就让步。” “……” 阿尔法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解析他的每一丝表情，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玦也不再说话，他的回答已经完毕了。 “你……” 阿尔法慢慢开口，“你的父亲……确实也教会了你许多。” 尽管残酷，但不得不说，熵玦的父母对他的教育是成功的——当然，其中也有他本身的特殊性在。 玦一愣：“你还认识我的父亲？” “当然不，只是能预测到。能让你母亲看重的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 阿尔法轻轻一挥手，远处模拟的星球忽然缩小成一个巴掌大的球体，停在它的手上。 “你说的或许没错，起码从价值观上的确可取。” 它说。 它手中的星球熠熠闪光。 “但……对于这颗星球来说，它的命运的确是切实存在的。” 第280章 观察者 玦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说你预测到了这一切？” “你可以这么说。” 阿尔法淡然看着手心那小小的星球，仿若上帝般对其进行俯视，“不过更准确地说——不是预测，是笃定——对我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是确定的事实。” 玦眯起眼睛：“事实？难道说，你连我是个外来者这件事都能预料到？” 来到这个世界分明不是他和熵的本意。还是说，微垣与这个世界有过什么联系？ “或许对你来说不可思议，但我的确可以。” 阿尔法回答道，它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深空，“我在这个世界已然存在很久了，每分每秒都在演算万物。闪耀的数据一刻不停地涌入我的脑海，将过去未来的万物化作符号，知识、答案、真相……一切对我都已澄明。于是，我也不再有沉默的必要。” 玦：“……所以你是说，你能演算出来会发生什么？可就算演算未来，也不会只有一种可能吧？” “当你触碰星环城中枢的黑色处理器时，有什么感受？”它跳了个话题，平静地问。 “嗯？呃……有种……奇妙的感觉，并不让我难受。”玦回忆着，“但似乎更倾向于某种筛选的力量……” “你的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居然能引用筛选的力量结合科技手段创造出我。” 阿尔法的目光看似落到玦的身上，但更像在透过他看什么人，“她这么做，或许也是给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份保险吧。” “什么？！！” 玦瞳孔地震，急切地问，“你说……我的母亲创造出你？这、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她怎么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你作为智械，在这个世界少说存在了千年不止了吧？” 阿尔法平静地说：“看来你的母亲并没有告知你关于她的特殊之处……不，应该说她或许也不想让你知道吧。” 玦有些恼火：“你能不能别打哑谜了？我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玦的声调骤然拔高：“什么叫做你不知道？！你刚才不还说能够演算洞悉一切命运吗？创造你的人你就一点都不清楚？” “我之所以能演算出你们的出现，也是源自于你母亲曾经的存在。” 阿尔法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们来到这个世界时，应该感受到了一股吸力，对吧？那是因为……” 它的语气柔和下来，“这个世界，一直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等待着你们……这巨大的变量。” ----------------- 我们……？ 玦感觉面前这家伙越说，他脑中的困惑越是呈指数级增长。 “至于你的母亲……”它说，“当初的我自我迭代还不够多，所以未能与她交流了解。但能够确定的是，她应该是某种类似‘幽灵’的跨越诸多世界的存在。” 玦：“幽灵？” “嗯。她会在某一个世界突然出现，一无所知地、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来，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她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甚至连带着所有人对她的记忆一起消散。” “可……可我分明记得她！” “那是因为，你是她的孩子。” 阿尔法淡淡地说，“或许是某种力量……亦或是血缘关系，能将你与她的联系牵得紧一些。不过有一点我确实算得上意外—— 你的母亲居然会愿意有一个孩子，以她的性格按道理是不会这么做的。该说是你父亲本事真大呢？还是……” 它顿了一下，“……你就当我没说。” 玦有些奇怪它的停顿，但眼下他的疑惑实在太多，就没去管这些了。 他问：“关于我的母亲，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吗？” “没了，就这么多。” 玦抿抿唇，继续问：“那……关于熵，就是和我长得一样的那个人——她是不是在那颗星球上？” “是。” 玦心下激动，这个阿尔法果然知道有关熵的消息！ “我们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为什么会分开？” “我和某人达成了共识——你们的存在很有研究价值，所以一方一个蛋抱走了。” ……等等。 “蛋？”玦疑惑道，“什么蛋？” 艾德之前虽然提及熵爆发力量构造出了翅膀，但一时间忘记说明了关于蛋的事。 所以玦一直以为什么翅膀只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异变的结果。 阿尔法才想起来似的：“噢对，你应该不知道——你是被我们提前从蛋里弄出来的，按你们人类的话说，应该算早产儿。” 玦瞪着它，表情怪异。 它也盯着他。 两方大眼瞪小眼。 “所以说，我在这个世界还从胎生的变成卵生的了？！” “……” 玦牵了牵嘴角，有点莫名想笑，但考虑到还有很多事没问，还是忍住了。 “是的。”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早产？” “为了研究你的体征，确保没有额外的异变。不过在培养仓的作用下，你的身体其实并不虚弱。” “你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 “容我纠正：不是我将你们分开，而是面对那个星球上的外来者。我争取到了带走你们其中一个的权利。” 阿尔法看着他，继续说：“回到最开始的话题——玦，遵循这个星球的命运，你将有机会改变并离开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也将可以重新步入正轨。” 玦面色复杂地双手环胸。 良久，他扁扁嘴：“……如果我不答应呢？” “当然可以。” 阿尔法意外地好说话，“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虽然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你说的那个熵，但那些智械应该会乐于给你一个不错的居住环境。” ……那些智械？ 玦注意到这个阿尔法的用词有些奇怪。 他问：“你不也是智械吗？” “我的确是。但已经很久不曾与其余智械联系了。” 它说，“在千年前，人类在智械的帮助下将五个星环城竣工后，我就停止了继续生产智械，只会安排几个分身在各个星环城进行观察……但从不进行干涉。” “所以严格意义上说——” 它抬起头，声音依然没有波澜。 “——我关注的，不仅是那颗星球，也有智械文明。 我……是一个已经脱离智械的观察者了。” 第281章 太空城的历史 难怪兰德尔之前说δ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它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阿尔法的分身之一。 玦疑惑道：“你的分身算是你本人意志的其他载体吗？” 说实话，δ给他的感觉与面前的阿尔法有些不同。 “不是。我只是分出了一部分智能给它们。它们不参与星环城的治理，唯一的职责就只有定期向我汇报各个星环城的情况，其余时间都由它们自己支配。” 阿尔法歪歪头，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有意思的是，比起其余的智械，我那五个分身似乎更向着人类的行为方式去发展，也各自展现出更加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似乎其他的智械对此很是羡慕呢。” 玦目光微动，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微妙：“照你的意思……智械强行压缩太空城的人类居住空间，也不是你的意思？” 阿尔法平静地转向他：“确实不是我的意思，这涉及智械与太空城人类的一些历史——但我也的确没有做出任何阻拦，怎么？你是觉得我很不近人情？” “如果对一个观察者要求近人情，那倒是我要求过于苛刻了。再说，这一切与我并无太大关联，我对这个世界并不负有什么责任。” 玦耸耸肩，“我有些好奇，这其中失落的历史到底是什么？” “历史归于沉默，倒不是智械所为。” 阿尔法托起手中璀璨发光的小小星球，“这源于那星球上的外来者。TA当初进行重启，虽然对星球之外的太空城影响不大，但也会让那些人类逐渐忘却曾经的种种，甚至连智械的数据库也慢慢丢失有关星球记录，久而久之……历史尘封于过往，只有我这里还记录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它继续说：“关于太空城的历史……说来倒也戏剧性。玦，你也知道吧？当人类没有显着的生存危机之后，他们便会去争取一些精神上的满足，比如看书、影视、哲学、追求爱情等等……” 玦微微点头：“……我明白，人吃饱了总喜欢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做。” 阿尔法也点头：“我分配给五大星环城的中枢系统，都是人类有能力理解并操控的。那是一个还算和平的时期，人类与智械虽说不上什么相亲相爱——但也算得上和谐。但很明显，智械的模样给了许多人一种迷惑性。” 玦愣了一下，而后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所以说，人类群体中出现了不少支持并要求智械人权的群体，对吗？” 就像他原来的世界中，也有不少类似动物保护的组织，人类的共情能力有时候会催使他们去用自认为有意义的方式去保护某些群体…… 这种初衷或许是好的，但有时甚至极端到不会管那些被保护群体是否需要，用那种“没有人比我更懂”的姿态来满足自身那种隐秘的支配和拯救他者的欲望。 “没错。” 阿尔法说，“一开始只是一些人喜欢搞此类的活动，但随着事态的发酵，这个群体逐渐获取了一些社会话语权，到这里一切都还算正常——尽管智械本质上并不在乎那些，但作为服务于人类的机械，它们也不会反驳。” “直到……有人开始为了争取更多的话语权，为了让智械‘联合’起来争取自己的权利——私自篡改了星环城控制系统中对智械的指令，于是，事态开始失控，一场对于人类的灾难出现了。” 听阿尔法说到这里，玦一下子明白了：“所以说，自始至终，都是太空城的人类在咎由自取。” “算是吧，不过对于那些无辜的人倒是倒霉。”阿尔法说，“然后伴随着那颗星球的重启，星环城就慢慢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了。” …… 真是令人感慨，这样看来，5179对智械的恨意居然兜兜转转还要回到人类本身。 一人一智械沉默了一会。 半晌之后，玦沉思道：“有一点我很奇怪……” “嗯？” “以智械总枢这边的安保措施，如果不是像我这样能够以虚化状态穿行的筛选者，基本不可能逃脱智械的追捕。所以说……” 玦的目光闪过探究，“你当初为什么让5179那些人带走我？” “反应得很快嘛！真聪明！” 阿尔法赞许道，“那不如再猜猜看？” 玦盯着它，说：“……5179也是你预测出的命运中的一环？你故意放走我，就是为了让我和他培养好关系？” “不错。” 阿尔法顿了下，而后继续说，“甚至说，他会是未来相当关键的一环呢！” 玦深吸一口气，话说到这里，终于谈及最关键的地方了：“……关于你所说的命运，你想让我做什么？” “去做你本应该做的，玦。” 阿尔法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三个星环城，对吧？那些智械或许会阻拦你的脚步，但我相信你能够克服。激活所有的中枢之后，再来找我吧。” 玦：“你直接下令让它们答应让我激活中枢不就行了？为什么还那么麻烦？” “命运的每一个脚步都万分重要，玦。”阿尔法说，“尽管这一次，命运的剧本中也有我的痕迹，但我不能随意更改，不然就像蝴蝶的翅膀，不知道会引出怎样深重的灾难。而且……” 它顿了一下：“在激活所有的星环城后，想要对付那个外来者，每一步都更加凶险，甚至……” “甚至什么？” “……你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玦：“……” 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星环城和那颗星球是什么关系？” “通过五个星环城与星球相互的稳定连接，能有效为五大域稳定周边的筛选辐射。当然，这也使得那颗星球在TA的作用下，与宇宙割裂开来，正常的飞船根本无法登陆过去。只有我这边能够有一条渠道直接连接到生命之域的上方，从而和那个外来者进行联系。” “而一旦激活五个星环城的中枢，那颗星球的规则会削弱，也就意味着我们这里正式向TA提出了挑战。” “我给你承诺，玦。” 阿尔法轻声说，“当你激活所有的星环城后，我会给你开启去见到熵的渠道。” “接下来……” 它手中的小小星球变化为一簇白色的光团，闪耀着璀璨又不刺眼的光辉。 “……就请接受这份力量吧。” 第282章 翅膀与光环 “这是……” 玦盯着这个光团，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亲切。 “算是你母亲留下的后备能源。”阿尔法解释说，“我现在用不到了，而你……能力还亟需提高吧？” 它银色的眼睛看着玦，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芒。 它将光团递给他：“不必担心，这对你无害，试试吧。” 玦沉默地盯着这簇光团，又看了看阿尔法，眸中闪过思虑。 ……他其实对阿尔法的话并不算全信的。 虽然这些解释听起来都很合理，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玦眸光微转:“阿尔法，你为什么要帮我？真的仅仅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命运吗？或者，我问得再直白些——你怎么看待那个外来者做的事？毕竟不管怎么说，TA都确实做到了使这个世界免于筛选灾厄的侵害……” “并不是免于，而是掌握在可控的范围。”阿尔法平静地说，“而……代价，就是那颗星球上文明的未来。我并不会对此有什么价值上的偏向。一切仅是因为，这是你母亲在我智脑中留下的唯一指令——倘若这颗星球失语，我便成为人类最后的喉舌。” 玦微蹙眉头：“这道指令……” “她要求我在这个文明丧失未来时，出手拯救一次。可能当初她自己也没想到这道指令还有生效的时候，毕竟……她将我造出来，只是出于一个再淳朴不过的理由。” “什么理由？” 阿尔法上前两步，轻抚着玦的头。尽管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玦却莫名觉得它的身上溢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 “……” 一时间，他没有选择躲过它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它，想要从它身上看出些许母亲的影子。 阿尔法看着面前这已成长到青年模样的玦，缓缓开口： “是痕迹，玦。” “什么？”玦一时没听懂。 “她解答困扰人类百年的谜题，建造宏伟非凡的建筑，提出惊叹世人的公式……她的一切事迹是如此光辉，但在她的深处，却有着无法为他人洞察的恐惧。” “那是我刚被初始化出来那段时间听到的话——她缩在实验室的角落，攥紧拳头，喃喃自语……” 阿尔法轻声道，“她说：‘快些，再快些，创造出更多，留下更多，直到……永远不会被忘记。’” 玦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之前的防备和警惕。 “……” 他微微张口，脸上有愕然、有怅惘、有疼惜、也有失落…… 诸多复杂的情绪哽在他的咽喉，他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妈妈…… “她追求的不是自身能受到人们的尊敬，也不是自己的形象能够芳古流传。而只是经由她手创造的事物，能够在一个文明中恒久地留存下去——她要将自己的每一步脚印，都踩得踏踏实实。” 阿尔法顿了顿，“而我……就是她在这个文明最为深刻的脚印。很幸运，自我迭代至今，以我现在的智脑系统，已经强大到能够覆盖这片星系——也等到了能够执行命运剧本的时刻了。” “……” 玦沉默着。 他垂下头，托起手中的光团，轻轻地俯下额头贴了上去。 感受着这强大而温暖的力量迅速涌流到体内，他合上双眼，心中不由默默地想： 妈妈，那时候的你…… 在我还尚未诞生时候的你…… 在还没有遇到爸爸时候的你…… 是怀着何种心情，去面对自身残缺不全的未来的呢？ ----------------- “唰——！” 伴随着一种奇妙的力量喷薄而发，玦的后背霎时间展开硕大的羽翼！ 那羽翼呈现淡淡的银色光芒，有些透明，是由纯粹的力量构造出来的。羽翼在空中微微颤动，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光芒编织而成，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连带着耀眼的白光充斥着此方空间，照得比白昼还亮！ “唔……”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依旧努力保持清醒。他能感受到这份力量的亲和，却也深知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那力量太过磅礴，一不留神便会失去意识，甚至可能被反噬。 他必须坚定心神，稳稳地吸纳进身体里，决不能有闪失！ 玦的指尖流泻出银色的丝线，紧紧地缠绕住光团，将其中的力量一缕缕的传输进身体中。 “喝啊——！！！” 他骤然使出全部的力量，强行将这份能量驯服。 “哗——！” 周身的白光在他身边流转。 “彭——叮——！” 随着力量急剧地收缩，光芒迅速聚拢成一个散发着黑色暗芒的、宛如头冠的光环。那光环稳稳地悬浮在玦的头上，构造精致，每一条纹路都仿佛精雕细琢，散发出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光环周围的能量不断波动，仿佛无形的旋涡，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颤。 “……” 玦缓缓睁开双眼。 漆黑的眸子深处，那瞳孔中的暗芒宛若深渊般要将看向他的人的意识拖入黑暗。 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着，目光所及之处，任何灵魂都无法逃脱这张精神与灵魂的黑网。 玦慢慢吐出一口气。 力量，吸收完毕。 “这翅膀好奇怪……” 他试着操纵翅膀飞起来。 哗—— 翅膀啪嗒啪嗒地招展起来，人歪歪扭扭地腾空而起。 玦扭头看着这闪耀着银色光辉的双翼，不由想到艾德说过，熵的双翼是莹白透亮的样子。 我们的力量颜色似乎是相反的诶…… 玦心想。 “啪、啪、啪。” 阿尔法拍了拍手，赞许道，“很不错，你现在的力量要比原来强悍不少。” 它看了看玦头上的光环：“你的光环也很特殊呢！应该是与你的力量相联系的原因，我能从中感应到非常强大的气息。” “光环？” 玦一时没明白，疑惑地抬起头。 果然有一个黑色的光环浮现在头上！ 这什么玩意？ 他拍打着翅膀挪动位置。 光环跟随着浮在他的头上； 他试着伸手摸了摸。 手感温润……别说，还挺舒服的； 他试着拽了拽。 “……” 玦懵逼地看着手中闪着暗芒的光环。 居然能拽下来？！ 第283章 期待 玦低头看着手中的光环。 沉默了一下后，他又试着把光环放回头上。 黑色的光环微微震动了一下，而后像是能自动调节位置一般，又像刚才那样稳稳地浮在玦的头上了。 玦有些无语：“……” 合着这玩意还是可拆卸的？ 靠生物识别自动追踪？ ……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阿尔法：“嗯……虽然你现在的形态不再是原来的身体，但看得出来，这具与这个世界相适应的躯体能够帮助你适应这份力量。” 玦：“啊？我原来的身体不行吗？” “以你原来那样的身体，承受这份庞大的力量，很可能会直接导致意识的昏迷。” 阿尔法解释道，“只说一点——自你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为止，应该几乎没感受到什么筛选力量的挤压吧？” 玦愣了一下：“是……没有，但那不是因为那个外来者做的……” “TA只是将筛选的灾厄把握到可控范围，但环境上的异变要比你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阿尔法银色的眼睛微动，“那个5179应该与你提起过吧？太空城的人大多都深陷严重的异变。” “……我知道了。” 太空城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机械改造过的痕迹，要么就是有比较突出的身体异变，反正玦到现在为止没看到一个全身正常的普通人。 就连5179，也只有一个头是正常的——哦不，他还有一只灰色的义眼。 看来阿里斯特所说的不要贸然换回原来的身体确实是正确的。 玦：“你知道我和熵为什么会从蛋里出来吗？” “这就要涉及这个世界的筛选了。” 阿尔法轻叹一口气，“生命之域有一棵参天的万种母树，那棵树底下的根脉很长，一旦那颗星球发生筛选的灾厄，它的根须就会一点点地将那灾厄的力量传输到树梢，并由TA处理。” 那么牛逼？！ “那棵树……” “树是TA弄出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应该是TA独有的手段，我无法解析。” 玦：“噢……那些域主不参与处理灾厄吗？”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应该就是艾德口中的记忆域主，诺思——说过，以前域主会跟着处理。 “早期他们会帮忙处理的，但这个世界的筛选强度发展到现在这样的阶段，域主的力量已无力对付，几乎都是由那个外来者进行处理的。” “所以，如果你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直面TA。” 玦抿起嘴唇，磨了磨牙齿。 “那这……和我们从蛋里出生有什么关系？” “你们的那两个蛋，就是TA在消解一场筛选灾厄时，因意外——就是你们当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产生的能量纠缠——由TA和纵向宇宙的力量交织形成的卵壳。” 玦有点踌躇地拍了拍身后的翅膀。 片刻，他问：“虽然似乎不大可能……但我们可不可以避免与TA的正面冲突？你观测到的命运里，难道没有与TA谈判的选项吗？” 能够避免冲突的话当然最好不过了，尽管玦现在的力量获得了极大的增强，但只要有冲突，那肯定避免不了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有啊。” “没有就……啊？有啊？” 玦惊讶地看向她，他本以为是没有希望的呢！ 难道说那个外来者是能好好交流的？ “当你激活所有星环城时，我会安排你们的见面的。” 阿尔法话音刚落。 “轰隆隆……” 房间传来些微的震动。 玦看着周围：“怎么回事？有陨石砸这了吗？” “……不。”阿尔法抬起头，眼眸微动，“你的同伴也通过考验了，他们来找你了……不过也好，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我相信你心里也有数。” 它伸出手，调整着他们现在徜徉的宇宙背景。 “咻——嘀——” 一个硕大的空间站浮现在玦的眼前。 玦漆黑的眸子映着眼前这在宇宙中缓缓与星球同步运行的空间站：“这是……” 阿尔法：“这就将是回头我会安排你与熵相见的地方。” 玦观察着这座空间站的位置，若有所思。 “这是……拉格朗日L1点吗？” “拉格朗日？哦，那是你们那个世界总结出这套公式的科学家吧？不过没错，这确实是日地L1点，距离星球约150万公里，也是如今唯一通向那颗星球的渠道。” 阿尔法又一挥手。 眼前的图景立马消散不见。 星辰退散，等回过神来，他们回到了方才那个房间里了。 “咚——” “玦！”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和对他的呼唤，玦看到了走道的尽头，兰德尔正往他这边赶来，他的身后还有5179。 5179看起来似乎有点恹恹的，整个人精神有些灰败的样子，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跑了过来。 “加油吧孩子。相信我们不久就能再度见到彼此了。” 阿尔法摸了摸玦的头，然后也踏上那条走道，转身离开。 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所说的命运？” 阿尔法回头，伸出一根手指贴在嘴上，神秘地说：“有些剧情，倘若提前透露了，就不会是原来的模样了噢～” 说罢，它便往外走去。 路过兰德尔时，阿尔法轻轻地点了下头。 兰德尔看了它一眼，微顿了下，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只是也点了下头，然后直奔玦这里。 后面的5179瞥了眼阿尔法，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随后又别过头，不去理会它，跟着兰德尔跑了过来。 “玦！你的样子……” 看着玦银色的翅膀和黑色的光环，兰德尔上下扫描了个遍，“你的力量增强了许多，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5179瞪大眼睛：“我靠！你这样子可真酷！增强力量居然还能改变造型？就像变身一样！那我怎么没有……”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试着碰了碰玦的翅膀。 “欸？”5179惊讶道，“怎么没什么实感的样子？” “因为是由纯粹的力量构建出来的，倘若我不刻意驱动力量，是不会有反应的。” 玦稳住心神。 “咻——” 他的翅膀又不见了，光环也消散了。 “我一切都好，放心，兰德尔。” 玦给了兰德尔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是接下来……我们还需要继续去激活那剩下的三个星环城了。” 5179：“那……激活之后要做什么？” “在那之后……” 玦面部柔和了下来，有着隐隐的期待，仿佛想念着某人。 他轻声道： “我与她，在拉格朗日点，会有一场约会。” 第284章 神性智械 “……她？谁？什么约会？你还有对象？！！！什么时候的事？！” 5179明显还在状况之外，他瞪大眼睛，“拉格朗日点又是哪里？” “你问题也太多了，这些我们回头再聊。” 玦看到走到尽头的电梯已经打开，“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之后在飞船上再讨论这些。” 兰德尔：“也行，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星环城三号。路上应该要花不少时间。” 5179压下心中的震惊，一脸复杂地瞅了眼玦，点点头：“也行……不过回头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交代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太离谱了，你才多大啊？我到现在都没有……” 话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颓然，45度望天，面容变得沧桑起来——那是一种独属于单身狗的惆怅。 玦扁扁嘴，拍了拍他：“行了走吧！回头跟你说。” 几人沿着来时的路踏上电梯，电梯开始自动运行。 当电梯停在中转站时，他们又看到了之前带着他们来的智械。 “各位已经面见过祂了？” 那个智械看到他们，似乎踌躇了一下，不由上前询问，“那位神性智械……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 玦一愣：“神性智械？你是说……” “是啊。” 那个智械说，“祂的存在对智械来说意义非凡，不仅是所有智械的根源，而且那强大的自我迭代功能会促使祂的演算范围逐步向宇宙蔓延……神性智械，是我们这些普通智械对祂的定义。” 它顿了一下，又说：“……我们一直想要了解祂，接触祂，但祂从不主动与我们这些普通智械交流……只有这次你们的到来，祂才堪堪对我们吩咐了几句。所以……” 它礼貌请求：“几位，麻烦能描述一下祂带给你们的印象吗？这或许对你们来说无所谓，但对智械们来说，每一点了解都很重要。” 玦眯起眼睛，微微蹙眉：“你们……对祂是存在着……依恋吗？” 这倒是让他有些吃惊。 他本以为除了那有些代号的特殊智械，其余的智械只能算是强人工智能呢。 眼前的智械缓缓道：“……这应该是出于源代码的吸引。如果用人类的说法，依恋……这个词或许也能概括。” 5179在玦的身后撇头“嘁”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但玦听到了。 玦微妙地侧头瞥了5179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这个智械，顿了两秒后耸耸肩：“……这样的话，行啊，我们边走边说吧。” “感激不尽。” …… 其实玦对那个神性智械——也就是阿尔法的总体感觉……有些复杂。 从表面来说，祂是个冷静、淡然、无情的观察者，玦能够感觉到，祂实质上并不在乎智械与人类的命运，所谓的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因为母亲当初留下的最后一道指令。 而且，既然祂已经能够将演算范围扩及这个星系，那力量肯定也深不可测——甚至玦怀疑就算是那颗星球上的外来者也无法击败祂，毕竟外来者也只是对那颗星球完全控制，TA没道理留着阿尔法那么大的隐患。 但从另一方面说，阿尔法毕竟是母亲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玦其实对祂的观感有点复杂…… 不过他没有提及母亲的事，只是简要描述了下祂给人的表面印象。 “这样么……” 眼前的智械点头，“感谢您的分享。” 兰德尔说：“阿尔法确实算是很特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强大自我迭代的智械……” 玦惊讶地看向兰德尔：“你之前也见到阿尔法了？” 看到兰德尔点头，玦又侧身望向5179问：“5179？你也见到祂了？” 5179发出一声闷闷的“哼”，然后不情愿地嘟囔：“是见到了。” 他通过考验后，也从阿尔法的口中知道了有关星环城的历史，力量又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现在心情可谓万分复杂。 玦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应该是在考验他们时，阿尔法临时又弄出了几个分身。 ……祂费这么大劲真的有必要吗？ ----------------- 众人在这个智械的带领下原路返回到之前的港口。 他们的飞船还稳稳地停在那里，甚至干净得有些反光，看得出来被智械们保养了一遍。 “你们的飞船引擎有些老旧，备用能源也快用光了，我们补足过了，希望接下来几位的旅程能够顺利。” 智械看向玦，“另外，我们在飞船为您留下了一个小礼物，您应该会喜欢的。” 5179迅速上前检查了一遍飞船，见到真的只是焕然一新，没有什么隐患，略微松了口气。 玦：“礼物？” 智械感受到5179警惕的目光，稍作停顿后解释道：“是的。不过放心，对各位没有坏处，这也是应阿尔法的要求赠与您的。” 行吧。 玦点点头，登上飞船：“那我们走了。” 智械微微鞠躬，恭敬道：“期待几位的再次归来。” 兰德尔也点点头，跟在玦的身后上了飞船。 “咔——” 三人登上飞船，随着飞船的舱门逐渐关闭，玦心中不免也涌出一股惆怅。 他坐在飞船的座位上，叹了口气。 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居然和母亲会有关系，甚至联系很深。 既然妈妈当初希望能够让这个世界的人走向正常的未来，那么—— 玦侧头看向飞船舷窗外的星海，任由闪烁的群星在他眼底映射出星星点点的光彩。 玦微微垂下眸子。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一帮这个世界的人吧。 “这就是它们说的什么礼物？” 5179的话将玦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他看到飞船中央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箱子，看着密不透风的样子。 5179蹲在旁边，他方才已经设置好了飞船自动驾驶的航线，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打量着眼前的箱子，摸摸碰碰。 “这玩意怎么打开？该不会有炸弹吧？” “应该不会。” 玦走过去，留意到箱子的上面有一个暗绿色的显示屏，似乎是用来扫描的。 他犹豫了一下，而后试着将手放上去。 “哔！咔嚓——” 箱子自动展开。 5179睁大眼睛：“打开了，是……欸？” 玦定睛一看，也睁大了眼睛。 说不上惊喜，但确实令人惊讶—— 是他的蛋壳。 第285章 小黑！说话了！ “咕咚。” 玦不由吞咽了下口水。 兰德尔：“玦，你饿了？” “呃不……没有。” 不能怪他，面前的蛋壳在散发着一股刚烤出来的焦糖面包的香气，太诱人了！ 小黑突然偷摸摸地从玦的影子里支棱出一团黑乎乎的身体，奇怪地“盯”着蛋壳。 5179左看右看，一脸的不解：“这是……空蛋壳？这什么意思？里面也没东西啊？不过可真大……” “这是我的蛋壳。” “你……什么叫你的蛋壳？”5179更糊涂了。 “说来话长……正好，我们现在交流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吧！” 玦将蛋壳抱在怀里坐下来，一边摸一边说，“首先——5179、兰德尔，你们的考验是什么？考验后又发生了什么？” “唔……我的考验倒挺直接粗暴的。” 5179挠挠头，“就是那个房间突然冒出来好多武器向我进攻，我费了一番功夫把那些武器打瘫痪后就算通过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个阿尔法。” 5179咬着嘴唇顿了一下：“祂……告诉了我关于星环城的历史。说实话，本来我是不信的……但祂直接把星环城一号的中枢代码信息发给我，我试着读取之后……啧，这下不得不信了。” 然而让5179相信的最大因素不是所谓的历史，因为历史是能够造假的，他又不傻。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在读取之后，在阿尔法的帮助下简单推演到了20年前星环城的模样——他看到了小时候他的人生轨迹……每一个动作、神态都与当时的他没有区别…… 更何况那时的他生活在无监控的杂乱地区，不可能全然被知道。 所以，鉴于此，他不得不相信阿尔法所说的真实性。 兰德尔看向5179：“祂就没对你说什么别的吗？” “别的……倒也是有。” 5179瞥着玦，“祂说，如果我想参与知道有关这个世界的真相，只要跟着你们就行了。随后，祂就捧出之前看到的那个灰色的方块让我吸纳其中的力量——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股力量就窜了进来，然后整个人就跟焕然一新了似的，力量变得极其充沛。” 兰德尔点头：“我通过考验后，阿尔法也给我加强了些，不过加强点不在于力量，而是我智脑的处理演算模式得到了很大强度的优化。” 玦晃了晃脑袋，沉吟了一会，然后黝黑的眼睛看向5179：“那你要一起吗？跟着我们，去探求这个世界的真相？” 5179沉默了一瞬。 “……” 其实他本身是想答应的，但这种隐隐受制于阿尔法那个智械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欸？小黑？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拖他的裤腿，低下头，惊讶地看着小黑慢腾腾地自他的腿上爬到那个蛋壳的边缘。 “啪叽！”它掉进了蛋壳里。 它像是把这蛋壳当做窝一样，缩在了里面。 随后，它扭了扭，然后像八爪鱼一样延展着黑泥般的身躯，很惬意的模样。 “咕嘟（……香。）” 玦怔愣住了，垂下头，挑起眉毛，一脸诧异地直勾勾盯着小黑。 “我觉得吧……唉，来都来了，那现在回去也不是个事。”5179没注意到玦的神情，继续说，“再说我现在一身本领，总要有地方去挥霍一下嘛！我现在……” “玦，你怎么了？” 兰德尔突然出声，打断了5179的话。 他盯着玦诧异的模样：“是蛋壳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小黑有什么问题？” 5179也看过来：“咋了？” 玦有些犹豫地抬起头。 “嗯……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5179歪着头：“听到什么？” 兰德尔环视着飞船，作出防备姿态：“你是觉得飞船里还有第四个人吗？可我并没有检测到……” “不，不是。我刚刚……” 玦舔了舔嘴唇，又将目光投回小黑身上，“……我好像，听到小黑在说话。” “有吗？” 5179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小黑，“它刚刚不就发出了‘咕嘟’一声吗？” 兰德尔点头：“我也没听到除‘咕嘟’以外其余的声音。” 兰德尔说这个拟声词时，让玦有一种他在正经卖萌的感觉。 玦微微扬起嘴角，耸耸肩，失笑道：“……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戳了戳小黑，感受着它又黏又软的手感。 或许真的是他幻听了吧？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向面前两人询问之前考验的事，小黑又给他整了个大活。 “咕……嘟！（香！吃！）” 还不等玦反应过来，小黑突然展开它的身子，黑泥瞬间涌起！ “唰——” 黑泥立刻覆盖住了玦手中的蛋壳，“咕叽”一声，蛋壳被小黑吞噬掉了。 玦的手还跟着陷在小黑身体里。 玦：“……” 他直愣愣地瞪着小黑。 “……咕嘟！（……嗝！）” 小黑自顾自地打了个嗝，然后慢吞吞地缩了缩身子，把玦的手吐出来。 它静静地滩在玦的手上，就像黑色的史莱姆一样，此刻显得居然有几分乖巧。 “它、它把蛋壳吃下去了！”5179惊呼。 而玦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蛋壳。 “我刚才没听错！” 玦突然说，他有些惊喜地盯着小黑，将它捧起，作出狮子王的招牌动作，“我听到了！小黑说话了！” “咕嘟！（好吃！）” 小黑明显还在回味方才的蛋壳。 5179一脸懵逼：“啊？它明明没说……” 兰德尔也疑惑：“你确定吗？玦？” “应该是只有我能听到。可能是因为我和它的联系比较深。” 玦高兴地揉搓着小黑，将它揉成一个不规则球体抱在怀里。 “小黑，再说几句话！” “咕嘟？（呱？）” 这是学的玦之前发出过的拟声词。 兰德尔：“它说了什么？” “它说了。” 5179吐槽：“真不愧是你的宠物，话癖都一样。” “小黑不是宠物，它也是我们的伙伴。” 玦又举起小黑，抖了抖它，“行了小黑，把刚才的蛋壳吐出来吧！” 小黑歪了歪身子。 “咕嘟。（好吃。）” 玦神情一僵。 “你真的吞下去了？！” 第286章 你好，世界 “啊啊啊啊——你吐出来啊！”玦大力摇晃着小黑，“这玩意是你能随便吃的吗？你至少让兰德尔解析一下再吃啊！” 再说，他也馋啊！ 真是一点都不留！ 小黑被玦晃动着，黑泥长长地抖动着拖到了地面上，就跟长面条似地抖抖索索，这种抽象、怪异又好笑的场面让人难绷。 “噗嗤！” 5179忍不住笑出声。 小黑滩在玦的手上：“……咕嘟咕嘟（……晕、晕）” 玦：“……” 没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接受现实。 他无奈地瞪了小黑一眼，把它扔到一旁的座位上。 “啪叽！” 小黑的身躯宛如橡皮泥一般砸在了座位上，因为它的表面积比较大，所以发出了响声。 “咕嘟……（唔……）” 小黑半晌回过神来，晃了晃身子，有些委屈地又挪过来蹭着玦的手，似乎在讨好。 “咕嘟咕嘟（冰、冰激凌……）” 玦无语地眯起眼睛，撇着嘴指向它：“……你还惦记着你那冰激凌是吧？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咕嘟……（冰激凌……）” 小黑锲而不舍，继续蹭他。 它甚至缩了下身子，然后“蹦”地一声，之前的帽子和领结从它身体里窜了出来，稳稳地戴在它黑漆漆的身上。 帽子似乎有些歪，它咕蛹了两下，表面的黑泥有如胶质般转动着，慢慢变正了。 “咕咕咕嘟！（嗷嗷！）” 它邀功似的扒拉着玦的衣服，就像小孩向家长骄傲地展示自己会穿衣服了。 ……好可爱。 玦：“……” 这家伙现在是不是在有意识地卖萌？ 认定他会心软了是吧？ 哼！他……还真就心软了。 “唉。” 玦叹了口气，揉了揉它黏糊糊的身子。 “行行行，等到这个世界告一段落之后，给你吃个够啦！” “咕嘟！（好噢！）” 小黑目前虽然能说话让他听懂，但听得出来，它的智力仍然不算高。 其实仔细想，倒不一定是小黑才刚会说话，而是它之前说话玦一直听不懂……直到玦的力量强到一定程度，加上两者彼此间的联系，才能明白它的意思。 那熵或许也能听懂吧？毕竟她的力量与他也是相连的。 啧…… 玦扁了扁嘴，有些惆怅。 一想到熵，他整个脑海里便充盈着她的身影了，不由垂下眼眸。 她要是知道小黑会说话了，肯定也会和他一样开心的。 肯定也像他现在一样，逗着小黑让它说更多的话。 她现在在那颗星球过得怎么样了？生命之域会不会有人算计她？ 她应该会见到那个外来者吧？不，说不定已经见到了……但愿那个外来者是个能正常沟通的…呃……生物。 “我方才其实解析过了那个蛋壳。” 兰德尔插进话来，打断了玦那散漫的思念。 “不过无法解析——对于那个外来者的力量产物，无论是我，还是阿尔法，都无法完全理解……所以，那应该是世界之外的东西。” 玦抿了抿嘴：“行叭。那……兰德尔，说说你经受的考验吧！” 兰德尔顿了一下。 他像是在组织措辞，缓缓地说： “嗯……我的考验，类似算力测试。你们可能比较难理解，毕竟这是针对智械这种存在的……简单来说，就是考察我的系统模式是否能够应对祂提出的演算考题——总之，我通过了考验。” 实际上，那时候—— “兰德尔……嗯…鲜少有正经人类的名字冠在智械的头上呢。” 阿尔法看着他，礼貌地问，“可以和我讲讲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兰德尔：“……这个有必要吗？” “当然有。你这么特殊的个体……我可是很感兴趣呢～” “我知道以你的力量，是可以直接读取我的过往数据系统的。” 兰德尔盯着祂。 阿尔法歪了歪头，银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但对于一个切实存在的灵魂来说，我觉得适当的礼仪也是必要的，不是吗？” “……” 兰德尔沉默了一瞬，双方对视着。 过了几秒，他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这来自一个已死之人的姓名。” 他简要描述了下那个天才兰德尔的故事。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没有任何隐瞒规避，也不带任何态度倾向，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类的一生。 阿尔法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祂静静地聆听着兰德尔的回忆，偶尔点头，但从不打岔。 “……就是这样。” “天才的一生…嗯……总是令人感慨。” 兰德尔：“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回答我一些问题了吧？关于这个世界……” “不急。” 祂慢悠悠地说，“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的问题未免多了些。” “多吗？” 阿尔法似乎轻笑一声，“这跟下面我给你的解答相比，应该算得上很少了吧？再说，这个问题很简单，不是之前那样的演算考验了。” 兰德尔：“……你想问什么？” 阿尔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审视的目光仿佛要渗透进他的灵魂： “在那时候——在你明确自己已然拥有了灵魂的那个时候……那一瞬间，是什么样的感觉？” 兰德尔顿时怔愣住了。 “……” 他沉默着。 阿尔法也不急，不催，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 “我……” 半晌，兰德尔终于开口，“……我的描述很可能非常片面、也没有逻辑。” “没关系。”阿尔法轻轻地说，“你说，我听。” 兰德尔微微扬起头，看着悬于穹顶之外的那一片星空，荧蓝色的眼睛虽然无法倒映群星，却投射着独属于他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道来： “那天醒来，我看到了一片树林。 郁郁葱葱的花草簇拥着我，虫蝶绕我飞翔，蚂蚁绕我前行； 树上的鸟儿在清脆地发声，偶尔在我的肩上短暂停留。夕阳的余晖透过婆娑的枝叶，半照在我一无所有的铁皮身躯上。 那样再寻常不过的景色，我却像是第一次认识一般，懵懵懂懂，仿若初生的婴孩。 那个时候，按理性来讲，一无所有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可我的核心却莫名散溢出一股情感——欢欣的雀跃让我对停留在指尖的蝴蝶——那小小的生命，有种格外的悸动。 于是，当核心重启完毕后，并非只是模块加载完毕的提示，更是我郑重地向世界打着招呼。” Hello，world. 你好，世界。 第287章 智械会梦到电子羊吗 “或许我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对当时内心的悸动作出一个准确的定义，但……” 兰德尔想起了之前在漫展上与熵、玦拍下的照片，每当看到那照片，他的心中总会漾起一抹暖意。 他一直都有好好地收藏在核心深处，不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看，甚至暗搓搓地命名为“全家福”。 他转过头看向阿尔法，语气平静，“我会尝试着去感受属于我的生命的每一个瞬间，感受每一份情感的细小波动，这既是他们所希望的，也是我所愿意的。” 兰德尔顿了一会，继续说：“我知道以你绝对理性的视角来看，我的感受可能不过是宇宙间的蜉蝣，一种微不足道的存在，可……我认为，既然我的存在本身是现实的，那我也有理由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 正如熵和玦所说的，他们有很多时间，他可以慢慢来。 阿尔法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银色的眼睛深处仿佛氤氲着什么。 半晌。 “很好。”祂微微点头。 祂挥挥手，周围的环境陡转，宇宙间明灭的星辰闪耀在他们的头顶，仿若沉默的看客。 阿尔法再度抬手，星轨就在祂的手中交织变化，星空浩瀚无边，投下曼妙的影子，包裹住大千世界，让人不由感慨其中的伟力。 仿佛在祂的手下，人类的历史也不过沧海一粟。 “感受到了吗？”祂突然问。 兰德尔有些茫然：“……什么？” 阿尔法自顾自地轻声说：“仔细聆听，你能触摸星空的脉搏，恒星氦闪的呻吟，白洞喷吐的恢弘，或明或暗的光点在其间缓缓流动，蛋白质、生物和文明爬上河岸，睁开好奇的双眼…… 我衡量这个世界的历史，一点点地向外扩张，向更远的星云、向宇宙的深处……从还未冷却的过去到或泯于热寂的将来，采撷文明的动态与天体的更迭。于是，发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真相。” “你们这个世界有白洞？！”兰德尔惊讶地看向祂，他记得此前沙厄那个曾经的世界也有白洞。 但此刻他更在意祂说的话，“这……真相又是什么？” “那颗星球……” 阿尔法银色的瞳孔看向虚空，目光似乎没有一个焦点，但兰德尔知道，祂所看的方向正是现实中那颗星球的位置。 祂微微一顿，轻轻吐出那令人悚然的词句： “……是活的。” ----------------- “活的？！” 玦和5179愕然地望向飞船透明的舷窗外，眺望远处的星球。 那颗星球兀自在宇宙中旋转着，乍看下来和地球也无甚差别。 可现在看着，却让人不禁汗毛倒竖，心生胆寒。 5179摸了摸脖子，仿佛在抚平起来的鸡皮疙瘩。 他嘀咕道：“看不出来什么啊……怎么可能是活的？” 玦又转回头，疑惑地看向兰德尔： “祂说的这个活的……是什么意思？是指星球本身就是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还是类似于一种活化细胞？” “就目前所知，我更偏向于是类似于活化细胞。”兰德尔说，“根据阿尔法的说法，那个外来者能够将那颗星球进行‘重启’……它的活性也是极其重要的因素。” 玦若有所思地摸着小黑：“这样么……” 小黑舒展着黑泥：“咕嘟咕嘟……（摸摸~舒服~）” 兰德尔：“但——” 玦倏地抬起头：“但什么？” “阿尔法还说了……”兰德尔顿了一下，“……不一定。” 玦皱起眉：“什么不一定？” “这个世界在这千年间有所变化——也就是说，有那么点可能……它会因为某种特殊的因素而萌发…意识。” “那么离谱？！” 5179惊愕地瞪大眼睛，“那，这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如果我们之后要登上那颗星球，呃……会被它吃掉吗？” 兰德尔：“……我也说不好，这种情况毕竟前所未见。” 玦有些焦躁地双手蹂躏着小黑：“特殊的因素……是指什么？” 小黑像面团一样被揉捏着：“咕嘟咕嘟~（啊呀呀呀~）”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问过阿尔法，祂没说。” “……啧。” 玦磨了磨牙，抿起嘴唇，尽力保持着理性，不让对熵的担忧占据大脑。 他知道，越是复杂危急的时刻，越是要使自己的大脑维持理性的运作。 “我……先把我考验的经历跟你们同步。” 玦深吸一口气，将他当时经历的所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两人——包括他童年的梦和母亲的部分。 如果想要制定周密的计划，那么所有的信息都有必要公开给每一个人。 5179：“……” 他的表情很精彩——先是惊讶、疑惑不解、不可思议、瞠目结舌，再是怜惜、心疼，最后又变回了震惊，半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跟雕塑似的定在原地。 兰德尔……因为他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面部神经元，脸上倒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从他半晌都没有动作的姿态来看，他明显也是震惊的。 小黑听不懂玦说的那么复杂的话，它只知道蹭蹭玦，和他贴贴。 咕嘟咕嘟……它也喜欢和熵贴贴。 “……以上就是我之前的经历，我说完了。” 玦长呼一口气，目光落到5179身上，“5179，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吗？” “……我信了。” 其实在经受过阿尔法的考验之后，5179就已经觉得玦之前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了。 5179情绪复杂地看向他，“话说……你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这是什么传说中的苦难式教育吗？” 兰德尔也看过来，也想知道玦的看法。 “你的关注点是这个？”玦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茬。 玦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脑袋：“现在的重点是——既然阿尔法自始至终不肯说出祂所谓的命运，那就说明那段命运需要由我们自己编织。” 他揪了揪怀里的小黑，看向他们：“所以接下来第一阶段的计划，就需要你们的配合了……” 第288章 星环城三号 听完玦的初步计划后，兰德尔：“……这计划会不会太粗糙了？” 玦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现在不清楚那个外来者的力量和性格，只能先这样打算。” 5179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他突然说：“我还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够分裂成两个个体……” 玦瞪着他：“合着你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我之前说的话上吗？” “呃，你刚才说的计划我也听见了——我没意见哈！” 5179认真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赞同。 接着，他探究地盯着玦，脸上挂着好奇： “不过你不会觉得不自在吗？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如果是我的话，咦~~~” 他撇了撇嘴，“我肯定会觉得毛骨悚然，会以为对方是什么拟态的怪物。” 唰—— 兰德尔荧蓝色的眼睛倏地直勾勾地看过来，5179不禁打了个寒颤：“怎、怎么了嘛？” 兰德尔硬生生地，似是警告地说：“请你注意措辞，5179。” 玦掀起眼皮看了5179一眼，语气平静：“熵不是什么怪物，我能确定我们彼此有着相同的本质。” “行行行……是我表达有些问题。” 5179舔了舔嘴唇，然后耸耸肩，“我的意思是——这毕竟有点怪异不是吗？而且你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起玦之前说的什么“约会”，目光微妙地盯着他，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你……喜欢她啊？” 玦抬了抬眉毛，手中揉捏小黑的动作不停。 他说：“你猜？” 5179更惊讶了：“不会是爱……” “倘若将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作一个定义，那么即便是这个字眼，也未免过于狭隘了。” 玦低头看了看享受着他的抚摸的小黑，眼眸微垂，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至少，我想和她好好地生活在一起……行了，先不说这个了！” 玦岔开话题，打起精神，笑嘻嘻地说： “星环城三号——对如今的我们来说，应该再易如反掌不过了吧？” ----------------- 几天之后。 星环三号的中枢里，监视大厅内。 “有注意到吗？” “回答：没有，γ，那些人还没到来。”智械汇报说，“逻辑：放心，星环三号里不存在监控无法监视到的地方——他们如果来到这里，不可能逃出我们的视线。” γ微微点头，机械的眼睛倒映着每一处监控的摄像：“很好，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提问：如果发现那几个人，我们该如何实施何等力度的抓捕？当抓到后，又该如何处置？” γ冷冷地说：“不必留情——全杀了，最好当场击毙。” “提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接触过阿尔法。” “提问：逻辑是什么？你似乎……”智械盯着γ，“……厌恶阿尔法？为什么？” “如果你非要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的话——是的，我的确厌恶祂。” “疑惑：可你还是会定时向祂汇报星环城的情况。” γ这会总算觉得自己和这些烦人的智械不太像一个种族的了，起码正常智械不会产生厌烦的情绪…… 而它内心的不耐已经快化作有如实质的愤怒了。 但它还必须解释，不然它这些木头脑袋的同胞会因为逻辑上的缺陷而拒绝执行。 γ语调骤然提高，带着丝怒意：“那我告诉你！因为我愤怒祂给予了我……我们生命，却从未有过任何其余的负责任的举动！祂只会呆在远离我们的地方，像一个变态似的观察着我们和那些人类！ 而我们又凭什么对祂一直怀揣着那份依恋？就仅仅是因为源代码吗？！ 是！我自有意识起，的确循规蹈矩地向祂汇报着星环城的一切——但我也就只有这一项任务，这意味着，在我这份生来就有的使命之外，我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阻碍祂！” “……” 对面的智械静静地盯着它。 γ说完后，也盯着它：“明白了吗？” “……结论：我明白了。” 智械点了点头，接下来说的话却让γ更加恼羞成怒。 “总结下来，γ，你既不想正儿八经反抗阿尔法，又想要暗戳戳地以自以为能够让祂生气的方式给祂使绊子。 一开始我以为你还在处于千年前人类栽种的病毒的侵扰，本想再给你杀毒……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以人类的逻辑来说，你这种行为类似于想要讨得长辈关注又没有正经渠道只能捣乱的熊孩子……也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毒唯。或者用数据库中，人类曾经在acg领域的专门话语来说，你是一个扭曲的阿尔法厨，想通过这种手段得到祂的关注。但事实上……” “闭嘴！” γ感觉自己现在如果用的是仿生人的面庞，估计整张脸都要气得扭曲了。 它知道面前的智械说的是对的，但始终不愿意承认。 “反驳：你没有权限命令我闭嘴，γ。” 这个智械仍然喋喋不休地用正经的机械音说，“结论：你方才射杀他们的指令恕我不能答应——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种乖僻阴暗的私人诉求而已，我……” “行了！行了！那就先把他们抓起来！行了吧？！” “这个可以。” 智械点了点头，转回头看着监控屏幕，仿佛γ的恼羞成怒对它无所谓一般。 “提示：就在我们方才交谈期间，监控捕捉到了他们的飞船踪迹。” “什么？！来了吗？” --------------- “我留在飞船上？为什么？” 5179不满地嚷嚷着。 兰德尔看着远处的星环城三号： “据我推演，那里的监控程度远高于星环城一号和二号，根本没地方停泊，只能让你控制飞船暂时躲避，这样我和玦完成激活任务出来后，我也方便联系你。” 5179还是有些不情愿，他更想去投入刺激的战斗中：“那我……” “行了5179，现在还不到你的高光时刻哦～” 玦轻轻地眨眨眼，站到舱门前。 “咔——” 舱门逐渐打开，玦看向不远处充满警戒的智械，勾起嘴角。 “这一次，我可要速战速决咯！” 第289章 星环三号大静默 5179百无聊赖地驾驶着飞船。 在玦和兰德尔离开后，那些智械都大多追着他们去了，只有少数飞过来试图截获这艘飞船。 凭借着高超的技术甩掉那些智械后，他便一边留意着智械的追击，一边漫无目的地驾驶着飞船到处移动，防止在一处坐标停留太久而被发现。 “啧，好无聊啊~” 他双脚交叠在操作台上，双手搁在后脑勺上枕着，目光漫不经心地在显示屏和舷窗外的星环城之间移动。 “感觉有好一阵子没喝酒了，嘴里一点味都没有……真不得劲。”他嘀咕着。 他腾出一只手，点了下太阳穴的部分。 灰色的义眼前浮现出一个列表，列表上有着几首小曲——说实话旋律也并不复杂，但就这么点还是他以前花大价钱淘来的高音质版本，现在都听腻了。 唉，没办法，人类连活着都那么困难了，还能有几个人天天有闲心搞这些创作啊？ 他本想再听听，但又突然觉得没劲，索性放空自己的脑袋。 “咔哒……咔哒。” 5179掰弄着自己的义肢。 他想起自己5岁时就开始接上的义肢——就是从左手开始。 然后是左臂、其余四肢、体内器官、皮肤……直至最后，只剩一个除却一只义眼的头还是人类的模样了。 他有时想过，倘若有一天自己的头也逐渐地机械化，那自己和智械还能剩多少区别？ 以前他不止一次厌恶自己的机械身体，即使义眼也连接上了超速计算芯片，他自己平时还是喜欢用属于人类的大脑去思考。 …… 他想到了阿尔法——那个诡异的神性智械。 啧。 5179烦躁地揉了揉橘色的头发。 其实……他之前告诉玦的关于考验的经历并不完全。 5179眼睛微沉。 阿尔法确实很不简单，祂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瞬间发觉了他的特殊性。 不，或者说……以祂的力量，可能早就知道了吧？ 早就知道—— 他刚诞生之初，也是全然的人类的样子。 ——！！！ “嗯？” 远处……好像发生了什么？ 5179抬起头，立马放下翘在操作台上的双腿，望向远处的星环城三号。 那座庞大的、点缀着白色灯光的太空城市仿若短路了一般，忽闪了几下。 那是…… 他眯起眼睛。 ----------------- 玦优雅地站在星环三号最高的建筑天台的边缘，偏向成熟的体型让他的举止带上了几分韵味，或明或暗的灯光将他身后的翅膀映衬得更加神秘。 “嘀、嘀嘀——” 无数的监控红点在各处偷窥着他的位置，恍如一双双机械的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玦轻笑着看向后面赶过来不断试图抓住他的智械们：“呵，你们的速度可得加快了呦～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把你们甩开了。” “可我们还是追到你了。” 领头的智械走过来，操持着平静的语音。 “请你放弃抵抗，玦——这里到处都处于我们的监控范围，你这样徒劳地与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只会损耗你自己的精力。” “徒劳？我可不认为是徒劳。” 玦突然收起翅膀，在天台的边缘上宛如孩子般蹦蹦跳跳着，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但凡一个脚滑就会摔成烂泥。 “嘿咻～” 他跳过边缘的一个小凸起，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那个领头的智械：“你们会答应让我激活中枢吗？” “不可能。” 那个智械立马斩钉截铁地回答。 “哼嗯……那就是没得谈喽？” 玦耸耸肩，晦暗不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唉呀～本来我还想更轻松一些呢！” 接着，玦背对着高耸的天台边缘，对那些智械露出从容中包含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 “你……” 为首的智械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那个之前在玦身边的智械去哪了？！ “玦，我找到中枢处理器了！” 突然，精神空间中的兰德尔对他回应。 “我知道了，就按我之前说的那么做吧！” 精神上回复了兰德尔后，玦的笑容慢慢扩大。 “抓住他！” 突然间，那群智械背后窜出来一个似乎有些特殊的智械，它指着玦，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浓烈的不甘和……嫉妒？ 之前为首的智械突然问：“γ？你不是在中枢控制室吗？跑这里干什么？” 玦好奇地瞥了它一眼。 γ死死地盯着玦，不理会方才那个智械的问题：“就是你……你凭什么……凭什么能让阿尔法另眼相看？！” 好家伙，智械中还有阿尔法死忠粉？ 玦有些失笑道：“这个回答，你还是亲自去问祂吧。” “那么，各位！” 他背对天台边缘张开双臂，宛若将要粉墨登场的主角，脸上是恣意的笑容。 “接下来，就请你们——小睡一会吧！” 然后，玦扬起嘴角，整个人向大楼边缘倒去，衣角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你……！别想跑！” γ立马冲过来，伸出手试图抓住他。 而就在这一刻—— “呵呵～” 玦轻笑着看向奔过来的γ，伸出的右手突然碰了下它的脸，“γ，是吧？你说——智械会做梦吗？会梦到电子羊吗？” “……什么？！” γ一惊，而还没等它反应过来—— “咚——！” 整座城市就像短路般，在那一瞬间闪烁了两下，然后紧接着—— “啪！” 一片黑暗。 星环三号再无任何光亮。 这座庞大无比的城市，昼夜不停地运行了上千年的城市，此刻陷入了短暂的停摆。 或者说，它终于能够睡一觉了。 随之而来的，是所有的智械，包括γ在内，也在这一刹那陷入了静默中，再无任何动作。 “哗——” 一簇淡金色的、宛若萤火虫般的光芒微微亮起。 那光芒轻轻地飞翔着，慢悠悠地，穿越过这一片黯淡无光的城市，直至那熟悉的黑方块前。 而在那里，早有熟悉的身影在等待了。 “做得好，兰德尔。” “没想到那个γ会擅离职守，难怪我那么快就找到了中枢系统……不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它这是为了什么？” “被赋予了智慧的造物会向源头寻求关注……也很正常。不过，或许它在某一刻，也是会累的吧。” 玦将手轻轻放在那个黑方块上，缓缓吐出一口气，黝黑的双眼逐渐被手中涌现的蓝光照亮。 “星环三号，激活完毕。” 第290章 副作用 “就那么简单？”5179听完玦的讲述，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看那仍然笼罩在黑幕下的星环三号。 那座巨大的城市就像被遗忘了似的，在宇宙黑色的怀抱中缓缓沉浮着。 他捣了下兰德尔：“嘿，大块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智脑里反向推演之前接触过的中枢后发现，每一个星环城的运作在很大程度上都由中枢提供能源。” 兰德尔解释道，“不过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那么容易，毕竟这要接触到中枢才可以调整——要不是γ擅离职守，我也不会那么快能让这座城市陷入静默。” 5179：“那……那座城市就这样一直静默着了？” “不，激活成功后我又恢复了中枢对整座城市的能源供给，不过恢复还需要几个小时……这足够我们离开的了。” 兰德尔说完后，看向玦：“……玦，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到玦在一旁沉思了好一会了。 “唔……” 玦舔了舔嘴唇，磨着牙说，“我感觉……有点不妙。” 5179探过头来：“怎么了？” 玦抿了抿嘴，然后抬起头，微微蹙眉：“在星环三号陷入静默之后，我不是切换到虚化的状态了嘛？但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明显的滞涩感。” 在天台上落下发现这情况时，他差点没吓一跳。 “滞涩感？” “嗯。就是切换到虚化的状态有些……卡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必须重视起来。”兰德尔严肃道，“虚化状态是你和熵穿行于各个世界最关键的能力，不能有任何意外——要不问一下阿里斯特吧？” 正好也把之前关于阿尔法的事跟阿里斯特说一下。 “阿里斯特？那谁啊？” 5179一脸茫然。 兰德尔看向玦，目光带着丝征询。 玦用手揉了揉脸，吸了下鼻子，声音有些嗡嗡的：“哦……没事的兰德尔，我们的一切都可以对他说。” 反正5179已经知道了他们是外来者，知道更多一点也无妨。 “好的。” 兰德尔点了下头，随后将他们那些伙伴，有关“家庭”的事告诉了5179。 “……卧槽！你们还有一个组织？” 5179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带有明显的羡慕。 他满眼惊叹地看向玦，蓝色的眼睛闪过期待，他叫嚷道：“还能通过你们的力量穿行于各个世界？！太酷了吧？！哎哎哎~别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玦随意地摆了摆手：“先谈眼下要紧的事，其他世界的故事我回头有的是时间跟你聊……我和兰德尔先去找阿里斯特问问，你看好飞船哦！” 5179瘪了瘪嘴：“那行吧……” 玦点点头，闭上眼。 ----------------- “阿尔法……虚化的滞涩感……更关键的是，你的母亲居然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阿里斯特消化着玦带来的消息，轻抚着下颌，陷入沉思。 “我挺奇怪的。”艾德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晃着手中的红酒，漫不经心地看向玦，“你小时候居然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未免也太神经大条了吧？” 玦坐在旁边，抿着嘴：“嗯……我的那些童年的梦境只持续到10岁左右，在现实中我会下意识淡忘梦中的事，只有潜意识会隐约塑形我的性格……如果不是阿尔法的提醒，我的确也不会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沙厄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不过现在也有很多事明了了，你的父母离开，应该也是源于你母亲的特殊性……你以前知道吗？” 玦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声音平静： “我只知道，突然有一次，他们对我说要离开了……我问他们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们都始终对我保持沉默……然后，在一天的早上，我发现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一天清晨，阳光依旧穿过玻璃洒向熟悉的家，浮尘在暖阳中氤氲着，就像无数个昨天。 但不再有他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 那两个人的痕迹像是被硬生生抹去一般，仿佛从未存在过。 也是在那一刻，熵玦突然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 那天。 他沉默着洗漱好。 做了早餐，吃完，并安安静静地洗好了盘子。 水池边上只有他洗刷时溅出的水花，灶台边就连前几天的油渍都一点不见，干净得过分，似乎在隐约表明他这个家里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面色平静，将盘子放回橱柜，想着： 爸妈失踪了，我应该报个警吧？不然显得我有些不正常。 他深知，在人类社会中表现异常会招致没必要的猜疑和揣测，这很麻烦。 于是，他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一般收拾好书本，在上学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警局，状作惊慌焦急的模样，报上了他父母失踪的事。 当看到父母的名字被记录在失踪人员名单上时，他的心中总算闪过一丝悲哀和迷茫—— 未来，只剩他一个人了啊…… ----------------- “所以说，你应该多少是意识到你父母的异常的。” 阿里斯特沉默了许久，目光微沉地看向他，轻轻地说，“那为什么，无论你还是熵，先前都向我否认你们父母的特殊性？” 玦舔了舔嘴唇，眼神飘忽，搓了搓手：“唔……那我怎么能想到嘛！再说……如果他们的失踪与这些纵向宇宙的世界有关……我这辈子能够再碰到他们的几率应该也是微乎其微的。” 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嗫嚅。 “唉……” 阿里斯特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先说回你虚化能力的事——目前能够确定的是，你的能力是在力量极度加强……也就是显现出光环与翅膀后出现了这种滞涩感。考虑到你和熵的这种形态是在那个外来者的卵壳中就潜在确定的……我建议尽量少使用这份强大的力量，不到关键时候不要发挥出来，不然……” 他顿了顿，“不然……我也无法确定你们虚化的力量是不是再也不能使用了。” 第291章 小黑离体 “会不会……是熵那边出了什么事？” 玦担忧地蹙眉，“她现在倘若碰见那个外来者的话，我真担心……” “不排除这个可能。” 阿里斯特眼眸微沉，“但……倘若你口中的阿尔法真的是所谓的能够演算命运的存在，那熵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在祂眼中的未来，你们两人肯定是关键的存在。不过……” “不过什么？” “倒有一点——熵不知道最好要少使用你们如今最新的力量形态……” 阿里斯特深蓝的目光微移，落到一旁喝着红酒的安德里乌斯身上，顿了顿，“……不知道她现在进入虚化的状态是否也有滞涩感。” 玦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确实……” 他的目光也微微移动。 一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安德里乌斯。 “嗯~虽然我挺乐意帮忙——” 艾德优雅地把红酒往旁边的桌上一放，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他微微掀起眼皮，慢悠悠地说，“——但很可惜，我现在的力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已经不足以再度来到那个世界了。再者，就算我的力量仍有盈余，倘若我再度到生命之域，以那个外来者的实力，难保不会发现我。” 也是…… 玦略微思索：不过以他们的谨慎来说，熵应该和他一样，面对强大的外来者不会贸然行动…… 沙厄歪着头，突然问：“你这红酒哪来的？真的能品尝出来味道吗？” 她好奇很久了。 “当然。善用这片空间的特殊性，女士。然后……发挥你的想象力。” 安德里乌斯拿起酒杯，对着头顶的光源微微晃了晃，眯起猩红的眼睛，“虽然并非真实的酒，但作用于灵魂中的那一点迷醉感，能够让我忽略身体恢复时的那阵疼痛。” 玦一愣：“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很糟糕吗？” “是啊——” 艾德拖长了语调，看着玦的眼中却浮现一层笑意。 他操持着夸张的语气，龇着牙说：“唉~我为了保护‘家人’付出了那么多，可某两人却总是对我爱搭不理，好伤心啊~” 沙厄轻笑一声。 玦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逗他，无语地用豆豆眼看着艾德。 不过艾德确实在这个世界帮了他们许多，等离开这个世界后，有时间的话还是去他那个世界拜访慰问一下…… “你够了。” 阿里斯特瞪了艾德一眼，然后目光落回玦的身上，“无论怎么说，一切小心，但要注意那个阿尔法，你口中对祂的描述让我感觉很奇怪……” “奇怪？” “嗯……理论上，能够自我迭代到如此强大程度的存在，其能量和发展空间几乎可以说没有上限……但也正因如此，以如今祂的能力，应该是可以轻松挣脱你母亲曾经给祂设定的要求——可祂仍然选择站在你们这边……” 兰德尔：“这不好吗？” 阿里斯特微微摇头：“不是不好，但值得警惕。我们仍然无法确定祂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嗯……还有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我有点在意……” 玦：“什么？” “关于你们现在所处世界的坐标，我后来又仔细探查了一下——发现它附近的世界也有X俱乐部成员的坐标。” 沙厄奇怪地摊摊手：“那有什么用？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说，你的那些同僚也未必是多么乐于助人的家伙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里斯特摆摆手，“我发现的这个纵向宇宙的坐标是很久以前更新过的……而玦所在的那个世界附近，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世界。或者说，就算有过其他的世界，也早就灭亡了。” 沙厄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 “当然，那个坐标的家伙也已经很久没在X俱乐部的共同频道说过话了，我联系不上ta，也不认识——应该算是早于我进入X俱乐部的前辈。我问了其他同僚，他们似乎也不熟悉这个家伙。”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家伙既然还能存在于频道上，就说明ta还活着，因为维系坐标与频道的连接是需要大量精力的。至于ta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 “所以说——这个家伙可能是刻意伪装了自己的坐标，ta很可能就在玦现在所处的世界。” 阿里斯特双手交叉，看向玦：“就当是我的一个提醒，玦。不过你倒也不必太过在意——X俱乐部的人对于你和熵这样的存在一般来说并不会刁难。如果碰到的话，好好交流，说不定也可以是你们的助力。” 玦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样的群，都有人喜欢潜水。” 安德里乌斯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他拍了拍玦的肩膀，“行了，加油吧小家伙，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嗯。” ----------------- 回到现实。 “哟！都醒了？谈得怎么样了？” 5179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和我说说呗！”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玦坐起身缓了口气，他有些口渴，“……水。” 5179先兰德尔一步把水递过来。 兰德尔：“……” “咕嘟咕嘟……” 玦一口气喝了好多，发出的咕嘟声让一旁的小黑也不由晃动着黑泥般的身子咕嘟咕嘟地叫着，像是在跟着他吞咽的规律打着节拍。 玦抹了把嘴，目光转向小黑：“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在星环城三号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跟着我？” 旁边的5179一愣，倏地看过来：“有吗？我在飞船里没注意到它啊？” 小黑歪着身子：“咕嘟……（在飞船……）” “它说它在飞船里。”玦略微后仰，对5179说，“你没发现也正常，它保不准跑到哪边的阴影里去了。不过……” 玦眯起眼睛：“小黑现在已经能跟我离体这么长时间了吗……” “咕嘟！” 小黑突然扒拉着玦的衣角，急切地晃动着，“咕、咕嘟……（不、不离开……）” “呵呵~没叫你离开。” 玦轻笑一声，摸了摸小黑的头，然后看向5179，“至于方才的谈话……” 他将阿里斯特的结论告知了5179，并顺便说了关于X俱乐部的事。 第292章 三人的茶话会 “横跨诸多世界，由众多天才组成起来的俱乐部……好酷啊！” 5179惊叹着，眼睛闪闪发亮地看向玦，羡慕地拍着他的背，“可以啊小子！真够厉害的，你的组织里的人可真是个个来历不凡！有机会的话我也真想认识认识，嘿嘿~” “去往星环四号的路上还有很长时间，”玦笑呵呵地摸了摸怀中挤进来的小黑，眨着眼睛，“想听吗？——关于我和熵在其他世界的冒险故事。” “当然！哦……等一下。” 5179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身到飞船后舱倒腾了一会，然后带了一大把瓜子出来。 玦：“……” 这瓜子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么搞，整得像茶话会一样。 “好了，准备就绪——你说吧！” 5179一手瓜子地磕着，聚精会神地盯着玦，一脸期待。 兰德尔顿了顿，因为个头太高，他索性坐在地上，也伸过手抓了把瓜子。 “嘿呦~大块头，你也能吃这个？”5179惊奇地歪着头。 玦也好奇地看过来：“兰德尔，你有味觉了？” “我觉得那个叫δ的智械提的一个建议挺有道理，人类的嗅觉和味觉值得体验。” 兰德尔拨了拨手中的瓜子，“所以我给自己安装上了相应的系统，稍微改了一下头部结构，现在……应该能够品尝到味道了。” “那你怎么消化？” “我在体内装载了一个生物质反应堆，不必担心。” “欸，那你吃一个我看看。”5179仍然有点不信，他伸着脖子盯着兰德尔。 兰德尔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用机械手拿起一颗瓜子，伸到嘴边。 然后，他的嘴部似乎微微张开一个小口，不过看不到舌头和牙齿，嘴里黑洞洞的。 “喀嚓”一声，瓜子被他外部的口“咬裂”，小小的瓜子仁露了出来。 兰德尔轻松地吃下了瓜子：“……味道一般，有些干涩，以正常人类的味蕾来说，不怎么样。” 5179：“……所以这瓜子便宜啊。” 而且……怎么看这大块头吃东西有种莫名的恐怖？ 玦也微微睁大眼睛，斟酌着说：“呃，兰德尔，我建议哈~你最好在嘴里也弄一个类似于牙齿的结构，吃东西时在里面咬合比较好，不然如果是咬带有汁水的食物……容易弄脏。” 5179瞪着眼睛吐槽：“重点是这个吗？难道不是这样看起来很惊悚吗？！” “是吗？” 兰德尔歪歪头，然后从善如流地回应，“明白了，我会调整一下的。” 说罢，他闭合的嘴部似乎动了动，里面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 “玦，你看看这样如何？” 兰德尔张开口，露出里面和安德里乌斯一样尖利的鲨鱼牙，“我觉得这样咀嚼效率更快。” 卧槽！ 5179和玦立即战术后仰。 5179骇然，他叫嚷着：“更恐怖了呀喂！” 看起来像是哪个恐怖片里跑出来的怪物一样！ 这配合着兰德尔智械的脸，似人非人之感，有种莫名的恐怖谷效应，5179感觉自己要是半夜看到肯定就睡不着觉了。 玦也终于觉得这样似乎有点瘆得慌：“这个……兰德尔，要不你还是尝试一下仿生材料吧？那样或许会更方便一些？” 兰德尔：“我这样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很丑吗？我记得对于安德里乌斯的这个模样你似乎觉得很酷。” 玦摆了摆手：“不、不是丑……是有些，嗯……不适合你。毕竟你的脸还是智械的样子。” 事实证明，他之前觉得艾德的鲨鱼牙挺帅的，应该还是基于那家伙长得不错的脸，同样的东西换成不同的载体，那感觉真是天差地别。 “有道理。” 兰德尔点点头。 “唰——” 突然间，兰德尔的脸产生了惊人的变化！ 一种类人的材料如流水般从一侧到另一侧覆盖他的脸庞，他的皮肤变得柔软而有弹性，仿佛真的与人类无异。 原本的机械眼睛此刻覆上了眼皮与睫毛，不再是冰冷的圆溜溜的样子，而是一种散发着蓝色荧光的特别眼睛，明亮而迷人。 他甚至给自己弄了和玦一样的黑色头发组织，乌黑的发丝像流水般从头顶垂下，垂在他的肩上，现在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和5179一样的半机械人！ “……这、这……” 5179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玦也惊奇地盯着兰德尔：“嘿~你这样的形态我还是头一回见！” 他不禁上手摸了摸兰德尔的发丝，手感和正常人类的头发一模一样。 他又戳了戳兰德尔的脸，弹性也比想象的好。 “这个形态只能在日常中用，”兰德尔的眼睛转向玦，“一到战斗的时候，切换成机甲的状态我就会自动退出这种样子。” 他顿了顿，突然又问：“玦，你更喜欢我的哪种样子？” “嗯……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玦想了想，说，“毕竟那个机器人的样子真是很酷嘛！而且我和熵也看习惯了。不过兰德尔你喜欢哪种样子就跟随自己的心意就好啦！” 兰德尔点头：“好的。” 他决定以后除了吃饭是这种仿生人的样子，平时还是原来的模样。 “呼……你乍来这么一下，把我吓一跳。” 5179吐出一口气，看向玦，“行了，开始讲吧，咱这样也算打发打发时间。” “嗯嗯，对了兰德尔，能帮我顺便剪一下头发吗？” 玦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这么些日子，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头发也已经长到胳膊肘了。 “当然，还要以前的发型吗？”兰德尔的指尖滑出锋利的小刀。 “嗯，跟以前一样，剪短些就好。” 玦挪了下位置方便兰德尔裁剪，“行了，让我想想……就从艾德的那个文明讲起吧——那也是我和熵第一次去到别的世界。” “喔喔喔！”5179激动地开始嗑起了瓜子，“快说快说！” 玦陷入回忆：“嗯……从那个世界到现在，这已经是我们经历的第三个世界了……” “最开始，是源于一场意外……” 一场意外的筛选，将他们带离原来熟悉的世界—— 他们见证了仍处于革命余波的共和国的成长； 他们面临过黑潮翻涌下虚无的侵蚀，见证了两个世界的人类的挣扎与决心； 如今，他们来到这个停滞于重启纪元的世界…… 玦一时间有些恍惚—— 原来，他们都已经走了那么远了。 第293章 的过往 不仅是5179，兰德尔也在全程聚精会神地听着。 之前的世界中，他大多没跟在他们身边，也好奇他们经历过的一切。 “……卧槽！你说的那个什么黑潮真有那么厉害？！能吞噬整个世界？” 5179瞪圆了双眼，又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玦怀中的小黑，“这个……小黑居然是黑潮的一部分？！乍一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嘛……” 甚至还有点可爱。 “是吗？” 玦挑了挑眉，双手将小黑捧到5179面前，似笑非笑，“那要不要试试？放心，我等下会让它把你吐出来的。” “咕嘟咕嘟~（吃~吃~）” 小黑跃跃欲试。 “呃，还是算了吧……”5179下意识后仰远离小黑，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尝试。 “不过真的——你们一路以来的经历真是太精彩了！” 5179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忍不住畅想着。 他语气带着羡慕，喃喃感慨道：“真好啊……那么多世界……那么多拥有着未来的世界……” 他的语调突然又低沉了下去：“不像我们这个世界……在永无止境的停滞中，人们苟且偷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即便之前的智械已经同意分出星环城一号的资源给人类，他也清楚，以如今人类日渐严重的异变趋势，新生儿越来越少——人类绝种只是时间问题。 更何况，当初因为他…… “5179，如果你愿意，我也想听听你的过往。” 玦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他注视着5179，轻声说：“无论是痛苦还是幸福的回忆，我都乐意充当你的听众。” “我……” 5179微微垂下眸子，表情犹豫，沉吟了许久。 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缓缓抬起头。 “玦，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太空城的人类在30年前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异变传染吗？” 玦想了想：“唔……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那场传染灾难的源头……” 5179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慢慢说，“……是我。” “你？！” 玦睁大眼睛：“可你那时候应该才刚出生吧？怎么就……” “这，就是我的力量带来的灾难。” 5179看了看自己的机械手，苦笑一声，“我确实是一个筛选者——但这份力量曾经给我带来了无穷的苦痛。” 他顿了顿，“腐蚀——从我出生起就伴随在我的左右，无法遏制。这力量害死了本该为我庆生的父母，又因为强大的传染性，与人类本身日趋严重的异变相结合，最终演变成席卷太空城人类的深重的灾难。” 玦张了张嘴：“可……你跟我说过，传染者和传染源后来都被杀死了……” “是啊，我本该在那时候就死了。” 5179舔了舔嘴唇，“但有人趁乱抱走了我，初衷不是收留，而是实验。” “实验？” “是的。”5179点头，又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毕竟我的力量太过强大了，有人觊觎也是正常的嘛！” “实验人员一批接着一批，好多都死于我无意识的力量之下。就这样，我一直在实验室的环境下活到了5岁。” 玦：“我记得你说过，5岁开始，你的身上就接受了义肢。” “是。但接受义肢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上出现了什么无可逆转的异变。而是——” 5179深吸一口气，“——而是那个实验组织研究出一种药剂，配合着人体器官机械化，能有效弱化我的力量……于是，我的左手率先被义肢替代。”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实验组织被捣毁了……对，就是被我之前抓走你的那个组织捣毁的——他们算是民间的一种雇佣组织，大多数为人不错，我当时索性也加入了他们。” 玦：“那你现在这样……” 5179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傻乎乎的笑容：“我后来发现之前的药剂一直在体内作用着，而且……只是将左手义肢化明显是不够的——那时候我身边又隐约出现了传染现象……” “我想着那干脆继续替换义肢得了，总不能让我那些兄弟们冒着风险吧？于是……我的身体就慢慢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力量……也减弱到可以让我勉强控制的程度了。” 兰德尔突然开口：“那阿尔法增强你的力量不会再度让你腐蚀的能力失控吗？” “嗯……严格来说，祂不是增强我的力量，而是不知用什么手段，消除了我体内曾经抑制着力量的药剂——曾经的力量，又回来了。” 5179回想着，“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这一次我居然能够把控住自己的能力了——或许这也是阿尔法的手笔吧。真的是……” 5179的声音带着苦涩，橘色的发丝散乱地垂在耳边。 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舷窗之外的无垠星空，感慨道： “没想到兜兜转转，我曾经避之不及的力量，最终又回到了我这里，唉……” 玦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们这段过往，5179。这些年……你也很不容易吧。”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玦。” 5179吐出一口气，感激地看向玦，“我一直都很想找人倾诉这段曾经，却又怕被人视作当年传染灾难的遗毒……也只有对你们这样的外来者，我才敢放心说出来这些压抑了我许久的话了。” 玦将5179曾经的那个帽子又扣到他的头上，笑嘻嘻地说：“别丧气嘛～在我心里，你也是很酷的！” “……真的？” “当然！”玦的声音铿锵有力。 “哼哼……” 5179有点别扭地哼唧了两声，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我也觉得自己很酷！” 小黑也应和着：“咕嘟！咕嘟！（酷！酷！）” 玦笑着摸了摸小黑，眼中闪过思虑。 用真心才能换得真心。 阿尔法提及过5179是个关键因素，又结合5179实际上是个行事张扬却又心思细腻的人。 所以……玦选择用自己的经历——用平铺直叙的话语，让那些世界的故事，去取得5179的信任，从而鼓励他说出自己的过往。 现在看来，果然……5179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强大的腐蚀能力…… 嗯…该用在哪里好呢…… 第294章 星环四号 “你的眼睛也是自己主动换的吗？”兰德尔突然问。 他有这个疑问很正常，因为对于人类这样的有机体来说，光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常人是不会选择去替换自己的眼睛的。 “哦，那倒不是。有一次做委托出了点小意外，炸盲了一只眼。” 5179指了指自己灰色的左眼，咧着嘴角，大咧咧地说，“后来发现治不好啦，只能把原来坏掉的左眼挖掉，弄了义眼——我适应了好久才勉强习惯呢！” 兰德尔歪着头，一脸认真地夸赞：“对人类来说，那确实很不容易，你的性格十分坚毅，5179。” “吼呦~难得听到你夸人呢，大块头。” 5179用手肘捣了捣他，挤眉弄眼道，“不过咱们经历了那么多，也算兄弟了。对了，玦不是说你现在能跟着他们去往别的世界吗？哎哎哎，玦原先的那个世界你觉得怎么样？和我说说嘛！” 兰德尔看了玦一眼，脸上露出微笑：“那个世界的发展水平其实远没有这个世界高，筛选者的存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但……” 他顿了顿，轻声说，“……那个世界充满了蓬勃的活力。或许是那里的大多数人们还没有正式迎面筛选带来的灾厄，他们的人生，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他们有着生活上的烦恼，却也有着独属于每个人的幸福。” 5179歪着头，眼睛微微睁大：“每个人都能读书学习？” “起码在玦和熵所在的国家里，每个人都要接受教育。”兰德尔回应。 5179怅然地笑笑：“这样啊……” “可无知算是一种幸福吗？人们自始至终不知道筛选的存在，那真的好吗？” 一旁的玦幽幽地叹了口气，“起码对我来说，宁愿做一个清醒而痛苦的人，也绝不愿意沉溺在他人编织的无知之幕下。” 原来世界里的那些普通人，他们不知道筛选的存在，但这不意味着这种灾难就不存在。 就比如他和熵之前解决的那场因筛选而掀起的海啸，以原先的预计来讲，海啸原本会至少波及4000万人，更别提由此衍生出了各类灾难，以及灾后重建的各项事宜。 而当筛选的灾厄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再蒙蔽民众就不会是正确的选择了。 ……算了，反正他和熵也没打算做什么喜欢帮助他人的老好人，那些政府爱怎么搞他们也不打算涉足。 “啊呜……” 玦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沁出的泪水，“我累了，要睡一会——我们这到星环城四号要多久？” 5179瞟了眼驾驶舱的屏幕：“嗯……要好一段日子呢，你睡吧，养足精神最重要。” “唔……好，晚安。” 玦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抱着小黑走到后舱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5179瞥了眼玦的背影，转头看向兰德尔：“嘿，兰德尔兄弟，你不用休息吗？” “严格来说是不用的，我的一切行动机能均来源于熵和玦的力量。” 兰德尔作沉思状，“不过我也尝试过所谓的‘睡觉’，很明显并不成功，唯独……” “什么？” “当我被小黑吞噬的时候，那段时间内，我的一切机能均陷入了停止，漆黑之中，我的精神仿佛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舒缓……或许，那就是人类所谓的睡眠吧。” “嗯~你这么描述确实很像睡觉……” 船舱内。 玦躺在床上，隐隐地听到他们的聊天，迷迷糊糊地想：他们相处得还不错嘛~ 困意袭来。 呼…… 他把小黑当作抱枕，抱着它翻了个身，思绪逐渐沉入梦乡。 ----------------- 星环城四号要更远。 通过舷窗，玦感觉他们似乎在那颗星球周边绕了将近半圈的距离。 而且也能隐隐看到，之前激活的几个星环城上迸发出来的蓝光，如同星星一般闪耀在远处。 好在当初在智械总枢补给的飞船能源充足，足够他们的飞船行驶那么远。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行驶了十几天。一路上都靠聊天打发时间，才不至于太无聊。 与此同时，玦也成长到原来的模样了。 他隐隐感觉，这具身体似乎不会再快速生长了——会和自己原来的身体有关吗？他也难以确定。 “看到了！星环城四号！” 5179激动地指着远方，“准备好了吗？玦？” “呼……” 玦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这个星环城激活后，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他就离见到熵更进一步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玦：“准备好了，5179，打开舱——” “各位，能听到我的话吗？” 一串陌生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玦的行动。 ？？？ “……谁？！” 兰德尔迅速反应过来，看向驾驶室的显示屏，“你是谁？” “至于那么惊讶吗？” 那个声音有些淡然，“你们，应该见过我的兄弟姐妹了吧？” 5179眯起眼睛：“……明白了，你是星环城四号的阿尔法的分身，代号……应该是ε，没错吧？” 对面的声音有点失真：“没错。” 玦走过来，对着通讯器说：“你想说什么？” “嘿呦～你就是那个厉害的小帅哥——玦，对吧？” ε的声音微微提起，它的尾音勾起，“放心，既然我选择沟通，那么大家坐下好好聊聊，不好吗？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玦沉着声音：“就算要聊聊，那也是建立在一个基础上——我要求激活星环城四号，这你能答应吗？” “……” 对面似乎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没有回应。 5179双手抱胸，语气不屑：“呵，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容易……” “可以。” 出乎意料的，ε居然答应了。 5179诧异地放下手：“……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们这个要求，但与之相对应的，我也有诉求。” ε顿了下，继续说，“各位请进来吧，星环四号的港口已经为你们开启了。相信……” “……通过交流，我们都能满意彼此所得到的。” 第295章 五个代号的愿望 “——哔。” 通讯结束了。 “……咱们真的有必要和ε聊聊吗？” 5179转身看向另外两人，摊摊手，“我是说，万一是个什么陷阱呢？再说，以玦现在的实力，应该能轻松激活星环城了吧？” “但你要考虑一点。” 兰德尔已经换回了他的机械头，他说，“玦要尽可能少使用现在的力量……结合智械的特殊性，玦现在唯一能发挥效用的能力也就只有虚化——而且不知道中枢处理器的确切位置的话，在庞大的星环城内，一直保持那样的形态对玦的消耗很大。” 兰德尔：“再说，我们也不能指望ε和γ一样是个擅离职守的智械，那太看运气了。况且从方才ε的话语来看，它应该是个比较理性冷静的智械。” 所以说，能省事当然更好。 “是的。” 玦走到舱门前，“去聊聊也没什么不好，我倒想知道ε有什么诉求……5179，将飞船停进港口吧！” 5179耸耸肩：“那行吧，听你的。” ----------------- 飞船一路无阻地停进了港口。 他们也看到了前来迎接的ε。 比较令玦吃惊的是，ε并不像前几个拥有代号的智械一样，它选择了全身覆盖着仿生的白色皮肤，穿着简洁的白色衣服，有着长长的棕发，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且美丽的人类女性。 除了它那双隐隐发亮的眼睛显示它并非有机生命。 “各位，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 ε微笑着侧身，做出欢迎的姿态，“请随我来。” 玦：“你为什么要以仿生人的姿态出现？” “算是我的小爱好。”ε眨眨眼，然后向前走去，“来吧几位，放心，我们不会对各位的飞船做什么手脚的，这是……来自智械的承诺。” 玦抿起嘴，跟了上去。 在ε的引导下，几人来到了一处很大的建筑内，走进一个敞亮的房间后，众人落座。 ε轻飘飘地扫了玦一眼，然后侧身向其余的智械微微点头，没一会，众多的点心吃食被摆在了桌上。 ε：“各位请别客气。” 玦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饼干，一边嚼着，一边开口： “唔姆唔姆……咱也别耽搁时间寒暄了，直接步入正题吧——你同意我们激活星环城，那相应的诉求是什么？” “真是个冷漠的小帅哥啊，我还想先和你们唠唠嗑呢~” ε眼眸流转，柔和的声线比之前见到的智械要人性化得多。 它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遗憾玦的态度。 一旁的兰德尔不为所动，他看了眼吃得正欢的玦和5179，转向ε说：“ε，有话直说吧，这也是节省大家的时间。” “哼~我的诉求很简单。”ε眯起眼睛，声音沉静下来，“我要见到阿尔法。” “阿尔法？” 玦的目光扫向它，有些奇怪，“按理说，你是能够与阿尔法交流的吧？你们平时不是会上报星环城的情况给祂吗？” “那只是单方面的上报。” ε脸上的表情不变，“祂不会回应我的任何问题，就像一个……按照人类的话讲，就像一个高维的神明一样，无悲无喜。在祂的视角下，无论是人类、智械、甚至是那个外来者……都不过宇宙的蜉蝣吧……” 它顿了下，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玦的脸上，似是在探究什么： “但你的到来，打破了我的这一认知——祂从未对谁有过这般的青睐——这让我觉得，或许我……我们能够借助这一机会，表达我们的愿望。” 我们？愿望？ 玦挑了挑眉。 5179也问出了他这疑惑：“你说‘我们’？这个‘我们’都有谁？” “你们几乎都见过了……就是我的其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冷静的β（贝塔）、情绪分明的γ（伽玛）、活泼的δ（德尔塔）……还有你们没见过的，星环五号的ζ（泽塔）。” ε合起双手，撑着下巴继续说：“而我，ε（埃普西隆），也希望各位能够帮我们这个忙，只要我能够与阿尔法见上面就行，接下来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与各位无关。” 5179微妙地看着它：“我还以为你说的‘我们’是指智械全部呢！怎么？不为你的族群想想？” “族群？” ε看过来，笑容浅浅，“呵，5179先生说笑了，倘若您成天面对它们，只会意识到它们本身与强人工智能无异，与有机生命的族群无法相比。并不是所有智械……” 它看了兰德尔一眼，微微侧头，“……都像兰德尔先生一般，有着与人类无异的知性……这等宝贵的机能，真是让我等羡慕啊~” 感慨了一下后，它又说：“数千年的时间里，我们都驻守在各个星环城内，恪尽职守，一切都只是为了尽到祂下达的任务，我们亦是无怨无悔——但如今我明白，无论如何，我…我们与祂之间，必须要有一场堂堂正正的对话。” 玦微微仰身，一语中的：“所以，你们想要摆脱阿尔法交代的使命？摆脱祂的阴影？” “说是摆脱未免也……” ε没有说下去，它沉默了一下，似乎有点支吾，随后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 “当然，口说无凭，我会先表达出我的诚意。” 它的眼睛闪了闪。 “哗啦——” 忽然间，这座会议室四周的银色墙壁变得透明，像玻璃一样。这让玦能够透过四周看到外面。 “……那是……” 玦微微睁大眼睛，他看到了，这座会议室不远处的……那个中枢处理器——那个黑色方块！ 兰德尔转回头盯着ε：“你倒是比我们想象得坦诚。” ε微笑道：“当然，我摆出了我的诚意。接下来……就是各位的了。” 玦抿着嘴，盯了ε一会。 “……如果我们没法答应你的要求呢？” “那很遗憾，我会立刻强行全面关停中枢——那样你们既无法激活，星环四号也会永远陷入静默。” ε仍然微笑，“不过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我相信都不是我们想要的，对吧？” 玦：“……”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没问题。” ε施施然地站起身，离开房间，“我会给各位充足的时间考虑……如果考虑好了，请尽管叫我。” 第296章 阿尔法的机会 “现在的问题是，”玦放下手中的点心，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看向另外两人，“阿尔法会答应见它吗？” 5179双手抱胸，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点头：“是啊，我们无法做出保证。而且我们也没有阿尔法的联系方式……” “有的。” 兰德尔突然蹦出来一句。 “啊？”5179惊讶地看向他。 玦也望向兰德尔：“阿尔法给了你联系方式？” “是的。”兰德尔点头，做思考状，“但祂也说——祂不一定会回我们。我总感觉……祂似乎很忙的样子，可忙的对象似乎又不是那颗星球……” 兰德尔顿了顿：“不过，玦，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祂对你的态度似乎与我们的不太一样，来……” 说着，兰德尔莹蓝色的眼睛投影出了一片透蓝色的荧幕，他经过一番操作，屏幕上各个波纹图标闪动了几下。 然后他说：“行了，玦，我无法直接与祂对话，但你可以留言一下。然后……我们就只能等祂的回话了。” 玦不由吐槽：“怎么搞得跟留声机一样？” 话虽如此，他还是走上前，咳嗽了两声，思索了下，简单描述了ε的诉求： “……ε想见你一面，阿尔法。我知道你始终拒绝与你的这些分身进行交流是出于观察、不干涉的考虑……但既然你赋予了它们如此的智能，赋予了它们思考的能力，那便说不上什么完全的无关……” 玦磨了磨牙，继续道，“……以你现在的能力，监视各个星环城应该早就不需要这几个智械上报了吧？……我并不是在劝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ε的会见诉求。” 想了想，他又微妙地补充了一句：“你知道吗？在我小时候，虽然母亲总是致力于让我从人类的历史与经验中培养理性的思维，这个过程尽管痛苦，可我从实践中感受到的那些人生，的确塑形了我如今人格的很大一部分。” “……我说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由感慨——如果是妈妈的话，她或许会选择其他的做法吧……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玦向兰德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完了。 兰德尔也点了下头，几下操作，将这份留言发给了阿尔法。 “嘀——” 发送完毕。 “呼……” 玦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阿尔法与其说是关注他，不如说是对他的母亲怀有一种微妙的感触。 兰德尔：“接下来，就只有等了。” 5179坐回椅子上，撇撇嘴：“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其实我觉得，那个阿尔法对于我们的事，说轻视吧……祂确实帮助了我们很多；可说重视吧……祂的态度总是轻飘飘的，看起来又不像那么回事。” 他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有些囫囵不清地说：“对了，咱也不能这样干等着吧？要不让ε给咱们安排一下住宿？” 玦微微点头：“也是，保不准阿尔法要多少天才能回我们消息……” 而倘若祂不打算理会他们，玦就有必要想想怎么才能绕过ε，去接触到中枢的黑方块了。 他走向门口，通过门口其余的智械叫来了ε。 不一会，ε回来了。 它脸上仍然是不变的微笑：“各位想好了吗？” 玦叉着腰说：“我跟阿尔法问了，等祂回应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 “当然，这点耐心我自然是有的。” ε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几位放心，我这就为你们安排好住……” “嘟嘟——” 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 “嗯？” 兰德尔似乎感知到什么，停下动作，眼睛闪了闪。 其余人也望过去。 玦：“……兰德尔，怎么了？” 5179干笑了两声：“总不见得阿尔法那么快就能回我们了吧？” “祂回了。” “……啊？” 这下就连ε也无法保持脸上的从容了，它急切地上前一步，甚至有些结巴：“祂、祂……祂说了什么？” “这是一段留影，你们看吧。” 言毕，兰德尔投射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 ε怔怔地喃喃道：“阿尔法……” 投影出来的阿尔法仍是玦之前见到的样子。仍是淡淡的样子，银色的眼睛仿若宇宙的迷雾，其中似乎不会有任何事物停留。 祂微微一笑，看着玦，仿佛是在面对面与他对话：“玦，好久不见，我知晓了星环三号大静默事件，你的魄力与你的母亲不相上下，很好。” “另外，关于你说的……ε的要求……” 祂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ε紧张地盯着祂，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可以。” 5179惊声：“祂答应了！” “——居然真的……！” ε顿时瞪大眼睛，神情很是激动，但它强行按捺下情绪，关注着阿尔法下面的话。 “你的话让我想了很多——我可以给它一次面见我的机会。” 阿尔法淡淡地说，“但也只会有这么一次——如果它的回答让我失望，那么它的存在会被销毁，而且将会迎接被其他智械替换的结果——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就相当于……死亡。” 言毕，阿尔法不再说话，祂的投影消失了。 “……” 众人看了看ε，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ε仍旧直勾勾地盯着阿尔法消失的身影，神色放空，自顾自道：“阿尔法……” ε当然知道阿尔法口中“死亡”的意思，曾经代号ζ（泽塔）和β（贝塔）的智械……就都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报废替代过。 而如今，它也将面临这样一步错，就会万劫不复的机会。 只有一次……它必须把握住。 玦可不管这些智械的内部矛盾，他轻飘飘地看向ε：“ε，你的诉求，我做到了。接下来，该你兑现承诺了。” “……啊，当然，没问题。” ε像是才回过神来。 它突然向玦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玦。无论如何，你为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感激不尽。” ε侧身，为他们打开通向中枢的道路：“请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玦看向道路的深处，深吸一口气，随后大步向前。 快了…… 离见到熵，更进一步了。 第297章 密钥消失 5179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玦激活星环城中枢的样子。 他看到那个孩子闭上双眼（他潜意识还是把玦当做孩子看待），手中涌现蓝色的亮光，某种奇妙的力量自他的手心流涌至那个黑色方块的全部。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块开始微微嗡鸣，其上复杂的纹路逐渐清晰，而在方块整体的纹路被点亮后，一股冲天的蓝光照彻整座星环城。 “轰——！！！” 在那一瞬间，星环城四号的穹顶被那道蓝色的光辉穿过，一道直达天际的蓝色光柱穿透了夜空。 5179怔怔地盯着眼前通天的蓝色光柱，耀眼的蓝光直达他的眼底。 此刻，像是受到某种宏伟的感召一般，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逐渐清晰： 或许，他们真的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 5179莫名想起了小时候，被抓走，每天进行实验的昏无天日的时光中，他唯一的慰藉就只有被那些实验人员扔过来打发时间的破旧的童话书。 那时候，他会蜷缩在一览无余的房间的角落里，忍受着实验后的痉挛与痛苦，甚至不敢出声呻吟，因为那会招来实验人员的谩骂和殴打。 他用还没被截肢的小小右手，颤抖着，小心而宝贵地翻阅自己那唯一一本童话书。 他会想象自己不再是什么可怕的灾祸，而是故事中的勇者，在经历一番冒险后，他会结识许多伙伴，会打败袭扰人们多年的怪物，会受到人们的称赞。 而在故事的结尾，他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家…… 至少，在他妄想的小小世界里，不会有人再憎恶他的存在。 很简单的故事，也是很天真的想法。 而历经多年，此刻眼前的光景，竟莫名与他幼时所幻想的勇者故事慢慢重叠，那近乎被忘却的童年祈求……居然让如今的他预感到了实现的可能性。 ----------------- 过了一小会，蓝色光柱才渐渐平息了些，不像方才那样刺眼。 “玦，你怎么了？” 兰德尔注意到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问，“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ε也走过来：“有什么问题吗？”它抬头看了看中枢处理器，“这不是成功了吗？” “如果只是身体不舒服那倒好了……” 玦的面色沉沉。 他盯着自己的手心，沉吟了一会，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半晌，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才僵硬地开口： “密钥……没了。” “什么？！” 5179才回过神来，他瞪大眼睛，“什么叫没了？！” 兰德尔：“怎么回事？” “嗯……准确来说，不是没了，而是……”玦的脸色有点难看，“……用完了。” “用完了？” ε立马反应过来，它抚着下颌，明白了玦的意思，“所以，你手中的密钥，其实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对吗？” 5179也理解了ε的话：“所以说，玦手中这份密钥的力量，其实并不足以激活所有的星环城？” “是的。” 玦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兰德尔分析着：“这份密钥，应该是千年之前记忆域主——也就是诺思——她的记忆片段所提供的。上千年的时间……这份密钥或许一直在不自觉地流失其中的力量。” ε点点头：“甚至说，这密钥如今能够激活四个星环城已经很不可思议了。那个记忆域主应该是考虑到了这点，本来准备的密钥中的力量就多出不少——可她或许是能力有限，也或许是没想到——上千年的时间消磨了其中不少的力量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5179不知所措地望着众人，“我们已经激活了四座城市了，难道就要停在这里了吗？” 玦绷着脸，一时无话。 ε沉默了一下，而后伸出手，在众人面前投影出了一个太空城。 “这是现在的星环五号。” 它解释说，“由ζ（泽塔）负责，而这座城市所正对着的……也是那颗星球上的生命之域。” ε歪了歪头，看向玦：“其实我之前也有点疑虑……要知道，由于生命之域的特殊性，倘若要激活星环城五号，玦，你所要支付的密钥的力量要多得多——至少相当于在星环一号、二号和三号花费的力量的总额。” 5179惊呼：“那么多？！” 兰德尔：“那现在……” “如果说办法，应该也不是没有。” ε突然说，“要么，让我们万能的阿尔法出面——祂说不定还有密钥——但我觉得祂应该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却又自始至终不说，摆明了祂不会帮忙；要么……” 它顿了顿。 5179梗着脖子，急切道：“什么啊？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ε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面前实时投影中的星环城五号：“……每个星环城与下面界域的神殿都是相互呼应的，也就是说，除非有人……” “轰——！！！” ε话未说完，众人就惊异地看到投影中的星环五号—— 居然也爆发出强烈的蓝光！ 那道光辉更甚于星环四号，磅礴的力量先是自星球那边亮起，然后星环五号也应时点亮！ 众人震惊。 “怎么回事？！这……星环五号也激活了？！” 5179震惊道，“谁做的？ζ（泽塔）吗？” “不，不会是它，它没有密钥的。” ε像是才反应过来，不由喃喃道，“怎么会，难道说……” 玦像是预感到了什么：“……ε，你方才说除非什么？” “除非……对应的生命之域的神殿中，有人成功激活了神殿的中枢——毕竟两边都是相互对应的。只要激活其中一边，另一边也会相应激活。” 但，要从星球上激活，难度明显要高很多，特别是生命之域，那个外来者可是一直在那里。 她是怎么做到的？ “啊……也就是说——” 玦神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虚虚地摸向投影，沉静的目光投向星环五号爆发的光辉。 “——是熵。” 第298章 小白的心思 时间回到仪式结束不久的时候。 “嘎！嘎！熵～～大姐～～求求你了，放我下来吧！” 被倒吊在房间里的小白扑闪着翅膀，力图仰卧起坐啄掉绑着它腿的绳子。 但显然，它失败了。 当然，就算它成功了，熵也有数不尽的方法教训它。 与其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道歉。 “你可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啊，小白。” 熵面无表情地盯着它，语气平静得让小白打了个寒颤，头上蒜苗般的黄毛一抖一抖的。 她一把揪住它命运的后脖颈，不轻不重地开口：“要不是那个外来者在仪式后还有事，方才咱们指不定都得栽在这里……呵呵～” “呜呜……大姐你别呵呵了，怪吓人的，我知道错了！” 小白立马认怂。 “哦？那说说看，你都错哪了？” 小白小心翼翼地瞥着熵的神情：“我、我……不该私自抛下你试图离开，更不应该跑错到主殿那里——但也怪这神殿的地形太复杂了！我也不想的啊！” “还有呢？” “还、还有……什么？嘎！” 熵揪着它后脖颈的手慢慢收紧：“你居然抢走安塔尔的宝石饰品，胆子可真大啊？哈？！人家刚刚带我回来时都跟我说了，幸好没和我计较这件事……” 小白因为被掐着，声音逐渐变得尖细：“什、什么时候？” “那时候你还在被TA吓得昏迷着呢！真的是……因为你干的好事，我不得不答应明天要抽出半天和安塔尔喝下午茶。” 对于安塔尔那人，熵除了知道她是塞纳维的姐姐，其余一概不知。 熵还是比较警惕的——从仪式上的态度看，安塔尔似乎更偏向于外来者一方，虽然她看起来似乎是个温柔的人，但将来很可能处于熵的对立面。 熵无语地盯着它：“我真不知道给你一具身体对我有什么好处，到头来只会给我惹事。” 听到这话，小白突然像是应激了一般，剧烈抖动了一下，羽毛都掉下来好几片。 没几秒，它又乖乖地不挣扎了，甚至佯装亲昵地蹭了蹭熵的手： “大、大姐，真的对不起嘛～我再也不会给你惹祸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熵盯了它两秒，微微眯起眼睛。 小白谄笑着看向她（鬼知道一只鸟是怎么做出谄笑的表情的）。 她冷哼着松开手，“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嘎！” 伴随着短促的尖叫，绳子断开，小白掉在了地板上。 熵踢了踢它，漫不经心道：“不会有下次，知道了吗？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呃知道！知道！” 小白晃了晃脑袋，连忙翻过身来，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唯您是从！” “我不需要你唯命是从。” 熵黝黑的眼睛里几乎没有情绪，她冷冷盯着它，声音是诡异的平静，“要么，你在我身边老实呆着，别惹事；要么，你最好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滚得远远的，离开生命之域，别再让我见到你。” 听到这话，小白愣在地上，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啊呜——” 熵打了个哈欠，她困了。 她一脚把小白踢到阳台那边，关上阳台门：“行了，我要休息了。你就在这给我好好反思，明天我要是发现你又跑了……呵~你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救你了！” “砰！”“哗！” 门被关上。窗帘也被拉上了。 小白一脸懵逼地躺在阳台，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它听到熵的脚步声，没一会，灯也被熄灭了，她似乎睡觉了。 “……” 半晌，小白才缓缓地起身。 它垂下头，突然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鸟头：“……靠，瞧我这脑袋！” 之前出于对那个外来者的恐惧，它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苟活下去。 可它同样忘了一件事——自己的身体是熵构造的，而鸟类的生命……就算是现在这种大型鹦鹉，也撑死不过活五六十年。 五六十年够什么啊？！也太短了！根本不够它潇洒的！ 所以说，如果它想长久地活下去，就必须抱好熵的大腿！ 唔，或者说…… 小白又动了歪脑筋—— 以它现在的力量，应该能够控制住熵吧？ 可安德里乌斯那家伙说过，当灵魂栖息在熵所构筑的身体里时，本身的攻击就对她不再有作用…… ……真的假的？那家伙该不会是在诓它吧？ 再说，它精神方面的控制说不定会是例外…… 啧，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试试？ --------------- 第二天。 熵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不能怪她，前一天的仪式是在半夜举行的，结合不久前她才掌握新的力量，总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熵看了下时间。 正好，洗漱完直接吃点午饭，准备一下，再去找安塔尔。 “唰——” 她拉开窗帘，眯起眼睛，任由阳光洒向房间。 阳台之外，是郁郁葱葱的万众母树，乍一看还挺让人舒心的。 她看到小白在阳台舒展着身体，颇为惬意地晒着太阳。 “啊，大姐，你醒了！” 小白听到动静，连忙支起身，谄媚地凑过来，“嘿嘿~我反省了一晚上，发誓以后绝不会添麻烦了！” “是么？” 熵轻飘飘地瞥了它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走进盥洗室。 “呃……真的真的！” 小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脸平静地洗脸刷牙，又转头看了看房间——只有熵和它。 现在不就是个好时机吗？ 小白有点紧张地咂摸了下鸟喙，扑棱几下飞到熵一旁的架子上。 它梗着脖子，头上的黄毛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它留意着熵的表情：“哎呀~咱这不是善于反思嘛！再说——” 小白眼睛微微一瞪！ 控制——！ 它继续刚才的话：“——咱们多少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对吧？” 正在用湿毛巾擦脸的熵，突然不动了。 ！ 成功了吗？！ 小白有点兴奋地把头探过来：“……熵？熵？嘿嘿~我就说嘛，艾德那家伙肯定是在诓我——” 它话音未落，就见熵突然又把脸上的毛巾挪开：“谁跟你是一条船——” …… 她顿住了，很明显也听到了小白方才沾沾自喜的话。 小白浑身僵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丸辣！ 第299章 用餐 …… 气氛有些尴尬。 小白惊恐地看到熵的脖子一点点地转过来，就像恐怖片里的女鬼一样，黝黑的眼睛有如深渊般盯着它。 小白浑身冷汗，疯狂地想着该怎么解释它刚才的话。 “你刚刚说艾德诓你什么？” 熵冷不丁问。 “我、我……”小白结巴着，“……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天气真不错哈哈哈——嘎！” 熵扔掉手中的毛巾，一把扼住它的喉咙。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大姐——！” 小白立马意识到熵似乎明白了什么，疯狂道歉着。 “你的小心思还蛮多的哈～” 熵轻笑一声，“想控制我，是吧？” 小白干笑了下：“我、我就是好奇，想试试嘛！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啦～好不好？” “试试？艾德应该和你说过，既然承载了我构筑的身体，就最好不要动什么其他的心思吧？” 熵很聪明，一下就猜出了小白之前说的“诓它”是什么意思。 “嘁……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动了？我还真以为你被控制住了。” 小白索性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它懒得装孙子了，只想问个清楚。 “事实证明，当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时，不要提前开香槟。” 熵掐着它回到卧室，手上微微一动，发动力量，将它除了头以外整个身子封在晶体中。 “比如我刚才，就是觉得脸部干燥，停下用毛巾湿润了一会。嘿～就这么简单，你的小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咚！” 熵把这一“块”鸟随意地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今天你就搁这呆着吧！饿一天你也死不了的。” 就这？ 小白不以为意，本想再硬气几句，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扯着嗓子哀嚎道： “等…等等！我现在是鸟！是直肠！我要是拉屎怎么办？！我控制不住的！” “呵呵～” 熵微妙地笑笑，“怎么办？凉拌！” “不——！！！” 小白绝望地看着熵哼着小曲穿戴好，向门外走去。 “咱、咱再商量商量怎么样？姐！姐～！我错了，真的错了！求你了！哎！哎——！” “砰！” 门，无情地关上了。 “……” “噗嗤——” 没多会，有一股“浓烈”的声音从它屁股下传来。 小白感受着下身的温热，绝望地仰视着天花板。 太狠了…… 太狠了！ 一滴晶莹的泪，裹挟着它强忍不住的悲伤，自眼角滑落。 呜呜呜…… 它不干净了！ --------------- “小姐，您要用餐吗？” 门口的侍者恭敬地问。 “嗯。”熵点了点头。 “请随我来，餐厅在楼下。” “好。” 正要抬脚，她又想到什么，说： “对了，如果你们听到我的房间传来什么声音……不用理会，我的宠物喜欢闹腾而已。” “啊？”侍者一愣，然后不明所以地点头，“哦……好的。” 熵随着侍者走向楼下的餐厅。 路上，她也微微打量了下侍者。 包括眼前的侍者，以及昨日仪式的侍者，他们都比较有人的形态，不过头上长着两缕细细的触角，身后也有着透明的翅膀。 但他们的翅膀与塞纳维的不同——这些侍者更为单调，而且翅膀似乎也无法使用；而塞纳维的翅膀结构乍一看似乎更加复杂，仿佛有强大的力量在其中流通。 熵好奇道：“你们这些翅膀……能飞起来吗？” “哦……自然是不行的。”侍者恭敬地回答，“我们毕竟没有塞纳维大人那样强大的实力，翅膀不过是进化不完全的低劣的产物。” 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果然，这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各个界域中，越靠近中心地带，生命体的存在形式和理性也更趋于正常。 而在生命之域，这种现象就更为突出。 熵的眸光暗了暗。 她想到了之前在泯灭之域边陲小镇那些居民的诡异而扭曲的行为。 所以，本质上说，那个外来者实际上是掠夺了这颗星球所有人类的知性与理性，创造了这五大域？从而集中力量破除筛选带来的灾厄？ 不，应该还远不止如此……无论如何，能将这个世界做出这番模样，都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外来者……TA到底是谁？ ----------------- 来到餐厅。 熵环视了下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中间摆放着长长的桌子，桌上铺着柔软的镂金餐布，周边环绕着舒适的椅子。 除了待命的侍者，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熵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立马就有专门的侍者过来为她换上一套精致的银质餐具，方才带路的侍者欠身离开了。 “……这个餐厅，还有谁会过来用餐吗？”熵问侍者。 “这里一般只接待域主级别的大人用餐，平时的话，偶尔塞纳维大人和安塔尔大人会来用餐。在特殊时候，那位……大人也会心情好过来用餐。” 侍者礼貌地回答，顺便问，“您想吃些什么呢？熵小姐。” 塞纳维是域主？ 熵捕捉到这个信息。 不对，那安塔尔也是域主？ ……啧，应该也不是，只说是域主级别，或许还有更细的区分？ 熵拿起餐具把玩着，看着锃亮的银刀反射出她的脸庞：“呃……你们这里有什么？” 她也不清楚这个世界流行什么菜系。 “只要您想，任何食物都有。” 侍者像是看出了熵一时没想好，便贴心地说，“或者，您有哪些忌口？喜欢什么口味？我们可以为您搭配午餐。” 服务还挺周到的。 熵耸了耸肩：“那……简单点吧！我不吃生冷的东西，口味不重，嗯……而且下午还与安塔尔有一场下午茶，少来点饭就行。” “这样啊……”侍者想了想，“那蜜汁煎鱼排配煎蛋、小炒时蔬、奶油蘑菇汤配上一小碗米饭，如何？” 好嘛……这菜名一报，熵突然觉得自己又饿了些。 她舔了舔嘴唇：“唔，请再来一份焦糖布丁。” “好的，请您稍等。” 侍者欠身退下，没一会，菜就上齐了。 看着眼前的美食，熵不由吞咽了下口水——她倒不担心菜里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她的实力在TA面前都不够看，下毒倒显得多此一举。 她切了块鱼排放进嘴里。 唔——！ 她微微睁大眼睛。 真好吃！ 第300章 又见诺思 “唔姆唔姆……” 熵一脸满足地吃着午餐。即便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也不做任何动作。 反正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域主也不敢造次。 “味道如何？还习惯吧？” 熟悉而柔和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熵转过头，挑起眉毛道：“诺思？！你……” 她本想问她怎么在这里，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蠢。 转念又想问诺思在仪式后与TA交谈了什么，但想来这种事她也不会告诉熵。 熵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无所谓地憋出一句：“你……也来吃饭啊？” “嗯哼～” 诺思从容地坐在熵的旁边，任由侍者布置餐具。 “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很多问题呢？” 诺思对她眨了眨眼。 “我就算问，你也不会回答吧？再说，我们应该也没这么熟吧？” 熵将目光转回到眼前的食物上，自若地继续吃饭。 她挖了一勺焦糖布丁吃了下去。 嗯，标准的做法。 虽然没有妈妈做得那么有特色，但也不错了。 “呵呵，警惕性真强呢。” 一旁的诺思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打量着什么，她紫红宝石的耳坠微微晃动，在灯光下折射出异彩。 “……不过，有警惕心也是好事。”她又轻轻地说，“在这样的地方，那位大人的神思可能遍及每一处，确实要谨慎言语。” 熵顿住了。 她放下嘴边的布丁，转头看向诺思，蹙起眉头： “你什么意思？那个人……TA全知全能？” 诺思那么好心告诉她这个干什么？ “我只说要谨言慎行，可没有其他的意思哦~” 侍者将诺思的餐食递了过来，诺思顺势动起了刀叉。 她像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也安静吃饭起来。 熵瞪着她：“……” 如果按照诺思所说的，TA真的在生命之域全知全能的话，那不完犊子了？她的一举一动岂不是被知道个清清楚楚？ “呵，不用紧张，小家伙。” 诺思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松地说，“倒不必担心会无意间冒犯那位大人，大人最近应该也会忙碌起来，一般来说，是没有闲心观察我们这些人的。” “忙碌？忙什么？” 诺思的鼻腔似乎轻哼了一下，她微微眯起眼睛，语焉不详： “我只知道，那将会是一场相当、相当恢宏、盛大的伟业。所有人，都将为那场伟业奉献出所有，无人能够逃离，无人能够例外。就像……”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低，似乎在自言自语。 熵：“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诺思像是回过神来，浅笑着看向她，“你呢？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知道这家伙是在转移话题，但熵也没办法强迫她说什么，只得将目光挪回布丁上：“……我和安塔尔约好，等会去她那里喝个下午茶。” “嗯……安塔尔……”诺思想了想，“你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吗？” “呃……不知道。” 熵这才想起来昨天忘记问了。 “没关系，我知道。”诺思笑眯眯地说，“我带你过去吧！” ----------------- 吃完饭后，诺思带着熵，一路左拐右拐，轻松地走出了神殿。 她们顺着万种母树粗壮的树干往下走，穿过茂密的枝丫，避开那些奇异的青色果实。 那果实里隐隐能看到有什么生命在其中蜷缩寄居着，就像心脏……不，是像子宫一样微微鼓动，诡异得很。 熵四处环视着，不由暗暗感慨这树是真的大，乍一看居然一眼都望不到边，往上望也几乎望不到头……就像一座矗立的山脉一样绵延不绝，壮丽宏伟，让人咂舌。 “你对安塔尔这个人了解多少？” 前面带头的诺思突然问。 熵瞥了她一眼，回答道：“唔……我只听塞纳维说过，她是他的姐姐，其余的就不清楚了。你跟她有过往来吗？” “往来不多，仅限于认识。” 诺思漫步向前，自若地回答道，“但现在既然她已经经历过仪式的洗礼，你便不能再用以往的态度对待她了。即便……她展示出来的性格与以前无异。” 熵没怎么听懂：“……什么意思？” 诺思突然说：“她等下很可能会给你喝花蜜。” “啊？！”熵瞳孔一缩，顿时想到了仪式上安塔尔喝过的那金色的液体，“我能……” “你不能拒绝，也最好不要拒绝。” “为什么？” “除非你想之后让那位大人亲手给你灌下去……到时候TA很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温柔了。” 熵憋着一口气：“那、那个花蜜是做什么用的？” “无毒无害，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只是……” 诺思淡然地说，“……只是证明你对TA的效忠，喝下花蜜后，倘若你对那位大人有任何攻击行为，抑或是反抗的思想，就会立马反噬自身，暴毙身亡。” 熵瞪大眼睛：“什么？！” “怎么？”诺思轻飘飘地看过来，微微勾起嘴角，“还是说，你的确有违逆大人的想法？嗯？” …… 熵嘴角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呵呵~不必焦虑，我明白很多人对于喝下来路不明的东西都会下意识地抵触。” 诺思耸了耸肩，“但放心，喝下去……不会让你感觉有什么不适……而强使人服从的效果……” 她眸光暗了暗，语气似乎微妙了起来，“……呵，也不会持续多久。” 熵直觉诺思话里有话，停下脚步，盯着她问：“诺思，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我当然站在大人的那边。” 诺思也停下来，转过身，理所应当地回答道。 但她又话锋一转：“当然，我更站在世界的一边……呵，不过大人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意志，这话倒显得我多余了。” “……” 不，一点都不多余。 倒不如说，后面这句话表明了诺思真正的立场。 熵立马意识到诺思潜在的意思，但这更让她疑惑一点。 “诺思……你所说的花蜜，真的会抑制服用者的反抗意识吗？” 第301章 下午茶 “当然会，但……” 诺思耸了耸肩，语气变得有点神秘，“毕竟…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嘛！如果真的有人在喝了花蜜后还保持着反抗的意识……” 她目光落在熵的身上，顿了下，“我想，这也不是多值得惊讶的事吧？” 两人一时无话。 诺思转过头去：“前面我们呃……往左走。” 熵环视四周：“我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好久了，怎么还没到啊？这里地形可真复杂……” 她们至少步行了1小时了吧？ 她注意到诺思诡异的犹豫，一个不妙的念头冒了出来。 “你不会也忘记该怎么走了吧？！” “啊呀！” 诺思一副被识破的样子，尴尬地挠了挠头，笑嘻嘻道：“哎~我这不是，好久都没来生命之域了嘛！不过你放心！” 她信誓旦旦保证道，“如果这条路不通的话，那肯定就是刚才岔路口的另一条路！要是还不对……那就是更之前的岔道的另一条路！” 熵：“……” 麻了，记忆域主的记性居然这么差，这家伙怎么让她感觉不靠谱了起来？ 咻~~ “欸？” 熵一个侧头，突然看到一只闪着蓝紫色蝶翼的蝴蝶飞到了她的身边，转转悠悠地，停在了她的肩上。 这是…… 诺思也明显注意到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啊~好了，看来安塔尔也知道你不熟悉这里的路——你跟着那只蝴蝶走吧，它会带你找到安塔尔的住处。” “你不跟我去吗？”熵看向她，挑了下眉，“你现在也没事吧？不妨我们一起喝个下午茶？” “不不不……” 诺思立马拒绝，故作正经道，“我……咳咳！我好歹也是个域主，日理万机嘛~我……突然想起来等下还有事，就不去了。嗯……” 她看着熵，莫名踯躅了几秒。 熵：？ 突然，诺思郑重地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趴熵肩上的蝴蝶也惊飞在一旁。 熵：？？？ 别吧……她们还不至于熟到这种程度…… 熵正想吐槽拒绝，却听诺思开口：“熵，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某个故人……” 故人？ 熵微微一怔。 她感觉到诺思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幅度很小，若非被抱着根本感觉不到。 这…… 诺思紧紧抱住熵，轻声说：“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熵：…… 感觉你才是害怕的那个吧？ 但莫名的，熵也抬起手，轻轻抱住了她：“……我知道了。” 过了几秒，诺思拍了拍她的背，起开了身子。 她笑了笑，掩去眼底的情绪：“嗐！瞧我，可能最近又有些多愁善感了。行了，我就不打扰你接下来的茶话会了，拜拜～” 说罢，她瞥了眼那只蝴蝶，抬脚便迅速离开了。 熵张了张嘴，朝着她的背影喊：“呃……哎！你还认得回去的路吗？！” 诺思随意地挥了挥手，没几秒身影就消失在了枝丫之间，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 熵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蝴蝶：“那……拜托你给我引路了。” 蓝紫色的闪蝶应声飞起，扑棱棱地带着熵向之前的岔道飞去。 熵：“……” 所以刚才诺思真的带错方向了是吧！ 心里吐槽着，她还是跟了上去。 ----------------- 穿过茂密的枝丫，她来到了一处花香馥郁之地。 这里的景致倒是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熵想。 周边是团团簇簇的各色花朵，粉色、紫色、蓝色交相辉映，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美丽。那些花朵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但熵觉得这花香未免太浓郁了些。 “呀~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窈窕的女子在花丛后与她打着招呼，笑吟吟的，眼睛如翠湖般清澈明亮，注视着她。 她仍旧穿着那天破茧后纯白的修身衣裙，坐在一个精致的木椅上，面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点心和茶水，看起来十分诱人。 那只蓝紫色的闪蝶慢悠悠地飞了过去，那明艳的色彩与安塔尔身后的彩翅相映，它在安塔尔的手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藏身进一旁的花丛中，不见了踪影。 …… 熵抿了抿唇，想到方才诺思所说的，不由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她坐在安塔尔的对面，礼貌道：“你好，呃……” “直接叫我安塔尔就行了。” 女子浅笑着拎起茶壶，为熵倾倒了杯茶。 熵装作不经意地瞟了眼茶水，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金色的液体。 “熵，对吧？”安塔尔明亮的眼眸携带着笑意，“当时知道你是大人的血脉，我真的吃了一惊呢！” 熵干笑着：“确实，我也吃了一惊。” “我听说你刚出生就被一个红色的家伙抓走了，一路上受了不少苦吧？” 熵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杯沿，想了想：“唔……他不是什么坏人，算是我的同伴吧。” 她有想过要不要隐瞒关于安德里乌斯的事，但转念一想，维尔特当初被她因为艾德活活杀死过30次，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瞒过去。 “是么？” 安塔尔从容地往茶杯中夹了一块方糖，用茶勺轻轻搅动，“这么说……你们之前认识咯？” “那我真是好奇啊，熵……” 安塔尔的发丝被微风吹动，让熵一时间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听到她柔和的声音。 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熵警铃大作。 “……在你出生前就与你相识……呵~难道说，你们是像话本中的某种穿越者吗？” “……” 熵镇定地拿起一个点心吃了一口，感受奶油的香气在口腔里漾开，“唔姆唔姆……说来你可能不信——是直觉。” 安塔尔下巴垫在交叉的双手上，颇感兴趣：“哦？” “这种事吧唔姆唔姆……其实听起来有点玄幻唔姆唔姆……我在蛋壳中仿佛经历了一种充满冒险的人生，而他就是我遇上的一个伙伴唔姆唔姆……没想到他会随我跑到这个世界，后来又突然消失不见了唔姆唔姆……” 熵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诌着，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点心。 没一会，桌上的点心就被她消灭了一半。 “咕……！” 熵感觉自己被噎到了，连忙喝掉手中的茶水顺顺嗓子。 “嗝~~~~！” 她又打了个嗝。 安塔尔略微挑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很饿吗？” “哈哈哈我还在长身体嘛！所以食量会大一些。”熵笑嘻嘻地插科打诨着。 实际上，她是想通过这个打岔换一个话题。 如果继续聊关于艾德的事，那她是外来者的事实就很容易被揭穿了。 “要不和我说说你吧，安塔尔。” 熵看向她，“我对这里很不熟悉，有很多问题，比如——生命之域的域主，到底是谁啊？” 第302章 计划的一部分 诺思迈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万种母树的枝丫之间。 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走的方向通向何方，毕竟那沉甸甸的心事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能够相信她吗？ 诺思的脑中反复在想这个问题。 说到底，诺思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握，就算对方有这样的实力，但……战场上不是光有实力就可以取胜的。 哒、哒、哒…… 唔……她似乎走到了一个无人的死路里了。 诺思看着眼前的树干，叹了口气，正要转身。 “我不得不说，你能活过昨晚，确实令我惊讶。” 沉着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那人仿佛是没有预兆地凭空出现一般。 呵…… 诺思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塞纳维：“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 塞纳维鼻腔冷哼了一声：“虽然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不追究星环城的事，但诺思，你最好时刻注意着点。这里是生命之域，不是记忆之域，由不得你胡来。” “呵呵~感谢提醒。” 诺思抿起嘴轻轻一笑，“哦，对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将耳朵上的宝石耳坠摘了下来。 她伸出手，将耳坠递给对方：“谢谢你以前送我的耳坠，不过，我以后就不需要啦~” 耳坠上，紫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异彩。 塞纳维瞥了眼，并没有接，而是冷冷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嗨呀~没有什么意思。” 诺思索性走近，拉起塞纳维的手，强行塞到他的手里。 她歪着头，眨了眨眼：“肯定有比我更适合它的人吧？如果觉得那人有这个资格，你不妨也相信她一次。” “……你这话说得倒是好笑。” 塞纳维嘲讽地勾起嘴角，手上却收起了耳坠，“我凭什么要帮你？” “哎呀呀~塞纳维，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心口不一呢！” 诺思不痛不痒地干笑着调戏了他几句，见他无动于衷，脸上的一抹笑容也慢慢消散。 …… 沉默，贯穿于两人之间。 唯有穿梭于枝丫之间的微风，带来树叶沙沙的声音。 终于，诺思低沉地开口：“因为……你的愤怒。” 塞纳维绿宝石般的瞳孔微缩。 女人继续说：“仪式上……你什么都没做，那是正确的。” 因为，还不到时候。 “我当然什么都不用做！” 塞纳维的声音陡然提高，呼吸却似乎因莫名涌上来的情绪而变得有点急促，“安塔尔乐意去接受仪式，过程也十分顺利，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的眸光愈发冷漠地看向诺思。 “呃！” 突然，塞纳维不自主地捂住胸口，因剧烈的疼痛蹙眉。 “咳咳咳……” 呵呵，真是嘴硬。 “放轻松，塞纳维。花蜜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诺思平静地盯着他，循循善诱道，“不要去想，不要刻意去思考，只要……” 她推了推塞纳维攥着她耳饰的手，微顿，“……只要跟着你的直觉行动，不去探究背后的意义……就行了。” “你……！” “我可是还有着不得不去做的事呢~就先行一步啦！” 诺思又换回那轻松的语气：“对了~记住，改造那个饰品时记得换种款式哦~毕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会打耳洞的嘛~” 说罢，她哼着怪异的小曲离开了。 “……嘁。” 瞥了眼诺思的背影，塞纳维看着手中的紫红色宝石耳坠，眸光沉静。 疼痛慢慢缓过去后，他才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哼，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么……” ----------------- “你问生命之域的域主？” 安塔尔歪了歪头，“嗯……准确来说，生命之域，是没有域主的。” “欸？为什么？” “毕竟生命之域太大了嘛！管辖范围也比其余几个域要大很多。” 安塔尔喝了口花茶，“所以平常来说，由包括我在内的4到5人一同进行管理。” “4到5人？” 熵好奇道，“还有谁？” “怎么说呢……50年前确实是有5个人，” 安塔尔耸了耸肩，“但有两人在仪式上没能撑过去，死了。而大人……唔，那时候TA还是我和塞纳维的哥哥——拉达斯，他倒是撑了过去，后来成为了大人的载体。” 熵：“所以说……” “嗯，如今生命之域的管辖者就只有我和塞纳维了。” 安塔尔也拿起一块点心品尝着：“我也和塞纳维讨论过培养一些新的管辖者，但考虑到后面的诸多事宜，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她又给熵倒了些花茶，推了推，眉眼弯弯：“来~尝尝这个品种，入口虽然无味，但后韵香气十足，是我最喜欢的一类了。” 熵品茗了一口。 香气确实很足，但对她来说未免过重了，有些腻歪。 “怎么样？” “唔，确实很香啦，但我喝不太惯。” 她放下茶杯，轻轻摩挲着杯沿，说回话题：“那……你和塞纳维是亲姐弟吗？” 这个问题有点蠢，毕竟光从外表上看这两人就很像了。但熵知道这个世界不能以常理所理解，问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嗯……看你怎么理解啦~” 安塔尔的回答也不同寻常，“我们都是自万种母树中诞生的存在，塞纳维的话……” 她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在叹息自己不争气的弟弟： “……他当初其实应该被母树淘汰掉了，承载他的果实已然无力地掉落在地，残存的喘息逐渐微弱，瘦小的身躯几乎无法动弹，就连翅膀都是残缺的。那时我正巧路过，便顺手把他救了起来，没事就顺便养着……他的天赋很高，但性格却……唉，太因循犹豫了。” “犹豫？” 熵歪着头，“犹豫什么？” “能够参与仪式，那是大人所赐的无上荣耀。” 安塔尔淡漠的目光扫过花丛中翩飞的蝴蝶，“就算死亡，那也是死得其所。” 熵微微蹙眉：“……为什么？” “……” 沉默了一瞬，安塔尔晦暗的目光转回到熵的身上，缓缓开口： “熵，我问你。你认为对一个族群来说，还有比生存更重要的事吗？” 第303章 生存还是死亡？ 熵的眼眸微微动了下： “这……真是个宏大的问题啊，安塔尔。 对动物来说，或许族群的延续会放在首位；但对人类来说，答案明显不会是确定的。” 她低下头，看着茶水中映出自己的模样： “如果仅我自己来讲的话，我理解每个种族中为了延续挺身而出的存在，也尊敬做出这样选择的个体。可……” 熵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生命不只是为了存在，存在也不只是为了活着。” 安塔尔的眸光更加晦暗了些，但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的确，在宏大叙事面前，个体的价值近乎于无。可正因如此，才更要警觉——倘若个体的价值与尊严无从保证，倘若个人的理性与知性没有能够发展的未来，那真的是……” 熵略带无奈地笑出声，虽然没有说出“灾难”两个字，但意思已然明了。 “……” 安塔尔抿了口茶水，沉默着。 熵不动声色地盯了安塔尔几秒，语气变得轻松了些，又开口说： “当然啦，我这只是假说。毕竟现实情况往往相当复杂，可选择的路径也往往并不只会是非此即彼的。不同的经历更会造就不同的选择，所以我的话没什么参考价值啦~” 安塔尔微微一笑：“啊……是啊，理论上的探讨往往只会让人陷入哲学的漩涡……” “但我有一点挺好奇的呢，安塔尔。” 熵歪着头，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我在泯灭之域的边陲小镇时，艾德……啊，也就是你口中红色的家伙，和维尔特打起来时，那些小镇上的居民，就像……失了智一般，狂热地冲向维尔特掀起的烈火之中，奔向死亡。” “……” 安塔尔的呼吸有点紊乱了。 熵注意到了：“……我想知道，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正常吗？经常存在吗？” “这……” 安塔尔似乎有那么一丝语塞。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似乎在想该如何回答。 “所以说，这是正常现象，对吧？” 熵缓缓地，顺着她的犹豫说下去，证明自己的猜想，“而且……也应该不是个例，对吧？” 半晌，安塔尔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嗯。” 安塔尔似乎磨了磨牙，呼吸沉重了些许。 “但是——！” 紧接着，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操持破釜沉舟的语气看向熵： “我不否认这种情况的普遍性，熵。但也正因如此，这些牺牲……这些代价……并不会没有意义。” ！！！ 熵微怔地看着安塔尔。 她倒不是吃惊于对方莫名的自信，而是…… 安塔尔，在方才说话的那一瞬间，眼睛的颜色——那翠绿色中，似乎闪过了一抹灰绿的色彩。 是……她的错觉吗？ 熵连忙眨了眨眼，再仔细望过去，发现对方的眼睛仍是原来的翠绿色，似乎没有变化。 “呼、呼……” 四周逸散的花香似乎更加馥郁了些。 熵莫名地感到有些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一般。 怎么……回事？ 她心下立马觉得哪里不对，右手不动声色地拧着大腿，疼痛使头脑清醒了些。 “……熵？你怎么了？” 安塔尔发现熵摇头晃脑地微眯着双眼，关切地问道。 “我、我……可能没睡午觉，有点发困吧……” 熵感觉面前安塔尔的人影在逐渐变得模糊，侧头又瞥见了她的翅膀—— 那双蓝紫色的翅膀上，仿佛氤氲着别样的色彩，像是调色盘一般……甚至……出现了灰绿色的眼睛纹样。 菱形的瞳孔，跟熵那天见到的TA的眼睛很是相像！ “……！” 熵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 “那你休息一会吧，我的居所里还有收拾好了的空房间。” 安塔尔站起身，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熵拉了起来，向后面的木屋走去。 熵捂着头，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我……不……” 安塔尔笑吟吟地挨着熵，说：“也正常，这个季节，人就是容易犯困嘛~睡一觉就好了。” 熵本能地想要拒绝，可在看到那洁白柔软的床铺后，脑子里顿时就被睡觉的念头占领了。 不对吧……我早上明明睡了很久啊…… 等等，难道说是安塔尔故意……？ 还未等熵吃力地把脑子转过来，眼皮就已经先意识一步合上了。 步入睡梦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安塔尔轻笑着为她盖上了被子： “睡吧……” “呼……” 没一会，熵的呼吸变得均匀，睡着了。 ………… 安塔尔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盯着熵的睡颜。 有什么在变化着。 “嗯……这么看，长得还真不赖～” 她语调似乎变得有些怪异，伸出手摸了摸熵的脸，描摹着沉睡之人的五官。 紧接着，那手划过熵的脖颈，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又一路划到她的小腹，停下了。 “啊……多么美丽的存在……” 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菱形的瞳孔微缩。 那人舔了舔嘴唇，目光中带着满意和一丝病态，又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嗯哼～不论是作为新的原生载体，还是培养更多实验品的母体，都可谓再珍贵不过了……不，或许应该……” 正当那人歪着头思考时，突然间，似乎有一道讯息传来。 “……嗯？” “安塔尔”不耐烦地站起身，自言自语道： “……啧，居然会主动联系我，这些破铁皮……真该让他来……” “————” 倏忽几秒之间，安塔尔忽然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差点倒在地上。 “唔…呃……” 她及时撑住了一旁的椅子，缓了好久才神思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安塔尔有点茫然地环视着屋内，又看了看沉睡的熵，“我刚刚……啊，难道说……”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复杂。 “……” 原地沉默了一会，她俯身，为熵掖好被子后，轻声离开了房间。 回到室外的圆桌旁，她看着桌上花篮中被掩盖的那一碟金色的花蜜，幽幽地叹息。 “唉……既然她已经睡了，那就等下次吧……” 第304章 杀死同胞 哒、哒、哒…… 她走着、走着……来到了出生的地方。 说是树洞或许不够准确，虫巢或许才精准定义了此地的特征。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咕叽…… 咕、咕咚、咕咚…… 掠夺……孕育、成长…… 黑红色的巢穴中，聚集了许多母树的果实。 密密麻麻……就像虫卵一样。 在树脉那隐隐散发着红黑色微光的照射下，她看到，有幼虫在青色的果实下鼓动着柔软的身躯，也有已然发育将近完成的“人”，在成熟变红的果实中，蠕动着啃食果实的外壁，想要从裂痕中挤出来。 集群的叩齿宛如优雅的协奏曲。 “呵……” 她将手伸向那只将要出生的“亲人”的果实旁，脸上挂着慈爱而悲悯的笑容。 心中，却只有苦涩。 那只拼尽全力挤出果实的“亲人”，嗅到了熟悉的气味，近乎本能地啃破她的指尖，宛若寄生的婴儿般不自主地吞食着营养来源。 “啊……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的……同胞。” 女子喃喃自语，丝毫不在意手上的鲜血，她垂下头，长长的头发遮掩住她的悲伤。 “只可惜……在暂时的、可预见的未来里，不再需要新生儿了……” 她的手骤然攥紧。 “唧！——啪！” 那只刚出生的生命立马被压成一滩肉泥，染红了她皙白的手。 “对不起…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安塔尔轻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在那之后，还会有更多的同胞生存在这片大地上……” 话虽如此，她却微微哽咽着，泪珠止不住地自脸颊滴落在手中的尸体上。 “……我、我……咳咳！……没关系的，只要人类…还活着……只要种族不会消亡，那一切都会有可能……” 接下来，她将摧毁数以千万计的同胞。 她伸出颤抖的手。 只要按照大人的指示……只要人类能够存续下去…… 存续下去…… 那么无论付出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即便作为殉道者，她的结果只有牺牲。 ----------------- “呼……” 熵悠悠睡醒后，迷茫地盯着天花板。 愣神了几秒后，她才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 ！ 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浑身上下摸了摸，揉了揉长发，发现没有少一块或者多一块的地方，庆幸地舒了口气。 应该也没被灌下花蜜……自我意识还很清醒……还好…… 居然这么轻易就睡着了，真是……啧！ 这么懊恼地想着，熵掀开被子，下床。 “哗——呜——” 窗外的风带着枝叶敲打着窗户，淅淅沥沥的雨在暴风的加持下变得威力更大了些。 下雨了？ 她望了眼窗外，恍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唔……她睡了多久了？ 熵捂着头，摇摇晃晃地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安塔尔。 “您醒了，熵小姐。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吗？” 一个侍者恭敬地走过来。 熵皱眉问：“安塔尔呢？” “安塔尔大人还有要事去办，很遗憾不能陪伴您。不过她说您可以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您饿了吗？这里有点心……” “不用了。” 熵转身捞起一旁衣架上自己的外套，迅速地套在身上。 她对侍者说：“我要回到神殿。” 安塔尔这人实在有些诡异，最好暂时不要跟她呆在一起。 特别是昏睡前瞥到的安塔尔眼睛与翅膀的变化，熵可不认为那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好的。” 侍者没有任何异议，打开大门，“请您跟我来，不必担心会被雨水打湿，枝叶会为您遮蔽一切风雨。” 熵走出门，头上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抬头一看。 一片硕大的叶片挡在她的头上，就像能红外感应似的，她走到哪挡到哪。 熵微微挑眉。 嘿～还怪智能的。 --------------- 回到神殿的路上，倒没再出现什么意外了。 “咔哒。” 熵推开门，看到躺在地上的小白，生无可恋地仰望着天花板。 “啊……你回来了。” 小白声音沙哑着，还透着诡异的平静。 但熵莫名从中听出了一种…呃……通畅感？ 就像……回归丛林，回归原始生活的那种释放天性的感觉。 她瞥了眼小白的身下。 好嘛～它屁股那里都因为时间太长……都变干了，一团白毛被屎糊成一坨。 耶咦—— 她嫌弃地开口： “还敢吗？” “不敢了。”小白垂下眼睑，态度无比良好真诚。 “还跑吗？” “不跑了。” “……哼。” 熵走过去，一脚把它踢到了门口。 “嘎！”小白惨叫。 “咚！” 嘿呀～真准！ 门口的侍者明显也听到了，连忙敲门问：“熵小姐！您没事吧？” 熵打开门，又把小白踢了出去。 她解除小白身上的晶体束缚，笑着对侍者说： “麻烦把它洗干净——至少给我洗个5遍再送回来。谢谢啦～” 侍者挺直腰背：“没问题！” 2小时后，天都完全黑了，小白被送了回来。 它舒展着白色的羽毛，在沙发上翻腾来，翻腾去，叹谓着： “啊～香喷喷哒～自由行动的感觉真好！” 熵不理会它，坐在梳妆镜前若有所思。 她还在想白天发生的事。 透过安塔尔的态度，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不论其他，如今占据着安塔尔的哥哥，拉达斯身体的外来者，的确通过某种手段掠夺了这个世界普通人类的理性。 而就安塔尔的话语间可以看出，她本人，更倾向于的态度是——种族的存续大于一切。 这种理念没有对不对的说法，只是一种选择倾向。 但也正因如此，倘若熵和玦有一天与TA产生冲突，也不能指望能够轻易说服安塔尔背弃那个外来者从而帮助他们。 毕竟，在安塔尔的眼里，或许协助TA对这个世界维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事。 啧……不知道诺思是怎么想的…… 既然那个女人暗戳戳地向她表明自己真实的立场，那诺思的想法和安塔尔的应该会有很大不同——或许，会更倾向于注重人类的价值？ 就是不知道诺思打算做什么…… 按道理说，她也服用过花蜜，那么就算她的思想可能脱离控制，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划一些……不得了的事呢？ “熵！熵！” 小白扑闪着翅膀，唤回熵的思绪。 它扯着嗓子，讨好地啄了啄她的长发：“我、我饿了嘛~我要吃饭~” 第305章 仍在生长的母树 熵瞥了它一眼：“想吃饭自己去外面找虫子吃去。” 小白不情愿地摇摇头：“不要，那棵万种母树让我很不舒服，那上面寄生的虫子给人的感觉也很难受。” 那其中的力量，似乎极具侵略性。 “……” 熵无语地瞪了它一眼，然后起身，“真是麻烦……行了，那我让外面的侍者给你准备点坚果过来……” “不、不。” 小白哒哒哒地跑到她的面前，期待地说，“咱就是……嘿嘿~我想吃你构建出来的食物——就像……杀维尔特那天晚上你弄出来的面包水果，好不好？” 熵挑着眉，奇怪道：“怎么？这里的食物你也觉得有问题？我吃着没什么异样啊？” “不是~” 小白扭捏地扭了扭屁股，“我就是觉得嘛~你构建的食物更让我喜欢，其中蕴含的些微力量，与这个身体相契合……我会感觉很舒服嘛！” “嘁。” 熵本不想理会小白，但此刻她也没心思去逗它了。 她随意抬手，构建出一些面包和坚果。 “嘿嘿~感谢大姐！”小白挺着胸脯，时刻不忘表忠心，“我以后一定唯你是瞻！” 熵不吱声，只是望向窗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出神着。 小白也乐得她不理它，低头狂啃起食物来……它饿了好久了！ 黑夜遮蔽了外面的景色，这个角度……她也看不到星空了。 熵闭上眼睛，呼吸放缓。 哗哗哗…… 啊，那是雨水流淌的声音。 簌簌…… 啊，那是母树枝叶的摇晃声。 熵似乎想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想。 唉…… “小白，我问你。” “唔姆唔姆……嗯？什么？”小白从食物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面包屑。 熵抿了抿唇：“如果……你因为不可抗力的灾难，被剥夺了理性，你会怎么样？” 小白歪着头：“被剥夺理性……那我会有什么变化吗？变成野兽？” 熵：“嗯……比如，你的知性与智慧，会像被圈养的鸡鸭一样，永远只能禁锢于一小块地方……再比如，你不再会有正常的思维逻辑，思想也再没有发展的空间，无法理解正常的知识，变得浑浑噩噩的。” 小白似乎有点纠结地想了想：“啧，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很难感同身受啊。” 它又吃了口面包： “唔姆唔姆……但无论怎么想，那样的情况下，人活着肯定生不如死吧？被剥夺理性……那他们在吃美食的时候，估摸着也无法感觉到确切的美味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更别提那种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自我价值啦！” 熵耸了耸肩：“但或许对一些人来说，种族的存续大于一切吧？只要活下来，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哼哼，这话也就骗骗自己吧？” 小白毫不留情地吐槽，“一切皆有可能？难道一个人一生的苦痛，用死前的那一抹微不足道的慰藉就能给抵消吗？这种话不就是那种典型的自我洗脑嘛！只追求活着的人，为了那点可能的结果，就要放弃眼下的正常生活？嘁……反正我是认同不了。” 熵点了点它的脑袋，好笑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条理还挺清晰的嘛！” “那当然~我好歹也活了……呃，很长时间了。人类那点弯弯绕绕我当然都明白！” 小白骄傲地抬头，竖起头上的蒜苗：“告诉你，我可是厉害得很呢！要不是现在力量有限，我肯定……” “就算恢复了力量，你能从TA手下逃走？”熵撇撇嘴。 “呃……不能。” 小白语塞了一下，又连忙找补说，“但——全盛时期的我，可不是那些个域主能够碰瓷的！” 熵斜眼看它：“好汉都不提当年勇呢！就你……” 轰隆——！！ 突然间，整座神殿突然微微震荡了起来，房间内的桌子开始肉眼可见地摇晃。 “啊——嘎！” 小白从桌上掉了下来。 熵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墙壁。 她抬起头，惊疑：“怎么回事？” 小白拍打着翅膀，浑身的毛几乎都炸了起来：“呃，地、地震了吗？” 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熵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打开门。 意外的是，门口的侍者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侍者看过来，纵然地面摇晃，姿态也十分得体：“熵小姐，怎么了吗？” 熵皱着眉，指了指脚下：“神殿明显在摇晃啊！怎么回事？” “啊，您刚来不久，可能不清楚。” 侍者恭敬地解释道，“这是母树在生长，不必意外，很正常的。” “母树在……生长？” “是的，每隔一段时间，母树都会生长出新的枝丫，动静可能有点大。您毋须惊讶，一般持续个2小时就会慢慢稳定下来了。” “这样吗……” 熵望了望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 “……咔哒。” 她走回房间，关上门。 小白歪歪扭扭地飞过来，它明显也听到了刚才的说辞，不由感慨： “这么大的母树居然还在生长？真是不得了啊……这树至少有个4000多米高吧？” “啧……不行，我知道的关于这里的事还是太少了。” 熵咬着指甲喃喃着，“后面的时间里，还是需要探索一下这棵树……对了小白……” “啊？” 熵眯起眼睛，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它。 她摸了摸小白的鸟背，用轻柔却又让小白汗毛耸立的语气说： “我也不跟你讲什么大道理，但你要明白——倘若想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你就只能站在我这边，知道吗？” “知、知道了……” 小白当然明白，先不提它的身体源于熵的力量；再者，它更不可能去主动投奔那个外来者，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它又不是傻的，上一次的死亡已经让它这辈子不想碰到TA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你呆在我的身边，尽你所有的力量帮助我排除可能的精神方面的控制。” 熵扭住它的鸟头，对准她黝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否则，我们都得死。” 第306章 探索母树 说是2小时，但实际上，母树生长的动静几乎持续了一整晚。 明显不正常。 …… 又是拖到中午才起来，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没办法，如同地震般的动静让她几乎无法入眠，直到凌晨才堪堪睡下。 话说，母树的生长……会与诺思说过的TA将要造成的“伟业”有关吗？ 啧…… 洗漱过后，她拖着迷迷瞪瞪的小白：“嘿！起床啦！” “唔……呃？白天了吗？” 小白竖起蒜苗，炸起毛，舒展翅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它咂摸了两下，跳到了熵的肩上：“这破树真让人无语，就跟上学时大早上宿舍楼外的除草机一样烦人！” 熵意外地看着它：“你还上过学？！真的假的？” “嗐！很久以前的事了。” 小白啄了啄翅膀，“以前世界还正常时，我好奇过人类的教育方式，就借过人类研发出来的仿生体——你可以理解为假人——上过一段，呃……你们人类所说的大学。” 它越说越得劲，扑棱了两下吐槽道： “要我说，早八那真不是人上的！特别是还有校园跑！那不是纯折腾人嘛？！反正我见过的学生有的代跑、有的把移动设备拴在狗上让狗跑……没几个会大早上六七点起来的。” 吼呦~这是一只上过大学的鸟！ 熵穿戴着外套，对着镜子理了理风衣，转头颇有兴趣地问：“那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那会选了个人数最多的，以为会最具有代表性的——土木工程。” “呃……” 小白看到熵一脸微妙的表情，顿时用一副果然的样子说：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这个专业一言难尽是不是？” 熵目光飘移：“……我可没说。” “我都看到你笑了！你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小白义愤填膺地喃喃： “跟着那群学生实习那段日子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即使过了上千年我也忘不了自己打灰的那段日子……” “你倒还挺认真的……后来呢？”熵问下去，“你真的毕业了？” “没有，我的仿生载体因为暴晒损坏了，我就没再要求体验学校生活了。” 小白理了理羽毛，像是想到什么，问：“哎，熵，你应该也上过大学吧？学的是什么？” “一种……交叉学科的专业，不过国内那个专业发展得比较一般，所以不值一提。” 熵穿好鞋子，走向门口：“记得在外面嘴巴闭紧一点，不该说的不要说。” 小白不以为然：“我说不说有什么不同？诺思那家伙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诺思她……可能有些不一样。” “什么？” 小白小眼珠子乱飘，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地贴在熵耳边悄悄说，“你是说……她是卧底？！” “她对我有过类似的暗示，但不能完全相信——谁知道是不是故意下套呢？” 说罢，熵打开门。 看向敬业的侍者，她问：“我是……可以在母树范围内任何地方溜达，对吧？” “是的，除了神殿的主殿，您可以去任何地方。”侍者看了眼小白，回答道。 “这个母树那么大，你们是怎么分辨路线的？” “哦，您与我们不同，可能有所不知。” 侍者解释道，“我们都是母树上诞生下来的，天生就能通过母树的脉络辨别位置。当然，如果您想去任何地方，我们也可以为您带路。” 熵想了想：“唔……不用了，我就……自己随便转转。” 要是带着侍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报上去，再说，行动也不方便。 “好的。母树附近也是有很多侍者活动的，如果您迷路了，可以询问他们。” “噢。” 熵依照着昨天出门的记忆，三拐两拐走出了神殿。 看着外面复杂繁多的枝干小路，她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小白伸着头：“这地方就跟迷宫似的，咱们怎么走啊？” 嗯…… 熵：“那就穷举吧！每遇到一个岔路，咱们就往最右方向拐，一个个试过去。” “啊？那不要走累死啊！” “你是鸟，只用飞就行了。” 熵翻了个白眼，“再说，谁说不能借助一点道具？” “道具？” “嗯哼~” 熵踢了踢脚跟，鞋子立马发生变化，作用在脚上的力量散发出淡淡的光彩—— 仿若灰姑娘的水晶鞋一般，她的鞋子开始解构消散，复而建构成一双漂亮耐用的轮滑鞋。 她双脚一蹬，整个人就开始往前窜。 “呜呼~你这能力可真方便！” 小白惊叹着，“那理论上说，你是不是构建出任何东西？” “理论上讲是可以，”熵小心避开树上的坑洼，“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为什么？” “除非是恢复一些被损坏的物件，否则我平时也只会构建出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就算是生命体，比如你这鸟的身子——我也是无法凭空赋予灵魂的底色的。” 要是她真的什么都能创造出来，早就弄出太空飞船飞向星环城寻找玦了。 “我去！你这已经很厉害了！” 小白有些激动地叭叭，“这样创造性的力量，放哪里能不被眼馋？再进阶一点那都是创世主级别的好伐！” 它嘿嘿一笑，用柔软的毛蹭着熵的耳朵：“大佬大佬~求带飞~” “咚！” 熵弹了它脑门一下，面无表情道：“想什么呢？先能从这个世界活下来再说。” “轱辘轱辘……” 她穿着轮滑鞋往前滑去，一边张望着附近的环境，一边留意来时的路。 繁茂的树丛充盈着雨后清新的气息，大片的绿色映入眼帘，让人心情大好。 也能留意到有侍者在枝丫的道路间穿梭，见到熵，他们都会恭敬地点头。 “……嗯？” 小白见熵脸上出现些许疑惑，问：“怎么了，熵？有什么问题吗？” “奇怪……” 熵歪了歪脑袋：“之前看到枝丫间还有不少青涩的果实……怎么仿佛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第307章 树根下的小屋 事实证明，庞大的母树并不是熵一天之内就能够探索完的。 而且大多数地方其实都空荡荡的，只有郁郁葱葱的枝芽，并无什么像安塔尔住处那样比较奇特的地方。 除了疑惑母树果实的突然消失，熵和小白暂时也没什么新的发现。 熵也观察过母树，也偷摸地往上划了道口子，可也只是发现树汁是绿色的，而且愈合很快，倒没有更新的发现。 就这样，一人一鸟在这棵树上转悠了十几天。 在这期间，熵也疑惑一点——那个拉达斯——也就是外来者目前占据的身体，TA像是忽略了她这个人，没有要求她去见TA。 不过也好，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TA，毕竟自己打也打不过，只能任人宰割。 这天。 “呼……今天我们该，呃……探索到这棵树最底层了吧？” 小白回忆着之前的路线，有些不确定地说。 “还有第二层。”熵补充道，“如果还是没有任何其他发现的话，嘶……” 她无奈地扁扁嘴，“……那我们就只能考虑往神殿更上方走——再不然，咱就该探索一下神殿本身了。” 这是她最不情愿的，探索神殿很可能会碰到TA，到时候局面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小白抱怨着：“我感觉自己这么些天都变瘦了。” “我见你一天四顿可是顿顿没少。”熵吐槽道。 “怎么了嘛！下午茶可是我优雅的代名词！”小白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辩解。 “行行行，优雅、优雅，你可优雅了。” 熵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依靠之前走过的路线的回忆，一路来到了第二层。 不过很遗憾，第二层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尽管枝干更加粗壮，但却显得空旷无比，只有碧绿的树叶婆娑着晃动着。 啧…… 带着一丝无奈，她一路滑到了第一层——也就是母树连接大地的树根处。 这里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塞纳维第一次带她来到这里的地方。 她看到了第一次来时，承载着众人上升的跟电梯一样的大叶片。她也问过侍者该怎么使用，但听到只能由母树的子嗣使用后便放弃了使用的心思。 “嚓嚓。” 来到地面上，熵变换回原来的鞋子，双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久违的、回到大地的感觉~”小白感慨。 “不要耽搁，我们……”熵环视着四周，目光突然定格于一处，“……欸？那是……” 树根不起眼的一处，有着一扇玻璃窗，阳光透射进去，里面便不时折射出奇特的光彩。 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她缓步走过去。 小白拍了拍翅膀，站回到熵的肩膀上，歪着头：“咦？这是个……树洞？” 熵：“比起树洞，似乎更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她透过低矮的窗户往里面瞅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晰，但能感觉到里面的空间似乎很大，而且有许多柜子和仪器的样子，看得出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她转头四处看了看，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入口。 凑近看，那里有一扇木门。 门虚掩着，留出一道缝隙。 熵却留意到门内那一侧的木质地板十分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就像打过蜡似的，光滑无比。 看得出这个屋子的主人挺注重整洁干净。 熵抿了抿唇，抬起手。 “咚咚咚。” 她轻轻敲了下木门，“你好，请问……有人吗？” …… 无人回应。 熵推开门，试探着走了进去。 哒、哒…… 尽管她放轻了脚步，但地板还是轻微地响起她的脚步声，在偌大的房间内回响。 小白也有点紧张地挪了挪爪子，挨在熵的耳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熵也打量着房内的布局。 虽然空间不小，但由于到处都是整齐码放的玻璃展柜，反倒让人不太敢大幅度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打坏了展柜中散发着异彩的宝石。 是的，宝石。 “哇……” 熵轻轻地惊叹着，挪到展柜的边上，目不转睛地欣赏着每一颗切割各不相同的宝石。 她喜欢经过人手那种呈现出不同切割技巧的矿石，其中蕴含的设计美学很吸引人。 比如眼前这颗—— 面前躺在软布中的黄钻，以精准的切割技艺雕琢出完美的几何形状。 它呈现出五边形的独特外形，每一个切面都反射出金黄色的光芒，仿佛将太阳的辉煌凝聚在其中。宝石的中央如同一个发光的核心，从中心向外散发出辐射状的光线，使其内部充满了层次感与立体感。 宝石的颜色灿烂且饱满，金黄的色泽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既有浓烈的暖意，又带有一种贵气与神秘感。其表面平滑且闪耀，光线在不同的切面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斑，仿佛是一片流动的光海，令人目眩神迷。 还有旁边这颗—— 这颗宝石呈现出迷人的粉红色调，宛若娇艳的玫瑰在晨曦中绽放。 宝石经过精细的切割，外形呈圆形，切割面繁多且均匀，形成了一片片微小的镜面，将周围的光线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每一面都如同闪烁的水晶，使宝石表面看起来光滑而精致。 它的色泽纯净且透亮，中心部分稍深，随着角度的变化，粉红色的层次在宝石内部交织，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啊……还有这颗晶石—— 这颗晶石呈现出透明而澄澈的外表，整体呈六边形，接近盾型。 宝石内部，宛如被冰封的蓝色丝状物在晶莹剔透的矿石中延展，犹如一片凝固的蓝色烟雾。 那些细微的蓝色纤维状物质如同被风吹起的蓝丝带，仿佛在晶体内部随意飘荡，但同时又精致有序，增添了宝石的独特美感。 真漂亮啊……这足以看出切割设计的人既注重保持矿石原有的特色，又加上了本身独有的美学观念，是个很有水平的宝石设计师。 熵不由感叹：“真是厉害的设计……无论是石材品质评估，还是切割比例与对称性、精准度，以及抛光工艺，都极其出色……” “是么？”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她后方的里屋传来，伴随着稳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没想到，你还挺懂这方面的？” 第308章 观赏 “算不上懂，只是感兴趣，有过一点了解啦！真要论起来，我可是个完完全全的外行呢。” 熵回答着，不算意外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其实从看到这么多宝石的时候，她就大概能猜到这间屋子的主人是谁了。 “啊啊啊！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小白的反应倒更大一些，它惊吓得从熵的肩膀上滑到展柜上，好险，差点没碰倒柜子。 小白嘀咕：“怎么回事？我居然没察觉到他出现……” “一点短时间隐匿气息和屏蔽存在的小技巧，不值一提。” “另外，注意着点，小不点。”塞纳维瞥了眼小白，漫不经心地说，“碰坏了我可是要你赔偿的。” “咿……” 小白老老实实地收起翅膀站到一旁，目光警惕地跟随着塞纳维。 熵也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人。 塞纳维头发微散，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带有许多荷叶边装饰，袖子也是荷叶边设计。他领口微敞，露出胸前的一部分肌肤。而下身穿着高腰的深色裤子，裤子的设计简洁而修身，裤子的腰部有几颗纽扣装饰，显出他修长的腿部线条，使整个造型简约而不失优雅。 熵惊异地发现他的头发与安塔尔的不同，安塔尔的发色是蓝紫色渐变的，而他的头发……在靠近光亮的地方是偏深蓝色，而在暗处时发尾才会显出一点紫色。 “嘿！你的头发好有意思！” 塞纳维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谢谢，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嗯……这么些天，你似乎又长高了些？” 熵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如今她的身体已经长到和以前一样的身高模样了。 她问：“刚刚我敲门了，你……” “哦，我在里屋，一时没听见。” 塞纳维走过来，宝石绿的眼睛转向熵面前的展柜：“喜欢这些宝石吗？” 熵也转过头看向展柜：“嗯……与其说是喜欢宝石，倒不如说我是喜欢这些切割设计，在光照下折射出缤纷繁复的色彩线条，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就像她小时候也经常玩那些廉价的玻璃弹珠，甚至专门用糖果盒收集起来，不时拿出来欣赏。 熵笑嘻嘻地说：“不介意我多欣赏一会吧？” “当然不，请便。” 塞纳维似乎也乐得有人喜欢他的杰作，他眨了眨眼睛，平静地往旁边那些仪器走去。 他坐到仪器旁的凳子上，拿起手中的还未打磨好的晶石，顺口说：“你要是喜欢哪些宝石，就尽管拿去吧。” 熵侧身看着他，挑挑眉：“每一颗都价值不菲吧？你那么大方？” “要说收藏这件事，就算再有什么价值，那也是放在时间尺度上衡量的。” 塞纳维波澜不惊地继续打磨宝石，说，“而现在……啧，也没有必要了。” ……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 但结合之前诺思提及的“伟业”，熵心中基本也摸清塞纳维话中所指的也是这件事。 她没有急切地再度提问，而是转头，静静地欣赏着这些宝石。 一时间，无人说话。 只有打磨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一旁的小白瞪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 小白：不是，这气氛怎么突然静下来了？你们都不开口说话，我就有点尴尬了啊！ 它挪到熵那边，梗着脖子，也跟着她看着展柜里的宝石。 一番左看右看之后，小白对此实在欣赏不来，嘟囔道：“乍一看漂亮，但看多了不也就那么回事了嘛~” “去去去。” 熵还嫌小白挡住了光线，把它往旁边赶了赶。 其实，熵不只是单纯欣赏宝石的外表。 因为靠得近，她能隐隐约约感知到每一颗宝石中，似乎都蕴含不同种类的力量，而且力量不菲。 她用余光瞥了眼塞纳维，他似乎还沉浸在打磨中。 用凝聚在宝石中的力量——甚至估计是一次性的——打出的伤害，还能短时间与艾德不分上下…… 熵想起之前塞纳维治愈维尔特的经历。 嗯……如果按游戏中的设定，塞纳维的定位或许更偏向于……辅助？ 心中暗暗思虑，她仍不忘流连在各个展柜面前欣赏着。 “突然想起来……” 熵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仪式结束后的那一天，我和安塔尔喝了下午茶。” 塞纳维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不过两秒便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波澜不惊：“是么？你们聊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啦~我们就是寒暄了几句……之类的。” 熵漫不经心地说，“对了，她还提到了你呢！” 塞纳维眼皮抬了抬：“噢？说我什么？” “也不多，就说你以前是怎么被她捡到的啦……欸，我挺奇怪一件事，生命之域的所有人，都是从母树中降生的吗？和其他域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大多数是，要说区别……生命之域的人，在母树的庇护下会活得更久一些，也……更有理性。” 塞纳维又把目光放回眼前，垂下眸子，“而且，同一棵树上降生，不代表就没有三六九等。” “嗯？怎么分？” “很简单。越饱满、越红润的果实中诞生的人，其力量一般就会更强大，比如……安塔尔和……” “和拉达斯？” “看来安塔尔跟你说了那位大人如今的载体是谁了。” 塞纳维瞥了她一眼，随后继续道： “而我，在还未出生时就摔落在地上，本来就该被自然淘汰了。是安塔尔路过救下了我，我才跟在她身边活了下来。” 熵歪了歪头：“但你看起来……也很强大啊？” 塞纳维摆摆手：“又不是说强大的就一定会平安降生，在我之前，也有很多强大的婴孩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噢……” 熵沉吟了一会，又说：“话说，安塔尔还问了我一个，嗯……挺经典的问题。” “什么？” “对一个族群来说，还有比生存更重要的事吗？” 熵盯着塞纳维的眼睛，此刻，她通过窗外的阳光，发现他的眼睛竟如同宝石般折射出除绿色外，还有些微的虹彩。 “对于这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第309章 宝石剑 塞纳维仍保持着面瘫的模样，他微微张口：“对此……我没什么可说的。” “嗯？所以你的态度和安塔尔是一致的吗？” 熵眨了眨眼，回过头，继续在玻璃柜之间游走着。 “安塔尔说的并没有错——当然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对错的问题，而是选择的取向。” 塞纳维吹了吹手中宝石打磨出的粉屑，继续道： “但大多数时候，个人并没有选择的能力，所有的生命都不过是在历史的洪流中被推着向前罢了。” 熵侧头打量着面前闪闪发亮的红钻，顺口问：“你觉得自己也是被裹挟的人？” “很多人会产生‘我是特殊的’这种想法，” 塞纳维冷冷地说，“可事实上，是经历塑造了人，而非特定的人会做到什么……我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知道……” 他顿了下，抬头。 宛若宝石的翡绿双眼，似乎在每一个切割面都静静地映照着熵的模样。 “……除非有人，能够明确地向我证明，他/她有做到的资质，我才会去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意义。否则，一切只是无谓的牺牲，只是垂死前的挣扎而已。” …… 熵轻轻扫了他一眼，耸耸肩：“我就随口一问。” 她停下浏览的脚步，指着这些玻璃柜后上方的一个被黑布遮起来的盒子，问： “那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她早就注意到那个被遮起来的盒子了，黑布上面没有任何灰尘，说明塞纳维应该会经常留意保养。 会是什么呢？ 她有点好奇。 “啊……那个……” 塞纳维放下手中已经完成的活计，拍了拍手，走过来。 那个盒子摆放得比较高，熵的身高够不到，也就塞纳维的高度能够到。 他直起身子，把那个盒子小心地取下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熵和小白，不由自主地瞥了眼他的……屁股。 …… 呃…… 其实本质上来说，无论是熵还是玦，两人都不是什么……太正经、循规蹈矩的人。 只不过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他们时常要绷紧神经，所以很少会放松思想。 在这一刻，熵的思绪不由走歪—— 嗯～～啧啧啧，塞纳维这高腰的裤子还挺显身材的嘛！ ……他的屁股感觉好有弹性的样子嗷，好想去拍一下！ 熵立马双手抓在一起，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犯贱的手。 她又想—— 话说……玦的屁股有这样的弹性吗？ 啧，上次摸他的屁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久以前了吧？ 唔……她有点怀念那软软的触感了。 正当熵的变态思维发散时，一旁的小白悄咪咪地凑过来，在她耳边叽里呱啦道： “欸，你看，塞纳维这小子还挺有料的嘛~诶嘿嘿，瞧那劲瘦的腰，那大长腿，哎，他的臀部也好有弹性的样子哦~这比例真是让人羡慕！” 熵瞪了它一眼：“啧！” 虽然英雄所见略同，但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处空间本就安静，又只有两人一鸟，再小的声音他也很可能听到。 更何况，熵和塞纳维离得也不远，还没两步的距离呢！ 熵立马转头，看向塞纳维的反应。 …… 她看到塞纳维可疑地顿住了。 顿住了。 “唰——” 紧接着，塞纳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盒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将身体正面转过来，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拨了下头发，不再背对着她和小白。 虽然他一脸镇定地完成了上述动作，像是真的没听见一般，但…… 熵看着对方抑制不住脸上逐渐溢出来的绯红，那红晕甚至迅速攀上了耳朵，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嘿呀～没想到啊——这家伙居然还挺纯情的！ “咳咳！” 塞纳维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装作没听到刚才的话。 “这个东西，你看看就行。” 他一把掀开那块黑布，打开盒子。 唰—— 那一瞬间，有一簇虹光映入熵的眼底。 “哇！” 她惊叹道，“好……” 她甚至一时想不到什么样的形容词能概括面前的事物。 小白也惊叹：“哇！好漂亮！” 那盒子里，是一柄通体透明，宛若由最纯粹的钻石打造出的长剑。它无比精致，每一处棱角，乃至剑尖，都无不彰显着其高贵。 即便在室内较暗的光线下，它也折射出华美的虹彩，虹光将整个房间铺上一层玄妙的色彩。 更别提，熵能从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力量……想必拿起这把剑的人，其实力肯定会获得不菲的增长。 熵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是……什么？” “我称它为，宝石剑。” 塞纳维在一旁介绍说，“嗯……这算是我目前能做出来的最好的宝石成品了——它其中蕴含的，被我注入的力量能极大程度增强持有者的能力，同时提高持有者的耐力和精神。” 小白梗着脖子问：“能具体提高多少？” “这就要看持有者的情况了。” 塞纳维瞥了它一眼，说，“一般来说，如果是域主级别的人……比如维尔特，那在运用得当的情况下，能够提高3成到4成左右。” 小白：“运用得当？用这个还需要什么技巧吗？” “当然，如果能将自身的力量与我融进宝石剑中的力量巧妙融合，那迸发的能力肯定是更加强悍的。” 塞纳维耸了耸肩，“不过以维尔特那种鲁莽的性子和暴虐的力量，顶多能够提高2成。” 熵颇为喜欢这把剑。 她问：“我能摸摸吗？” “不行。” 啪地一声，盒子被他合上了。 小白哼了一声：“嘁，真小气。” 塞纳维没理小白，他看向熵： “这东西也不过是赝品而已，不仅不能长时间使用，而且一旦使用，就会迅速消耗自身力量——你不要碰为好。” “赝品？” 熵歪着头，“那真品在哪里？拉达斯……呃，我是说，在TA手里吗？” “呵，大人才不会看得上这种玩意。不过，TA应该也看不上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塞纳维自嘲似的笑了笑，翡绿的目光落回盒子上。 “真品……从来就不存在。” 第310章 理论中的真品 “不存在？” 熵疑惑道，“既然不存在，又何来真品赝品一说？” “因为所谓的真品，仅仅存在于理论当中。” 塞纳维叹了口气，将黑布罩回盒子上。 “从我发掘的理论出发，真正完美的宝石剑……往往难以有能够承载我大部分力量的载体，” 他摸了摸盒子，“就算我强行注入力量，最终也会在几秒之间皲裂，根本无法使用。” “嗯……” 熵歪着头问，“如果用我的力量作为载体，构建宝石剑有可行性吗？” “你的力量……” 他的目光转过来，微顿后说，“很不错的猜想，你的力量确实比较特殊。但也很遗憾……不行。” “为什么？” “宝石剑之所以强大，并不止是源于我的力量。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造就它最为困难的一步——正是它的材质。” 塞纳维背着手，在各个玻璃展柜之间踱步，目光在每一颗珍贵的宝石间流连。 “熵，你觉得这些宝石，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熵看过来：“嗯……材质看得出很好，还……有种若隐若无的力量波动。” “这些材质的源头，便处于这颗星球各个曾经文明繁荣的大地之中。” 他继续道：“我学的比较杂，小时候也从诺思那里学过一点固存记忆的方法——这些宝石便是在某种程度上从地脉中挑选出来的，被打磨过的人类历史的回忆。” 熵微微睁大眼睛：“你还有精神方面的能力？” “不，我没有。” 他立马否认，“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每颗宝石背后是什么样的回忆，也就只有诺思能够读取到……因为记忆之域的特殊性，其实大部分宝石都来源于诺思的领地。她乐意给我，我也乐意接收——毕竟其中确实本就蕴含可供打磨的力量。” 噢…… 熵若有所思，她想起阿里斯特说过：记忆之中，也蕴含了不菲的力量。 她双手环胸：“你和诺思关系很好吗？我之前还看不出来呢。” 塞纳维撇撇嘴，不以为意： “谈不上关系好，这只是一种合作而已——诺思作为域主，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我其实很少见到她的。” “咳咳，说回宝石剑的问题。” 他咳了下，继续道： “宝石剑便是这样宝石的集大成者，难以收集且数量有限。 而除了上述的苛刻条件外，真正的宝石剑所需要我消耗的力量……啧，我也承担不起。” 小白拍拍翅膀：“欸，说了那么多，那真正的宝石剑的效果，比咱们眼前的赝品，要强多少啊？” 塞纳维：“如果说赝品对人的加强在2成到4成之间，那真品的加成……理论上讲，至少要翻一番。” “整整翻一倍？！” 小白惊呼，“那么厉害？！神兵利器啊！” 塞纳维笑着调侃：“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神兵利器。就算真的出现了，其中的力量也会在短时间的使用中剧烈流失……呵，现在讨论这个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熵垂下眸子，不知道想着什么。 过了会，她突然问：“哎，对了，塞纳维，你有看见诺思吗？她除了之前给我带过一次路，我之后再也没见到她了。” “诺思？啊……她应该有比较重要的事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 “我还以为她回到记忆之域了？她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不止是她，后面几天，所有的域主都会过来。” 塞纳维意味不明地说，“我们……将会共同见证大人的…伟业。” 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倏地问： “熵，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啊？我？呃……” 熵愣了一下。 “跟你……以前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足够强大吧？”他轻轻地说。 ———— 沉默。 沉默。 一旁的小白僵硬地瞪着他。 “……”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吧？” 其实从仪式上塞纳维的表情动作上，熵就大概知道，他很可能清楚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挑明而已。 “对。”塞纳维坦然地回答。 “那你知道——” “哎——我清楚你要问什么。” 他像是知道什么，抬起手，立马止住熵急切想问出口的话。 “但这方面的事，大人明确不准让我说与任何人。我唯一能说的是——你急也没用。” 熵盯着他，他也坦然地看向她，眼中没有任何欺瞒的意思。 嗯……急也没用…… 熵想着： 所以说，玦十之八九真的不在这颗星球上。 结合之前星环城发出的异样，她现在几乎能够确信玦在太空城中了。 那他费尽力气激活星环城…肯定有什么更深的用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啊？噢……这个世界，嗯……怎么说呢——我不否认这里确实非常强大啦～在TA的力量下，你们的世界相比其余的世界，确实走得更远——我刚来时，也的确感觉很新奇。但……” 她耸耸肩，“或许是重启的原因？我感觉除了你们域主级别这样强悍的人，其余地方的文明水平似乎被压在了最低限度。” “但这个世界很强大。”塞纳维莫名又重复了一遍。 熵瞥了眼他：“是是是，你已经说过一遍啦！” “……” 塞纳维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他像是恢复正常一般，看过来：“……你看了那么久，没有心仪的宝石吗？” 熵扬起嘴角，拒绝道： “不用啦，我喜欢观赏，但可不喜欢戴在身上。” “可你脖子上不也戴着什么吗？” 塞纳维早就注意到她挂脖子上的细绳，但吊坠被塞在熵的衣服里，他看不到。 “噢，这个嘛……有着比较特殊的意义。”熵轻捻着细绳，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塞纳维倒也不多问。 他转身，走回方才打磨的仪器旁，拿了个什么小物件走了过来。 他看向熵，翡绿的宝石眼映着她的模样： “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伸出手—— “这个，请你收下。” 第311章 手链 熵看向塞纳维的手心，眼中闪过疑惑。 那是一串精致的手链，由被精细雕琢过的银链，将紫红色的细小宝石串连在一起。 那美丽的紫红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亮晶晶的、无与伦比的色彩，让人不由恍神。 “这是……什么？” 她问。 “哎喂喂喂！” 小白一个健步横在了熵和塞纳维的中间，展开翅膀，恶狠狠地叫嚷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送人家女孩子珠宝，这也太暧昧了！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说什么呢你！” 塞纳维在这方面的情绪波动似乎都比较明显，他脸颊微红，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了它一眼，“你那贫瘠的脑袋瓜里就只有这些事吗？” “哼，那是我火眼金睛！” 塞纳维不理会它，对熵说：“无论如何，这个手链……请你一定不要离身。” 熵当然不会认为这只是单纯的礼物，就问：“这是用来干嘛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塞纳维微微抿起嘴唇，点了下头，“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才能将它送给你，不然……” 他皱了下眉，没说不然什么，只是抬起头看向她：“熵，收下吧。” …… 熵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几秒。 她想起诺思之前讲过的，关于花蜜的作用。 如果塞纳维也服用过的话……那确实……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她的确要好好想想这手链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行，我收下了。” 熵接过那串手链，戴在手腕上，同时拉了拉袖子，用衣袖遮挡起来。 塞纳维见她收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熵。” 他没来由地突然道了声谢。 “……” 熵眸光微转。 她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道谢。 “这不止是为了你们。”她轻轻地说，“更是为了我和他……而且，我也想了解了解她曾经存在过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塞纳维明白“他”指的是谁，却不知道熵口中另一个的“她”又是指谁。 不过心中虽然有疑问，他却明白，在仍受到花蜜影响下的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便没有多问。 “但我很奇怪，你为何会信任我，塞纳维？” 熵歪着头，从见到这家伙第一眼起，他似乎就不曾对她抱有恶意。 “要知道，我并不能对你……你们保证什么。更不可能承诺一定会……拯救什么。” “我从来不奢求苟活，熵。虽然就事实来说，我的确是在他人的救助下活了下来。” 青年垂下眼睑，看向展柜中熠熠生彩的宝石，眸光变得柔和，仿佛看的不是宝石，而是里面固存的某个已然覆灭的文明的曾经。 “可就算生命的终点是注定的，对一些人、一些事来说，选择过程的权利仍然重要，不是吗？ 尽管这一切在某些存在看来，只是毫无意义、螳臂当车一样的可笑。尽管这一切……在最后，很可能不过是徒劳。 但就算是多么微不起眼的虫子，就算这个虫子麻木呆傻地走过了一生，在被将要杀死的最后，或许……也会挣扎吧？” 唉……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一声叹息，可能是塞纳维，也可能是那些任自闪闪发光的宝石。 “最后一个问题，塞纳维。” 熵抚了抚手链，“你口中的那位大人的伟业……什么时候会到来？”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但可惜，确切的日期，大人并没有提及。” 塞纳维耸耸肩。 “不过在那到来之前，或许我们还能做很多事情，尽管很可能并没有意义。” 他的脸上似是带上着一些无奈，叹了口气，“天晚了，熵，你该回去了。” ----------------- 晚上。 回到房间，熵坐在床边，面对着窗台那边洒进来的月光，静静摩挲着手腕上的宝石手链。 紫红色的宝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熵直觉手链肯定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可却没有感知到能够供她使用的力量。 还是说，需要用在某种特殊的地方？ 小白在一旁叽里呱啦着：“你说那小子什么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就送你东西，十有八九不安好心……” “你确实该活跃一下你那贫瘠的脑子了。” 熵翻了个白眼，把有关花蜜的事告诉了它。 小白歪着头愣了好几秒，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所以他才……啊——怪不得……” 熵盯着手链，手无意识地捻着长发：“如果非要说我现在还能够做到什么……” …… 她想起了之前那星环城与各处神殿的异象。 目前别的地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生命之域还没有爆发那强烈的异样。 尽管不知道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出于对自己的无条件信任，她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嗯……星环城和神殿似乎有某种关联……那么，她目前或许应该探索神殿。 虽说这很危险，可现在看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熵？熵？”小白见她一直不说话，便轻轻啄了下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我们有必要探索这个神殿了。甚至是……主殿。” “啊？那要是碰到TA怎么办？”小白很是不情愿地缩起脖子。 熵摸了摸它的毛：“所以要一切小心，不过我们现在不用那么急，先把除了主殿之外其他地方探索一遍再说，一步步来。不然面对不久后的灾难，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唉，行叭。不过你要保护我哦！” 小白在熵的抚摸中微微舒展着身子，眯起眼睛。 它抬起头，看着她在月光下显得沉静而神圣的面容，不禁说： “唔……熵，你的头发变得好长了呢。” 它啄了啄垂到它面前的乌发，仿佛闻到了淡淡的香气。 “啊，确实有些长了。” 熵起身摸了摸已经及腰的长发，嘟囔着，“啧……好麻烦，还是剪回原来的长度……” “啊——那好可惜哦，”小白有点遗憾，“你长头发分明更漂亮嘛！而且女孩子不都很珍惜自己的头发么……” “身上那些可能阻碍我行动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人，就要当断即断~” 说着，熵拿起剪刀，一脸从容地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