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宗门摆烂,小师妹躺最平却赢麻了》 第一章 炮灰女配,我不干啦 时镜常常觉得这修仙界。 除了自己外,没有一个正常人。 就比如现在。 “时镜,你什么时候这么歹毒了?” “就为了一株镜心草,你要这么害你姐姐,她差点被妖兽咬死你知不知道?” 看着男子恨不得将自己杀之后快的样子,时镜觉得自己这书穿得真是无语。 没错,她是穿越来的。 时镜本是个上班族,熬夜加了几次班后猝死。 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进了自己猝死前追的一本无脑万人迷小说里。 只是这个万人迷,不是她,是她姐姐。 而时镜穿的是跟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屡次三番谋害她“温良贤淑”的姐姐。 现在闹得这一出正是原主为取镜心草,将姐姐时瑶害得差点命丧妖兽之口,后被揭穿的戏码。 “你再想拜入寒霄真人门下,也不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吧?时瑶可是你亲姐姐!”男子一脸失望。 “萧珂师兄,别这么说。” 在他身旁,一个弱柳扶风的白衣女子虚弱地站着,边咳嗽边为她说话。 “这镜心草能够使灵台清明,是难得的灵草。妹妹先取草是对的。” 这个长相柔婉的女子。 正是小说里,出身凡间名门,一朝被测出冰灵根,被全宗门放心尖上宠的女主时瑶。 跟她相比,时镜这个杂灵根就不够看了。 怪不得人家是女主呢。 炮灰女配,简直没活路。 萧珂心疼地看着时瑶,“就是你总是太善良了,才会让她得寸进尺。” 说完看向上方俊美无双的青衣男子。 “师父,时瑶是您出关后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是我们的小师妹。她差点被害死在秘境里,此事绝不能姑息!” 寒霄真人缓缓睁目,向时镜看来,“时家于我有恩,我才同意收时家的两个女儿为徒。此次你摘得镜心草,算是通过了考验。” “但你资质差,心性又恶,若要入我门下,必得先过问心阵。” 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仿若施舍。 而他口中的问心阵,是飞仙门第一大阵,专为斩心魔所用。 别说是时镜现在才炼气,就算是萧珂这个大弟子要过问心阵都够呛。 时镜才不会傻到去闯阵。 “我是资质差,可你又不是问心阵,怎么就断定我心性恶?” “时镜,你敢对寒霄真人无礼!”萧珂冷眉怒斥。 “真是不知悔改。”寒霄真人不悦地蹙眉,手中化出一根长鞭。 一甩鞭子,刚才还站着的时镜直接被抽飞,摔到一边,背上渗血。 堂下的两人皆是一惊。 萧珂看到时镜这般凄惨,因儿时之情心中略有不忍,但转眼见时瑶站都站不稳,又冷下脸。 这都是时镜该受的。 “你谋害亲姐,我已是念在时家的面子上轻饶你,你却还目无尊卑。” 寒霄真人一步步从阶上走下,“那我就代你亲长,好好管教你!” 寒霄真人掌管宗内刑罚,的确有这个资格管教弟子。 又是一鞭抽下。 时镜皮肉被灵力撕裂。 “说你错了没有?”寒霄真人冰冷的责问,从头顶落下。 时镜很想骂他。 错错错,错个锤子错。 三鞭结束,寒霄真人终于还是停手了。 毕竟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 “时镜,你就认错吧。师父他面冷心善,肯定不会真让你闯问心阵的,你何必犯这倔。”时瑶柔柔地劝说。 本以为时镜会服软。 谁知时镜却说:“我犯哪门子倔了?拿灵草,本就各凭本事。” “何况时瑶比我资质好,灵力也比我高。你们都知道挑她不挑我,那妖兽也挑她,能怪我?” 原主是一心想拿灵草,好拜入寒霄真人门下。 本来都快成功了,时瑶却忽然横插一脚惊醒了打盹的妖兽,然后妖兽挑了个灵力高的做口粮。 结果就成了原主的错。 只能说是真炮灰。 见时镜挨了三鞭仍理直气壮,寒霄真人对她彻底失望。 “我教化不了你,你收拾东西滚回时府去!” 时镜没什么反应,或者说,她求之不得。 这傻逼仙门,不待也罢。 寒霄真人走后,时镜就麻溜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收拾东西去了。 统共也没多少东西。 飞仙门真正想收的是时瑶,她就是个送上来凑数的,拜师都没拜,跟外门弟子住一起。 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些弟子都耻笑她。 “一个杂灵根,还想入寒霄真人门下。”一个正在削黄瓜的男弟子不屑道“时瑶是嫡女,又是冰灵根,她呢?在凡间都不过只是个庶女,来了仙门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了!” 一片哄笑中。 时镜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把弟子削好的黄瓜夺了,一口嘎嘣脆。 “谢了哈。”她腮帮子鼓鼓。 男弟子目瞪口呆。 这时镜莫不是疯了? 时镜哼着小曲把包裹收拾好。 背上的伤口裂开,她嘶了一声,想起镜心草也可以疗伤。 正好拿来用。 然而不速之客到来。 刚刚才见过的萧珂,转眼提着剑又来到时镜面前,对她伸手就说:“镜心草拿来。” 时镜关切询问:“你没事吧?” 他好像有那个大病,伸手就来也不嫌害臊。 萧珂皱眉,耐着性子说:“镜心草是飞仙门东西,你不能带走。师父刚吩咐,让我来取。” 时镜看着他手里的配剑,还有四周退避三舍的弟子们,真真切切地笑了,“镜心草是我摘的,怎么就成飞仙门的东西了?” 她用命摘的草,到头来要拱手给人,圣人都没这么好脾气,何况是时镜。 萧珂再次拧眉,脸上满是对她的失望,“时镜,你太叫我失望了。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看着眼前的男子,时镜心中忽然冒出一股酸涩。 这是原主的情绪。 还小的时候,萧珂跟原主感情很好,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对原主满是厌恶,渐行渐远。 时镜压下异样的情绪,反手掏出一株三片叶子,茎身银白的灵草。 正是镜心草。 他眉心微微舒展,想着随后可以向师父禀明,让他将这株镜心草给时瑶,这样她伤也可好快些。 也算时镜还有救,知道将功补过。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时镜把镜心草吃了! 第二章 御剑无保障,亲友泪两行 “时镜,你疯了!”萧珂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把镜心草吃了,让你姐姐的伤怎么办?” 真相了。 他这么急着想取回镜心草,只是为了治被妖兽所伤的时瑶。 “什么怎么办,凉拌呗。”时镜随口回道。 吃都吃了,还能咋。 难不成让她吐出来? 见时镜没有半分懊悔,萧珂看她的目光一片冰凉,“早知你会变成这样,小的时候,我宁愿没救过你。” 时镜叫住欲转身离去的萧珂,“萧师兄。” 后者脚步一顿,“师父让你尽早离开飞仙门。就算你求我,也没用。” 时镜:“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句话。” 萧珂扭头,看见时镜拎着包袱走来。 “那三鞭就当是我偿还你的恩情。此后,我跟飞仙门以及你,再无关系。” 时镜拎着布包袱,走到山门外,拥抱外面的空气。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 半小时后,时镜收回上面的话。 她看着山脚下熙熙攘攘的市集,陷入了沉思。 原主是被送上飞仙门修仙的。现在仙没修成,还被赶出来了,那她能去哪? “这位道友。”身边忽然传来道声音。 时镜看过去,只见一名长着娃娃脸的少年在摊子前。 他眼睛亮晶晶的,手里抓着个幡,幡上写着‘神算’二字。 “道友,要不要来算一卦?”少年拍着胸脯说:“我算卦可有一手。甭管你是男是女,是桃花运还是孤注生,都能算。” 时镜扒开自己的钱袋。 里面只有三块灵石。 她沉默半晌,扭头就走,“打扰了。” “哎,道友别走啊,相逢就是缘。这样吧,我给你打个五折!”少年追上来,噼里啪啦一顿说。 “要是算不准,不仅不收你灵石,还倒贴给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时镜反手就把钱袋子交到他手里,郑重道:“我的全部身家,就交给你了。” 少年:“道友,你这身家……挺薄弱啊。” 时镜:“惭愧惭愧。” 拿好灵石,少年走回摊子准备起卦。 时镜方才没细看,跟过去才发现,这摊子可真够破的。 布幡破了好几个洞,被随手扔在一边,凄凄惨惨。 少年拿出个龟壳,放进几枚铜钱就开始用力摇。 摇晃声中,时镜好奇问他:“道友,还没问你名字呢。” 少年头也不抬,“我叫杜鸣。” 时镜愣住。 这个名字她可一点不陌生。 那本小说里就有个叫这个名字的配角,不知因为什么入魔了,残杀同门,杀了无数仙门弟子。 最后被时瑶跟她的一众爱慕者车轮战耗死,算是个小反派。 就在时镜眼神逐渐复杂时,杜鸣发出了讶异的声音,“卦象上说,你此生该大富大贵的呀,怎么你……” 他看了时镜一眼,仿佛在说怎么你比我还穷。 时镜皮笑肉不笑,“这么穷,还真是抱歉了哈。” “这不重要,我再看看!”杜鸣擦擦汗,继续看。 好不容易有个客人,要是卜不出个好卦象,灵石就飞了! 然而越看,他表情越奇怪,最后甚至有些慎重,“真是奇怪,你的卦象我参不透。开始是乾,后面却变成坎,多灾多难。” “卦象显示,你本该此生安乐顺遂,却不知何故,命犯七煞呀。” 时镜听不懂,所以她说:“所以我的灵石?” “虽然我参不透,但是可以告诉你。你跟一个人犯冲,远离她就能安生。” 杜鸣边说边把时镜的钱袋子收进袖子,“那个人就是你姐姐。” 时镜惊了,这看着像是招摇撞骗的少年,没想到算得还真挺准。 原主是用来衬托时瑶的炮灰,可不就是命里犯冲吗? “小师弟,师父让你收徒,你怎么又倒腾起你那龟壳来了?”一道女声乍然响起。 方才还神神叨叨的白衣少年,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飞速收好龟壳、铜钱。 在时镜惊叹的目光下,他将那面破幡翻个面。上面的字就从‘神算’变成了‘逍遥宗收徒’。 时镜一整个震惊住。 你们修真界的人都这么会玩吗? 银铃声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中,视野里忽然多出一抹妖娆的倩影。 红衣女修玉手一伸,直接锁喉杜鸣,冲他嫣然一笑,“小师弟,又不听话了呀。” 杜鸣讪笑,“哪有啊,二师姐。我这不好好在收徒呢吗?” “那你给师父收的徒在哪呢?” “这呢。”杜鸣直指时镜。 “哎呀,找到个小师妹。”红衣女修眼睛一亮,“这下能凑够五个人,领宗门低保了!” 时镜听到这,终于是忍不住出声了,“那个你说什么,宗门低保?” 女修掩唇一笑,说:“就是四大宗门发给小宗门的补贴呗。一个月十块灵石呢。” 如今修真界除去四大宗门,其余的都是小门派。 顺带一提,飞仙门就是四大宗之一。 “你们门派过得,这么艰难吗?”时镜斟酌着语句。 女修摊摊手,“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小宗门呢。不过正是因为小宗门,谁都可以进,怎么样,要不要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时镜,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快把时镜吸进去了。 时镜沉思,时府她肯定是回不去了。四大宗,就她这杂灵根估计人家也不会要。 不如进个小门派,混混日子。 反正去哪不都是摆烂。 路上,洛婉清给时镜说了不少他们宗门的事情。 洛婉清便是那红衣女修。 “我们逍遥宗,地大物博,环境清秀!师兄弟友爱!” 她边御剑边说:“保准你去了,这辈子都想留在门派里。” 后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死死抓着洛婉清腰的时镜,在风声呼啸中艰难转过头,看见神色不自然的杜鸣。 她关切询问:“杜道友,你被风呛到了吗?” 杜鸣:“不是。” 就是良心有点痛。 远远看见一座山头,洛婉清想降低灵剑飞行的速度。 但因为御剑不够熟练,剑身一阵晃荡。 洛婉清艰难稳住身形,“好险,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师妹……” 扭头,身后空空如也。 洛婉清:? 她那么大个师妹呢! 第三章 这门派要完 时镜吐掉嘴边的草,疼得龇牙咧嘴的。 她就说御剑不先考驾照,会出事吧。 差一点,她就成了第一个摔死的穿书者。 时镜刚想爬起来,抬眼却跟一个举着锄头的人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安静。 正当她想该怎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时,那男子开口“你压到我的灵田了。” 时镜低头,看自己确实压到了灵草,火速起身,“我不是故意的。” 男子摸着那几株被压扁的灵草,一言不发。 这时,洛婉清也终于找到了她,“小师妹,找到了!” 看到旁边快长出蘑菇来的男子,她瞪大眼,“大师兄?难不成你刚好掉到大师兄的灵田来了?” 被洛婉清说中了。 不过时镜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师兄?” 她左右看了看,满眼惊讶,“所以这里,就是逍遥宗?” “是啊。”洛婉清点头。 时镜放眼望去,光秃秃的山头,别说是门派该有的仙气飘飘了,连草都没一颗。 唯一一片绿意,就是她刚才躺过的灵田。 只是才生出来的几棵灵草,被时镜刚才那下,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时镜:“洛师姐,你说这里地大物博?” 洛婉清指着望不到头的荒地,“是啊,这不够地大物博吗!” 时镜:“你说这环境清秀……” 洛婉清指指不远处的茅草屋,“我们连弟子都睡茅草屋。如此清新脱俗,不做作,还不够说明吗?” “告辞。我不配加入你们宗门。”时镜扭头就走。 “别啊,小师妹。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洛婉清飞快拽住她的手。 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 时镜跟她拉扯了几下,都没扯动。 “来都来了,反正你也有意拜师,不然不会跟我们走不是?”洛婉清推着她往前走,“先见过师父再说。” 洛婉清给她介绍了门内的几个师兄。 “这个是大师兄,秦北。”她指着之前那拿锄头的男子说。 秦北长相周正,属于温良敦厚的那类。 先前时镜毁掉他半块灵田,他也不计较,冲她点点头,“我是秦北,刀修。” 时镜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大黑刀。 刀身厚重古朴,一眼看过去,存在感几乎为零。 时镜也点点头,“秦师兄好。” “我呢是二师姐。这位你见过的,是我们的四师弟。”洛婉清指指杜鸣。 杜鸣年纪是这屋里最小的,面上还带着未长开的青涩。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擅长卜卦算命,嘿嘿。” 时镜数了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个人,眨眨眼问:“应该还有一个人吧?” “是还有个。不过他性子孤僻,不常在,这会儿也找不到。”洛婉清摊摊手,“等见到了再介绍吧。” 看她这无所谓的样子,以及屋内众人各玩各的。 时镜在心中断定,这是个集体摆烂的宗门。 回想一下,那本小说里也没有出现过逍遥宗的字眼,是不参与剧情的。 既能摆烂,又能远离剧情,这不是作为社畜的时镜毕生所求吗? 时镜当即决定留下。 然而一直等到晚上,时镜都快趴桌上睡着了。 等来的却是逍遥宗掌门的两个字:“不收。” 他连面都没露,就拒绝收徒。 时镜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该不会因为她是炮灰,所以处处针对她吧? 见她久久不语,洛婉清误以为时镜被打击到。 想着毕竟是她带回来的,洛婉清毅然起身,“师父怎么会不收呢?不行,我去问问。” “师妹你别急,在这等师姐回来啊。” 洛婉清如一阵风似的走了,回来时手捧一碗黑泥。 碗里散发着恶臭。 杜鸣捏着鼻子,“二师姐,你去了茅房?” 洛婉清白了他一眼,然而自己也捏着鼻子,可见杀伤力有多强。 时镜还想问这是什么。 结果下一秒,这东西就被洛婉清交到了她手上,“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他说只要你用这个来泡澡,他才收你。” 时镜:“……这是你们门派的考验吗?” 洛婉清受不了,一把将她推入隔壁房,“总之师妹我看好你。” 门砰的关上,时镜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泥,还有早已放好的浴桶,深吸一口气。 泡在浴桶里的时镜,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 骨头烧得滚烫,血却一片冰凉。 锥心的痛从内到外贯穿。 她猛地一下,抓紧了浴桶,水花四溅。 茅屋外,穿着身红衣的洛婉清定定望着里面摇曳的烛光,“小师妹应该能挨过去吧。” 她身侧静静站着一名男子,赫然是秦北。 他没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要是不能,谁也教不了她。” 时镜直接泡在浴桶里,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发现身体格外的轻盈。 倒是那桶水,好像更黑了。 时镜看着自己像褪去了层角质的手,惊叹不已。再感受下丹田里的灵气。 不知不觉,竟然突破了! 这时,门外传来叫喊声,“师妹,你醒了没?师父他等着你去拜师呢。” 时镜连忙收拾自己,“我马上过去。” 时镜跟着洛婉清来到昨日待过的屋子。 逍遥宗的弟子都是住茅草屋的,每人一间,很公平。 而除去四周的弟子居所,最中间那间,也是最大的,是逍遥宗掌门的地方。 她们现在去的正是这,平时吃饭也都在这。 走进屋子,时镜本以为会看到个如寒霄真人一样自矜高傲的仙者。 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个正在打盹的紫衣仙人。 她们进来了都不知道,还得洛婉清跑到他耳边去叫:“师父,我带小师妹来啦!” 时镜亲眼看见那人一个激灵,扑在了桌上。 要不是大师兄眼疾手快按住桌,那摇摇晃晃的桌子只怕要散架。 这门派要完! 第四章 全员摆烂 紫衣仙人揉揉眼睛,“你便是那个五行灵根?” 时镜心头一梗。 五行灵根,看着高大上。其实就是彻彻底底的废灵根。 灵根越少,修炼才越快,像她这种能筑基都不错了。 “是,师父。”她点头。 紫衣仙人披着银发,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我是逍遥宗掌门,顾九寒。从今以后,就是你师父,就这样。” 很好,师父也跟弟子一样摆烂,全员摆烂。 时镜觉得自己找到梦寐以求的门派了。 卷什么卷,她要摆烂到死! “既然你刚拜师,那领取门派低保的事,就你去吧。”顾九寒丢来一枚破破烂烂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逍遥宗三个字。怎么看怎么寒碜。 时镜想问一嘴要去哪领,结果发现,人说完就睡着了。 真是说睡就睡啊。 “师父他昨夜跟人打叶子牌,喝了不少。来,小师妹,师姐告诉你去哪领。”洛婉清拉着时镜往外走。 走到山门,她指指前面,“就往北一直走,走个几百米。到一个买米的铺子,旁边就是门派补助点,快去快回啊!” 时镜被洛婉清一推,再转头时,身后已经没人影。 想起刚才顾九寒给她木牌时,大师兄跟四师兄溜得一个比一个快,她心头稍稍有些异样。 但她没多想,就闷头去了。 几百米的路程,御剑一会儿就能到。 时镜徒步,却要走个五六分钟,才看见洛婉清说的米铺。 米铺旁边,有两个穿着弟子服饰的人在派发补助。 时镜走上去说:“我是逍遥宗弟子,来领取门派补助的。” 拿低保,她拿得理直气壮,十个灵石也是钱,谁会嫌弃钱? 那名被叫到的弟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证明自己是逍遥宗弟子?” 时镜反手掏木牌,“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拿过木牌后,那弟子沉默了几秒。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逍遥宗弟子,那个破门派,竟然还能收新弟子?” “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怎么就不长眼进了那种宗门!” 说着说着,话题逐渐来时跑偏。 “管她是不是,那群混蛋欠了我十五灵石、鸡、鸭、还有我的酒都没还!” “抓住她,带到逍遥宗去,我就不信他们不还!” 四周亮起一双双凶恶的眼,时镜讪笑回头,“大哥大姐们,我只是个新弟子,什么都不……” 话音未落,她木牌都不要了,撒丫子就跑。 后面一群人呼啦啦地追。 那两个弟子习以为常地交谈,“逍遥宗的人脸皮真是厚,竟然还敢来。” “也算他们本事了,每次来都被一群人追着喊着打。” — 时镜算是明白为什么提到来领补助,她那些师兄师姐会跑得那么快了。 这不跑快点,她人都得留这。 还好时镜想办法甩开了那群人,还趁机绕回去拿到了补助。 十枚灵石到手。 时镜小心地把灵石揣进怀里,刚要回去,就迎面碰上了一队弟子。 弟子一共八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她眼熟的门派服饰。 正是飞仙门的外门弟子。 时镜是懒得搭理这些人。 但这些外门弟子里,有人认识她,一下喊住时镜,“哟,这不是时镜吗” “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啊,你姐姐都为你求情了,你还恩将仇报吃了镜心草。” 飞仙门弟子将时镜团团围住,一个个面露不善。 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 时镜一脸平淡,仿若听不到他们说话。 “寒霄真人都不追究我了,你们跑来堵我。” “这么爱管闲事,是不是路过间茅房,你都得尝尝咸淡?” “时镜,你别太嚣张了!”那腰上有蓝绳的弟子怒了。 显然是没想到时镜竟然敢这样跟他们说话。 “这就急了?”时镜问。 这下彻底惹急了那名弟子。 “像你这种败类,就该除了。” 只见他拔出剑,朝时镜挥出一道剑气。 这一举动,不仅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就连跟他一起的师兄弟也都没想到,“常师兄,弟子在外不能私自动手的!” 常时一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微微清醒过来。 但这一剑,已然挥了出去,后悔也迟了。 凌冽的剑气,令人胆寒。 时镜刚穿来,就接连碰到这种大场面,心里纵然无语,也得先考虑苟命。 她召出那把黑炭剑,挡下这一击。 飞仙门弟子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没出人命。 众人看向那把剑,先是一愣,随后哄笑。 “离开了飞仙门,只能乞讨了吗,用这种剑。” “都说灵剑肖主,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剑。” 时镜握住剑柄,周围的声音通通离她而去,耳清目明。 她有种很玄妙的感觉。 仿佛从顽石下钻出的嫩芽,在这一刻,看见了天光。 时镜脑海里闪过洛婉清说的话。 剑修一生只能有一把剑。 如遇不平,以剑斩之。 第五章 谁爱修炼谁修炼 常时被时镜一剑抡飞了出去。 惊呆了那些弟子。 “常师兄!” “怎么可能?她不是废灵根吗!” 同门去扶常时,被他一把扫开,他脸色阴沉无比,被一个废灵根的打飞,说出去不丢死人。 他也在想,时镜什么时候学的这招?明明以前,她都只有被他碾着打的份。 “这一剑,还刚才常师兄的。”时镜冲他一笑,白牙晃眼非常。 常时一脸怒意,却被周围同门按下冲动,在场都是各大宗门的,若是真杀了时镜,损了宗门形象,死一百次都不够。 常时默然片刻,黑着脸离开。 目送飞仙门众人离开,时镜惊叹地摸了摸自己的剑。 难怪都说剑修穷,但是帅啊。 刚那一招日贯长虹。 帅呆了。 时镜拿着十块灵石返回门派。 门派里师兄们正在打叶子牌,输得最多的人脸上纸条也最多。 她还听见杜鸣扯着嗓子在那喊:“师父,我看到你藏牌了!还有师姐,你们耍诈!” 洛婉清啧啧地叹,“小师弟,愿赌服输,你也不想落个输不起的名头吧?” 杜鸣毕竟年纪小,在外能坑蒙拐骗,对内就不足了。 逍遥门内,谁又不是一个老奸巨猾。 四个人里,也就他脸上的纸条最多。 时镜旁观了会儿他们是怎么出老千,欺负四师兄的。 到后者终于忍无可忍了,才走过去,“师父,还有师兄师姐,我回来了。” 她往那一站。 正在打牌的四人齐刷刷回头,风一吹,纸条乱飞。 简直是惊悚片现场。 “小师妹送灵石来了!”杜鸣见到她,比见到亲爹娘都高兴。 时镜:“四师兄,干嘛这么激动?” 下巴沾着三根纸条的秦北,幽幽地说:“因为再输,他就只能把自己裤衩抵押出去了。” 时镜对快哭出来的杜鸣说:“四师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杜鸣如考丧批。 看他生无可恋的样子,时镜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单纯的四师兄,跟原文那个反派结合在一起。 “竟然真的拿回来了……” “师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时镜看着洛婉清。 “啊没什么没什么。”洛婉清想扯开话题,眼珠子转了转落到她碎了半块的袖子上。 “小师妹,你跟人打架了?” 时镜摸摸衣角,“回来的路上,碰到群硬要叫我爹的人。我不肯,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洛婉清:“……看不出你是这样的师妹。” 时镜托了托那十块灵石,有点肉疼,但还是走向了顾九寒。 借着上交灵石,或许能问问剑修该怎么个修炼法。 原主会的一招半式太少,在这修真界连苟命都难。想摆好烂,那也得先活下去。 走到一半,洛婉清把她拉住,“师妹,你干嘛去?” 时镜:“我去把灵石给师父。” 谁知洛婉清闻言,把她拽得更紧了,“灵石到师父手里,都存不过三日的。你这么辛苦得来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点点下巴,“多攒点灵石,把你那剑保养下。剑修嘛,只有拿好剑才能有更大威力。” 洛婉清说起剑修来,侃侃而谈。 时镜忍不住问了:“师姐,你也是剑修?怎么你这么了解。” 洛婉清眼神闪躲,“我虽然不是,但你三师兄和大师兄都是啊。都是一个门派里的,多少有了解。” 时镜对那位至今还没见过的三师兄,是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头顶忽然抛来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书角精准砸中她天灵盖。 顾九寒靠在躺椅上,脸上盖着厚厚的纸条,“看着练。” 时镜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四个大字。 《剑修30天速成法》。 时镜:“……” 只能用一个6来形容。 意识到上了贼船也晚了,时镜只能拿便宜师父给的书开练。 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还没有图解,她眼前一黑。 练了几日,剑法是精进了。 但灵力毫无进展。 时镜的努力,逍遥宗众人都看在眼里。 望着不远处正在挥砍的时镜,洛婉清问身侧的紫衣仙人,“师父,这样有用吗?” 向来懒散的顾九寒难得没出去喝灵酒。 他打了个哈欠说:“那不然还能做什么?五行灵根,能修炼都不错了。” 这也是实话。 可洛婉清看他虽然瞧着漠不关心,还不是把躺椅搬到离时镜近的地方偷看。 还有时镜刚来,他给的能洗筋伐髓的东西。 口嫌体正直。 “五行灵根不好修炼。”洛婉清想来想去,还是选择去安慰时镜。 “当初师父给你这本书,只是为了让你练剑法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压根就没想过她能有进益。 五行灵根天赋就摆在那,再多努力也是白费。 时镜懂了。 所以她开摆了。 放弃了成日的打坐修炼,变成了每天挥剑十下。 多一下都不行,她怕自己累到! 十日过后 出乎时镜意料的是,她的灵力竟然自己在涨。 时镜试了下。 打坐修炼,灵力就停着不动了。 不打坐,灵力又涨了。 周而复始几次后,她终于确定,修炼涨不了灵力,得摆烂才行。 “原来……摆烂才是我走上康庄大道的法子!” ”我就知道穿越者必有好处!” 时镜是高兴的,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在她们看来,时镜恐怕是受到了打击。 亲眼见证时镜从天一亮就修炼,到每天只挥剑十下,再到现在连剑法书都很少翻开。 杜鸣很好奇时镜的心理历程是怎样的。 秦北端进来刚出锅的馒头,还有咸菜。 “小师妹……其实你已经很好了。” 众人出声安慰,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师妹如此模样。 时镜啃着馒头,一脸茫然。 见到时镜这副模样,杜鸣更加痛心“五行灵根真可怕,还影响了师妹智力。” 看着众人的脸色,时镜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师兄,你们误会了,我是觉得,修炼不是唯一的途径!” “摆烂,或许也能成就大道!” 秦北手一抖,馒头差点滚地上去。 杜鸣:“……师妹,大可不必把摆烂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时镜啃着干巴巴的馒头来回看,没见着洛婉清。 她疑惑地问:“二师姐呢?” “二师姐她……”杜鸣被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道:“她跟三师兄一样,不经常在门派的。” “别说这个了。对了,那个大师兄,我们宗门够五个人了,可以去秘境了吧!” “什么秘境?”时镜探过脑袋。 “沧澜秘境,三年开一次,所有宗门都可以自主进入,获得的东西自由分配。” 秦北顿了下,“但门派至少得有五个人,才能算正统宗门,少于五人就是散修,不能进秘境。” 第六章 倒演 听完秦北的话,时镜顿时悟了。 怪不得他们要收弟子,原来是想卡门槛。 “秘境里的天材地宝多了去了,随便一株,都能卖好多灵石。” 杜鸣问时镜,“小师妹,说起来你还没进过秘境吧?” 想到原主几乎九死一生才摘下的那株镜心草,时镜淡定开口:“算去过吧。” 杜鸣愣了下,猛地凑过来说:“那师妹你肯定也知道,什么灵草最值钱了。” “我这有几张符,可以隐匿和逃跑。我们进秘境摘灵草,灵石三七分,怎么样?” 时镜神色认真,“四师兄,你看我像是为灵石所动的人吗?” 杜鸣一喜。 “我九你一,不是灵石不灵石的,主要怕师兄觉得我客气。” 杜鸣脸色一黑“你这可一点都不客气。” 这次开启的是沧澜秘境。 秘境大多有归属,给各个宗门用来磨砺门下的弟子,但这个秘境却是少有的无归属。 只要人数达到五个人的门派,都可以进。 秦北他们去问顾九寒。 顾九寒也只是抬抬眼,“想去就去,不过进秘境要交三块中品灵石给重明宗的负责弟子。” 他拨弄了下袖子。 空空如也。 从他身上,别说是扣出三块灵石来了,半块都难。 一个门派。 掌门连三块中品灵石都拿不出来。 这样过去,人家重明宗的人肯放他们进去才怪。 这时,杜鸣倏然想到什么,目光投向时镜,“小师妹,你不是去领了十块灵石?” “你前两天问我的话,我倒是有。但是现在,被我拿去养老婆了。”时镜坦言。 杜鸣好奇,“你哪来的老婆?” 时镜把自己的黑炭剑拿出来给他看。 杜鸣沉默半晌,问:“小师妹,这就是你的本命灵剑?” 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磕碜的剑,不过看了看时镜,也了然了。 “虽然长得不大好看,但妻不嫌我贫,我怎能嫌妻丑!”时镜义正言辞道。 秦北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挺顺眼的。 刀修跟剑修,都把自己的本命灵器当老婆。 时镜的话在他看来,没毛病。 时镜的灵石被她前两日,就拿去给灵剑锻造保养了,她身上也扣不出来了。 杜鸣心疼地数数自己钱袋里的灵石,“我好不容易攒的灵石啊。” 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时镜忽然想到个主意。 “四师兄,重明宗的人都怎么样?” 杜鸣眼里泛着疑惑,“重明宗是四大宗之一。门风不喜争强好胜,所以多数弟子都挺随和的。” 简单来说,就是和事佬。 时镜凑到他耳边,“那我想到个办法。” “倒演!” 杜鸣一脸迷茫。 “简单来说就是,倒下就演!” — 秘境的开启需要庞大的灵力,每次都会由四大宗长老轮流负责。 这次正好轮到重明宗。 重明宗的人派人在秘境门口,搬了张桌椅做登记。 缴纳灵石,且是登记在册的正统仙门就可以进去。 重明宗的内门大师兄负责登记,一天下来头都没抬过几次。 又一队人进去,他眼也不眨,“下一个。” 叫了,没人来。 重明宗大师兄赵玉均疑惑抬眼,看到一名少女在哭嚎。 少女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且昏迷不醒的男子,嚎得凄惨:“师兄,你不要死!” “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赵玉均刚觉得这名少女可怜,下一秒就听她说:“我们欠了这么多灵石,说好两人平分债款的。” “现在你死了,债款全要我一个人还,我怎么活啊!” 同门师妹地不忍走来,“赵师兄,她师兄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啊。” “不然我们去看看吧。” 赵玉均想了想,觉得也是,便起身准备走过去。 然而还没等重明宗的人插手,一队穿着红纹锦袍的弟子走来。 赵玉均止步。 弟子中为首的是一个额上点着火印的女子。 女子高高扬眉,走出来的气势都飞扬跋扈。 仙门弟子见状回避。 四周传来呓语。 “是火阳宗的人,四大宗门的重明宗、火阳宗都来了。长凌仙山的人不问俗事,那就只差个飞仙门了。” “一个秘境来三个大宗门,我们这些小门小派还有活路吗?” 时镜一顿,看向那女子。 火阳宗。 那她就是火阳宗掌门之女云黛了。 时镜对她印象可深得很,这个云黛在原文里是跟她一样的炮灰女配,每次出场都要跟时瑶过不去。 然后在小说中期,妖兽潮来临的时候,第一个被炮灰掉的就是她。 连带着火阳宗整个宗门,没一个活下来。 整一个大写的惨。 云黛刚还没走到秘境口,就听见有人在这号丧。 她皱着眉,满脸嫌恶,“哪来的叫花子,跑到仙门的地盘,还不滚开!” 她手一挥。 空气中瞬间燃起火焰,火弧一甩。 时镜整个人倒飞出去,她怀里抱着的瘦削男子也滚到一边。 赵玉均肃脸冷道:“这位道友,你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同为仙门弟子,你出手这么狠,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吗?” 怎知云黛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满脸不解。 她明明只是随手一挥,怎么会有这么大威力? 趁他们在吵架,无暇顾及这边,时镜悄悄把准备好的红浆果捏碎涂身上。 这种果子有色无味,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做完这些,她才悄声问自己身边的男子,“大师兄,你还好吗?” 男子一声不吭。 右手却背到身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看着秦北浑身涂满红色的浆果汁,敬业得不能再敬业的模样,时镜钦佩不已。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演出来的。 这就是她昨夜跟杜鸣,商量一晚后决定出来的主意。 由她带着另一个师兄,来这钓鱼执法,看谁手贱就讹谁。 果然不出时镜所料,真有大冤种上钩了。 此时,云黛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那个大冤种。 她愤恨地辩白道:“我根本就没用多少灵力,怎么会把人抽飞?” 赵玉均刚想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细弱的声音。 “确实不能怪这位道友。” 第七章 你演我也演,一起飙戏 只见时镜浑身是血地爬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宗门衰败,我与师兄二人遭仇敌追杀,欠债无数。” “今日便算是我有此一劫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时镜说着,又呕出一大口血。 吓得云黛都不会说话了,她哪知道自己这一下会这样。 “你你你……你别死啊。”她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前阵子她修炼坏了宗门的几亩灵田,都被父亲一顿训斥,这要是害死了人,还不得被逐出家门? 云黛从芥子袋里掏出几瓶灵丹,还有自己鼓囊囊的钱袋。 一口气全给了时镜。 “这些你拿着,都是上好的灵丹跟药散,那钱袋里还有几百颗上品灵石。” 云黛忍着不断滴血的心,一咬牙,“都给你了!” 钱袋掉下来,发出沉甸甸的声音。 一瞬间,眼前的云黛都不是什么炮灰女配了。 她在时镜眼里,整个人都镀上了金。 这哪是什么炮灰女配,这是散财童子吧? 随便两句就把钱全给了。 这么傻白甜,难怪斗不过女主呢。 “总之我把丹药给你了,你要还是死了,就跟我无关了。”云黛说完,便带人走了。 走得步履匆匆。 像是走慢点,时镜就会缠上她似的。 时镜拒绝了重明宗那位女修的帮助,带大师兄回去跟杜鸣汇合。 走出众人视线,秦北立刻就不装了。 时镜也不搀扶着他了。 两人从伤重的病患,秒变得能跑能跳。 堪称修仙界医学奇迹。 杜鸣就等在秘境口不远的树下。 远远看到,他等都不及直接冲过来问:“小师妹,怎么样成功了吗?” 时镜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稳赚不亏。” 看到她手里分量不小的钱袋子,杜鸣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么多?” 杜鸣眼馋地看着她,“那小师妹你能不能……” “不能。”时镜一听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从钱袋里取出一颗上品灵石,她就合上了钱袋,“剩下的还回去。” 一颗上品灵石,就够一百颗中品灵石了。 再多要不起。 杜鸣虽然眼巴巴,最后也没说什么。 三人收拾一番,用逍遥宗的名义重新出现在秘境口。 时镜掏出三颗换得的中品灵石,“逍遥宗,道友麻烦登记下。” 赵玉均盯着她,语气中透着不确定,“道友,我见你有些眼熟……” 时镜坦然相对。 她先前是易过容的,自然不怕被认出来。 赵玉均的眼力显然也没那么好。 半天也没认出时镜,他便放弃了,“失礼了,你们进去吧。” 时镜接过他递来的玉签。 赵玉均说:“秘境中如遇危险,只需捏碎玉签便可传送出来。” “谢了。”时镜爽快应下。 赵玉均看着少女头也不回地走入秘境口,久久不能回神。 他身旁的女修面露迟疑,“赵师兄,你是认识方才那几名逍遥宗的人吗?” 女修心里犯着嘀咕。 逍遥宗这个名字,她听都没听过,赵师兄又是何时认识那少女的? 赵玉均回过神后,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似是在哪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赵玉均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摇摇头准备放弃时。 脑中灵光一闪。 刚才那个逍遥宗女弟子,好像跟飞仙门近日刚收的那个极品冰灵根长得有点像啊,是巧合吗? 此时逍遥宗三人,已经传送至秘境。 时镜环顾四周。 地上长着稀少的灵草,被人薅得有点秃。 但灵气充裕。 就连她这个杂灵根体质,在这都有股毛孔舒张的感觉。 “沧澜秘境中的妖兽大多都是筑基期,没什么危险。” “但地方大,若是漫无目的地走,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秦北接上杜鸣的话,“所以分头行动。” “还好我一早做了地图,来来来,一人一张。”杜鸣从芥子袋里掏出三张地图。 时镜看着上面画得歪歪扭扭的曲线,“四师兄,你这地图画得多少潦草了点。” 杜鸣摸摸鼻子,“哎呀,时间仓促,只能将就下了。” 他顿了下,“这地图上我做了标记,有些容易长有灵草的地方,还有是妖兽扎堆的地方,顺着标记去就好。” 时镜顺着他指的位置看,确实都清楚标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眼此时面前的四个方向,“那我们现在是各走一边?” “差不多。”杜鸣低头感叹,“可惜了,二师姐不在,不然刚好一人一边。我们四个,直接搜完整个秘境。” 时镜漫不经心地想。 搜完整个秘境,那四大宗的人不找他们拼命才怪。 这说是无主的秘境。 可看进来的方式就知道了,轮来轮去,主动权还是在四宗手里。别的门派跟散修,一点机会没有。 “我就去这里,大师兄你有筑基后期,秘境的妖兽随便打。” 杜鸣大手一挥,指着最中间的妖兽巢说:“那你就去这吧。杀多几个妖兽,说不准能爆个兽丹什么的。” “那东西可比灵草值钱多了。” 秦北按住自己的刀,视线忽然落在时镜身上。 “那小师妹呢?” 杜鸣挠挠头,有些为难。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小师妹是杂灵根,修炼进境慢,让她一个人走不是害了她吗? “那要不我再想想别的……”杜鸣犹豫着开口。 还没说完,就被时镜利落打断,“不用,我一个人走也行。” 随后对他俩露出一笑,“两位师兄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个炼气圆满。” 秦北看着她进秘境后,就一直没离过手的剑,颔颔首。 杜鸣也挠挠头说:“那我给你的符咒,别忘了用啊。” “要是有危险,随时捏碎玉签。” 三人在秘境口分开。 时镜随便跳了一条路线,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水帘洞。 一般这种洞穴里,肯定都会藏着什么稀世灵草。 她用剑分开飞泻直下的流水,小心走入。 结果刚进去,就听见一道火爆的声音:“这是我先看上的灵草,看守的妖兽也是我火阳宗的弟子施法驱赶。” “我们一干人辛辛苦苦倒回来,这灵草却被她时瑶所摘,这不是窃取是什么?” 第八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此刻有两队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拨是云黛带领的火阳宗弟子。 至于另外那拨,就是老熟人了。 “你们火阳宗都这么蛮不讲理吗?”萧珂蹙眉冷道:“你们当时都去驱赶妖兽了,洞窟里一个人也没。” “那我师妹看到灵宝去拿,不是人之常情?” 他一手扶着时瑶,严正地说着有失公理的话。 时瑶脸色微微发泛白,轻声说:“萧师兄,犯不着为了我兴师动众。云师妹看中的东西,就给她吧,我不打紧的。” 她咳了两声,唇上更无血色。 这我见犹怜的样子,瞬间引起了飞仙门弟子的同情心。 他们满脸愤慨,“秘境中哪有这么多讲究。” “就是,谁拿到就是谁的。谁叫你们火阳宗不留下个弟子来看守?” “谁也别想欺负时师妹!” 云黛气得火冒三丈。 他们费尽心思才弄走妖兽,眼看灵宝就要到手,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也就罢了。 到头来怎么他们,还成了欺负人的那个? 云黛脾气火爆,不想解释那么多,拔剑对准几人,“就一句话。这火云珠,你们飞仙门是交还是不交?” 听到这灵宝名字的瞬间,时镜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小说里,女主在秘境中得来的宝物吗? 好像能大幅度提升火属性功法的威力,还能用来做冶炼灵器的材料。 原文里时瑶千辛万苦找来这火云珠后,因为用不上,就把它给了舔狗之一的萧珂,刷了一波好感度。 原来这东西,是她打别人那抢来的呀。 “你们火阳宗仗着人多,欺负我师妹。此事回去后,我定禀明师父。”萧珂抿唇冷冷道。 “至于火云珠,那是我师妹拿到的。” 时镜啧啧摇头。 不愧是女主的模范舔狗。 眼看冲突越发激烈,火阳宗的弟子也出现了动摇。 一个男弟子劝,“云师妹,这火云珠我们也不是非要不可。那雌雄妖兽只是被引走,不久还会回来的。” “为免跟它对上,我们还是先走吧。” 见云黛沉着脸不出声。 时瑶取出一枚雕着银莲的发簪,“火云珠于我有用,不如我用这个护身法器跟云姑娘换,可好?” “师妹,这发簪你不是从不离身的吗?”萧珂眼神讶异。 时瑶眼睑黯然微垂,掩去那一丝失落,强颜欢笑,“这是我娘给我的发簪,原是担心我有不策,才在临走时给我。” 她顿了顿,一笑,“但火云珠对萧师兄你意义非凡。所以,我只好用这簪子换珠了。” 这番话听得萧珂是感动无比。 待到视线一转,落回到云黛身上,他更觉得她可恶,“你们非要咄咄相逼吗?” 在洞口看着这一众人演大戏的时镜,目光忽然被那银簪吸引过去。 簪上是银莲花。 是原主母亲最爱的花,也是她的遗物。 时镜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按住自己的手,声音温吞,“别着急,我会帮你把东西拿回来的。” 时镜缓缓退出洞窟,在洞口来回打量。 那对雌雄妖兽肯定不会走太远。 “这种时候,四师兄给的符就派上大用场了。” 时镜掏出张符,记着杜鸣教她的办法,用灵力往上面一抹。 符文流动起来,瞬间像是活过来了。 时镜跟着飞起来的符纸,片刻后,发现了被阵法困住的妖兽。 一雌一雄,脚踏火云,此刻正不间断的冲击着阵法。 即便被困在阵法内,也能听见它们的阵阵怒吼。 火云珠就是这两妖兽吐纳的精华,它们是可以感知到宝物被盗的。 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别急别急,我这就放你们回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哈。” 时镜找准阵法薄弱处,对着连砍了好几下。 终于咔嚓一声,阵法破了。 两头妖兽呼啸着冲向了洞窟。 — 云黛只要看到时瑶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就膈应得不行。 只是除了她,似乎愣是没一个人这么觉得。 就连她的师兄弟们,也觉得云黛要不答应算了。 云黛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云师姐,我觉得那个护身法器也不错……要不然,你就收下吧?” “是啊,又不是非要火云珠不可。”先前喊过她师妹的男子接腔,“师妹你也该收敛点了。” “不然被掌门知道,又要罚你半月灵石。” “孙师兄,你是我爹的亲传弟子。”云黛盯着男子,“火云珠也是你最先发现的。现在,你要把它拱手给人?” “我……”那男弟子哽住了。 云黛深呼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洞窟的温度忽然急剧上升。 身旁的弟子看到出现在洞口的两头妖兽,脸色一变,“是雌雄妖兽。怎么会这么快,明明把它们困在了阵法里的。” “筑基巅峰的妖兽,打我们不跟玩一样。”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小心。” 妖兽的嘴嘴在眼前放大,云黛脸色一白,下一秒整个人被拍飞了出去。 众人惊呼。 “云师姐!” 两头矫健的妖兽一前一后落在人前。 额头长角的雌兽抓了抓地,黄澄澄的眼珠子一转,对准了时瑶。 它咆哮了一声,地动山摇。 “这雌兽应该是追着火云珠来的。”萧珂脸色微变,扭头对时瑶说:“师妹,你跟紧我。” 云黛对着她喊,“时瑶,赶紧把火云珠拿出来,妖兽是冲着珠子来的。” 时瑶摸着芥子袋里散发暖意的火云珠,咬咬唇。 见她事到如今还不肯舍下那火云珠,云黛差点没给气死。 碰上这种人,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倒了血霉了。 两头妖兽蓄好力,朝他们扑了过来。 大多只有筑基中期的弟子,在妖兽爪下毫无反抗之力。 一众弟子被冲散。 光凭萧珂一人,护不来那么多弟子,只好先行选择,“师妹,我先送你出去。” 他拿出一张千里传送符。 时瑶满是感动地看着他。 萧珂刚要点燃,手里的符咒忽然被打偏。 他拧起眉,视线忽然扫到一道小巧的身影。 那人全身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半点没管飞仙门的人。 在把他唯一一张传送符打掉后,拉起懵逼的云黛就走。 奇怪的是,妖兽不攻击她。 萧珂盯着这人的身影,心中隐隐感到熟悉。 眼看着两人要走出洞窟,萧珂忽然大喊道:“时镜,你要见死不救吗?” 第九章 承惠十灵石,不卖身 时镜身形一顿。 众人以为时镜被说动了。 谁知她竟扭头冲萧珂一笑,“我们很熟吗?你们被妖兽围攻,跟我有什么关系。” 萧珂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还没说话,就看见妖兽朝时瑶扑了过去。 时瑶想用簪子挡。 但还没来得及,就被妖兽一爪子拍飞。 她摔到一边,呕出一口血,这下脸上是真的半点血色也没了。 而雌妖兽抽了抽鼻子,似乎在她身上发现了火云珠,正在逐步逼近。 众人紧张无比。 “萧师兄,你快去救师姐!” 面对近在咫尺的雌兽,时瑶吓得面色全无,却还在说:“萧师兄,你别过来,这雌兽修为很高。” “我有这簪子,它不敢过来。” 雌兽徘徊在时瑶身边,的确像是在顾忌什么的样子。 多半是因为那簪子是个厉害的法器。 只是雌兽也不肯放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没过多久,它扫开挡在面前的飞仙门弟子,跳到时瑶面前。 这时,时镜忽然道:“萧师兄,那簪子挡不住的,劝你还是过去比较好。” 萧珂以为时镜在哄骗他,“护身法器不可能这么脆弱。” 见他满是怀疑地盯着自己,时镜摊摊手。 原主娘留下的这个法器,是留给原主的,跟她有血缘绑定,却被时瑶这个嫡女要了去。 簪子只有在原主手上才会发挥效果。在时瑶那,跟普通的簪子没两样。 她好心把知道的告诉萧珂。 萧珂开始还不信,直到时瑶发出一声惊呼。 她手里的簪子没有发挥作用。 “萧师兄,你再不去我姐姐可就要没命了哦。”时镜在他身后笑吟吟提醒。 萧珂咬咬牙,让其他弟子拖住妖兽,自己去救时瑶。 其他弟子在跟两只妖兽缠斗,符咒满天乱飞。 时镜趁着隐匿符效力还没过,不会引起妖兽注意,拉着云黛先出了洞窟。 洞窟外鸟鸣清脆,空气清新,跟里面焦灼的战况全然不同。 时镜拍拍身上的灰,把刚才顺手捡来的簪子塞进腰包。 果然,不跟智障待一块后,心情都舒畅了。 云黛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和自己什么关系,但还是下意识道谢。 “没事”时镜管云黛一伸手,“承惠,十个中品灵石。” 云黛一脸疑惑“这……和灵石有什么关系吗。” 时镜要钱要得理直气壮,“要不是为了灵石,你觉得我会费这么大劲把你弄出来?” “我救了你一命,收你几个灵石怎么了。” 云黛:“我就值十个灵石?” 时镜:“?” 哪来的傻白甜,还硬塞钱的。 好呀,她就喜欢这样的冤大头,多来点。 “灵石给你,我要回去。”把仅有的几块灵石都给时镜,云黛转身往回走。 时镜凭着人道主义拦住了她,“那妖兽会吐火,你又不是没看见。” “想回去被烤成人干?” 云黛信誓旦旦道:“那还有我的师兄弟们,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见她扭头就往里扎,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时镜肃然起敬。 这就是炮灰女配的素养?很好,她不配,告辞。 时镜拿着刚得来的灵石走得毫无负担。 但火阳宗倒没想象中差。 云黛这都没走几步呢,就碰见了逃出来的火阳宗弟子。 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十分狼狈,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伤。 云黛疑惑地上前问:“你们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小师弟满脸愤慨地说:“飞仙门简直不是人。” 时镜赞同地点头。 “竟然让我们垫后,自己先跑,丧心病狂。” 时镜继续点头。 这兄弟,简直是她的知音啊。 原文里时瑶是万人迷,连带她在的飞仙门也被众人敬仰。看小说的时候,是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穿书进来,时镜才发现他们阖宗上下,就没一个正常人。 “孙师兄被他们害得被妖兽重伤。等出去后,我定要将此事告知掌门。” 小师弟倾吐完最后一句,忍无可忍地看向身旁时镜。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点头?很影响我说话。” 时镜语气透着微妙的感慨,“没想到修真界,竟然还有跟我一样的正常人。” 小师弟嘴角一抽。 最不正常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云师姐,孙师兄受伤太重。我们得先带他回去疗伤。”小师弟搀扶着肩上的人说。 云黛点头。 随后这几个伤痕累累的弟子,就捏碎玉签出去了。 “那我们也在这分别吧。” 时镜转身想走,却被云黛叫住。 只见后者走过来,然后冷着张脸往她手里塞了样东西。 摸起来像是珠子,散发着暖意。 时镜低头一看,果然是火云珠。 时镜:“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云黛移开眼,别扭地不看她,“我听他们叫你时镜,你就是时瑶那个废灵根妹妹吧?” “这火云珠是我师弟拼死拼活,从那两只妖兽身上拿到的。时瑶想要,但我不给她。” 时镜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所以你就把它给我?” 还是她太小看云黛了。 时瑶想要火云珠,兜兜转转,最后却发现落在了她手里。代入一下她,时镜都觉得要气死了。 “你爱要不要。”见时镜没反应,云黛伸手就要拿回去。 时镜一个回首掏,把火云珠放入芥子袋中。 动作行云流水,顺畅得不能再顺畅。 “云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你同门身边。” 云黛看她这无赖的样子,心里一阵郁结,觉得不能就这样便宜了时镜。 于是抬抬下巴说:“拿了我的东西,那你就要答应我件事。” “别说一件事了,十件也答应。”时镜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 云黛挑挑眉,刚想这个时镜,原来也不是传闻中那样善妒又不好相处。 结果下一秒就见时镜反手捂住自己,警惕地看着她,“不过我不卖身,你想好了。” 云黛气得话都说不全了,“你你你……谁要你卖身?” “你想卖,我还不一定看得上呢。” “哦,那就好。” 时镜松了口气的样子,让云黛又是一哽。 不是,她听见自己那么说,不会生气吗? 第十章 不要998,只要88,全套符带回家 云黛提的要求不算难,只是要时镜带她找到别的师兄弟们。 火阳宗来的人不止那几个。 一个人在秘境游荡太危险,找到大部队才是正解。 大体方向是对了,可时镜还是有些不解。 时镜问她:“你们弟子间,不是都有传音符吗?” 云黛声音压得极低,“……我给弄丢了。” 时镜反手掏出一堆符箓,虽然修为低,符箓她可没落下过。 “我这有隐匿符、千里传位符、还有引雷符。你看看想要哪种,给你打个九折。” “不要988,只要88,全套符咒带回家!” 就地摆摊的时镜毫无压力。 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有赚灵石的机会为什么放过? 云黛沉默了。 她倒是想买,可她最后一点灵石都给时镜了,拿头买? 时镜点点头,大概也知道灵石都在自己兜里了。 “要不然你拿法器来换?” 云黛这半天以来,已经被时镜哄骗了不少灵石,家底都要给薅空了。 她早看清了,时镜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灵石形状的。 她的话,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只见云黛死死捂住自己身上的法器,宛若被强迫的少女,目光坚决。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死也不会给你的!” 时镜啧了一声。 不好骗了啊。 果然,她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傻白甜。 沧澜秘境会持续开启三天,三天一到,每个门派的弟子都会在入口集结,等着出去。 时镜打算这两天,就先在秘境里搜刮下灵草什么的。 等三日过了,再带云黛去找火阳宗的人。 这话她没跟云黛说。后者至今还傻傻的以为,她们前行是去找她的师兄弟们。 时镜有恃无恐。 反正云黛也辨不清方向,要去哪还不都是她来定。 可云黛也不傻的,见走了半天,非但没走出去,时镜还带她越来越深入。 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狐疑地停下,“时镜,你带我去的是哪?” 刚去妖兽窝里掏来一颗鸟蛋的时镜,边起锅边说:“什么去哪?走了那么久也不嫌累。” “坐下先吃个蛋再说。” 云黛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讶异,“你哪来的锅?” “这不是常规操作吗?”时镜答:“四师兄告诉我,出门在外,可以没钱,但不能没锅。” “我们逍遥宗每个人,都会随身携带一口锅的,难道你们不是这样吗?” 对上时镜写着你不对劲的目光,云黛嘴角一抽说:“恐怕也只有你们逍遥宗会这样了。” 又是摆摊,又是烧鸟蛋。 试问哪个门派的弟子会这样? 云黛复杂的心情还没缓和过来,时镜忽然扭头,“你过来下,有件事请你帮忙。” 云黛疑惑,“你请我帮忙,为什么要我过去?应该你过来请我才对吧。” 时镜从容不迫,“哦,那你跪下,我求你件事。” 云黛简直要抓狂,就没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片刻后,她还是一脸不爽地走了过去。 不为别的,只是单纯想看看时镜喊她有什么事。 结果时镜指着锅里放好水的鸟蛋就说:“你,放个火,把它煮了。” 见云黛迟迟不动,时镜疑惑抬眼,“看我干嘛,看锅啊。” “而且你不是火属性灵力吗?” “我是火属性灵力。”云黛微笑,牙齿嘎吱嘎吱响,“可我的灵力是用来给你烧火用的吗?” 她堂堂火属性灵根,从小被捧做天之骄女。 她放出的灵火,更是连她爹,火阳宗现任的掌门都赞不绝口,现在却要来给时瑶煮蛋吃? 远在百里以外的火阳宗。 看着水镜上映出的画面,火阳宗掌门气得直拍桌,“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这么小瞧我们火阳宗。” “我的黛儿从小被我娇惯,苦都舍不得让她吃。岂是她能随意吆喝来吆喝去的?” “那个,掌门……”旁边有长老弱弱喊了声。 “怎么?”云掌门抬起半边眉,压抑着愠怒。 长老指了指水镜,“那个,云黛好像过去了。” 云掌门震惊地抬起头。 见云黛的确听话地走过去,给时镜烧起了鸟蛋,险些眼前一黑。 他的女儿啊,这是被怎样威逼利诱了? 此时被威逼利诱了的云黛,正目不转睛地顶着沸腾的锅。 锅里冒出淡淡的香气。 她肚子被勾得咕噜一声。 云黛眼巴巴地问:“好了没?我的灵火可是最上等的,烧个鸟蛋而已,不至于这么久吧。” 时镜掀开锅盖,见里面煮着的鸟蛋,表皮呈现熟透的褐色。 她搓搓手,“好了好了,开吃。” 时镜取出里面比拳头还大的鸟蛋。 两个,刚好一人一个。 刚出锅的鸟蛋烫得不行,云黛边呵气边剥鸡蛋壳。 同时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说:“我要说明啊,我不是为了帮你烧鸟蛋,是我自己饿了。” 她肚子应景地又叫了两声,云黛羞愧地捂着肚子。 她还没辟谷,平日里有得是人照顾衣食起居。本来想着也不着急,谁知进秘境后会碰到这样窘迫的局面。 “是是是,你是迫不得已,我是趁人之危。” 只要有吃的,管她是因为什么呢。 说得对,啥都对。 云黛脸颊微红,忍着难堪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鸟蛋。 真香。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打算起接下来去哪。 时镜娴熟地掏出四师兄给她的地图,看着路线陷入了沉思。 “我们现在在这。”她点点一个位置,手指挪动一小寸,“然后这里是秘境入口,离得并不远。” “就算我们绕路去别的地方,等三日过后再回去也来得及。这样,我们还能多拿点灵草灵宝什么的。” 云黛听着听着差点就给她绕懵了。 但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可是给了灵石的,干嘛非得跟着时镜在秘境中瞎转。 那她就说了:“不行,我要先去找师兄弟他们,你送我去。” 云黛盯着时镜,双手环臂道:“别想再骗我,我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云黛翻身做主了。 云黛很自信。 然后下一秒,时镜抛出致命问题,“那你怎么就确定,我能找到你师兄弟嘞?” 云黛呆了两秒。 两秒后,她的尖叫突破林层,“那你还说一定把我送回我同门身边?” 第十一章 赚灵石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我是说了会把你带回去,可也没说什么时候呀。” 云黛:“?” 你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秘境这么大,闷头找人不知道要多久。”时镜往地上一坐,双手一摊。 “反正就这一个办法,你要跟不跟。” 看着她满脸你爱咋咋的摆烂样,云黛咬咬牙,“我跟你走。” 谁让她是个路痴。 离了时镜,她连秘境入口都不一定找得到。 加上云黛一时间也对时镜产生了兴趣。 时镜带着云黛重新上路。 别的不说,她那手火用的真不错。 来秘境跟旅游似的,都不怕饿。 她们路上还薅了不少灵草。 不过云黛认不太得,每次都差点烧了。 眼看着她又要对一株灵药下毒手,时镜飞快拉住她,“九转血芝,烧了就没了!” 云黛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手。 在时镜麻溜地过去摘下后,她忽然狐疑地问问:“你把我当什么了?一路过来,你数数你都摘了多少灵草了。” 还能当什么,好用的工具人呗。 把血灵芝揣进兜里的时镜,自知这种大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时镜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她在芥子袋里翻了翻,最后忍痛拿出一株手指那么小的灵草给云黛,“云道友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也不该藏私才对。” “虽然我们门派衰落,家徒四壁,但做人不能短志气。” 她说着,把灵草塞给云黛,“这是云道友你应得的。” 云黛身为宗主之女,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是不缺 反倒是时镜那一脸肉痛,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让她陷入了沉思。 最后看着时镜身上素净的衣裳,云黛真诚发问:“你们门派,很穷?” 时镜沉痛,“我们宗门,弟子吃不起饭,掌门外出打工,住的是荒地,睡的是草皮。” “来秘境是因为实在揭不开锅了,万不得已。” 时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差哭出眼泪。 云黛惊呆了。 真的会有宗门,穷成这德行吗? 不久前的她,只觉得时镜在骗她帮忙挖灵草。 现在的她,只想给三秒钟前的自己一巴掌。 好好的,戳人伤疤干嘛。 只见云黛沉默半晌,把时镜才给她的那株灵草丢了回去,“你自己拿着吧,我多的是,不用你。” 时镜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从容不迫将灵草收好。 很好,她真是学到了四师兄的精髓。 “小师妹。”身后不远响起一道声音。 时镜眨眨眼,听起来还怪耳熟的。 眨眼来人就到了她身前,松松垮垮的袍子,腰上还别着一串铜钱。 不是杜鸣还能是谁。 “四师兄,你怎么找到我的?”时镜一整个疑惑。 “这种小事,你四师兄我随便卜上一卦就知道了。”杜鸣晃晃脑袋,颇有几分自得。 他走过来后,才注意到时镜身边还有个人。 瞧着云黛趾高气昂,连正眼都不瞧他的样子,杜鸣悄悄跟时镜说:“师妹,你要是受欺负了,咱们就去找大师兄。” 时镜:“为什么要找大师兄?” “因为你四师兄打不过。” 杜鸣理直气壮的,把时镜都整沉默了。 不愧是你,逍遥宗,养出来的弟子个个摆烂奇才。 “我没被欺负,倒是四师兄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师兄妹俩继续说悄悄话。 旁边的云黛心里暗自嘟哝。 “聊什么……要聊这么久。” 此时的时镜,正在跟自己的四师兄共商大计。 “小师妹,师兄有个赚灵石大计,你要不要来?”师兄杜鸣向时镜抛来橄榄枝。 时镜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骗上逍遥宗的。 这次她学聪明了,会了先问:“细说。” 杜鸣把脸凑过来,既没东张西望也没慌张,稳如老狗,“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队仙门弟子在召集人。” “他们好像发现了这秘境的灵脉,想先下去探探,再回禀宗门。” 时镜听到这个灵脉,就知道四师兄想干什么了。 灵脉多数由大宗门所有。 而一条灵脉,都能供起一个宗门日常所有的灵石花销了。 “四师兄,我干了。你说吧,要怎么弄?”在逍遥宗这么些天,时镜已经彻底变成了灵石形状的了。 能挖灵石,是好事啊,当然干。 “我俩可能不太够,想浑水摸鱼也没那么简单。”杜鸣说:“可能得先找到大师兄再说。” 时镜一口回绝他,“不用找大师兄。你要人,我这正好有一个。” 云黛见时镜朝自己走来,目不斜视地哼了一声,“亏你还想得起我,到底还走不走了?” “走啊,这不是我师兄带消息来了?他说看到火阳宗的弟子了。” 云黛闻言稍微打起了点精气神。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镜这人肚子里憋着坏。 她目光警惕,“不会骗我吧?” 时镜信誓旦旦保证,“我要是骗你,就不修炼了!” 云黛眸子震惊地睁大,没想到时镜会拿这个来跟她保证。 仙门弟子不修炼还能干嘛,而且她又是个杂灵根,被人嘲笑这么久。 要是换做云黛自己,肯定恨不得一天到头的修炼,好狠狠打那群人的脸。 她顿时什么怀疑都没有了。 看着走回身边的时镜,杜鸣瞳孔地震,“她就这么信了?” 这火阳宗宗主,平时都教什么的?女儿这么轻易就能被拐跑。 时镜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过程不重要。我带她过去,也算没有食言了。” 坐在水镜前的云掌门,脸黑成了煤炭。 等他们从秘境回来后,他要去查查,这逍遥宗是哪来的。 秘境里的时镜,并不知自己跟四师兄坑骗傻白甜的行为被记上了水镜。 其余弟子更不知。 因此看到时镜出现在这,萧珂蹙眉满是不认同,“你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就你这炼气的修为,下到灵脉万一碰到什么就完了。” 萧珂依旧是一袭白衣,举手投足间不自觉散发着傲然于人的感觉。 语气高高在上。 众人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他正对的是名容貌俏丽的少女。 正当他们猜测两人是何关系时,少女疑惑回头,“你在跟我说话?” 第十二章 又遇时瑶 时镜看着身后的萧珂还有飞仙门弟子。 走哪都能碰上,也是冤家路窄。 “刚才没认出来,这位道友,找我有话要说?”时镜语气尽显疏离。 “时镜,我知你心有怨怼。”萧珂蹙眉,压抑着不快,“可你也不必这般同我怄气。” 他以为时镜是故意不理他。 但时镜只是单纯的没注意到。 云黛刚不久跟火阳宗的人汇合后,四师兄就自告奋勇跑去探查灵脉了,让她在这拖住这些弟子。 她刚才一直在想要怎么拖。 谁知这办法被萧珂主动送上来了。 现在时镜看萧珂,都觉得顺眼了几分,“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从来都不自以为是。” 众人神色微妙。 萧珂脸缓缓沉下。 他还不至于连时镜在内涵自己,都听不出来。 “时镜,先前你在洞窟里见死不救。”萧珂冷着张脸问:“现在你又过来干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时瑶,这时出来劝阻,“萧师兄,那也不能怪时镜。” “她也不想把我们丢下的,只是那妖兽境界太高。连我都受了伤,何况时镜呢。” 时瑶抿着唇,明显一副连自己都说不服的样子。 围观中的弟子里,立刻有人面露不齿,“早听说时镜不如她姐姐,果然是这样。” “时瑶被人见死不救,还能站出来替妹妹说话。再看看时镜,啧啧。” 不愧是女主,看这茶香味浓的。 “受伤是因为我,干啥都是因为我呗。” 时镜问萧珂以及赞同他的那些弟子,“那是不是她有痔疮,你们也说是我害的?” 时瑶一噎,眼神中甚至透出了几分难以置信。 那些弟子也很震惊。 “时镜是不是疯了?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对,她是时瑶的妹妹,说不定……时瑶真有痔疮呢?” 由一个人带头。 所有人看时瑶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当初寒霄真人从凡间的时家,带回来一对姐妹。其中,姐姐还测出了极品冰灵根可是传遍了修真界。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们姐妹俩。 可现在,却说那个冰灵根的时瑶有痔疮? 劲爆,太劲爆了。 短短几句话间,时瑶就风评被害。 萧珂想为时瑶出头,可在此时,藏有灵脉的洞穴一阵地动山摇。 无数碎石落下。 伴随着弟子的阵阵惊呼。 “灵脉开了,我们快进去!” “等了这么久,终于开了。快去看看,别让别的门派抢先了。”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时镜心想。 应该是杜鸣提前开启了灵脉。 这些人在这等了这么久,灵脉都没开,现在忽然开了,也太巧。 跟杜鸣不谋而合的时镜,当即就想跟着蜂拥的弟子们,浑水摸鱼进去。 可走到一半,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们的是飞仙门的人。 “萧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弟子就问了,“不让我们进去,难道飞仙们想独吞这条灵脉?” 这话一说,那些弟子反应叫一个剧烈。 “此灵脉是秘境中灵气最为集聚之地,又藏在这洞穴下。” 萧珂扫过眼前无数张忿忿不平的脸,缓缓说:“作为四大仙门之一的飞仙门,自然要先为各位道友下去探路。” 当然有很多人不满。 但萧珂直接带弟子堵住入口,显然方才那些话不是商议,是通知。 也没人敢在灵脉口动手。要是造成灵力震荡,洞口塌陷。 那这条灵脉就谁都得不到了。 “萧师兄,我们快进去吧。”萧珂身旁的弟子说。 萧珂颔首,刚准备进去,就被时瑶叫住。 “萧师兄,我们不带时镜进去吗?”时瑶犹豫地看眼后面,“她毕竟是我妹妹。” “虽然离开了飞仙门,但我也得看顾着她。” 萧珂皱皱眉,还没说话。 别的师弟就说了:“时师姐,你还管时镜干嘛。她先前在妖兽口下,都能毫不犹豫扭头就走。” “可见她压根没把你当姐姐,何必再惦记着她。” 时瑶脸上的犹豫,渐渐被说动了,垂下眼睑想。 时镜既然已经离开了飞仙门,那应该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吧? 她对时镜,也算仁至义尽了。 眼看着飞仙门的人就要做第一口吃肉,其他门派只能喝汤。 这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夺走所有人目光。 “飞仙门是四大仙门之一,那我火阳宗也是。凭什么就许你们先进?” 云黛裙摆蹁跹,才跟时镜分别没多久,重新出现时,又变回了她那娇纵形象。 在她身后,还有一众火阳宗弟子。 走过的地方,周围人自动分为两边。 “灵脉都开了,火阳宗现在要来横插一脚。”飞仙门的人冷冷道。 火阳宗弟子冷笑,“怎么就不行?这灵脉都还不是你们的呢,就想着独占了。胃口这么大,小心噎死。” 角落里的时镜看戏看得贼起劲。 打起来打起来。 她要看两个门派,谁能称雄称霸。 然而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萧珂是个求稳的人,这次秘境之行又是领了师门命才来,自然不会跟火阳宗的人起摩擦。 他沉思不到几秒,便说道:“诸位道友说得对,灵脉确非飞仙门独有。” “你们要进,我们自然没理由拦着。” 云黛不屑地哼了一声,抬脚刚要进去,却忽然想起什么。 接着她转了个身,从人群中精准地拎出了吃瓜看戏的时镜。 时镜觉得很不合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一米五六的身高,只要蹲下来爹妈都不一定找得到。 于是她问:“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下次要蹲起来前,先收好你的呆毛。”云黛不客气地撸了把她翘起的头发。 手感还怪好的。 “走了,我带你进去。”最后云黛大手一挥,直接把时镜提到他们中间。 不仅如此,她还去问了萧珂:“萧道友,我要带个人,你没意见吧?” 看着萧珂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的眼神,时镜觉得他应该很有意见。 但那是对时镜的意见,跟她时某人有什么关系? 第十三章 修为再高,也怕菜刀 时镜等人进入洞穴后,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时镜在走前,跟云黛说:“云道友,以后想买符到逍遥宗找我啊,给你打八折友情价。” 云黛想到时镜那些皱皱破破的符咒,一整个看不上眼。 而且才打八折,谁稀罕。 她可是日曜阁的五折贵宾。 可她虽然这么想,却也没拒绝。 旁边的师妹觑着云黛的脸色,不住有些好奇,“云师姐,你在笑什么?” “你跟那个女修,关系很好吗?” 她指指背对他们,逐渐走远的时镜。 云黛愣了一下,随后声音猛然拔高,“谁跟她好了,我跟她关系才不好呢!” 问话的师妹看她急得脸都红了,捂嘴悄悄笑了。 时镜迅速走远,到一片空地后,用灵力摸索着点燃了传讯符。 传讯符连接她跟四师兄,方法杜鸣临走时教过她。 传讯符亮起。 “四师兄,我进来了,你人呢?”时镜狗狗祟祟地问。 “小师妹,你现在在哪?哎呀不管了,我发现个好东西。” 杜鸣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点焦急,“就是这东西可能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要不然,你带把锤子过来。” 时镜身上没有锤子。 但她丝毫不慌,她有她的大宝剑。 问清楚杜鸣的位置后,时镜就提着剑孤单深入。 最后在一片石林中,跟那一头的杜鸣两两相望。 四周到处都是石头,拔地而起的尖尖,像一颗颗石笋。 中间是一条河,水中灵光点点,散发着浓郁灵气。 两岸都是这种石笋,长得很高,遮住时镜完全不成问题。 而杜鸣口中捷足先登的人。 好巧不巧,又是飞仙门的人。 他们光顾着兴奋了,丝毫没有发现周围蹲了俩老六。 “萧师兄,这是因为此地灵气太过浓郁,而生成的河水吧。” 一名男弟子兴奋地跟萧珂说:“那是不是说明,这灵脉比我们想的还大?” 经常对时镜横眉冷对的萧珂,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这灵脉大得超乎我们想象。” “回去后就禀明师父他们,让他们将此秘境归入门下。至于现在……我们要找一样东西。” 萧珂视线扫过缓缓流动的河水。 时镜怕被发现,捂着呆毛半趴了下去。 好在萧珂并没有看见她,顿了下就继续说:“这灵脉既能生出这样一条河,那定有灵髓。” 时瑶在他身侧浅浅一笑,“还是萧师兄想得周到。灵髓是灵脉的核心。” “比起灵石,灵髓显然更重要。” 萧珂微微一笑,眉目疏朗,“多亏了师妹你发现了这石林。要不然,我们也找不到。” 对他们的计划,听得一字不差的时镜只想说。 论阴损,还得是你们飞仙门。 嘴上说着帮其他门派下来探路,背地里却想把灵髓悄悄拿到手。 精彩。 实在精彩。 那时镜能忍吗?当然不能。 “四师兄,我们先按兵不动。”时镜偷偷跟杜鸣说。 “为什么?等他们找到,就晚了。”杜鸣不解。 时镜:“别问,问就是山人自有妙计。” 最终杜鸣还是选择相信时镜。 毕竟小师妹这么乖这么好,怎么会坑他呢? 然而当飞仙门的人真的找到灵髓后,时镜却告诉他:“四师兄,你,去勾引他们。” 杜鸣:“?” “你把他们引走。到时候,他们肯定会留个人下来。”时镜边说边点点头,“那个人,就由我来掰头。” 对面默了片刻。 杜鸣声音才虚弱的从传讯符传出,“那师妹……你有没考虑过你师兄的死活?” 这么多个人,他拿头去勾引。 怕不是一出去就被围殴致死。 杜鸣还想再挣扎一下,“师妹,你忍心看我被这么多人追着打吗?” 时镜郑重其事,“成功路上总要有人牺牲,去吧,师兄。我会连你那一份努力下去的。” 杜鸣欲哭无泪。 小师妹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善良的她了。 — 萧珂刚让人收好灵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轰隆一声雷响。 闷雷让头顶的石笋摇摇欲坠。 他蹙眉片刻,忽地脸色一变,“不好,有人在此引动雷劫。”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雷又接连落下几道。 那些石笋颤抖得更剧烈了。 整个洞穴震颤不停,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身边的弟子慌了。 “这雷会不会把洞穴劈塌?”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在这里引雷劫,想让我们一起死吗?” 洞穴一阵一阵的颤。 萧珂眉头皱得能夹死个苍蝇,终究是看不下去了。 “我出去找找那人,你们在这等我。” “萧师兄,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时瑶拉住他,动作轻柔。 “不然我们留在这,也不放心。” 看着时瑶的动作,萧珂心里下意识涌起一阵欣喜。 他竭力压下,清了清嗓子,“那留周师兄在这吧。灵髓不能带去,放你那。” 被叫做周师兄的是个方脸的男弟子。 他点点头,“你们去吧,我不会让人拿走灵髓的。” 周师兄是他们这群人里,除了萧珂外唯一一个筑基后期。 把灵髓交给他保管,萧珂很放心。 留下周师兄一人,其他人都跟着萧珂往外走去。 看见这幕的时镜,眼睛亮了起来。 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男弟子此时正好背对着时镜,且就在她不远。 时镜用了张隐匿符,隐去自己的声音跟气息,举着剑悄悄挪过去。 等周师兄察觉到不对劲,扭过头瞪大眼睛问:“你想干什么?” 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时镜直接用剑柄往他后脑勺上砸,“我来干嘛?当然是,干你丫的!” 砰的一声,周师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招秒了。 “果然,修为再高,也怕菜刀。”时镜满心欢喜地将他身上的灵髓,收入囊中。 菱形的结晶,大小连一个巴掌都没有,却散发着比整条灵脉都要浓的灵气。 时镜的手微微颤抖。 这一波肥,他们逍遥宗,要发了呀。 第十四章 脸能当几个饭吃 时镜收好东西,准备出去跟四师兄汇合。 刚要走出石林,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飞仙门的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四师兄也太不靠谱了。”时镜嘟哝,连忙藏到石林里面。 很快面前就走来了一众弟子。 不过这些人穿的并不是飞仙门的服饰,而是清一色的火红色。 趴在石林里的时镜稍缓了口气。 是火阳宗的人啊,那没事了。 “什么人在那?”云黛凌厉挑起眉毛。 下一秒,她手里化出一条长鞭,卷着火光扫来。 时镜周身的石笋四分五裂。 碎石纷飞中,时镜迅速站起来跟云黛打招呼,“云道友,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见到时镜那副模样,想到自己灵石都没了,云黛瞬间出现了掉头走人的想法。 早知道时镜在这,她就不过来了,省得见到给自己添堵。 时镜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抓住她,“云道友,别走啊。” “你看相逢即是有缘,既然碰上了,那就捎我一程呗。” 云黛双手环胸地看着她,“你不是去找你四师兄了,怎么在这?” 时镜迟疑了一下,“其实我跟我师兄走散了。” 云黛满脸不信。 时镜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一路走来,被她骗着又是帮忙挖灵草又是打杂,她对这人早看得透透的了。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 时镜歪歪头,“那你想问什么?” 这次轮到云黛卡顿了,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来时听一个男修说,飞仙门的人找到了灵髓。” “所以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时镜咋舌。 这消息传得够快的呀,还好她下手更快。 忽然她福至心灵,灵髓的事肯定不是飞仙门自己传出去的。那么,云黛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时镜问云黛:“你见到的男修,是不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腰上挂着铜钱?” 云黛:“你怎么知道?” 时镜:“……我猜的。” 果然是四师兄干的好事。 她让他去把飞仙门的人引走,他反手把火阳宗的人叫来。 这有来有往的,不愧是他们逍遥宗,师兄妹和谐又友爱。 云黛狐疑地看着时镜,正想问什么的时候。 飞仙门的人折返回来了。 萧珂看到时镜跟火阳宗的人呆在一起,还恰出现在这,他面露防备。 他还在想她们是不是也发现了灵髓,身旁就传来一个弟子的呼喊。 “周师兄被人打晕了!” 萧珂快步过去,看到晕死的周师兄,心里一紧,连忙搜了他的芥子袋。 里面空空如也。 萧珂怒视时镜几人,“你们打晕了周师兄,还搜了他的芥子袋。” 云黛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们搜了他的芥子袋?可笑,我看得上那点东西?” 男子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时镜疑惑,“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字?” 萧珂盯着她,“时镜,你怎么和火阳宗的人搅和到一起的?” “我乐意跟谁一起就跟谁。”时镜淡淡道:“萧道友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萧珂沉下目光。 飞仙门弟子指责时镜。 “时镜,亏得萧师兄对你这么好,寒霄真人要赶你走,他还替你求情。你真是白瞎了他一片好心。” “把东西还回来,别逼我们动粗!” 被众人护拥在身后的时瑶,出来柔柔地劝说:“时镜,把东西交出来吧。” “萧师兄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也没想对你怎样。只要你交出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相比于被千夫所指的时镜。 时瑶就跟解语花一样,温柔大方。 而每次她这样的时候,原身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最后都会变成她的。 “时镜,莫要让时府因你蒙羞。不属于你的东西,拿走就是偷。”萧珂凝重地说。 时镜笑了,“那怎么不说,你们强迫我交出镜心草的时候呢?” 萧珂哑然失语。 “萧师兄,何必跟她废话。”一个男弟子说:“这里就他们在,周师兄肯定是他们打伤的。” 其余飞仙门弟子表示同仇敌忾。 云黛被莫名扣了这么大一口锅,气愤不已,“我连你们说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认定了是我拿的。” “你们飞仙门,未免太不讲理。” 萧珂皱了皱眉。 目前他还不想跟火阳宗的人闹僵,毕竟同为四宗门,表面关系总得过得去。 于是他站出来说:“我们无意与火阳宗的诸位交恶,也相信你们没对周师兄下手。” 云黛等着他的下言。 果不其然,萧珂矛头立刻对准了时镜,“但时镜出现在这的时机太过巧合。何况,你们也不了解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为了给彼此留点颜面。 可越是留空越让人多想。 时镜看着围着自己的飞仙门弟子,叹了口气。 这下被四师兄坑惨了。 算了先苟起来吧。 时镜果断抱住眼下对她来说最粗的大腿,“云道友,我们可是患难与共过的。别忘了,我还给你煮过蛋。” “现在就是考验我们真感情的时候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众人被时镜的不要脸惊到了。 云黛不停甩时镜的手,试图把她从身上扒拉下去“你别抓着我,放开。” 时镜:“不要,我要我们感情的见证。” 云黛简直都要抓狂了,谁跟她有感情啊。 见两人拉拉扯扯,云黛还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时瑶适时出声道:“时镜是我妹妹,我们不会对她怎样的,只是搜一搜。” “只要确定东西不在她身上,我们就放人走。” 云黛停下扒拉时镜的动作,冷冷一笑,“你们飞仙门还有声誉可言?” “先是抢夺宝珠,又是把我们的师兄弟丢下,害得我师兄他们重伤,只能先行离去。你们如此行事,谁敢信你们的话。” 随着水镜中传出的字句。 云掌门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已经是气得恨不得掀翻屋顶。 “孙拾的伤如何?”他勉强压下怒气,问身旁的长老。 孙拾就是云黛那个被妖兽重伤,不得不提前脱离秘境的师兄。 长老犹豫着开口:“孙师侄他中了火毒,要调养好些日子才能痊愈。今年的仙门大比……恐怕是上不了了。” “岂有此理的飞仙门。”云掌门一把掀翻了茶杯,“仗着自己是四大仙门之首,就不把我们放眼里。” “好啊,他们这么嚣张。那我倒要看看,仙门大比时他们是怎样一张嘴脸。” 第十五章 修真界反诈app “时镜,你还是不肯把东西交出来么?”萧珂咬咬牙道:“难道你连时府都不顾及了?” 时镜从飞仙门的手里夺走灵髓,必然会让夹在中间的时府难做。 换做以前的原身,可能会稍有顾虑。 可现在的时镜早换了芯子。 她无所谓地摊摊手,“萧师兄要是不满,就去凡界找我爹告状呗。” 原主在意那宠妾灭妻的渣爹,时镜巴不得他死得越早越好。 反正进了她钱袋的,是不可能吐出来的。 看着时镜随便他怎样的态度。 萧珂脸色难看极了。 眼看双方相持,一个男弟子忽然说:“萧师兄,别跟她说了,直接动手吧。” 萧珂扫了时镜一眼,心里下意识涌上一股不忍,但看着她平静的面容,还是点了头。 小时候他曾答应时镜母亲,要好好照看她,断不能看她走上歧路。 给点教训也好,长长记性。 数张奔雷符结成阵,从头顶上落下。 云黛是想出手的。 只是这符阵单锁定时镜一人,别人都帮不了。 雷光游动,迅速在周身串联成线,眼看就要将时镜困在其中。 可下一秒,符纸嗤的一声哑火了。 周遭浮动的雷光噼里啪啦一顿炸,把漆黑的洞穴弄得一片明亮。 时镜:“?” 这还没到过年了,就开始放烟花了? 她傻眼,那个弟子更傻眼,“我花了上百块灵石买的奔雷符……怎么会这样?” 听着他那快哭出来的声音,连时镜都有些心疼了。 买符需谨慎啊,一不小心人财两空都是有的。 萧珂凝神盯着时镜,半响忽然说:“不对,不是符的问题。” 时瑶也惊讶地看着时镜。 时镜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看才知道,她这会儿整个人都在冒光。 准确来说不是她。 是她放进芥子袋的银簪。 刚才那奔雷符,就是银簪替时镜挡下来的。要不然的话,她现在已经被人当鳖捉了。 人群躁动起来。 “这不是时师姐的护身灵器吗?怎么会在时镜那。” “时师姐的簪子在先前的妖兽洞穴里丢了,萧师兄后面回去找都没找到。现在想来,肯定是被时镜拿去了。” 看着时镜身上的灵光,时瑶咬紧了唇。 萧珂目光更是冰冷,“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 灵光散去,时镜拍了拍自己芥子袋,刚抬头就听见萧珂这么问。 她露出关切的表情,“萧师兄,你是不是被刚才的雷劈坏脑子了?” 萧珂怒气正要涌上心头。 就听她说:“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如今物归原主,不应该?” 萧珂一愣,面庞多了几分愣怔。 这簪子……原来是时镜母亲的遗物吗? “时瑶你口口声声体贴妹妹,如今不会连自己妹妹的东西也要占去吧。”云黛讥嘲地看着时瑶。 时瑶神色有些发白,但还是走出来给时镜赔不是,“我不知道这簪子是……都怪我。” “爹把它给我的时候,没问清楚,不小心占了你的东西,对不住。” 时镜看着时瑶满脸苍白的样子,笑了笑,“道歉担不起,你拿走的也不止这一件。” 时瑶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萧珂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萧师兄,呆在这我有点不太舒服。”时瑶用微弱的声音跟他说。 萧珂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忍看她难受,带人先出去了。 临走前他瞥了时镜一眼,“出秘境后,宗内长老会亲自上门讨要。” 时镜一笑,“飞仙门可是四大宗门,要来怎么也得带点东西吧?” 萧珂被她噎得脸黑了黑,带人捏碎玉签直接传送了出去。 不知不觉,在秘境已经过了三天了。 飞仙门的人走后,云黛跟自己门派的师兄弟们商量了下,也准备走了。 走前她别扭地看了时镜一眼,“你什么时候走?” 时镜回:“我等我四师兄。” 云黛顿了下,不知为何有点不太高兴,“你那个四师兄,看着就没多靠谱的样子。你别为了等人,把自己滞留在秘境里了。” 时镜眼神渐渐微妙,“你这算不算,在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我巴不得你留在这秘境这辈子都别出去!”云黛匆匆捏碎了玉签。 走时的样子,颇为狼狈。 眨眼功夫,身旁的人都不见了,空落落的,只剩下时镜自己。 时镜坐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从芥子袋里摸出一颗灵果。 边啃边给四师兄传音,“四师兄,你再不来找你的小师妹,我就要饿死了。” 传音符下一秒亮起,传出嘈杂的声音,“小师妹你说你要饿死了,可我怎么听见你在吃东西?” 时镜:“你听错了。” 从妖兽口中逃出生天的杜鸣,听着传音符那头不断传来的咔嚓咔嚓声,表示信她个鬼。 “四师兄,你那边怎么这么吵?”过了会儿,时镜终于问了。 “因为你师兄我在跟妖兽殊死搏斗啊啊啊……” 传音符里除了妖兽的怒嚎声,跟杜鸣时不时的一声惨叫外,还有他崩溃地大喊。 “大师兄,你别砍了,再砍要进妖兽老巢了!” 时镜:“??” “小师妹,不说了,你赶紧来大师兄这帮我阻止一下他。”杜鸣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虚了不知多少。 “大师兄再疯下去,明年都不一定出得了秘境。” 听着那头嘈杂的声音,时镜沉默了。 说实话,不是很想去。 十分钟后的时镜,还是去了杜鸣他们的所在地。 一开始杜鸣就划分好的路线,顺着地图并不是很难找。 可到了后,时镜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兽丹再次沉默了。 红的紫的,什么品阶都有。 而她的两个师兄,双双躺地挺尸。 时镜指着地上的兽丹问:“所以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她大师兄不是个厨子吗?怎么杀得了这么多魔兽。 面对自家小师妹的询问,大师兄目移,“平时砍瓜切菜,练出来的。” 四师兄配合地扯出一个笑,“大师兄别的不行,就砍东西特别行。” 时镜本来不该信的。 可看着周围切割整齐的魔兽尸体,她不得不信。 “大师兄,你该去上新东方,真的。”时镜衷心建议。 第十六章 他要她跪,她偏不跪 重明宗的人在入口统计宗门人数。 赵玉均眼都要花了,疲惫地抬眼问:“都出来了吧应该?” 身旁的师妹翻翻名册,迟疑道:“好像还有一个。” 旁边传来砰的一声。 随后便是其他弟子的惊呼:“赵师兄,你振作一点啊!” 赵玉均缓缓摆了摆手,“师妹你告诉我,还有哪个宗门没出来。” “是逍遥宗。” 云黛环视四周。 的确大部分宗门的人都出来了,只有时镜还迟迟不见,该不会真被她乌鸦嘴说中了吧? 赵玉均揉揉眉心,“过时辰不出的话就遭了。不行,我得去找找长老他们。” 他起身去找各派长老。 正好长老为了关闭秘境,都来了入口。 可赵玉均把缘由述说后,却遭到了长老的呵斥,“怎能为了个小宗门,延后关闭秘境。” “若是因此导致秘境灵气流失,你能负得起责任?” 说话的长老白发须眉,端的副仙风道骨的姿态,说话却毫不客气。 语态高高在上,视人如尘埃。 赵玉均皱了皱眉。 “各派长老随我一起,关闭秘境。”白眉长老冷淡地收回眼,双手结印。 “赵师兄,怎么办?”师妹来问:“要不找本派长老。” 此时秘境入口已在缓缓闭合。 赵玉均心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正叹气时。 雪白的剑光划过。 闭合到一半的秘境被生生撕开道口子,随后摔出三个灰头土脸的人。 白眉长老惊怒,“哪来的无知小辈,竟敢擅自开秘境结界!” 时镜从地上爬起,理都没理他。 长老更加愤怒,“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时镜这才眨眨眼,“原来你是在跟我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更年期到了。” 白眉长老被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厥过去。 “你你你……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这么不懂规矩。” “我是逍遥宗的,这是我师兄自己画的符咒。”时镜瞬间面带笑容地冲上去。 也不知哪掏出一大把用剩的符咒,塞给那长老。 “我们逍遥宗的符咒,防水防火还防盗,谁用了都说好!” 白眉长老低头一看。 皱巴巴的符咒,上面还画着一只乌龟。 他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咬牙切齿问:“这就是你说的,谁用了都说好的符?” 时镜:“拿错了,重来一次。” 随后她反手又掏出来两张正经的符。 白眉长老接过去看。 本来脸色还算和缓,直到他认出上面歪七扭八的纹路组合起来是一串字。 字只有两行。 振聋发聩。 “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谁买谁是大傻叉?”旁边一个无知弟子逐句念出上面的字,脸色变得很精彩。 时镜把这种符推销给飞仙门的长老。 那岂不是说,她觉得他们都是大傻叉? 弟子抬头望天,假装自己啥也没看见。 长老气得手不停抖,“我门派向来亲和,不与人结仇。” “敢问这位小友,我们飞仙门是如何招惹了你,你要对我们有如此大意见?” “我对你们没有意见呀。”时镜说。 长老指着那叠符,“那这是什么?” 时镜笑出一口白花花的牙,“是我这个无知小辈,对长老您的一点心意。” 见白眉长老被时镜气得快呕血。 萧珂快步走上去,呵斥,“时镜,你都是在哪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竟对长老也如此不敬。” 时镜从前在飞仙门中并不算出挑,因此白眉长老先前才未认出她。 此时他重新打量时镜,不一会儿,便露出轻蔑目光,“原来你就是被寒霄真人赶出门派的那个废灵根弟子。” 他冷哼一声,“这么没规矩,怪不得寒霄真人不要你。” 白眉长老这一提及。 众人瞬间就想起来了时镜原来的身份,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微妙。 赵玉均也喃喃了句:“原来她就是那个杂灵根啊。” “师兄,你说什么?”同门的师妹问。 赵玉均复杂地看着时镜,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可怜罢了。” 本身就废灵根。 又有那样一个姐姐,人人都会拿她俩来比。 时镜日日受这排挤贬低,也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一句你说错了,不是寒霄真人不要我。”时镜顿了顿,说:“是我自己要离开的。” 众人闻言很是惊讶。 白眉长老更是粗着脖子道:“正常人能够进入仙门,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更别说还是你一个杂灵根进我飞仙门。” 言下之意就是,飞仙门肯收时镜。 她都得感恩戴德了,哪来资格这么狂。 时镜却忽然一笑,问:“长老既然认出了我,那应该知道寒霄真人当初重伤闭关。” “是得了一株仙草才得以保住一身灵力的吧?” 长老脸色一变。 这件事在飞仙门中,向来是隐而不宣的秘密。 可时镜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萧珂面色一沉,冷声喝道:“时镜,别说了。” 时镜却接着说了下去:“不巧,救了寒霄真人命的仙草,其实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那株仙草本是给我洗筋伐髓用的。可最后,它没落到我手上,反倒被送给了寒霄真人。” 原身的母亲本来是个凡界大族的女儿,后来落魄了,就没剩多少东西。 仅剩的都留给时镜了,其中就包括那株能洗精伐髓的仙草。 换句话来说。 寒霄真人的伤愈,是拿时镜的仙途来交换的。 仙途有多重要,每个修真者都知道。 瞬间沦为众矢之的的飞仙门弟子,肉眼可见地手足无措了起来。 “不过我心胸宽广,不跟你们计较,离开了飞仙门,往事不愿再提。” 时镜笑着看白眉长老,“如今你反过来说是寒霄真人不要我。那么,你们飞仙门是想忘恩负义么?” 长老脸红了又青,手紧攥成拳。 在这瞬间,他对时镜起了杀心。 金丹级别的威压压下来,气势磅礴得令人窒息。 时镜闷哼一声,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骨头嘎吱的声音。 小腿隐隐发软,仿佛随时都会跪倒。 时镜抬起头,看着长老高高在上的神色,她缓缓挺直了腰板。 他要她下跪。 她偏不跪。 第十七章 她给的太多了 正当长老准备加重威压时。 身后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哭嚎,“我可怜的大师兄啊。” “都怪这无良的宗门长老,不然你也不会年纪轻轻命丧黄泉啊。” 白眉长老感觉身下传来一阵拽力。 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修,怀里还抱着个浑身是血的人。 长老胡子一抖,“胡说八道,我何时害过你们?” “要不是你关的秘境结界,我大师兄也不至于一头磕在结界壁上。” 杜鸣捧着怀里人的头,言辞激愤,“你看我大师兄的头,都撞开花了。” 众人看着他怀里的血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得是撞得多用力,才能撞得满头血?” 只有时镜看见了秦北隐忍的表情。 四师兄抱得那么紧,大师兄好像快喘不过气了。 看着两个师兄在那飙演技 方才的压抑,瞬间一扫而空。 “时辰一到,秘境结界关闭,这本就是规矩。”长老反驳,“是你们不及时出来,怎能怪旁人?” 杜鸣忽然抬头,看向赵玉均,“这位道友,敢问方才结界关闭时到时辰了吗?” 赵玉均是一直在场外看着的。 因此没人比他更清楚时辰。 他摇头,“秘境午时关闭,方才长老关结界时,并未到。” 白眉长老的脸色瞬间精彩极了。 一片非议声中。 他沉声发问:“那这位道友,你想如何?” 杜鸣假模假样地抹起眼泪来,“我大师兄生前他最希望的就是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灵田。” 长老肉疼地丢去一个袋子,“里面是中品灵药的种子,拿去。” 杜鸣眼睛一亮,又说:“他还希望能有一块好的洗剑石。” 长老咬咬牙,又丢给他一块漆黑的石头。 杜鸣如数收下。 最后长老实在是被他薅秃了,忍无可忍地喊道:“你大师兄的心愿这么多吗?” 杜鸣咂咂嘴,“人虽然穷,但不能没愿望啊,万一实现了呢?” 白眉长老咬牙切齿。 他看自己像那许愿池里的王八。 被薅秃的白眉长老,为了不裸奔,把秘境合上后就赶快带人走了。 飞仙门的人都走得灰溜溜。 而等其他人都走了,杜鸣才一个鲤鱼打挺起来。 他冲时镜挑挑眉,“小师妹,学到没?” 时镜给他竖了个拇指,“还得是你啊,四师兄。” 谁知旁边还有人没走。 一阵脚步声响起。 时镜扭过头时,正好对上云黛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是死了吗?”她一脸惊恐地看着秦北,“诈尸了?” 此时的秦北刚擦去脸上的血。 也是擦掉了,云黛才认出来,他就是上次躺在这死掉的那个男修。 眼下情景再现,云黛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这样的,我大师兄体质特殊。”时镜张口就来,“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一次。” 云黛震惊。 云黛不解。 然后她……相信了时镜瞎掰的鬼话。 毕竟修真界无奇不有。有个会无限复活的大师兄,有什么奇怪的? 看着云黛一脸敬佩的样子,杜鸣把时镜悄悄拉到一边。 给予她谴责的目光,“小师妹,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傻子你也骗?” 时镜:“没办法,她给得太多了。” 火阳宗的飞行法器等在一边。 一众弟子在上面干等着。 “这次飞仙门肯定是记恨上你们了。”云黛却在悠哉悠哉地问时镜,“你打算怎么办?” 云黛目光游移,明明在意得不行,却装作不关心的样子。 时镜随口回道:“凉拌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怎么办。 难道她还能把飞仙门拆了不成。 云黛甩了她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不想想办法?” 时镜:“没办法啊,要不云道友罩罩我呗。”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但云黛听完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还说:“其实宗门私下可以多交流。” “我们火阳宗就在南歧山脚下。离你们要是不远的话,你可以来火阳宗。” 见时镜眼神渐渐微妙,云黛大声解释:“我不是帮你,我就纯粹是看不惯飞仙门那群人。”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 云黛乘上飞舟离开后,时镜等人也返回了宗门。 御剑的时候,杜鸣凑过来说:“小师妹,要不要师兄载你?” 这一句话勾起了时镜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婉拒得很彻底:“大可不必。” 然后反手掏出了那把黑炭剑,稳稳踩上剑身。 时镜在秘境这几日也算学会了御剑。 路上虽然飞得歪歪扭扭,但总好在,是没出事故。 然而当他们到逍遥宗的山头时,这里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一样。 遍地坑坑洼洼,本来长得几棵灵草,都被人拔干净了。 看到自己的灵田遭殃。 上一秒还一脸高冷的秦北,表演了个当场跪地。 虽然一言不发。 但时镜仿佛看到有乌云笼罩在他头顶,沉默的痛。 杜鸣赶紧进屋搜了一圈。 出来后挠了挠头,“我屋子里的黄符纸还在,没遭贼呀。” 时镜无情拆穿,“四师兄,就你那些五个铜板都能买一沓的符纸,贼看不上的。” 他们逍遥宗穷得屋子都漏风。 有贼过来,都得倒贴几个铜板,哪会有人偷东西。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不是贼干的,还能是谁干的?”杜鸣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随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们得到了答案。 “这逍遥宗不是仙门吗?怎么掌门欠酒钱都不还。” “真是晦气,来一趟竟然就只有五个铜板。” 几个扛着锄头的大汉走出来,跟时镜他们面面相觑。 空气沉默了一秒。 接着就被那些大汉的声音打破了:“你们还记得回来啊。” “你们欠我们的鸡和鸭,还有酒的钱,快还钱。” 杜鸣讪笑着后退一步,问时镜:“小师妹,你有钱没?” 时镜沉重地回:“我有灵石。” 大汉一脸嫌弃,“什么灵石,我们要的是银子,银子你懂吗?” 时镜搜了搜腰包。 很好,一个子都没。 “怎么办,四师兄?”她问杜鸣。 “还能怎么办,跑啊!” 第十八章 这个宗门还有救? 时镜都不知道怎么甩掉那群人的。 停下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整座山黑蒙蒙的。 杜鸣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累死了,根本不合理啊那群人。” “他们又不修炼,是怎么做到追我们一下午的?” “四师兄,比起这个我更想问。”躺在旁边的时镜幽幽地问:“为什么我们宗门谁都能进来?” 一般的宗门,都会设个结界什么的。 避免不相干的人进入。 可他们的宗门,别人在这根本就是来去自如。 “小师妹你问这干嘛,我哪里知道这种事。”杜鸣目光游移。 时镜刚露出怀疑的眼神。 忙着收拾屋子的秦北,这时抽空忽然回了句:“掌门打牌输了,把结界石抵出去了。所以,时不时就会有这些人上门。” “小师妹,你要早日习惯。” 沉默。 是今夜的逍遥宗。 一片死寂中。 时镜了无生气的声音传来,“宗门穷成这样,真的还有救吗?” 此时飞仙门中,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一袭白衣的寒霄真人静坐上方,冷眸垂下询问:“灵髓当真被时镜拿去了?” 萧珂站在堂下,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身旁的男弟子满脸通红道:“就是时镜,我那日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将我打晕的。” 这名男弟子,便是那日被时镜打晕的倒霉蛋。 寒霄真人目光轻轻移到萧珂身上,“萧珂,你身为大师兄,我又把这次带队的任务交给你。” “你可知自己干了什么?” 萧珂闭目,满是挣扎,“弟子知错。” “灵髓必须拿回来。”寒霄真人看向一旁的长老,“苏长老,过几日你去一趟逍遥宗吧。” 苏长老也就是那白眉长老,自秘境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直到想起时镜离开飞仙门后,是加入了个野鸡宗门,而那日那两个男修就是他师兄。 他才方知自己上当受骗。 眼下握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芥子袋,笑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寒霄真人放心,我定会取回灵髓。” 寒霄真人挥挥手,就让他们出去了。 悬日殿外,萧珂被身后快步赶来的时瑶叫住,“萧师兄。” 萧珂顿足,“师妹,你伤还没好,师父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见眼前人一如既往的关切,时瑶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我就是想知道,师父准备怎么对时镜。”时瑶咬着唇,神色略有踌躇。 萧珂脱口而出,“时镜已经不是飞仙门中人了。师父怎么对待,都是应该的。” 说完他自己先愣了。 “我也不是想替时镜求情,只是她说的那些……”时瑶再次犹豫。 “师妹,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萧珂立刻扫去心底的异样。 “时镜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时瑶又不是时镜,她怎么会做出偷拿别人生母遗物的事来呢? 时瑶嘴角抿出笑容,眼底却有暗光闪过。 — 这次去秘境,可谓大丰收。 秦北费了番功夫,把被那群大汉弄乱的屋子收拾齐整后。 杜鸣就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小师妹,快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分一分。” 多亏了杜鸣闹的那出戏,没人关注他们逍遥宗的人都在秘境里捞了什么。 秘境里薅的好东西半点没露白。 只见时镜把芥子袋掏出来,抖了抖。 桌上哗啦啦顿时多出一大堆东西。 杜鸣眼睛贼拉精,一眼就相中了里面一颗散发浓烈火属性灵力的珠子。 “小师妹,这颗火云珠……是你搞到的?” 时镜还没回答,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婉转的女声,“什么火云珠?” 杜鸣急得连连挥手,“快把东西收起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一阵铃铛声,洛婉清迈步走进屋子。 她嫌弃地用手扇了扇风,刚要开口,就看见桌上一堆宝物。 三人只看见一道残影闪过。 转眼功夫,洛婉清就把杜鸣手上那颗火红的珠子拿去了,“四师弟,有好东西不告诉师姐,这样不好吧?” 杜鸣讪讪地笑,“二师姐,我哪有,我只是没来得及说。” 他边说边伸出手,意图拿回珠子,“师姐你都不是修火属性功法的,也不炼器。这火云珠左右你要了也没用,还是还我吧。” 洛婉清狡黠一笑,擦亮珠子后往腰带里一塞,“谁说我用不上的,这不是很好看吗?” “小师妹你说是吧。” 杜鸣拼命给时镜使眼色,让她别把珠子给二师姐。 什么东西只要到了二师姐那,都是肉包子打狗的。 不一会儿,时镜就恍然大悟。 杜鸣刚想松口气,结果时镜就问他:“四师兄,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杜鸣看着洛婉清笑吟吟的样子,预料到自己后几天的日子不会好过,顿觉人生灰暗。 就连小师妹也是跟二师姐一伙的。 这宗门他待不下去了。 时镜想把火云珠给洛婉清,主要是想从她那问问有没有保养剑的办法。 洛婉清诧异了一瞬,随后笑道:“剑修要烧钱多的是路子。至于这珠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这火云珠是炼器的好材料,拿来给你那把大黑剑做洗剑石,倒是不错,我的话用不上。” 女修轻轻一抬手。 那火红的珠子,又落回到了时镜手里。 杜鸣有点动意,揣着腰包走过来问:“小师妹,我拿我的符跟你换珠子,换不换?” 时镜盯着他腰上的一串铜钱,“师兄你要是肯把你算卦的家伙给我,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杜鸣:“……小师妹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时镜:“那还不都是师兄教得好。” 时镜拿走了火云珠。 秦北只要了一部分兽丹,因为他拿着没多大用处,所以多数都进了杜鸣的腰包。 至于灵髓他们师兄弟商量了很久,打算等成日不着宗门的顾九寒回来再行询问。 第十九章 大师兄才是衣食父母 19)大师兄才是衣食父母 时镜回到屋子后拿出符纸研究。 手上一沓黄符,都是她找四师兄要来的。 杜鸣当时听了很疑惑,“小师妹你要符纸干嘛,难不成想转符修?” 时镜:“啊不是,我就觉得符挺方便的。” 这次秘境她都没拔几次剑,全靠杜鸣给的符。 这东西是真好使。 看飞仙门被杜鸣耍得团团转时,她就这么觉得了。 于是时镜薅光了杜鸣剩下的黄符纸,把师兄薅得一张不剩,全到了自己腰包里 符纸平摊,桌上放着朱砂跟毛笔。 时镜拿起一张符纸,按着曾经用过的一张隐匿符,刷刷两下画好符纹。 符纸缓缓亮起金光,线条交加。 然而就在时镜以为成了的时候,下一秒,符直接熄了。 时镜沉默了片刻。 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再来一次。 符纸又熄灭了。 后面重来了不知多少次,可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符纹是成了,但只要到最后一步引灵力入符,符纸就会熄掉,怎么都不成功。 “不会废灵根连画符都不能吧,这也太扯了。”时镜嘟哝了一句,怎么想都不甘心。 就硬是跟这符杠上了,不停地引动灵力。 逍遥山上,忽然落下几道雷电,雷光乍然撕开浓墨的夜色。 木屋外的人顿住了脚步。 商旻白看着眼前不停乱劈的雷,还有山上被疯狂卷动的灵气,眸中闪过一丝血色。 只有逆天而行,才会出现这些异象。 门派里的师兄弟都不可能做这种事,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思索间,剑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商旻白眼神暗沉地走近,拉开木门。 下一秒,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头刚好撞到他身上。 时镜捂着头吸了一小口气,这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少年。 少年大半身子隐在屋外,光暗交错看不清脸,一动不动像棵松柏。 时镜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起他就说:“别愣着,快跑。” 于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商旻白,就这样被时镜给拽了出去。 而就在他们踏出去的下一秒。 屋子里轰的传来一声爆炸,接着整个木屋瞬间倒塌。 时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屋子变成了废墟。 就在不远的杜鸣跟大师兄,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又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没想到出来后看到的是时镜。 杜鸣愣了几秒,艰难挤出字眼,“小师妹,你大晚上不睡,搁这玩爆破呢?” 时镜:“……我说这都是意外你信吗?” 杜鸣嘴角一抽,“所以你是搞了什么,才会导致意外拆了自己的屋子?” 时镜表示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也不过就是想试试能不能画出来一张符,谁知道会变成这样。现在好了,符没画成,连屋子都没了。 见时镜满脸失落,洛婉清安慰她,“小师妹你别听你四师兄的,他嘴皮子不利索,说话不中听。要师姐说呀,虽然你屋子没了,但是你得到了经验啊。” “要是以后不想做剑修了,就去做符修。别人画符,你炸符,下一届仙门大比,肯定名列前茅。” 时镜:“师姐你安慰得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小师妹?”身后传来一声疑问。 杜鸣看着清清冷冷的商旻白,一拍脑门,“三师兄你前两日不在宗门,是不知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 他拉过时镜,“这个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时镜。” 商旻白盯着她看了几秒。 时镜以为他要说什么,谁知几秒后他转过头,嘴黏得跟粘了胶布似的,对着她愣是半个字憋不出来。 时镜好像懂点路子了。 看这样子,她这三师兄。 应该是个社恐。 屋子被炸坏了,时镜今天晚上睡哪就显然成了个问题。 “这都这么破了,肯定是睡不了了,小师妹睡哪好呢?”洛婉清扒拉下一块木梁。 几乎是她轻轻一掰就下来了,可见这屋子被炸得多么稀碎。 “屋子我能修,但也得明天才行。”秦北接话道。 看着靠谱的大师兄,时镜有种跪下喊妈的冲动。 虚假的掌门啥也不干,真正的妈咪洗衣做饭。 大师兄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 最后洛婉清提议,“那小师妹今儿个,先到我那跟我睡吧。” 时镜自然不会拒绝,麻溜地收拾东西到洛婉清屋子里。 商旻白站了会儿,忽然转身。 杜鸣疑惑地叫住他,“三师兄,你要去哪?” 商旻白脚下一顿,回道:“山上种了棵引雷木,我去看看有没被雷劈坏。” 洛婉清屋子里只有一张榻。 不过她们都是女的,靠在一块睡也没什么。 时镜铺好床躺下后问洛婉清:“二师姐,三师兄他经常不在宗门里吗?” “除了不喜欢出去的大师兄,还有年纪小的四师弟,宗门没几个喜欢留在这的。”洛婉清抬抬下巴,“你看这山秃成这样,谁喜欢整天看这些。” “大师兄倒是会种点灵果灵药,可每次种出来不是被人薅就是被鸟吃。种了几十年,愣是一棵草都没种出来。” 想起外面那比自己钱包都干净的草皮,时镜沉默了。 大师兄承受了太多他不该受的。 随后时镜向洛婉清请教画符。 在得知她是怎么引动灵力把屋子炸了后,洛婉清诚恳建议,“为了小命着想,小师妹你还是别画了吧。” 时镜想不通自己明明是照着四师兄说的来的,怎么每次到最后就会整段垮掉。 于是她问洛婉清:“师姐,灵根会对画符有影响吗?” 洛婉清默了一瞬,随后笑着转移话题,“小师妹你就别想着符不符的了。等明日跟师姐去日曜阁,师姐带你去见识好东西。” 看洛婉清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 时镜懂了。 还是自己那杂灵根的问题。 因为这灵根,练剑不成,现在就连画符也不行。 时镜果断躺倒。 果然还是摆烂适合她。 第二十章 生活不易师兄卖艺 生活不易,师兄卖艺 洛婉清要带时镜去见世面,想薅上杜鸣一块。 杜鸣成天被迫害,对二师姐这三个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知道他们要去日曜阁,杜鸣死都不去,那地方,能把他搜刮干净! 大清早的,时镜就听见他抱着根柱子嚎。 “今天我杜鸣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这柱子半步的。” 洛婉清在身后扯着他的袖子,苦口婆心地劝 “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杜鸣幽幽道:“二师姐……你害我害得还少吗?” 洛婉清本就没什么耐心。 此时见他死活不从,逐渐露出险恶嘴脸,“你确定不跟我走?” 杜鸣视死如归,“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洛婉清冷笑一声,朝路过的秦北指了指杜鸣死抱着不放的那根柱子。 “大师兄,把这根柱子抬走吧。” 秦北正愁找不到柱子给时镜重新搭屋子。 看到杜鸣抱的柱子又粗又实,眼前一亮就走了过来。 杜鸣劝阻,“大师兄,你忍心看我被二师姐抓走做苦力吗?” 秦北犹豫地顿住。 杜鸣还以为同门情谊终于见效了。 大师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身上。 他缓缓蹙起眉,“好好的柱子上,怎么有个人。” 杜鸣:“……你真是我的好师兄。” 柱子最后被秦北无情地搬走。 留下弱小又无助的杜鸣一人。 “四师弟,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洛婉清蹲下问杜鸣。 杜鸣欲哭无泪地看着她,“二师姐,你放过我吧。” 洛婉清笑得越发灿烂,缓缓把脸凑过来。 随后出其不意,直接把杜鸣五花大绑。 “小师妹,走,我们下山。”洛婉清豪气干云地挥手。 时镜目光从被绑在身后的杜鸣身上划过。 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不起了四师兄,这份苦还是你受着吧。 — 两人没走几步,就碰见了上山的商旻白。 看到人的瞬间,洛婉清眼睛明显亮了下,“三师弟,来来来,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商旻白掉头想走。 在洛婉清的眼神示意下,时镜上去抓住了他,“三师兄,那个我来逍遥山那么久,还没去山下玩过呢。” 洛婉清在旁添油加醋,“三师弟,小师妹拜师那日你不在,就不打算给赔个礼么?” 不等商旻白说话,她推了他一把,“哎呀,你就当陪小师妹逛逛了。” 商旻白最终还是同意了。 见自己的三师兄这么轻易就入了贼窝,杜鸣赶紧凑到洛婉清跟前。 “既然都有三师兄了,那应该就不需要我了吧。二师姐,能不能放我回去?” 洛婉清勾唇一笑,“不能。” 商旻白那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几个字来的。 不带上杜鸣,这一趟下山还有个什么意思? 时镜看着自己的社恐三师兄,“三师兄,我听二师姐说你是剑修?”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腰上的剑。 商旻白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剑,有些不自然,“这把不是我的本命灵剑。” 时镜眨眨眼,这才把垂涎的目光从剑上挪开。 “也就是说,三师兄你还没择剑?” 修士最重要的无疑就是自己的灵器。 而剑修更是其中之最,人人都知道,他们把自己的剑看得比命都重要。 从踏入修炼之初,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挑选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时镜跳过了这个环节,因为她已经有原身留下来的剑了。只不过那把黑炭剑是怎么来的,她也不清楚,原文里也没写到。 商旻白握剑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 时镜以为戳中了他的伤疤,良心不由一痛。 师兄本来就够自闭了,她还去刺激他干嘛,一时间时镜感觉自己无比愧疚。 “时镜,你真是该死啊!” “其实有没有本命灵剑也不是那么重要。” 时镜掏出自己的本命灵剑,“你看我的黑炭剑,是不是很难看?” 为了安慰三师兄,她也是没办法。 在她心里,无论如何,当然她的剑都是最好看的。 商旻白目光落在她手上平躺的那把剑上,停顿了几秒。 “是挺丑的……” “啊!”这下轮到时镜惊了。 他补上刚才话:“但的确是把好剑。” 少年眸光澄澈,没有一丝刻意。 黑炭剑满意地沉寂了,任后面的时镜怎么揺它,都不为所动。 洛婉清把时镜几人带到了日曜阁,杜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师姐,这是哪啊。” “拍卖会!里面有着无数的天材地宝,说不定还有提升你灵根的东西。” 杜鸣掉头就想走。 脚还没踏出去,就被洛婉清的飘带卷了回去,“小师弟,你要去哪呀?” 洛婉清随手交了一张请帖,便带着几人来到了日曜阁。 古朴大气的风格让时镜大开眼界,看着台上大长腿的拍卖师,时镜眼睛放光。 拍卖会顺利进行,一件件物品展示。 “起拍价五千下品灵石!” “一万!”洛婉清举起牌子。 杜鸣眼神复杂,一脸纠结,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下一件起拍价一万。 随着拍卖会的进行,洛婉清越发兴奋,而身后的三人已经开始颤抖。 “四师兄,我似乎知道了……”时镜小脸上生无可恋。 “小师妹!你身上还有灵石没有,快拿出来!”洛婉清像一头恶狼一般。 “师姐,收手吧,咱们已经欠债了…” “不行,今天我必须拿下!” 时镜叹了一口气,这下连洗剑的灵石都没了。 趁着师姐还在叫价,时镜一溜烟就跑出来。 “三师兄,四师兄,撑住等我回来救你们!” 这是时镜对两位师兄最后的话,而时镜也成了两位师兄的救命稻草。 时镜捏着空了的芥子袋,说什么下次也不会再出来了!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想完,便有好事送上门。 时镜被街上的人拉了过去。 那人兴高采烈地说:“这位道友,今夜我眠花楼开办鎏光宴。” “介绍一个好看的男修,就有一百灵石!” 多犹豫一分钟都是对灵石的不尊重。 时镜:“把你手上那个小卡片,对就是那个,给我三张谢谢。” 不是什么灵石不灵石的,主要是她看人家宣传得太辛苦,想帮个忙。 “施主,你踩到小僧的钵盂了。”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时镜转头,只见一个白嫩嫩的小和尚站在自己面前,澄澈的眼神让时镜提不起坏想法。 “和尚你们收吗”时镜低声 那人顿了顿“收!” 和尚把碗移回身前,继续敲敲木鱼。 碗里有几个铜板,还有寥寥几颗灵石。 时镜盯着他的脸瞧。 仔细看这小和尚,虽年岁不大,但长得还挺赏心悦目的。 和尚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他抬头,便看见时镜蹲在身前。 “施主,可是要化缘?” 时镜看着那空荡荡的碗,肉痛了下,扔下了一颗灵石。 要不是不能掰,她都想只扔半颗。 扔完后她说:“小和尚,我给你化缘了,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那和尚嘴里的阿弥陀佛卡住了壳,转而问:“施主想要小僧作甚?” 时镜装出义正言辞的样子,“你们佛修,修的都是佛法吧。” “那你可知,什么才为真正的修身养性,如何才配被称为心中有佛?” “有缘而来,无缘而去”小和尚淡淡开口 “你看我有缘否?”时镜眯着眼。 小和尚抬头,却感觉摸不透时镜,半晌才低下头。 “小僧佛法太低。”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小和尚皱着眉,似乎有所感悟,但最后还是低下头。 “小僧……还是不太明白。” 时镜眼睛一亮,把他拉到边上,“来来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反手掏出了先前那人给的小卡片。 和尚看完沉默了,“施主,这眠花楼乃是红尘之地。佛门清修,小僧不能进。” 时镜一脸正色地看着他,言辞谴责,“这就是你所谓的佛法?” “心中有佛,众生为佛,心中有魔,众生为魔,你将此地看做红尘,世间哪都是红尘,在我眼中它便是清修之地。” “所有你看到的事物外表都是假的,只有守住本心,你才能看到真正的相,那就能达到如来的境界。” 和尚蹙眉陷入沉思。 他八岁修成筑基,被佛宗誉为千百年来悟性最好。 可就在前几日突破心境时,他却遭遇了瓶颈。 是不是真如这女修所说,自己修的佛法还不够透彻? 时镜一脸鄙视“好好体会吧,小和尚,跟我进去,参透佛法。” 小和尚抬起头“施主佛法深厚,小僧不如,今日便跟施主一道。” 时镜嘴角上扬,上钩了! 良心隐隐作痛的时镜,回到刚才的地方跟那街边的女子完成了交易。 一手钱一手人。 第二十一章 娇弱小白莲 女子得了个极品男修,乐不可支。 竟然能找到一个和尚,这让女子高兴的不行。 时镜也尝到了甜头,下一刻,她便将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师兄们。 时镜连忙回到日曜阁。 “师姐呢?”时镜说完看着包间中两位师兄,两人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 见两人不说,时镜索性也懒得多问,要是被师姐抓到了就走不了了。 “四师兄,我发现一个赚钱的好地方,呆一天就有二十灵石!” 杜鸣蹭的一下闪到时镜面前。 “师妹啊,你果然是师兄们的救命稻草!” “你说的这事是真的吗,可不能欺骗师兄们。” “四师兄,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时镜抠出五块灵石放他手心。 杜鸣被那五块灵石引诱,傻傻地上了时镜的套。 杜鸣一把拉上商旻白“快走,三师兄!” 商旻白脸色挣扎一番,也跟着两人一起跑。 时镜打包将他们两个,都给骗去了眠花楼。 眠花楼的女侍都震惊了,悄悄问时镜:“道友,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好看男修?” 她满脸跃跃欲试。 仿佛只要时镜说个办法,她马上就去试。 时镜整颗心都沉浸在刚得的那袋灵石上。 她头都没抬,随口回道:“哦,这两个都是我师兄,能不能多给两颗灵石。” 女侍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惊恐 连自己的同门师兄,都能卖来这种地方。这女修,恐怖如斯。 时镜留在眠花楼准备观看晚上的鎏光宴。 毕竟人是她带来的,不看看,那岂是不亏了。 只是时镜没想到竟然会来这么多人,而且来的还都是女修。 宴席开始,眠花楼上下挤满了人。 她忽然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而女侍很快就让她不好的预感成了真,“我眠花楼三年一次的选花魁。” “各位同袍,可以拿起手边的花投票。票多者,便是此次鎏光宴的花魁。” 时镜手边也放了一朵白花。 拿着那朵白花,她陷入了沉思。 本以为是介绍师兄来兼个一天的职。但现在看来,她好像不小心把师兄卖了? 这地方好像没有这样正经……时镜吞咽着口水,眼神不断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师兄们。 还没等时镜回过神来,周围的哗然声险些震碎她耳膜。 “诸位请看,今日率先上场的是佛宗的菩提佛子。” 随着女侍的介绍。 三尺的高台上,缓缓走上一人。 洁白的衣袍不染纤尘,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莲花上。 步步生莲。 周围仿佛被抹去了声音。 菩提佛子站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时镜一口茶差点呛到。 “闯大祸了!”她怎么能想到,路上随便捡的一个佛修,竟然是菩提圣子!还忽悠了别人半天! 衣衫半解的佛子,让女修们几近疯狂。 花不停往他身上砸。 和尚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静静体会着这场中的氛围。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和尚嘴中不断默念。 他离开后,周围女修还有些恋恋不舍。 “八岁的筑基天才,十五岁的金丹堪称佛宗最有天赋的菩提佛子,眠花楼竟然连他都能弄来。” “佛子为什么会跑来这种地方当花魁啊?” 周围此起彼伏的猜测,让时镜有些心虚。 把人家佛宗看成眼珠子的佛子给拐跑了,也真有她的。 很快下个人就被请了上来。 这次上来的人身上只挂着几片轻飘飘的绸缎,肩头跟大腿遮都遮不住。 而这个人的长相,该死的熟悉,时镜低下头,生怕自家师兄看到自己。 女侍的声音恰好在此时传来,“接下来的是这两位飞仙门的男修。” 只见杜鸣把莲花指轻轻放在下颚,抛出个媚眼,“人家是娇弱小白莲,是飞仙门的内门弟子。” 他身旁的商旻白嘴角抽了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是飞仙门的大弟子萧珂,是个剑修。” 两人刚站定。 台下就冒出个男子,言辞激愤地指认他们,“这两人不是我们飞仙门的,是假冒的!” 男子言辞激愤,大有随时要冲上去搏命的架势。 商旻白握住剑。 准备要是他冲上来,就先给他一剑再说。 杜鸣则是丝毫不慌,勾勾兰花指说:“你说我们不是飞仙门,有何凭证?” “我……”男子语塞。 趁他哽住,杜鸣继续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都知道飞仙门是第一剑宗,那是与不是,只需挥剑便可知。” 他话音刚落。 商旻白极其配合地斩出一剑。 森寒的剑气削掉了那男修的鬓发。 砰的一声,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再无方才那言之凿凿的架势。 “这一剑如何,够证明吗?”杜鸣问他。 男修牙齿颤颤,还沉浸在方才跟死神擦肩而过那一瞬间,根本回答不了他的话。 台下沸腾欢呼。 “这霸道的剑气,肯定是飞仙门的没错了。” “没想到飞仙门大师兄,竟然会出来抛头露面做这种事,更刺激了怎么办?” 飞仙门声誉被害。 看四周窃窃私语的女修,时镜毫不怀疑明日就会看到萧珂公然出柜的消息传遍修真界。 真是想想都刺激。 商旻白被花砸了一脸。 躲闪不及的样子,狼狈极了。 女修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唤回了点那男子的意识。 他恼怒得脸都红了,“他们不是飞仙门的人,我们大师兄才不会做这种事。” 然而根本没人听他辩解。 男修胡乱拽住一人。 那人还反过来骂他:“你个大男人跑进女修专场的赏花宴,也不害臊。姐妹们,把他轰出去。” 愤怒的女修势不可挡。 男子毫无招架之力,直接被连人带东西丢出了酒楼。 他还不死心冲那些人辩解,“你们都被骗了,他们不是我飞仙门的人。” 第二十二章 剑修的心便是一往无前 “谁管是不是飞仙门的,总之这里男修免入。” 女修说完,转身走了进去。 被拒之门外的男子愤恨地咬了咬牙。 他这就回去告诉长老,让这些冒充他们飞仙门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杜鸣他们被拉出来亮过相后,搜刮了无数的花回去。 还有人来问时镜投不投花。 时镜顺势问:“这花投了有什么用?” 眠花楼的女侍先是一愣,后笑道:“花越多,就证明越受欢迎。” “楼主会依照获花最多,选出今年的花魁,花魁所得的打赏都可自由分配。” 时镜心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 坏了,这波是冲着四师兄去的。 只要给灵石,没什么是杜鸣做不出来的。别说花魁,当众跳舞他都能。 再晚一步,她怕杜鸣摇身一变去当花魁。 被带上台的男修,此刻都被分别暂押在房间里看管。 时镜弯弯绕绕找了许久,才找到关押的房间。 打晕门口的人后,摄手摄脚走入。 开门的瞬间。 一把冰冷的剑尖抵上脖颈。 耳边同时响起道不近人情的声音,“带我出去。” 时镜眨眨眼,“三师兄?” 商旻白这才看清眼前人是自己的小师妹。 他收回剑问:“二师姐呢,她怎么让你一个人过来了?” “来不及说了,先出去吧,还要去找四师兄呢。”时镜觉得自己可真够忙的。 她走了两步,发现商旻白还在原地没跟上来。 时镜扭过头,“三师兄,你怎么了?” 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嘴唇翕动,“我不能走,被人用了符,现在灵力都被压制住了。” 时镜眼里划过一丝恍然。 怪不得刚才,三师兄只是拿剑指着她。 要是还有灵力,她现在可能小命不保了。 “那我用剑砍不砍得断?”时镜文道。 商旻白伸出手,“你试试。” 他隐约有几根青筋的手上,此时被一圈淡蓝色的符纹缠绕着。 这应该就是眠花楼的人下的符了。 时镜召出自己的命剑,对准那道符印就是一劈。 符纹纹丝不动。 商旻白脸上毫无一丝异色,仿佛早料到会这样。 “这是高阶符咒,不容易破,师妹你还是先去师弟那吧。” “那你呢?”时镜就问了。 “先不用管我。”商旻白淡淡地说,口吻充斥着习以为常。 时镜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发堵。 看给孩子自闭成啥样了。 商旻白说完就不再开口,等待着身侧人离去。 反正他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然而时镜却牵起了他的手,“四师兄,你教我用那一招剑法,就是你台上用过的那个。” “我再试试,能不能把这破符纹弄开。” 商旻白愣住,随后指正了时镜摆出的姿势。 “手持平,剑要握稳,挥剑时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斩开眼前的障碍。” 随着耳边传来的指导,时镜忽然觉得茅塞顿开。 这时,商旻白最后一句话响起,“剑修的心,便是一往无前,无可阻挡。” 刷的一声,时镜拔剑出鞘。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挥砍了下一下。 那符纹便应声而裂。 — 杜鸣被关在单人厢房里。 躺在床上正无聊得数铜钱时,他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呼唤。 “四师兄……我来救你了。” 杜鸣挠挠头,喃喃道:“我是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好像听见了小师妹的声音。” 见他不回应,那声音越加急促起来。 “四师兄!” 杜鸣一个激灵,从床上翻了下去。 半晌他才狼狈地爬起来,看着本不该在此的时镜,“小师妹?” “四师兄,我现在把你身上的符咒给解了。”时镜废话不多说走来。 那符咒能够暂时压制灵力,多半是这楼里的人怕人跑,才会下此符咒。 商旻白身上有,杜鸣多半也有。 “四师兄我看看你的手。”时镜边说边撸起杜鸣的袖子。 果不其然,他手腕上缠着一圈圈淡蓝色的符印。 “师兄,你别动。”时镜顿了顿,“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杜鸣还在奇怪她怎么是这个形容,就见时镜反手掏出了她的大黑剑。 杜鸣连连后退,“小师妹,你这这……是要谋杀亲师兄?” 时镜提着剑走近,嘴里说着:“我也不想的。但是师兄,没别的办法了。” 手起剑落。 杜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摸到还在,吐出一口气,“活下来了。” “事不宜迟,这楼里有古怪。”时镜蹙眉道:“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好好,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杜鸣连滚带爬地起来,跑到床底下抱出一个木盒。 随后三人便趁没人发现,连夜跑出了眠花楼。 到了确认不会追来得地方,时镜才停下来。 她喘了口气,问旁边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似的杜鸣:“四师兄,你怀里抱的什么?” 杜鸣左右看了一眼,跟做贼似的。 随后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在时镜的注视下,打开了那一盒满满的花。 花骨朵小小的,纯白的色泽,像一串铃铛。 时镜难以理解地看着杜鸣,“四师兄,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杜鸣一愣,原本想炫耀的心情瞬间变成了懵逼,“我哪种人?” “你看你人都走了,还舍不得花。”时镜指指点点,“你就那么想做花魁?” “哎呀,不是,我拿这花是因为它有用。” 杜鸣一激动差点咬到舌头,随后着急解释:“这是养神花啊,能滋补修士神魂的极品灵药。” 这下轮到时镜怔住了。 随便逛个花楼,都能薅来极品灵药,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杜鸣看向三师兄点了点头,商旻白提着时镜便径直离开。 时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走。 杜鸣看向后方“好久不见,小和尚。” “阿弥陀佛,没想到那女施主竟然是你的师妹。” “我也没想到堂堂菩提圣子竟然会被我师妹骗到那地方。” 小和尚双手合十“女施主佛法深厚。” “和尚,你最好别对我师妹有想法,不然……” 小和尚苦笑一声,跟眼前这位脑回路大的出奇的,他实在不想多谈。 第二十三章 这一剑我还给你 怀揣重宝的时镜几人回到逍遥宗。 路上时镜有问二师姐怎么办。 杜鸣在微妙的沉默后,咳了咳说:“放心吧,二师姐是筑基圆满,修为比我们都高。” “就算我们出事了,她都不会出事的。” 时镜想到洛婉清来去不定的行踪,想想也是,就没再问。 回到宗门后,时镜发现自己的屋子才过了半天,竟然就被修好了。 且还是完好如初。 时镜对大师兄是彻底服了,“大师兄,你是我的神!” 秦北面色淡然,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师父回来了,叫你过去。” “哦好,我这就去。”时镜点点头。 正好拿上先前在秘境中得到的灵髓,问问怎么解决。 然而在时镜去到后。 顾九寒只是嫌弃看了一眼她拿出的东西,“哪里捡的破石头?” 他握在手上把玩。 仿佛这块让各大仙门眼红的灵髓,只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 她师父连灵髓,都不认得吗? 时镜心里嘟哝着,嘴上却不敢问出来。 随后那块灵髓就被顾九寒扔回给了她,“一块破石头而已,要你就拿去。” 他掀眼皮扫了时镜一眼,“正好拿去喂你那把剑。” 剑本利器,自然要越打磨才越锋锐。 许多剑修都会不惜花费重金,买洗剑石还有各种珍稀的灵宝,喂养自己的命剑。 所以才会有越强的剑修,越穷的说法。 “谢师父。”时镜麻溜收好。 有好东西,傻子才会拒绝。 “为师今日挪桌子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本剑谱未给你,你拿去练吧。”顾九寒打了个哈欠,抬抬手。 一本剑谱从时镜头顶落下。 时镜吸到书上飘出来的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平复下来后,她看着那皱巴巴的剑谱,问顾九寒。 “师父,这剑谱是不是你用来垫桌脚的?” 顾九寒一顿,回答得干脆利落,“此剑谱乃是我门派最高剑法,轻易不外传。” “为师是看你悟性高,才想点拨你一二,怎会随便敷衍你。” 时镜看着书上明显的压痕,沉默良久。 这拿出去说不是用来垫桌脚的,鬼才信。 但她还是收下了。 离开的时候,顾九寒躺在木椅上没动。 长发铺了满身,紫衣慵懒地挂在身上,松松垮垮。 时镜犹豫了下,叹气,去拿来被子盖在熟睡的男人身上。 门吱呀一声,她正要出去。 忽然身后慢悠悠飘来一句话:“废灵根也有废灵根的修炼方式。” “离开飞仙门,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 门打开条缝。 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洒满时镜身上。 时镜伸了个懒腰。 这么好的天气,适合再睡一觉。 — 在逍遥宗的日子的确惬意无比。 既不用内卷,也不用考虑修为。而这样躺了几天后,时镜发现自己到筑基后期了。 修为比不修炼时涨得快多了。 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时镜就能迈入金丹。 然而偏有人看不惯她清闲。 “逍遥宗时镜何在?”铺天盖地的威压落下,声音震耳发聩。 金丹的威压可不是说着玩的。 时镜才堪堪炼气圆满,在这等威压前压根没有还手的余地。 她瞬间软倒,多亏关键时刻以剑撑地,才不至于摔下去。 很快一个眼熟的长老落到面前。 他御剑落下,利落地收剑,冷着脸一步步走到时镜面前。 “时镜,我此次是奉寒霄真人命前来。” “你不要耍花招,尽快把灵髓还来。如此,也许带你回去时我可劝寒霄真人从轻处置你。” 时镜手指扣在剑上,根根发麻。 “长老你是水喝多了吗?”她忽然笑问。 “不然怎么你的脑子里,都是水。” “不识好歹的东西。”苏长老气极冷笑,“既然你不听劝,那就休怪我了。” 长老伸手,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出现于掌心。 镜子边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古朴中散发着隐隐的威严。 时镜认得这东西。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放大。 苏长老拧眉,“你笑什么?” “我笑长老为了我个不被看重的杂灵根,竟然连飞仙门的至宝问心镜都拿出来了。” 时镜眼里泛着讥讽的笑意,“要是不小心摔碎了,长老只怕没法交代吧?” 原文中飞仙门最出名的,便是这问心镜。 这镜子跟飞仙门的问心阵用处一致,都是用来拷问道心。 而时镜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它,是因为文中原身被这两物拷问过。 当时原文的描写,极其血腥。 因此见苏长老这次竟然取出来,而且要对自己用。 时镜就知道他肯定是急了。 “问心镜乃飞仙门至宝,平时你们看它跟看眼珠子似的。” “这次贸然取出,却只是对付我一个废灵根的炼气。苏长老,你说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苏长老被时镜气得满脸通红,指着她骂:“你果真如寒霄真人所说的那样,难以管教。” “此次借用问心镜,便是要看看你这顽固不灵的野丫头是何心境!” 说罢他不再废话,将灵力灌入问心镜中。 镜子大放光芒。 一道白光瞬间射向时镜。 时镜侧身躲开,可那白光还是融入了自己的额心里。 霎时间,炸裂的疼痛充斥了她全身。 身上的筋骨像被人打碎了重组,脑海里有道声音重复询问,“时镜,你可知错?” “抛弃姐姐,抛弃恩师以及宗门,你可认错?” 一片空茫的神识里。 散发着金光的镜子浮在上空,回荡的声音威严肃穆。 然而时镜却只觉得它傻逼。 且不说时瑶,寒霄真人算她哪门子的恩师。 他毁她仙途,后又把她赶出宗门,现在还来高高在上诘问,到底是哪来的脸? 识海翻涌,镜灵再次发问:“你于如今的一切,是否有过后悔?” 在问心镜中,受罚之人会受到干扰,只要感到后悔,问心镜发挥的实力越强。 “后悔呀。”时镜忽地勾唇一笑。 下一秒,她手里化出一把剑。 剑身不似别的剑那样锋利,甚至都没有刃锋。但在此时此刻,却给予她莫大的信念。 脑海里闪过三师兄说过的话。 剑修的心,是一往无前的心。 “我最后悔的,就是没在离开前捅那老登一剑。” 时镜一剑劈向那面铜镜,一字一句。 “如今,这一剑我还给你。” 第二十四章 做坏事被雷劈 24)做恶事,被雷劈 苏长老整个人几乎目眦欲裂。 “你个野丫头,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那长老想我如何?”时镜就问他了:“我现在道个歉,还来得及吗?” 嘴上是这么说,可看时镜那样哪有半点歉意。 苏长老眼里生出杀意,“看来是留不得你了。” 他掐指念诀,剑身瞬间化出无数道虚影。 将要落下的瞬间,忽然一道雷劈在苏长老身上。 他立时呕出一口血。 苏长老猛地抬起头,大喊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我是飞仙门外门长老苏恒,无意冒犯,还请道友现身一见。” 长老拱手等了片刻。 四周却一片寂静。 时镜嘲讽“苏长老,你还是回去吧。不然你要是不小心死在山上。” “我们会很为难的,也没灵石赔你。” 苏长老怒声:“别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我苏恒才不屑做那等事。” 又等了许久。 还是不见有人露面,苏长老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这逍遥宗的确如传闻所言,都是群废柴。 刚才那道雷,多半是附近有人渡劫,不小心把雷引了过来。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逍遥宗掌门不在,我看今日谁能保你。”苏长老站起,握剑走近。 眼神中的杀意,真真切切。 时镜后退一步。 苏长老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要是连个炼气他都收拾不了,那他就枉为长老了。 然而随着苏长老踏入时镜三步以内,天上骤然又劈下一道雷。 这次的雷正中苏长老,虽然金丹体质对雷有抵抗。 可他还是被烤得浑身焦黑。 张嘴便吐出一口黑烟。 秦北从木屋中走出,闻到香味面露诧异。 杜鸣也走了出来,边走边问:“什么东西烤熟了?” 扭头一看,他吓了一跳,指着时镜面前的人说:“小师妹,你从哪挖了棵引雷木来?不会是山上那棵吧。” “那可是大师兄辛苦种了好久的宝贝啊。” 时镜看着眼前不停被劈的苏长老。 雷不停往他身上落,跟开了追踪似的,苏长老被劈得上蹿下跳,根本无暇顾及她。 师兄妹几人看了会儿苏长老的行为艺术。 随后由时镜打破了沉默,“这应该叫……人形自走引雷器。” “好好好,好名字。”杜鸣很给面,掌鼓地啪啪响。 秦北看了他一眼,也默默拍了两下。 不远处被雷劈的浑身狼狈地苏长老,见时镜竟然拿他取笑,怒从心头起,他哪里还不知道,肯定是有人暗中出手了,不然怎么一直劈他。 “时镜,我绝饶不了你!” 苏长老持剑冲来,来势汹汹。 时镜站着一动不动。 就在苏长老逼近她面门时,一道怒雷从天而降,直接制裁了苏长老。 地面轰的一声炸开。 苏长老躺在坑里,手脚微微抽搐,浑身冒烟。 擅长做饭的秦北给出评价:“七分熟了。” 时镜用手扇了扇气味,“可惜我只吃全熟。” 苏长老被雷劈得不能自理,最后是由任劳任怨的秦北把人抬下山的。 也不是抬,准确来说是把他丢到一个山沟里就没管了。 秦北是这样说的:“抬他回去,累又没钱,不划算。” 杜鸣点点头,表示很赞同,顺便拨了拨算盘,“我想想,这次飞仙门的长老来,共造成我们师兄妹三人心理创伤。” “这个得赔,还有损坏的地面,也得赔。这么一算,很好,我们又有一批灵石能进账了。” 时镜:“……直做个卦修,真是委屈你了四师兄。” 算得比头发丝都细,杜鸣要是去修个什么算修,肯定飞升有望。 “小师妹,为什么那个什么长老一靠近你就会被劈?”杜鸣忽然想起这茬来。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时,秦北倾身靠前。 时镜只觉得腰上一痒。 秦北伸手,给她看掌心里微紫的树枝,“是有人在你身上放了引雷木。” “引雷木自身不招雷,因此你佩戴在身上没事。但有人靠近你三步以内,就会被雷劈。” 时镜忽然盯住秦北。 向来沉默寡言的青年,难得有些卡壳。 良久,时镜幽幽地问:“那为什么大师兄你们没事?” 屋子里陡然安静。 几个呼吸后,杜鸣干巴巴地笑道:“可能是我们都没有到金丹吧。” “哎呀也不奇怪了,这引雷木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灵材,奇特点也正常。” 时镜点点头,似乎被说服了。 在她看不见地地方,杜鸣悄悄抹了把冷汗。 还没等他松口气,时镜又问:“那是谁把这截引雷木放我身上的?” 杜鸣看秦北。 时镜也同样看向了自己这个大师兄。 众所周知,大师兄平日里不是做饭就是种瓜种菜,堪称种田达人。 然而秦北否认了:“不是我。” 简短的三个字,异常铿锵。 时镜瞬间相信了他。 杜鸣对此很不可思议,“小师妹,你就这么相信大师兄?他说什么你都信啊。” “毕竟大师兄又不像你。”时镜回他一句后,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杜鸣一个人在原地默默品着她那句话。 越想越不得劲。 “小师妹明明是我带回来的,怎么能不信任我呢?”杜鸣嘀咕:“不是说人都会下意识对长辈形成依赖吗?” 秦北波澜不惊地扫过他,也离开了。 就让他一个人自恋下去吧。 回到屋子的时镜,取出那截引雷木陷入了沉思。 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这几日可能的人选,最后把人选定格在顾九寒上。 只是师父,为什么要偷偷塞给她引雷木呢? 第二十五章 真是孝死他了 时镜把引雷木收好。 顾九寒既是偷偷放的,那肯定是不想她发现,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呗。 顾九寒很快发现。 自己新收的小弟子,似乎有些烦人。 他好端端在午睡。 醒来后身上却多出一张大红色的被子,颜色土到极点不说,甚至上面还绣着一只野鸡。 顾九寒把被子掀掉,问自己的徒弟们,“你们谁去山下偷了张被子?” 杜鸣指向时镜,“是小师妹。我今早看见她抱进来的。” 屋子里四个人。 杜鸣说完这话后,其余两人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时镜身上。 时镜咳了两声,决定为自己正名,“这不是偷的,是我自己绣的。” 作为花钱才能升级灵器的剑修,再多钱都是不够花的。 时镜身上的好宝贝都要拿来养剑。 偷东西会被打,买又买不起,可不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为了绣这床被子,时镜可花了不少心思。 杜鸣瞪大了眼,重新打量了下那张被子,看久了觉得上面那只五颜六色的山鸡,还怪顺眼的。 他夸时镜,“小师妹看不出来,你手艺不错呀,这鸡绣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时镜疑惑,“四师兄,你眼睛长歪了吗?那明明是凤凰。” 杜鸣:“?” 谁家的凤凰会长成这样? 顾九寒嘴角也抽了抽,估计他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 “我用不上,你还是拿回去吧。”他说得比较委婉。 时镜反问:“这被子不喜庆吗?” 杜鸣沉默了下,“喜庆是喜庆,但小师妹你不会觉得……太喜庆了吗?” 时镜把那床被子抱了回去。 她不气馁。 她还跟大师兄学了怎么弄酒,时镜专门打听过顾九寒的喜好,知道他就好这口。 时镜偷偷溜进顾九寒放酒的酒窖里,把揣在怀里的酒坛放进去。 一模一样的坛子,外表上看没有任何不同。 “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时镜嘟哝道。 顾九寒不希望她发现,那她就只有用这种办法来报答一二了。 时镜觉得自己真是个体贴师父的好徒弟。 顾九寒白日把被子还回去后,到了晚上有点馋酒。 于是他便打开了自己的酒窖。 酒窖里整齐排放着几个坛子,四周散发着浓郁的酒香。 顾九寒随便掏了一个打开。 闻到里面怪怪的味道,他疑惑了一瞬。但没有想太多,拿着就是一口闷。 十分钟后,顾九寒脸黑地把在宗门里的几个徒弟召了回来。 顾九寒一般很少管他们,都是放养。 被他这么急地叫过来,杜鸣理所应当就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看到顾九寒的黑脸后,他更确信了。 “师父,你是打叶子牌又把灵石输光了?” 顾九寒冷脸甩了下袖子。 那坛贴了红纸的灵果酿,出现在几人眼前。 “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他压抑着怒气问。 杜鸣挠挠头,这不就是普通的酒吗? 无意中看到顾九寒发红的脖子根,他悟了。 “师父你要跟弟子们一起喝酒?” 顾九寒:“……” 他这个弟子是一直这样吗?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脑子不太好使呢。 看着杜鸣跃跃欲试的样子,顾九寒没好气地说:“行啊,那你尝尝。” 杜鸣上去了。 三秒后,杜鸣华丽丽地倒地了。 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嘴里飘出道魂,“我……我好像见到了我太奶。” 他才知道酒的味道能用歹毒两个字来形容。 那酒真不是一般的酒,又苦又辣,喝进喉咙后,味道能倒灌入天灵盖,简直了。 秦北盯着那熟悉的酒坛子,陷入了沉思。 在时镜蹲下问杜鸣还好吗的时候。 他才慢半拍地出声:“小师妹,这不是你的酒吗?” 杜鸣垂死病中惊坐起,拉着时镜问:“师妹你为何要害我?” 时镜眼神飘忽,难得的有些心虚。 “其实那酒……是我孝敬给师父的。” 她也没想到杀伤力会这么大,更没想到,杜鸣会去喝。 在旁边听完了全部的顾九寒,笑快挂不住了。 孝啊,真是孝死他了。 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时镜光速滑跪道歉,“我只是想关心一下您,只是没想到……” “关心得很好,下次别关心了。”顾九寒面无表情道。 再多几次,他怕自己早晚死在门派里。 平复了下心情后,顾九寒终于能用平常心面对时镜,“所以促使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下轮到时镜疑惑了,“师父你昨日不是帮我赶跑了飞仙门长老?” 顾九寒:“我什么时候帮了?” 两人面面相觑。 时镜语气迟疑起来,“难道那棵引雷木,不是师父放我身上的?” 顾九寒手撑在椅子上,眉眼清凌凌的。 “引雷木成熟后,一段枯枝能卖五十灵石。为师早就把后山你大师兄种的那颗砍了,拿去打牌了。” 他话还没说完,秦北就冲了出去。 “大师兄要抱着树桩哭一晚上了。”杜鸣一语戳心。 时镜默默不语。 她算是知道,逍遥宗为什么会穷成这样了,感情都是掌门带的。 “那到底是谁放的?”她问。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后。 杜鸣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怎么把这忘了呢。三师兄前两日,刚折了一段引雷木,我看着他拿着走过的。” “那时候我还问他,能不能帮我也折一枝,结果他说没有了。估计就是在他折完后,就被砍了吧。” 真相大白了。 那截引雷木,多半就是商旻白趁时镜不在给她的。 “三师兄呢?”时镜四下找寻商旻白的身影。 最后是杜鸣告诉她,“三师兄一般都在后山,小师妹你要想找,就去那找他吧。” 于是时镜问清楚后山的路后,就去了。 后山的路并不好走。 时镜走在荒凉的后山上,没带火折子,就凭过人的视力看东西。 一阵凉风吹过。 呼呼的风像是鬼哭狼嚎,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的悬崖边似乎有个影子。 “三师兄?”时镜不确定地叫了声。 第二十六章 少走五十年弯路 时镜缓缓走了过去。 就在走近的瞬间,那黑影忽然转身袭来。 时镜拔剑一斩,黑影是没了,但她受到冲击往崖下跌去。 就在时镜以为自己要寄的时候。 一只手把她拉了上去。 “三师兄?”时镜目光诧异,”原来杜师兄没骗我啊。” 去后山就能找到三师兄。 她刚听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什么刷任务点呢,听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商旻白蹙眉看着时镜,言语严厉,“后山不能随便过来。” “为啥?”时镜眨眼。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商旻白一时词穷,“因为……不安全。这座山以前是座荒山,有很多死去的妖兽作怪。” 时镜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黑影,皱皱眉,“可是我刚才看到的,似乎是个人?” 她语气不太确定。 刚才的黑影没有脸,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时镜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 “那黑影身形乍一看跟三师兄你还挺相似的,我才没认出来。” 时镜随口一说的话,给商旻白干沉默了。 “你看错了。”他果断道。 所幸时镜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 她目光落在商旻白握剑的手上,看到虎口上压出来的印子,“三师兄这么晚了,你还在练剑?” 看到商旻白这么努力,时镜是很吃惊的。 他们逍遥宗不是摆烂门派吗?怎么还有个在卷的。 不对劲。 他很不对劲。 看着时镜怀疑的眼神,商旻白沉默了会儿,“我在后山,看到了只锦鸡,抓了一晚上。” 时镜一脸期待,“那抓到了吗?” 商旻白顿了半晌才说:“……跑了。” 时镜没把失望表现得太明显,转身掏啊掏,掏出了那截引雷木,“三师兄给的引雷木,昨天帮大忙了。” “但是这东西贵,还是还你吧。” 商旻白愣了愣,怕她不清楚特地告诉她,“我看你的剑鞘不太合适。这引雷木可以用来炼制剑鞘,是很好的材料。” “这我知道。”时镜挠挠头。 正因为知道,才不能要啊。 她是很眼馋这树枝没错,可这是人三师兄的,平时坑坑别的门派就算了,自己门派的师兄就算了吧。 何况三师兄还帮了她呢。 “三师兄,你快拿回去吧,不然我要按耐不住自己罪恶的双手了。”时镜飞快把引雷木塞进商旻白手里。 结果后者脸色骤变。 当雷云在头顶上凝聚的时候,说实话时镜也是慌了的。 这谁能不怕。 金丹的苏长老都能被劈成炭,这雷落她身上,那她还不得直接变成渣。 “三三三师兄……你快走开,这雷要劈我了啊啊啊。”凭肉身躲不开雷击,时镜只能尽量不殃及池鱼,尽量跑开。 她在前面跑,商旻白在后面追。 “师妹你别跑,把引雷木放回去就没事了。” 然而雷声太大,时镜压根听不清他说啥。 于是就变成了这样的一幕。 天空轰隆隆滚动着雷云,半山腰上,一男一女前后相逐着。 时而还能听见一道呐喊。 “师妹你别往前跑了,快回来。” 这呐喊出自商旻白。 为了叫时镜回来,他喊得嗓子都冒烟了。 可时镜只会边跑边问:“三师兄,你说啥?大点声,我听不见。” 商旻白要是现在能瞬移到她面前,一定会抓着自己这个师妹的肩,狠狠摇晃。 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停下来啊。 蓄力中的雷似乎厌倦了这个追逐战。 水桶粗的雷光落下。 商旻白几乎睚眦目裂,以为雷落下看到的会是自己师妹焦黑的尸体。 他心里甚至提前生出了悔恨。 要是他动作快点,直接把引雷木插时镜头上,她就能逃过一劫了。 商旻白的思绪被一阵突兀的咳嗽打断。 只见时镜灰头土脸地从坑上爬起来,边咳边说: “咳咳咳……这哪门子雷,劈我一嘴土。” 商旻白跟从爬出来的时镜对视,目光首先落在她手里紧攥的银簪上。 上面散发的灵光比雷都耀眼。 一阵沉默后。 商旻白一针见血地问道:“为什么你没事?” 时镜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忘了我还有护身灵器了。” 商旻白顿时感觉自己的一腔担忧喂了狗。 但看着时镜惨兮兮的样子,又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他最后也只是把那截引雷木,重新放回时镜那,“引雷木收好,别再弄丢了。” 时镜自知理亏,一句都不敢吭。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商旻白在时镜面前蹲下。 劲瘦的腰身,充满着少年人的青涩跟结实。 时镜小心地把手放上他脖子,被背在背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被师兄疼爱,放在原文里那可是女主才有的待遇。什么时候她一个炮灰,也能享受到这种服务了? 但不得不说。 真香。 商旻白忽然停住身形,冷不丁说:“师妹,你手太用力了。” 时镜这才发现自己把人脖子勒出红痕了。 她赶紧缩回了手。 自这日过后,时镜几乎日日都会往后山跑。 杜鸣看得吃味,逮住时镜问:“小师妹,你干嘛天天往三师兄那跑啊?也不见你有这么黏我啊。” 时镜摇摇头,“你不懂,只有后山才是我的归宿。” “从进入门派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自己人生的方向,如今我终于找到了。这种心情,别人是永远不能体会的。” 杜鸣确实是不懂。 所以他选择去一探究竟。 他悄悄跟上时镜去了后山,去时想象了无数画面,可还是不敌亲眼所见。 后山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躺椅。 除了躺椅外,还有一张桌子,以及锅碗瓢盆。甚至杜鸣去到时,锅里还煮着红烧肉。 肉香远飘百里。 时镜躺在椅子上,惬意无比。 “小师妹,这就是你说的人生的方向?”杜鸣瞪大眼。 这也太会享受了吧,整个逍遥宗加起来,都拍马不及她一人啊。 时镜义正言辞,“人这一生,除了吃喝睡觉,还有别的吗?” 杜鸣:“……好像是没了。” “那我现在不正走在人生的康庄大道上吗?别人打坐,我睡觉,直接少走五十年弯路。” “好像挺有道理……等等,不太对啊,三师兄呢?”杜鸣愣了下,恍然醒悟过来。 第二十七章 没了香菜这世界还能转?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商旻白从杜鸣眼前走过。 他头上还沾着几根草,整个人难得一见的狼狈。 “师妹,这是你要的东西。”他把一样东西放到时镜面前。 时镜眼睛一亮,拿起赶紧丢下了锅。 杜鸣跟过去问:“小师妹,你把什么东西丢下去了?” 时镜把手里剩的香菜怼他鼻子前。 杜鸣吸了一口气,险些眉当场厥过去,捂着鼻子退得远远,“这是什么东西?” “香菜啊,吃肉不放香菜,味道少一半。”时镜舀锅,捞起一碗。 她问杜鸣:“四师兄吃吗?” 杜鸣一脸抗拒。 这东西是人能吃的? 可看这时镜吃那么香,他又嘴馋,半晌后终于是忍不住道:“师妹,你那个也给我来一碗呗。” “好啊,三师兄要吗?”时镜顺便问了商旻白一句。 商旻白拒绝得比杜鸣果断多了。 香菜是他摘的,他手上现在都还有残留的味道。是那种半夜闻一口,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杜鸣开始是很难接受香菜的味道。 但吃着吃着,他真香了。 这个世界没了香菜,不能转。 然而几人干饭干得正香时,不速之客上门。 几个穿着飞仙门服饰的弟子,踏着剑轻飘飘降落在几人面前。 杜鸣一噎,幽幽地跟时镜说:“小师妹,我突然吃不下了。” 时镜表示理解,“师兄,你不是一个人。” 看到这些人,她也挺倒胃口的。 怎么别人没跟她说过,大白天也会撞鬼呢? 飞仙门弟子刷刷落地后就开始大呼小叫,“时镜,你把我们宗的苏长老弄哪去了?” 时镜边咀嚼边说:“你们门派的长老不见了,跑来问我。” “常师兄,你们别太搞笑好吧。” 被点到名的常时脸色难看,“苏长老是来找你的,可我们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他人回去。” “除了你时镜干的,还能有谁?” 时镜摸出一袋瓜子,抓在手里磕。 看他们就跟看戏一样。 嗑瓜子的咔嚓声,不断传来,让常时把自己接下来想说得都给忘了。 他忍无可忍地说:“你能不能别吃了?” “哦,想找人是吧,那你们去外面找吧。”时镜拍拍手说:“趁着天还没黑,去山沟沟里找。” “指不定就能在哪条山沟里,找到你们的苏长老了。” 时镜是好心建议。 毕竟先前大师兄,的确是把苏长老给丢到了个山沟沟里。 但飞仙门的人不这么觉得,“时镜,我们好声好气跟你说,你戏耍我们是吧?” 时镜歪头吐掉瓜子壳,看也不看道:“你们不去找,那就不关我事了。” 不止她这样,杜鸣跟商旻白更是各干各的,全然没把这些人放眼里。 见逍遥宗的人视他们如空气,飞仙门弟子深感耻辱。 一个女弟子愤慨地说:“常师兄,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交出苏长老。” 常时却站着没动。 他看着闲适地躺在椅子上的时镜,心里不住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依仗。 不然先前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一剑把他抡飞。 见常时不做声,时镜直起了腰来,“对了,你们苏长老先前,损坏了我们逍遥宗的地。” “还三番几次想对我动手,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既然你们来了,就来看看怎么赔吧。” 看着时镜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常时额角青筋都在跳。 搞丢了他们宗门的长老,还反过来索赔,时镜她是怎么敢的? 然而时镜真就敢了,“我也不要多,就五百灵石。” 常时吸了一口气,“五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 时镜挑眉,有这种好事,也不早说。 看她举着剑跃跃欲试的样子,常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上次太过狼狈,以至于他现在看到时镜,都有点阴影。 他咬牙问:“就五百灵石是吧?” 杜鸣在旁边拉了拉时镜,给她比了个数。 一旁的商旻白,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反而是眼睛紧盯着飞仙门。 在他看来,小师妹想要坐地起价是应该的。 门派本就是一致对外。 时镜瞬间改口:“不好意思,五百是刚才的价,现在涨了。最起码,也得一千灵石。” 常时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飞仙门的弟子也纷纷怒了。 “常师兄,给她点颜色瞧瞧!” “一个小宗门,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好好教训下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同门的挑唆下,常时目光逐渐锐利起来。 苏长老身上有宗门至宝,外出时交代他一定要将其寻回。若能办成,说不定他可以一举进入内门。 就再也不用盯着外门大弟子的名头了。 “时镜,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常时剑尖直指时镜,“苏长老你是交还是不交?”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时镜丢掉瓜子壳,缓缓起身,“要是真想找苏长老的,这会儿早该去山沟沟里挖人去了。哪里像常师兄,还在这费口舌。” 见她到了眼下都还是这副懒散样,常时眼底掠过一丝不屑。 或许上次,只是她走运罢了。 “既然你敬酒不吃,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常时冷笑一声,剑身处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灵光,猛然一斩。 斩击落下时分出五道剑气。 他身后一片哗然。 “这不是内门才有资格学的一剑惊鸿吗?” “常师兄果然要被选入内门了!” 剑气眼花缭乱。 商旻白下意识喊出声:“师妹小心。” 而杜鸣老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谁也没想到时镜不躲不避,正面迎上了常时的这一剑。 两剑相撞时,常时眼都瞪大了,“你竟然也快筑基了?” “看到我快筑基了,常师兄很惊讶吗?”时镜冲他笑了一下。 被时镜这一笑晃了眼睛,嫉恨在常时心中不断滋生。 这个全宗上下看成是废物的时镜,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赶上自己的? 想到自己可能还不如个废灵根,常时怒了。 “你肯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一个废灵根,怎么可能筑基?” 第二十八章 只要锄头挖的好 常时藏在身后的手指暗中掐诀。 灵剑飞来,眼看就要刺中时镜,时镜却忽然像身后长了双眼睛。 挥剑格挡下常时的剑。 “常师兄,看来你还是学不会光明磊落。”时镜扫了眼他的剑。 常时的剑很特殊,通体宛若透明,在阳光下更是接近于无。 要是不仔细点,分分钟都会被偷袭。 原身还在飞仙门外门的时候,就经常跟这个常师兄过不去。 因为外门有个规矩,每三年一次宗门比试。外门能进入前三的,才能选入内门。 常时的境界并没多高,但靠着这把剑,硬是每次小切磋时都能按着原身打。 “剑算是好剑,可惜人就不一定了。”时镜一下打飞了常时的剑。 常时的脸难看无比。 对战时最忌讳的就是灵器脱手,对剑修而言,尤其如此。 同门师弟们目光异样地看着他。 “常师兄竟然又输给了那个废灵根。” “这是不是说明,常师兄不如她?” 常时耻辱地握紧了拳头。 相比较起他这边,时镜这就好多了。 “小师妹,牛逼啊。你修为涨得是真快呀。”杜鸣满脸赞叹地说:“那个劳什子师兄,我看他都快筑基了。” “可还是打不过师妹你。” “杜师兄,我看你刚才倒是跑得挺快的。”时镜半点不留情面的拆台。 杜鸣脸顿时一僵,干巴巴地笑,“我是卦修兼符修嘛,哪有跑到人面前对打的?” 交谈间时镜察觉身侧多出一人。 她诧异地回过头,“三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商旻白看着时镜手里握的剑,能明显察觉它剑气更锋利了。 但那是跟他完全不一样的锋利。 他边想边垂下眉眼,嘴里说道:“再多洗几次剑,你就会发现,自己的剑会迎来质的飞跃。” 时镜惊喜地看着自己的黑炭剑,手抚摸过凹凸不平的剑身,一脸满意。 商旻白眼底陡然多了一丝落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剑。 可惜他只怕,永远也拥有不了自己的本命灵剑了。 “常师兄,还要接着来吗?”时镜问常时。 少女上扬的眉眼,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常时想说话,却陡然呕出一口血。 弟子们惊呼。 “常师兄!” 见常时脸色灰白,先前说话的那名女弟子,气冲冲看向时镜,“时镜,你以前也是待在外门的。” “常师兄当初对你诸多照拂,你现在要忘恩负义吗?” 时镜都要被这群人整笑了。 满口恩义,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脸说这些。 但她也懒得掰扯,坐下就说:“那看在同门的份上,我给你们打个九折?” 那名女弟子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常时咳嗽了几声,阴着脸起身掏出自己的芥子袋。 “这里面有你要的全部灵石。” 时镜拿来打开一看,没多久摇摇头说:“我说的是上品灵石。” “常师兄你不会想给几百下品灵石,就可以蒙混过关吧?” 飞仙门欠时镜的,用灵石来还都算便宜他们了。 敲起竹竿来自然不能心软。 常时心里不停在滴血。 可想到唾手可得的内门资格,他还是咬咬牙,扒下了自己的法衣,“那再加这件中品法衣呢?” 都不用时镜说,杜鸣看惯了这些明码标价的东西。 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这东西值多少。 常时给的那件法衣,他看了都嫌弃,“就这种只能看没啥实用性的法衣,要来也鸡肋。” “顶天了也就卖一百中品灵石。” 花了整整五百中品灵石才买下的常时,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他只能换自己其他东西。 然而在杜鸣的火眼金睛下,他的法宝都成了废品。 最后常时脱得几乎只剩一条裤衩,时镜才大方地摆摆手,“行了,剩下的不要了,有碍观瞻。” “苏长老就在这山上,大师兄知道具体是哪条山沟沟,你们自己去找吧。” 秦北刚好到后山砍柴,随手给飞仙门指了个方向。 常时忙捂着裆带着几个弟子走了。 时镜把东西收好后,问杜鸣:“四师兄,我们逍遥宗是不是也该设个结界石了。” “不然隔三差五,都有阿猫阿狗跑过来,好烦。” 还没走远的飞仙门弟子,脚下一趔趄。 杜鸣眼巴巴地看着时镜怀里的灵石,“这个得看师父的意思。小师妹,你有这么多灵石是不是……” 时镜迅速把灵石收进芥子袋里,无辜地眨眨眼,“四师兄,你说什么灵石?” 杜鸣又眼巴巴地看向商旻白,向他帮自己说话。 然而商旻白只留给他个无情背影,“我还要继续练剑,没事的话先走了。” — 时镜晚上就找顾九寒,提了自己的建议。 顾九寒听完后,朝她缓缓伸出了手。 时镜迟疑片刻,拉住了他。 谁知顾九寒猛地睁开眼,淡淡地问她,“你抓我干什么,给钱啊。” 时镜:“给什么钱?” 顾九寒淡淡反问:“你以为结界石不需要钱?一块结界石,要一万灵石。” “你几个师兄都知道,我身上一个灵石都掏不出来。所以你想要结界石,这钱可不就得你给?” 顾九寒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时镜都难得无言以对。 她突然就明白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有这样的师父,这门派能好才怪。 顾九寒顿了一下,下一秒忽然峰回路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做了。” “什么办法?”时镜问道。 顾九寒把脸撑在椅子上,懒洋洋看她,“别的宗门有啊。俗话说得好,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石头挖不了?” 时镜醍醐灌顶。 这倒是提醒她了,云黛之前就说过,门派是可以私下交流切磋的。 结界石他们逍遥宗是买不起,但是可以搬现成的呀。 时镜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当晚她就去敲响了自家三师兄的门。 商旻白在屋子里画阵法画得好好的,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细微的呼唤。 “三师兄三师兄,你在吗?” 他一分心,笔尖朝旁边一歪,本来就差一笔画好的噬心阵报废了。 第二十九章 宗门交流会 商旻白过了许久才来开的门。 时镜看他脸色似有不对,关切询问:“三师兄,你怎么了?” 商旻白握着门板的手极其用力。 但他还是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眼前这个是自己的小师妹。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哎呀三师兄,别那么冷淡嘛。”时镜猛然走前一步,眼睛不停往他身后瞟。 “三师兄,我能进去不?” 商旻白很想拒绝她。 可想了想,还是放时镜进去了。 但三秒后,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商旻白这边才关上门,转头就看见时镜拿着他藏在抽屉里的血符,“三师兄,这符咒怎么是红色的?” 商旻白还没来得及阻止,那符就被时镜点燃。 然后下一秒砰地炸了。 炸得如此猝不及防,还好时镜丢得快,不然手都要遭殃。 燃烧的符纸缓缓掉在地上。 时镜捂着手,满脸想不通,“不合理啊,这符都不是我画的,怎么会炸的?” 时镜暗暗打定主意。 下次再也不要随便碰,那些乱七八糟的符了。 时镜不懂符,所以也看不懂上面的符纹。要是换了个符修在此,看到那血符定会脸色大变。 商旻白默默把地上飘落的符纸捡起。 耗费了精血才画成的符咒,亲眼看它变成齑粉。无论对谁,都是莫大的挑战。 时镜自知理亏,小声安慰他,“三师兄,你别生气啊。” “要不然这样……我画几张一模一样的还你。” “不必了,没了就没了吧。”商旻白回答得异常迅速。 现在只是毁了一张还好。 可要是让时镜画符,那指不定被毁多少张。 时镜见气氛沉重,索性转移话题,“三师兄,你跟别的门派打过交道吗?” “没有。”商旻白回的言简意赅。 “那你想不想,去跟别的门派有点深入的交流?”时镜忽然把脸凑过来。 烛光的映衬下,她的脸柔和明亮。 商旻白顿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镜就噼里啪啦接着一顿说:“三师兄你是剑修,我也是。” “我俩肯定最合拍,去别的宗门交流切磋,也能提升自己实力是不是?” 商旻白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大师兄也是。” “哎大师兄太老实了,不适合做这种事。”时镜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 商旻白:“?” 这么说,难道他就合适了? 商旻白总觉得自己这不安分的小师妹,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最后商旻白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 把三师兄拉上贼船后,时镜就开始执行计划。 她最一开始就想过了,四师兄跟大师兄都不适合去,二师姐呢,又不在宗门。 想来想去,就只能拐带老实的三师兄了。 “宗门交流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时镜临走前,还特地去问杜鸣。 杜鸣疑惑地抬眼,“我们过去,不是要别人注意点才对吗?” 时镜想了想自己这趟去的目的,觉得四师兄所言甚有道理。 她下山了一趟,顺便把下个月的补助一起领了。 回宗门的路上,时镜边走边在想去哪个宗门好。 就听见身边的人在议论。 “好像又到四大宗门互相交流的时候了。这次应该是,去重明宗听课业吧?” “是不是都跟我们这些散修没关系。谁不知道,这交流就是用来给仙门大比做铺垫的。” 眼看那两个搭话的散修要走。 时镜眼疾手快抓住一个人地手问:“这位道友,我想问这个交流是只限四大宗门吗?” “不是啊,只要你是仙门弟子就能去。”那散修嗤笑,“但去的都是四大宗的天之骄子。” “普通仙门弟子,何必去自取其辱呢。” 目送散修离开后,时镜有想法了。 她果断用传讯符联系了云黛。 — 几日后,一艘内外刻了无数高级阵法的飞舟,缓缓降落到逍遥山。 一袭红衣的云黛踩着台阶下来。 刚要踩地,就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 时镜吃了一惊,“云道友,就算多日不见,你也没必要行这么大礼吧?” 云黛单膝跪地,额角青筋冒起,“谁说我是行礼了。我腿软了,你还不快来扶我下。” 时镜把她扶了起来。 火阳宗的弟子眼观鼻鼻观心,都当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云黛扫视四周。 看到脚下都是光秃秃的荒地,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们逍遥宗就在这种地方?” 时镜叹气,“是呀,没灵石也没弟子,只能勉勉强强混个日子罢了。” “参加宗门交流,还得仰仗云道友你呐。” 云黛清了清嗓,冷哼道:“宗门交流本就不限于四大宗之间,我只是载你一程罢了。” “是是是,云道友菩萨心肠。” 时镜知道云黛此人不坏,就是被娇纵惯了,捧她几下也没什么。 左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云黛被哄高兴了,反手给时镜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进房间的时候,看到时镜身旁陌生的男修。 她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问时镜:“这是你师兄?” “是我三师兄商旻白,也是剑修。”时镜简单介绍了下。 云黛蹙了蹙眉。 明明商旻白自上飞舟后,一个字也没说。可不知怎的,她似乎觉得此人有些不同寻常。 可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云道友,我们能进去了吧?”时镜问。 “进去吧。”云黛收回视线,平复了↓心情。 是她看错了吧,时镜的三师兄修为看着也不高,身上怎么会有杀气呢。 前去重明宗的路程很遥远。 即使火阳宗的飞舟是最上乘的飞行法器,也要飞足足两日才能到。 路上云黛也没有懈怠,时时刻刻都在修炼。 她静下心感受丹田里的灵力,就在隐隐约约感觉再次触碰到瓶颈时。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云黛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床上摔下来,心头一阵火气。 她气冲冲地拉开门,问老大爷似地坐在门口的时镜,“时镜,你又在这干什么?” 第三十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时镜身前摆着琳琅满目的各种符咒。 不少火阳宗弟子,在她面前挑选着。 “这个奔雷符看着不错,威力比我去买的好多了。” “二十灵石五张,好像也不贵。要不……买张试试吧。” 而云黛的出现显然吓到了这些人,他们略显惊慌地看着她,“云师姐。” 云黛盯着坐在她门口摆摊的时镜,咬牙希望她给个解释。 然而时镜只是说:“云道友,来看看有没用得上的?看在有交情的份上,给你打九折。”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九折?”云黛冷哼道。 “看不上,那原价买也一样。”时镜接得更流畅了。 “我们逍遥宗的符,价格实惠又耐用,防火防水又防盗,保准满意。” 时镜这一套一套的,云黛可太熟悉了。 她每次要坑别人的时候,都是这副口吻,把人绕晕后傻乎乎跟着她走。 云黛几乎是冷笑着说:,“你还想骗我几次,我已经不会再上你当了。” “哦,那麻烦你让开些,别挡着我卖符。”时镜伸手挡开她。 在云黛的目瞪口呆下,她把符打八折卖给了一个女弟子。 “为什么给我的是九折,给她的就是八折?”云黛又炸了。 “九折,寓意着我们友谊长长久久嘛。”时镜丝毫不慌,张口就来。 纵然时觉得云黛头脑简单,她的钱也更好赚一点,也不能说出来不是。 实话说出来多伤人感情。 云黛对着时镜冷哼了一声,手指指她摆出来的符,“这些我全要了。” “卖完你就赶紧从我门口走开,别打扰我修炼。” “好嘞,符你收好,我马上走。”时镜迅速把符打包好给她。 那速度快得,跟早有准备似的。 云黛看着手里挂的一长串符咒,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想要质问时镜时,抬头哪还有她人在。 飞舟上待了半日,半日来时镜就挣了不少灵石。 她边数灵石边说:“火阳宗是真的有钱。出来时偷偷拿的四师兄画的符咒,都卖得差不多了。” 时镜说到这猛地看向身侧。 商旻白略有察觉时,她就已经凑了过来,“三师兄,你也会画符吧?” 商旻白擦着剑回:“不会。” 时镜眨眨眼,“那我那天在你那看到的血符是什么?” 商旻白一顿,手握紧了剑。 时镜还在等他回答,却看到自己三师兄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回来。” 时镜想起那天看到过的血符,觉得商旻白的态度有些奇怪。 偌大的飞舟飞在天上,有那么多的防御法阵,路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然而同是去重明宗,难保就不会跟其他宗门的人不期而遇。 “前面好像……有个飞舟。”时镜不太确定地说。 云黛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前面是有一条飞舟。 只是上面那些弟子的服饰,令人生厌。 她脸上满满都是嫌弃,“怎么哪都碰上这群人,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此时另一条飞舟上。 “萧师兄,我们看到火阳宗的飞舟了。”一个弟子走过来向萧珂汇报。 至于言词为何这么笃定,那都是因为火阳宗的人向来好认。 什么时候,他们都喜欢一身红。 包括飞舟也喜欢用这种惹眼的颜色,红彤彤的,谁认不出来。 萧珂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艘通体火红的飞舟。 “萧师兄,掌门这次特地交代,要跟其他三宗打好关系。”那弟子面露犹豫,“所以我们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萧珂点点头,“去吧。” 沧澜秘境时飞仙门不小心得罪了火阳宗,此事掌门得知后一直心有芥蒂。 他师父寒霄真人也为此事,屡屡训斥他。 正好趁此机会可以缓和下双方感情。 他命其他弟子,将两艘飞舟靠在一起后,就准备带人上火阳宗那联络感情。 结果正准备过去,火阳宗的飞舟猛地退了数米。 萧珂一脚差点踩空。 身后的弟子连忙扶住他,连带质问火阳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火阳宗的人没说话。 时镜从驾驶飞舟的位置上移开,走到飞仙门的人面前,冲他们挥挥手。 “上重明宗前需要跟别宗保持距离,所以你们就别过来了,婉拒了哈。” 飞仙门弟子瞪大眼,诧异时镜怎么会在这。 但眼下重点不是这个。 “你你你……不是也在上面吗?” “我不一样,我是来蹭飞舟的。”时镜言之凿凿,“但你们既然都有飞舟了,就不必这样了吧。” 那弟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怎么会有人,把不要脸的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走吧,进去接着修炼。”时镜扭头就往房间里走。 云黛也准备跟上去。 她本就不喜欢飞仙门的人。时镜方才做的,正好避免了他们接触,正合她心意。 然而就会有人不长眼。 时镜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时镜,你打算就仰赖火阳宗的鼻息过下去了?” 时镜疑惑地看着叫住她的萧珂,“我不仰赖火阳宗,难道要仰赖你们飞仙门?” 短短一句话,就让萧珂哽住。 “怎么时瑶没来这次交流会吗?”时镜看了眼他空荡荡的身侧,“不去关心我姐姐,你倒有空来操心起我来了。” 说实话时至今日,时镜也不知道萧珂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在乎的是时瑶,却又总是来烦她。 “萧师兄,掌门让我们此次尽量不要与别宗起冲突。”身后的弟子悄悄提醒萧珂。 萧珂握了握拳,盯了时镜半晌,还是把拳松开了。 两艘飞舟重新拉开距离。 为着争口气,云黛特地去交代:“把飞舟开快点,别让飞仙门那群人跑我们前面去。” 她说着把一袋灵石,放到那名驾驶飞舟的弟子面前,“给我往死里开,用多少灵石都无所谓。” 时镜的目光都快从那袋灵石上,移不回来了。 听到云黛的豪言壮语,她连忙上前,“我有个办法,可以不花灵石也飞得很快。” 云黛疑惑地扭过头来,“什么办法?” 第三十一章 天生剑骨 三分钟后,时镜拖着商旻白来到云黛面前。 “实不相瞒,我师兄会一种绝技,叫做剑气喷射谁挡杀谁。” 商旻白慢了半拍,才抓住时镜的手,迟疑道:“师妹,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绝技?” “哦那不重要,我说有就有。” 商旻白沉默了。 就知道小师妹没那么安分,就是不清楚他现在回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关键是云黛听完时镜的胡言乱语,竟然信了。 时镜把她拉到一边悄悄商量,“云道友,要是我师兄能代替灵石做飞舟发动机。” “那袋灵石,你是不是可以给我?” 云黛用莫名敬畏的目光,看了商旻白一眼,“只要你师兄能。” “放心,他肯定能。” 时镜跟云黛说完悄悄话,就去给商旻白鼓劲,“加油三师兄,我相信你可以的。” 商旻白就这样在自家小师妹的推搡下,站上了飞舟尾。 底下一群弟子敬畏地看着他。 这辈子没被这么多人盯过的商旻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拔出剑的。 在时镜满是期待的注视下,他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闭上眼,也不是那么难做到不是? 原本一直稳稳处于前面的飞仙门。 忽然有弟子看到,旁边一个什么玩意儿窜了出去,蹭一下就到他们前面去了。 弟子不敢置信地揉揉眼。 “那个是火阳宗的飞舟?” “他们怎么飞的这么快。等一下,他们后面是不是有个人在划?” 众人定睛一看。 火阳宗的飞舟后面,确实站着一个人,而那人正在用自己的剑划飞舟。 剑气全都用来做助推。 划几下,整艘飞舟就猛地往前窜十几米。一眨眼,就把原本领先的他们甩到了后面去。 飞仙门弟子惊呆了,“这这这……还能这样的吗?” “划飞舟的那个是何许人也?用剑气做助推,什么鬼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火阳宗得飞舟上,刚进账一袋灵石的时镜打了个喷嚏。 她小声嘟哝,“三师兄划得太快,这风都把我给吹感冒了。” 多了商旻白这个超级加速器,这趟去重明宗,还没三天就到了。 仙雾缭绕的仙山撤掉遮掩,现于人前。 飞舟匍一落地,重明宗就迎了上来。 “辛苦诸位道友来这一趟了。路上劳顿,我宗已为各位准备好了地方休息。”赵玉均带着几个弟子来迎接。 本来脸上挂的笑容好好的,却在下一刻看到飞仙门的飞舟时凝固。 “萧道友,你们这是在路上……碰到了妖兽?”他问从飞舟上下来的萧珂。 萧珂看了眼他们千疮百孔的飞舟,脸更黑了。 飞仙门后来本来是想加速,跟火阳宗的人争第一的位置。 可无论放进去多少灵石助燃,速度都比不过他们。于是最后,只能默默在后面吃尾气。 而那个尾气打到他们飞舟上,就是一道道的剑痕。于是落地后,他们得飞舟就变成了这幅惨不忍睹的模样。 见萧珂不快,赵玉均咳了一声后转移了话题,“诸位先跟我来吧。” 赵玉均带着刚到的火阳宗跟飞仙门众人,来到了重明宗的内门弟子住的地方。 “这里是暂时空出来的几间屋子。”赵玉均说:“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安排,所以房间不多。” “可能诸位得委屈下,两人住一间了。” 时镜听完立刻找到云黛提议,“云道友,我们住一间吧。” 云黛矜持地仰着头,“谁要跟你住一间,你肯定会打扰我修炼。” 云黛说完见身前人久不出声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时镜失落了。 她不自然地皱了皱眉,结果低头,却发现自己面前根本就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地时镜早就窜到了赵玉均面前。 “麻烦赵师兄,把我跟火阳宗的云黛分到一间房里。” 这时,身后传来云黛愤怒的喊声:“时镜,你给我回来,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跟你一间房!” 刚准备给时镜登记的赵玉均被吓得一抖。 他指着云黛说:“可我看云道友,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啊。” 时镜:“你听错了,她在闹脾气呢。” 赵玉均沉默了,这看着属实不太像闹脾气的样子。 但他还是把两个人的名字登记在了一起。因为他怀疑要是不这么做,时镜会把剑戳他身上。 名字登记在册,就没法更改了。 云黛再气也只能认命。 但她还是不解,把东西收拾到房间里后,就问时镜,“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间房?” 时镜环顾着刚分到的房间。 重明宗内门弟子住的地方,自然是不差的。 她随手把东西放到床上,边收拾边说:“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我又不能跟我师兄一起睡。” “再加上飞仙门总来找麻烦,跟你一起安全点。”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云黛是个傻白甜还多钱。 要是不趁这机会多薅一笔,那要等什么时候。 云黛傻傻地信了时镜的鬼话,甚至还有些自豪,“那也倒是。” “毕竟你只是一个小练气,哪打得过那些人。” “是是是,所以还请云大小姐罩着我点。”时镜顺着云黛说,把她哄得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云黛当即对她俩一间房没意见了。 四大宗门中,除了火阳宗跟飞仙门,还有个隐世不出的蓬莱仙门。 跟不好热闹的重明宗不同,他们是真的隐世,门内弟子基本都不出来。 而这次宗门交流,他们难得的竟然来了。 时镜晚上准备出去打水的时候,正好听见外面有人讨论。 “蓬莱仙门的人听说也来了。”一个男弟子说。 “那岂不是……那天生剑骨楚寒衣也会来?” 时镜一愣。 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 “这位道友,能麻烦让让吗?”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一个眉眼温润的少年,对眼前的时镜缓缓道:“你挡着路了。” 少年长相略有一丝青涩,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站得近了,还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木质冷香。 时镜一脸复杂地咽下喉咙里的水。 出来打水都能碰到女主鱼塘里的鱼,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第三十二章 刚才你爱答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 “萧师兄,那个是不是蓬莱的那位天生剑骨?” 萧珂顺着弟子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是时镜堵住蓬莱仙门的人的一幕。一男一女,远远看去竟然还有些登对,让他不舒服极了。 弟子们嗤笑。 “那废灵根还以为她是有多硬气,没想到是攀上一个又一个。” “有够不要脸的。” 萧珂冷着脸走开了。 “道友,那是你的熟识吗?”楚寒衣指了指不远处的萧珂,“他方才看了你好久。” 时镜想都不想,“他就一个傻逼而已,不用管。” 萧珂脸一黑,险些绊到石头。 楚寒衣愣了下,觉得眼前的时镜挺有意思时,忽然看到她手上灰扑扑的罐子。 他略微迟疑,“道友你手上拿的这是药罐?” “不是,这是骨灰罐。”时镜一脸严肃,“用来时时刻刻警醒我自己,炮灰没有好下场。” 其实这只是用来装水的罐子。 重明宗规矩严明,弟子喝水吃饭,都得跑去外边。时镜嫌麻烦,就找来了个罐子装水喝。 但蓬莱仙门的人不知道。 他们被时镜惊掉了下巴,刚才被拦路的不耐,都变成了敬畏。 随身带骨灰罐,这妥妥的狠人一个呀。 楚寒衣还在想着怎么安慰时镜。 结果时镜反手就把手里的骨灰罐给了他,“拿好吧,以后或许用得上。” 女主鱼塘里的鱼,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指不定这哥们以后,比她还惨。 楚寒衣抱着怀里的骨灰罐,朝离开的时镜伸出尔康手,“道友,你别走……” 然而时镜走得决绝。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头也不回。 徒留楚寒衣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是他太久没出来,不懂现在的修真界了么? 仙门大比三年一次,交流会同样也是。 交流会持续半月,每个宗门都会派拔尖的弟子来,目的是为了学习和跟别宗切磋,因此需要早起上课。 第二日辰时,别的弟子几乎都去了讲堂。 只有云黛还在跟时镜拉锯战。 “赶紧起来,再不起来要迟到了。”云黛拼命扯被子。 “我不要……再睡会儿。” 时镜纹丝不动。 云黛被气得想死,恨不得把那个同意跟时镜组的自己一巴掌呼死。 分房是两人一组,上课也是。 她默认了跟时镜一组。 所以时镜要是迟到,她也会跟着受罚。 “时镜,你不起来是吧?”云黛咬牙切齿地威胁,“你不起来我就烧了你的被子。” 时镜还是不动。 云黛手里烧起一团火,缓缓地走了过去,“既然你不起来,那就不要怪我了。” — 长老扫了眼讲堂内,发现少了两人。 他不悦地蹙起眉,“还有两人去哪了?” 不等人回答。 外头就一阵嚷嚷,“快来人救火!” “水灵根的有没有,来一个。” 刚好授课的这个重明宗长老就是水灵根的。听到着火,他也顾不得讲课了,匆忙跑出去。 “是何处着火了?”长老问一名弟子。 弟子说:“是主峰的弟子学舍。” 弟子学舍就是弟子住的地方。此次来重明宗的外宗弟子,就被安排在那。 长老急了,“快带我去。” 几人连忙赶到弟子学舍,看到烧的熊熊大火,都有些心惊。 就在长老准备施法,先灭火时。 身旁的弟子忽然面露疑色,“桐长老,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长老附耳倾听,刚隐隐约约听见什么。 面前烧黑的门就砰地一声被人踹开,木板直接飞到了长老脸上。 弟子们齐声惊呼。 “桐长老!” 逃出火海的时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她拍拍自己的包袱,满脸庆幸,“还好还好,东西没烧坏。” “不然原本就穷的宗门,又要雪上加霜了。” 桐长老拂开拉他的弟子,怒指时镜,“你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时镜刚想答就一顿。 她指指长老的鼻子,提醒,“长老,要不您擦擦鼻血再说话?” 桐长老擦完鼻血,黑着脸问:“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时镜心虚地没回答。 长老见状满意地笑了。 下一秒,他指着时镜,“你迟到旷课,火烧弟子学舍,外加伤害长老。” “给我去藏书阁,抄阵谱十遍!” 灰头土脸才爬出来的云黛支棱了起来。 “时镜,总算有人能治治你了。”她得意地勾起嘴角。 结果还没得意多久,长老的手就猛地指向了她,“还有你,也一起罚。” 云黛精致的面容瞬间扭曲。 她就知道,有时镜在准没好事。 外宗到重明宗学习,在这段时日,事事都要听从长老安排。 时镜两人犯了错,也只能乖乖去藏书阁。 “等抄完我就要跟你分开。”云黛信誓旦旦说。 时镜:“你觉得抄完十遍很快?” 云黛被她问住了。 她从小天资极好,再加上她爹云掌门犯了错都舍不得罚,自然是没抄过书的,也对抄书没具体的概念。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时镜拍拍她,低头继续忙活。 云黛嫌弃地拿起她手边的玩意儿,“这能有什么用?” “它是我做出来的抄书神器,一字两行,不成问题。”时镜宝贝地捧着手里的笔。 “看在我俩的交情份上,云道友你想要,我可以一百灵石卖你。” 云黛前一秒还在玩。 下一秒就恢复了那高贵冷艳的样子,“一百灵石,狗都不要!” 藏书阁的暑假高得望不到头,而一层扫过去,粗略也有几百本的样子。 “桐长老给了你们三天时间,抄那本阵谱大全十遍。” 管理藏书阁的老头取出两枚玉签交给她们,“凭此签出入,收好了。” “还有你们要抄的书,在那。” 两人看着老头指的一本足有五十厘米厚的书,双双沉默。 进入藏书阁后,云黛鬼鬼祟祟地拍了拍时镜,“那个抄书神器……能卖我吗?” 时镜从善如流地伸手,“三百灵石一个,掏钱吧云道友。” 云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刚刚不还一百吗?哪有人一涨涨两百的!” “那不是情况不同了。”时镜一字一句说:“刚才的你,对它爱答不理。现在的你,高攀不起!” 第三十三章 不讲武德 云黛骂骂咧咧地掏了灵石。 三秒后当手上的笔刷刷地舞起来的时候,她不得感叹一句。 时镜偶尔还是有点用的。 两支毛笔绑在一起,下笔如有神助。 过了会儿,云黛有些写不动了,甩了甩麻痹的手。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旁边一直没有沙沙的写字声。 云黛狐疑地往身旁瞄了一眼,没看到人。 往桌底下扫。 很好,果然时镜正趴在地上睡觉。 想到自己刚才拼命抄时,她却在睡觉,云黛就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时镜,你还抄不抄了!”她压低声音。 “抄什么?”时镜迷糊睁开眼。 “抄书啊,你做这玩意儿出来,不是为了抄书?” 时镜:“哦,不是。” 云黛睁大眼,“那你是为了什么?” 时镜闭上眼,顺带翻了个身,“为了更好的摆烂。别问了,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黛蹙眉,“难道你还能让人帮你写不成?” 收到自家师妹传讯的商旻白,来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老头睡得正熟。 即使他就从面前走过,也没有睁眼醒来。 商旻白一进来,就收到了云黛怪异的注视。 他心里存疑,但没有理会,径直找到了躺地上的小师妹时镜。 “师妹,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他顿了下,“是什么?” 时镜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师兄你终于来解救可怜的师妹我了。” “英明神武的三师兄,快帮我把这些书抄了吧!” 商旻白看着面前堆成山的书,“这就是你说的,十万火急的事?” “长老要三日抄完这一层书,这还不够急吗?” 商旻白:“我的意思是……师妹你犯的错为什么要我来担?” 时镜眨巴了两下眼,“三师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商旻白暗下决定。 下次一定要让四师兄跟师妹一起,他再也不相信师妹这张骗人的嘴了。 逍遥宗后山某处,杜鸣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叹息,“师妹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 时镜想尽各种办法,终于在三日内,抄完了整层的藏书。 交上批阅时,桐长老摸着下巴说:“重明宗的阵谱大全是最全的,一般人抄一遍都够呛,何况三遍。” “长老,我抄完了。”时镜冷不丁插嘴进去。 长老神在在地点头,“就算抄不完,能长个教训,也是……” “等等,你说你抄完了?” 桐长老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整整一层的藏书阁,她竟然抄完了? 桐长老一脸难以置信地翻开卷轴,然后看到上面歪七扭八的字。 长老嘴角抽搐,“你这是什么鬼画符的字?” “管他那么多,抄完不就好了。”时镜一副爱咋咋的反应。 桐长老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让她回到讲堂里。 时镜累趴在桌子上。 赶了整整三天,感觉身体被掏空。 旁边响起讥讽的声音。 “交流第一天就被罚抄书,该说废灵根就是废灵根吗?” “怪不得进野宗门,也只有那收她了吧。甲子班的时瑶听说还是她姐姐,我都替她姐姐丢人。” 时镜被吵得睁开了眼,烦躁得要死,“你们好吵。” 弟子讲堂不是一起的,共分成甲子班、已亥、丙午,还有丁卯。 时镜只有练气,还是五行灵根,自然而然被分到了丁卯。跟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别宗垫底的弟子。 课不好好上,就会说三道四。 参与了议论的男弟子冷笑,“废物还不让人说?” 时镜也冷笑。 男弟子见状瞬间警惕拉满,甚至灵剑都要召出来了。 谁知时镜竟然举起手,“长老,有人扰乱课堂纪律。” 被她明晃晃指着的男弟子很想骂娘。 这人不讲武德! “符咒一道,你们应该都学过,不用我再多教什么了。”桐长老清清嗓子说。 听到学符,时镜睁开了眼。 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时镜,看你很想上来试试,你就过来露手吧。”桐长老点了时镜上去。 时镜掏了几张符上台。 桐长老皱了皱眉,却也没置喙什么。 说不定是不熟练,想照着画呢? 可时镜把那几张符纸往身前一摆,直接坐了下来“最后几张符,打折促销啊。” “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桐长老脸唰的一黑,“时镜,你在干什么?” 时镜无辜地眨眨眼,“卖符呀,不是长老你要我上来露一手的吗?” “我是让你画,不是让你卖!”桐长老感觉到一阵窒息。 “好吧,那是我理解错了。”时镜遗憾地叹口气,掏出张干净的符纸。 右手握笔,照着符纹的样子准确的描绘。 桐长老欣慰地点头,心道这个传闻中的废灵根,也不是那么不像样。 “画好了给我看看。”桐长老说。 时镜停顿片刻,把画好的符放进了他手里。 “符纹描绘得不错,你在符道上,出乎意料的有……” 桐长老狐疑地抬起眼,“我话还没说完,你跑到墙角去干什么?” 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的时镜嗫喏了一句什么,桐长老没听清。 正当他想过去时,手上的符纸砰的一声炸了。 而时镜又重复了一句。 这次他清楚地听见,她说的是:“主要是怕符炸到我。” 桐长老:“?” 那她就不怕炸伤长老吗! 时隔半日不到,时镜又喜获石穴面壁一日。 而她进入重明宗后,短短两日就二次中伤一位长老的事,迅速扩散至整个宗门。 所有人都知道了时镜的光辉战绩。 重明宗关人禁闭的石穴,在主峰的后山。好处是很安静,坏处是太安静了。 除了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就只有守山的矮个子老头。除了他们俩,连个活人都没有。 矮个老头把时镜领进洞穴,走时阴森森地笑,“后山处罚过很多不听话的弟子跟灵兽,怨气很重。” “姑娘独自呆在这后山,晚上也要小心了。” 他指着已经渐渐昏暗的天,满意地看到时镜的脸慌张起来。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送你出去的。”老头嘴角勾起诡谲的笑。 时镜摸着空落落的肚子,“那你能送点吃的过来吗?” “要关一整天呢,我怕我饿。” 第三十四章 是个干饭的好料子 时镜算是知道禁闭有多难熬了。 不能吃也不能喝,只能对着那面石墙傻站着。 “师妹,你过来点。”身后传来一道轻声呼唤。 时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那人又叫了声,她才反应过来是商旻白来救自己了。 “三师兄,你带吃的没?”时镜扒着结界问。 商旻白看她眼巴巴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逍遥宗再穷,什么时候饿过她。来一趟重明宗,反倒先饿了一顿。 他赶紧把揣在怀里的包子掏出,“给你捎了个包子,将就吃点。” 商旻白伸出手。 时镜满脸期待地去接。 然后两人一同愣住了。 “三师兄,有结界送不进来。”时镜可怜巴巴地看着商旻白。 商旻白咬咬牙,“师妹,你退后点。” 时镜忙后退两步。 商旻白握剑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凌厉了起来。 但面上又跟平时似乎没区别,让时镜疑心,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剑气硬生生把结界边撕开一道小口。 包子也就送了进来。 时镜欢天喜地地刚把包子往嘴里一塞。 远处就传来嘈杂人声。 “有人闯了后山禁地!” 时镜赶忙把商旻白往外推,“师兄你快走,别连累……是别被抓到了。” 商旻白:“……” 莫名有种错付了的感觉。 弟子赶到时,商旻白早走了有一会儿了,自然是找不到人。 “赵师兄,我们看过了没有人。”弟子找了一圈毫无所获。 赵玉均停顿片刻。 走到时镜面前拱手问:“时姑娘,你方才可看见有人来这里?若有还烦请告知。” “后山禁地,是本派弟子都不能擅入的地方。” 半晌没等到人应。 他试探地又叫了一声,“时姑娘?” 石穴内传来浅浅的动静。 一个女弟子静心聆听片刻。 “荀师妹,时姑娘说了什么?”赵玉均问。 荀师妹:“她好像……睡着了。” 众人皆是沉默。 别人被关到这后山来,不是大喊就是大叫。时镜倒好,来这种地方罚禁闭也能说睡就睡。 赵玉均扶额,“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发觉外面动静没了后,时镜翻了个身侧躺。 她靠着的石壁发着微微的光芒。 上面的剑气温和不伤人,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诱惑。 要是别的剑修在这,现在肯定两眼放光地冲上去摸个十七八回了。 但时镜却是毫无兴趣。 还嘟哝了句:“下次再也不炸那老头了,这石壁硌死我了。” 此时石穴外,一个穿着灰衣的老翁找到那矮个子老头。 “关在里面那丫头,是个练剑的好料子吗?”老翁问。 石壁上残留的剑气,认真揣摩会有很大几率揣摩出自己的剑意。 很多关来禁闭的弟子,都是这样领悟出的。 老头冷笑,“是个吃饭的好料子。” 老翁:“啥?” 是他年纪大了吗?怎么都听不懂人话了。 — 被关了一日禁闭的时镜终于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的她直奔食堂。 把有的菜都点了个遍,把旁边的蓬莱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道友,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他语带艰涩地询问。 时镜实力证明给他看,十五分钟扫完三盘饭菜。 蓬莱弟子情不自禁鼓起掌,“牛逼。” 飞仙门弟子却面露讥嘲。 “一个废灵根,除了修炼可不就只剩能吃了。” “同年拜入仙门的时瑶师妹,都筑基中期了,她还在练气期。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修成金丹辟谷。”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 那蓬莱弟子是觉得飞仙门的人说得过了,却也不好帮时镜出面。 飞仙门的弟子见状还想接着说。 时镜忽然说:“吃都堵不住,你们飞仙门的嘴确实比一般人要大。” “你说什么?”那弟子气急。 时镜:“哦,还要加个耳朵不好,离得这么近都没听清。” 蓬莱弟子噗嗤一声笑出声。 飞仙门的弟子一眼瞪过去,“你笑什么?” 他忙捂住嘴,“我就是……想到了点高兴的事情。” 身旁又接连响起好几声笑。 这下那弟子是恼羞成怒了,“难不成你们也觉得高兴?” 一个梳着高发髻的女修同样捂嘴道:“我们是有涵养的,一般不会笑,除非憋不住。” 那名飞仙门弟子气都要气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男子带着人走了进来。 那弟子顿时像找着了主心骨,跑过去跟他控诉,“萧师兄,时镜她太过分了。” “刚才我只是好心提点她两句,她就撺掇别人耻笑我飞仙门。” 萧珂目光落在时镜身上。 时瑶柔柔地出来劝阻,“萧师兄,你别怪时镜,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师妹,我知你心善,可你也别总是包庇她。” 萧珂朝时镜走来,看架势似乎是要拿她质问。 然而还没开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阿弥陀佛,施主好久不见。”一个素白的人影走到时镜身边。 微微含笑的眉眼。 以及额间那一点标志性的朱砂,是个人都不可能认错。 周围响起一声惊呼。 “这莲花香……是佛宗的菩提佛子啊。” 菩提佛子目光掠过那些人,温润却含着一丝淡漠,直到目光落在时镜身上才算落到实处。 他双手合十鞠躬,“施主上次所说佛法深奥,小僧回去钻研许久仍未解惑。若可以的话,还望施主能帮小僧解其困惑。” 时镜脑海中闪回出上次的一幕幕。 很好,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起了她。 救了个大命,为什么佛子会跑到重明宗来找她啊。 时镜心虚地只能讪笑,“有机会一定。佛子慢坐,那个我先……” 她刚想起身跑路。 佛子就不咸不淡地接了句:“现在也有时间,施主不妨坐下来慢慢聊。” 看着他微笑的眉目。 时镜啧了一声。 这年头连和尚都不好骗了。 “时镜,你跟佛子相识?”耳边忽然插进来一句。 第三十五章 修的是躺平剑 时瑶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可时镜只看着佛子的盘子,“佛子你吃的这么素啊。” 佛子微微笑道:“佛门不沾荤腥。” 见两人全然没把她当回事,时瑶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 “时镜,我知道你有气,可也别对着你姐姐撒。”萧珂看不下去了,“你姐姐做错了什么?”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时镜咬着筷子说:“吃个饭都不安宁,要听你们在这逼逼。” 萧珂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周围的人看他,他都觉得那些人是在暗地里讥笑。 寒霄真人的大弟子哪受过这等屈辱,当即就黑着脸走了。 佛子意有所指地说:“施主能说会道。” 时镜边咀嚼边答:“吃饭的时候,身边来苍蝇,总是要赶走的。” “不然谁吃得下去饭。” 还留在食堂的飞仙门弟子脸全黑了。 下午是剑法课,这门课是几个班一起上的。 食堂的事情,导致了时镜被丁卯班的几个飞仙门弟子挤兑,练剑场上都给挤到了边上去。 有人看不惯就说:“练剑场上这么大块地方,你们站哪不好,非得把人挤边上干嘛。” 飞仙门一个女弟子嗤笑,“剑修是讲天分的,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做修剑。” “既然不适合,还硬要留下来干嘛,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女弟子说完就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裙摆被勾住了。 身体带动下。 只听裙摆刺啦一声,裂开了道口子。 女弟子又惊又怒地回头,“时镜,你弄坏了我的法衣?” 她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她这件可是防御法衣,怎么被时镜轻轻松松就给弄破了? 时镜忙着擦剑呢,哪有空理别人说什么。 “你还给我装傻。”女弟子气得要冲上前。 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她。 “这位道友,方才我看得很清楚,你的法衣损毁只是意外。” 青衣男子握着剑鞘,剑身轻轻拦在她身前,眼似清潭般清澈柔和。 女弟子愣住。 旁边不知谁叫了一声。 “是蓬莱仙门的楚寒衣。” “就是那个天生剑骨?不愧是修君子剑的,看看这气度。” “楚……楚道友。”女弟子脸颊红了红,声音忽然小了。 楚寒衣瞥了眼她破了的衣角,自掏腰包了灵石递给她,“我看道友的法衣还能修补,不若这灵石你拿去,以和为贵如何?” 女弟子不敢看他俊俏的脸,讷讷地应了。 等她走了后,楚寒衣看向了一旁的时镜。 时镜猛地捂住钱袋,“我可没灵石给你啊。” 楚寒衣:“……我蓬莱倒是不缺这点灵石。” 随后楚寒衣目光落在时镜手中的剑上,轻声问询:“你也是剑修?” 剑修所则剑道各不相同,像他的就是君子剑。 剑道万千本不奇怪,只是楚寒衣从未见过时镜这样的本命灵剑。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把剑。 倒像是……烧黑的木炭。 楚寒衣顿了下,“我知这样可能有些冒昧,可还是想问问。时姑娘,你所修剑道为何?” 时镜随口答:“哦,我修躺平剑。” 楚寒衣:“?” 他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剑道?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剑法长老从外面走进来,皱眉朝他们这群人问。 时镜看了一眼。 巧了,还是老熟人。 桐长老此时也看见了时镜。 他指着时镜,声音略有一丝不稳,“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不用时镜回答,看到她手上的剑他就全明白了。 尼玛,时镜竟然也是个剑修。 一瞬间,桐长老很想转头就走。 但他还是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强忍着没有挪动脚步。 桐长老移开目光,自顾自说:“你们的剑法课,还是我来教。基于这里不只有本宗的弟子,课程方式采取实战制。” “在切磋中领悟剑意,是本课的主旨,因此不可重伤人。” 弟子们纷纷上前去抽签。 时镜打开自己的签,抽到的是个不认识的弟子。 她随手把木签塞进了腰包里。 旁边的桐长老看见了,一口气闷在胸口。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忍忍就过去了。” “桐长老,你在说什么?”身旁的赵玉均问。 “没什么,抽了签的按顺序上吧。”桐长老烦躁地摆摆手。 这届交流会,可真够糟心的。 赵玉均不知道桐长老在烦心什么,他不是剑修,来这只是协助长老授课的。 他有条不序地叫人上来,“第一场,蓬莱仙门贾章,对重明宗荀清清。” 第一场上的就是自己师妹,这让赵玉均有些始料未及。 “赵师兄,我上了。”荀清清拿着剑准备上去。 赵玉均在身后安慰,“师妹,输了也不要紧,只是次切磋而已。” 荀清清脚步一顿,发出幽幽的声音。 “师兄,要是你不会安慰呢,下次就别安慰了。” 本在领悟剑意的切磋不算动真格。 时镜也没有兴趣看,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就地躺平。 站在身旁的弟子看见她随手掏出一块布,随后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大喇喇躺下去的时候都惊呆了。 现在的道友,都这么会玩了吗? 桐长老气瞪了眼,“这个不思进取的,我非得要……” “长老,您冷静啊。” 赵玉均赶忙拉住他。 最后桐长老选择了眼不看为净。 “第四场,逍遥宗商旻白,对蓬莱仙门楚寒衣。” 场上赵玉均的一句话,让时镜瞬间不困了。 三师兄抽到了天生剑骨? 逍遥宗这个名字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了愣。 “逍遥宗是什么宗?”就连蓬莱弟子也在说:“以前从来没听过啊。” “管他是什么呢,师兄可是天生剑骨,放眼几大宗门,有哪个是比得过的,是吧师兄?” 楚寒衣笑了笑,“好了都别说了,我过去了。” 楚寒衣本来没太在意这个逍遥宗的弟子。 纵使他心性温和,可身为天生剑骨多少还是有点自傲的。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哪里值得在意。 然而当楚寒衣看到对手的那一刻。 他向来沉稳的手,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第三十六章 长老我弃权 “逍遥宗商旻白。”商旻白抚剑行礼。 楚寒衣按下心里的异样,拱手示意。 时镜坐直身体看了会儿。 但领悟剑意是件很玄妙的事,除了当事者谁也说不出那股感受。 场下人只能看见那纵横交错的剑气。 但还是很多人捧场。 “楚寒衣不愧被誉为第一剑修啊,他还没金丹吧,竟然就能发出这种剑气了。” 忽然台上的楚寒衣斩出一剑。 清冽的剑气扫过。 地上却毫无痕迹。 桐长老面色激动,“这是蓬莱九剑中的第一剑,剑过无痕。” “看这地面光洁无痕,楚小友原来已经悟得剑意了。” 比起大放异彩的楚寒衣。 他正对的商旻白似乎没什么存在感,都被人给忽略了。 下场的时候,时镜特地走过去拍着他肩安慰,“三师兄,没事,输了就输了,切磋而已。” 商旻白刚感动不到一秒。 时镜就说:“虽然是输了,但是三师兄你的英姿永远留在了我心中。” 商旻白的触动荡然无存,“……师妹,我还没死呢。” 蓬莱那边气氛倒是很欢快。 “楚师兄,我就知道你会赢的。”楚寒衣刚下来,一众师兄弟都去迎接他。 还七嘴八舌地讨论。 “楚师兄会赢那个小宗门的,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是啊,楚师兄可是筑基后期,修为是我们中最高的。” 几个师兄弟们说着,忽然有人意识到好像楚寒衣从下来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于是他好奇地问:“楚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楚寒衣扭头看了一眼。 视线里商旻白正跟时镜说说笑笑,那纵容的样子根本不像方才在台上。 他修的是君子剑。 君子自古通透,因此冥冥中对某些事物的感知向来很强。 而刚才在场上切磋时,虽然别人都觉得商旻白是全程被他压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与其说被压制的那个人是商旻白。 不如说是他被逼上了绝路,不得已斩出的那一剑。 他按着自己满是汗的手心,温淡一笑,“只是有些累了。” 赵玉均念到下一个要上的人时卡了壳。 桐长老皱眉,“怎么不念了?” 赵玉均看着纸上的名字,踌躇地看向长老。 他想说为什么不念,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他还是选择把纸递过去,“桐长老,您自己看吧。” 桐长老拿过纸条,待看清楚上面写的是谁时,脸皮差点没抽筋。 他也算是明白赵玉均刚才为何不敢念了。 多半是顾及到他,毕竟时镜前几日刚做完那一桩桩惊天动地的事。 他想到这黑了黑脸,沉声念道:“最后一个,逍遥宗时镜对蓬莱仙门芳玉。” 被叫到的蓬莱弟子当即起身。 时镜却高高举起了手臂。 桐长老现在看到她都烦,一看到他就想起那些事,“时镜,你又有什么事?” 时镜:“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弃权。” 桐长老道:“你管这叫不是什么大事?不行,今天说什么你也必须给我上去!” 在桐长老的强烈要求下,时镜只能赶鸭子上架。 她抽到的是个女弟子。 对方见她上场,当即掩唇一笑。 她认得时镜,或者应该说今日在场的就没有不认识时镜的,交流会这些日子,可就属她最出名了。 不仅打伤长老,还三天两头摆烂睡觉,把桐长老气的屡屡上头,险些厥过去。 “蓬莱仙门芳玉。”芳玉行礼道。 时镜稍微正了正色,“逍遥宗弟子时镜。” 场下的赵玉均见状道:“这总归看着像点样了。” 桐长老点点头,刚觉得这时镜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时。 就见时镜忽然侧身一躺,然后冲芳玉说:“这位道友,麻烦你打快点。咱们早点解决,我也好早点下去休息。” “今天谁都别拦着我,我非得把这时镜好好教训一顿!”桐长老忍无可忍了。 这时镜是枕头成精吗?成天就是睡睡睡。 他就没见过她那么能睡的。 “桐长老,您冷静啊,气大伤身。” 芳玉指着被一群人拉住的桐长老说:“那恐怕,桐长老会有意见的。” 时镜顿时躺得更平了,大有种要怎么都随便的样子。 “那你看着来吧。” 芳玉都忍不住笑了,“你们逍遥宗的人,都跟你一样吗?” 师兄没存在感,师妹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干饭。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葩宗门。 时镜淡淡地:“有什么不好,非得要像四大宗一样卷才能算宗门吗?我觉得现在就挺不错的。” “反正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吃饱喝足就够了。” 上辈子是社畜已经够卷的了,时镜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进化成修真界版社畜。 何况要是真按原文剧情走,那死得最惨的就是她。 该怎么选时镜还是知道的。 芳玉这下是真觉得时镜挺有意思了,“你跟我知道的那些大宗门出来的弟子,还挺不同的。” 时镜看到她剑上挂的金剑穗,忽然眼前一亮。 蓬莱仙门是四大宗里最低调也是最富的一个。 换句话来说,眼前这个就是行走的富婆啊。 “芳玉师姐,你想知道自己未来另一半如何吗?”时镜诚恳地握住她的手,“我们逍遥宗有门不传之秘,我曾经看我四师兄用过。” “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替你占一卦如何,只要十灵石。” 芳玉微微张大了嘴,还没反应得过来。 场下就传来嘘声。 “你们逍遥宗,是除了招摇撞骗外什么都不会了吗?” “这可是在练剑场,不是在你们宗门的后山。时镜,你还是别出来丢人了。” 时镜往下面扫了一眼,忽露恍然,“是你啊。” 叫的正欢的那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紧接着时镜就说:“怎么你也能来参加这次交流会了,我记得好像飞仙门外门弟子没机会参加吧。” “或者是你的常师兄上次在我们后山裸奔,回去后无颜见人,所以只好选你顶上了?” 周围的人炸开。 那弟子脸唰的红了,“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时镜笑了,“可是你们常师兄穿的法衣还在我手上诶。” 第三十七章 她不是一直在摆烂吗 弟子们全都惊了。 法衣这么私密的东西,别人是不可能拿到手的,除非真是时镜说的那样。 周围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看不出来飞仙门的人,还有这种爱好啊。” “也不奇怪吧,先前不就爆出过那个时瑶有痔疮吗?可能只是他们平时掩饰得好。” 时镜随手把法衣丢给那弟子。 “这法衣我拿着也没用,就给你吧,麻烦你还给你那常师兄。” 她扔下来的是一件里衣,只有薄薄一片。 弟子拿在手里,那是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飞仙门几百年积攒的声誉。 短短几分钟里,就给时镜毁了差不多。 站在人群中的萧珂第一次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时镜对芳玉的这一场,最后自然是她输了。 不过时镜输得愉快。 尤其是把飞仙门怼的面色青黑后,她更觉得浑身畅快,下场的时候还伸了个懒腰。 “终于上完课了,三师兄,一会儿我们去食堂吧?”时镜对商旻白说。 结果还没等到商旻白回话。 身后就响起一声冷笑,“你还想去食堂?” 时镜冲身后的桐长老挥手,“长老你好,长老再见。” 说完就溜。 桐长老硬是把她给提溜了回来。 “刚才在场上不是很理直气壮,怎么这会儿就想跑了?” 时镜讪笑,“长老,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你不许走,给我留下来练剑,练不好不许走!” 时镜把仅剩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三师兄身上,“三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商旻白:“……师妹,你珍重。” 时镜祸害了他那么多次,也该吃点苦头了。 不然她下次还得逮着他嚯嚯。 被桐长老强行留堂的时镜眼神中没有了光亮,只余下一片死寂。 她身体的僵硬程度,比此时摆在面前的傀儡人都要甚。 是个人看到都会怜惜的程度。 桐长老却莫得感情地冷笑,“你别给我装,赶紧起来练。” “这是我特地去炼器峰接来的傀儡,放了十块灵石做动力,够你练到明日下午的了。” “十块灵石……还不如给我。”时镜讷讷道。 桐长老竖起眉毛,“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这就练。” 时镜不得已只能照着他说的练,跟那傀儡人切磋剑法。 傀儡人是器修炼制出来的。 练的时候就把重明宗最有名的瑶华剑法,一并融入进去了。因此时镜跟它对练,就跟在跟个剑修拼杀一样。 过程中偷懒都做不到。 一旦不回击,就会被那傀儡人拿着木剑追着满场打。 赵玉均看着吱哇乱跑的时镜,问桐长老:“长老,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傀儡人是玉长老亲手炼制的,堪比筑基期,时镜会受不了吧。” 桐长老闻言也有些犹豫。 但想到时镜这几日在课堂上的糟心举动,还是狠了狠心,“反正有人看着,总死不了。” 桐长老都这么说了。 赵玉均自然也不再劝什么了。 桐长老身为长老,很快就被人叫走了。 本是留了赵玉均下来看着时镜。 可没一会儿就有个弟子找过来,“赵师兄,有人在弟子学舍闹事,已经动起手来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赵玉均抬脚就想走,想到还在这的时镜又有些犹豫。 那弟子见状说:“赵师兄,你别犹豫了,快走吧。” 赵玉均点了点头,“好。” 他走时回头看了时镜一眼,见她还在跟那傀儡人斗智斗勇,心里掠过一丝侥幸的想法。 就走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时镜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傀儡拆了。 场上的人都走了,就留下时镜一个跟那傀儡人对练。 重明宗的瑶华剑法变化无穷。 刚开始她是有些招架不住,但后来渐渐熟悉了打法。 而且时镜还明显感觉自己的灵力增长了。 想来是前些天的摆烂,颇有成效。 — 赵玉均费了半炷香的时间才规劝好闹事的两名丹修。 两人吵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争执不下补灵丹要炼制多久才最为稳妥。 为了安抚他们。 赵玉均愣是吃了十几颗的补灵丹,经脉都要撑炸了。 “赵师兄,你没事吧。”扶他的师弟问道。 赵玉均叹了口气,“没事,剩下的你处理吧。桐长老走前吩咐我办的事还没办完,我先走了。” 赵玉均回到了方才的练剑场。 神色寻常地走进去,然后下一秒他就被里面滚滚的灰尘呛了一嘴。 赵玉均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结果睁眼一看傻眼了。 他看见了什么。 遍地的碎石也就算了,关键是玉长老这阵子最为看重的傀儡人,竟然被时镜拆下来……枕着睡觉。 那可是一块一块全给拆了啊。 赵玉均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倒在地。 他艰难地伸出手,“时姑娘,你在干什么?”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觉得眼前这些都不是真的。 然而时镜揉揉眼睛,抬起头来说:“赵师兄你回来了啊,真别说,你们宗的傀儡人做的真不错。” “这木枕着睡觉还挺舒服,能分我一块给我带回去吗?” 分她一块还带回去? 赵玉均面如死灰,“……我觉得我会被玉长老分成几块。” 桐长老得知此事后无外乎又是一顿跳脚。 他满脸通红地指着时镜,手不停颤,“你你你……你这是要气死我。” “你说你是怎么把那傀儡人拆掉的?” 时镜被罚跪在地上。 但她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着哈欠说:“就这么拆掉的啊。” 桐长老看到她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得下一秒就要爆发。 这时他视线忽然掠过了堆在旁边的木块,忽然想到。 这傀儡人是他们宗的玉长老亲手炼制的,用的木都是上好的苍昆木。 这种木最是结实。 那么时镜小小一个练气,是怎么做到把它拆掉的? 桐长老按下心中的疑惑,假装烦躁地挥挥手,“你再抄阵谱大全十遍,后天前我要看到。” 赶走了时镜后,他亲自拿起那拆开的木条查看。 随后在膝关节的某处看到了明显的剑痕。 长老轻轻抚过那道剑痕,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他喃喃,“这感觉……像是领悟了剑意啊。” 但问题是,时镜怎么做到的。 她不是成天都在摆烂吗? 第三十八章 老子上去就是一个滑铲 桐长老没把自己发现的告诉任何人。 所以时镜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做到了多少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在重明宗待了几日的她。 在差不多把这里的各峰划分了解清后,悄悄绕去找三师兄商旻白。 就是去的时候不太顺利。 “你小子好像也是逍遥宗的吧。”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时镜顿住了脚步。 此时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 几个面色不善的弟子拦住了商旻白。 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衣裳的男子,身后跟着几个看着像是小弟的人。 他轻蔑地看了商旻白一眼,“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明明是个野鸡宗门,还好意思跑来参加交流会。” “我要是你们,早就识趣点自己灰溜溜地跑回去了,你们倒好,还恬不知耻地赖在这。” 商旻白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眼前根本没有这个人。 男子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到了,“就你那个师妹,没天赋没灵根还要总是跑出来晃。”她才来几天啊,就几乎把授课的长老全给得罪了,害得我时瑶妹妹现在都不敢见人。” 他说着往腰上掏了掏,丢下来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听说你们逍遥宗缺灵石是吧,那我赏你们了,拿了灵石赶紧给我滚出交流会,你们这种没出身的野孤儿,也就只配这样了。” 紫衣男子从头到尾就他一个在逼逼。 他那些话说得再过分,商旻白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扯上出身。 孤儿这两个字,扎在商旻白心上,刺出鲜血淋漓。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 在夜色中燃烧的府邸,还有几个踏剑而来的白衣仙人,父母的呼唤……以及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 商旻白眼底映出一片血红。 “你别以为你瞪着我,我就会怕你。”男子脸色明显慌了,却还在强撑。 商旻白握住手上的剑,一步步走过去。 内心有道声音在叫嚣。 杀了眼前这个人。 男子被他逼得步步后退,不停大叫着让人保护他,“你们给我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给我使劲地打他。” 他身边的人涌了上来。 然而却被骤然迸发的一股狂暴剑气所伤,数人都倒飞了出去。 商旻白盯着男子看,眼神中毫无涟漪。 这眼神让男子的腿瞬间软了。 就在商旻白想对此人动手的时候。 身后猛地窜出一个人,“三师兄,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师妹?”商旻白眼睛恢复了清明。 但还是来不及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时镜冲过去。 一个滑铲。 把那男子跟自己双双铲倒。 在男子的哀嚎声中,商旻白陷入了沉默。 他这小师妹,是不是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 “师妹,你怎么会跑到食堂后面找我?”商旻白边给时镜上药边问。 时镜啃着一个不知哪薅来的果子,摇头晃脑的。 “我想找你,又刚好饿了。” “路过食堂后面,就看见你被人堵了。” 后面的不用说商旻白也都知道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但他还是记得当时时镜的英姿。 那个滑铲,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商旻白默了下,继续给时镜上药。 “师妹,下次不要做这种事了。” “为啥?”时镜眨着眼睛问。 商旻白:“……你会受伤。” “但我经常受伤啊,画符会受伤,被长老罚会受伤。”时镜一脸满不在乎。 商旻白原本还想劝两句。 可到了嘴边莫名就变成了,“长老让你受伤了?” 迎着商旻白关切的目光,时镜痛不欲生地捂住胸口,“让我的心很受伤。” 商旻白:“……师妹,你躺好别乱动。” 过了会儿,终于给上好药了。 商旻白起身要把用完的药膏罐丢掉。 衣角却被一只手轻轻拽住。 他诧异地对上时镜通透的目光。 “三师兄,虽然我们逍遥宗别的没有,但是人还是有的。” “下次碰到这种事叫上我,我帮你教他们做人。” 时镜晃着磕出淤青的脚。 这副样子实在是很没说服力。 但商旻白目光还是柔和了点。 “对了,三师兄。”时镜忽然做贼似的凑过来,“有件事忘了跟你商量了。” 她神秘地朝站在床边的少年招了招手。 商旻白对刚为了救他受伤的小师妹容忍度很高,当即靠了过去。 结果时镜在他耳边轻声问:“你觉得我们把重明宗结界石挖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商旻白觉得这是在想屁吃。 结界石那么重要的东西,哪里是这么好挖的。 他斟酌了下用词,“师妹,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 屋子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云黛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时镜,下堂课是两人一组的结界课,你怎么还不准备起来?” 她踏进屋子的一瞬间愣住了。 看了看面前的商旻白,云黛退出去重新看了看屋子外面。 她嘟哝着,“这也没走错啊,怎么会有个男的在里面?” 三秒后,云黛又重新走了进来。 这次她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时镜。 划重点是刚上完药衣衫不整的时镜。 云黛愣了几秒,转身利落地关上了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过了会儿,屋子外又传来一句。 “就算你们是师兄妹,我也不会说什么的,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听到云黛跑走的声音。 时镜把刚才被吓掉在被子上的半颗果子捡起来。 毫无芥蒂地塞进嘴里继续啃。 “三师兄,她是什么意思啊?” 听着时镜模糊不清的话语。 商旻白淡淡道:“可能是突发恶疾。” 时镜也没多想。 她兴致高昂地接着刚才的话题,“那三师兄,你觉得我们在结界课上想办法动手怎么样?” 商旻白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刚才都要久。 好半晌他才站起来说:“我觉得师妹你现在,还是暂时不要考虑这些事。” “你受了伤,下午的结界课我会帮你跟桐长老请假的,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商旻白就出去了。 时镜被他的态度弄得搞不清头脑。 这不应该是个很好的主意吗? 第三十九章 铁锅炖大鹅 时镜还没来得及搞事。 桐长老就让人把她给叫了过去。 来叫她的人是赵玉均,他一脸复杂的样子,“时姑娘,桐长老让我找你过去一趟。” 时镜眨眼问:“叫我去干啥?” 赵玉均微妙地停顿了下,“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时镜跟着赵玉均去了主峰的乾阳殿。 还没走进去。 里面就传来一声吼。 “我不相信一个炼气期的女娃娃,能拆掉我的傀儡人。” 此时的大殿里,桐长老正在跟炼器峰的玉长老解释。 可玉长老虽然长得鹤发童颜,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这会儿却是油盐不进。 “我的傀儡人是我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炼制而成,用的还是最为坚固的苍坤木,怎么可能被个女娃娃拆掉?” 玉长老气愤道:“桐长老你想包庇弟子的过失,也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桐长老也知道这很离谱。 可事实就是时镜把筑基期的傀儡人拆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正当桐长老无可辩驳时,瞅到门口一道想要悄悄溜走的身影。 他气得大喊:“时镜,你还不快给我滚进来!” 时镜一僵。 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赵玉均都不禁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但是想到她亲手做下的那些壮举,还是把人交给了桐长老。 “你就是那个拆了我傀儡人的时镜?”玉长老冷哼一声,目光上下打量时镜。 “看你也不像是能办到的样子。” 时镜干笑,“侥幸而已。” 玉长老听见她地形容,脸霎时一黑。 侥幸什么。 侥幸能拆了他的傀儡人? “时镜,擅自拆了玉长老炼制的傀儡,你还不知悔改。”桐长老恨铁不成钢地到:“给我站好了。” 时镜腰背下意识挺直,稍息立正。 这是上辈子带来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桐长老看了后却轻声咳了咳,心里嘟哝着。 也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吧,他又不会吃人。 “事到如今也不问你是怎么拆的了。”桐长老清了清嗓,“你呢就去给玉长老做三日的帮工,重新给他炼制出一具傀儡。” “啊?”时镜呆住了。 那她下午的结界课不是泡汤了? “啊什么啊,给我快去。”桐长老看到她就头疼,现在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时镜。 时镜被桐长老抵押给了玉长老,稍稍安抚了后者心里的怨气。 玉长老将她带到炼器峰。 走进殿内,时镜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好了。 她盯着殿内最中央放着的一口大鼎,眼神惊叹,“哇,好大的鼎。” 玉长老刚要露出得色。 下一秒就听她说:“一定能炖很多大鹅。” 玉长老的脸黑了。 他这口鼎要是放出去,不知道能引得多少修士争得头破血流。 果然是不懂事的女娃娃,一点都不识货。 “你学过炼器吗?”玉长老随后沉声问。 时镜摇摇头。 玉长老卡了一下壳,“那你会炼丹吗?” 器修跟丹修虽是修的不同道。 但也有殊途同归的地方,就比如用鼎炼化器物,区别只在于丹修炼的是丹,器修炼的却是器。 若是时镜学过丹道,即便只是一知半解也能行。 但时镜仍是摇头。 玉长老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时镜十分无辜,“师父没教啊,何况我是个剑修。” “那你先前上课都听什么去了?”玉长老又问。 时镜:“哦,我睡觉去了。” 玉长老忽然有些心肌梗塞。 本以为讨了个苦力过来,没想到是他做了冤种。 不知道现在把人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最后玉长老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道:“那你把这些木头放进去烧总会吧?” “控制好火候烧一两个时辰就行。” 时镜面前是一尊比人还高的大鼎。 鼎身泛着古朴的暗金色,还有繁复的花纹刻在上面。 炼制傀儡的材料此时都放在她脚边了,只需要掀开鼎口把东西都进去就大功告成。 时镜觉得不难。 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长老放心交给我吧。” 玉长老想着只是锻造个木头,不算太有难度,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便把整个大殿交给了时镜。 偌大的殿内,炉鼎里的火烧得噼啪作响。 时镜盘腿坐在鼎前。 渐渐感觉到有些无聊。 这时她的肚子叫了起来。 时镜摸着饿瘪了的肚子嘟哝,“还没吃饭就被桐长老撵来了,好饿啊。” 她左看右看。 偌大的大殿里,竟然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就在时镜正叹气时,门口走来两个女修。 她们手里端着托盘。 时镜眼尖地看到托盘上冒着油光的烧鹅,一下窜了出去。 女修被冲出来的时镜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问:“道友,你们手上的烧鹅是哪来的呀?” 两人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青裳女子笑道:“是后厨拿的呀,御兽峰那送了好多鹅啊鸡的。” “后厨做不完,就拿给我们端回去吃了。” 时镜眼睛唰的一亮,“后厨在哪?” 从女修口中得知后厨就在离大殿不远的地方。 时镜当即决定过去慰劳下自己的五脏庙。 可是去到后发现,做好的烧鹅基本都被弟子们瓜分完了,只剩下还几只洗得白白嫩嫩。 还没有下过锅的生的鹅。 “自己动手也好,丰衣足食。”时镜犹豫不到半秒,就提起了一只鹅。 随后又在后厨拿了许多调料。 拿全了才回到大殿内。 左手一只鹅,右手一只鸭的时镜。 就这样坐在炉鼎前,借着里面的三昧真火开始烤起了鹅。 — 玉长老去跟重明宗掌门聊了许久才回到炼器峰。 路过时看到有弟子在炼制灵器。 他还上前提点了一二。 慢悠悠地走到大殿外,他心想。 这么久了,时镜那肯定锻得差不多了吧。 结果踏进大殿,他闻到的不是苍坤木炼化后发出的淡淡木香,而是一股诱人的肉香。 意识到不好的玉长老加快脚步。 然后他就看见了蹲在炉鼎前啃大鹅的时镜。 玉长老指着打开的鼎口,声音微微颤抖,“时镜,你都干了什么?” 第四十章 不听和尚言吃亏在眼前 时镜不解地抬起头。 她在吃烧鹅啊。 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长老竟然看不懂? 但她还是秉着礼貌,朝玉长老举了举手里的烧鹅,“长老,来一口吗?” 玉长老眼前一黑。 后脚跟进来的赵玉均睚眦目裂。 “玉长老,您振作一点啊。” 玉长老把时镜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桐长老。 他语气沉重,“桐长老,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把人还给你比较好。” 桐长老哑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看着眼前难掩疲惫的玉长老,一脸疑惑。 走的时候人不是还好好的。 怎么才一个时辰,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赵玉均避开了桐长老的目光。 玉长老则是沉痛地摸着脸,一副往事不愿重提的样子,“算了不说了,我回炼器峰了。” “你回头帮我跟掌门说一声,让下个月再送些苍坤木来。” 玉长老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那失意的背影,像极了个被抛弃的孤寡老人。 桐长老更摸不清头脑了。 掌门不是才让灵药峰送去几捆苍坤木。 炼个傀儡人能用这么多? “桐长老,那我也先走了。”时镜也溜得很迅速。 从头到尾她不敢跟桐长老有半点眼神交流。 两人相继离开后。 桐长老忍不住了,问赵玉均:“玉长老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把事情详细地说给我听。” 赵玉均答得支支吾吾,“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时镜开炉鼎用三味真火烤鹅……让一整炉的木材都报废了而已。” 桐长老猛地瞪大眼。 还差几步路就走出主峰的时镜。 忽然感觉身后席卷来磅礴的威压。 下一秒,桐长老的怒吼从十几里外传到了耳边,“时镜,你给我滚过来!” 时镜没挪动脚步。 傻子才回去,回去肯定又少不了一顿罚。 然而桐长老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滚过来,我就过去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时镜:……好的,她滚回去了。 — 时镜被桐长老罚跪在乾阳殿外。 来来往往的弟子。 路过时对她指指点点。 “时镜又被罚了,这是第几次了?” “她可真能惹事,桐长老都快拿她没办法了。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我要是她,早没脸待下去了。” 时镜低头正数着自己的掌纹。 头顶上忽然掠过一片阴影,接着便响起了时瑶的声音。 “时镜,只要你跟桐长老道个歉,长老他定是不会为难你的。” “你也不用跪在这被人指指点点了。” 时镜看着正对她笑的时瑶,微微一停顿,“你们飞仙门的人也喜欢翘课?” 时瑶被她没头没尾地给问住了。 “时镜,你在说什么。”她扯了扯嘴角,“我怎么没太听懂。” 时镜目光淡淡扫过她,“那既然不是翘课,你们哪来这么多时间在我面前逼逼的?” 时瑶笑脸一僵。 这时,身后走来个怒气冲冲的紫衣男子。 “时镜,你别太不知好歹了。” 男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时瑶,目光落到她身上就满是嫌恶,“你姐姐是心善才来劝你,不然像你这么丢脸的,早被赶出家门了。” 男子脸上带着还没化开的淤青。 时镜一眼就认出了他来,“你是欺负我师兄的那个紫薯精吧。” “你脸上的伤还肿着呢,这么快就忘记教训了?” 男子瞪圆了眼,“你说谁是紫薯精?” 时镜视线上下扫了他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子气得脸微微扭曲。 “章小公子,我妹妹素来顽劣。”时瑶这时候开口:“你别跟她计较。” 那紫衣男子姓章,是凡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从小就喜欢时瑶喜欢得不能自拔。 眼下见她被时镜怼了还这么温柔良善,更是心动不已,“瑶妹妹就是太心软了,才会纵得时镜如此无法无天。” “要我看就得叫她吃点苦头。” 章小公子满满恶意的目光落在时镜身上。 时镜心知不好。 但是桐长老怕她又不听话,走前特地给她下了定身咒,眼下她是动弹不得。 那章小公子显然也看出了这点。 他嗤笑一声:“被下了定身咒啊,那真是太好了。”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罗盘状的法器,蹲下放在地上就要施咒驱动。 时瑶眸光一闪。 看到不远处三三两两走过的几个弟子,伸手轻轻拦了他一下,“章小公子,贸然用法器只怕不妥吧。” 章小公子安抚她,“这就是个小玩意儿,只会让时镜跪得难受点,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桐长老将她罚跪在这本就是存心让她长记性,那么我多加个法器又有何不可。” 见时瑶还在犹豫,章小公子直接不管不顾地拉开了她的手。 眼看着他就要催动法器。 忽然身后伸来一只手。 来人缓缓蹲下,把地上的罗盘给收走了。 章小公子气愤扭头,“谁敢乱碰本小爷的东西?” 随即他愣住了。 时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佛子。 清风里夹杂着淡淡的莲香,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恬静淡雅。 时瑶短暂愣神后,猛地反应过来。 佛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难道他是来给时镜出头的? “佛说相见即是有缘。”佛子目光淡淡地掠过两人,“这法器小僧看着甚是别致。” “不知可否用一颗菩提子,跟二位交换?” 他摊开掌心。 里面静静躺着一颗翠绿的菩提子。 章公子咬牙,“什么破菩提子,随便拿个东西也想要我章家的法器?” “我章家的法器千金都难求,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讨要的。” 佛子微微一笑,“的确是。” 章小公子脸上刚露出不屑,以为这盛传的佛子不过就如此,三两句话就能赶跑。 结果佛子却说:“只是这法器恐会给二位带来祸端。” “如此你们也还是想留着吗?” 章小公子不屑一笑,直接抢回了罗盘。 他大声嘲笑道:“什么祸端,是你这个和尚说来吓唬人的吧。” “我才不会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佛子含笑注视他。 见他没有反驳,章小公子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秒。 天上飞过一只仙鹤。 啪嗒一声,把鸟粪拉在了他脸上。 第四十一章 睡个觉就能筑基? 章小公子的脸变得无比狰狞。 “死和尚,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佛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方才已经提醒了二位施主。” 不听和尚言,吃亏在眼前。 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章小公子恼怒极了。 而时瑶默默地站得离他远了些。 发现了这个细节的时镜噗嗤一笑。 这一声笑吸引来了章小公子的死亡视线。 “时镜,你敢嘲笑我?” 时镜跪得笔直,语气理直气壮,“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在嘲笑你了?” “章小公子是吧,做人啊不能太自恋,你看你这样我姐姐都不想看你了。” 章小公子一愣。 扭头刚好对上时瑶躲闪的视线。 他上前了一步。 时瑶下意识后退半步。 男人面露受伤,“瑶妹妹,你怎么开始躲我了?” 时瑶看着他额头上沾的那点鸟粪,忍着拔腿走开的冲动,强撑笑意说:“章小公子,你误会了。” “只是男女有别,不好让人传出闲话我才不得不离远些。” 章小公子脸色刚刚缓和。 身旁的时镜就拆台道:“对对对,绝对不是因为嫌弃你头上的鸟粪。” “刚掉下来的现在还热乎着吧,用果子蘸一蘸,免费的酱料不就有了,嘎嘎香。” 一口气拆两个人的台。 章小公子看时镜的眼神里满是杀气,恨不得把那罗盘摔她脸上。 “晚点就要开始讲道法课了。” 佛子似有意无意地挡在章小公子的身前,含笑道:“两位若再不去,可能就没时间收拾了。” 佛子的视线轻轻扫过章小公子的额头。 章小公子闻了闻自己身上,脸唰的黑了。 他冲时镜冷笑,“这次算你好运,下次我再跟你算账。” 章小公子离开后。 时镜在原地站了会儿。 看着身后佛子低头跟时瑶交谈的模样,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适感。 就好像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搞事的人都走后。 佛子才过问了一句:“施主还好吧?” 时镜随口就答:“还好,死不了。” 佛子微微一笑,只起身来。 洁白的衣袍不染纤尘。 “来时我碰到了重明宗的赵道友,他说跪半炷香施主就可以走了。” 时镜眼里露出一丝狐疑。 “就这么放我走了,他不怕被桐长老砍?” “那倒不会,因为正是桐长老吩咐他的。”佛子道。 这下时镜真被惊住了。 那个动不动就要罚她的糟老头子悔悟了? 时镜在脑子里想着大逆不道的东西,完全不怕要是被知道了会不会又是一顿罚。 佛子看得有几分好笑,“其实桐长老对施主抱有厚望。” “正因太想看到你能走到哪一步,才会被你频频气成那样。” 刚好这时候半炷香过去了。 时镜身上的定身咒松开,她手脚顿时就能动了。 她拍拍灰尘站起来说:“我知道啊。” 走过来的桐长老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 时镜这孩子是无法无天了些,但好在的是有颗赤诚的心,懂得他的苦心。 然而桐长老刚觉得时镜有救了。 转眼就听她道:“但我只想摆烂不想努力。” 桐长老气血一阵上涌。 这孽畜真是没救了! — 道法课是由丹阳峰的一位女长老教授。 “大道分三千,但都殊途同归。”课上她侃侃而谈,“无论是丹道还是符道,或是剑道,其实都可相融。” 坐在最后排的时镜懒懒地扫了一眼。 怪不得这堂课是大杂烩。 各班的弟子都有。 “道法中有一常谈,便是这悟道。进入此境之人,会出现一种坐心禅的忘我姿态。” 长老的声音如流水般,柔和传来,“这是最有益于修士突破的境界。” 弟子们交头接耳来一阵。 女长老柔声打断,“接下来就各自尝试吧。” 随着话音落下。 周围的弟子纷纷盘腿坐下,闭眼开始打坐。 扫眼望去。 一个个像极了乌龟。 时镜坐的地方刚好有阳光照进来。 她懒懒打了个哈欠。 云黛眼尖瞧见,压低声音喊:“时镜,你可别又睡过去啊!” 时镜胡乱应了几声。 云黛不放心想回头看。 但长老这时往下走了,她怕被发现就没敢往后看,只能闭上眼祈祷时镜千万别睡着了。 但俗话就是说。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很快打坐中的云黛就听见。 周围的弟子们在议论。 “看那个时镜竟然又睡着了,她是不想修炼了吗?” “废灵根能有什么前途,可能早就放弃了吧。也不是不能理解,我要是她也没脸修了。” 云黛匆忙睁开眼。 这种课上时镜也敢睡,不怕又被罚吗? 她想悄悄去叫醒身后的人。 然而还没等云黛手碰到时镜。 旁边一个圆脸的女弟子就举手打报告:“闵长老,时镜她睡着了。” 闵长老皱眉走过来。 看到这一幕。 许多人都在暗自窃喜。 就连时瑶心里也暗暗生出了一丝欣喜,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很快闵长老就走到了时镜跟前。 弟子们开始拱火。 “闵长老,你可不能饶了时镜!” “她连道法课都敢睡觉,一看就是没想存心好好修炼。这种消极态度,坚决不能姑息。” 然而闵长老却迟疑地停顿了下。 她明亮的眸子扫过时镜身边源源不断汇集的灵气,脸色渐渐变得不可置信。 “她这是……要筑基了。” 哄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傻眼了。 看着侧躺在垫子上的时镜,众人头顶上齐刷刷飞过一堆问号。 时镜不是睡着了,而是要……筑基了。 怎么筑基都这么轻易吗?睡一觉就能。 灵气如洪流般汇进时镜的身体,这景象甚至被很多长老都注意到了。 其中就包括了桐长老。 他朝道法堂门口的弟子随口一问:“这是哪位弟子要筑基了呀。这么大的阵势,资质不错啊。” 他不免生出了几分惜才之心。 要是这弟子能入他门下就好了,要知道桐长老可还没收亲传弟子呢。 弟子往里面望了一眼。 随后诡异地停顿了下,“那个筑基的弟子是时镜。” 桐长老:“你说谁?” 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时镜? 第四十二章 时镜与狗不能进入 时镜筑基一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得知她只是睡了一觉就筑基了后,弟子们的三观都要碎掉了。 尤其是曾经嘲讽过她的飞仙门中人。 现在看到时镜,基本都是绕道而行。 桐长老也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找来了时镜跟闵长老,询问那日的情况。 时镜如实回答:“我也没干什么。” “就睡了个觉,睡着睡着感觉丹田灵气格外充盈,醒来后就筑基了。” 桐长老:“你在逗我?” 筑基可是修士的基础,哪是这么容易的。 要是按时镜这么说,那人人都能筑基了。 时镜摊手,“你要我说,说了又不信。” “我能有啥办法?” 桐长老被气得想抡杖锤她。 好在闵长老及时出来拉架。 “桐长老,你也别说她。”闵长老顿了顿,神情也有些怪异。 “那日时镜确实是无意筑的基。” 桐长老缓缓睁大了眼。 身为长老,他不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无意中筑基。 那就是说时镜那日,其实不是在睡觉而是悟道? 桐长老思纣再三,最后什么也没跟时镜说。 把她一头雾水地放走了。 时镜挠了挠头。 也不是很在意。 但闵长老有些不解,“桐长老,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告知时镜?” 桐长老一脸的复杂。 即便亲耳听到,他也还是不敢相信。 时镜那个棒槌竟然能悟道。 他叹气道:“你不了解时镜,那孩子跟常人不同。” “我知你想以此劝她上进,可还是不必了,她心不在此。” 闵长老皱了皱眉想。 虽然五行灵根成功筑基实属罕见。 但桐长老这么说兴许也有他的理由。 时镜从两位长老那离开后。 转头就去找了三师兄。 她大喇喇地跑去男弟子学舍,一路上收获了无数惊叹的眼神。 最后来到商旻白的屋子外边。 此时紧锁着门的屋子里。 商旻白没有点灯。 与他同舍的弟子也不在,四周一片漆黑。 桌上放着一沓纸。 而他此时正在描着种诡谲的阵法。 一般阵法都是由灵力构成。 他这却不是,不仅需要临摹阵眼,用的还是精血。 画完一张,商旻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都虚脱了。 恰好在此时。 门叩叩响起。 “三师兄,你在不在里边?” 认出门外的人是自己的小师妹。 商旻白下意识就想把阵纸收起。 然而他手使不上力。 还没挨到纸张,门就嘎吱一声推开了。 时镜像个没事人死地走到他身边,对着他肩猛地就是一拍。 这一下险些没给商旻白拍地上去。 他狠狠踉跄。 时镜看到吓了一跳,忙收回作孽的手。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商旻白,“三师兄,你这是虚啦?” 商旻白沉默了下。 他决定转移话题,“师妹可是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时镜摸摸鼻子,“就是想问,上次的事师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刚开始商旻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不停地眼神示意。 他才明白过来。 是上次时镜提到的挖走重明宗结界石一事。 商旻白的表情忽地变得十分微妙。 “小师妹,你很想要那结界石吗?” “是呀,不然我也不会来参加这交流会了。” 时镜小声嘟哝了一句。 眼睛一转落在被商旻白反着,放在桌上的纸上。 商旻白没注意到。 他还在试图规劝,“其实结界石也不一定就要挖。” “每个大宗门底下都有集市,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也有些结界石可以淘买。” 说到商旻白有些疑惑。 他那叽叽喳喳的小师妹,怎么不吭声了?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 就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给商旻白内心带来了巨大伤害。 时镜把画着粉色猪头的纸摊开给他看,“你看我画的小猪佩奇,好看吧。” 她抬眸一扫。 “三师兄,为什么你的手在颤?” 商旻白:“……” 谢邀,那不是他的手在颤,是他的心在颤。 他辛辛苦苦用精血绘制出的阵法,威力足以炼化仙人。 可时镜在背面画了个小猪佩奇。 他静心准备的阵法就这样毁了。 时镜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拿的似乎不是普通的纸。 背面还画着一个阵法。 只是那阵法血呼啦的,看着诡异得很。 她把纸丢在了桌上,“三师兄,你房间里的东西有点奇怪啊。” “这阵法用什么画的,看着不太吉利的样子,是不是你的舍友画的,叫他下次别画了吧。” 商旻白:“……下次不画了。” 下次他要画符。 一定在门上贴个字条,让小师妹跟狗免进。 — 重明宗的集市名不虚传。 来来往往除了修士外。 还有好些炼制法器的铺子在这开设,甚至时镜还看见了日曜阁分阁。 她拉着商旻白走走逛逛。 路上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蹲下来摸一摸。 有人就不大乐意了,“这位道友,你不买就别乱摸啊。” “万一给我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男子不屑地打量时镜。 看这俩人身上的打扮,就不像兜里有几个灵石的样子。 时镜还没说话。 商旻白就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 男子感到一丝心慌,“你们难道还想强抢不成?” “这可是重明宗管辖的地儿,不是你们能闹事的地方。奉劝你们,没灵石就少出来晃。” 他嫌弃地挥了挥手,说完就要回自己的铺子前坐下。 时镜却忽然扯开嗓子喊。 “走过路过的道友不要错过,万年冰芝只需一百灵石,火属性兽丹买十赠百。” “亏本买卖,不为钱只为仁义,各位快来啊。” 这一声喊。 直接把街上三分之二的人都给吆喝来了。 众人拥挤上来。 “万年冰芝真的只要一千灵石?” “兽丹买十赠百,我要买三十个!” 那男子都被挤懵了,根本拦不住那些人。 最后铺子被一抢而空。 男子只能指着时镜无能狂怒地喊。 “你瞎嚷嚷什么?我的定价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时镜冲他露齿一笑,“道友不是想卖东西吗?” “我帮你把这几个假货都给定了高价,你该感谢我才是呀。” 第四十三章 你把脑子练坏了吧 时镜的话仿佛一盆凉水。 瞬间让激动的人们安静了下来。 男子脸色一变,语气多了几分慌乱,“你别血口喷人。” “我这的东西哪有假货?看这千年冰芝,根茎透明,触感冰凉,明明是上乘货色。” 他刚自证完。 时镜就把那冰芝夺了过去。 “家人们,都知道这千年冰芝外表晶莹,但内里坚硬似铁吧。” 她勾唇一笑,“那么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完啪嚓一声。 她直接把那千年冰芝的根茎给掰碎了。 男子原地石化。 场上在安静一瞬后,众人比方才还要激愤地涌上去。 “你竟然卖假货!” “把我的灵石还来,你这个奸商。” 一群人冲上去。 商旻白及时把时镜拉后撤了一步,才让她不至于被推搡上去。 刚想说话,谁知她反手抓住他,露出做贼似的表情。 “三师兄,快走!” 商旻白:“?” 没等他搞清楚状况。 时镜就拉着他狂奔起来,没一会儿就离那个摊子远远的。 停下来后。 时镜悄咪咪地伸出手来,“师兄,你看看我手里的什么?” 商旻白一眼瞧去。 随即猛盖住了时镜的手问:“你这是从哪来的?” 时镜不以为然地回:“就刚才从那个摊子上,顺手拿的呀。” “真别说,那小贩虽然卖假货,但是他那还是有好东西的。” 商旻白看着被她拿在手里,透紫色的石头。 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有时候觉得小师妹是真傻。 可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她眼睛是真的尖,一拿就把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给拿到了手。 从商旻白的口中得知,自己手上的这颗就是结界石时。 时镜脸上满是惊讶,“这就是结界石?” 她翻来覆去地看那石头,不久后露出了点嫌弃的表情,“这看着也不像啊。我还以为,结界石会是那种很高大上的样子呢。” 商旻白忍住了没细问。 时镜跟他们的脑回路总是不一样,指不定她想的是什么怪东西。 “那是不是把这个拿回去,我们宗以后就有自己的结界了?”时镜问他。 商旻白摇头,“还不行,这充其量只能当做碎片,得多找几块合成。” 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多么可怕的一番话。 但很快商旻白就知道了。 只见时镜一把抄起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那三师兄,我们接着逛吧。” 商旻白无法拒绝这副表情的时镜。 于是他亲身体会了什么叫做。 不要跟女人一起逛街。 — “师妹,看你这几日心情不好。”萧珂敲门走进时瑶屋子,“重明宗有个集市,不如我们去逛逛吧?” 时瑶扯唇一笑,“不必了,我不太想去。” 见她欲言又止。 萧珂顿时想到了什么,蹙眉说:“你别因为时镜,影响到自己。” “可是时镜都已经筑基了,我却还卡在筑基初期。”时瑶垂着眸子,很自责的样子。 萧珂心里微微一痛。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下,心疼极了。 他轻轻握住时瑶的手,“你是极品冰灵根,天赋不知比时镜好了多少,就连师父也说你必成大器。” “时镜不过是运气好,哪能跟你比。” 时瑶闻言重新露出了笑意,羞涩地低头,“既然萧师兄说,那我也没拒绝的理由。” 两人双双来到集市。 走到一个出售器材的阁楼,时瑶无意中扫到角落里有个发着微微亮光的石头。 她心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异样感。 每每时瑶碰到什么天材地宝的时候,都会产生这种感觉,于是她毫不犹豫走了过去。 刚想拿起那块椭圆形的石头。 谁知一只手比她更快。 “掌柜,这个我们要了。”时镜冲掌柜道。 “好嘞,我这就给两位拿好。” 掌柜刚要拿走时镜给的灵石。 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明明是我与师妹先来,掌柜为何不论先来后到,就要卖给别人?” 萧珂带着几个飞仙门弟子走进来。 认出他们身上的服饰,掌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萧珂也用不着他解释。 他冷眼扫向时镜,“时镜,理你总得讲吧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明明是你姐姐先看中的这石头,你现在抢走是何意?” 时镜将那青石举起来给他看,“你说这个?” 萧珂以为她要还回来,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结果时镜却说:“我灵石都给了,你跟我说这个。” “吃进去地东西难不成还能吐出来?” 萧珂瞬间冷脸,“时镜,你别太过分了!” “萧师兄,要不还是算了吧。”时瑶拉了拉他,“看时镜确实很喜欢这石头的样子,瞧着也不是这么贵重物,给了就给了。” 萧珂还没说话。 他身后的那些弟子先不乐意了,时瑶每次看中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灵宝。 她这次看中的定然也不凡,怎能轻易拱手让给时镜? 一名男弟子瞪着时镜说:“萧师兄,不能让给她!” 其余弟子也跟着附和。 “凭什么给她,时镜本来就够嚣张的了,要是这个让了,以后她岂不无法无天了?” 看着时瑶难掩失落的神色,萧珂眼眸微暗。 时镜挑眉,“听你这意思,是不贵重的给了就给了。” “要是换了个贵重点的,是不是就直接上手抢了?” 时瑶笑脸一僵。 萧珂手中的青色长剑出了鞘峰。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时镜,“时镜,跟你姐姐道歉。” 他的剑还没出鞘,剑气就已经尽显凌厉。 可见修为有多高。 然而时镜半点没带怕的, “萧师兄,你怕不是练剑练太多,把脑子也给练了吧?” “有错才道歉,我又没错为何道歉。” “冥顽不灵。”萧珂嘴里吐出四个字。 若有似无的剑气兀的锐利起来。 商旻白眸光一冷,见状想要出手。 时镜却按住了他,声音从所未有的平静。 “三师兄还是交给我自己来解决吧。” 商旻白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身形上,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萧珂猛然挥出一道锐利的剑光。 第四十四章 口嫌体正直 众人都不觉得时镜能挡下来。 毕竟萧珂是筑基后期。 而时镜不过才堪堪筑基而已,修为相差那么大,她如何能挡下? 结果时镜还愣就是毫发无伤。 只见她周身笼罩着一片灵力罩,刚好把那一片笼罩在内。 萧珂的剑气刮在上面也只是隔靴搔痒。 “萧师兄,怎么不接着砍了?”时镜扶着一个椅子坐下。 那唠家常的样子。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萧珂开始还不明所以。 直到时瑶惊呼出声:“时镜手上那是结界石?” 弟子们懵了。 结界石这种东西通常只有宗门驻地才会有。 时镜怎么会有一块,还拿在手里跟抛石子似的玩。 难不成她刚挖了别的门派的? “时镜,你私挖结界石,若此事被重明宗得知,他们必饶不了你。”萧珂立刻就说。 谁知时镜却笑了,“谁说我是挖来的?” 萧珂愣住了。 显然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时镜除了会偷拿别人的,不可能得到这些。 “看来萧师兄不仅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好。” 萧珂等人刚要发作。 就听见掌柜小声说了句:“那个结界石,是这位姑娘方才淘来的。” 萧珂定睛一看。 才发现时镜手上的,就是刚才那颗他们错过的石头。 这下飞仙门地人心里更是滴血。 要这是他们买的该有多好。 然而掌柜就像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似的,又补了句:“其实这姑娘早在几位之前就来了。” “只是要出去确认,才耽搁了一会儿。” 阁楼上传来嘘声。 飞仙门弟子满脸涨红。 偏偏时镜这会儿还欠揍地问:“萧师兄,现在还要讲先来后到吗?” 萧珂黑脸站了会儿。 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闹事的人走后。 时镜跟掌柜的说了声抱歉,“耽误您开门做生意了,我也没想到会流年不吉碰上这些人。” 掌柜叹了口气,“这不怪姑娘。” “其实我们也烦飞仙门的人,四大仙门里,就他们最多事。” 还真被掌柜说中了。 四大仙门里,火阳宗的人性情火爆但好歹讲理,其他两宗就更不用说了。 一个佛系一个直接隐世不出。 可不就只有飞仙门最能跳。 不过好在的是这交流会也快到了尾声。 时镜将在集市上低价淘来的界灵石收集好,准备找人帮忙融合成一块。 融好了正好能拿回去。 四下打听,终于让她打听到了个合适人选。 那便是蓬莱仙门的芳玉师姐。 “你要我帮你练结界石?”芳玉初闻时镜来意时很是诧异。 这结界石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做贼似地低下头来。 “你该不会是把重明宗的结界石给挖了吧?” 时镜:“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解释了一番。 得知这是时镜去集市里淘来的,芳玉还显得有些失望。 “我听楚师兄说,你是剑器双修,器修一道上比剑更精通,所以我才来找你。” 时镜把头凑过来,“所以你能练吗?” 看她眨巴着眼睛的样子。 芳玉噗嗤笑了出来。 随后她正了正色,“当然能,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跟我们楚师兄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芳玉手指明晃晃指着门外。 时镜抬头一看,才发现楚寒衣一早就站在了外面。 就是一直没进来。 被两人发现后。 楚寒衣才轻咳一声走了进来,“我不是故意在门外偷听的,只是路过。” 芳玉笑了一声,“是是是,只是路过,然后不小心还拿了最适合作为辅材料帮助融合的冼铁叶。” 楚寒衣把手背到身后,声音格外生硬,“都是巧合。” 芳玉捂嘴笑了起来。 时镜也没拆穿他的口嫌体正直。 随后楚寒衣还是把冼铁叶拿出来给了芳玉。 “这冼铁叶可是个好东西啊,重明宗的长老还没大方到连这都肯给,楚师兄估计自掏腰包的。” 芳玉把冼铁叶跟时镜拿来的东西放到一起。 随后走过来拍拍她肩,“我看楚师兄好像有话对你说,你俩出去说吧。” 时镜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可是我跟楚师兄不熟啊,我俩能说什么?” 可芳玉根本不听。 直接就把她跟楚寒衣一块轰了出去,声称:“我炼器期间,你俩都给我在外边。” “谁敢进来打扰我就死定了。” 门外两人对望。 齐齐沉默。 楚寒衣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芳玉师姐的脾气,有时候……还挺难搞的。” 时镜:“这点我赞成。” 然后在外议论芳玉的两人。 又被里面的女修赶到了更外面去。 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楚寒衣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眼前的时镜,目光格外专注。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商旻白顿住了脚步。 刚好他旁边走过两个弟子。 他们的议论传入耳中。 “蓬莱仙门好像已经有两对结成道侣了。” “现在才筑基阶段,这么快就有了?不愧是蓬莱啊,超脱世事,就连道侣也快人一步。” 蓬莱仙门已经有两对道侣了。 再看看不远处的男女。 商旻白的拳头硬了。 蓬莱仙门的人内部消化还不够,还想来嚯嚯他师妹? 此时的时镜还不知道自己的三师兄就在身后盯着。 她只是莫名觉得身后有点凉凉的。 “楚道友,你不觉得好像忽然有点冷吗?” 楚寒衣看着她不停搓着手臂。 在另一边蓬莱仙门激动的目光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也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 蓬莱仙门的弟子几人当场踉跄。 “楚师兄想了半天就想到这?” “他不会脱件外衣吗?真是,急死我了,还不如我来呢。” “其实时姑娘,今日找你来是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楚寒衣忽然开口。 时镜眼里划过一丝狐疑,“你有什么要跟我说?” 楚寒衣张了张嘴。 这个动作让蓬莱的弟子们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他们心里暗暗感叹着。 他们那不开窍的大师兄,终于想通要表白了。 冲啊大师兄,很快你也是会有道侣的人了! 第四十五章 骗身又骗心 在万众期待的注视下。 楚寒衣条理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我想问问你三师兄,修的是什么剑道。” 不远处的蓬莱弟子噼里啪啦摔倒一片。 心里恨不得冲上去嘴替他。 好好的机会,说什么剑道。 活该做一辈子孤寡剑修。 只有商旻白松了口气,杀意渐消。 楚寒衣却执着地看着眼前的时镜,他想了几天,还是忍不住来找她了。 所以一定要知道。 “我三师兄修的啥剑我怎么知道?”时镜眨眨眼,“我倒是能说说我的,你要听吗?” 楚寒衣想起自己先前不小心偷听到的,少女信誓旦旦说自己修的是躺平剑。 他嘴角微微一抽,“不必了,我不想知道这个。” 看着时镜顾左右而言他。 楚寒衣忽然意识到什么,往她手上一瞧。 果然时镜捏着手指正在疯狂比划手势。 楚寒衣把一袋灵石放过去,“现在时姑娘,可以告诉了我了吧?” 时镜疑惑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知道啊。” 看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蓬莱弟子直接傻眼,“所以她刚刚……是在诓骗我们楚师兄?” “肯定是了,我就说外面的女修都不怀好心,你们还不信。”一个女修愤愤地说:“现在好了,师兄要被骗财骗身了!” 楚寒衣也被时镜弄得蒙了一瞬。 “你为何会不知,那不是你师兄吗?” 时镜理直气壮地回:“师兄妹也不是事事都悉知的吧,而且我师兄这人挺不好接近的。” 她边说边悄悄观察着楚寒衣的表情。 楚寒衣是原文女主的护花使者,可别带坏了她善良的三师兄。 别人听到时镜这话都知道是托词。 甚至还有蓬莱弟子忍不住了,从遮挡的柱子后探出头来喊:“楚师兄,你别信她的花言巧语啊。”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隔着段距离,楚寒衣听得模模糊糊,只依稀分辨出几个字。 “什么葫芦嘴?” 众弟子:……他们大师兄没救了。 时镜把擦的噌亮的灵石放到芥子袋里,扫了眼正在叫嚣的蓬莱弟子。 随后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在骗人?” 时镜就是在等着楚寒衣揭穿自己。 最好他愤怒不甘怒吼。 这样她就能趁机告诉他,他原本的轨迹是被一个女人骗身骗心。 结果楚寒衣这个憨憨一脸认真地说:“时姑娘没骗我,我相信你。” 时镜:“?” 怎么修真界的选人标准,其实是要傻白甜吗? 他回去后仔细想了很久,确认了那天在时镜三师兄身上感受到的确实是杀气。 能修出那种杀剑的人,性格必然孤高冷傲。 跟宗门内不合也是常有之事。 他正笃定地想着。 忽然一道瘦削的身影掠过眼前,径直走到时镜面前,递出几颗饱满多汁的灵果。 “小师妹,我路上摘的灵果,你吃吧。” 时镜毫不客气地拿过去啃了一口。 咔嚓咔嚓。 商旻白眼睛望着她,“这是灵药峰峰主给的月灵果,能助人凝神静气,感觉如何?” 时镜囫囵整个吞下肚,“挺好的,谢谢三师兄。” 这般师门友爱的场景,把楚寒衣给整不会了。 说好的孤傲冷傲呢? 这个商旻白跟他那天见的,是两个人吧。 — 用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芳玉才把时镜要的结界石给融合完成,出炉的时候浩荡的灵气险些没把他们借来炼器的偏殿掀翻了。 “芳玉师姐,你这么快就把结界石给练好了。”楚寒衣眸中也难掩惊讶。 只因为这结界石非同一般。 因为能给整个宗门设下结界,带来庇护,所以其蕴含的灵力是无穷的。 时镜那日也是借此才挡下的萧珂一剑。 “你师姐我出手,哪有不成功的。”芳玉抬抬下巴说:“论道法跟剑法呀,我是不如你。” “可若是论及这炼器,你还差了远呢。” 芳玉将结界石交到时镜手里。 接过去时,她俏皮地冲后者眨眨眼,“时师妹,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准备怎么答谢我呀。” 根本不等时镜回答。 她就自顾自地说:“听说你们逍遥宗是处难得的洞天福地,有机会不如带我去看看吧。” 时镜脑海里闪过自家宗门那贫瘠的荒地,还有几处时常破洞漏风需要修缮的屋子。 这是谁传出的谣言? 但时镜身无长物,只能回答:“下次一定。” 半个月为期的宗门交流结束。 各派弟子便各回各家了。 飞仙门似乎怕来时发生的事重蹈覆辙,因此一众弟子乘着飞舟溜得贼快。 云黛也一早就让人备好了飞舟等着。 见时镜收拾东西姗姗来迟,她还走到面前咳了几声,“你要是没飞舟,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载你一程。” 谁知时镜摆摆手称,“不用啦,我有我的专属坐骑了。” 云黛刚想疑惑。 就见她转头跳上了商旻白的背,拍着他肩大声叫:“冲呀三师兄!” 她那跟骑大马般的姿势。 不仅让商旻白无所适从,也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这一刻的云黛,虽然不是现代人。 但她却无师自通了何为社死。 她头也不回地走上飞舟。 身旁的弟子好奇地问:“云师姐,就你一个吗?” “对就我一个,快点飞,要多快有多快!”云黛焦急地催促,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她才不要留下跟时镜一起丢人现眼,她堂堂掌门之女,丢不起那人。 其余门派的弟子都乘飞舟走了。 时镜两人也启程慢悠悠地御剑飞回宗门。 路上商旻白不停地往下扒拉时镜的手,“小师妹,你可以不用抱这么紧的。” 可一说时镜反倒抱更紧了,“不行,我恐高。”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耗费了三日才抵达逍遥宗。 落地看到周围光秃秃的草皮,连树都没几棵的宗门。 时镜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是这味了,这么多天她时汉三终于回来了。 时镜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下意识迈步朝伙房走去。 然而才走出两步。 就被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猛地扑到脚下,抱住大腿,“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 “四师兄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第四十六章 宗门大比 僻静的荒地。 还有眼前蓬头垢面的男子,二话不说上来抱着就是一顿嚎。 要素过多。 要不是知道这是自己四师兄,时镜上去就是一脚了。 现在她按耐着蠢蠢欲动的脚,“四师兄你怎么了?” 杜鸣闻言抹把辛酸泪,“自从你跟三师兄走后,宗门失去了生计,一天不如一天。” “你都不知道,宗门已经许久揭不开锅了。” 时镜:“四师兄你说就说,别扒我的钱袋子呀。” 被时镜发现小动作的杜鸣缩回手,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想看看,这一趟小师妹又薅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吗?” 两人正说着。 时镜忽然感觉先前就在空气中闻到的那股若有似无的臭味变浓了。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大师兄秦北捧着个碗走出来。 看到时镜跟商旻白,他眼睛微不可闻地亮了下。 这时,杜鸣忽然露出像见了鬼似的表情,悄悄凑到时镜身旁说:“小师妹,别说师兄不提醒你啊。” “要想活命就趁现在,快跑。” 时镜还没动,他先溜了。 但溜到一半就被秦北用剑叉了回来。 秦北指着桌上那碗黑乎乎的豆腐说:“这份是你的,吃吧。” 杜鸣哭丧着脸,“大师兄,我能不吃吗?” 代替后者回答的,是直挺挺被插在木桌上的剑。 看着那把沉重的剑,杜鸣闭上眼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不就是碗豆腐吗?吃就吃。 刚趴下去闻到那股冲人的味道。 杜鸣就脸色一变,从椅子上起来,“我忽然急着去上茅房。” 时镜凑过去想看那碗里究竟是什么,才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但秦北直接收了起来,“小师妹你刚回来,路上辛苦,还是别碰为好。” “等晚上给你四师兄吃。” 这段插曲没太影响时镜。 她掏出熔炼好的结界石,因为宗门里几个师兄都不清楚这东西要如何安置。 所以只能她自行摸索。 好在时镜在山上这摸索那摸索后,终于给她按书上说的找到了法门。 把结界石卡在一处干枯的泉眼。 泉眼瞬间流出潺潺的清水。 整个逍遥山也被一层淡淡的结界光晕覆盖,焕然一新。 她把结界石安放好回去时。 正好杜鸣虚脱地刚从茅房里出来。 只见他冷汗直冒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无比,“大师兄是不是什么时候瞒着我们去做了毒修?” “这豆腐怎么跟被下毒了一样。” 刚说完身边就掠来道火红色的倩影。 女子曼妙的手指在杜鸣下巴上轻点,呵气如兰,“才几日不见小师弟,怎么就这么虚了。” “年纪轻轻就不行了,以后还有可能吗?” 杜鸣被这声音撩得满脸通红,“二师姐,你又戏弄我。” 洛婉清放开她,身子一转来到时镜面前,笑吟吟地对着她。 “我走了这么多日,小师妹有没有想我呀。” “当然想了,二师姐,返程的时候我听别宗的弟子说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时镜好奇地问:“这宗门大比是干什么的?” 交流会就是为宗门大比做的准备,只是时镜不知道。 她本来也不甚在意,只是路上回来听到好多弟子都在说,就稍微起了点心思。 洛婉清难得见时镜对什么感兴趣,一时间啧啧称奇,“小师妹你想参加宗门大比?” 时镜羞涩一笑,“我想在山脚下摆摊。” 洛婉清一时没跟上时镜的脑回路,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脑门说:“宗门大比是多少弟子盼着想要的,你却还在想摆摊。” “你知道宗门大比是什么吗?” 时镜还真不清楚。 原文中并未怎么写这场比试,毕竟是个无脑万人迷文。 女主时瑶只需要苏爽到底就行,在这场比试中,她最大的机缘就只有名剑排行第五的觞阙剑。 时镜猛地顿住。 洛婉清见状勾唇一笑,“想到了吧。想的不错,每次宗门大比都会开放万古剑冢。” “所有弟子都可前往自行取剑,全凭机缘,拿到什么就是什么。许多本来籍籍无名的弟子,就靠着从剑冢中博的名剑一鸣惊人了。” 商旻白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在提到上古剑冢的时候,他眼底几乎遮不住的阴戾四起。 而就在下一刻,一双手忽然握住了他指节微微泛白的指节。 “三师兄,你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本命灵剑了?” 对上时镜灿若艳阳的双眸,商旻白方才的那些阴暗情绪顿时像虫子钻回了地下。 手上的温暖是他上辈子不曾感受过的触感。 商旻白瑟缩了下。 正当他不知该松开还是该做点别的时候,时镜猛地握紧了他,“那我们明早就出发吧,一定给三师兄选把绝世名剑。” 许久商旻白才听见自己轻轻应声。 — 为着第二天要去参加宗门大比一事。 时镜收拾了好些东西,几乎把整个芥子袋都塞满了。 她看着眼前的芥子袋正发愁,要不要把她捡来的些玩意儿也装上的时候。 门被洛婉清轻轻叩响。 “小师妹,你睡了吗?没睡的话去找师父一趟,他叫你过去。” 时镜应了一声,把剩下的东西囫囵一塞就出了屋子。 见到顾九寒后。 他眼都不抬就塞了个瓷瓶过来,“听说你筑基了,里面有颗固灵丹,能助修士稳固刚提升的修为,正好能拿来用。” 时镜握着那小瓶子有点不可思议。 东西都给完了,时镜却还杵着不动。 顾九寒懒懒地掀开了眼眸,“怎么你还有话想说?” 于是时镜就直白地问了:“师父你那么穷,哪来的灵石买这固灵丹?” “既然是能巩固修为的东西,那必然不便宜吧。” 看着她满是怀疑的目光。 顾九寒心头一梗。 什么时候他寒酸到连这种东西都拿出手了,放在以前,这种破烂玩意儿他分明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顾九寒作势就要拿回去,“你不要算了,正好给我拿去换瓶酒。” 时镜又笑嘻嘻地收回了手,“我拿到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师父怎么还能收回去呢?” 顾九寒闻言脸一黑。 他是上辈子欠的,才会收这些个不要脸的徒弟来气自己! 第四十七章 万古剑冢 第二日时镜几人出发前往飞仙门,参加宗门大比。 由于买不起飞舟。 所以就只能御剑自己飞过去,大写的一个惨字。 尤其是跟天上飘过的别家飞舟对比起来,更显得他们穷酸。 杜鸣羡慕得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买艘飞舟啊?” 他指着从头顶上飞过的张着双翼的龟形飞舟,“看看别人都是坐飞舟的,就我们是自己御剑。” 时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四师兄,大白天的就不要做梦了。” “咱们宗门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买艘飞舟那得要多少灵石。 简直掏空了他们逍遥宗都买不起。 “不就是区区飞舟,等以后有钱了,买它个十艘八艘的!”洛婉清豪气干云地挥手道。 乍一看还挺有气势的。 如果不看她只能踏着脚下的破剑飞的话。 这一幕被飞舟上的弟子听见。 弟子顿时嗤笑了声:“一群穷鬼,连飞舟都买不起还去参加什么宗门大比。” “趁早回家洗洗睡吧。” 这名嘲笑他们的弟子,正站在那艘左右两翼,看上去很威风赫赫的飞舟上的,是个小门派的弟子。 他嘲笑完时镜几人。 那偌大的飞舟就猛然拉快速度,把飞在后面的一干人甩得远远。 杜鸣嫉妒得眼都要红了,“为什么一个小门派,都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飞行法器?” “这不合理。” 时镜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飞舟。 洛婉清一看就知道她没在想好事,“小师妹,看你这样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时镜御剑飞到大师兄秦北身边,眼睛忽闪忽闪地,“大师兄,我们去干个大事吧。” 秦北看着时镜发亮的眼眸,缓缓点了下头。 随后他们俩就飞远了。 杜鸣三人滞留在原地。 等了不到片刻,就听见远处传来轰的爆炸声。 还有个弟子气急败坏的骂声。 “是谁把我们宗门的飞舟戳了个窟窿出来?” 秦北跟时镜干完坏事后迅速逃之夭夭。 对方想找人算账都找不了。 过了会儿,杜鸣他们咻地从后面飞上来。 “小师妹你可以啊。”杜鸣大力称赞时镜,“你现在做这种事,是越发熟练了,都不用师兄教你了。” 时镜谦虚地摸摸鼻子,“都是大师兄的刀法好,三两下就破了飞舟上的禁制。” “不然也做不到那么快把上面捅出个窟窿来。” 秦北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即使被时镜夸了,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快走吧,免得追上来。” 于是当那伙弟子焦头烂额地补好飞舟上的窟窿找来时。 这里早已经没人来。 领头的弟子气得要死,“别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不然定饶不了他!” 此时杀千刀的时镜已经下剑落了地。 每次宗门大比举办的地址都不尽相同。 因为是由上一届获得头筹的门派来举办,而这次的大比,是在飞仙门举办。 说实话时镜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抵触得一度都不想去了。 还是洛婉清安慰她,“师妹啊,咱们得换个思路。你想啊,要是咱们去剑冢拿到了好剑,岂不就是变相的让飞仙门吃亏了?” 多亏了洛婉清的劝导。 时镜现在即使看到板着张脸的飞仙门长老,都能面不改色了。 此时他们刚到飞仙门。 来接引的长老面相严肃,举手投足都是板正的,一看就是很不好说话的那类型。 “多谢诸位赏脸来我飞仙门参加宗门大比。各位稍作休整,我一会儿就带领各位去剑冢取剑。”长老目光扫过眼前弟子的脸。 在扫到时镜的时候,他面色一变。 就跟喉咙里卡了只苍蝇似的。 “长老,不是要我们休整吗?”时镜笑吟吟地对着他,“怎么还不把我带过去呀。” 时镜就像碰到了熟悉的长辈,笑得满脸灿烂。 事实上眼前这长老也的确是老熟人了。 苏长老沉下脸按耐住心里滔滔不绝的杀意。 问心镜被时镜打坏一事,宗门里现在还没人知道。 那镜子也被他施了个障眼法。 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本来还愁没法找到时镜来问罪。现在好了,她来参加大比主动送上门,省却了他许多麻烦。 苏长老想着露出一丝冷笑,“掌门给各位安排了临时住所,随我来便是。” 苏长老带领众仙门弟子来到临时住所。 各家弟子放好东西后,聚到一块。 此时又来了两名长老,由这三位长老一起带他们去剑冢。 御剑去往的路上。 杜鸣跟时镜八卦,“小师妹,你可知道飞仙门为何被称作天下第一宗?” 时镜疑惑,“为何?” “就是因为这万古剑冢啊。”杜鸣压低声音,整个人显得很激动,“这剑冢据说是万年前众仙陨落时遗留,里面藏了数不清的上古名剑,还有各种法器。” “也是靠着这剑冢,飞仙门才有今日的。” “那他们为何要开放剑冢?”时镜问。 她印象中,飞仙门可不是那么慷慨大方的。 杜鸣晃了晃脑,“这就是四大宗之间的约定了。不让一家独大,世间最重要的不过平衡嘛。” 时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 周围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随后眼前的迷雾拨云见日般散开,露出了里头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一把巨大的石剑立在天地间。 四周淡淡的雾缭绕。 匍一靠近,一股无形的威压就颤栗地扫过众人心间,刹那间几乎所有人耳边都听见了刀剑交错的铮鸣声。 时镜定定地望着眼前这巨大的石剑,不自觉喃喃:“这就是……万古剑冢。” 长老施了个隔绝咒。 很快那无形的威压,就从弟子们的身上散开。 几名飞仙门弟子守在剑冢入口。 见到长老其中一人拱了拱手,“苏长老,里面的人还没出来。” 苏长老颔首,“那便再等等吧。这剑冢中所有剑都是有灵性的,一次进太多人,恐会引起剑冢动荡。” 他话音刚落。 一道绚丽剑气冲天而起。 第四十八章 自己找罪受 众人被这剑气惊呆了。 就连苏长老也愣了下,“看这剑气,应该是名剑排行榜上的第八的觞阙。” “这届的弟子谁能得到觞阙的认主?” 其他弟子也是满脸艳羡。 只有时镜一头雾水地问身旁紧挨着她的杜鸣,“四师兄,这名剑排行榜是很牛地东西吗?” “榜上共有百把剑,前十的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绝世名剑。” 回答她的是身后站着的商旻白。 他望着那剑气惊鸿一现,随即就消失不见的天边,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时镜给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三师兄别怕,等会儿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们肯定能拿到最好的那把。” 杜鸣坏气氛地插了句:“小师妹你去干啥,你不是都已经有剑了?” “见一个爱一个,可不是好剑修啊。” 时镜:“别乱说,我对我老婆忠贞不二。我进去帮三师兄把把关怎么了?” 看着两人日常的打打闹闹。 商旻白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洛婉清走过去制止他俩,“行了你俩别说了,有人出来了。” 时镜抬头一看。 正好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个女子出来。 那女子身着粉裳,柔婉秀美,手上还握着把银白色泛着流光的剑。 此人正是时瑶。 “苏长老。”时瑶向长老行礼。 苏长老笑得眼睛都要眯成条缝了,“是时瑶啊,这把剑很适合你。” “果然寒霄真人不给你先择灵剑,而让你自行来剑冢取是对的。凭你的资质,这觞阙剑定会让你修为大有进益。” 此时四周已经炸开了锅。 弟子们一脸艳羡地看着时瑶那把流光璀璨的剑。 “这就是觞阙,不愧是被誉为最美的剑。” “刚才那剑气,是时瑶灵剑认主的时候爆出来的啊。有了这剑,看来这次时瑶大比的名次不会低了。” 被周围艳羡的目光注视着的时瑶,嘴角勾起笑意,“时瑶也只是侥幸所得。” “刚进去剑冢,我就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感召我。一睁眼,这剑便到我手里了。” 听见她取剑的过程竟然这么轻松,周围又是一阵羡慕。 时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时镜。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她浑身都是轻松的。 先前被时镜压制的那股窒闷感,也仿佛不复存在了般。 “做得很好,先回去寒霄真人那吧。”苏长老笑眯眯地说。 时瑶刚想要点头。 身后的石门却滚出一阵阵火浪。 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 接着随着一声清脆的戾鸣,一只火凤从石门中飞出。 离石门最近的时瑶首当其冲。 纵使身旁的长老急急施法庇护,但她还是被烧了一脸灰。 光鲜亮丽的面貌不再,整个人狼狈至极。 而这个时候,云黛才从石门里跨出来。 她身上跳跃着火属性的灵力,显然方才那道迸发的火浪,跟她脱不了关系。 “云黛,你这是什么意思。”时瑶身边的一个男弟子冲她吼:“你想害我们师妹吗?” 云黛冷笑,“拿了把破剑好多了不起似的,谁没有啊。” 那男弟子愣了下,这才看到她手上竟然也有一把软剑。 那剑身是耀目的红色。 即使隔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剑身上滚烫的热度。 而云黛把这软剑一缠。 这剑竟然就变成了鞭子,被她缠在腰间。 “这是排行榜上第九的红莲剑吧。”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 苏长老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但云黛是火阳宗的人,他不能当面呵斥,于是只能骂跟她一起进去的飞仙门弟子,“秋阳,你没有取到剑吗?” 被叫到的弟子羞愧地低下头。 云长老脸更黑了。 “我法宝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云黛嘲讽地睨了眼时瑶,“还是赶紧把你们娇贵的小师妹抬回去休养吧,别等会儿咳血了,又说我没提醒你们。” 这话无疑是讽刺时瑶那动不动就倒的体质。 云黛昂首阔步地走出剑冢,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时镜。 “你怎么也来了?”她脚步一顿。 “这一届的宗门大比,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云道友,刚才真是威风啊。”时镜倒是不介意她说自己,由衷地称赞道。 “那当然了,我云黛怎么说也是火阳宗最有资质的弟子之一。”云黛仰着下巴,很高傲的样子。 时镜向她竖了个大拇指,随后拉了拉商旻白。 “三师兄,我们该进去了。” 看着她往前走的身影。 云黛愣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记得时镜不是已经有本命灵剑了吗?那还进去做什么。 — 剑冢里设有重重迷雾禁制。 进去后为了不走失,时镜只得扒拉着两个师兄的袖子。 但她也只能走到外面。 再往里就进不去了。 “这剑冢什么意思,还不让我进去了?”时镜触碰到那层阻隔自己的结界,一脸难以置信。 偏偏只有她会被阻隔。 还没有本命灵器的杜鸣跟商旻白都不会。 至于洛婉清跟秦北,一个送他们进来就回去了,一个根本就没来。 时镜本来还有些想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不凑热闹。 但现在她知道了。 只怕大师兄他们早就知道有了本命灵器的会这样,才不来的,只有她傻傻地跟过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杜鸣早就跨到结界里边去了。 还欠揍地朝时镜挥手道:“小师妹,你就在外面等我跟你三师兄出来吧。” 时镜:“……四师兄,等你出来我就告诉二师姐你藏了多少灵石不给她知道。” 上一秒还得意满满的杜鸣,下一秒就飞奔过来。 “小师妹,不要啊,那是我所有身家啊!” 时镜试了几次发现打不破那结界。 于是只能乖乖待在外面等商旻白他们出来。 商旻白走的时候在原地站了很久,随后塞给她一枚剑穗,“小师妹你在这等着,别乱跑。” “拿好这个别丢了。” 时镜看着手上的剑穗。 还没问什么,商旻白两人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浓雾里。 她咂咂嘴,只能收好了剑穗。 第四十九章 这年头剑也叛逆 时镜在外等得很是无聊。 她绞玩着手上的剑穗,发现流苏上方的凹槽里刻着个商字。 “三师兄这剑穗看上去很陈旧了呀。”时镜摸着流苏嘟哝道。 其他弟子都去取剑了。 只有她进不去。 时镜嫌无聊,就找了块石头坐下,几乎是刚沾上,就发觉识海中一阵震颤。 剑自己跑出来了。 并且还在她手上微微抖动,那急切的样子,要是有生命的话,此刻肯定已经长脚跑了。 剑冢一阵地动山摇。 时瑶看着四周簌簌落下的石块,“飞仙门的剑冢这么不稳固,这就要塌了?” 剑冢塌了就塌了无所谓。 问题是她俩师兄还在里面啊,他们怎么办? 很快剑冢就停止了晃动。 时镜刚松一口气,忽然手中的黑炭剑脱手而出,直直朝一个方向飞去。 并且直接破除了那无形结界。 看到自己的剑离家出走。 时镜自然是二话不说追上去。 剑一路飞进里面。 最后落入到一处剑坛上,直挺挺地插在上面,都捅出了个窟窿来。 时镜尝试拔剑。 试了好几次,愣是巍然不动,她手都磨破了。 “这剑也有叛逆期?”时镜试着哄它,“别闹了,乖乖跟我走啊。” 但剑愣是理都不理她。 就在时镜束手无策时,面前的雾散开,周围露出了十几二十把剑。 而所有剑都在此刻产生了嗡鸣。 时镜看了看这些剑,又看了看自己的。 她这剑在这俨然是副老大爷的样子。 难不成原主这剑本来就是剑冢里面的? 此时剑冢外面,已经有不少弟子取了剑往外走了。 看着这些人脸上洋溢的笑容。 云黛皱了皱眉,“时镜怎么还不出来,她又不用取剑,进去这么久。” 眼看着不久前进去的弟子,都在陆续地出来。 云黛忍不住想,是不是时镜在里面发生什么了。 恰好这时候有个苏长老说:“取到剑的弟子尽快离开剑冢,剑冢内很多灵剑都是暂时性的沉睡。” “若是逗留太久,修士的灵气引动灵剑苏醒,剑冢内的剑气就会发生暴乱,后果不堪设想。” 云黛蹙眉望着剑冢的入口,这时她忽然看到那把屹立的石剑微微颤动起来。 她微微睁大眸。 周围也传来惊呼。 “这是怎么了?” “里面还有人没出来,不会是惊动里面的灵剑了吧。” 苏长老们大声呵斥弟子,“快离开!” 无数碎石落下,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苏长老们联手施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稳住摇晃个不停的剑冢。 苏苏长老甩了下袖子,冷眼看着剑冢入口,“到底里面的弟子做了什么,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这种情形以前从未有过,回去后定要禀明掌门跟寒霄真人,将那闹事的弟子逮出来。” 苏长老刚怒气冲冲地说完。 忽然身边的弟子倒吸了一口气,“你们看那血光是什么?” 众人抬眼。 看到剑冢中冲天而起的血光,妖异又不详。 苏苏长老沉吟了会儿,脸色忽然一变,嘴里喃喃,“这剑光,莫非是上邪剑出世?” — “小师妹,刚才的震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杜鸣浑身狼狈地冲出来,整个人灰头土脸地坐地上,“我跟你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时镜摸着鼻子,“四师兄,你找到本命灵器啦?” “找到了啊,废了我好大功夫呢。”杜鸣逃出一盏莲花灯,“就是这个灯,为了它,我刚才差点被掉下来的石头砸死啊!” 看见时镜躲闪的视线,他眼底掠过一丝狐疑,“小师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心虚呢?” “别瞎说,我没有,肯定是四师兄你看错了。”时镜直接就是个否认三连。 刚才她的剑莫名其妙飞进来,插在那剑坛上。 然后其他剑就开始震颤,带动整个剑冢差点没震塌。 这种事怎么能怪她呢? 杜鸣也没多想,看了看四周没找到商旻白。 于是就问:“三师兄呢,怎么还没出来?” 时镜这才反应过来这茬。 对啊,四师兄都出来了,三师兄人呢? “要不我们找找吧,说不定三师兄就在附近呢。”时镜才刚提议完。 杜鸣就指着她身后说:“不用找了,三师兄已经来了。” 时镜回头果然看到了商旻白。 只是他此时的状况似乎不大好,面色苍白,脚步也是虚浮无力。 走两步都像随时会摔倒。 “三师兄你怎么了?”时镜赶紧过去关怀。 商旻白看了她一眼,隐忍地低下头,咬牙不语。 杜鸣眼尖地指向他手中,“三师兄取到了剑啊。” 时镜一看,果然是这样。 商旻白手上的剑已经不是之前那把平平无奇的灵剑了,而是把全身封在剑鞘里的剑。 整把剑的气息都被收敛在其中。 只是还是隐隐透出股凶煞之气。 商旻白张嘴欲解释。 外面就闯进来一群人。 苏长老带领着弟子,越过破碎的结界把他们围住,刚来便冷喝:“方才的动静便是你们引起的?” 商旻白都还没说话。 身边就率先响起时镜哀戚的声音:“苏长老,我们也不想的啊,只是你不知道这宗门大比对我们逍遥宗有多重要。” “特别是对我师兄,他毕生的夙愿就是想要站上对决的擂台上打一场。” 时镜捧着脸说得满是凄苦。 这下就连苏长老想要责怪,也说不出口了。 这么多人在呢,要是当面责怪那不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么? 他只得黑着脸冷哼:“既然取到了剑,就赶紧给我出去。” “是是是,我们这就出去。”时镜瞬间喜笑颜开。 目睹她前后变脸的苏长老更气愤了。 就知道时镜刚才是在耍他,迟早有天,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看着时镜一行人快速离开的身影。 苏长老的目光在剑冢内转悠一圈,暗暗生疑。 方才时镜他们似乎并没有取得上邪剑,那么为何这封在剑冢上千年的凶剑会产生异动? 苏长老思纣了番,叫来自己的亲传弟子,“白黎,你带人处理剩下的事,我去找寒霄真人一趟。” “有些事务必得问清楚。” 第五十章 抽签对决 仙门大比召开第二日。 各派弟子跟长老终于基本上到齐了。 恢宏的擂场上,一群人陆续入场。 首先来的自然是作为东道主的飞仙门,接着才是其他宗。 赵玉均带着重明宗弟子入场,紧随其后的是蓬莱的楚寒衣。等其他大小宗门来得差不多时,火阳宗的人才来。 但这个宗门清一色的红色服饰,出场即是最抢眼。 云黛领着身后的弟子入场时的步伐趾高气昂,旁的人连个眼神都不给。 周围的弟子齐齐避让。 “这就是火阳宗啊,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样高傲的不得了。”人群中有个弟子郁闷地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嚣张的。” “你可小声点吧,火阳宗主修火,脾气都暴躁得很。” 有个弟子赶紧劝他,“当心被听到可就惨啦。” 台上整整齐齐坐着十几位长老,飞仙门的掌门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坐在最中间。 看到火阳宗弟子入场。 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右手边的云掌门,“云掌门养了个好女儿啊。” “听说这云黛可是小小年纪,筑基中期,又得红莲剑认主,仙途无量啊。” 云掌门听人夸自己女儿自然是高兴的。 但这个人是飞仙们的老不死掌门,他就不怎么高兴了。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我女儿是好,不过也好不过你们飞仙门。” 气氛瞬间一滞。 “云掌门,那只是弟子间的一点小摩擦而已。”飞仙门的一个长老试图解释。 云掌门却根本不给机会,“把人丢妖兽口叫摩擦?” “那哪天我也把你丢去试试!” 那长老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在心中暗骂。 果然火阳宗上下,都是群惹不得的疯狗。 “看上面吵起来了。”时镜悄悄指了指台上。 洛婉清微微一笑,“小师妹,把脸上的笑收一收,别太明显了。” 时镜朝周围扫了几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寻找未果后才问:“二师姐,这次大比是每宗的掌门都会来吗?” “那怎么不见师父他老人家?” 周围挤着一群人。 逍遥宗的几个夹在其中,就跟融入进去了一样,根本不用像其他宗弟子那样站得笔直。 杜鸣闻言就直接扭过头来拍了她一下,接着叹气说:“小师妹,你还不够了解师父吗?” “他平时除了打牌喝酒,别的啥事不干,哪可能会来这种场合。” 洛婉清接上一句:“至少也得第一轮单人比完吧。” 时镜眨眨眼,“这大比分几轮?” 杜鸣朝她比出个三,“比三轮,第一轮单人,第二轮小组,第三轮混战。” 时镜听完眼睛都要没光了,“这也太复杂了。” “谁让这是三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呢,每次都靠这个选出仙门魁首的。”杜鸣笑着安慰她,“反正也跟咱们逍遥宗无缘,就随便比比咯。” 一道白色的剑光划过天际。 落地化作个白衣的仙人,面容冷肃,气质宛若雪巅冰莲。 周围瞬间安静。 飞仙门掌门起身相迎,“师弟,你来了,快坐吧,就等你了。” 寒霄真人冷脸坐下。 云掌门被寒霄真人身上的威压弄得面色一黑,没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底下才传来弟子的声音。 “刚才那个就是修真界第一的寒霄真人?” “看那威压跟气势,肯定是了。听说寒霄真人已经是化神修为了,而他自修道以来,才收了两位徒弟。” “一个是飞仙门的内门大弟子萧珂,听说已经快筑基圆满了,还有就是那个极品冰灵根的时瑶。” 时镜盯着寒霄真人的那张脸。 时隔多日,再见到这个几鞭子差点把她打废的人。 她心中已激不起半点波澜。 说到底他们已是陌路相隔了。 “接下来请各位依次上前抽签,以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小师妹,快过来呀,别搁那站着发呆了。”杜鸣把时镜拉着就跑,“去抽签了。” 时镜也就收回了目光。 这时候的寒霄真人,目光忽然往下投去。 看到时镜离去的背影。 他微微蹙了下眉。 “师弟,你可是担心你那小徒儿了?”掌门问。 寒霄真人淡淡道:“时瑶天赋异禀,全然没有她妹妹的恶习,自拜师以来,就从来没令我失望过,何须担心。” “况且我已经给了她法宝,纵然大比上出了岔子,也断然不会受伤。” 弟子们依次上前抽签。 签上分别写着场地,以及时间和顺序,抽到同样签的便是对手。 而对手会在石碑上一一陈列。 “我抽到的是已午,三号。” 杜鸣看完自己的就凑到时镜那去,“小师妹,你抽到的是什么?” 时镜看着手上的木签,照着上面逐字读出。 “丙申,一百零一号。” 她跟不远处的一道声音重合了。 几人望去。 正好时瑶也诧异地看向了她们这边。 杜鸣顿时眉心一抽。 他嘟哝着掏出了自己的龟壳,“今天的黄历难道是不宜出门?” “怎么上来就碰到这么晦气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 但修士哪个不是耳清目明,要听见这两句话简直易如反掌。 原本想奚落时镜的弟子一个个气得满面通红。 “明日场上见了。”时镜冲时瑶挥挥手,转身利落离开了。 逍遥宗几人紧随其后。 飞仙门的人一脸愤愤。 “时镜现在这么嚣张,明日有她好果子吃。” “她才刚筑基,但时师妹前两日可是突破到了筑基后期。后期打前期,那不跟随便打一样?” 时瑶也觉得时镜离开时放的话是在故意逞强。 毕竟她从小就比不过自己,这次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呢? 经过轮抽签后。 对阵的双方结果都出来了。 杜鸣抽到的是重明宗的一个弟子,洛婉清跟秦北抽到的都是蓬莱仙门的。 只有时镜对上的是飞仙门。 回去后杜鸣为时镜这手气啧啧称奇。 还特地把自己的铜钱给了个她,“小师妹,这枚铜钱你好好保管吧,保佑你早日转运。” “下次抽签点儿就不会这么背了。” 第五十一章 一赔一千的概率 “你把灵石给我,我倒是说不定能转运呢。” 时镜说完,看向身侧的商旻白,微微疑惑,“三师兄,从刚才开始你就没说过话,你抽到谁啦?” 商旻白还没张嘴。 杜鸣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去拿他的签看了。 “已巳时,二百零三号。”他嘟哝,“这个号有点眼熟啊,我刚才好像瞥到过。” 秦北冷不丁地插了句:“是跟飞仙门的萧珂比。” 杜鸣手上的签啪嗒掉在了地上。 他默默又拆下腰上的一枚铜钱,递给商旻白。 “我说三师兄,你也拿着吧。” “你跟小师妹衰成这样,真得好好转转运。” 时镜倒是不觉得抽到飞仙门有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的。 大不了就见招拆招呗。 比试当日,擂台下人满为患。 台上的人在比试,台下的人在呐喊助威。 甚至还开设了赌盘。 杜鸣的号靠前,前面比完几个后,很快就到他了。 上阵前时镜还在琢磨押哪边。 看到时镜犹豫,杜鸣当即不能忍,“小师妹,你这还要犹豫吗?” “当然是押你师兄我呀。” 时镜紧紧握着自己的灵石,“那要是你输了,我岂不会亏得血本无归?” 杜鸣:“师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之间就没半点同门友爱吗?” 时镜用真挚的眼神看他,“我们有这东西吗?” 咔嚓一声。 是杜鸣心碎掉的声音。 话虽如此,但时镜还是押了杜鸣十万灵石。 要问这十万是从哪来的。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一点点从别人的钱袋子里薅来的羊毛。 输人不能输阵嘛。 他们逍遥宗虽然是摆烂宗,但也是有尊严的。 洛婉清轻轻放下一个钱袋子,袋子里装满了全部身家,“那我也押四师弟三万灵石。” 商旻白也押了几万灵石。 秦北搜遍了全身,可他平时只顾着种田做菜,身上压根没几个子。 于是他把随身的玉佩给了摊主,“把这个押上,抵十万灵石。” 摊主还不以为然。 拿过去一看眼都亮了,眼睛上下不停打量秦北,“道友,事先说好啊。” “你们押这位小兄弟,东西给了就自动换算灵石。要是输了,这赌注是不还的,赢了才能赎回。” 秦北淡淡点了点头,深藏功与名。 时镜惊呆了。 杜鸣的嘴巴也差点合不上,“小师妹啊,真没想到,我们当中最深藏不露的竟然是大师兄!” “而且你们这次竟然把自己身家都押上了,师兄我真是太感动了。” “所以四师兄你要是输了,你就等着被我丢到大师兄的锅里煮吧。”时镜皮笑肉不笑地握住杜鸣的手,寸寸捏紧。 杜鸣连连哀嚎,“小师妹,我要上场了。别捏了,要捏碎了!” 台上的修士再次喊话道:“逍遥宗弟子杜鸣,尽快上场比试。” 时镜这才松开了杜鸣。 杜鸣吹着自己被捏红的手,慢慢悠悠往擂台那走。 上面他的对手早已等着了,是个符修,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很让人容易有好感的长相。 时镜在台下看着,边看边问:“二师姐,你说四师兄能赢吗?” 杜鸣能不能赢事关她灵石。 时镜还是很在意的。 洛婉清慢悠悠地答道:“难说咯,重明宗向来以符咒闻名。” “尤其是他们自成一体的符阵,难缠得很,又防不胜防。” 时镜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那四师兄岂不是危险了?” 洛婉清却露出了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着擂台上。 “那还说不定,认真看吧。” 此时台下的人看到杜鸣上场都在议论。 只是每一个人知道逍遥宗是什么宗门。 正当他们不解时。 飞仙门一个弟子冷笑道:“逍遥宗啊,就是个野鸡宗门,出来的弟子也大多是废物。” “不信就看着吧,这场逍遥宗的人必败!” 比起符咒术闻名修真界的重明宗。 逍遥宗的名号众人当真是闻所未闻,眼下见杜鸣衣着松松垮垮,都没个正经样。 又亲耳听飞仙门的人这么说。 下注重明宗人的赢更多了。 时镜瞄了一眼,心脏险些骤停,“一赔一千?” “四师兄真有这么不堪吗?” “那到时候等你四师兄赢了,我们就能大赚一笔了。”洛婉清语气难掩激动,“这么大笔灵石,要怎么花呢?” 时镜:“那当然是给我的剑升级了!” 秦北:“附议。” 旁边的摊主露出看白痴的眼神。 这几个人不会是被打击傻了吧,一赔一千呢,哪有这么容易翻盘? “道友,要小心了。”擂台上,重明宗弟子提醒了杜鸣一句。 紧接着,无数的符咒在他脚下铺开。 金光闪闪的符咒化作绳索似游龙般伸向杜鸣。 重明宗的几个弟子一脸的骄傲。 “梁英师弟竟然已经学会这招符咒化形了。”一个女修感叹道:“平时从来不见他用,真是深藏不露。” “他这招是跟赵师兄你学的吧?这可是赵师兄你最先掌握的呀。” 赵玉均微微一笑,“梁师弟有心学习,我作为大师兄,又为何不能教呢?” 面对伸来的绳索。 杜鸣面不改色地取出一个龟壳。 台下的人都以为他要施法回击,谁知杜鸣接着竟然抱着这龟壳原地坐了下来。 好似放弃挣扎了一样。 梁英的符咒很快就缠到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捆得结结实实。 “逍遥宗这人怎么躲也不知道躲?” “果然是垃圾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也是这副德行。” 几个飞仙门的弟子从时镜身边高调地走过。 领头的弟子在摊主那丢下了满满一袋灵石,“我要再追加三十万灵石,全部押重明宗赢。” 摊主擦了擦汗,“可是你们已经押了几百万的灵石了。” 那弟子冷笑,“几百万就几百万,反正逍遥宗的废物怎么也不可能赢,终究是会拿回来的。” 他们虽然对着的人是摊主。 但话却分明是故意跟时镜说的。 时镜懒得搭理这群没事找事的外门弟子。 但这些弟子却非要到她面前找存在感,“时镜,现在你应该很后悔吧?” “离开飞仙门,进的却是个野鸡宗门。不过呢想想也是,除了这种没啥用的宗门,也不会有人收你了。” 第五十二章 最大的冤种 最大的冤种诞生了 时镜慢悠悠地走过他身侧。 那弟子见自己被无视,有点恼羞成怒,“时镜,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时镜这才转过了头。 她一脸平静地说:“我听见了呀,但是我不想理傻逼。” 那弟子简直要被气死。 见时镜走得慢悠悠的,他忽然心生恶意。 手指悄悄捏了张火符。 把时镜身上的衣服烧破,她肯定没脸见人。 结果还没等这弟子付诸行动。 他脚下就被人猛地绊了一下,摔到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他满脸愤恨地看向离自己最近的时镜。 “怎么站着都能平地摔呀。”时镜低下头看他,“是道友觉得这地上的泥,味道不同凡响吗?” 周围传来嘲笑声。 弟子整张脸黑成了锅底。 时镜拍拍手。 随后越过人群往擂台更近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杜鸣还在被捆着。 梁英见他久久不挣扎,便好心提醒:“我这是散灵符,会让中符的修士源源不断逸散灵力,是解不下来的。” “杜道友,你还是快认输吧。” 然而话音刚落。 杜鸣身上就簌簌地掉下几张符。 符纸飘到半空中就无火自焚,这是他的符咒被破了。 梁英吃惊极了,“怎么可能?” “我的散灵符还从来没人能破过!” 杜鸣把身上最后一张符撕下,缓缓说道:“符纸说到底还是纸。” “纸不一定怕火但肯定怕水。” 梁英定睛一看。 发现地上残留的符纸碎片湿漉漉的。 他的眼神更疑惑了,“可我刚才连你什么时候,施咒唤的水都不知道。” 杜鸣随口回道:“那不奇怪,因为是我早先装在龟壳里的。” 梁英愣了下。 属实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第一轮攻击被破掉,梁英有些不甘心。 他取出了十张符,像刚才一样依次在脚下排列。 不过这次却不是一字排开,而是排成了个五元方阵。用不同属性的符咒为一角,共五个角,阵法变幻无穷。 台下传来一声惊呼。 “是重明宗的五元符阵!” “这下逍遥宗的人肯定要输了,论符没人比得过重明宗的。” 五元符阵匍一拉开。 瞬间就将杜鸣整个人给笼罩了进去。 符咒化作的法阵攻防兼备,一道道金色的雷光在法阵上游走,挨上分毫都不是好受的。 先前那个被时镜绊倒的飞仙门弟子咬牙冷笑。 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擦干净脸上。 害他出那么大的丑,时镜这下也要出糗了,就等着她师兄输吧。 这名弟子刚在心里想完。 身旁一个男修就指着台上说:“逍遥宗的那个弟子,也用出了符阵!” “就是这阵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弟子惊怒抬头。 果然看到杜鸣脚下也布下了一个符阵。 只不过比起重明宗杀气腾腾的五元符阵,他这个阵的形状就有些难以启齿了。 这符阵外在的形状。 是个龟壳。 “逍遥宗这是缩头乌龟要当到底了吗?”弟子讽刺地冲时镜等人冷笑。 时镜本是跟他们一样的外门弟子。 本来都是在外门挣扎求生的人,可她却一转头,说不要就不要了,直接去了逍遥宗,这让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怎么能心无芥蒂。 因此他只要看到时镜这张脸,就觉得作呕恶心。 他怨毒地盯着时镜。 可时镜根本没有搭理这人。 就连洛婉清指着问:“小师妹,要二师姐帮你把他眼珠子抠了吗?” “这种盯着女修看的男的肯定是变态。” “不用了,随他去吧。”时镜淡淡道。 “没必要跟乱吠的狗计较。” 时镜这句话传到那弟子耳朵里。 他险些被气得呕血。 两个符阵双双撞在一起,五元符阵几乎把擂台的防护结界给撕破了。 重明宗的弟子半点压力也没有。 “果然还是我们宗的符阵厉害点吧,那个龟壳挡不住的。” 赵玉均却拧了拧眉,“不一定,梁英要扛不住了。” 他身后的师妹一愣。 果然就跟他说的那样。 维持符阵也需要灵力,梁英还是个筑基初期的小修士,根本支撑不住。 很快他就感到了乏力。 于是梁英攻击越发猛烈,几乎是不间断地丢符。 把符咒当豆子撒。 抖抖手,就是三张。 再抖一抖,又是三张甩过去。 最后别人看到他抖手就下意识地胆战心惊。 哪有人这么玩命撒符咒的? 然而不论丢多少符咒过去。 他还是破不掉杜鸣的龟壳,后者盘腿坐在符阵下方,岁月静好,甚至还打起了盹。 “道友你继续努力,打完了叫我。”杜鸣打了个哈欠,“顶不住了先睡会儿。” 围观的弟子纷纷无语了。 他们还在聚精会神地看,他却闭眼就睡,礼貌吗? 最后这场对阵,由梁英先行脱力宣告落败。 反押的逍遥宗众人别墅靠海。 而另一方则纷纷相约顶峰相见。 “师兄,你别拦着我。”一个输得倾家荡产的女修呜呜直哭,“我押的三十五万灵石都没了,我不活了!” 师兄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这女修都不听。 最后师兄怒吼了一句:“飞仙门的人前前后后还押了快百万灵石呢!” 声音拖拽着尾音传出老远。 数灵石正数得正开心的时镜疑惑地抬头。 其他的弟子也都唰唰扭头,目光整齐落在准备悄无声息离场的飞仙门弟子身上。 哦豁,最大的冤种诞生了。 飞仙门中人一个个脸黑得跟刷了锅灰一样,内心仿佛有个正在狂怒的小人。 他们怎么会知道重明宗会输给逍遥宗那群废物? 肯定是那时镜用了什么诡计! 在全场寂静的氛围中。 时镜忽然叹了口气,手上抖开张不知道哪捡来的破布,朝他们一丢。 破布轻飘飘落在先前那个男弟子脚下。 动作伤害不大,但嘲讽度简直拉满。 “顶峰的风太大,裹着点吧。”时镜目光诚挚地说。 原先要死要活要从顶峰跳下去的女修噗嗤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 在发现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人后,她顿时就觉得好多了。 而飞仙门此时的心情,则变得跟这女修当时一样。 恨不得一跃解千愁。 这届宗门大比,妥妥的有黑幕! 第五十三章 谁是谁污点不一定呢 “小师妹,你看你因为师兄我赚了这么多灵石。” 杜鸣刚回到住所,就讨好地冲时镜道:“是不是也分点给师兄我?” 洛婉清走过来把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杜鸣一僵。 随即颤颤转身,“二师姐,我在跟师妹聊之后的比试呢。” “可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在讨要小师妹的灵石呀?”洛婉清笑容愈发温柔。 杜鸣连连摆手,“我怎么会无耻到连自己师妹的灵石都不放过呢?” “二师姐,你听错了!” “那就好。”洛婉清微微一笑。 被她搭住肩膀的杜鸣感受到来自师姐的血脉压制,一动不敢动。 “二师姐,你抽到第几号上场啊?”时镜忽然问。 洛婉清神色如常地回道:“我的是丙末,三百零七号。” “那大师兄呢?”时镜扭头看向一侧的秦北。 秦北:“甲申,七十九号。” 比试共分四个场地,以甲乙丙丁排序,申就是申时 而序号前的无疑就先比。 时镜望向商旻白。 这次还没等她问,他就主动道:“我是丁卯,四百二十五号。” “那看来明日是大师兄先比。”时镜愉快决定,“那就先去甲场看好了。” 为此她还特地将今日赢的部分灵石分出来,打算明日下注押大师兄赢。 秦北听她说要押自己,微微点头,“我会尽力赢下来的。” 时镜大度挥手,“输了也没事,区区灵石而已。” 杜鸣闻言不乐意了。 “小师妹,怎么要你押我赢的时候那么不甘不愿,要你押大师兄你就这么爽快?” “你这是歧视啊。” 面对四师兄的不满,时镜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四师兄,你还是符修吗?” “今天台上你用的符阵哪学的啊,好像很多人都没见过。” 杜鸣眼神不自然地闪躲,“我就是瞎琢磨的,误打误撞。” 时镜盯着杜鸣。 她总觉得四师兄,似乎有什么在瞒着她,包括今天在台下押注的时候,二师姐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 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杜鸣能赢一样。 被时镜看得心虚的杜鸣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想起来有人找我买符咒。” “小师妹,我先去了啊。”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溜了。 随后洛婉清也声称自己有事出去了。 大师兄去食堂帮忙带饭,留下的就只有商旻白跟时镜两人。 商旻白斟酌了下语句:“小师妹,你想好比试怎么办了吗?” 时镜找张椅子坐下,手撑着下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商旻白沉默了。 这摆烂式的回答,不愧是小师妹。 这时门外走来一个穿着浅蓝服饰的弟子,他敲了敲门说:“时镜,有人找你。” 来敲门的弟子是飞仙门的,态度算不上好。 甚至连靠近时镜这间屋子,他都十分嫌弃一样。 时镜有点疑惑这天都快黑了,谁会这时候来找她。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商旻白见她犹豫便问:“要我跟你一起?” 时镜从椅子上撑起身子,叹口气:“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时镜跟着那名传话的弟子来到外面。 弟子边走边冷嘲:“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配做时瑶师妹的妹妹。” “你简直就是师妹的污点。”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污点,不过你脸上有污点倒是真的。”时镜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示意。 那弟子见她停下来,于是便也跟着停下来。 他狐疑地伸手摸自己的左边脸颊。 结果还没碰到。 时镜就云淡风轻地走过去踹了旁边的树一脚。 树上的鸟窝掉下来砸中那弟子的脸。 后者被鸟毛糊了一脸,脸都黑了,“时镜,你敢耍我!” 他弄干净脸上,愤怒地上前想对时镜动手。 这时清脆的鸟鸣声响起。 只见不知哪飞来一只有着七彩尾羽彩雀,见自己的鸟窝被那弟子一把扫落在地上。 它愤怒地俯冲下来,用尖锐的鸟喙啄弟子的脸。 “别啄了,该死的鸟。”弟子用剑胡乱劈砍,“给我滚开!” 然而那鸟雀凶猛异常,竟是连剑都不怕。 不仅如此,它在天上盘旋了几圈后。 还唤来了一群大大小小的七彩尾雀。 那弟子见了大惊失色,“你们不要过来啊!” 一群七彩尾雀蜂拥而至,他被逼得弃剑逃跑,可还是被那些鸟追着啄得不停惨叫。 哀嚎声引来了无数围观的人。 看到那弟子的惨状,御兽宗的一个女修面色愕然,“七彩尾雀这种攻击性强的灵兽,也有人敢去惹?这在我们御兽宗,都没人敢。” “这种鸟雀小心眼得要死,一旦惹了轻易时赶不走的。那弟子,要倒霉了。” 众人正围观时。 时瑶皱眉走过来冷斥道:“时镜,你怎可如此对吴师兄?” 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时瑶满眼失望地看着时镜,俨然是个看到妹妹走上歧路的好姐姐,“我原以为你只是顽劣,所以一次次请求师父给你机会。” “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连昔日同门都能翻脸不认。” 时瑶的话让周围人逐渐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御兽宗的女弟子好奇地打量时镜,“原来她就是那个自请离开飞仙门的时镜啊。” “我还以为她转投别宗是假的呢。” “连四大宗之首的飞仙门都看不上,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 时镜看着摆出亲姐姐驾驶的时瑶。 该说不说是有点好笑的。 她也的确是笑了,“你也说了是昔日同门了,那我为何要认?” “而且他是被鸟啄的又不是被我啄的。你要讨公道,可以找那群鸟呀。” 她坦荡的态度,让时瑶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 时镜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小嫉妒自己,从来都是用阴毒的目光看自己,然后萧珂师兄就会站在她这边。 是因为她加入那个宗门,所以一切就变了吗? 时瑶素手一指,看着时镜说:“但是你先踹了这棵古榕树,鸟窝才会掉下来砸到吴师兄。” 时镜无所谓地笑笑,“怎么是这棵树亲自告诉你的吗?” 第五十四章 傻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时镜,你做过的事连自己都不敢认吗?”身后一个男弟子叫喊道。 看他言辞激愤的样子。 确认了,又是时瑶养在鱼塘里的一条鱼。 时镜拍拍肩上的叶子,“我敢啊,是我踹的又怎么了?” “你你你……你们看她都承认了。” 男弟子指着时镜,对周围的人说:“现在你们都看清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四周异样的目光不断。 这时的时瑶又开始充当起了好人,“其实我也不愿意让你这么难堪,毕竟你也是我妹妹。” “只是你得向吴师兄道歉,并取得他原谅。” 见时瑶这副为他人考虑的模样,那男弟子感动得一塌糊涂,“时瑶师妹,你真是太善良了。” “我何德何能碰见你。” 时镜啧了一声。 她也想说,自己何德何能碰见这俩傻缺。 这些人对时瑶就跟上了滤镜似的。 “我说你们要是真好心。”时瑶指了指不远处晕死过去的一个人,“不如先去看看你们口中的吴师兄吧。” “再不去人可真要被鸟啄死了。” 晕死过去的那人正是先前的吴师兄。 甚至就连他晕过去了,那群七彩尾雀也没有放过他,拼命在啄他的头发。 硬生生把他啃秃了。 人群中有人忍俊不禁地笑了。 抬眼一看才知是那位御兽宗女修。 见飞仙门的几人看着自己,她掩饰地盖住嘴角,“道友见谅,实在忍不住了。” 飞仙门弟子脸色难看得可怕。 尤其是时瑶,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都想就地挖个坑躲进去算了。 别人刚吹捧完时镜就拆台。 这让她的脸往哪放? 到头来还是由一个弟子出面,请动那名御兽宗女修,“这位道友,不知你可知如何驱赶这七彩尾雀?” 出面的这位是飞仙门玉坤峰的大弟子叶允,跟寒霄真人所在的瑶光峰不同。 他们这个峰虽然也都是剑修,但为人较随和,加上叶允本人人缘也极好。 那女修支吾了一下,“叶道友都亲自出面说了,那……那我就试试吧。” 最后她用一瓶灵蜂的蜂蜜设诱,引走了那群鸟雀。 叶允赶紧去查看那弟子的伤势。 “吴师兄,你怎么样?” 吴师兄迷迷糊糊睁开眼,嘴里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吴师兄你要不大点声,我听不清。” 叶允犹豫片刻,低下头去听他到底说的什么。 结果就听见吴师兄喃喃:“时镜,我再也不说你是废物了,求求你让那些畜生,别啄我了。” 叶允心情复杂。 其他人的表情也很难言。 照吴师兄这么说,还真怪不得时镜。 毕竟被人骂成这样谁能忍。 时镜只是踹树,而不是一脚踹他身上,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先前言之凿凿说都是时镜错的那弟子,脸羞愧得要滴出血来。 时瑶僵硬上前,“时镜,刚才是我误会了你,我……”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时镜摆摆手,“我怕一会儿又跳出个什么人来,说我逼你。” 御兽宗的女修刚好过来听见这句话。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怕又引来注视,连忙遮住嘴。 她发现这个时镜还真有意思诶。 围观的弟子们被叶允遣散了。 再不走他们飞仙门真是一点脸都不剩了。 算算这阵子丢过的脸,叶允都觉得羞愧。但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跟时镜道歉。 只能放到日后有机会再说。 还剩下个时瑶没走。 “叶师兄,我还有点私事要跟我妹妹说。”时瑶秀眉微蹙地看着叶允。 仿佛他要是不同意就会怎样似的。 叶允皱了皱眉,语气略显冷淡,“那你说完就回来,萧师兄被寒霄真人叫去了,弟子住所是我负责。” “不同门派的人不能过久逗留。” 时瑶脸微微一僵。 似是不明白自己在人群里无往不利的好感,怎么到叶允这就碰了壁。 但她也只能点头,“我知道了,叶师兄放心吧。” 叶允看了时镜一眼,捂着胸口忍下怪异的感觉快步离开了。 时镜大概知道是谁没事找自己了。 她开门见山道:“你要说什么说吧,我还等着回去吃饭。” 时镜没说谎。 她走的时候秦北已经去食堂拿饭了,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回了。 时瑶却露出了受伤的表情,“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的东西。” “但你现在竟然连句话也不肯跟我说了么?” 时镜满头问号,“我现在不就在跟你说话?” 时瑶噎了一下,换了话题。 “时镜,自你离开飞仙门后一直没回家看过。”她看着时镜,“母亲吩咐过让我们互相照顾的,你忘了吗?” 时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那倒是没忘。 时母临走时对原身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照顾时瑶。 说的好听是照顾,难听就是要她做时瑶的贴身丫鬟,最好时时刻刻随侍在侧。 “近日府上来信说可能借着这次宗门大比的第二轮,来看望我们。”时瑶又提议,“你离开这么久,都没跟父亲他们见过面。” “就算你再怨恨父亲,也总不该忘却父母恩情。” “飞仙门杜绝凡界亲人探亲,你是怎么说服的寒霄真人?”时镜一语道破。 时瑶僵硬一笑,“师父疼爱我,又念着昔日时家恩请,才特许我见。” “那你要来的恩赐,你自己见吧,我没兴趣。” 时镜扭头就走。 原身的父亲把妾室抬正,更视原身为耻辱,从来不给好脸。 她是脑子有坑才会去自讨苦吃。 时镜甩下时瑶,回到了屋子。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恰好秦北把一碟菜端进来,顺带招呼她过去,“来吃饭了。” 人生最重要的事,无非就是睡觉跟干饭。 时镜凑到桌前。 看到上面熟悉的菜色,面露疑惑,“飞仙门的厨子也会做干煸豆?” “那是我做的。”秦北坐下后抬眸看向她,“小师妹,方才你被谁叫出去了?” 商旻白也看着时镜。 时镜舀了两大勺干煸豆,含糊不清地说:“就一个傻缺,不用管她。” 商旻白默默无言片刻。 晚上他提剑出门。 正好碰到得知白日发生的事,想来找时镜讲理的萧珂。 他认出了商旻白。 可喉咙里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商旻白抬手便是道剑光扫来。 第五十五张蓬莱双绝 昨夜有弟子打斗弄塌了一片屋舍。 叶允被长老勒令,大早上赶起来处理,却找了快一上午都找不着闹事的究竟是何人。 时镜边啃着馒头边说:“昨晚有人打架?” “是哪家弟子终于看不惯飞仙门的所作所为了吗?” 商旻白动作轻微一顿。 时镜余光刚好扫到,就见他给自己夹了块辣萝卜干。 “谢三师兄。”时镜转眼就把刚才说的抛到了脑后。 反正就算这拆了也跟他们没关系。 吃完早饭,就开始了又一日的比试。 秦北把自己随身的刀擦了又擦,古朴的刀身擦得锃亮。 “大师兄,一定要赢啊。”时镜把他的刀鞘递上,“能不能一翻翻十倍就靠你了!” 昨天虽然杜鸣赢了重明宗的梁英。 但没多少人当回事,都觉得是黑幕,要么就是杜鸣瞎猫碰见死耗子。 时镜方才去摊主那下注的时候。 还听见摊主跟相熟的弟子透底,“今天要上的是蓬莱仙门的云栖松,他可是跟楚寒衣并称为蓬莱双绝的,一手自在剑法举世无双。” “老哥我不会骗你的,下他肯定没错!” 那弟子很爽快地押了云栖松。 时镜当时擦肩走过去,直接把一袋灵石放在另一边。 摊主都惊呆了。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友,你确定要押这位?” 时镜咬字肯定,“我确定。” 身为师妹,怎能不支持自家师兄。 更何况大师兄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秦北颔首,接过刀鞘准备上台。 衣角却被身后人轻轻扯住。 他回过头,对上时镜亮晶晶的眼睛。明明很亮,可看上去莫名可怜巴巴,“大师兄,忘了说了,我不止押了几万。” “我把我全部身家都押了,所以你要是输了我就要从这最高的峰上跳下去啦。” 秦北:“……我尽力打赢。” 答应得很勉强的秦北,上到擂台后却是气压全开。 霸道的刀气让对面的云栖松面色无比凝重。 他惊疑地打量着秦北,“你是逍遥宗的大师兄?” 跟他师兄弟们说得不符啊。 不是都说这逍遥宗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门内弟子都不上进吗? 可此人都还没开始,刀上迸发的刀气就让他压力巨大了。这样的人,怎会是泛泛之辈。 面对云栖松的怀疑,秦北刀身微微震颤起来。 同时嘴里清晰吐字,“逍遥宗大弟子秦北,手上这把是破血刀。” 云栖松也准备礼尚往来地自报身份。 谁知秦北说完就冲过来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逍遥宗的人不讲武德! 擂台上的切磋快得眼花缭乱。 秦北的刀大开大合,表面上刀路平平无奇。 但只有真正跟他对上的人才知道,那一刀砍下来有多难接。 云栖松硬接了几下,虎口都被震麻了。 不过他面上也不见颓势。 台上战况激烈。 时镜在底下看得也焦心,“大师兄能赢吗?” “那个蓬莱的弟子,好像刚才到现在都没有施展过剑法。能跟楚寒衣并列蓬莱双绝,没那么简单吧。” 洛婉清不知道又去哪了。 只有商旻白跟时镜一起看秦北比试。 见她担心,他不由得说了句:“大师兄不会这么容易输的。” 刚说完时镜就凑上了前来。 她眨着眼睛说:“三师兄,怎么你这么笃定的样子。” “是不是大师兄还会点我不知道的?” 少年退了半步,脸上微微不自然。 这时周围传来惊呼。 “快看云栖松拔剑了。” “他要用出自在剑法了!” 云栖松自上台开始,手中的剑一直没出鞘过。 别人以为他是不屑于出鞘。 实际上云栖松是被秦北压制得太死,根本找不到机会拔剑。 就他现在这会儿能拔剑,还是因为秦北方才忽然停下来说:“你手上的剑是好剑。” “如果不出鞘就太可惜了。” 随后他微微停住身形。 云栖松头上满是问号。 这是什么个意思,难道他想看自己拔剑? 无暇顾及太多,云栖松拔出手中的自在剑,身形回转,剑光也跟着旋转。 “自在剑法第一式,悠然见南山。” 倾斜的剑光宛若一道烈阳劈来。 认出这是自在剑法的蓬莱弟子激动极了。 “云师弟都多久没用过这套剑法了。”芳玉定定地看着擂台上,“这次竟然被逼得使出来。” 她身边的弟子则是一脸高兴。 “楚师兄,云师兄应该很快就能赢了吧。” “自在剑法可是云师兄自创,都好久没人能逼得他用出来了。他都用出来了,那肯定离赢不远了。” 楚寒衣神色沉凝地望着擂台没说话。 同为剑修。 还是跟云栖松同样被列为双绝之一,他稍微能感受到点云栖松的感觉。 云栖松的自在剑法,别看叫做自在,实际上却是个一等一暴烈的剑法。 所以他们师父虚松子,才会让云栖松少用。 免得伤人伤己。 但逍遥宗这位大师兄,竟然面对此等暴烈的剑法也巍然不动,足见其可怕。 寒霄真人视线淡淡地瞥过擂台。 他没问这场比试的都是谁,也不知秦北的身份。 只是看着莫名有些在意。 “师父,我把小师妹带过来了。”萧珂走过来说。 他尽力低着头。 可还是有眼尖的女弟子发现了,指着他脸说:“萧师兄你脸怎么了?” 萧珂脸黑得跟炭似的。 他脸颊肿了一大块,而这都是昨晚打架所致。 “谢师妹担心。”萧珂直起身淡淡道:“不过我没事,无需多心。” 那女弟子看着他脸肿得跟包子似的,捂住嘴但笑声还是露出来。 这根本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是他这样真的很好笑啊。 寒霄真人也没问萧珂的伤如何了。 只让他把时瑶带进来。 萧珂巴不得早点离开,头也不回地去了。 不久后时瑶缓缓跟了过来。 “师父,您找我。”她冲寒霄真人露出灿烂的笑意。 寒霄真人眉眼柔软了一瞬,随后问:“你今日是不是要比试?” 第五十六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次给你的法器戴好了。”寒霄真人目光落下,淡淡吩咐道。 他对待时瑶的态度。 跟对别人简直是截然相反。 甚至就连身为亲传弟子的萧珂都插不进话,只能站在一旁。 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时瑶心里的不安瞬间消散,“师父给的溯月镯,我时时刻刻都戴着呢。” 先前是她顾虑太多了。 不管时镜怎么样,只要寒霄真人跟时家一日还站在她这边,一切就始终不会变。 “你今日是跟谁比试?”寒霄真人又问。 时瑶停顿得有些明显。 见她不答,一旁的萧珂回答道:“师妹抽到的跟逍遥宗的……时镜。” 寒霄真人早有耳闻时镜加入了别的门派。 得知是个连听都没听过的小宗门,他的漠视更甚,“你妹妹走上了歪路,今日的比试你无需留手,用觞阙剑吧。” 萧珂心头一震,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一个迈步走到寒霄真人跟前。 “师父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寒霄真人淡淡地问。 寒霄真人的目光仿佛有无形的压力。 短短几个呼吸,萧珂的背上就满是薄汗,但他也没有因此后退半步。 “觞阙是上古灵剑,威力巨大。掌门不是在大比开始前就特地嘱咐过小师妹,让她慎用吗?” 寒霄真人身上无形的压迫感更重了,“你如今会质疑为师了?” 寒霄真人十分震怒。 萧珂自成为他的弟子以来,从未忤逆过他这个师父的意愿,这是第一次。 化神大能的威压,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珂顿时感觉喉口涌上一股腥甜。 看到这样的萧珂,时瑶心里忽觉一阵不甘。 她上前打断萧珂,柔声替他求情,“师父您别怪萧师兄,萧师兄想来也不是想忤逆您。” “只是可能我们前阵子刚见过时镜,萧师兄心有不忍罢了。” 寒霄真人眼神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萧珂,“时镜已经不是你的师妹了,时瑶才是。” 听到寒霄真人的特地提醒,萧珂愣了一瞬。 随后看着时瑶的眸子想到。 他刚才竟然为了时镜冲撞师父,他是疯了吗? 萧珂愧疚地对时瑶道:“师妹,对不住,我方才也不知怎的了……可能是一时上头。” 时瑶掌心都要揉烂了。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和笑意,“萧师兄不必多说,我都明白的。” “时镜毕竟也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下重手。” 萧珂的心微微落定。 看她的目光也比以往更加内疚,“时镜那般对你,我竟还让师妹对她网开一面,我真是有愧于你。” 时瑶微微一笑。 但觞阙剑化作的戒指,却随她波动的心境在手上微微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擂台上随着当啷一声剑落在地上。 云栖松当即呼出一口气。 随后朝着秦北拱手道:“秦道友,你的刀法不错,这场是我输了。” 云栖松输得心服口服。 台下的人却不知发生了何事,还一脸懵。 “怎么打着打着就认输了?” “剑掉了不能再拿起来吗?云栖松可是堂堂蓬莱双绝,我的灵石啊,这下又没了!” 逍遥宗再次赢下一场比试。 时镜高兴地过去迎接走下台的秦北,周围呼喊着黑幕的叫声却一声高过一声。 “大师兄,这场你赢得漂亮啊。”时镜刚对秦北说完。 就看到不远处的小摊上,有个修士在提剑找茬,“肯定是你背着我们被逍遥宗那伙人收买了。” “不然就个野鸡宗门,宗内才五个筑基,怎么可能赢得过重明宗跟蓬莱仙门这等大宗门。” 时镜撸了把袖子。 秦北拉住她,“师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话音刚落,又听刚才那修士说:“还有时镜那个废灵根。他们连这种废物都能收入门,能是什么好人?” “赶紧的,把我灵石都还回来!” 秦北的手搭在那修士肩上。 “干什么,别来烦我。”那修士满脸不耐烦。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人动都没动。 修士隐约感觉不对劲,扭过头,结果就看到了秦北面无表情的脸。 秦北直接把他一米的砍刀插在了地上,“你刚才说我师妹什么?” “这位道友……不不不是这位少侠,我什么也没有说啊啊啊!”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 几个原本也心有不忿的人,立刻离得远了点。 时镜则默默想。 大师兄方才不是还叫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 时镜的比试在下午申时。 上午比完几场后有中场休息,逍遥宗一行人便回了弟子住所。 由秦北亲自下厨做午饭。 “飞仙门的弟子食堂,味道比起重明宗真是差远了。”时镜边往嘴里塞吃的边说:“还好有大师兄。” “不然就那个食堂里的菜,我看到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 提到飞仙门的外门弟子食堂。 洛婉清也是一脸嫌弃的样子,“还说呢,我上次想看看食堂里有什么。” “谁知道那厨子端上来一份麻婆豆腐炒草莓,我当时就跑了。” “话说小师妹你赢了不少灵石了吧?” 杜鸣忽然问:“这么多灵石,你有想好都拿去干什么吗?” “拿去给剑升级呗还能干什么。”时镜随口答道。 回答完后大概三四秒,她猛地放下筷子往门口冲去。 杜鸣在她身后喊:“小师妹你去哪?” 时镜此时早已跑出三米开外。 她的声音远远传回来,“我忽然想起约了重明宗的芳玉师姐,让她帮我融合材料,我先走一步。” 杜鸣一整个傻眼,手上的馒头都不香了。 “难得见小师妹这么有热情啊。” 洛婉清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小师妹再怎么样,也是个剑修,剑修不都这样?” 时镜四处打听下,终于打听到了芳玉去了飞仙门的炼器峰。 于是她又拐了个弯准备去炼器峰。 然而还没打听到炼器峰在哪,就被几个人在半路截住了。 为首的男子手里摇着把扇子,长着双撩人的桃花眼,长相比女修都要漂亮几分。 他视线上下打量她,“你就是时镜?” 第五十七章 做朋友不需要钱? “其实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时镜。” 聂无双愣了,“那你是谁?” 时镜:“我是分镜。” 聂无双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他就没见过这种张口就来的人。 “别骗人了,我们看见你跟逍遥宗的人走在一起。你就是时镜,不会错的。”男子身后的人指着她说。 时镜啧了一声,“所以你都知道了,干嘛还特意来问,多此一举。” 那弟子一愣。 聂无双剜了那弟子一眼,后者讪讪地站回去了。 “我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想跟姑娘交个朋友。”聂无双脸上重新扬起迷死人的笑意。 他有自信凭着这张脸,能让时镜迷上他,从而打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毕竟还从没有女修能拒绝他这张脸。 时镜朝他明晃晃地伸手。 聂无双微微疑惑,“道友,你这是何意思?” “给钱啊,你不是要跟我做朋友吗?”时镜一脸理直气壮,“不给钱怎么做朋友。” 聂无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邪说。 哪有人管别人要钱会要的这么理直气壮啊。 看着时镜直直对着自己的手,聂无双嘴角抽搐地给了几颗灵石给她。 谁知时镜却说:“合欢宗的少宗主穷的只拿的出这点灵石了?” 这下聂无双是真的有些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合欢宗少宗主的?” 时镜指着男子腰上的玉牌,玉牌上刻着合欢花,下面还缀着个金铃。 就在聂无双以为是自己的腰牌暴露了自己的时候,时镜手指向上一抬,指了指他挂着飘带的衣裳。 “会穿成你这样的,除了合欢宗还能有哪个宗?” 聂无双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黑着脸又掏了几枚上品灵石给时镜,“现在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吧。” “只限三个问题。”时镜说。 聂无双差点吐血。 他前前后后掏了十几颗上品灵石,折合成中品都有数百了,却只能问三个问题? 见聂无双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时镜把灵石收好抬脚便要走,“既然你不想问,那我先走了。” 脚刚迈出两步。 方才还在原地的聂无双,就轻巧闪至时镜身前,“三个就三个,还望道友言而有信。” 时镜大概估了下这个人的修为。 看他刚才的身法,怎么着也是个筑基圆满的修为吧。 很好,打不过。 她果断说:“要问什么问吧。” “从前没听说过逍遥宗这个门派,你们门中就只有五人?”聂无双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时镜无所谓地答道:“你数数不就知道了。” “我们少宗主在问你话,你怎么回答的?”又有弟子不满了。 时镜指着这个好像随时都要上来找自己麻烦的合欢宗弟子,“少宗主,要是你门下师弟都这样的话。” “那我也只能言而无信了。” 聂无双冷冷瞥了眼那弟子,弟子讷讷地缩了回去。 随即聂无双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只是对逍遥宗有点好奇罢了。毕竟比试了两场,逍遥宗都赢了。” “我敢说仙门各派中,对你们好奇的绝不只我一人。” 时镜对此没什么反应。 她早就猜到聂无双特地在这蹲点她,是有意想要打探逍遥宗的情况了,不然也不会对她的行踪,拿得这么准。 左右逍遥宗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就说了:“宗门内是只有五人。” 多的一句不说。 聂无双也不在意,“那不知你们师承何人?” “一个成日打牌取乐的闲散道人罢了。”时镜道。 聂无双闻言心里生出了浓厚的疑惑。 只是一介闲散道人,门下的弟子却又会以卦入符,又会那般霸道的刀法,骗谁呢? 别人兴许看不出门道。 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时镜那两个师兄绝不是一般人。 “可否告知我你们师尊的名字?”聂无双语气平常道:“恕我实在好奇。” “尊师名顾九寒,现在你问完了吧,那我走了。” 时镜扭头就走。 聂无双在原地默念着她说的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修真界听说过这号人。 这次仙门大比也似乎并未到场。 “少宗主,要追上去吗?”弟子见时镜走得慢慢悠悠,起了心思。 “算了,下次再问吧。”聂无双想了想自己掏空的钱袋,有点肉痛。 他这次出来可没带多少灵石,还是留着下次吧。 时镜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心上。 她找到芳玉提出让对方帮自己洗剑。 芳玉得知时镜是专程来找自己很是惊讶,“我只懂炼器,其他的一概不懂。” “我看你这剑已经洗过了几次,效果都还不错。你确定要找我帮你洗剑?” 时镜挠了挠鼻子,“去找别的铸剑师是可以,但是他们要价太贵了。” 芳玉被她这抠抠搜搜的模样逗笑了。 看时镜那把黑炭剑品级似乎也不是特别高的样子,她想应该不难,便松口答应了,“好吧,那你下午比试完,把剑送来我帮你洗。” 洗剑跟冶炼材料步骤差不多。 懂炼器的人多多少少,也懂怎么洗剑。 时镜总算是给自己的剑找到了个好去处。 她抚摸着剑尖,嘴角勾着弧度,“等再洗几次,你品级肯定能上去。” 剑一动不动。 跟寻常的铁剑没什么不同。 芳玉见状道:“你这剑是从剑冢拔出来的吗?” 时镜擦了两下剑后收了起来,“这是我本来就有的。” 至于哪来的,时镜没说。 因为原身的记忆中也没有丝毫关于这把剑的。 芳玉闻言更疑惑了。 她迟疑地看着时镜,“剑修一辈子只能有一把剑,你选择跟这把剑绑定就是放弃日后再获取其他剑的可能。” “你真的想好了吗?” 在芳玉看来,时镜此举无疑是愚蠢的。 哪个剑修不想要好剑。 她这样将自己跟一把毫无灵性的剑捆绑在一块,根本就是在断送自己的仙途。 时镜语气十分轻巧,“这剑也没什么不好的。别的灵剑再有灵性,也不是我的。” “我只要这一把就够了。” 芳玉暗自可惜着。 她并未注意到,时镜放回剑鞘里的剑微微闪动了下光。 第五十八章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进逍遥宗 时镜很快就从芳玉那离开了。 回到弟子住所,杜鸣随口问了她一句:“小师妹看你方才急匆匆的,现在回来是都解决好了?” 时镜点点头。 随后犹豫了下,“解决是解决了,不过路上碰到了合欢宗的人。” 杜鸣顿时坐不住了,“合欢宗?” “小师妹你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被杜鸣来回检查的时镜拍了拍身上,“放心吧四师兄,没缺胳膊少腿。” “那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啊?”杜鸣摸着下巴满脸不解。 时镜也摊手。 她要知道的话,也不会回来说了。 “二师姐应该知道点什么。”杜鸣喃喃道。 时镜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四师兄,你刚才说二师姐什么?” 原本沉思状的杜鸣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啊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是小师妹你听错了。”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应该是你下午的比试吧。” 杜鸣话刚说完。 就有人走来轻轻敲了敲门,“下半场比试即将开始,还请各位道友到擂台下准备。” “走了师兄。”时镜随手拿了个橘子走。 擂台下聚集了无数弟子。 尤其是时瑶面前,站了十几个师兄弟,都是在安慰她。 “时瑶师妹别怕,那个时镜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你肯定能赢的。” “我们都相信你会赢。” 时镜面色淡然地走过去。 正好被时瑶看见。 “时镜。”她喊住了时镜。 时镜忙着扒手里的橘子,听到有人叫自己下意识回过头,“怎么你也想吃橘子?” 飞仙门的人噎了一下。 随后很快有人冷笑说:“我们时瑶师妹怎么可能像你一样不务正业?” 时镜像没看到他们似地接着往前走。 那弟子怒极叫叫道:“时镜,你给我回来!” 时镜听在耳里不以为然。 他让她回去就回去,她不要面子的? 最后还是时瑶出面打圆场。 “时镜,师兄他们没有要刁难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我才会这样的。” 看着时镜脸上得体的笑意。 时镜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担心你?” “我是会吃人啊还是会干嘛。” 时瑶面上一僵,“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剩下的话到了台上再说也不迟。”时镜懒得跟她废话。 见时镜把时瑶丢在身后便走。 时瑶的那些死忠忍不了了。 其中一个举剑上前大喝道:“时镜,你连好好听别人说话都不会吗?” 时镜不以为然地想。 那也得看看他们说的都什么吧。 那弟子要冲上前拦时镜。 时镜看准时机把橘子皮往他脚下一扔。 弟子一时失察踩到橘子皮,摔了个狗啃泥。 “这位师兄,走路还请注意点脚下。”时镜笑出一口白牙,“不然下次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那弟子气得想吐血。 明明就是时镜把橘子皮扔他脚下的。 “下一场,逍遥宗时镜对飞仙门时瑶。”擂台上叶允已经念到时镜她们的名字了。 “要上场了,那么我就先不奉陪了。”时镜朝那几个弟子挥了挥手,潇洒上台。 圆形的擂台周围设着结界。 这结界是防止法术威力太大,误伤到台下人的。 时镜慢悠悠走上台后。 周围响起了对她的议论声。 “这个好像是逍遥宗的时镜吧,她对阵的那个不是她亲姐姐吗?” “亲姐妹对阵,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呀。” 外围的一个男修这时冷哼了声:“我看你们都想太多了。时瑶可是极品冰灵根,前两日又在剑冢取得了觞阙剑。” “而时镜不过是个杂灵根,修为本就算不得上乘,这上去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修为和本命灵剑上的差距,让几乎没有人看好时镜。 听着四周的嘘声。 杜鸣难得皱起了眉头,小师妹都还没比呢,这些人怎么就认为她会输? 洛婉清忽然被身旁的杜鸣戳了戳。 “小师弟,有事求我?”她露出好整以暇的神色。 随后杜鸣过去跟她耳语了几句。不久后,擂台下忽然多出一条横幅。 横幅由杜鸣跟秦北两个人拉着。 “小师妹打赢飞仙门,为我们宗争光!”杜鸣举着杆子大声鼓励。 他身侧的秦北则是像根木头的杵在那里。 举办方的飞仙门看不过,想去制止两人,但刚走近,就被秦北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给吓退了。 时镜看着台下为自己打气的两个师兄,脚趾差点扣出一座城来。 四师兄就不能想个低调点的法子吗? 飞仙门的人见制止不了,又被杜鸣等人先声夺人,气不过就也商量着拉来了一条横幅。 但他们怎么比得过专业砸场子的杜鸣。 在飞仙门还在想口号是什么的时候。 他已经先一步念了出来,“脚踩飞仙门,拳打四大宗,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飞仙门弟子:“?” 他们逍遥宗的人,是不是疯了? 最后负责控场的叶允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了声说:“这位道友,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是请别太激动了。” 被他目光扫到的时镜一脸生无可恋。 累了,毁灭吧。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进逍遥宗。 “好了,请另一位也上台来了吧。”叶允清了清嗓子。 话音刚落。 一道飘逸灵动的身影从台下飞了上来,素白的衣裙,出尘轻盈。 时瑶手握觞阙剑行礼,“飞仙门时瑶。” 比起她落落大方的姿态。 时镜跟个被逼着上台的似的,回礼回得心不在焉,“逍遥宗时镜。” 时瑶脸上的笑却更甚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此才能更明显的看出她跟时镜的区别不是吗? “时瑶师妹不愧是寒霄真人唯一的女弟子,这般姿态真是有些人,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一个飞仙门的弟子阴阳怪气道。 这话恰好被杜鸣听见。 杜鸣扫了时瑶一眼,犀利点评,“确实挺适合去日曜阁做打杂的。” “正好日曜阁最近愁招人招不到,这么好的规矩素养,不去简直可惜了。” 那弟子被噎得面红耳赤。 “时镜,我本不想用觞阙。”时瑶悲天悯人地看着正对面的时镜,“但这是师父的吩咐,我也不得不遵从。” 第五十九章 人剑合一 “我又不是不给你用。”时镜无所谓道。 她淡然的样子落入时瑶眼里。 她不由得微微起疑。 时镜至今仍无惧无畏,难不成是她师门给了什么护身的法器? 时瑶朝不远处的叶允笑道:“叶师兄,我有个请求。” 叶允皱了下眉,但还是秉承着良好的涵养说:“师妹你尽管说便是。” “我高了时镜两个小境界,已是胜之不武。” 时瑶微微咬唇道:“不知师兄可否勒令禁止用法器?否则我怕不公平。” 叶允询问地看向掌门,得到许可后,点了点头,“可以。” 随后他抬手在结界外施加了禁止。 一阵白光闪过,除跟修士神识直接绑定的本命灵器外,所有中低品阶的法器都失去了效用。 时镜她们这个修为阶段,也只用得上中低品阶的法器了。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时镜看向时瑶。 同时她手里多出了一把外形平平无奇的剑。 “时镜那是什么剑?”有弟子讥笑道:“她竟然拿一把铁剑来比试!” 一片哄笑声中。 飞仙门的一个弟子洋洋得意说:“时瑶师妹手里的可是上古灵剑觞阙,还是榜上第八的名剑。” “时镜用这种破铜烂铁来比试,还想赢时瑶师妹,简直笑死人了。” 说话间台上两人已各自出招。 时瑶是极品冰灵根。 所以她的灵力一动,擂台上就蔓延开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层冰直接冻住了时镜的脚跟。 而时瑶看紧机会出招。 卷着凌冽寒意的剑气,无情地划破时镜身上的衣物。 云黛见状激愤地站了起来,“她这分明就是欺负时镜不会火攻,真是卑鄙无耻。” 一旁的火阳宗弟子见她这么激动,喃喃吐槽了句:“云师姐,你不是说跟那时镜只是说过几句话,并无交情吗?” 云黛梗了一下。 过了两秒,又重新坐了下来,“我只是看不惯时瑶而已。” 火阳宗的人位置离飞仙门不算远,因此他们说的话自然也是传入了后者耳朵里。 有弟子忿忿不平地想上去讨公道。 但还没上前,就被一个叉着腰的女弟子拦住,“你们对我们云师姐的话有意见?” 他嘴唇才嗫喏了两下,就看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火阳宗包围了。 而方才说着要跟他一起来讨公道的师兄师姐,早已经退到了远处。 火阳宗里都是一群生性暴躁的法修,打人又疼还蛮不讲理。 就算是飞仙门也惹不起。 那弟子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去。 时镜受了时瑶几下剑气,身上满是斑驳的血痕。 时瑶握着剑走到她跟前,“你若现在认输,我不会难为你的。” 时镜擦了擦嘴角,低声说了句什么。 时瑶秀眉微蹙,便猜测道:“你方才是不是认输了?” 谁知时镜抬头一笑,“我刚刚是说,你想得倒挺美的。” “只可惜我不是你鱼塘里的那些鱼,不会对你言听计从。” 时瑶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远处的看台上。 飞仙门的掌门看着时镜苦苦支撑的模样,眼神有些复杂,“这个时镜倒也不是真如传言说的那般一无是处。” “我看这心性比之大多数人,就好不少。” 然而才刚说完,就得到了寒霄真人的一声冷嗤:“负隅顽抗罢了。” 寒霄真人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时镜,不仅是因为她修炼天赋不好。 也因为那仙草的缘故。 时家本来一开始给仙草的目的,就在于图回报,等于是变相的要挟寒霄真人。 他身为化神期大能,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见寒霄真人始终对时镜还是偏见,掌门也不好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台上形势忽然发生了变化。 掌门微微睁大了眼,“那……那孩子竟然站起来了?” 寒霄真人眯眼望去。 只见刚才还只能靠剑撑在地上,勉强站稳脚跟的时镜,竟然凭借着自己的韧劲站起来了。 这幕被不少人看见。 叶允眼神满是惊讶,“时瑶师妹修的是寒霜剑法,这种剑法的威力可不小啊。” “只是那冰霜,就够冻住一般筑基后期的经脉了,何况时镜她还是刚筑基不久,她是如何做到的?” 萧珂眼眸微微颤动下,拳头逐渐握紧。 心里好像有一处在隐痛。 时瑶看着重新站起来的时镜,脸上的笑容也是差点挂不住。 “看到我能起来很惊讶吗?”时镜笑着反问:“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想过,我还有能在你面前挺直腰板的一天吧。” 时瑶下意识咬紧了牙。 她是从未想过,毕竟她跟时镜间从来都是云泥之别。 觞阙剑在手中微微震颤,时瑶手腕一转,整个人瞬间隐匿在茫茫白雾中。 每一下呼吸,雾气都仿佛在侵蚀时镜的肺腑。 看到时瑶消失的瞬间,她立刻握紧了手上的剑,调整呼吸,用灵力驱散四肢百骸的寒冷。 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暖意传递至全身。只是这暖意的来源似乎不是丹符,而是……手上的剑。 “小师妹怎么站着不动了?”杜鸣担忧地盯着擂台上的时镜。 秦北沉吟片刻,瞳孔微微放大了。 “小师妹好像……在跟剑共鸣。” 杜鸣一惊。 剑修跟剑产生共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可那应该是起码金丹后才会领悟的诀窍啊。 只有秦北这种武痴看出了点端倪,其余人只以为时镜是傻掉了。 “我就说这场比试没什么悬念的,刚筑基的就想越级挑战?” “寒霄真人当年就是靠着这手寒霜剑法一战成名。如今他连这个都教给了时瑶,这场的输赢,已经没有悬念了。” 正当众人认定时镜会输,纷纷对这场比试散失了兴趣的时候。 忽然台上传来一道锐利的剑鸣声。 以及看台上寒霄真人包含威压的暴喝:“时镜,你敢出手伤人?” 在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 一道纤细的人影被打落了擂台,重重摔在地上。 飞仙门弟子下意识投去目光,没过多久,他呼吸忽然仿佛停止了般,“是时瑶师妹被打下擂台了。” 第六十章 逍遥宗满门强盗逻辑 寒霄真人从看台上飞身下来,随后挥手将时瑶扶起。 弟子们都惊呆了。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想。 果然寒霄真人疼爱自己这位女弟子不是空穴来风,否则怎会亲自下来。 “时镜,区区比试你竟如此狠毒。”寒霄真人探查完时瑶体内的经脉,脸色瞬间一沉,“你这是想置你姐姐于死地!” 铿锵有力的话语裹着威压。 刚耗尽灵力的时镜根本支撑不住。 四肢百骸都在剧痛,尤其是经脉像是要在这威压下炸裂开。 这种痛非常人所能忍。 杜鸣都要气炸了,“这狗屁真人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用威压压人。” “小师妹身体怎么扛得住。” 杜鸣想上去帮忙,却被身后的秦北拉住。 “你看小师妹自己站起来了。” 秦北目光直视前方。 面上看似不在意,实际拳头早已攥得死紧,其担忧并不输给杜鸣分毫。 杜鸣愣愣地看着顶着威压站起来的时镜。 都不敢想她是承受着多大的痛楚。 寒霄真人见时镜在自己的四成功力下还能站稳脚跟,眼底寒意更甚。 “比试前时瑶请求叶师兄设下禁制,封掉一切法器使用。” 时镜咧着嘴角笑道:“我倒还想问问,为何明明禁制都下了,她还是能用?” “休得胡言乱语。”寒霄真人冷斥。 时镜看向台下的叶允,语气轻飘飘的,“是不是胡言乱语,我想叶师兄应当有办法可查证。” 众人的注视下。 叶允犹豫了两秒后,取出了留影珠。 “此珠可重现前半个时辰内发生的事,并具有堪破迷雾幻术之能。”叶允施咒催动留影珠。 半空中投下一道光幕。 方才在擂台上由于白雾遮掩,没人看清的事实在上面一帧帧回溯。 最开始是时瑶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隐匿于雾中,接着时镜闭上眼感知方位。 随后时镜就将时瑶从雾中一剑挑了出来。 弟子叽叽喳喳地议论。 “时镜怎么做到的,堪破幻雾这是筑基初期能做到的吗?” 寒霄真人的脸色也是铁青着。 时瑶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时镜如此轻易就破了寒霜剑法,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人群中传出一声喊叫:“快看时瑶手上那个镯子。” 众人把目光集中在时瑶右手的白玉镯上。 本来时镜的剑已经扫到她了。可那玉镯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了极其强烈的灵光,竟险些反伤到时镜。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里无不震惊。 毕竟方才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叶允的确是设了禁制的。 那么为何时瑶手上的法器却能使用? 御兽宗女修小声嘟囔:“这不是明摆着的作弊吗?” 声音不大。 但寒霄真人等人正好能听见。 一时间寒霄真人的脸色,只能用精彩绝伦来形容。 “飞仙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云掌门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就是没想到连低境界的弟子也能下得去手。” 这等于指着骂飞仙门不要脸。 但碍于自己理亏,飞仙门又不能说什么,憋屈坏了。 “这手镯我也不知它为何没失效。”时瑶面上一片惶恐,“若早知道我就将它提前摘下来了。” 洛婉清双手环胸道:“现在才来说,不觉得太晚了么?” “若不是我们小师妹反应快,在法器未完全反击前将你扫下台。只怕现在受伤的,就是我们小师妹了吧。” 时镜看到了台下的几位师兄跟二师姐。 杜鸣给她传音入密:“小师妹别怕,师兄们都在呢。” “我们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以往最是不靠谱的四师兄。 此时给时镜的感觉,竟是难得的可靠,她心里也微微落定。 他们逍遥宗可不是好惹的。 “我给时瑶的法器乃上品灵宝,不被禁制所限,她事先不知晓。”寒霄真人缓缓道:“此事不能怪她。” “倒是你时镜,拼着灵宝的反击你也要重伤你姐姐,你敢说自己心怀坦荡?” 威压再次落下。 时镜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她啧了一声说:“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货色,是怎么做上长老的。” “飞仙门的人这么眼瞎吗?” “真是不知死活。”寒霄真人冷冷吐出几个字,伸手加重威压。 时镜砰地一下半跪到地上。 杜鸣跟秦北是彻底忍不了了。 当着他们的面为难小师妹,真当他们是死的? 杜鸣都准备把符咒当豆子撒出去了,寒霄真人的威压却忽然如春风化雪般无声消融。 寒霄真人怒极,“是什么人妨碍本座?” 他四下扫视,猛地察觉看台上多了个人,抬眼望去果然见那多出了个人。 “你们几大宗弄这种无聊的场面,就是为了欺压年轻弟子?”顾九寒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顺滑的银发垂落下来。 他出现得悄无声息。 就连寒霄真人都没察觉这个人,是怎么越过自己的神识坐到那上面去的。 而且坐的还是他的位子。 杜鸣松了口气,“师父来了就不用怕了,他会护着小师妹的。” 秦北跟商旻白也放下了戒心。 顾九寒虽然平时是不靠谱了点,但是在护犊子上那是半点不含糊。 飞仙门掌门耳尖听见杜鸣对顾九寒的称呼,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委婉地道:“那个是逍遥宗的掌门吧,你坐的这个位子是我师弟的。” 顾九寒挑眉,“这上面写了你师弟的名字?” 飞仙门掌门:“那倒是……没有。” 顾九寒拂袖一笑,撑着头半躺在椅子上,“那不就得了。既没有写他的名字,我坐又有何不可?” 飞仙门掌门梗住了。 这套跟强盗似的逻辑是从哪得出的? 寒霄真人用神识探查了下他的修为,发现不过是个小小元婴。 “师父,时镜方才也不是故意重伤我的。”时瑶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我这伤回去养养就好了,你别怪她。” “毕竟一时控制不住失手也是常有的事。” 寒霄真人置若罔闻,眸光冰冷无情,“时镜在比试上狠下杀手,此绝非正道所为。” “我看不给予点教训,日后怕是会沦为与邪魔为伍。” 第六十一章 傻缺逻辑 寒霄真人的指控相当严重。 邪魔这种令人谈之色变的东西,修真界已经百年都未出现过了。 很多人闻言变了脸色。 寒霄真人又言道:“何况时镜区区筑基初期,如何能抗衡上品灵宝,其中必有古怪。” 他看向掌门,“掌门,不妨请问心镜出来一用。” 四周炸开了锅。 掌门也难掩惊讶,“请问心镜?” “筑基修士如何能承受得起我派至宝问心镜,我方才莫不是听错了。” “掌门你没听错。”寒霄真人冷冷道:“时镜顽劣难驯,只有问心镜才可知她有无心魔。” “我这也是为了修真界着想。” 掌门无话可说。 他这师弟天资本就强他许多,在门内的威望更是连他这个掌门都不如。 因此他即使不赞同,也只能吩咐自己的弟子叶允,“你去昭心殿将苏长老前几日拿回的问心镜取来。” “师父,真要去吗?”叶允有些踌躇。 掌门摇头叹息,“去吧。” 见飞仙门的人真打算去取问心镜来,周围陷入了静默。 洛婉清气愤的不得了,“飞仙门这些人,脑子都进水了吧。” “比试输了就是小师妹技不如人,赢了就是与邪魔为伍。好的坏的,都被他们说完了呗。” 杜鸣想冲到擂台边上。 但却被几个飞仙门弟子拦住,“你们不能过去。” 杜鸣觉得这个宗的人都不可理喻,刚掏了两张符出来,面前的弟子就被一道剑光掀飞。 只见商旻白走到他身边,“不用管他们。” 这会儿洛婉清也一带子甩飞了几名弟子。 她嫌恶地拍手,“早知道往飘带上抹点毒了,把这群孙子毒哑。” 几个师兄跟师姐都在为赶去时镜那而努力。 飞仙门的长老则是面红耳赤地大喊:“你们都想造反是不是?快来人把他们给我弄下去!” 寒霄真人见场面混乱,微微蹙眉。 随后抬手再度施下威压。 但还没镇压下时镜捣乱的那几个同门,就被另一股神识给化解了。 寒霄真人皱眉望向看台上,“逍遥宗的掌门这是要包庇到底了?” 顾九寒懒懒道:“我只是防止有些不要脸的出手,用修为压人罢了。” “既然是宗门大比,就该公平些不是么?” 寒霄真人气不打一处来。 但同时他也有些疑虑,明明看这逍遥宗掌门修为不如他,为何每次都能这么恰巧地化解他的神识威压? 叶允很快就把问心镜取来了。 “寒霄真人,问心镜在此。”叶允把手里巴掌大的镜子递给寒霄真人,目光微微晦涩。 寒霄真人一伸手。 那镜子就自动飞到了他手中。 时瑶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期待。 然而寒霄真人催动了好几下,这问心镜都一动不动。 时镜不留余力地嘲笑道:“怕不是你们这宝物放太久,过期了吧。” “放肆,问心镜乃上品灵宝,怎么可能失效。”一个白发须眉的长老指着她骂:“肯定是它察觉到了你有心魔才会如此。” 时镜擦了擦嘴角的血,懒得跟他争辩。 不跟傻逼论长短是基本道理。 刚开始掌门也以为是问心镜许久不用,一时失灵了。 可眼见寒霄真人都快把两成灵力输进去了,这灵宝还是纹丝不动,他就慌神了。 不会真被那时镜说中,是过期了吧? 寒霄真人不信邪地加大灵力输出。 在他的灵力下,问心镜微微散发出光芒。 还没等众长老松口气,那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竟然砰地一声炸了。 镜子碎片直接飞到了寒霄真人的脸上。 寒霄真人直接脸都绿了。 众长老倒吸一口凉气,“问心镜竟然碎了。” “这可是祖师留下来的上品灵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碎了?” “放得久了不耐用了呗。”云黛双手环胸冷笑道:“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东西,没想到飞仙门的镇宗之宝也就这样,还不如我的筷子结实。” 火阳宗弟子个个深以为然。 他们平时用的筷子都没这么容易折呢,就这还好意思说是宗门至宝? “小师妹,你没事吧。” 洛婉清掏出颗丹药给时镜,“你灵力消耗太过,又被那真人乱了体内灵力,先吃一颗聚灵丹丹稳住体内乱窜的灵力。” 时镜乖乖吃下了。 杜鸣在旁边一脸地心疼,但最担心的还是她,嘴里嘟哝道:“师兄我可是连上百灵石一枚的聚灵丹都豁出去了。” “所以小师妹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我丹药可就白费了。” 洛婉清没好气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杜鸣痛得龇牙咧嘴。 时镜就地打坐。 沉寂了半晌后,忽然无数的灵气往她身边汇聚,形成了个灵力漩涡。 这忽如其来的灵力躁动扰乱了原本的气氛。 众人骇然地看着时镜周身的灵力漩涡,“时镜做什么了,怎么这方圆十里的灵气都往她那去了?” “好像……就只是打了个坐。” 一个受困于筑基初期瓶颈多年的弟子瞪大双眼,“我是不是看错了,这年头打个坐就能突破了?” 时镜睁眼看到一群快惊掉下巴的长老弟子,“难道你们不是打个坐就突破?” 听到这话的弟子一口血呕在喉咙。 谁告诉你随便打个坐就能升级的? 这一遭过后,飞仙门的脸都快被打肿了。 急于查清楚是谁弄坏了问心镜,只能作罢。 其他人也都纷纷散去。 不过虽然结束了,他们对于逍遥宗的看法却是微微有了改变。 叶允目送着逍遥宗一行人走远,跟自己的师弟说:“所有人都小瞧这个宗门了。” “先前赢的那两场,绝不只是机缘巧合。” 他师弟往后扫了眼,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不知道真人要何时才能放下芥蒂。” 叶允叹了口气。 回到弟子住所后,秦北特地找食堂的厨子要来了食材,给师弟师妹们改善伙食。 饭桌上杜鸣一个劲地给时镜夹菜,“师妹你吃这个,这补气血。你今天在台上吐了那么多血,就该多补补。” 时镜反手砸了颗核桃给他。 杜鸣一头雾水,“小师妹你给我核桃作甚?” 时镜把核桃放在他手心,“四师兄,你有空也多补补脑。” 第六十二章 人生何处无套路 洛婉清叉开杜鸣的筷子,“四师弟你省省吧。” “小师妹是被那狗屁真人震到了神魂才吐血,不然就凭那什么冰灵根,根本伤不到她。” 洛婉清一语道破了真相。 时镜打时瑶确实没费多少力气,主要还是因为时瑶修为虚高。 她的修为基本都是靠师门给的灵丹堆上去的,没多大用。 “还是咱们的小师妹厉害。” 杜鸣说着沾沾自喜起来,“不过也是我当初眼光好,一眼就看中师妹根骨不凡。” 时镜塞了根玉米棒子进他嘴里,“四师兄你还是吃饭吧。” “小师妹……你变了。” 忽略掉杜鸣眼神里的幽怨,时镜看向身旁的洛婉清,“对了,二师姐,我今天碰到了合欢宗少宗主。” “四师兄说你可能认识。” 洛婉清揪起杜鸣的耳朵,阴恻恻地笑,“小师弟,是这样吗?” 杜鸣哀嚎求饶,“二师姐轻点,我耳朵要掉了!” 一通鸡飞蛋打后。 洛婉清眼神闪躲着说:“别听杜鸣瞎掰,我跟合欢宗的人哪有什么交情。” “只是因为他们声名响,才听说过一二而已。” 洛婉清心虚得太明显。 那眼神都不带往时镜这瞟的。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表现得不过关,说完就找了个借口溜了,时镜都没机会拦。 之后几场都没什么可看的。 时镜干脆就不去擂台了,去找芳玉看自己的剑怎么洗好。 但芳玉对她那日赢了时瑶的诀窍十分在意,“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打赢寒霄真人那弟子的。” 时镜抱着手里的玉米啃,“那天叶允师兄不是都用留影石放出来了吗?” “哎呀我没看到嘛。”芳玉拉着她的手说:“那天我刚好有事没去看比试,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你现在可是出名了,几乎每碰到几名弟子都有人在议论你。” 时镜对此毫不在意。 听别人说三道四,太无聊了。 还没她玉米香。 看时镜除了啃玉米就是啃,芳玉忍不住了,一把拽下了她的玉米棒子,“哎你别啃了,快跟我说说。” 时镜无奈只得跟她娓娓道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天我握着剑。” “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暖流,然后眼也不花了,耳朵也清明了,就把时瑶从雾里面揪出来咯。” 时镜回答得草率。 可却抵不过芳玉心中的惊讶,“你你你……你这是跟命剑共鸣了呀。” “那是什么东西?”时镜大咧咧反问。 时镜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连芳玉这种不那么注重修剑的看到了都心情复杂。 一个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的人,却觉醒了别人都没有的技能,这合理吗? 那群疯狗剑修知道了怕是要嫉妒死。 芳玉戳了下时镜的脑门,“你呀命真好,跟灵剑产生共鸣可是千分之一都不到的概率。” “剑素来有灵,可那也只是传闻中,一般也只有到金丹以后才有机会让命剑孕育出灵。” 时镜:“所以我这是中大奖了?” “差不多吧。”芳玉起好炉问她要剑。 时镜把自己那把黑炭剑递上去。 芳玉接过去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怎么看你这也就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铁剑,怎么能共鸣呢?” 时镜不了解那些。 芳玉让她明天再来取剑,她应了声便离开了。 一路哼着小曲到了弟子住所。 就看见叶允指着他们门前的一垦田问:“这里面的灵植是谁种的?” 周围的弟子没一个上前承认的。 叶允头疼地按住眉心,“虽说弟子居所是不允许开垦灵田的,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就没人敢认呢?” 这时他看到了走过来的时镜。 叶允想起上次争斗未能找着机会致歉,便拱手上前,“时道友,上次的事是我抱歉。” 结果时镜弯腰摘了枚灵果就往嘴里送。 叶允人傻了。 时镜这会儿才扭过头来,“你刚说什么?” 于是叶允嘴里的话就变成了,“这灵田莫非是你开垦的?” 时镜摇摇头。 叶允刚想松一口气,还好不是时镜,这样一来他也不会太为难,毕竟他还亏欠着人家。 可时镜紧接着就是一句:“那是我大师兄种的。刚来第一天就种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长出来了。” 说完她还夸了一句:“这果然是处灵气聚集的宝地啊。” “哪里哪里。”叶允下意识谦虚, 接着转念一想,不对啊,谁许他们在这种东西了? “时道友,这是弟子的住所,是不能擅自开垦灵田的。若是被掌门以及宗内长老发现,我怕是没法交代。” “要不你看这样,你们今日就把这灵田恢复原状,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好?” 叶允说了一堆,嘴唇都干了。 可时镜根本没在听的。 她还把刚成熟的灵果慷慨地分给了一块来的几个弟子,“路上过来都口渴了吧。” “来尝尝我大师兄种的灵果,他种东西可有一手了。” 叶允的同门师弟们都甚少踏出师门,哪里碰到过这种热情款待,推拒不得便收下了。 于是叶允口干热噪地说完后,看到的便是自家师弟师妹们分享果实的一幕。 “叶师兄,这个灵果当真不错,比我们峰的长老培植的那些好多了。”其中一个弟子还兴致勃勃地来跟他说。 叶允很想让他们都清醒点。 他们是来审查的,不是来吃灵果的! “叶师兄,真的不要尝尝吗?”时镜伸手递来一颗灵果。 红彤彤的色泽,饱满晶亮,明显是结的里面最好的那颗。 叶允停顿了下,不好拒绝时镜那真诚的眼神,于是也塞了一颗进嘴里。 是人都不能逃过真香。 “时道友,这片灵田的事我会帮你瞒着长老他们。”临走前叶允咳了声说:“但是你们自己也注意点。” “不然到时候被发现了,我们都不好交代。” 时镜当然是一百个保证,“放心吧,叶师兄,我们肯定会很低调的。” 云黛看着走远了的叶允一行人。 她狐疑的目光落到时镜身上,“掌门亲传来找你麻烦了?” “那倒不是,只是来尝了几颗灵果。”时镜随口答道。 云黛更疑惑了,“你哪来的灵果?” 第六十三章 来抓时道友的啊 时镜向她展示屋子里满满的几箩筐。 “都是这两日攒下来的,饱满多汁的驻颜果。现在亏本甩卖,一百灵石三颗,两百灵石五颗。” 云黛皱眉,“你这价格设定得有点不合理吧?” 时镜只当没听到。 最后含泪向云黛兜售了两箩筐的灵石,怒赚了一笔。 火阳宗本就是最有钱的宗门。 云黛倒是不缺那点银子,也不在乎偶尔被时镜薅点羊毛,比起这个她更在意,“你们逍遥宗得罪了寒霄真人,接下来的几轮比试要小心了。” 时镜侧目,“接下来两轮是怎么比?” “你连这都不知道就跑来参加宗门大比了?”云黛看她那茫然的样子,感觉到一阵窒息。 哪有人打都不打听清楚闷头就来的? “四师兄倒是跟我说了,接下来的小组战跟团体战,不过没说是以什么形式。” 云黛:“……就知道你们逍遥宗没一个靠谱的。” 时镜从云黛口中得知。 接下来的两轮,小组战还是以擂台的形式比,不过团战却是要去猎杀妖兽以及寻宝。 “团体战是采取积分的形式,猎杀妖兽跟寻宝都能有,到时候场面肯定很混乱。” 云黛边说边瞟她一眼,“飞仙门的人肯定会再找机会伺机报复的。” 时镜从箩筐中拿出一颗灵果塞嘴里,“那云道友的意思,是要罩着我们咯?” 云黛忽然感到几分不对,“我可没这样说过。” “只是叫你防着点那些人,别搞太难看罢了。” 时镜将大师兄种出来的灵果,在弟子间炒了个好价钱,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云黛说的,她倒没多在意。 而其他弟子本来都在暗中观察逍遥宗,想看他们是凭什么能赢了一场又一场比试的。 结果整天见他们不是种瓜就是躲屋子里,全然没有练过剑什么的。 众人不禁怀疑起来。 他们这样子,也能打赢重明宗跟飞仙门? “我看他们能赢就是纯靠的运气。”放下戒心的飞仙门弟子不屑道。 “一个只会摆烂的宗门,侥幸赢了几场又如何,接下来我们肯定能扳回来。” 其中一人问到身旁阴沉着脸的男子,“常师兄,你说是不是?” 常时没回过神来。 那弟子以为他还在意之前的事,便安慰他说:“就时镜那个修为怎么可能打得过师兄你,她肯定是借助了灵宝。” “不过师兄你都已经顺利进入内门了,以后也不用怕她了。” 常时听他说到怕这个字,脸色瞬间更沉了,转身离开了他们。 弟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常师兄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他输给个废灵根也挺丢人的。算了,随他去吧。” 走到无人处的常时握拳狠狠砸向墙壁。 都是因为时镜,他才会沦落成笑柄。纵使加入了梦寐以求的内门又如何,去逍遥宗险些被扒光的经历还是如污点般烙印在他身上。 现在别人都不说他是外门最有资质的弟子了,而是说他那天只穿了条裤衩回来! “常师兄。”身后传来柔柔的一声呼唤。 常时阴戾扭过头,随即一愣,“时瑶师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时瑶就像没看到他不自然的神色般,“只是路过,恰好看见师兄在这,就想着来打声招呼。” “师兄前阵子通过内门选拔,我也还没跟师兄道喜呢。” 常时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回话好,“师妹你……竟然连这个都关注了。” “我还以为你身为寒霄真人亲传弟子,是不会在意我们这种小小外门的。” “怎么会呢,常师兄向来都是外门弟子中的翘楚呀。”时瑶说着顿了一下,“都是时镜做得太过,半点昔日同门之情都不念。” “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时瑶不经意间的话语助燃了常时心中怨恨的火种。 时瑶看着常时阴戾的眼神,拳头在胸口缓缓握紧。 她这不是为了自己,正如师父所说的,时镜这性格太剑走偏锋。 如若不严加管教,后果只会更重,她也是为了时镜好。 “那我便不打扰常师兄了。”时瑶转身离开,衣角轻盈仿佛从未来过。 — 飞仙门私下盘查问心镜损坏一事用了两日。 整整两日,苏长老才终于松口问心镜是因他损毁。 寒霄真人勃然大怒,“损坏宗门至宝,你可知该当何罪!” 苏长老跪在大堂上求饶,“真人息怒,此事虽跟我有关,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弄坏问心镜啊。” 寒霄真人略一思纣,想来也是。 苏长老还没那个胆子。 “那么问心镜是被何人损毁?” 苏长老脱口而出:“是时镜。” 寒霄真人眼底已经遮不住杀意。 又是这个时镜,每次出事都有她在。 掌门则指着他问道:“你荒唐,时镜只是筑基修为,她哪来的能耐损坏问心镜?” 苏长老身体一颤,急于辩白大声回道:“的的确确是时镜啊掌门。” “那日我将问心镜带去逍遥宗,本想用此法将时镜捉回宗门来问责。可……可谁知,她竟破除了幻象问心。” 掌门脸色一变。 问心镜中有个幻象问心的环节,能让入镜者受器灵以真言逼问道心。哪怕心中有一丝忏悔,都会痛苦万分。 但比起苏长老用这个去对付时镜,更让他惊讶的是时镜道心竟坚固至此。 寒霄真人冰冷的声音篼头落下,“把时镜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叶允带人找到了时镜。 他神色复杂地说:“时道友,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时镜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私藏灵果拿去倒卖的事暴露了。 就听叶允说:“是我们掌门让我带你过去。” 时镜大惊失色,“你们掌门也想要驻颜果?” 叶允卡壳了一下。 有时候他真是蛮佩服时镜的,这么紧张的气氛,都能被她弄成搞笑转场。 只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不是为你大师兄私下开垦灵田的事来的。”叶允目光直视她,“我们是为你来的。” “只因你与我派至宝问心镜的损毁有关,所以寒霄真人让我抓你过去问罪。” “那不知可否等我先去取个东西?”时镜问。 叶允想他们来这一趟本就是为难人,便叹了口气,“你去吧。” 第六十四章 个个都是无赖 时镜被带到了戒律堂。 看着早已等候在上面的寒霄真人,时镜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次她好像也是被这么提到问心堂来的,就为了那棵镜心草。 “时镜,你该当何罪。”寒霄真人话音自带威压。 叶允担忧地看着时镜。 结果后者半点也不为她自己担心,“不该私下倒卖灵果?” 气氛安静了一瞬。 随后苏长老怒声指着时镜骂道:“掌门跟寒霄真人都在,你竟然还敢满嘴不正经。” 时镜摊手,“不正经吗?可除了这一项我还做错了什么。” 苏长老被她这理直气壮给问住了。 半晌后他弄死时镜的心都有了,“你休得胡言乱语。” “我们在说问心镜,别扯你那倒霉灵果!” “那就跟我更没有关系了。”时镜秒接话:“你们飞仙门的法宝坏了,与我何干。” “难道你们飞仙门都是这样,一有什么事就乱咬人吗?” “满口污言。”寒霄真人沉下脸,袖子一甩手中忽然多出一条长鞭。 鞭上散发着阵阵寒意。 正是之前打过时镜的那条鞭子。 “之前你还在飞仙门中,我念及情分只打了你几鞭便收手。”寒霄真人嘴里吐出无情的话语:“但你此次毁坏我宗门至宝。”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再轻饶了你。” 时镜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鞭子。 她跟这鞭子竟然还挺有缘的。 旁观的叶允见状飞快站出来,“不可啊真人,以您的修为加持戒律堂法宝打魂鞭,时镜她受不住的。” “正因时镜她如今已不是我飞仙门弟子,才更不能随意处置啊,至少也得先问过她几位师兄才行。” 寒霄真人直接挥手将他丢到一边。 叶允想上前阻止。 但他被寒霄真人的捆仙绳给捆起来了,动弹不得,只能恳求自己的师父,“师父您也说句话啊。” 掌门也觉得此事不妥。 可正要开口,就被寒霄真人打断:“时镜的心性已然歪了,不给点教训她是不会从实道来的。” “打几鞭再丢去寒冰窟,长长记性才会听从管教。掌门你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寒霄真人话落便是一鞭抽来。 那强劲的力道,叶允这快结丹的弟子看了都面色发白。 可意外的是时镜竟然接住了。 “是个人都知道一件事上不吃两次亏。” 时镜咽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用剑缠着鞭子,“寒霄老狗你不会觉得我会再傻傻站着,给你打吧?” 寒霄真人闻言脸都绿了。 几个长老也是仿佛听错了般满脸不可置信。 时镜刚才叫寒霄真人什么?她她她……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放肆。”寒霄真人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 随后化神期的神识威压如同座大山般向她压来。 看着时镜身子一点点低下去。 寒霄真人面无表情地加重威压,势要把她这脊梁给压下去。 时镜经脉都要被挤压到爆裂了,还握着手里的剑不肯放。 随后便听见一个长老惊呼:“剑气凝形,怎么可能?” 看着环绕在时镜周身的剑气,寒霄真人眼里划过一抹惊讶。 筑基期竟然就能凝聚有形剑气,简直闻所未闻。 掌门亦是满脸惊愕。 就在他隐隐约约感觉,这时镜并非传闻中的废材时。 一个酒壶被人从外面掷进来,不偏不倚地朝寒霄真人脸上砸去。 后者及时收手才好险躲开。 但饶是这样,他的脸仍旧黑得不轻,“外面什么人?” 顾九寒在一众长老的注视下缓缓走进戒律堂。 那悠哉的脚步像是来闲逛的。 “我还道我小徒弟去哪了,怎的我下山喝了几壶酒回去就没人影了。”顾九寒手轻轻搭在时镜肩上。 “原来是被你们招呼都不打一声给掳来了。” 苏长老通红着脸道:“你别血口喷人。” 摔在地上的木葫芦被顾九寒勾勾手指,就自己回到了他手中。 他喝口酒顺便咂咂嘴,“没有血啊,我怎么喷人?” 苏长老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被他无赖似的态度气得心窝子痛。 这逍遥宗,果然一个个都是无赖。 寒霄真人看着穿得松松垮垮,没个正经样的顾九寒直蹙眉。 无论看多少次,这人也最多只有元婴的修为,为何敢嚣张地直接闯进来? “顾掌门,我们怀疑是你门下弟子时镜弄坏了我宗法宝问心镜。”寒霄真人一字一句道:“还请不要出手妨碍。” 他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为顾九寒会识相。 可顾九寒却说:“就那个破镜子?碎就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个长老怒叫:“那是上品灵宝,不是随随便便的镜子!” “那不还是镜子,镜子哪有不碎的。”顾九寒连眼神都懒得分给那长老。 更不明白区区一面镜子而已,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的。 顾九寒的话说得众人抓狂极了。 这逍遥宗的掌门到底怎么回事?上品灵宝又不是哪个农户家的铜镜。 他这仿佛是他们在无理取闹的语气搞错了吧。 “寒霄真人,我发誓先前所说绝无半句假话。”苏长老手指明晃晃指着时镜,“问心镜就是她损坏的,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寒霄真人不置一词。 但周身的威压已然扩散了出去。 化神境的修士举手都能翻天覆地,这威压更是让在场的众长老都感到窒息。 地面瞬间结了几层冰,短短几秒就将戒律堂变成了冰天雪地,长老们躲到角落瑟瑟发抖。 顾九寒手一伸把时镜拉到身后,“站不稳了就过来。” 时镜乖乖站了过去。 随后她发现那寒气似乎被隔绝了般。 只要站在顾九寒身后,寒霄真人的威压就波及不到。 而在别人眼中只是站着的顾九寒两人,其实是在以神识斗法。 寒霄真人开始不以为然,可到后面他却忽然脸色一变。 他急匆匆收回神识。 飞仙门掌门见他隐约捂了下胸口,关切了一句:“师弟你怎么了?” 寒霄真人却话都不说,直接缩地成寸离开。 顾九寒理都不带搭理其他人,直接把时镜带离了那里。 路上时镜疑惑地问:“师父,刚才寒霄真人为什么走了?” 第六十五章 不尊重但理解 不理解,但他尊重 “可能他嫌自己丢人现眼吧。”顾九寒这话一听就是胡诌的。 但时镜也没多问。 方才虽然在威压下撑下来了,但她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 时镜一声不吭地按着自己下腹丹田处,忽然面前递来一颗丹药,“不想你经脉作废,就吃了。” 时镜想也不想就把丹药吃了下去,随后丹田以及经脉隐隐的痛竟然真的被抚平许多。 而顾九寒给完她丹药,就拿着木葫芦走了。 他走前还叮嘱:“别跟你师兄他们说我来了,我再下山逛几圈,飞仙门太无趣了。” 一看顾九寒那样就是下山推牌九去了。 时镜回到弟子住所,出去苟了一天的杜鸣终于回来了。 他不知怎么看出时镜面色不佳,就问道:“小师妹,你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你这脸怎么煞白煞白的。” 杜鸣把手背贴到时镜脸上,触感冰凉都把他吓到了。 时镜只得安慰大惊小怪的四师兄,“出去转了圈吹了点风,摸上去当然就凉了。” 杜鸣倒也没怀疑。 叶允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时道友,能麻烦你出来下吗?”他单独走到他们屋子外问。 杜鸣讷讷道:“这不是飞仙门那个掌门的亲传弟子吗?怎么找到我们这来了。” 他悄悄靠近时镜,小声询问:“是不是师妹你又惹祸啦?” 时镜:“师兄你惹的祸好像比我更多吧,之前拉的那个横幅现在还摆在屋子里呢。” 杜鸣心虚地移开目光,看到门口的叶允手里似乎拿着盒东西。 他心思瞎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忽然大叫起来,“师妹你不能出去见他。” 刚起身的时镜被他猛地拉回去,一脸懵,“为什么不能?” “因为……你们八字不合。”杜鸣一脸笃定,“没错就是你们命里犯冲,见了会破财的。” 时镜瞬间坐好,“那四师兄你帮我去看吧。” 破什么都不能破财呀。 何况她刚洗完剑,兜里空了一大半。 杜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门口,咬牙切齿地想。 一个大男人没事跑来能安什么好心,他小师妹不谙世事,可不能被这些花言巧语的男人骗了。 杜鸣唰地打开门。 叶允看到来的人不是时镜,瞬间卡壳,“那个请问时道友呢?” 他探头朝里面看。 杜鸣脚往边上一挪,身体结结实实挡掉整个门,连条缝都不留。 “我师妹不在。” 叶允:“可我方才还看到……” 杜鸣痛心疾首地说:“你看到的那个是我师妹的留影,我太想念她,所以拿出来睹物思人。” 叶允:“?” 逍遥宗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不理解。 但他尊重。 “这个是我师父交代,要给时道友的玉露冰肌膏,能够使受伤的经脉迅速恢复。”叶允递上手里的盒子。 手才伸过去,盒子就被一道残影收走了。 那速度让叶允叹为观止。 杜鸣看着目瞪口呆的叶允,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清清嗓子说:“我会帮你转交给小师妹的。” 叶允点点头离开了。 今日这事是他们飞仙门亏欠了时镜,方才碍于寒霄真人他师父不能说什么。 只希望这盒玉露冰肌膏,能补偿一二吧。 杜鸣两眼放光地回到屋子,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小师妹我们发了。” “十万灵石才一点的玉露冰肌膏啊,飞仙门竟然送过来一整盒!” 时镜笑眯眯伸出手,“不是我们发了,这是我的。四师兄,快拿来吧。” 杜鸣垮着个批脸,满脸丧气,“小师妹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师兄我吗?” “给我一点点就好。” 时镜莫得感情地整盒拿走。 这可是她九死一生才换来的,亲师兄也不能给。 — 翌日传出消息说寒霄真人闭关了。 这在弟子间并未引起什么波澜,毕竟擂台还在继续谁有闲心管别的。 但时镜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同寻常。 弟子们都在看比试。 只有她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商旻白,“三师兄,我好像还不知道师父是什么修为。” 商旻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瞒的,“元婴后期,距离化神仅一步之遥。” 时镜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原文里寒霄真人似乎是化神来着。 化神跟元婴中间隔着道天堑不说,她那个只会喝酒打牌的师父怎么也不可能上到寒霄真人吧。 “师妹,二师姐要上台了。”商旻白轻缓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时镜耳朵莫名痒痒的,挠了挠后放下了手。 洛婉清的对手同样是蓬莱仙门的。 不过这次上场的男修似乎胆子特别小,洛婉清人都在台上了,他还在台下打哆嗦。 “楚师兄,我能不能不比啊。”他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一根筋的楚寒衣很不理解。 比试在弟子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怎么他这师弟如此害怕。 “哎呀方师兄你别怕。”一个师妹安慰他,“你可是我们门中极少数的乐修。” “而且你前年不是就学完了百年朝凤吗?长老特意让你来参加这次比试,就是让你为宗门争光的。” 方源整张脸拉得跟苦瓜似的,“可是我不想比。” “别说什么可是了,去吧师兄我们看好你!”师妹猛地在他后背上一拍。 方源尖叫一声飞到了擂台上,啪一下摔成了摊泥。 四周静默一片。 许久人群中响起弱弱的一声:“我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此人正是送他上台的那位师妹。 被自己师妹坑了把的方源脸颊通红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洛婉清被他的窘迫逗得有点想笑,“你上台方式还真别致。” 方源脸上的热度刚退下,因为她这句话又烧起来了。 “我我我……我是被师妹拍上来的,我不想比的,能不能认输啊?” 被方源饱含希冀地盯着的裁判一阵无语。 哪有人刚上来就要弃权的? 毫不意外被拒绝了的方源,看上去更垂头丧气了。 洛婉清觉得有点好玩,便想逗逗他,“要不我让你先出招如何?” “要是你能一招打赢我,就能从这台上下去了。” 第六十六章 区区乐修 方源听得两眼直放光。 社恐人士最怕的就是被这么多人盯着。要是能下去也不会让宗门丢脸再好不过了。 “那我要来了,道友小心。”方源抿唇道。 洛婉清都要笑不活了。 这哪家的小弟子,动手前还要打声招呼,怪有礼貌的。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等会儿动手了。 众人见方源摆出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就开始期待他会拿出什么法器。 结果却看见方源掏出来一把琵琶。 “这个方源是乐修啊。”台下一名弟子难掩震惊。 别人问他为什么惊呆下巴。 他瞪大眼睛说:“蓬莱仙门重道法,剑修虽然也有但只有几个,他们门中是不出乐修的呀。” 时镜看到方源拿出那凤头琵琶,有点好奇,“三师兄,乐修厉害吗?” “没有刀修厉害。” 这声音听着不太像三师兄的。 时镜扭头一看,发现秦北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俩的左手方。 她还听见他在自言自语:“什么鬼魅幻象,只要一刀就可破。区区乐修,可笑可笑。” 他这话引来了几个乐修的怒视。 跟剑修一个疯狗属性的刀修,敢看不起她们这些弹琴的? 为了防止大师兄被群殴,时镜只能想想办法。 “那个我大师兄这有点不太好。”时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千万别跟他计较。” 满脸愁苦的表情,加上那哀痛万分的口吻。 那几个乐修顿时面露怜悯,“原来是傻子啊,我说呢。” “算了,就别跟脑袋不好的人计较了。” 眼睁睁看着时镜把大师兄说成是傻子的商旻白沉默了。 惹谁都不要惹小师妹。 乐修向来是被小看的,因为战斗力低下,又难修炼等种种的原因。 因此也没人看好方源。 但是当他弹出第一个音时,四周喧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乐声掀起的幻雾瞬间将擂台笼罩其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越来越激昂的琵琶声。 台下一片惊呼。 “这上面是发生了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呀。” “从来没听说过乐修还有这种手段。” 时镜手指放大眼皮,“三师兄你看得见吗?” “那乐修制造了个小幻境,借由雾气遮掩,无论怎样都是看不见的。” 商旻白无奈地拿下她的手,“所以师妹你也别费力了。” 时镜刚放下手。 台上的雾气便一秒散去,方源半撑在地,手上的琵琶断了几根弦。 “是我输了。”他艰难地吐出四个字,随后吐血晕了过去。 洛婉清拍拍裙摆跳下擂台,走到时镜身前勾勾她下巴,“怎么样呀小师妹,是不是被师姐我吓到了。” 该说不说真把她吓到了。 时镜好奇地问:“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洛婉清勾了勾手指。 时镜凑过去,却被她轻轻吹了口气,“秘密。” 蓬莱的人急忙上去把人抬了下来。 楚寒衣担心师弟的安危,想过来询问一番。 不等他开口洛婉清就说:“我没做什么,就是你那师弟呀自己被幻境反噬了。” “回去好好调养就行了。” 洛婉清摆了摆手。 见她不打算说更多具体的,楚寒衣便让人先带方源回去疗伤了,临走时还向他们拱了拱手。 洛婉清虽然这场赢得莫名其妙,但也还是算她赢了。 时镜等人打算回弟子居所。 洛婉清却伸了个懒腰,“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去吧。我最近找到了点好玩的,还没玩够呢。” 她给商旻白抛了个媚眼,笑意嫣然道:“等明儿个三师弟比试时我再到场吧。” 说完洛婉清就走了。 时镜对自己这三天两头不着师门的二师姐,也早已习以为常。 只是她对方才那场比试始终还是有些在意,“二师姐到底是怎么破的那个蓬莱弟子的幻境?” 商旻白动作微微停顿了下,幸而时镜并没有注意到。 “二师姐本来就是主修幻术,正中下怀了。” 时镜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太过去,可具体是哪她又说不太出来。 于是只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回到住的地方后,已经接近入夜时分了。 时镜把自己的剑拿出来按芳玉说的那样,给剑晒晒月光吸收月华。 商旻白来屋子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人一剑在门口蹲着晒月光的和谐画面。 他迟疑了会儿,“师妹,你在对月沉思?” “是芳玉师姐说我这剑融炼了月光石,吸收月华对剑会有好处。”时镜解释说。 商旻白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小师妹脑子终于坏掉了,现在看来没事就好。 另一头准备下山的洛婉清,却被几个人在半路截胡了。 “圣女大人,你跟我们回去吧。”其中一人说:“你不在的这些年,宗内长老找你都快找疯了。” 如果是时镜在这肯定会惊讶。 因为这说话的人,正是她前两日才碰见过的合欢宗少宗主聂无双。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当日那种骄矜自满,只有毕恭毕敬。 “我不知圣女你为何要加入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但是只要你说一声。” 聂无双停顿了下,“我立即就让人去接你回来。”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忽然被人扼住。 聂无双面庞涨红。 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整个人处于濒临死亡的边缘。 “不许你靠近逍遥宗的人一步,敢违抗我不介意让合欢宗换个少宗主。”洛婉清捏着他的脖子,目光冷冰冰的。 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合欢宗圣女手历代传下的,仅有一个,少宗主却不只。 聂无双感到死亡的威胁,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洛婉清这才放开他,“有多远滚多远,别来打扰我,我还不打算回去。” 聂无双还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已经再无一人。 身旁的弟子小心翼翼地问他,“少宗主,好不容易知道了圣女的行踪,要禀报宗内长老吗?” 聂无双想也不想就说:“既然圣女下令就遵守。” 他脖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要是说了岂不死路一条。 聂无双当然没这么蠢。 “不过圣女竟然进了逍遥宗那样的小宗门。”聂无双望着天边深思,“是这个宗门藏有什么秘密吗?” 第六十七章 脑子有病会传染 萧珂来到寒霄真人洞府外。 他轻声开口:“师父,您已经闭关两日了。掌门让我来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洞府里寒霄真人忍着元神中传来的剧痛,咬牙切齿。 那逍遥宗掌门竟能伤到他的元神,必然不只是个寻常元婴。 就是不知道他是用的什么办法伤到他。 萧珂见里面久久不曾传来回应,不由得生出各种猜测。 “师父,若是您受伤了,我这有掌门给的丹药。” “不必。”石门后传来寒霄真人淡淡的回应。 “你回去跟掌门说,本座旧伤复发,需闭关静养两日。在这两日,不要有人打扰。” 萧珂只能应是。 从洞府外离开没多久,他就碰到了时瑶。 “师妹,你怎会在此?”萧珂略有迟疑,“此处是师父闭关的后山,若无许可是不能进的。” 时瑶眼眸闪了闪说:“我只是想来看看萧师兄。” “接下来就是师兄你跟逍遥宗的比试了,我担心你,就找弟子通融了下来后山寻你。” 时瑶面上一派关心。 萧珂也不是那等辜负他人好意的人,且还是颇有好感的时瑶。 他便省去些细节跟她说了说情况,“师父还要再闭关两日。” “似乎是之前的旧伤又复发了。” 时瑶面露讶异,“可师父的伤不是早就被那株仙草治好了吗?” 萧珂摇摇头。 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时瑶望着远处仙雾缭绕的洞府,心底生出隐秘心思。 “下一场逍遥宗商旻白,对飞仙门萧珂。”擂台上弟子早已念到名字。 可萧珂硬是过了会儿才姗姗来迟。 在上台前,时瑶柔声叮嘱萧珂,“萧师兄,你比试的时候小心些,别受伤了。” 萧珂柔和地看着她。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时镜看在眼里。 很难说其中有没有演的成分。 她稍微思索了下,也走到商旻白面前。 商旻白看到她过来有些疑惑。 还没等问时镜的手就环住了他脖子。 纤细的手臂细心地在为他整理衣襟,动作格外轻柔。 商旻白整个人都僵住了。 最后时镜对他说:“三师兄,去把你的对手踩在脚下。” 商旻白才回过神来。 师妹还是那个师妹。 没中邪。 他找了个稍微委婉点的说法,“师妹你下次要跟我说什么,正常说就好。” 杜鸣在旁边差点笑岔气,“小师妹,三师兄这是嫌弃你吓人呢。” 他笑到一半被时镜怒踩了一脚。 乐极生悲。 而几人打打闹闹的一幕,落在不远处的萧珂眼里。 他看着时镜脸上从未见过的生动表情,一时间有些恍神。 “请念到名字的弟子上擂台比试。”负责点名的弟子又叫了声。 萧珂把心中的杂念抛弃,毅然上台。 两人双双站到擂台上。 萧珂看着手里并没有拿剑的商旻白,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开始就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台下的弟子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他俩认识?”杜鸣摸着下巴说。 商旻白知道萧珂在不满什么,“规定没说,比试必须用剑。” 负责的弟子微微一愣,“的确没这样规定过。” “比试上法器是任由使用的,若没有不用也可。” 看着商旻白那张淡然的脸,萧珂咬了咬牙。 如今只要看到这张脸。 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去找时镜,结果却被商旻白拦住,在他手下毫无还手之地。 “那就开始吧。”萧珂也懒得废话。 是他自己不用的,那输了也怪不得旁人。 一道锐利的剑光闪过。 萧珂的秋水剑悄然出鞘,汹涌的灵力裹着剑气,凌厉非常。 杜鸣看着忽然发现不对味了,“三师兄怎么不用他那把剑?” 时镜:“师兄说那剑杀气太重,不适合拿上擂台比试。” 这话是商旻白昨夜月下谈心的时候告诉她的。 “那就这么赤手空拳的打?”杜鸣瞪大眼,“三师兄也太……不把对手当回事了。” “要是不用剑都能把飞仙门那个什么大师兄打赢,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杜鸣的话锋一转引来几个弟子怒视。 其中一人发现说这话的人是逍遥宗的后,脸上立刻换上了不屑的笑,“我当是谁大言不惭。” “原来是那个狗不理宗门出来的几个杂耍弟子,还有个我们飞仙们的废灵根弃徒。” 一群人放肆哄笑起来。 说话的那人是笑得最大声的,可笑着笑着他笑不出来了。 他嘴上被贴了张符。 在呜了几声发现说不出话后,他身旁的弟子便质问时镜,“你给刘师兄贴的什么?” 时镜晃着手上的符,一脸欠揍,“当然是我四师兄独创的禁言符咯。” “保管贴上去后三个时辰,拿不下来说不出话。” 杜鸣谦虚地摸摸鼻子。 他别的本事没有,算卦跟画符那可是一流的。 那些弟子不信邪地想要取符,可无论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反而还把那刘师兄扯地不停嗷嗷叫。 那叫声跟杀猪似的。 其他宗门的弟子不明所以,纷纷都避开了点。 她们交头接耳地议论。 “早听说飞仙门的人总是做出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肯定是脑子有坑,快离远点吧别传染了。” 飞仙门的人简直要气吐血了。 他们脑子没坑,是被时镜给害的! “时镜,快解除刘师兄嘴上的符咒。”那名弟子朝时镜怒吼:“不然我就告诉掌门!” 时镜动作略微迟疑。 弟子刚以为她被自己说怕了,结果时镜朝他一摊手,“那也没办法了,我四师兄没研制这张符的破解咒。” “你们飞仙门这么厉害,应该自己能解决吧。” 杜鸣不愧是跟时镜总能勾搭到一块的,立刻就接话道:“谁让我们是狗不理宗门呢。” 台下发生了何事,在比试的两人并未注意到。 萧珂对商旻白可谓是使出了所有会的招式剑法。 可每次杀机刚显,总能被商旻白未卜先知地躲过去。 萧珂心中不由得越来越烦躁。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每次都恰好躲过去的? 第六十八章 玉府丹心 在商旻白身形再次错开的刹那。 萧珂瞳孔一缩,忽然间就明白了。 他不是躲过去了,而是在这短短几秒钟看破了自己的剑法。 萧珂瞬间冷汗满背。 “叶师兄,你看得出来什么门道吗?”有师弟问叶允。 叶允沉吟了一会儿,“萧珂的剑法我倒是了解一二。秋水剑法,属于攻速极快的剑。”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因此这门剑法若是用得好杀伤力可谓惊人。” 虽然师承不同,但毕竟是同宗,叶允对萧珂的斤两还是清楚的。 但对于另一人他就没什么头绪了。 “那名逍遥宗的弟子虽看上去从头到尾都在躲,身法却诡谲莫测。”叶允叹息道:“我也看不出名堂。” 那名师弟似懂非懂地点头。 随即当他视线落到台上时,声音猛地一下拔高了,“萧师兄那是玉府丹心?” 此时萧珂身上正散发着一股微弱的金光。 这股金光像有生命似的,隐约能看见一跳一跳地律动。 众人见状皆是骇然。 “玉府丹心那不是……只有金丹才会的法门吗?” “难道他已经金丹了?” 顾九寒下山推牌九去了。 之前在逍遥宗的时候,也没教过时镜何为玉府丹心,因此她只好虚心求问。 杜鸣回答道:“玉府丹心是金丹修士独有的一门手段,效果类似于元婴以上的神识威压。” “凭此手段,可轻松碾压低阶修士。” “那我的赌盘……不是,三师兄不是麻烦大了。”时镜一下激动起来。 “那倒未必。”一道娇媚女声骤然响起。 时镜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洛婉清。 门派里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九寒,就她最行踪诡秘。 而发觉洛婉清出现的瞬间。 人群中的聂无双顿时绷紧了身体。 “少宗主,你放松点,没人发现咱们。”他身旁的人说。 “闭嘴。”聂无双低声喝斥。 他这还不是被吓怕了? “小师妹别担心,你三师兄不会输的。”洛婉清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笃定,“且好好看吧。” 弟子们屏息凝神地看。 萧珂用出玉府丹心后心里松了一块。 他看着商旻白说:“那夜分别后,我回去忽然发现自己有了突破金丹之兆。” 商旻白一眼就看出萧珂没有到金丹。 他只是碰巧领悟了玉府丹心罢了。不过就算真的突破了金丹,他也不怕。 萧珂手中剑分出几道残影。 灵力的潮汐汇聚在他手中剑上,剑法融入其中,避无可避。 商旻白眼底闪过一道暗芒,同时手中出现一把封在剑鞘里的剑。 看到这把剑的瞬间。 楚寒衣下意识皱了皱眉,“这把剑杀气好重。” 云栖松一脸茫然,“哪来的杀气,师兄你会不会看错了?” 楚寒衣没说话,但眼睛一直看着商旻白手中那把古怪的剑。 剑鞘封住了那把剑的锐气 可见材质特殊。 但跟商旻白交过一次手的他,是不会辨认错那股杀气的。 飞仙门的长老也看到萧珂用处的剑法。 “萧珂的剑法还是那么好,秋水剑法他想必已经练到了最后一重吧?” 一个顶替了被贬的苏长老上位的年轻长老说:“那必然是了,瞧这如此熟练的化虚为实,以剑融入周遭灵气。” “这肯定就是秋水剑的最后一重,一叶一菩提。” “这场萧珂要胜了。” 然而长老们脸上的笑容才刚挂上,就裂开了。 只因商旻白只轻轻挥剑,就破开了眼前的漫天水幕。 长老们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秋水剑法最后一重这么容易被破? 剑光划过发梢的时候,萧珂就明白自己输了。 只是看着掉在地上的那缕发丝。 他还是有些不甘,“你是怎么做到的?” 比完就下台的商旻白停住脚步。 过了良久,正当萧珂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的时候。 商旻白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只注重外在,却乱了这剑法本来的含义。” 秋水剑法以水化剑。 本是以柔克刚的剑法,却硬生生被萧珂使得杀气凛然,反而失去了意义。 萧珂怔在原地。 下面还有几场比试都是火阳宗的。 云黛凭着修为碾压了对手,一手鞭法出神入化,跟她比试的弟子被抽得满场滚。 云掌门在看台上用力鼓掌,“好好,这鞭法妙啊。” 刚输了比试的飞仙门一片惨淡。 见云掌门乐成这样,有长老就看不过眼了,“我看那小道友用的不过是你火阳宗寻常的风凤舞鞭法。” “不过是仗着红莲剑的威力,有什么妙的?” 云掌门一声冷笑:“那也比你们大弟子,输给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弟子来得好。” 那长老被呛得面色通红。 第一轮比试结束。 时镜跟几个师兄都取了胜,回去好一番庆祝。 秦北说出去准备食材,回来却抱着几坛香味扑鼻的灵酒。 杜鸣看到眼睛都亮了,“大师兄,你哪弄来的灵酒啊?” 秦北还没回答。 那酒就被杜鸣开了封,招呼时镜过去迅速喝了两碗。 “咱们的灵酒平时都是师父喝,他看地窖比看自己的命都紧。”杜鸣爽快地呵出口气。 “我想偷都偷不到 现在终于能畅快喝了。” 时镜小酌了一口。 入口清甜。 她忍不住又喝了几口。 而秦北就是在这时候开口的:“这酒是我从重明宗那里搬来的。” “噗。”杜鸣喷出一口酒。 还好时镜躲得快。 不然这酒铁定弄她身上。 杜鸣狼狈地擦干身上,随后一脸惊恐地看着秦北,“重明宗的酒大师兄你也拿?” “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偷喝怎么办!” 秦北压根没想那么多,他走路上恰好看到几坛酒,顺手就搬了。 时镜:“反正喝都喝了,现在吐也晚了。” 杜鸣想了想,“我觉得小师妹你说得有道理。” 于是几人将这几坛灵酒喝了个精光。 灵酒本身是温养的,并不醉人,因此喝完了杜鸣他们还都清醒着。 但时镜就不同了。 杜鸣反应过来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窝在商旻白怀里醉得不省人事。 “忘了小师妹是五行灵根,吸收灵气驳杂。”杜鸣一拍脑袋,看着时镜醉醺醺那样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时镜忽然浑身一抽搐,跳起来打了两个组合拳。 杜鸣咽了口口水,脚缓缓后移,“那个三师兄,我想起我还有符没画完,先走一步。” 第六十九章 逐鹿试炼 秦北也找了个理由溜了。 时镜迷迷糊糊倒在商旻白怀里,死死扒拉着他衣服。 商旻白认命地叹了口气。 时镜睡得正熟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师妹,你醒醒。我带你回屋子里睡。” 她觉得这声音还怪耳熟的,只是这会儿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到过。 她艰难地睁开眼盯着商旻白,手摇摇晃晃指着他。 “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商旻白:“……” 小师妹怕不是喝傻了。 “师妹,你喝醉了。”他无奈叹道。 “我才没醉。”时镜嘴巴比石头都硬,“不信的话……嗝我现在给你舞一段剑。” 她说完就开始召灵剑。 商旻白是拉都拉不住。 眼睁睁看她拿出那把黑炭剑来,在面前舞了段三不像的剑,整个过程歪七扭八的。 舞完后时镜醉醺醺地问他,“我舞得好不好看?” 商旻白:“……好看。” 小师妹现在脑子不清醒,说啥他不都只能顺着她说。 早知道刚才杜鸣他们要走的时候就拦一拦了。 商旻白上前扶住身子不稳的时镜,想着拳也打了剑也舞了。 这下时镜该安分了吧。 时镜却不满地推推他,“觉得好你还不给钱?” “想白看我表演?” 商旻白无奈地掏了灵石。 拿到灵石的时镜像个满足的仓鼠,低头看着手里边的灵石一个劲傻乐。 商旻白看不过去了,“师妹走吧,我送你回你屋子。” 时镜被他连哄带骗地给扶了出去。 屋舍门口长着棵上了年头的古榕,月光倾洒,树影斑驳地落下片阴影。 时镜像个树袋熊似地被商旻白扛出去。 路上她安分极了。 偶然碰到的两个弟子见商旻白扛着时镜出来,有些讶异,“道友,你师妹这是?” 这两个弟子都是住在逍遥宗隔壁的,所以知道时镜是商旻白的师妹。 商旻白顾虑着重明宗的灵酒,只好说:“我师妹睡着了。” “商道友还真是疼爱师妹啊。”那两名弟子恍然一笑。 两人抬脚刚准备离开。 谁知这时候被商旻白扛在肩上的时镜,忽然一巴掌拍在了他屁股上。 甚至嘴里还嘹亮地喊了声,“驾。” 沉默是今夜的弟子屋舍。 准备离开的两人都傻眼了。 逍遥宗内部都玩这么开的吗? 那两名弟子看着忽然就站着不动了的商旻白,生怕他杀人灭口,十分识趣地说:“我们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对对对,道友你们接着玩,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商旻白朝他们伸出尔康手。 他们这一走,他的声誉该如何挽回? — 翌日时镜醒来头昏脑胀的,昨晚发生过什么全都断片了。 杜鸣来给她送醒酒汤时,神情十分复杂。 时镜喝完后好了点,“师兄,我昨晚怎么了?” 杜鸣把空掉的碗放在一边。 转过身来拍了拍她的肩,眼里满是钦佩,“小师妹你也没干什么,就是把三师兄的名节毁了而已。” 时镜:“啊?” 第一轮笔试结束后,各派休息了一日,也算是在为第二轮的小组赛准备。 但飞仙门掌门却忽然下达通知,取消了第二轮,直接进入团战。 叶允来负责转达他的原话,“第二轮小组战,本是由寒霄真人负责。” “场地也由他提供的法界转轮决定。但如今,寒霄真人闭关不出,只能略过这一环节。” 那就有弟子问了:“那是不是会提前开启逐鹿试炼?” 逐鹿平原是千百年前妖兽的栖息地,内设有重重禁制,每层禁制内都封印着妖兽。 越往里妖兽等级越高,但奖励也越丰厚。 一般来说试炼都只会开到第二层,毕竟弟子们都只是筑基,第二层勉强能应付,再往里就不行了。 对上数双期待的眼睛,叶允微笑道:“确如这位道友所说,逐鹿秘境会提前开启。” “届时每个宗门自成一组,猎取妖兽或发掘灵宝都可,最终只要积分高便能取胜。” 底下一片欢呼声。 虽说小组比试没了,可只要逐鹿秘境开了就没人有怨言,因为那才是重头戏。 “一会儿长老就要来召集诸位了,请尽早准备吧。”叶允说完便要转身。 但没能转过去,他的袍子被一只手揪住了。 叶允看着拽着自己的时镜,嘴角微微抽搐,“时道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时镜眼眸亮得出奇,“我有啊,有好多问题要问叶师兄你呢。” 虽然知道时镜肯定没怀好心思,但叶允还是跟她私下到了个没人的地方。 他清清嗓子,“好了,你可以说了。” “方才叶师兄只说了,采取积分形式,那应该是不拘泥于用什么方法的吧?”时镜笑得人畜无害。 叶允一听警铃大作,“你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听说飞仙门有种挖掘灵宝特别准的灵器,是个小小的罗盘。”时镜用手比划了下大小,“就想拿来借鉴借鉴。” 她哪里只是想借鉴,分明是别有居心。 叶允嘴角抽得更厉害了,“你是从哪听来这个的?” 时镜指着不远处的两名窃窃私语的飞仙门弟子。 只听他们旁若无人地打算着。 “门中有种罗盘,能够探知灵宝的大概位置,虽然不准也好过没有。” “时瑶师妹对灵宝有着先天敏锐感知,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多买点罗盘带身上吧。这次,我们必定要把其他宗甩在后头。” “多亏了你们宗的弟子贴心告知。”时镜笑道。 叶允心情复杂地把一个巴掌不到的罗盘交给了她,“这东西其实用处也不大。” “多数时候只能探知低阶灵宝的所在,试炼中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这个我明白,靠人不如靠己嘛。”时镜扬起灿烂笑容,“不过还是多谢你啦,叶师兄。” 叶允一怔,笑着摇摇头。 真不知道门中那么多弟子,为何都喜欢针对她,在他看来,时镜心地分明不坏。 长老们在半炷香内聚集。 时镜抬头扫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苏长老的身影了。 不过倒也正常。 他损坏了问心镜,怎么可能被门内轻易放过。 “小师妹,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洛婉清好奇地盯着时镜一直在把玩的罗盘。 第七十章 不作就不会死 时镜眨了眨眼,“过会儿师姐你就知道了。” 弟子们聚集在擂台下方。 面前是飞仙门的几个长老以及其他门派的掌门,而在最前方则是一个传送法阵。 飞仙门掌门跟其他几个掌门施法开启法阵。 法阵开启的瞬间,场上立刻卷起一阵黄沙。 “此次逐鹿试炼危机四伏,因其内有诸多禁制,无法设置空间节点。”云掌门说:“因此就没有传送玉签。” “这也是逐鹿试炼这么多年,常有弟子失踪或身故的原因。若不愿去的,现在便可站出来。” 虽然门派中难免有一两个胆怯的弟子。 但此刻竟是一个人都没站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修士就是跟人斗与天争。从踏上修炼一途的初始,他们就做好了准备。 “很好,你们都是仙门的榜样。”云掌门眼神很欣慰。 逐鹿平原封印着大量从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妖兽,凶性难控。 每次试炼他们几宗掌门都会合力开启几层,让弟子进入。如此既是磨砺他们,也是在削减妖兽数量。 毕竟这封印也不知道能撑几时。 云掌门眼底划过一丝晦色。 “准备好了就上前吧。”重明宗的掌门玉虚子说。 他满头发都白了,面容却还如同壮年般年轻,面容肃穆,却又带点悲天悯人之感。 时镜视线滑过,落在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飞仙门的人排队在他们身后。 而他们中最显眼的,无疑就是萧珂与时瑶两人。 这时镜倒是不奇怪。 时瑶在原文中作为女主,向来都是气运逆天的,走到哪捡到哪,飞仙门不带上她才叫奇怪。 “小师妹别看了,早进去早挖宝啊。”杜鸣兴奋的声音传来。 时镜一脚跨进了法阵。 一阵错乱的空间扭转后,再睁眼他们一行人已到了片黄沙覆盖的平原。 而放眼周围,竟然除了他们就没别的宗门了。 “看来这法阵落点是不定的,也不知道其他宗门的人都传到了什么地方。”商旻白平平淡淡地说。 话音才落,他们身后就多出了一队人。 清一色月白色的长袍,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对方看到有人时还警惕了一瞬,看到是他们后就愣住了,“你们也传来了这?” 说话这人并不陌生。 正是蓬莱仙门的楚寒衣。 “看来我们运气都不咋地。”时镜道。 楚寒衣也沉默了。 可不是不咋地吗? 看这方圆十里草都没一根的,这漫漫的黄沙都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 “楚道友,你可知此处为何都是沙?”时镜不经意间问。 楚寒衣想也不想就答了:“因为此处是逐鹿平原赤金沙蝎一族的栖息地。” “这种妖兽多为二阶,喜干热,属于土属性,且生性凶残所过之处通常片叶不留。” 楚寒衣说完才发觉不对。 他怎么把情报全给说出来了? 再看时镜,哪还有方才那无知天真的样子,他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看到曾经就被骗过一次的大师兄再次受骗,蓬莱弟子恼怒不已。 “你这个坏女人。”一个女弟子羞愤地指着时镜,“骗了我师兄的身心不说,现在又故技重施。” “你你你就是个渣女!” 时镜被冤枉得很莫名。 她啥时候成渣女了。 “噗。”这是杜鸣笑喷的声音。 洛婉清孺子可教地看着她,“不错啊小师妹,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蓬莱首席都让你拿下了。” 经过一番商讨。 最后两队人决定暂时合作,先出了这片荒漠再说。 “赤金沙蝎能够感知灵力波动,所以不能御剑。”云栖松显然对这种妖兽很是了解,“走时也要万分小心。” “尽量放轻脚步,不然若是引得它们倾巢出动,即便金丹修士也够呛。不过它们一般都龟缩在巢穴,没有动静一般是不会出来的,悄悄过去便好。” 在他的提醒下,这一行人可谓是小心翼翼。 要走出荒漠就必经沙蝎巢穴,所以谁都不敢懈怠。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靠近巢穴时。 时镜等人抬头看见了另一队人马。 而他们面朝的方向正是他们这里,并且看样子似乎还是冲着沙蝎的这个巢穴来的。 两伙人相撞皆是一愣。 随后那边就有个弟子大声说:“萧师兄,只怕他们也是冲着这窝两阶的赤金沙蝎来的。” “这可都是积分,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 时镜他们碰到的正好就是来猎杀妖兽的飞仙门。 萧珂看着时镜微微一愣。 而那弟子已经忍不住了,想着先到先得直接甩了道剑气进那巢穴里。 时镜这边的人面色一变。 杜鸣大叫一声:“你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 漆黑的巢穴中亮起一双双嗜杀的眼。 白日中处于休眠的赤金沙蝎被惊醒,顿时激发出了比平时大十倍的怒气。 密密麻麻的沙蝎倾巢而出。 时瑶惨白着脸躲到萧珂身后,“萧师兄,好多妖兽。” 萧珂冷喝一声:“众弟子列阵。” 飞仙门弟子纷纷站开阵型,以剑结阵。 无数把灵剑加起来的杀伤力简直惊人,一下就把那些爬出来的沙蝎杀了个片甲不留。 时瑶脸色重新红润起来,崇拜地看着萧珂,“萧师兄,你真厉害。” 萧珂摇摇头没说什么。 但那名弟子却又开始了,“萧师兄可是半步金丹,当然厉害了,哪里像某些弟子。” “就算凭着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赢了萧师兄,可碰到真正的危险呀,还不是跟缩头乌龟一样。” 他都快嘲讽到时镜他们脸上来了。 可时镜却毫不在意。 甚至还冲他一笑,“你们那么厉害,那剩下的就由你们对付吧,这分就送你们了。” 说完时镜一行人纷纷御剑离去。 那弟子只觉得莫名其妙,“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萧师兄,我们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吧。” 弟子话音刚落。 萧珂忽然面色一变,“快走!” 那弟子还不知所以,直到身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触肢爬行声。 他颤颤地回过头,对上一双大到骇人的眼珠 第七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场外用水镜观测试炼中的情况。 在看到时镜等人说都不说,直接把萧珂他们丢下自己跑的举动时。 当即就有几个长老发表了不满,“这几个人,竟然就自己跑了!” “半点团结都没有,这样日后如何与妖兽抗争?” 这个长老说完看向重明宗掌门,“玉掌门,你说呢?” 玉虚子:“我觉得他们做得挺对的。” “果然还是玉掌门明事理,等等……你说什么?”长老傻眼了。 “赤金沙蝎本就是二阶妖兽,相当于筑基期。”云掌门讥讽道:“更何况还有只已经到进阶期的蝎王,堪比虚丹修为。” “这些弟子中最高的也不过才虚丹,不跑留着等死?” 此时逐鹿平原中,时镜一行人总算是逃出生天。 甩开身后的漫漫黄沙。 眼前视野一下开阔许多,还有随处可见的灵植,不过大多是低品级。 也不奇怪。 高品级的灵植大多都是有妖兽守着的。 “那么便在此分别吧。”楚寒衣朝时镜他们拱手。 目送蓬莱仙门的人离开,杜鸣一下不装了,立刻跑到时镜身边。 “小师妹,你套楚寒衣的话,肯定想到办法了对不对?” 时镜把叶允给她的那个罗盘拿出来。 杜鸣接过看了下,皱眉道:“这不就是个小玩意儿吗?随便一个低阶修士都能练的寻宝盘。” 时镜给他捏肩膀,“但是四师兄肯定有办法改进。” 杜鸣的眼神瞬间恍然大悟,“好啊小师妹。” “我以为你算盘打在了别人身上,没想到你算盘还是落在你师兄我这。” 时镜说了许多好话才哄好杜鸣。 “行吧既然小师妹都要求了,那师兄我就勉为其难试一试吧。”杜鸣摸着鼻子说。 时镜十分捧场,“好耶,四师兄最棒。” “哎呀低调点。” 洛婉清怀疑地看着杜鸣,“你真能改进这罗盘?” “其实这东西要改进也不难。”杜鸣指着罗盘上的指针,“看到这个指针没。” “这指针是用特殊材质做的,专门用来探查妖兽气息。只要在这上面稍微改进,就能成。” 洛婉清还是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杜鸣撸起袖子就要证明自己。 时镜猛地按住他,眼睛明明灼灼烧着团火,“那反过来是不是也可以?” — 飞仙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沙蝎口中逃脱。 经历了生死危机。 他们身上早已不光鲜亮丽,一个个灰头土脸,像在泥坑里打过滚。 而那名弟子被蝎王刺破丹田,虽侥幸捡回一条命,但还是身受重伤。 萧珂把他从蝎王毒刺下救出。 那名弟子感激涕零,“多谢萧师兄救我一命,只是……我只怕不能再跟你们走下去了。” 时瑶也面露犹豫,“萧师兄,李师兄怕是不行了。” “带着他恐怕会拖累队伍,到时候就连我们的积分也保不住。” 那弟子身上的毒素已经开始逐渐向全身蔓延。 现在他的脸都已经隐约可见青黑色,明显是已经强弩之末。 萧珂闻言下意识皱眉,“我身为大师兄,怎能放弃自己的同门师弟。”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他心里还是有动摇的。 时瑶顿了一下,很为难地说:“我契约的月下兽能帮我们迅速找到灵宝所在。” “只是月下兽生性喜洁,李师兄身上的血腥气,会影响它的嗅觉。不如师兄,我们找一个没有妖兽的地方,先把李师兄放在那。” “萧师兄,你就别犹豫了。”其他弟子也纷纷来劝。 “时瑶师妹说得有道理啊,这逐鹿平原也不是遍地都是妖兽,总能找到个安全的地方的。” 萧珂被说动了。 随后他们一行人果真找到了一处湖泊。 湖水泛着浅浅的涟漪,碧波盈盈。 时瑶给那位李师兄塞了好些灵丹,“李师兄,这些你拿着。” 后者受宠若惊。 可那些给他的灵丹其实都是低品阶的,这种灵丹时瑶那里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缺。 “那李师兄你就先在这里,等我们赚够积分再回来找你。” 时瑶一行人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李师兄吃了颗丹药开始原地打坐。 灵力还没恢复四分之一,忽然听见有沙沙的声响。 “什么东西在那?”他猛地睁开眼,提心吊胆地看着那边。 自打刚才的事过后。 他知道妖兽一般都是群起攻之,再也不敢托大,也不敢确定这里是不是就真的没妖兽。 就在李师兄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时。 他眼前走出了个人来。 “时镜,你怎么在这?”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色凶恶,“你跟踪我们!”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跟踪你们?” 时镜大摇大摆走进来,“这湖是你们挖的不成,别人都不许进啊。” “那你来这做什么?”李师兄警惕地往后退。 时镜步步紧逼,“也没什么,就是想从你这问点事。” 男子想跑,但不料时镜的速度更快,啪一下就给他贴上了真言符。 时镜:“你们的萧师兄去哪啦?” 男子狰狞一笑,刚想说不会告诉她的,嘴巴就自己动了起来,“时瑶师妹发现了灵宝藏匿的地点。” “萧师兄跟其他弟子,都跟过去了。” 时镜身后的商旻白几人,也砍开外面丛生的杂草走了进来。 听到这弟子的话,杜鸣好奇地摸摸下巴,“不应该啊,灵宝哪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都不用时镜去问。 那弟子自己就说了:“时瑶师妹契约了只月下兽,这种灵兽对灵宝跟仙草有着天生的敏锐感知。” 时镜眼里划过了然。 月下兽啊。 原文时瑶就有的灵兽,前期带着飞仙门挖了不少好东西,女主也因此越发受爱戴。 但后面这灵兽,为她挡了一劫死了。 回答完问题后的李师兄挣扎起来,嘴里不停骂道:“时镜,你无耻。” “赶紧放开我,不然萧师兄他们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等他们回来再说吧。”时镜搭上他肩,“现在再让我来问问。那月下兽长什么样?” “还有……萧珂他们往哪去了?” 第七十二章 月下兽 时瑶带着众人来到灵宝的藏匿地。 刚要过去萧珂就拦住弟子们,“有个境界不低的妖兽在守着。” 弟子们面面相觑。 “那怎么办啊。到手的鸭子,就让它这么飞了不成?” 萧珂脸色有些凝重,他能感知到里面那头妖兽的气息。 怎么说也是接近三阶的实力。 妖兽实力一般比修士要高出半截,接近三阶的妖兽,金丹应付起来也吃力。 “萧师兄,我有办法。”时瑶胸有成竹地说。 众人就看见,她走过去施了个不知道什么的法,随后那妖兽的气息就淡了。 萧珂脸上满是惊讶,“妖兽走了?” 弟子们看时瑶的眼神里满是惊叹。 “时瑶师妹你怎么做到的?也太厉害了。” “果然让你来逐鹿试炼是对的,有你在,我们连跟妖兽争斗都免了啊。” 时瑶悄悄把袖子薅下来,遮住手腕上一枚连心结印记。 她微微笑道:“只是师父教的一个小法术,能暂时引走妖兽。”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进去把灵宝拿了吧。” 水晶中倒映出的这一幕,令许多门派长老不明所以。 “飞仙门竟然还有这样的法术?”云掌门最感到奇怪。 飞仙门本身就是剑修本派,除了修剑啥也不会。 何时他们对妖兽研究如此透彻了? 就连御兽宗的女长老也是一脸惊奇,“这法术当真绝妙,若是我御兽宗也能学习此等法术。”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也不用因难以管教灵兽被重伤致死了。” 女长老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 为了对抗百年一次的妖兽潮,他们御兽宗每次都是首当其冲。 也就导致门内弟子死伤无数,数量远远不及其他宗。 “也许是我那师弟闲来无事研究出的法术吧。”飞仙门掌门道:“接着看吧。” 飞仙门弟子准备去拿灵宝时,出了点小意外。 “时瑶师妹,这月下兽是怎么了?”一名弟子拽着那小小一只的灵兽,“它怎么也不肯走。” “可能是妖兽残留下的气息让它害怕。” 萧珂不假思索道:“不肯走也罢,就把它留在这吧。反正有契约在,总不会跑走。” 于是时瑶就将那月下兽留在了外面。 时镜赶到时,外面已经没人了。 “看来飞仙门的人已经解决了妖兽。”杜鸣摇摇头。 想黄雀在后,下次还是得来早点。 商旻白站在红木林里,在空气中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法术残留气息。 那股气息让他没来由地抵触。 这时杜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师妹,你怀里抱了个什么?” 时镜怀里不知何时多了只长相接近于兔子的长耳灵兽。 那小东西在她怀里一拱一拱,像是想跳下去。 “不知道啊,可能是谁的储备粮吧。”时镜揉了把灵兽的长耳朵。 真别说。 手感还挺不错。 而那灵兽似乎开了智,智商还不低,听见时镜说自己是储备粮,吓得浑身发抖。 那对长耳朵蔫巴巴地耷拉下来,可怜吧唧的。 “小师妹,你这拐的好像是别人的契约兽啊。”洛婉清指着那兔子的额头。 时镜低头一看。 果然上面烙着个红色的契约印。 还没等她说什么,洛婉清又啧了一声。 她不知看出了什么,神色冰冷了许多,“就是这灵兽主人不太道德。” “这契约印是违背灵兽意愿,强行以修为压制打上去的。” 时镜看着那只缩在自己怀里的灵兽。 方才以为她是害怕自己,现在这么一看,这模样分明是在寻求庇护。 此时的洛婉清跟杜鸣正在日常吵嘴。 “二师姐你是御兽宗派来的卧底吧,怎么对灵兽了解得这么清楚?” 洛婉清眼神有些心虚,但气势不虚,“谁说只有御兽宗的弟子才了解灵兽。” “再说我跟御兽宗的几个弟子关系好不行吗?” “师姐,那你应该办法解开这契约印吧。”时镜忽然出声打断两人。 洛婉清双手环胸,“要解还不简单,看我的。” 看守灵宝的妖兽离去,让取宝的过程异常顺利。 三两下功夫,时瑶他们就拿到了藏匿在林海深处的灵宝。 他们还在这里发现了妖鸟的巢。 里面还有几颗未孵化的蛋。 有弟子认出这是什么蛋,“这是鸾鸟的蛋啊。” “成长后可以达到四阶的鸾鸟,它的蛋可价值不菲。” 时瑶看得也有些心动,柔声建议萧珂,“萧师兄,要不我们带两颗走吧。” 见萧珂面有犹豫。 她又劝道:“这里有五枚蛋,只拿走两颗,它是不会发现的。何况,我们还有隐匿符。” 萧珂看着时瑶那张熟悉的脸,想起刚才她也是这么劝他丢下李师兄的,心里就有些异样。 但这股异样才浅浅划过,就被他强行压下。 他怎么能怀疑时瑶师妹呢? 萧珂点点头道:“都听你的。” 时瑶嘴角勾着柔和的笑意,身旁两名弟子急忙去取蛋。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手腕上的那枚印记微微亮了一下。 几人取了蛋就迅速离开了林海。 出来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又拿到了积分又拿到了鸾鸟的蛋,兴奋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他们看到外面站着的时镜。 “时镜,你竟然跟来了这里。”一名弟子视线落在时镜怀里的灵兽上,“你还想偷拿时瑶师妹的灵兽!” 随着他拔剑的声音。 其余弟子也都纷纷拔出剑,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我可没有偷拿灵兽。”时镜不以为然地说。 那名弟子指着那只月下兽,“那你怀里这是什么?” 时镜,“我说它是自己跑到我怀里来的,你们信吗?” 那弟子的回应是一声冷笑。 信她个鬼。 时镜叹了口气,把怀里可怜巴巴的月下兽放在地上,“行吧,那我放它下来。” 那弟子冷哼,“算你还识相。时瑶师妹,快去把你的灵兽收好。” “可别让时镜这个小人抢走了。” 时瑶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亲和的笑容,伸手唤月下兽过去。 谁知月下兽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撒丫子就冲进了时镜怀里。 时镜摊手,“现在你们都看到了,的确是它要赖着我的。” 第七十三章 我有妙计 弟子们一脸愤怒,“时镜,你抢别人的灵兽还有理了?” “你最好现在就还回来,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时镜把刚抱到怀里的月下兽,又重新放回了地上,她还伸手推了推它。 “你听见了吧,你主人喊你回去呢。” 月下兽缓缓挪动步伐。 时瑶见状心里松了口气,想果然还是师父下的咒好用。 即使是这颇有灵性的月下兽,也无法抗衡契约的效力。 然而还没等她勾起嘴角,那月下兽忽然朝她吐了一脸草,接着掉头火速跑回了时镜那。 对待时镜,月下兽可就不是刚才的态度了。 又蹭又舔的。 简直亲昵的不得了。 被糊了一脸草的时瑶则是脸都绿了。 “时瑶师妹。”萧珂一惊。 时瑶通红着眼看他,“萧师兄,我的契约兽不听我的了。” 萧珂眉心紧蹙,心里莫名想到。 月下兽这么温驯的灵兽,又有契约在身,怎么会这么对自己的主人呢? “时镜,你对时瑶师妹的契约兽做了什么?”一名弟子对时镜更是怒目而视。 时镜拿出一颗随便拔的灵草喂给月下兽。 月下兽低头在她掌心吃着,耳朵时不时颤动,温驯又听话。 听到那弟子的质问,时镜茫然地抬起头,“我就只是喂了这只月下兽一点东西。” “你们师妹没魅力,它不肯听话,怪我咯?” 那弟子气得满脸涨红。 可偏偏从刚才发生的事上看,时镜说的好像又是实话,这只月下兽确实不喜欢时瑶。 几个弟子都暗暗感到疑惑。 按道理灵兽最喜欢的便是主人,怎么这只月下兽却对时瑶攻击性如此强烈? 但他们习惯性不去想,只知道指着时镜骂:“那还不都是你的错!” 时镜啧了一声。 这些人被洗脑得可真够彻底的。 就在她决定不跟傻缺论长短的时候,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 随后一只浑身青色羽毛的唰地飞了出来,体型庞大,展开翅膀足足有几米。 树杈间的缝隙被堵得严严实实。 看到这只青鸟出现。 萧珂脸色立即一变,“鸾鸟回来了。” 鸾鸟气势汹汹,双翼造成的气流,直接将一众低阶的弟子冲垮。 长老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鸾鸟先前不是离开了,怎会这么快又回来了?” “堪比金丹实力的妖兽,这群弟子如何能够应付得来。” 着急的长老当即就向掌门提出,“掌门,要不然试炼中止吧。现在派人进去接弟子出来,还来得及。” 此话引起了一片附议。 但飞仙门掌门却蹙着眉,“法阵短时间内无法开启第二次,否则恐怕有损里面禁制。” 场上的长老大多都在忧心弟子,只有御兽宗的长老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鸾鸟虽说也算较为凶性的妖兽,可脾气不该如此暴烈才对啊。”她看着水镜喃喃道。 水镜中并不是事事都呈现的。 先前时瑶一行人取鸾鸟蛋的时候,就没有映在水镜上,这些长老自然也就不知。 鸾鸟俯冲了两次,伤了不少弟子。 可这样它还犹未满足。 见鸾鸟在天上不停盘旋,像是在准备下一次的俯冲,萧珂抹把脸站起来。 “用飞剑阵挡住这只鸾鸟。” “不行啊萧师兄。”一名弟子说:“好几名弟子都被伤了,召不出命剑。” 萧珂情急下看向时镜等人,“先前的事暂时先放一边。” “你我两宗联手对付这只鸾鸟。” 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他压根没给时镜拒绝的权利,又或者说在萧珂心里,就没想过时镜会拒绝他。 但时镜偏偏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可我看它好像只攻击你们啊。” 时镜指着正被鸾鸟撵得到处跑的飞仙门弟子。 萧珂一看脸都绿了。 为什么这鸾鸟只攻击他们,难道它还会挑人不成? “萧师兄是我们中修为最高的。”时镜朝他拱手,“那这诛杀鸾鸟,就交给你了。” 萧珂被她推进战局里时人都还是懵的。 那鸾鸟见他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当即就朝他抓来。 萧珂来不及多想,只得挥剑抗敌。 而时镜从地上抱起那只月下兽,“师兄师姐,我们走。” 这鸾鸟说道理只是飞仙门引来的,跟时镜他们半毛钱关系没有。 时镜又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大好人,自然不想管这烂摊子。 长老们看傻眼了。 “这这这时镜……竟然就这么走了?” 余光瞥见时镜欲走的身影。 时瑶一咬牙,在鸾鸟的鸟喙戳开自己灵剑的防御时,趁着被击倒悄悄掐了个印决。 鸾鸟抖了下羽毛。 随后那双锐利的鸟眼,忽然就盯向了时镜他们。 时镜反应已经够快的了,在意识到不对后立刻就召出了命剑。 但还是被鸾鸟一声尖啸冲撞了五脏肺腑。 “小师妹,你到身后去。”杜鸣眼眸一沉。 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个符阵。 时镜知道接近三阶的鸾鸟,不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于是乖乖被洛婉清搀扶着走到后面去,看着杜鸣的符阵挡下鸾鸟的几轮冲击。 “这鸾鸟为何忽然盯准我们?”时镜问。 她并未看见时瑶的小动作。 洛婉清虽然也没,但她见那鸾鸟的眼珠似有血光覆盖,便冷笑了声:“多半是飞仙门的人背后耍了什么手段。” “这鸾鸟本是冲着他们来的,现在反倒对准我们了。” 洛婉清冷冷地看着跟看好戏似的飞仙门弟子。 杜鸣的符阵应付得有些吃力。 倒不是三阶的妖兽有多强,是小师妹还在这里啊。 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 而低阶的符阵显然不能阻挡鸾鸟多久,杜鸣无奈只能冲他们喊:“二师姐,我快要撑不住了。” “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小师弟你有点虚啊。”洛婉清啧了声。 杜鸣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什么叫虚啊,知道他废了多大功夫才翻找出这些低阶的符吗? “不行就正面对抗吧。”商旻白已经准备冲上去了。 区区一只三阶都没到的妖兽,他还不放在眼里。 秦北虽然没说话。 但看他一脸认同的表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时镜却按住了商旻白欲出鞘的剑,“三师兄,我有更好的办法。” 第七十四章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四师兄,你会上次那个重明宗弟子的招数吗?”时镜比划了个绳索的长度。 杜鸣一下就明白了她指的什么,“你是说灵符化形?我会啊。” “可这制服不了鸾鸟吧,我身上的符都是些低阶符。” 高阶的他根本不敢用。 杜鸣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时镜笑起来,“不用制服,能锁住就行。” 杜鸣眼里透出满满疑惑。 小师妹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围着水镜观看的长老也很疑惑。 “难道这时镜想用符咒捆住鸾鸟?”御兽宗长老猜测。 立刻就有长老不屑道:“鸾鸟哪是这么好捆的,我看她是异想天开。” 这个面上不屑的长老,是飞仙门的又一位老顽固。 他是最不希望看见时镜办法奏效的,毕竟方才时镜置他们的弟子不顾的事还历历在目。 众人猜了各种方法。 甚至都觉得就算再离谱,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然而当时镜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预料。 只见时镜把那符咒形成的绳索……套在了鸾鸟的脖子上。 然后自己一拉绳索直接飞了上去。 长老们:“?” 搁这玩空中飞人呢? 背上忽然多了个人,鸾鸟暴躁得不停挣扎。 翅膀扑腾得也更加厉害。 双翼卷起的狂风把地上的草皮都快掀飞了,但时镜拽着它脖子上的绳索,愣是纹丝不动。 “你刚才不是挺能耐吗?你有本事把我甩下去啊。” 听见时镜的挑衅,鸾鸟越发抓狂。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修士。 它一扇翅膀冲上了天,试图用疾驰的速度把时镜摔下去,最好摔成一摊肉饼。 结果时镜不仅不怕还颇为享受。 见它那翅膀上的羽毛光泽照人,她甚至还起了心思,“你这羽毛看着倒是不错。” “拔回去应该能做个材料什么的吧,说不定能融炼进我的剑里呢。” 能够听懂人言的鸾鸟满是惊恐。 这修士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鸾鸟凄厉的哀鸣,听得几位长老面色讪讪。 御兽宗的长老爱兽如子,直接打了个寒颤。 这时镜,竟然恐怖如斯。 薅了鸾鸟几根羽毛后,它倒是老实了不少。 但时镜也被它带到了不知哪里。 放眼四周都是茫茫的云雾,而她的师兄师姐,早被抛在了后头。 “算了不回去了,跟四师兄说一声吧。”时镜果断决定单飞。 用传讯符告诉了声杜鸣,就不管其他了。 鸾鸟翱翔在九天之上,拂过面庞的风带着股喧嚣,时镜摸着怀里的月下兽,忽然想到什么。 她把趴着的四脚兽举起来,看着它呆呆萌萌的样子,“小东西,你是寻宝兽是吧?” 月下兽歪了歪头。 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 时镜不死心又换了几个问法,可能听懂人话的月下兽就是不睬她。 直到它肚子叫了两声,才可怜巴巴地用舌头舔舔她。 时镜戳了下它的耳朵,“你吃啥的呀?” 月下兽睁着圆溜溜的眼,不明所以。 于是时镜把芥子袋里能吃的,都拿出来了,满满地摆在鸾鸟身上。 差点被薅秃的鸾鸟是一声不敢吭。 时镜想着灵兽应该对有灵气的东西感兴趣,忍痛掏出两枚灵丹。 但月下兽根本不想吃。 拿灵果,它也不感兴趣。 常见的点心,更是看都不看。 时镜:“……个头不大嘴挺挑。” 就在她想是不是给的灵丹品阶不高,这小东西看不上时。 那浑白的小兽忽然叼起一颗上品灵石,咕噜一声吞了进肚子。 它把上品灵石给吞进了……肚子。 时镜愣了两秒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剩的唯一一颗上品灵石。 “你吃啥都好,别吃我灵石啊。” 她拼命晃那只小混蛋。 可别看月下兽小小一个,又没啥志气,吃进去了的东西它是死活不吐。 最后时镜实在筋疲力尽。 看着又坚持不懈连续吃了她好几颗灵石的月下兽,她悲从中来。 怪不得这是原文中女主才有的契约兽呢。 一下吃她七八颗灵石,其中还有一颗上品灵石。 这要不是女主谁能养得起? 不知道是不是见时镜低落,月下兽过来蹭了蹭她手臂。 时镜暂时不太想看见它,却发现被蹭到的地方多了个结契印。 再看那只月下兽额头,本来淡去的印重新又有了。 “你要跟我结契?”时镜问。 月下兽不会表达,只是一个劲蹭她。 时镜想到洛婉清说的,跟灵兽结契都需要修士主动,不太明白自己这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如果她认真在重明宗听讲的话,就会知道。 除了修士主动跟灵兽结下契约关系,也有一种是灵兽自愿认主。而后者,往往灵兽更坚定不移。 — 鸾鸟持续飞了半炷香左右。 眼看着前方云雾越来越重,时镜便让它调转了个方向。 鸾鸟看上去不太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屈服于邪恶势力。 时镜这会儿刚收到杜鸣传来的音。 “小师妹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分头行动,到时候你传音给我们汇合。” 听着熟悉的分头行动,时镜不置可否地拿出给杜鸣改良后的罗盘。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看我秋名山车神的诞生。” 时镜哼哼一笑,拨动了下指针。 无形的涟漪朝周围散发。 这方天地肉眼可见地安静下来,连时而能听到的兽吼声都在瞬间消失不见。 鸾鸟不安地扭了下头。 几个长老看得聚精会神。 虽然不确定时镜要干什么,但是由于方才发生过的事,都没人再敢小瞧她。 “这时镜不会又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一个长老忍不住吐出了心声,“她绑架了鸾鸟做坐骑,还不够吗?” “这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时镜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还不够。 安静过后,一阵令人为之色变的地动山摇传来。 鸾鸟感知到危险瞬间拔地而起,不要命地扇动翅膀。 而无数的妖兽跑在地上,或是飞在天上,双目通红地追赶时镜这一人两兽。 第七十五章 逍遥宗暂列第一 从红木林海出来的萧珂一行人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前是飞奔的妖兽。 二阶的甚至三阶的妖兽,也混在其中。这些妖兽甚至理都没有理他们,只管往前冲。 “萧师兄,这些妖兽怎么……都跟疯了似的?”他身旁的弟子讷讷道。 萧珂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等兽潮过去,他们再去妖兽洞穴准备把剩下的一网打尽时,却发现妖兽全跑没了。 一只都没剩下。 这样的事发生在各个角落。 有些弟子合力围剿几只妖兽,眼看着都要把妖兽逼进阵眼里了,结果妖兽直接扭头跑了。 弟子们一个个都傻眼了。 “这妖兽怎么忽然长脑子了?” 此时水镜外的几个长老呼吸已经压抑不住的急促。 其中一个长老指着飞在天上的时镜谴责,“为了一网打尽所有妖兽,竟然用出这种下作手段,简直卑鄙无耻。” 云掌门就看不惯飞仙门的做派,冷笑道:“试炼中只要弟子间不互下杀手,一切手段都是许可的。” “这不是你们飞仙门向来的理念吗?” 那长老无语凝噎。 鸾鸟被撵得翅膀都快扇冒了火。 身后几只比它还凶恶的妖鸟,在拼命追着,所以它是一刻都不敢停。 时镜还在催促它,“快飞呀,不飞快点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鸾鸟气得要抓狂。 那还不都是她把这么多妖兽引过来的? 只是它又不敢把时镜怎么样,只好拼了条老命地飞。 终于杜鸣传讯告诉时镜,已经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时镜才拍了拍鸾鸟,指着一处说:“把我放下去吧。” 鸾鸟眼睛一亮。 时镜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但你要是敢直接俯冲下去,我就拔光你的鸟毛。” 鸾鸟吓得兴奋的啼叫都变了调。 它活这辈子,都没见过像她这么可怕的修士。 时镜从鸾鸟身上跳下来。 刚落到地上,后者就忙不迭地飞走了,看那样子多少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师妹你对那鸾鸟做什么了?”杜鸣一脸稀奇道:“这么凶残的妖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 时镜随口道:“也没什么,就是拔了它几根毛而。” 杜鸣:“……不愧是你。” 秦北掏出自己几米的大砍刀,眼神锐利,“要来了。” 刚说完就一阵地动山摇。 嘈杂的踢踏声夹杂着隐约的几声兽吼。杜鸣看着朝他们这狂奔而来的妖兽,人都傻了。 他哆嗦着问:“小师妹,你这是引了多少妖兽过来?” “不会整个逐鹿平原的妖兽都被你弄来了吧。” 时镜把罗盘上的指针掰回正位。 这罗盘本是用来探查灵宝所在的,经杜鸣上手改了改,就成了吸引妖兽的活靶子。 兽潮逼近,商旻白跟秦北两人首当其冲。 杜鸣则是拉着时镜往后退,“师妹你先前被那鸾鸟所伤,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了。” “反正有三师兄跟大师兄,也没我们啥事,我们站远点看着吧。” 洛婉清拧着杜鸣耳朵,“你自己胆小,教唆小师妹干啥?” “哎哟二师姐,疼疼疼……” 两人正打闹间。 一只脚踏火焰的狼型妖兽扑了上来。 时镜直接冲上去就是砍。 杜鸣在身后伸出尔康手,“小师妹,你不管你身上的伤啦?” 时镜根本不管那些,砍妖兽砍得可开心了。 逍遥宗众人在兽潮里杀进杀出。 外面统计分数的弟子,本来等的都快睡着了,看到逍遥宗的沙漏猛地往上升都傻眼了。 弟子不敢置信地擦擦眼睛,“这什么宗门?这么猛。” 门派中最稳扎稳打的就是蓬莱仙门了。 跟时镜一行人分开后,他们先合力杀了几只三阶妖兽,又拿了它们看守的灵宝。 积分占据第二,只在飞仙门之下。 但是短短一瞬间。 他们就荣掉第三名。 而楚寒衣他们看不到积分沙漏,因此对这些本来都一无所知,直到他们偶然碰到时镜。 楚寒衣本欲上去打招呼,走了几步猛地顿住。 他微微瞪大眼看着时镜脚下,堆成山的妖兽尸体,“时道友,这些妖兽都是你们杀的?” 时镜边擦剑边扭头,“是啊,不过放跑了几个。” 她的语气还有些遗憾。 蓬莱弟子们心里复杂难言。 你们都杀了这么多妖兽了,还嫌不够,那让他们这些门派怎么活? — 逍遥宗积分暂列第一。 飞仙门的人得知这一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不可能,他们宗的人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妖兽。” “肯定是别人乱传出来的。” 一名女弟子犹豫着说:“可这是那位……君子剑说的。” 君子剑楚寒衣。 那名弟子听到后沉默了。 修君子剑的人内心坦荡,是不可能撒谎的,也就是说,逍遥宗的人真的杀了那么多妖兽。 这让很多弟子不敢置信。 时瑶心里也有些晦涩难言,从时镜赢过她开始,她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了。 明明以前时镜都是她的陪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反过来的? “萧师兄,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输给逍遥宗了。”弟子着急起来,“你快想想办法啊。” 萧珂正垂眸沉思时。 时瑶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或许我有办法。” 萧珂眼睛一亮望向她,“师妹你有什么办法?” “一阶的妖兽算一百分,二阶两百分,三阶三百分,以此类推。”时瑶有意停顿了下,“现如今逐鹿平原中只开启了第二层禁制。” “放出来的妖兽大多都是一二阶,三阶的都寥寥无几。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下打开第三层的禁制?” 萧珂闻言脸色一变,“打开第三层禁制?” 见他皱眉明显不赞同,时瑶软和了语气又说:“长老是求稳妥才没打开第三层封印。” “但其实我们并非没有能力解决三阶妖兽。师兄你看一路走来,我们不是也斩杀了三阶吗?” 有弟子被时瑶说动了,也开始撺掇萧珂。 “是呀萧师兄,三层也没什么可怕的。” “三层的禁制我们合力破开一角,偷偷放几只妖兽出来,杀了取分。想来即便是长老,也不会说什么的。” 萧珂眼里闪过一丝挣扎,“那好吧。” 第七十六章 此山是我开 “四师兄,你老是拿着传讯符在干嘛?” 杀完妖兽的时镜不经意间一瞥,看见杜鸣忙将手上的传讯符藏到身后。 杜鸣心虚得不行,“我就跟别的宗门弟子来往来往而已。” “这下才好推销我们逍遥宗的符咒不是。” 杜鸣中途掐断了通讯符。 另一头云雾缭绕的仙山上,站着个鹤发须眉的老头。 他疑惑道:“少主怎么忽然不回了?哎呀,他还没说回不回天机山呢。” 把传讯符塞进裤腰带里,老头叫来了个小童。 “副山主,少主回了吗?”小童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问。 老头看着被掐断的传讯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少主是不会自己回来了。” “自从两百年前算到那一劫,他就再没踏入过天机山一步。” 老头惆怅的话音伴随着水帘洞外的流水潺潺而下。 小童挠挠头,“那怎么办?山主说了少主再不回来,就要亲自去捉人了。今个早上,其他几位长老还在劝他来着。” “天机山门人轻易不能入世,山主尤其如此。”副山主背手又是一声叹,“事已至此,只能我亲自去那宗门大比。” “再将少主给带回来了。” 秦北把死掉妖兽体内的兽丹剖出来,装在了芥子袋里。 “积分应该差不多了。”商旻白说。 时镜蹲在地上直勾勾盯着自己新收的便宜灵兽,“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进去?” 月下兽生性胆小。 被她手指头戳得耷拉着脑袋,一动不敢动。 这时杜鸣终于注意到,时镜怀里抱的灵兽,“小师妹,你还真把人家的契约兽拐了啊?” “四师弟你可别胡说。”洛婉清笑吟吟打断道:“看到这契约印颜色的不同吗?” “这分明是月下兽自愿认主,小师妹你可以啊。” 强制契约的印颜色稍显暗沉。 自愿认主的契约印色泽却是亮泽非常,一眼就能看出分别来。 杜鸣一听眼都亮了,“那是不是我们,可以靠这只月下兽挖掘灵宝了?” 他话音刚落,谁的肚子响了一声。 商旻白顺着声源看向时镜,“师妹你饿了?” 时镜生无可恋地指指月下兽,“是它饿了。” “四师兄,快掏灵石吧。” 杜鸣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芥子袋,满脸警惕,“为什么要我掏灵石?” “当然是因为我的灵石,都被它给吃、光、了。”时镜皮笑肉不笑。 刚才杀妖兽一个不注意。 那小东西就溜进了她芥子袋里,然后把时镜所有剩的灵石全给吃光了,一颗不剩。 现在时镜是敌我不分。 “我们当中就属四师兄你最有钱。”时镜按住欲挣扎的杜鸣,“你天天贩卖符咒,肯定有不少灵石。” “小师妹你不要过来,大师兄你们管管她啊!” 秦北跟商旻白只能在心里为他默哀。 现在的时镜眼里只有灵石,谁拦谁倒霉。 所以这痛苦还是由杜鸣来承担吧。 半炷香后,杜鸣虚弱地躺在地上。 他嘴里喃喃着:“感觉身体……被掏空。” 打劫了师兄的时镜捧着几块上品灵石,心情总算好了点。 “这月下兽好像有任意穿梭空间的功能,师妹你捡到宝了呀。”洛婉清说。 秦北蹲下逗弄了会儿灵兽。 不善言辞的他竟然跟灵兽有别样的亲和力。 半晌后他起身道:“月下兽好像探查到灵宝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杜鸣心痛地捂胸,“你们都没人为我发声吗?” 白来的灵宝不拿白不拿。 可当时镜等人跟着蹦蹦跳跳的月下兽,找到灵宝藏匿的地点时却发现根本空无一物。 光秃秃的火山口,除了沙石还是沙石。 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说这东西不会是灵石吃多了噎着了,连灵宝都找不准了吧。”杜鸣揪起月下兽的耳朵把它整个提起来。 然后就被咬了一口。 他痛得倒吸气,指着那咬人的灵兽控诉道:“小师妹你看你的灵兽!” “好像有人来了。”时镜看着入口说。 察觉到来者气息不善,几人思虑了一番决定暂且躲起来。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没过一会儿,时瑶跟萧珂就带着弟子往这边来了。 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了几句,随后一个个分散站开列成阵。 时镜短暂思考了下这群人准备干什么,就听见火山口里传来几道空茫的低语。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时镜好奇地问。 商旻白快速看了眼远处被山石盖住的火山口,“逐鹿平原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战场,封印着很多高阶妖兽。” “如若所料不错,此处便是一个封印点。” 时镜更好奇了,“三师兄你从哪听说的?” 商旻白眼眸一暗。 这些在稍微有些底蕴的宗门跟世家里,都算不得秘密。甚至有些世家还参与了封印。 只是他的家族,却遭贼人灭门。 “三师兄,我有个想法。”时镜忽然抓住他。 她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意识。 但商旻白看到时镜那亮晶晶的眼,心里的反应却是一咯噔。 每次小师妹准备搞事都是这幅表情。 杜鸣却很感兴趣,“小师妹你准备搞点什么?” — 萧珂带人在攻击禁制。 但禁制坚固无比,他们这么多个弟子合力,却还是不见那禁制出现丝毫缝隙。 “这禁制好坚固。” “不愧是几大宗设下的封印。不过我感觉似乎好像已经松动了,再努把力肯定就能破了。” 这句话无疑鼓舞了士气。 弟子们更加卖力,不停加大灵力输出,头顶上以几把灵剑合成的巨剑体积又暴涨了一倍。 就在封印隐隐出现裂痕时,时镜跳了出来。 时瑶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怎么每次不到关键时候,时镜就不出来。 “时镜,你又想干什么?”见她逼近,弟子大感不好地喊道。 时镜看了眼他们头顶的巨剑,“不愧是四大宗之一的飞仙门。” “这剑阵威力无穷呀。” 萧珂才不相信她来就只是叙叙旧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不想干什么。”时镜羞涩一笑,“就是想跟诸位说。”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就得留下买路财。” 第七十七章 捣乱就得大 时镜搜刮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灵石。 那些弟子气得面红耳赤,“时镜你简直卑鄙无耻。” “趁人之危这种事,你都能做得出来,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说你们逍遥宗龌龊吗?” 时镜把到手的灵石跟杜鸣几个一分,嘴角都下不来。 听见这句话也是茫然抬眼,“二师姐,我们宗有名声吗?” 洛婉清无所谓一挥手,“那种东西管它呢,也就这些爱显摆的宗门需要。” “我们逍遥宗本身也没多正经,还在乎这些。” 那名弟子被气得心梗。 怎么会有人把不要脸,表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时瑶咬牙看了眼快要破掉的封印,小声跟旁边的萧珂说:“萧师兄,先别管这些。” “先把禁制弄开再说。” 萧珂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谁知后面一名弟子忽然大喊:“时镜,你把我的百宝囊还来。” 时镜手里拿着从他腰上顺来的个百宝囊,顺势后退一步。 “常师兄,不过就是个百宝囊罢了,你何必如此在意?” 常时盯着她手里的百宝囊神色莫变。 这百宝囊里面装了他费尽心力才用个交易所里换来的法器,可以借此骗过场外水镜,塑造幻象。 这本是他准备用来栽赃时镜的,等禁制破了就陷害是逍遥宗他们干的。 可如今这东西却到了时镜手上,这让他怎么能不急。 见时镜不肯还来,常时急了,一时失察脚下挪动了一步。 就这一步直接让前面的萧珂脸色大变,“谁擅自动了?” 常时脸一白。 可这会儿已经晚了,他占位挪动,导致法阵失效,禁制也就没给破开。 众弟子功亏一篑,心里的郁闷滚滚烧成怒火。 “时镜,我们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三番两次来捣乱,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镜瞥了眼岩浆滚动的火山口,“我还想问问你们飞仙门什么意思。” “此处是第三层禁制,你们来这做什么?” 杜鸣悄悄点燃了一张符。 符纸捏在身后,因此没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而这就是他刚才跟时镜商量出来的办法。 要捣乱就捣大点嘛。 飞仙门的人毫无察觉,还在冲时镜叫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各加门派各自为战,就算我们想打开禁制。我们有萧师兄,也不惧那些妖兽。” 时镜慢悠悠道:“那也不知道是谁,先前被赤金沙蝎撵着追。” 闻言那名弟子的脸红了红,“那……那会儿是我们失察。” 时镜往旁边瞥了一眼,杜鸣的符纸已经点燃,嘴角勾起道:“你们真要打开第三层禁制?” “不管把里面的妖兽放出来,别的宗门会不会受到牵连?” 那弟子不知那枚符咒的作用,想说便说了:“只要我们能提前狙杀掉妖兽,拿到积分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正疑惑水镜为何失去效用的长老们,听到这声音神色微变。 玉虚子环顾了周围一圈,“传讯符……还能这么用?” 这可还是第一次听说。 只有他关注的是这点,其他长老变脸的原因都是因为听到时镜方才说的那番话。 “飞仙门的弟子竟然想擅自打开第三层禁制。”御兽宗女长老率先发问,“不知飞仙门掌门可知此事?” 掌门此时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只因萧珂这群人是擅自做的决定,在这之前根本没请示过他。 他迅速诘问底下长老,“寒霄真人呢?” 长老眼光躲闪,“寒霄真人……还未出关。” 掌门神色凝重,也有点想叹息。 自从他那天赋异禀的师弟偶得机缘突破化神来,他就越发看不透自己那师弟在想些什么了。 “此事等试炼结束,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碍于飞仙门如今是仙门魁首,剩下几大宗的掌门长老也不好说什么。 杜鸣笑嘻嘻把用完燃烧的符拿出来。 对面的弟子见状脸色黑了。 “你们竟然偷偷用符咒传音?” 杜鸣跟时镜击了个掌。 时镜故意叹了口气说:“这怎么能说是偷偷。” “明明我们只是想告诉诸位张来,你们为了拿下此次试炼有多努力而已。” 这可把那群飞仙门弟子气得够呛。 时瑶也咬了咬牙。 时镜来捣乱本就在她意料之外,现在他们做的事还被长老们知道了,只怕出去免不了一顿责罚。 她眼睛忽然看向地上的禁制纹路,刚才其实已经快被打开了,只是法阵中途断掉才导致没成功。 时瑶这时故作吃力地摔倒,在萧珂蹲下来扶她时悄悄划破掌心。 “师妹你手流血了。”萧珂担心她的时候,并未注意到。 时瑶掌心的血落在地上的禁制,让那纹路微微变暗许多。 “萧珂师兄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而已。”时瑶虚弱地笑笑,“不过我觉得时镜说得对,禁制不是我们能破开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不久前萧珂还对时瑶的所为心存疑虑。 但现在他只有满腔的心疼,“师妹你别这么说,这怎能怪你。” “要怪也是怪来捣乱的人。” 萧珂冷冰冰地看了眼时镜。 时瑶不愿多说,拉着他的手说:“萧师兄,这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萧珂想了想,抱起时瑶站起身。 常时也终于从时镜手里拿回了自己的百宝囊。 “这次的账,回去以后算。”萧珂在时镜身侧走过,低声道了一句。 时镜摊手,“要算账现在也可以啊,借你个算盘要不要?” 萧珂脚一顿,但还是离开了。 “小师妹我们也走吧,这好热,留着也没啥用。”杜鸣也说。 时镜却皱着眉一动不动。 刚才她好像看见时瑶的血,色泽跟常人的有些不太相同,是她眼花了吗? 时镜很快就不担心了,“我们也走吧,试炼还有剩下半天时间。” 然而就在几人准备走的时候。 逐鹿平原第三层的禁制破了。 禁制一破,天地瞬间变色,风沙冲天而起。 周围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山石塌陷的动静短短不到一刻内,火山口竟然就完全塌陷了。 滚热的岩浆从里面流淌出来。 这股动静吸引了远在十几里外的楚寒衣等人。 他注视着山惊鸟飞的方向,愕然张口:“谁把第三层的封印破了?” 第七十八章 联手 楚寒衣还没合上嘴巴。 头顶上咻咻地飞过几道剑光,原来是御剑从那边跑出来的时镜师兄弟几人。 看见还傻站着的楚寒衣,时镜好心提醒:“楚道友,别看啦。” “再看你跟你带的这几名弟子都要被埋了。” 那座火山其实就是个封印,封印开了自然山就塌了。 里面的妖兽现在全部都跑了出来。 山下的树木被撞塌一片,鸟兽惊飞,看到这幕的楚寒衣不敢托大赶紧跟弟子们御剑升空。 他平复了下心情后才拱手问:“时道友,敢问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有不长眼的傻逼呗。”时镜面无表情道。 楚寒衣:“啊?” 妖兽破除封印,冲天的妖气弥漫了整个山林。 楚寒衣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些妖兽不似一二层,都是低阶的,随便就能应付。” “这么多堪比金丹实力的三阶妖兽,其他宗的弟子要是碰上就遭了。” 他身后的弟子面露忐忑。 “三阶妖兽,这怎么应付得来啊?” “赶紧通知长老吧,用传讯符联系。” 耿直得要命的楚寒衣,这会儿倒是靠谱,自己跟几个弟子迅速联系了自家长老。 随后便跟时镜说:“时道友,你们也联系逍遥宗的掌门吧,这般情况远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时镜随口道:“一早就发了,但来不来就不知道了。” 顾九寒连宗门大比都懒得留下看,光顾着打牌去了。 时镜虽发了传音但也不确定他是否会来。 这就是有个不靠谱师父的苦恼。 楚寒衣:“……贵宗掌门真有个性。” “对了,还有一事。”他顿了下,快速看了眼下面有些已经跟妖兽对上的弟子,“我想跟你们联手杀妖兽。” 楚寒衣都准备好说辞说服时镜了。 可没想到时镜竟然答应得很痛快,“行啊战利品五五分成,我跟我师兄师姐先下去了。” 说完人就不见了,只看得见几道剑弧划过。 楚寒衣愣了下,也开始组织弟子对抗妖兽。 而此时萧珂那边。 在看到封印依旧被破时,他脸上遮盖不住的惊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破解了?” “明明先前法阵被打断,都没成功。”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 时瑶的几声不轻不重地咳嗽,就打断了萧珂的思绪。 萧珂下意识到她身边去关切,“时瑶师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可能受了点反噬。”时瑶按着心口柔柔弱弱地说。 有弟子立刻就站出来说:“都是因为那个时镜。” “要不是她打断了法阵,时瑶师妹也不会被法阵反噬受这么重的伤。” “这也不能全怪时镜。”时瑶刚想辩驳便脸色一白,还瑟缩了下。 萧珂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她身上,“时镜的事等师父出关,我定会如实向他禀报。” “师妹你现在就先好好休养吧。虽不知这禁制是何人所破,但想必也够时镜他们喝一壶了。” 时瑶把受伤的手悄悄缩进外衣里,摸着手腕上的伤口她神色莫辨。 有一瞬间她竟然希望时镜没能顺利跑掉。 虽然她自己也有点被吓到,但还是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而常时则冷笑着握紧百宝囊。 — 水镜受到干扰呈现不出景象。 各家长老很着急,“那三层的封印要是被打开,可不得了。” “里面的都是三阶四阶的魔兽呀,会出人命的,莫掌门你快打开传送阵让我们进去救人吧。” 莫飞仙便是飞仙门的掌门。 有长老提议救人。 自然也有长老否决:“不可啊掌门,传送阵短时间内贸然打开,定会动摇到其余几层的禁制。” 莫飞仙不得不考虑这点。 要是动摇到其他几层的封印。 别说是这些弟子,整个修真界乃至凡间都会受到牵连。 顾及自家弟子跟女儿的云掌门怒了,“那难道就放着不管?” “要是我的女儿,还有我门下的弟子出了什么数,我定要跟你们飞仙门没完。” 正当众长老争议不下时。 一道声音横插进他们中间:“那放一两个人进去,总是还能做到的吧。” 顾九寒踏着无声的步伐缓缓走近。 大多数长老心中都很是骇然。 在他现身前,他们这么多人包括化身前期的莫掌门都没发现有人靠近。 此人隐匿气息的手段一绝。 莫掌门朝顾九寒拱拱手,“不知逍遥宗掌门有何高见。” 顾九寒打了个哈欠,还是那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样子。 可态度却异常强硬,“高见没有,只有一点那就是我要进去找我徒弟们。” 有个飞仙门长老质疑他的修为,“你不过元婴境界,我们这么化神的掌门都还没说话,你凭什么有自信能制服那群妖兽。” 顾九寒似笑非笑地抬起眼,“那你就能去把它们打趴下?” 长老瞬间脸红了。 只因他还是个外门执事长老,修为才不过元婴中期,去跟四阶妖兽打根本就是找死。 但还是有人不服。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得选定几位修为最高的长老去才行。”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威压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叫的最凶的几个飞仙门长老直接口吐鲜血。 顾九寒一字一句:“现在我有资格了?” 三阶的妖兽并不好对付。 更何况这些妖兽被镇压久了,骨子里本来就充斥着一股戾气。 许多弟子死的死伤的伤。 杜鸣给时镜塞了几张符,“师妹这都是保命的符。” “这妖兽这么多你可小心别被踩死了。” 他喋喋不休地还在说着,时镜猛地上前劈开一头跳过来的马头鹿蹄的妖兽。 多的话也来不及说了,弟子们合力对抗袭来的妖兽。 在这混战中不少有几个佼佼者。 楚寒衣跟云栖松两人,一人用自在剑法,一人用君子剑法。 这两套剑法分开使用便威力巨大,合起来更是天下无双。 高阶的妖兽竟然都近不得身。 人群中传来惊叹。 “早就听说蓬莱双绝,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蓬莱仙门这些年还真是低调,培养了这么两个天之骄子,竟然都没什么消息传出来。” 第七十九章 不走寻常路 云黛听见议论冷哼一声。 手中红莲剑大放异芒,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冲进妖兽潮中,掀翻无数妖兽。 滚滚火海中。 火阳宗的弟子一脸惊叹:“不愧是云师姐啊。” “有了这把红莲剑,云师姐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次我们火阳宗的排名,肯定不低。” 听见弟子们对自己的夸赞,云黛得意地仰起下巴。 蓬莱仙门的人厉害,她也不差。 然而时镜这时候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手里的剑。 云黛先是一惊,随后皱眉:“你从哪冒出来的?” “别说这个了,你跟我来我带你杀妖兽。”时镜道。 云黛顿时警铃大作,甩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要去你自己去。” 时镜不去找她几个师兄。 反倒特地过来找她,肯定没安好心。 但时镜愣是把她给拽走了。 那些火阳宗的弟子见云黛被拉走。 有弟子犹豫道:“云师姐看着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要不然我们把她带回来?” 他身边的弟子却拉住他,“你那是不了解云师姐。” “就云师姐那个脾气,要是她不乐意,别人哪里能拽得走她。” 那个弟子恍然大悟。 云黛被时镜拉到一边。 此时他们已经远离了战局,但还是时不时有妖兽不长眼地过来,不过都被时镜一剑挥开了。 走了许久云黛有些不耐烦了,停下来问时镜:“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镜不答反问:“你知道飞仙门的人在哪么?” 云黛一头雾水。 飞仙门的人在哪她怎么会知道。 忽然她从时镜那讳莫如深的表情里看懂了什么,云黛压低声音问:“你想做什么?” “我给他们中的一个人塞了份大礼。”时镜狡黠一笑。 云黛默默把步子挪了过去,倾听她的计划。 各派弟子都在积极对抗妖兽。 只是三四阶的妖兽实力强大,即使弟子们合力也难以对付。 重明宗弟子中有不少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荀清清给几名弟子简单处理了伤口后,焦急地找到赵玉均,“师兄,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妖兽数量太多了。” “而且这些妖兽似乎灵智也不低,已经逐渐呈包围之势。若是被它们围住,我们就难有活路了。” 赵玉均扫了眼受伤的弟子,眉目凝重。 虽然参与的门派中也有医修。 但医修人数堪比珍稀灵草,才寥寥几个,根本治不好这么多人。 就在赵玉均的心逐渐下沉时。 人群中忽然窜过一道眼熟的身影。 那人速度极快,连最快的疾风狼都抓不到,还反倒被她狠狠刺了下屁股,痛得一阵狼嚎。 赵玉均:“……” 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荀清清指着从兽潮里窜出来的人,语气格外激动,“赵师兄你快看,那个是逍遥宗的时镜啊。” 时镜脚上足足贴了四张疾行符。 有了符咒的加成,那些妖兽根本追不上她。 而她就举着那把大黑剑,往它们的屁股上狠狠扎一剑,扎完就跑绝不停留,堪称猥琐。 那些妖兽直接被她气红了眼。 那些弟子都不管了,势要把她咬死。 士可杀不可辱。 今日不把这修士咬死,它们还有何颜面做妖兽? 看到一群妖兽追赶着时镜。 众弟子目瞪口呆,“时镜那是不要命了吗?” “惹这么多妖兽她能跑得掉?” 这时一头妖兽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时镜。 就在众人以为时镜就要完了的时候。 一道锐利的剑光闪过,直接把那只妖兽砍成了两半。 众人骇然望去,发现拔剑之人竟是时镜那个平时话不多的三师兄商旻白。 “这商旻白的剑法……怎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云栖松皱眉道。 离得太远他感觉不明显。 只觉得商旻白那一剑杀气颇重。 楚寒衣目光沉凝地望着商旻白。 “小师妹你尽管往前,有我们在没妖兽能伤到你。”杜鸣甩出一张奔雷符解决掉一只妖兽,冲远处的时镜喊。 他们三人就这样,一个人跑两个人护着。 一路上竟是一只妖兽都没能挨到时镜身。 但那些妖兽还是锲而不舍地追着时镜跑。 就在这时一只背上生有双翼的豹子,嘴里吐出一道风卷。 风卷落在时镜正面的路上。 落地瞬间扩大数十倍,变成一道破坏力十足的龙卷风。 时镜猛地急刹车,“快救驾!”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 云黛咬牙御着剑飞到时镜上方,“上来。” 时镜扔出捆仙绳。 绳头锁在云黛的剑上,末端则是绑着她自己的腰。 云黛一加速,带着她直接绕过了那龙卷风。 时镜冲那只气得跳脚的豹子挑衅道:“来呀,来打我啊。你长了双翅膀都追不上我,干脆别要好了。” “我大师兄养的老母鸡,飞得都比你快。” 能听懂人言的风灵豹眼珠子都要气炸了。 它要把这女人碎尸万段。 风灵豹猛地一扇翅膀追了上来。 时镜赶紧扭头对云黛说:“云道友,别愣着了,快用你的绝招喷射起飞。” 云黛:“别随便给我想什么绝招!” 话是这么说,可云黛也不想被那只三阶的风灵豹撕碎,脚下踏的剑身一阵嗡鸣,噗一声窜到了数百米外。 底下的弟子都看傻了。 尤其是火阳宗的弟子,简直开了眼了。 “我们宗的九重凤火决,还能这么用?”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 飞仙门几个灵力匮乏的弟子,总算都调息得差不多了。 萧珂见外面乱成这样,于心有些不安,“调息好了就随我出去杀妖兽。” 他抬脚欲走出这片山谷。 时瑶柔若无骨的手却拉住了他,“萧师兄,别去。” 萧珂蹙眉满是不解。 时瑶咬着唇说:“才调息半个时辰,师兄师姐们哪有这么快恢复。” “何况李师兄被妖兽所伤,现在伤都没好全呢。万一出去碰上高阶妖兽,怕是性命难保。” 受伤的那几个弟子听她这么说,都一脸悻悻。 “是啊萧师兄,时瑶师妹说得有道理。” “我们灵力都还没恢复,就算出去也是送死。”其中一名弟子苦涩地说:“还不如就暂时待在这里,等长老来救。” “那难道我们就弃其他人不顾吗?”萧珂脱口而出道。 第八十章 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被他注视的两名弟子有些心虚。 “但是那可是三四阶妖兽啊,还这么多,哪里是我们能对付的。” 萧珂的眉心从刚才起就没松开过。 现在更是如此,看着这些同门的脸,他甚至觉得陌生。 但这股感觉却都在时瑶开口时尽数消散,“萧师兄,我知道你跟时镜关系颇深。” “你们从小就总在一块,现在会担心她处境也是难免的,我也想跟你出去,只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时瑶说完捂住胸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色。 萧珂下意识扶住她。 看时瑶难受成这样,他直接将方才的顾虑抛诸脑后,“我会加固外面的结界。” “你好好养伤,不会有别的弟子跟妖兽找过来的。” 时瑶接过他递来的丹药,点了下头。 她身旁不远处的李师兄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心虚。 时镜先前就知道他躲在这里。 不过现在外面这么乱,她应该也没心思找过来吧? 事实证明时镜不能以常理推断。 山谷剧烈震动起来。 几名弟子开始还不明所以。 直到一群妖兽冲破山谷外面的结界。 弟子们看到乌泱泱的妖兽,脸都白了,“哪来的这么多妖兽?” “都是三阶四阶的妖兽,怎么办我们完了!” 萧珂呵斥住几个慌张的弟子。 “别自乱阵脚,灵力充沛的列阵对敌,护住受伤的弟子。” 飞仙门弟子也不是没有半点实力。 一阵慌乱后,在萧珂的带领下很快镇定下来,用剑阵诛杀了好几只三阶妖兽。 常时跟时瑶都是被护在中间的那几个。 “师妹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妖兽伤到你的。”萧珂扭头安抚时瑶。 时瑶却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回答她。 此刻她死死捏着手腕上的印记,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生来气运加身,这些妖兽怎会无缘无故找上来? 这时她眼尖看到了两道人影。 时瑶有些失态地拉了下萧珂,“萧师兄你看,那个是不是时镜?” 萧珂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了躲在水草后的时镜。 她身旁还跟着个云黛。 旁边的弟子气得咬牙切齿,“我就说这些妖兽怎么会忽然找上门来,肯定都是时镜引过来的。” 萧珂眼下一片沉郁。 他托弟子照顾好伤员,硬生生在妖兽包围中杀出去,带着几名弟子来到时镜面前,剑横在她脖子前。 “萧师兄你可注意点。”时镜无动于衷道:“你这秋水剑看上去可不是一般锋利。” “时镜,你还有脸说这话。” 一名脸有些黑的男弟子怒斥,“要不是你把妖兽引来,我们会遭此大难吗?” “你们就这么肯定是我引来的?”时镜反问。 那男弟子刚想冷笑,时镜就指了指他们身后。 “那我建议你们看看后面再说话。” 萧珂跟几名弟子扭头,愕然地发现场上出现了两个很不可思议的场面。 一个是时瑶就站在那,却没有任何妖兽攻击她。 她仿佛与生俱来有妖兽亲和力,那些凶残的妖兽都会不约而同避开她,这让她周身直接空了一块。 另一个则是常时,比起时瑶,他就要倒霉多了。 那些妖兽几乎都在追着他咬。 刚才一会儿功夫,他直接被逼得什么法器都丢出来了。 这会儿身上已经掏不出来半个法器,被妖兽啃掉一条胳膊,痛得双目充血。 萧珂见状急忙上去救人。 喂给常时一颗丹药后,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去其他弟子那,有他们护着你会安全些。” 常时忍着痛去了。 可他一过去,那几名弟子立刻遭到了妖兽的围攻。 弟子们虽面上不说,但都把常时当成了扫把星常时憋得脸都红了。 萧珂见他怎么也摆脱不掉妖兽,再想想时镜方才的话。 他意识到什么去找时镜,“你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比起问我动了什么手脚。”时镜看了眼常时,“你该问他那百宝囊里放了什么。” 对上萧珂视线的常时心里一咯噔,满是不可置信。 时镜连看都没看,是怎么知道他百宝囊里的东西的? 他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时镜的神识竟然有这么强。可以隔空探物,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面塞进个罗盘。 萧珂忍下心里的郁气,目光冷冷盯着时镜,“把他身上的东西解开。” 时镜摊手,“恕我无能为力。” “大胆时镜。”头顶传下一声冷喝。 随后上方飞下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冷眼看着时镜,“你可知你此举是蓄意谋害?” 看到这名老者。 那些飞仙门弟子仿佛看见了希望,“是内门的楚长老。” “楚长老可是元婴中期啊,我们有救了。” 楚长老整理了下衣襟,等着时镜的反应。 他想时镜看到自己这个长老,肯定会害怕。 但时镜却是噗嗤了一声。 楚长老顿时脸黑了,“你笑什么?” 时镜抹平嘴角,“只是想到些好笑的事。” 话虽这样说,但她还是咬着拳头忍不住地笑。 楚长老心感疑惑。 看了眼那些飞仙门弟子,见他们也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预感有些不好地摸了下头。 结果摸到一手的黏腻。 乳白色的,仔细闻还带着点臭味,还有几根羽毛。 是刚才飞下来的时候太急,他一个不注意撞到了树上的鸟巢却没注意,因此头上沾了鸟粪。 楚长老的脸黑成了锅底,看着不断发出噗嗤声的时镜咬牙切齿,“不许笑了。” 时镜顿了下,又噗嗤了一声。 长老恼羞成怒,“我让你不要笑了!” 一道强悍的灵光甩出去,直直飞向时镜。 这一击要是落在时镜身上,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霎时间时瑶的心都快了起来。 然而这道灵光还没靠近时镜,就被人随意挥了下袖子化解掉了。 顾九寒拍了拍袖子上的灰,那随意的姿态,让那长老脸上一阵羞愤。 仿佛被这么随意对待的是他一样。 时镜好奇地看着出现在这的顾九寒,“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在这?” 她师父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飞仙门山下哪个地方喝酒吗? 顾九寒淡淡掀眸,“我要是不来,以后不就没人赚灵石给我买酒了。” 第八十一章 哪来的强盗 “顾掌门,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到底了?”楚长老质问顾九寒。 还没等到顾九寒回答。 楚长老的声音就放大往周围扩散去,在山谷中形成了回音。 此时正在跟妖兽对抗的弟子们,无一不是惊愕地停下了动作。 楚长老的话清清楚楚响彻在他们耳里。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情况,“有长老来救我们了?” “好像情况有点不对劲啊,怎么回事?” 楚长老盯着时镜手里缓缓燃烧地符纸,气得脸都歪了。 “时镜,你这个搅屎棍子,就是想仙门不得安宁是吧?” 谁知时镜眨眨眼,“我是搅屎棍子,那你们是什么?” 云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楚长老的脸一阵青一阵红,险些被气死。 就在这时,常时跳出来说:“楚长老,我们怀疑第三层的封印是逍遥宗的人擅自解除。” “请您将他们几人押回去,好生盘问。” 楚长老面色微变,看时镜的眼神冰寒无比,“你们竟然连逐鹿平原的封印都敢动。” 飞仙门的人对时镜师徒二人冷眼以对。 眼看着气氛陷入僵持时。 一道嗤笑声响起:“我这大老远就感觉有人在放屁。” “走近果然如此啊。” 杜鸣跟洛婉清两人走来。 时镜看了眼他俩空荡荡的身后问:“三师兄跟大师兄呢?” 杜鸣摊手,“他俩一个剑修一个刀修,打起架来都是不要命的。” “我们就干脆把他们留在外面跟妖兽厮杀咯。” 放在别人那离谱的举动。 在时镜看来却是情有可原,“那倒是。” 她可是见过秦北砍妖兽跟砍瓜切菜似的,拦都拦不住。 旁听的云黛:“……你们逍遥宗就没点同门爱吗?” 楚长老跟身边的几名弟子脸都绿了。 他气愤地指着杜鸣骂道:“小宗门出来的人就是粗鄙,满口污言秽语。” 时镜好奇地反驳他,“难道你就不会放屁磨牙?” “我以前在飞仙门的时候,可是听到不少弟子说内门的楚长老,晚上睡觉不仅打呼噜还磨牙,弄得别人连觉都睡不了。” 楚长老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弟子。 那些弟子心虚地扭过了头去,动作不大,但伤害极深。 楚长老眼底一片阴鸷。 他咬牙切齿地想,以他内门长老的身份让时镜等人留下来清扫妖兽,她无权拒绝。只要把这几人留下来,那他刚才受的辱还不好洗刷吗? “四师兄我们走吧。”谁知时镜却先一步对杜鸣说:“以楚长老的修为,解决这里的妖兽肯定不在话下。” 楚长老岂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慢着,你们就打算这么走了?” 时镜笑得一脸诚恳,“不是长老您方才说,我们小宗门的人粗鄙不堪么?”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留下来妨碍你们了。” 楚长老闻言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何况他只是个元婴中期,这么多的三四阶妖兽,他哪有实力解决。 然而逍遥宗的几人理都不理他,直接走了。 “外面的长老都在想些什么。” 山谷外的杜鸣嘟哝道:“就派这么个草包长老过来,是打算不管弟子死活了吗?” 这次入境的长老没几个也就算了。 来的修为还都不高,解决妖兽都费劲,更别说把这些跑出来的妖兽重新封印回去。 “多半是那些仙门顾忌着禁制,不敢放太高修为的长老进来。”洛婉清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看了顾九寒一眼。 时镜好奇地看过去。 顾九寒靠在树根下,眼睛懒懒掀起,“看为师作甚?” 时镜眼神波澜不惊。 怪不得她师父能进来呢。 — 时镜跟杜鸣去找大师兄他们回来。 去到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几个蓬莱的弟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旁边还有几个沉默的火阳宗弟子。 而在他们面前,秦北正在追着一头三阶巅峰的树妖狂砍。 那树妖已经快化形了,被他硬生生把树枝砍断了大半,一度狂怒想杀了秦北。但是在被他又把剩下的一半树枝砍光后。 这树妖竟是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上仙,别砍啦。” “我上有老下有小,八百年修为不易呀,上仙你行行好就饶了我吧。” 周围都是被惊掉的下巴。 “这百年树妖竟会口吐人言?” “那啥重点不在这里吧,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妖兽投降的。这刀修也不知是哪家的,也太猛了。” 秦北看到人群里的时镜恢复了点理智。 他指着那跪地求饶的树妖问:“小师妹,这魔鬼木的果子价值不菲,要不要我帮你要些?不要的话,我就砍了它。” 树妖一抖。 如果它有眼睛此刻肯定已经惊恐地瞪大了。 这是哪里来的强盗,不给就要杀妖,还有没有王法了? 得到答复的秦北,莫得感情地把刀架在树妖身上,“交出你所有的果子,饶你不死。” 树妖:“……” 要不是打不过,它肯定要跟这群强盗拼命。 商旻白也把自己采到的兽丹全给了时镜。 时镜美滋滋将战利品收下。 几人靠顾九寒用空间挪移直接通过法阵,提前出了试炼。 他们并不是第一个出来的。 重明宗的弟子早一步就靠着他们派的长老出来了。 剩下的弟子也陆陆续续被带了出来。 三日还没到,逐鹿试炼却只能提前宣告终止。 看到弟子们死的死伤的伤,长老们面色都不太好看,在安排医修医治了受伤的弟子后,便开始调查禁制被破的原因。 火阳宗的云掌门怒火冲天道:“务必得好好查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弟子这么胆大包天。” 脾气向来温和的御兽宗长老也点点头,一脸凝重,“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 “弟子们都伤成了这样,要是不调查清楚,对不起他们受的伤。” 莫飞仙沉吟了片刻,把叶允叫了过来。 “叶允,你是金丹期,对付三阶妖兽应该可以。你带几个弟子,拿上这个封印咒令去修复第三层的禁制。” “顺便看看禁制是怎么破的。” 第八十二章 哪来的大祸临头 叶允刚准备把咒令接过来。 底下一个弟子忽然出列,“掌门,弟子有事要禀。” “我知道是谁破的禁制。” 所有目光聚集于他一人身上。 莫飞仙微微皱起眉,“你似乎是刚被提拔进内门的,那个外门弟子吧。” “你当真知道这封印是被谁破的?” 常时咬咬牙,“弟子所言若有半字虚言,自请离开飞仙门。” 飞仙门掌门这下也不得不重视起来,“那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座焚寂火山由于禁制影响,水镜无法窥视。 众长老也就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在掌门看似平和实则锐利的注视下,常时渗了一层手汗。 但想到时镜给过自己的那么多次羞辱。 他还是把心一横,“萧师兄本想打开禁制,放几只低阶的妖兽出来刷积分,刷完就把封印重新合回去。” “但中途时镜出来捣乱,我们只好离开。而在那不久,禁制就破了。” 莫掌门的脸色变了。 其他宗门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常时说的跟他们通过传讯符听到的只言片语,都能对得上,应该是没说谎。 那么这禁制,是被逍遥宗的人给破的? 叶允蹙眉上前一步,“常时,你可要确定了再说。” “擅自放出这么多妖兽,后果是很严重的。” 常时涨红着脸指向楚长老,“楚长老也能为我作证。” 莫掌门目光投去。 楚长老上前一步,拱手道:“确如他所言,老夫看得清清楚楚。” 叶允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师父,“掌门,我对时镜此人也有些许了解。她平日里虽顽劣了些,可并不是不懂大是大非之人。” “私自放出妖兽这种事她断然是不会做的。” 楚长老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那叶师侄的意思,就是老夫在说谎?” 叶允一时哑然。 虽然他是掌门亲传。 可对方是内门长老,身份上算是他长辈不好反驳。 就在众人沉寂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那就去把逍遥宗的人带过来,一一盘问。” 只见闭关许久的寒霄真人,不知何时来到了看台上,一掀道袍就坐在高高的石椅上。 那冰冷的眉目叫人心尖发颤。 他冷瞥了一眼叶允,“还不快去。” 叶允迟疑片刻,作了个揖后离去。 他很快来到弟子住所,并把方才发生的事简单叙述给了时镜,“时道友,你们逍遥宗此次怕是大祸临头了。” 时镜:“大什么祸临头?” 叶允抬头刚想重复一遍,看到她手里的符纸后一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画符?” 时镜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符,解释道:“这不是我画的,是我四师兄在试炼里准备的,说不准能用得上呢。” 叶允看她一脸闲适的样子,默然了片刻,“那你收拾好了就跟我走吧。” “也叫上你的几个师兄还有师姐,逍遥宗掌门若在最好也叫来,此事跟你们几人都有关系。” 将近半炷香后,叶允才把人带到。 时镜跟杜鸣几人都在。 就是独独不见顾九寒。 掌门问起来的时候,叶允沉默了许久才回:“逍遥宗的顾掌门在把他们送回来后,就不见了。” 莫掌门疑惑地问:“那他是去哪了?” 叶允:“好像是……去打牌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着时镜跟杜鸣几个,被叫过来了还一脸无所畏惧的样子。 几个长老心里不由得想。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徒弟。这个宗门上下,就没个正经人。 莫掌门轻咳两声,看向了时镜,“你可知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时镜眨眼试探,“把仙门第一的位置让给我们?” 莫掌门闻言差点用口水把自己呛到。 想得还真美呢。 寒霄真人似乎是受够了时镜的满嘴跑火车。 他缓缓睁开双目,“叫你们来,是想问你们该当何罪。” 冰冷的声音裹着威压扩散,传遍了飞仙门上下每个角落。 各派的掌门跟长老却听出了其中的虚浮无力,神色不一。 这寒霄真人闭了次关后,似乎修为衰退了不少,他究竟是怎么伤得这么重? 时镜大无畏地直视着上方浑身被仙雾缠绕的人,“是我们犯了罪。” “还是只是寒霄真人想让我们认罪?” “放肆。”寒霄真人眉目一凛。 磅礴的威压如绵绵不绝的海水般碾压过来。 这次顾九寒不在,他就不信他还治不了这个总是忤逆他的时镜。 然而让寒霄真人意外的是,自己的威压竟然跟剑气抵消了。 寒霄真人目光落在时镜手上的剑上,微微拧了下眉心。 时镜仿佛没看到般,“如果说是禁制被破才要拿我们问罪,那我倒是想问问。” “贵宗弟子光明正大攻击禁制,这罪你们不打算一起问问吗?” 这次不用寒霄真人回了。 楚长老直接就跳出来说:“明明就是你们不知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还想抵赖。” “飞仙门那么多弟子都能证明,他们法阵并未成功,这禁制被破如何能怪他们?” 话音才刚落。 时镜就放出了在火山口对峙时,跟那名弟子的对话。 “你们真要打开第三层禁制,不管里面的妖兽放出来,别的宗门会不会受到牵连?” “只要我们能提前狙杀掉妖兽,拿到积分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重新听到这句话。 长老们的脸色都相当沉重。 这可不是个仙门弟子该说的话。 那楚长老脸色也微微变了。 “他们法阵被打断时,那禁制已经摇摇欲坠了。”时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去怀疑是不是那禁制撑不住破了。” “反倒甩锅到我们逍遥宗头上,老头你之心昭然若揭啊。” 楚长老愤怒得脸都红了,“你给老夫闭嘴。” 叶允看了眼时镜,犹豫了会儿后看向底下的一名长老,“听说重明宗的巽长老会推衍之术。” “不如就请巽长老,试试看能不能推衍出结果吧。” 重明宗的那位巽长老是个长相和蔼的老头。 他闻言摸了摸胡子,有些为难,“但老夫并不擅长推衍之道,只是兴起才学了些。” “远远比不上天机山的断人算命啊。” 第八十三章 推衍之法 “天机山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能请来的。”楚长老阴阳怪气地冷笑。 叶允也不说话了。 天机山比蓬莱还要与世隔绝,想请他们来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我看也别找人推衍了。”楚长老向寒霄真人拱手,“我们只要等寒霄真人发落便可。” 寒霄真人刚准备出声。 外面却跑进来一名弟子说:“掌门,外面有几人自称天机山的。” 莫掌门立时站起了身来,面色难掩讶色,“确定是天机山的人?” 得到那弟子肯定的答复后,场上轰动了。 长老们内心震动不已。 巽长老更是嘴都差点合不拢,“天机山的弟子不是从来不下山的吗?” “难道是……他们卜算到了修真界有劫难?” 众人皆是大惊。 这时一艘飞舟越过头顶,鎏金的外观,宛若骄阳当空。 接着几道流光从上面落下,化作两个人。 从没见过天机山的人出山的弟子,都瞪大了眼睛看。 只有杜鸣用手挡着自己脸。 时镜好奇问:“四师兄你怎么了?” 杜鸣讪笑着地答:“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光有点刺眼而已。” “天机山不愧是仙门中最神秘的,弟子还真有钱啊,飞舟都镀金的。” 看上去杜鸣跟平时也没多大区别。 最先注意到的还是别人的飞舟。 但时镜总是隐约觉得哪不大对劲,“四师兄,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没说?” 杜鸣闻言一个激灵,迅速否认,“小师妹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师兄我呢。” “我怎么可能瞒你,我对你这么好,画的符都是塞给你自己都没用过。” 洛婉清也站出来帮杜鸣说话:“小师妹你还真冤枉四师弟了。” “他呀哪有那个胆子。” 时镜把心里的狐疑压下。 飞舟下来的是天机山的副山主,跟他随侍的一个小道童。 飞仙门掌门跟几个长老亲自去迎接,“郭副山主,不知天机山山主别来无恙否?” 郭副山主一脸和蔼,“山主无恙。” “也亏得山主这么多年不出山,莫掌门竟还记得他。” 莫掌门只能笑。 上一次天机山山主出山还是五百年前了,那次他一出山就告诉全修真界,仙门即将大祸临头。 不久后果然就有一次兽潮爆发。 仙门在那次兽潮中丧生了无数弟子,在那以后,修真界就彻彻底底记住了天机山。 这段往事他至今都还历历在目,怎可能忘。 “不知副山主此次出山,可是又卜算到了什么。”云掌门语气焦急道。 郭副山主看了眼长老们忐忑的表情后一笑,“诸位掌门不必担心,我此次出山并不是因为卜算。” “只是听说此处在办宗门大比,才想下山凑凑热闹。” 众长老闻言都傻了。 就这白害他们担心了这么久? “不过方才在上面,我倒是听到了贵派弟子的话。”副山主顿了顿,“或许我能为诸位推衍一番。” 莫掌门心里下意识觉得有些奇怪。 天机山向来淡泊世事,不像是会主动帮忙的人。 “副山主肯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了。”叶允面上一喜。 他是不相信逍遥宗的人会去破那禁制的,有天机山的副山主在,想必能还他们个清白。 楚长老却是脸色大变,连忙向寒霄真人说:“此事由几名弟子跟我亲眼所见。” “难不成这还比不上,那什么虚无缥缈的推衍之术?” 寒霄真人凉薄的目光落在下方,“掌门,此事就不劳烦天机山的人了吧。” 莫掌门闻言没说话。 倒是郭副山主出人意料地竟然开口说:“这位长老所言差矣。” “我天机山卜算之法闻名修真界,千百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你这名弟子拿不出证据,不就只能靠推衍?” 楚长老被说得哑口无言。 时镜对着他铁青的脸说:“楚长老,你在害怕什么呀?” 楚长老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副山主的话得到了多数的认可。 寒霄真人见状脸色更冷了,最后竟然说出:“我飞仙门的事,何时需要外人插手?” 结果被副山主身旁那小道童一句脆生生的话怼了回去:“逐鹿禁制不是关乎整个修真界的大事吗?” 副山主笑而不语。 寒霄真人眼一沉,捏着的把手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就请副山主推衍一番吧。”莫掌门对副山主说。 副山主闭上眼。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身上的衣裳无风自动。 时镜这一刻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一时看得竟有些入迷了。 这时杜鸣猛拍她一下,“小师妹别盯着了,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看的。” 时镜这才回过神来。 但她对方才自己的反应,却是一头雾水。 还是洛婉清解释给她听:“天机山修的卦法很玄妙,外行看他们施法推衍,不小心就会魔障。” “还好你及时被叫醒了,否则道心蒙尘。” 时镜咂了咂嘴。 那句话真是没说错,修真界无奇不有。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那副山主的面前,多了几条浮动的金线。 时镜指着问洛婉清:“二师姐,那是什么?” 洛婉清却一头雾水,“小师妹你说的哪个,我什么也看不到啊。” 时镜看别的弟子,也似乎并没有看见那些漂浮的金线。 难道这是只有她能看见? 下一秒那些金线全窜回了副山主身体里,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副山主也睁开了眼。 他微微蹙眉道:“禁制被破似乎是受到了某种东西干扰,只是我探查不清。”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楚长老松了口气。 随后便是向时镜发难,“时镜,你还敢说不是你对禁制动了手脚。” “连天机山的副山主都这么说,定是你用了什么鬼祟伎俩破了那禁制。” 时镜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楚长老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你盯着老夫做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长老您是不是那日被鸟粪糊住了脑袋。”时镜笑了一声说:“副山主还没把话说全,您就急着在这大呼小叫的。” “莫不是做了亏心事害怕?” 第八十四章 就会一张嘴叭叭 楚长老气得满脸通红:“满口污言秽语。” 随后他转身请寒霄真人,“不能再任由这时镜下去了,寒霄真人请快快将她发落了吧。” 商旻白下意识护在了时镜身前。 剑紧紧握在手心,随时随地都能出鞘。 杜鸣更是直接跟那长老叫板:“我看你是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就你们凭一张嘴叭叭,证据都没有,如何能断定是我们所为。” 楚长老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却又心有不甘。 他咬牙还欲再言。 郭副山主却打断了他,缓缓补充完刚才的话:“不过方才我用天机术看过了。” “这禁制被破确实与逍遥宗毫无关系。若是不信,莫掌门大可以派弟子去看那禁制。” 巽长老点点头说:“副山主所言有理。” “禁制若是被强行破除,定是会留下痕迹,只需一看便知。” 飞仙门掌门还未发话。 叶允就主动请命,“师父让弟子去看看吧。” 莫掌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时瑶跟萧珂来到这的时候,叶允已经带人通过传送阵去了逐鹿试炼里。 从周围弟子口中得知情况后,她险些一个踉跄。 掌门让叶允亲自去查看封印地,若是被看出什么怎么办? 时瑶慌乱下已顾不得太多,逆转经脉当即喷出一口血。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萧珂连忙将时瑶带去给寒霄真人,“师父您快看看。” “师妹方才还好好的,刚刚忽然就吐血了。” 时瑶随便推拒两下,力道小得跟小猫挠似的,“师兄不必担心我,我只是在试炼中不小心被妖兽所伤。” 萧珂闻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根本没心思去想,在试炼中时瑶全程被人护着,妖兽更是不靠近她分毫,她是如何受的伤。 满目通红的萧珂直接把错怪在时镜身上,“时镜,你现在满意了?” “若不是你将妖兽引来,师妹也不会伤成这样。” 时镜对他的指责无动于衷,“狗咬人还得分清状况呢。” “萧师兄也不先看看,是不是自己带的弟子里出了差错,就先来怪我。” 萧珂猛地一怔,莫名想到了常时被妖兽围攻。 这时寒霄真人的声音响起:“萧珂,你来说试炼中发生了何事。” 萧珂只得中断方才的思绪,将试炼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寒霄真人。 寒霄真人听完脸瞬间阴寒,冷冷盯着时镜,“果然当初就不该留你个祸害。” 他手中汇聚起狂暴的灵力。 看那森寒的表情,竟然想要当场将时镜诛杀在此。 众人都吓坏了。 就连飞仙门掌门的心都咯噔了一下,连忙出声阻拦,“师弟,你冷静些。” “时镜已经不是你弟子了。” 寒霄真人一字一句道:“这点我清楚,只是我弟子受了如此重的伤,经脉逆行险些沦为废人。” “此事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莫掌门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底下将时镜护在身后的逍遥宗众人,他叹了口气。 寒霄真人如今是连他这个师兄的话,都不听了。 叶允便是赶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取了封印石的其中一块碎片,无视场上凝固的气氛呈给莫掌门,“师父,这便是那封印石。” “虽然碎了,但还是能看出……此封印石由我派独门法阵摧毁的。” 莫掌门摩挲了下那块碎石,上面残留的剑痕很好的说明了这点。 萧珂讷讷道:“怎么可能?” “可能是禁制本就撑不住了。”一名擅长结界术的长老说了句公道话:“所以即使法阵中断,封印还是破了也不是没可能。” 这下飞仙门沦为了彻底的笑柄。 云掌门毫不留情地奚落,“还是你们飞仙门会玩,查来查去,到头来是自家弟子破的结界。” “寒霄真人这下是不是准备,将那些弟子通通扫地出门?” 谁都知道进逐鹿试炼的弟子中,还有韩孝真人的两名亲传。 云掌门这讽刺让寒霄真人直接脸都黑了。 他怒斥萧珂,“你竟敢冒大不韪擅自破开禁制?” “萧珂,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萧珂扑通一声跪下认错,“千错万错都是弟子一人的错,跟师妹他们无关。” “师父您要罚就罚我吧,我绝无怨言。” 御兽宗的女长老这时开口询问道:“莫掌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莫掌门还没发话。 时镜清脆的声音就猛然加入进来,“方才那楚长老跟那弟子,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吗?” “莫掌门不如就成全了他们,把他们赶出宗门,来开个好头呀。” 楚长老跟常时两人双双跪地求饶。 楚长老神色慌张,“掌门我都是一时鬼迷心窍,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常时也想方设法为自己开脱:“我们擅自开禁制,只是想获取积分而已,没想到会酿成这么大麻烦啊。” 时镜差点都笑了。 她讽刺地看着两人,“指责我的时候,你们就口口是道。现在到自己了,就开始找理由推脱了。” “好的坏的都给你们说了呗。” 楚长老愤恨地瞪着她,“时镜,你不要欺人太甚。” 时镜耸了耸肩,随后勾勾手指。 下一秒常时藏在衣襟里的百宝囊,就自己飞进了她手里。 常时表情惊慌不已,“你把它还给我。” 时镜却是捏了捏那百宝囊,一脸故作不知地笑,“我看里面也没放什么东西,你何必紧张成这样?” 常时自然是不敢说的。 那里面有他私下找人炼制的法器,只是没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场。 从试炼里出来后,时间又太紧没来得及藏,现在反倒成了掣肘他的利器。 “萧师兄,你不想看看你的师弟都藏了什么吗?”时镜看向地上的萧珂。 在后者略有疑惑的注视下,她缓缓解开了百宝囊。 随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罗盘和一个法器。 看到那法器的瞬间,萧珂的脸色就变了。 底下的弟子也窃窃私语。 “这不是掌门早就下令禁止,不许弟子们再私下买来用的祸心镜吗?” “所有的都被叶师兄捣毁了,怎么常师兄手里还有。” 第八十五章 拔得头筹 叶允的表情有些凝重,“常时,我明明记得去搜过你的住所。” “可那时我并没有看见此物。” 这祸心镜是弟子中流传的一种小法器,有制造幻境的能力。很多弟子都用这个来,逃避飞仙门五年一次的问心试炼。 掌门发现后,就命他将其全部毁去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藏着有。 常时的脸上满是慌乱,“这法器不是我的。” “掌门你相信弟子,我怎么可能擅自找人制作这样的法器呢。” 重明宗的巽长老看了眼这镜子。 他面露迟疑道:“此物看着怎么跟贵宗的问心镜,有些许相似呢?” 他这么一说。 别的长老也发现了。 “方才我瞧着眼熟,还一时想不到来着。” “被巽长老这么提醒,倒是让我想起来了,的确是跟飞仙门的镇宗之宝问心镜好像啊。”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 寒霄真人周身的寒意越发地明显。 常时还想为自己辩解,被他一鞭子抽飞几米远。 场下一片寂静。 寒霄真人拂袖起身,声音如同碎冰,令人遍体生寒,“既然问清楚了。” “那就按你自己说的吧,废去修为后逐出飞仙门,永不再是我门中弟子。” 常时闻言脸色惨白,都顾不上五脏六腑的剧痛,爬到寒霄真人面前。 “真人请看在我在飞仙门从小待到大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我不能失去我的修为啊。” 寒霄真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其他长老见常时这般苦苦哀求,也有些唏嘘。 云掌门更是直接嘲讽:“自己门中的弟子说赶就赶。不愧是寒霄真人,比我等就是有魄力。” “若是我门中弟子,我定会思虑一番再做决定。” 寒霄真人手轻轻按了按胸口,平复了下暴乱的灵力后淡然抬眼,“无用之人,留下何用。” 随后他又看向底下的楚长老。 楚长老心里刚咯噔了一下。 就听见寒霄真人说:“至于你,从今以后也不再是飞仙门的长老。” 此人害得他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尽失,他断然不会再留着。 有跟楚长老关系好的长老想为他求情,“寒霄真人,不管怎么说,楚长老也做了这么多年长老。”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赶走是否太过于不近人情了?” 话音刚落,这长老就被身上的重力压得闷哼一声。 “我掌管戒律堂。”寒霄真人冷目而视,“这些自然也是我来做决定,怎么你想越俎代庖?” “不……不敢。”那长老艰难吐字道。 寒霄真人这才收回了力道。 长老如获大赦般,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掌门见状也只有叹息。 “试炼中事就此揭过,日后无需再提。”寒霄真人目光掠过时镜等人的位置。 时镜听得出来。 这话就是特地跟自己说的。 要不说这寒霄真人有手段呢,随便拉了个弟子跟长老顶了罪,把萧珂他们做的事轻而易举地揭过。 见寒霄真人又蹙了下眉。 莫掌门意识到了什么,“师弟,莫非你的伤还没好?” 寒霄真人起身避开话题,“剩下的掌门师兄你看着解决吧。” “只是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擅自打断别的门派法阵的人也需严加看管。” 寒霄真人若有似无地瞥了时镜一眼,随后一把通体透明的冰剑从远处飞掠而来。 萧珂扶起时瑶准备跟着离开。 时镜却在这时说:“那此次逐鹿试炼,算是我们逍遥宗拔得头筹了吧。” 寒霄真人止步。 萧珂也愣了下。 叶允下意识找来逍遥宗的积分沙漏看了眼,惊讶地发现比起别的宗门。 逍遥宗的沙漏多到都快溢出来了。 “师父,第一场个人赛逍遥宗五胜。”叶允顿了顿,“第二场逐鹿试炼,杀了足足二十八只三阶妖兽,三只四阶。” “积分高达……一千两百分。” 这惊人的战绩把众人吓呆了。 “杀了二十八只三阶妖兽,这还是人吗?” “一千两百分,这是有史以来最高分吧,逍遥宗的人这么猛?” 所有人看逍遥宗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本以为是来凑热闹的。 谁知道人家才是真正的黑马呀。 莫掌门也被这震撼的分数吓了一跳,“这么说来,此次大比确实是逍遥宗取得了头筹。” 他表情有些复杂。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复杂。 毕竟谁能想到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取得了大比的头筹? 寒霄真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黑了,转眼化作一道剑光飞走。 飞仙门负责整合名次需要发放的奖励。 在这些天里,时镜他们还需要在飞仙门待一段时间。 回住所的路上,时镜被人叫住了。 回头看到个穿着灰袍,仙风道骨的老头笑眯眯看着自己。 时镜迟疑了两秒,捂住芥子袋,“要灵石没有,要命不给。” 郭副山主:“……时小友,老夫不是想打劫。” “那你找我干什么?”时镜听到不是打劫就放松多了。 只要不是要灵石,什么都好说。 两人此时站在回弟子住所的必经之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老头见状捋了把胡子,“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时镜点头的刹那。 周围瞬间换了个景色,她环视周围一圈,发现竟是被带到飞仙门的后山来了。 波光粼粼的湖泊,荡漾着水痕,副山主身边的小道童没跟来,只有他们两人。 走在前面的商旻白,是最先发现时镜气息消失的。 看到周围空无一人时,他眼神瞬间阴沉。 洛婉清走过来看了下时镜最后消失的地方,“好像是被人带走了。” “不过三师弟你放松点,小师妹呀不会有事的,她身上带着那么多杜鸣给的符呢。” 商旻白闻言紧绷的心弦才微微放松。 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了方向,“你们先回去,我去找人。” 安静无声的后山中。 郭副山主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时镜,伸手在面前轻轻一划,忽然空气中多出几根缠绕的金线。 “时小友,你能看见这些线吧?” 第八十六章 摆烂即巅峰 眼前的金线像是有生命般流动着。 时镜注视久了,心中那股玄妙的感觉再次悄然生出。 郭副山主见状叹了口气:“你果然能看到。” 他一挥手,那些金线就全部消失了。 时镜难掩疑惑地问:“那些都是什么?” “那些是因果线,一般来说只有修习了我天机山的大道推衍术方能看见。”郭副山主说:“不过也有些例外。” “有些天生具有慧根,或者命格奇特的人也能看见,但这类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郭副山主边说边在心里叹息。 因果向来都是天道掌管着,凡人哪有资格窥视,他们是修习了特殊功法才能看见。 但也因此导致他们天机山的弟子,每三十年就会有一次天人之衰的劫难。 迈不过这劫便是短折横死。 时镜却并没有十分在意。 可能因为她是穿书的,才能够看见这线吧。 “这东西你拿好了。”郭副山主交给时镜一块玉片。 玉片泛着乳白色,上面还刻着一些符文字样。 “你因果线似乎遭人为搅动过,我看不透你的因果,预测不到你今后会发生什么。” 副山主对时镜说:“此物能护住你的因果线,戴在身边总比没有好。” 这样一来少主若是得知,也不会怪他了吧。 副山主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时镜捏着那块玉片,被他用缩地成寸送回了弟子住所。 一抬头便是熟悉的屋舍。 时镜不再多想,把玉片塞进芥子袋就走了进去。 进门后杜鸣看到她十分惊讶,“小师妹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三师兄没去找你?” 时镜:“我没看到三师兄啊。” 此时的商旻白,正冷脸看着面前弱柳扶风的女子。 “你是时镜的三师兄吧,我先前见过你。”时瑶面色苍白,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看她身子在风中摇摇晃晃。 商旻白毫不动容。 时间长了,时瑶自己也有些尴尬,不禁站稳了点。 “时镜的性格我了解,从小到大她总是让父亲头疼不已。”时瑶微妙地停顿了下,“她入了你们逍遥宗后。” “肯定也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商旻白微微抬眼。 时瑶见他有了反应,想接着往下说。 然而还没等开口,她的发丝就被一道锐利的剑气削断了几根。 时瑶的心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 “我的小师妹,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商旻白眼如寒潭,手上的剑连拔出都不曾。 那道剑气是隔着剑鞘发出的。 想起方才那剑气里带的凌厉杀意,时瑶脸色唰地一白。 商旻白抬脚走过。 直到他人消失在视野范围,时瑶才剧烈的喘息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浮上心头的耻辱。 这还是她头一次受挫。 以往对那些同门师兄弟们,都用不着说几句话,稍微释放点善意他们便能前赴后继。为何这次不行了? “时瑶师妹,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萧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瑶掩去脸上的表情,含笑回头。 — 虽说奖励还未发放,但逍遥宗已是实打实地拿下了头筹。 那些原先看不起的宗门,如今都纷纷改观,还有些上门找时镜求教。 “时镜,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筑基了的?”芳玉好奇地问:“还杀了那么多妖兽。” “别的筑基做不到像你这样吧。” 旁边几个弟子都期待地看着时镜。 时镜朝他们比了个手势。 芳玉知道她的德行,十分识趣地送上几块中品灵石。 时镜拿出个灵果啃了一口:“很简单,你们只需要记住以下三点就能办到。” 弟子们一个个竖起耳朵。 就连有些飞仙门弟子,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 谁不想像时镜那样一鸣惊人呢。 “第一要吃得饱。”时镜伸出一根手指。 芳玉疑惑地皱起眉,“这跟吃饭有何关系,上了金丹都辟谷了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时镜缓缓摇动手指,“不吃饱怎么能更好的练剑修行?” 弟子们恍然大悟。 “第二点就是要睡得好。”时镜伸出第二根手指,“以睡觉沟通天地灵气,以此进阶。” “而第三就是多给自己放假,三天一休,杜绝996,这样才能创造修真界更美好的未来!” 弟子们一脸我悟了的表情。 坐在门槛上的杜鸣,嘴角抽了抽,“小师妹这方法,只虽她自己有用吧。” 商旻白想到不久前时镜睡觉中筑基。 就很难不认同。 但那些弟子似乎都信了时镜的鬼话,回去后都开始摆烂不修炼了。 弟子学堂的长老暴跳如雷,指着那些弟子问:“现在不好好练,将来你们怎么办?” 怎料那弟子挺着胸,言辞凿凿,“我要三天一休,创造更加美好的修真界未来!” 长老:“?” 他看这些弟子是要反了还差不多。 之后飞仙门的长老有多头疼,还把这些弟子罚去后山打扫,不过那都是另话了。 倒是时镜在这些天的摆烂中,发现自己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已经要筑基中期了。 距离圆满只有一步之遥。 但除了同门的几个师兄外,没有人知道她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 三日一过,飞仙门终于整合完各派呈交的奖品,一并发放下去给仙门各派。 无数的灵宝跟仙草装在盒子里,分发给各个掌门,令人眼红无比。 此次大比第二名是蓬莱仙门。 第三是火阳宗。 他们都得到了不菲的奖励,但逍遥宗无疑是获得最多的。 “按照每届宗门大比的规矩,拔得头筹的宗门就是下一届的仙门魁首。”莫掌门缓缓道:“下一届的宗门大比也将在此宗门内召开。” “这个就不用了吧。”顾九寒忽然出声打断。 得知要发放奖励,他特地连夜赶上山,这才到场。 莫掌门惊疑挑眉,“你们逍遥宗难道不想做仙门魁首?” 其他宗的长老也是惊愕不已。 哪有宗门不想做仙门魁首的,换句话来说,不想要这魁首的名头你们逍遥宗参加什么宗门大比? 顾九寒一挥手将给逍遥宗的奖励通通收入芥子袋,“奖励还不错,但魁首就免了,太无聊懒得做。” 第八十七章 传道 各派长老都被顾九寒的发言惊到了。 莫掌门也是一愣,却又无可反驳,毕竟对方的实力的确诡谲莫测。 想到先前他们在顾九寒的威压下,连坚持都难以为继,他就忍不住沉思。 “诸位掌门拿好得的奖励,五日后我飞仙门会召开一次传道大会。” 莫掌门把思绪扫空道:“请诸位赏脸在我门中多留些时日,参加完此次大会再走不迟。此次大会,相信弟子们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云掌门闻言撇了撇嘴,一副很瞧不上的样子。 飞仙门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 场上却是没有一人不给面子。 毕竟这是在飞仙门的主场,总不好公然打人家的脸。 “传道大会是什么东西?”路上时镜好奇地问师兄们。 杜鸣这才想起,自己这个小师妹也算刚入门不久,对修真界的事还懵懂无知呢。 他解释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那些喜欢装逼的仙门才喜欢搞这套。” “在大会上发扬自己门派的剑法跟法术,以此宣扬自己门派吸引更多人加入。” 时镜喔了一声。 是挺没意思的。 “那我们这五日干什么好?”她又问。 杜鸣闻言倒是来了点兴致。 刚准备凑过来说两句悄悄话,叶允就走过来打断几人,“几位留步。” 叶允孤身一人向他们走来。 杜鸣脸上带着细微的警惕,“你想干什么?我师兄妹几人,身上可半颗灵石没有,你想硬来我就喊了啊。” 叶允脚下一趔趄,擦擦汗。 忽然就知道时镜那不着调的性格,是跟谁学来的了。 “我来是想跟几位说,若是你们嫌平时待在山门中无事。”叶允这么说:“可以到我弟子学堂一起听课。” 说完他看到杜鸣露出古怪的深情。 叶允不由得一怔。 时镜的四师兄为何这般看他? 杜鸣此时看叶允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头初生的牛犊。 也就叶允没见过去重明宗听课的时镜,才会这么说。要是他见过,肯定不会对着时镜说出这番话来。 然而让杜鸣更加感到惊讶的是,时镜竟然答应了。 “多谢叶师兄特地相告,烦请告知早课时辰。” 时镜还一脸乖巧样,“明日我会准时去的。” 看到时镜这样子,不仅杜鸣傻眼了。 就连叶允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犹豫片刻后他说:“时道友,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去的话,也不必勉强的。” 时镜回答得相当迅速,“谁说我不去了?我最喜欢的便是听课学习了。” 叶允一愣。 莫非他以前错怪时镜了。 其实……她是个好学之人? 叶允让时镜明日卯时去学堂。 而他一走,时镜立刻就露出了本性,“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难怪这飞仙门都没什么有建树的弟子,这么学,人不疯了才怪。” 杜鸣:“那你方才为何要答应?” 时镜给他看了下自己的芥子袋。 起初杜鸣不明所以,“师妹你给我看你的芥子袋做什么,你这里面啥也没有啊。” 时镜重重叹气,“正是因为啥也没有,才要去听课。” 她的剑是个吃灵石的。 养的契约兽也是,而且还越吃越多。 前阵子赚的灵石转眼又没了,时镜穷得叮当响,只有去弟子最多的地方,才有机会从他们钱袋中套出灵石来。 杜鸣听完后恍然大悟,还给时镜竖了个大拇指。 竖完后他又问:“这次咱们宗拿到了头筹,得到的奖励光是那条小型灵脉就够咱们花了,更别提还有那么多上品法器。” “你缺钱为何不找师父要呢?” 时镜秒打起精神。 随后化作一阵风刮去找她那便宜师父要灵石了。 结果到了弟子屋舍。 除了在忙着种田的秦北外,啥人也没看见。 时镜问:“师父他老人家呢?” 秦北指了指茫茫无际的天,“刚下山。” 杜鸣走过来拍拍时镜的肩,“师父走了的话,那除非他自个儿回来,不然别人是找不到的。” “是我太天真了,还想叫师妹你从师父手里抠灵石。” 时镜痛心疾首。 当初怎么就眼瞎拜了个不靠谱的师父呢。 她缓缓转过身,亲切地拉住杜鸣,“四师兄,既然师父不在,那就只能你帮帮我了。” 杜鸣心里窜上一股不祥预感。 “师妹你要什么?我真的不想再画符了。” — 时镜翌日准时去了弟子学堂听课。 她去的是外门弟子所在的课堂,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 因为这只有时镜一个人是别宗的,他们也是真没想到时镜竟然会来。 而在弟子跟长老的懵逼注视下,时镜一脸淡定地找了个位置坐。 坐在她身旁的弟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还是长老最先反应过来,“咳咳,我们继续说筑基后的修炼方法。” 时镜坐在最后一排。 坐这个位置,她本来就没有要好好听课的打算。 长老在上面说的时候,她悄悄就把自己装在布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那些好奇又不敢看她的弟子,在偶然瞥到她掏出来的丹炉时,一个个都傻了。 这些外门弟子都差不多是刚进来的,对时镜没那么大恶感,反倒因为她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对她很好奇。 这会儿就有个女弟子偷偷问她:“那个你是时镜吧。” “你带个丹炉过来是要炼丹吗?可是这节不是炼丹课呀。” 时镜回答道:“这不是炼丹炉。” 女弟子:“那这是什么?” 她越发好奇地盯着那黑漆漆的炉子看,眼神越变越怪。 怎么看这也只是个丹炉啊,难不成还另有玄机? 时镜见她不解便提出,“你可以把你的剑给我一下,我告诉你它有什么用。” 听她要自己的本命灵剑。 女弟子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本命灵剑这种东西,都是跟修士绑定在一块的,修真界中有剑在人在的道理就是这样。 但看着时镜那双宛如黑琉璃般的眼眸,女弟子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命剑给了出去。 等反应过来时,她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 时镜往里面丢进了两颗兽丹,稍等了片刻。 随后一道剑光直接冲破了炉鼎。 第八十八章 灵剑锻级 长老被这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他愣愣盯着那剑光,“灵剑锻级?” 灵剑锻级是剑修都要做的,也就是洗剑,用各种天材地宝融入剑里升级。 完成后剑会更锋利,也更具有灵性。 但洗剑的材料十分难寻,也很昂贵。 女弟子简直不敢相信,时镜竟然随随便便就成功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其他弟子也是一脸讶色。 他们刚才明明看到,时镜只是往里面丢了两颗兽丹而已。 怎么兽丹也能作为材料给剑缎级? 见弟子们在问,长老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就是我这个炉子的作用了。”时镜拍拍那炉子,“这是我逍遥宗特制的炉子。” “因本身灵性高,所以能大幅度减少洗剑所要消耗的材料。” 至于这炉子是谁做的,那就要多谢她勤勉能干的四师兄啦。 杜鸣昨夜快被榨干了才把这炉子做出来,费了不小力气。 而这炉子里时镜还把那次沧澜秘境中得到的灵髓,也给镶嵌了上去。 也是因为如此这炉子才会灵性十足。 “现在我逍遥宗大酬宾,洗剑一次只需要一百中品灵石。”时镜开始宣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刚才那次只是检验成果,后面来的可没这么好价格了啊。” 时镜戳中了那些弟子的心。 要不是太贵,谁不想给自己的灵剑缎级。 现在只需要一百中品灵石就能办到,弟子们自然趋之若鹜。 弟子们课都不上了。 瞬间蜂蛹至时镜面前,追着给她灵石。 “道友,我这有两百颗灵石,麻烦你帮我把我的剑锻下级。” “区区两百灵石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我可是有一百颗上品灵石。”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云霄,“都给我肃静。” 穿着藏蓝色长袍的长老,肃着脸一步步走到时镜面前。 弟子们惶恐地退去。 一时太兴奋,都忘了现在是上课时间,还有长老看着了。 时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头,想着先把灵石收起。 然而她的手才碰到桌子,就被那长老单手摁住了。 时镜挣扎了下,发现这外门长老修为竟然高出自己想象,至少也是个元婴后期。 她心里顿时被一连串完了刷屏。 就在时镜觉得今日要血本无归时,却见那长老笑眯眯地说:“小友这炉子做的不错啊。” 他咳了下,压低声音递来个鼓鼓囊囊的芥子袋,“老夫这有一千颗上品灵石,不知可以缎级几次?” 时镜靠着炉子赚得盆满钵满。 她在飞仙门外门弟子中的评价,也在内门不知情下悄然提升。 当时瑶终于在寒霄真人那养好伤出来时,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宗门。 她身边走过的三两个弟子难掩兴奋地说:“逍遥宗的时镜研究出了个炉子。” “只要一百中品灵石,就能给自己的灵剑缎级。我昨天去试过了,好用得很。” 他身旁的友人也说:“那炉子我也试了,的确是好用。” “多攒点灵石,说不定等下次宗门大比,你我二人也能打个好名头。” 时瑶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明明时镜几日前在飞仙门中还是过街老鼠。 为何才短短几日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她有点担心萧珂是不是也改变了想法,便想去萧珂住所看看他。可谁知到了却没看到他人。 “萧师兄好像有事出去了吧。”门口的弟子说:“我也不知他去哪了,他没说。” “要是师妹你实在着急,可以传音问啊。” 时瑶控制住脸上摇摇欲坠的笑意,“多谢师兄告知。” 说完转身就走了,仿佛多待一刻都没耐心。 剩下那个弟子一头雾水地挠挠头,“师妹今日这是怎么了,瞧着跟平时判若两人啊。” 时镜赚了两日灵石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芥子袋鼓了起来。 她拍了拍芥子袋。 听着发出的声响,正觉得格外悦耳时。 一道弱小可怜的嘤咛声自脚下传来。 时镜低头一看,是她那只只知道吃灵石的月下兽在蹭她,模样好不可怜。 “好吧,就给你吃两颗。”时镜肉疼地丢了两颗中品灵石给它。 月下兽双爪抱住灵石,欢喜地舔了一口,毛茸茸的身子在花丛里打了个滚。 一阵风吹来。 紫色的花海律动起来,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味。 时镜也不介意月下兽的贪吃了,躺在这片她在后山发现的紫阳花海中。 她一躺下来,周围的灵气就控制不住地往身体里钻。 灵气多到都在卷起了个小型漩涡。 月下兽差点被吹飞。 还是时镜一手把它揪了回来,才让这小东西不至于被刮跑。 月下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时镜。 似是不明白怎么有修士能躺着都吸收灵气的。 “这几日灵力增长得有点快,不知是不是硬扛了几次化神期威压的结果。”时镜喃喃道。 在她扛过寒霄真人释放的威压后。 时镜就发现自己的经脉似乎拓宽了些。 吸收起灵气来,比起以前更加夸张,她现在的修为都已经快筑基后期了。 这夸张的涨速好在是别人不知道,不然也不晓得会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就在时镜躺着无所事事时。 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月下兽显然也听见了,停下了满地打滚的行为,探出头往花海外看了看。 花海中走来个身穿白袍的俊秀男子。 那男子看到时镜,下意识一愣,“时镜,你怎会在此?” 仔细一看,他眼神更复杂了,“你修为竟提升得如此快。” 时镜早在他来的时候就停止了吸收灵气。 但身上残留的灵力是遮掩不过去的。 好在她也并不怕被人发现,“可能是离开了飞仙门,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吧。” 萧珂嘴唇嗫喏了下,“我去审问过常时了。” 时镜听他继续说。 “他都交代了,是自己有意要陷害逍遥宗。” 时镜抬眼,“所以萧师兄,这是觉得错怪我了?” 看着躺在花海中的少女,萧珂心里复杂难言,恍惚间仿佛又想起儿时的那个时镜。 只是时镜小时候孱弱多病,性格也远不如现在,总是弱声弱气的。 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缠着他。 “前两天我被师父罚入了戒律堂静思己过。”萧珂缓缓道:“在这期间我想了很多。” “但最多想起的,还是小时候的事。” 第八十九章 下辈子注意点 萧珂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明明是不该,可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控制不住。 “萧师兄,小时候你救过我。”时镜开口出人意料的冷淡,“但该还的我也早在镜心草那次还了。” “时瑶为何会知道我去取镜心草,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原身那次去取镜心草。 本是偷偷脱离的队伍,但不料被萧珂看见,只是后者却没有帮她保密,而是告知了时瑶。 也就有了后来的那些事情。 萧珂瞳孔一怔。 嘴唇翕动似要解释,却发不出一个字。 “小师妹。”商旻白的身形从紫阳花海中现出。 他没看萧珂一眼。 “大师兄方才向我问起你,该回去了。” 时镜起身跟他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紫色的花海中,衣衫沾了花瓣也浑然不觉。 萧珂看着少女侧头跟身旁的少年说着什么,怀里还有只垂着耳朵的月下兽。 这一幕刺伤了他的眼。 心里某个角落在隐隐抽痛,他捂住胸口,好像被迫失去了什么。 路上见商旻白欲言又止的样子。 知道自己这三师兄是个社恐的时镜解释:“萧珂跟时家有旧。小时候跟我感情也很好,还救过我一命。” “不过在我那次坠崖被他救起,我高热了一夜后,就逐渐生疏了。” 这些都是原身的经历的事。 时镜说出来时没什么影响。 商旻白却停顿了片刻,“师妹你加入飞仙门……也是为了他?” 这一刻他心中莫名多出了许多猜测。 两小无猜的两个人,长大后加入同个仙门也是理所应当。 可没想到时镜却说:“哦那倒不是。” “只是因为飞仙门看中了时瑶,时家想着送一个也是送,送两个也是,就把我加上给她做陪衬而已。” 时镜语气满不在乎。 她对自己那便宜爹压根没啥感情。 所以就算说这些,心里也毫无波动。 但商旻白却忽然停了下来。 “师妹,你从来不是谁的陪衬。”他盯着她说:“你是我们的小师妹。” 是他们逍遥宗所有人的珍宝。 洛婉清自从逐鹿平原出来便总是见不着人。 不过却常常有别的弟子来找她,还每次来都是含羞带怯。 就比如现在。 “时姑娘,你二师姐在吗?”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修望着屋子里面,眸子里含着微弱期待。 时镜跟杜鸣对视一眼,暗中传音。 时镜:“这又是二师姐从那骗来的?” 杜鸣:“二师姐不在,我们打发人走吧。” 时镜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是指着那男修腰上挂的东西,“四师兄,你看看他腰上是什么。” 杜鸣眼睛唰地瞪大,嘴里念念有词,“四品灵器捆仙绳、三品灵器追风扇、还有这五品灵器赤血珠……” “这人该不会是个器修?” 众所皆知,器修是仅次于法修的有钱。 因为修这俩都要耗费不少灵石,家里没点底蕴坚持不住,所以器修跟法修多数都是世家出身。 时镜眼里亮起跟杜鸣同样的光来。 要赚大发了。 师兄妹俩不谋而合,双双对那男修露出一笑。 男修下意识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刚想退后一步,就被时镜拦住,“我二师姐不在,她总是来去不定你想见一面只怕艰难。” 男修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离开了。” “你别急着走啊。”时镜拽着人不让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男修露出了微微疑惑的表情。 时镜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跟我二师姐的关系比门内任何人都好。虽然她现在不在,但我也不是不能帮帮你。” 聪明人话都只说一半。 很显然,那男修是个脑子好使的。 看着时镜满脸含笑,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眼神一亮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她,连带着还有自己刚炼出来的四品灵器。 时镜后面又如法炮制了好几次。 从那些男修手里套到了不少好东西,然后转头全给卖出去了,大赚了一笔。 数着灵石的她边数边感叹,“二师姐的追求者真多,多来几个都能养活咱们一个门派了。” “就是说啊。”杜鸣嗑着瓜子,含糊不清道:“都不知道那些人看中了师姐什么。” “虽说二师姐长得的确好看,可好看的女修又不止她一个。她脾气差还难伺候,要我说那些男修定是瞎了眼。” 杜鸣说着发现旁边忽然没声了。 他扭头却对上时镜怜悯的眼神,还有她微微的叹息,“师兄啊,走好。” “下辈子记得注意点。” 杜鸣的脸僵硬了。 骨头也仿佛冻僵一般,转过去时嘎吱嘎吱的。 “二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对着那名娇艳女修,露出讨好的笑。 洛婉清微笑,“就是在你说我脾气差难伺候的时候。” 杜鸣:“……师姐你听我狡辩。” 对于那些自己的追求者。 洛婉清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让时镜见到打发走就好,洒脱得不像样。 时镜见自己二师姐理直气壮地渣别家弟子,心想这要是翻车了怎么办。 她二师姐不会被抓去小黑屋吧。 时镜处于谨慎考虑,掏了一件护身灵器给洛婉清,“师姐你悠着点,有事随时传音喊我,实在不行这件灵器也能给你用作防身。” 洛婉清看着手里偌大的金刚杵有些沉默。 她小师妹的脑回路,是不是跟常人不太一样? 飞仙门要办传道大会。 虽然有些宗门不喜欢这种场合离开了,但大部分还是给了这个面子留下了。 火阳宗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云黛看上去十分不满,“飞仙门才拿第四,连我们宗都没比过,还有脸办什么传道大会。”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好意思。” 云黛性子直。 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听见她话的飞仙门弟子,一个个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说什么?” 见飞仙门的人不服气还想找茬。 火阳宗的弟子根本不怂,直接就是莽上去,“云师姐说得有哪不对吗?” “你们飞仙门不就是拿了个垫底,还有脸办传道大会,搞得自己还是仙门魁首似的。” 第九十章 下辈子注意点 场上的硝烟味顿时浓郁了起来。 时镜跟杜鸣两个人站着看戏,顺便赌谁能打得过谁。 然而这时叶允过来打断了,“传道大会就要开始了,诸位都到自己宗门的位置去吧。” 叶允的好脾气在弟子中很有名,别的宗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很快这两伙人就都散去了。 而叶允这时才揉着眉心看过来,无奈苦笑,“时道友,怎么每次这种事都有你。” 时镜摊手道:“可能我比较爱看热闹。” 传道大会开始,一道流光落在上面,随后寒霄真人那张冷淡的脸,便在其中缓缓呈现。 他身旁站着几个长老。 底下的弟子都在崇拜地看着。 “寒霄真人都三百多岁了吧,看着还这么年轻。” “化神大能哪里会老。” 长老在上面传道,说的都是些修行路上普遍会碰到的麻烦,底下的人听得个顶个认真。 时不时寒霄真人还会挥出道灵力示范。 很多困于瓶颈的弟子,听完后茅塞顿开。 只有逍遥宗的几人心不在焉。 “这传道大会我看说白了,就是飞仙门的人拿来挽回自己声誉的。”杜鸣吐槽道:“往年都没有这么着急,刚比完就急着召开大会。” 时镜很难不同意。 发现逍遥宗的人在底下聊自己的,台上的长老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蓬莱仙门的芳玉提醒他们:“时镜,长老在看你们了。” 时镜抬头对上那长老的目光。 后者冷哼了一声,本以为时镜会收敛些。 谁知道时镜就只是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跟自己的几个师兄交谈。 长老气得心都梗了。 除了时镜,哪个门派的弟子不是潜心贯注,他们真以为这次大比拿到头筹就了不起了。 时父等人便在这个时候,被弟子引进来的。 听说飞仙门中长老正在传道,他愣了会儿,“那我们这些凡人就这么进去,不太好吧?” 弟子掩去眼底淡淡的鄙夷,“寒霄真人吩咐过了。既然是时瑶师妹的爹娘,自然跟旁人不同。” 闻言时父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 时瑶如此争气,也不枉费他们千里迢迢乘飞舟从凡界上来。 他身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眼神急切地在场上找寻着什么,“瑶儿在何处?” 弟子刚想回答。 时瑶便含笑着走了过来,喊了一声:“娘。” 杨氏见到她,眼里满是高兴,“瑶儿如今的模样跟当初真是大不同了。” “果然当初送你来飞仙门,就是为娘的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说完杨氏又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见没看到人眉心不悦地蹙起,“时镜当真如你信上所说,一声不响离开了飞仙门?” 见师父也在看着自己。 时瑶擦去眼角的湿意,迟疑着点点头,“不过时镜也是没办法。” 时父冷笑,“我看她哪里是没办法,分明是太有办法,抢走你的东西不说,竟还打伤你。” “我时从海清廉正直,怎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 他气得一阵咳嗽。 杨氏心里暗恨时镜说好的让她照顾着时瑶,竟然敢对她的女儿下毒手,嘴上凉凉地说道:“好在是寒霄真人念在往日恩情上。” “趁这次传道大会,特许我们来跟你见上一面,否则还不知道你要受多少委屈。” 时瑶垂下眼睑,嘴角翘起一丝微小弧度。 传道大会还没结束,时镜就懒得再听下去了。 刚好这时杜鸣看了眼传讯符。 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时镜问:“四师兄,怎么了?” 杜鸣回过神来一笑,“什么都没有,就是我有事得去找个人,你跟三师兄先回去吧。” 他这一走,便只剩下了时镜跟商旻白两人。 时镜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有个成天见不着人的二师姐,还有个动不动溜去打牌的师父,对于这种一言不合开溜的事情她已经见得多了。 “那三师兄我们走吧。”时镜道。 商旻白微微点了下头。 两人顶着上方长老阴沉的目光提前离席。 没成想走到一半时镜被叫住了。 来传话的弟子也不肯多说,只说有人要见她。 时镜有点好奇就去了。 结果就见到了自己的便宜爹。 时父见到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她跪下,“你个孽女,还不跪下给你姐姐道歉。” 商旻白皱了下眉。 时镜伸手拦住欲上前的他,“我时镜平生一跪天二跪地三跪恩师,要我给时瑶下跪,也不怕折了她的寿。” 时父被她气得手都在颤抖,“你离家后果真越来越不像样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送你到飞仙门来。” 几人吵闹的声音吸引来了路过弟子的目光。 周围响起小声的议论。 “这两个该不会是时镜的凡界爹娘吧。” “看着应该是了,早听说她在家中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竟然是真的。看这样子,也是可怜,爹偏心另一个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看着时镜没半点要认错服软的样子,时父喘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 随后用陈述的语气指着时镜说:“既然你主动离开飞仙门,那就跟我回去。” “反正你也修不到什么仙,不如趁早嫁了还能有点价值。” 时镜闻言笑了,“你是说给你压榨的价值?” 看到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 时父的脸面撑不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 时瑶这时又用为她好的语气说:“爹这么说也是为你考虑,你怎可如此伤爹的心。” 时镜:“那你去嫁好了。” 时瑶眼底下意识流露出嫌恶。 她已经是寒霄真人的弟子了,怎可自降身份去嫁给一个凡人? 时镜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笑意更甚,“你看你自己都不想嫁,却要推脱说是为了我好。” “要真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试试,别在这搞笑了好吧。” “小师妹说得对。”洛婉清从人群后面挤上来。 她美眸一扫,冷笑道:“修士入道后多数都会断绝凡界亲缘,换句话来说,我小师妹已经跟你们没关系了。” “所以她是否离开,也轮不着你们置喙。” 商旻白也挡在时镜面前。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护着时镜,时瑶不甘地握紧了拳。 忽然一把泛着寒气的剑从天而降,砰地一声落在地面砸出个几米深的大坑。 剑气像刀刃般刮着逍遥宗众人的脸。 “师父。”时瑶一扫沉郁,高兴地看向来人。 第九十一章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空气中弥漫开一片寒雾。 许多弟子都忍不住搓了搓手,时镜却毫无感觉。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时父就快步上前,几乎谄媚地喊道:“寒霄真人。” 寒霄真人没看他,眸光落在时镜身上。 时镜瞬间感觉到了压力。 但很快这股无形的压力就散开了。 “上次见寒霄真人出手,还是数百年前封印破裂,兽潮来临时。”一道苍老透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跟时镜见过一面的郭副山主,带着他的小道童走来。 时镜知道自己身上的压力为何散去了。 寒霄真人冷冷看着他,“天机山的人也来凑热闹。” 郭副山主捋着胡子笑,“总是待在山上难免无聊,偶尔下山也能发现点有趣的小辈。” 说着他看向了时镜,“这不就让我发现了个跟我天机山,颇有缘法的小友。” 众长老闻言皆是一惊。 时镜竟然跟天机山的人有关系? 时父两人虽不懂修真界这些事,但看到这些长老都惊讶地看着时镜,心中也是难言讶异。 时镜从前明明被断定是废灵根,此生最多也就筑基,可为何现在看着情况不是那么回事呢。 郭副山主扫了眼众人,心里暗叹一声。 这下少主总不该说他了吧。 寒霄真人掩去眼底的怔松,瞥了眼时镜说:“副山主可不要看走眼了。” 副山主笑道:“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程度。” 见他是铁了心要保时镜,寒霄真人只好收敛。 “小师妹,走吧。”洛婉清不欲让时镜再待下去,拉着她离开,“来了这么久还没下山逛过吧。” “师姐带你下山去逛逛。” 商旻白在停顿了片刻后,也抬起了脚。 三人在众长老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走得那叫一个毫无负担。 飞仙门的长老脸都气歪了,“真人您看这时镜,是越来越不将我们放眼里了。” 寒霄真人却捂了下胸口,神色微变。 上次受的伤,至今都没有好全。 甚至道心还有隐隐皲裂的趋势。 为了道心他顾不上其他,只留下句:“我要闭关一段时日。” 看着寒霄真人化作剑光离开。 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仅剩下的时瑶身上,只是这目光却谈不上多好。 “都说这时瑶又是极品冰灵根,又是心地善良,可我看好像不是这样啊。” “擂台赛她输给了时镜,现在又来这一出,让妹妹嫁给个凡人,自己在飞仙门过好日子,亏她想得出。” 时瑶感到一阵耻辱。 最后杨氏都拉不住,她直接哭着跑走了。 杨氏只好让萧珂去安慰安慰她,“萧珂,你去看看瑶儿吧。” “伯母最相信的就是你了,你也是知道瑶儿的性格的,她心似纯善,如今被时镜这么诋毁必然不要受。” 萧珂望着时镜离开的方向,嘴唇翕动片刻。 他想说时镜不是那样的人。 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自己曾经对时镜说过的那些话。 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呢。 青年脸微微一白,低声讷讷:“我知道了,我会去看望师妹的。” 时父两人这次来本就是趁着传道大会来探亲。 如今时镜走了,他们也没脸在众弟子异样的目光下久待。 莫掌门便很快差人送他们回去了。 不远处戒律堂的弟子微微驻足。 看着被送上飞舟的时父,他轻嗤一声:“有这种父亲也够倒霉的。” 常时盯着高高飞起的飞舟,想起时镜心中涌出一股愤恨。 负责押送他的弟子见状,一脚踹在他身上,“看什么看,还不走想什么时候走。” “你如今可不是常师兄了,现在连外门都不能待,还不快给我滚在这看什么呢。” 常时手肘撑在地面,垂下满目仇恨的眼。 他恨恨咬牙。 等着吧,总有他向时镜报仇的那天。 — 时镜被洛婉清带去山下逛了几圈。 回来后她人没事,反倒是洛婉清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杜鸣扶她进房费了好大的功夫。 “四师弟你莫挨我,我……还能再喝两碗。” “是是是,二师姐。你赶紧进去吧你。” 只是把人送进房里,就花光了杜鸣所有的气力。 回来后他给自己灌了口水,瘫软在桌上,“喝醉后的二师姐战斗力简直成倍提升,太可怕了。” 他说着软软给商旻白竖了个拇指,“这点我不得不佩服你啊三师兄。” 时镜警觉抬头,“佩服什么?” 杜鸣刚要说出来,嘴就被商旻白堵上了。 随后时镜被他拉出了屋外。 时镜不死心,“三师兄你放开我,我还没问四师兄佩服你什么呢。” 商旻白眼都不眨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时镜好奇地问:“是什么?” 商旻白:“他羡慕我修为高。” 时镜:“……” 信你个鬼。 逍遥宗几人打闹了一夜,翌日一大早门被人噼啪敲响。 时镜等人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一身的起床气。 最后是秦北去开的门 木门才打开,就涌入一群男修。 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的时镜一愣。 同时愣住的还有杜鸣,“小师妹,你觉不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男修气冲冲地出来要说法:“我要见清清,她人在不在这?” 他一开口,剩下那些人也七嘴八舌地说。 “我也是来见她的。” “你们也是?不行,清清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这些奸夫,拔刀一决胜负吧。” 几人说打就打,完全不考虑时镜他们的感受。 桌椅被掀飞。 碗筷等杂物更是碎了一地,一眨眼屋内鸡飞狗跳。 见情势不妙,时镜赶忙给杜鸣去了个眼神。 两人一合计。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于是当那几人终于打够了,开始商议着先找洛婉清出来时。 转过头就发现刚才还在的时镜等人,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而此时御剑已经离开飞仙门的时镜,方才想起来他们似乎忘了个人。 “二师姐好像没带上。” 杜鸣毫不在意地摆手,“担心二师姐就是白担心。放心吧,她溜得比我们都快。” 秦北颔首。 空气沉默了几秒后。 时镜声音再次幽幽响起:“咱们算是被撵出飞仙门了吗?” 秦北再次颔首。 他们逍遥宗主打就是一个,走到哪被撵到哪。 第九十二章 有福同享有难师兄当 传道大会结束后,各派也都纷纷离去。 时镜回到自己的小破宗门。 看着这的家徒四壁,跟杜鸣他们说:“你们不觉得现在我们少了点什么吗?” 杜鸣仿佛想到了什么。 随后他把一个药包递给了秦北,“这是飞仙门灵植峰的弟子送的,听说杀虫很好使。” 大师兄的眼睛明显亮了几个度。 秦北勤勤恳恳地去开垦灵田了。 杜鸣被时镜盯得满脸不自然,“小师妹你有话就说,别盯着我看啊。” “四师兄,你跟天机山的人是什么关系?”时镜就问了。 杜鸣一个趔趄。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他的心里慌乱无比。 小师妹知道了他是天机山的人,那她会如何看待自己隐瞒一事? 杜鸣张嘴欲解释,下一秒就看见时镜怀疑的目光,“我先前看到他晚上偷偷来咱们弟子屋舍,然后你就出去了。” 杜鸣松了口气:“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时镜:“你不用解释。” 杜鸣满脑袋问号。 “四师兄,你也不想被师父发现背着师门跟别宗偷偷来往吧。”时镜冲他狡黠一笑。 杜鸣看到时镜这个表情,下意识后退一步。 “小师妹你想干什么?” “走时我给师父去了消息,晚上他应该就回来了。” 时镜强行把杜鸣拖上自己的贼船,“到时候四师兄你帮我一把。” 这时候的杜鸣还不知道时镜要干什么。 等到晚上顾九寒醉醺醺地躺在椅子上睡大觉,时镜悄悄摸进去的时候。 他才感到不妙拉住时镜,“师妹你想干什么?” 时镜回他一个你在废话的眼神,“宗门大比给的奖励都在师父兜里。” “你难道不想要?” 杜鸣顿时被狠狠拿捏。 于是两人一合计,这条贼船就这么缓缓驶动了。 至于为什么拉着杜鸣干,而不是商旻白。 就是因为时镜觉得杜鸣才适合干这种事。 就像现在对着睡过去了的顾九寒,他能毫不犹豫地拿出道具来分给时镜。 “师妹你把这个钓竿的那一头,送到师父面前,然后它就会自己钓出师父腰上的芥子袋。” “还有这张隐身符,你我一人一张藏好了。” 顾九寒是元婴。 洞察力不是一般修士能比得了的。 时镜赶紧用隐身符藏好了自己。 随后一根钓竿在两人的齐心协力下,狗狗祟祟伸出,探向了躺椅上的顾九寒。 钓竿一点点靠近。 时镜和杜鸣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心噗通噗通地跳。 当鱼钩像有吸力啪嗒一声勾中芥子袋时,他们几乎欢呼起来。 时镜兴奋地看了杜鸣一眼,“发了发了。” 杜鸣也回了她一眼。 眼神同样振奋无比。 然而就在杜鸣要用灵力控制着钓竿回收时,椅子上的人忽然动了。 只见他轻轻一挥袖,时镜跟杜鸣两人就傻眼的现出了身形,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给拘了过去。 顾九寒睁开眼看着他两个不孝徒,冷笑道:“真当为师发现不了你们的隐身符?” 时镜:“这都是四师兄的主意!” 被她手指指住的杜鸣瞪大眼,“师妹,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师父你别相信师妹的鬼话啊,我只是稍微帮了点小忙而已。” 时镜煞有介事地点头,“对对对,只是帮了点小忙,掏了道具又掏符。” 被背刺的杜鸣痛心疾首。 他那个恨呐。 就不该信师妹的鬼话。 看着两孽徒把责任推来让去,顾九寒气笑了。 他怎么就收了这两个孽徒? 时镜怀里被丢来个琉璃盏。 顾九寒说:“这琉璃盏是种特殊法器,能拘妖魂,强行把恶妖收纳,不过要特定情况下才能用,拿着防身。” 杜鸣一脸期待地看向他,“那师父,我呢?” 顾九寒面无表情:“你用不上。” 杜鸣:“师父,你这是偏心。” 随后顾九寒问清楚时镜来偷拿他芥子袋的原因。 听她说要改善宗门环境,虽然嘴上说没必要但还是给了她灵石。 杜鸣带着不服气的怨念。 直到第二日的集市上,他还在念叨:“师父太偏心小师妹了啊。” “明明是我跟她一起犯错,凭什么只给她东西不给我。” 洛婉清无情嘲笑:“换做是我也给小师妹不给你。” 她说完笑着拉过时镜的手,肩并肩走进了日曜阁。 杜鸣张大嘴巴指着她俩,试图让其他人给自己评理。 但是秦北只朝他点了点头:“我觉得师父做得对。” 杜鸣震惊。 把目光移向最后还没开口的商旻白。 “三师兄你肯定不会跟他们一样对不对?” 商旻白开口道:“我觉得师父不该把琉璃盏给师妹。” 杜鸣跟找到同道中人了似的,“对吧对吧,三师兄你也这么觉得。” 商旻白看了他一眼,接着补充道:“琉璃盏用起来条件过于苛刻。” “师父该给个更容易上手的法器。” 杜鸣:“?” — 日曜阁分很多东西采买,一层有赌石跟法衣还有洗剑,二层有各种法器。 这家日曜阁是分阁。 掌柜也不同于上次,不过服务意识相当不错,见时镜跟洛婉清进来便自主迎上来。 “两位道友准备要点什么?” 时镜递给他一条清单。 掌柜诧异地念道:“三品冰灵叶、四品赤浆果、还有灌溉用的稀释灵泉……” “这上面大部分都是灵植种子,本阁没有啊。” 掌柜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说没有还算委婉的了。 这种花不了多少灵石的东西,怎上得了他日曜阁的排面? 时镜看他的眼神古怪非常,“堂堂日曜阁,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 掌柜的脸一下憋红了。 他吸了口气,喊来旁边不知所措的小二,“给这位道友拿齐这单子上面的东西。” 时镜这时又慢悠悠地说:“我还是你们贵宾云大小姐的好友。” 掌柜再吸一口气,短短几秒快把这辈子的冷静理智用光,“再给这位道友……打个七折。” 说出这个折扣,他心都在滴血。 怎么会有人跑到日曜阁买灵植种子的,这又不是医修丹修开的药馆。 第九十三章 炮灰见炮灰两眼泪汪汪 时镜买好东西准备回去,却半路被拽去看法衣。 掌柜见有回血的机会,比方才还要热络,“两位是想看法衣吧,那不如来看看我们阁内新制成的五品防御法衣。” 掌柜取出一条霓裳羽衣。 裙子上泛着粼粼的光泽,光照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 “五品防御法衣?”时镜问:“多少灵石。” 掌柜笑道:“不贵,就两百上品灵石。” 时镜:“当我没问,告辞。” 时镜要走。 掌柜想拉也拉不住。 出了日曜阁的洛婉清还一脸可惜,“师妹你真不打算挑件法衣?” “好好一个女修,成日穿这种灰扑扑的衣裳,真是浪费了你这好容貌啊。” “花两百上品灵石那才是浪费。”时镜道。 灵石换算一百进一。 两百上品灵石换算成中品,都足足两万了。 时镜才不想花那个冤枉钱。 “有这钱还不如去洗剑。”时镜嘟哝道。 洛婉清扶额。 她这小师妹,真是被大师兄跟三师弟那两个好战分子带偏了。 没等她说身后就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剑修?” 时镜回头一看,她们身后站着个粉衣的女修。 那女修无不得意地看着时镜,“原来是个穷剑修呀,怪不得买不起法衣呢。” “不过本小姐也要多谢你,给我让出这法衣。” 时镜哦了一声,转头就走。 女修见状恼怒地睁圆了眸。 冲着身旁几个护道者喊:“把她给我拦下。” 那两名护道者伸手朝时镜抓来。 却被迸发的剑气挥开。 两人控制不住倒退数步,踩到那粉衣女修的裙角。 一拉一扯。 她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时镜见这人上来就对自己伏地叩拜,忙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受这么大礼属实不合适。” 女修都要被她给气疯了,指着她怒骂道:“你这个无礼的剑修。” “你你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时镜面露迟疑。 女修以为她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刚要表现出得意。 时镜下一秒表情急转直下,“谁?” 女修杏目圆瞪,“你耍我?” 此时集市上的人围了过来。 见时镜跟这女修当街对峙,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中州城府蔺家的那个大小姐吗?谁敢惹她啊。” “道友你说的莫非是那个凡界御妖家族,家族底蕴堪比修真大族的蔺家?” 时镜面露恍然。 却不是因为这些人话里的唏嘘,而是因为这女修的身份。 蔺家大小姐。 那不就是原文进入中州城府篇后,跟时瑶一行主角团结队,因为喜欢上萧珂,对时瑶处处刁难的炮灰女配吗? 炮灰见炮灰,两眼泪汪汪啊。 但蔺桃可不跟她讲道理,“本小姐还没教训你,你倒竟对我动起手来了。好啊,那本小姐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几条飘带直射而来。 众人纷纷向周围散开。 时镜躲开飘带,柔软的绸缎击碎了地面,震起一片碎石。 蔺桃见时镜竟然躲开了,更是恼怒,手一挥无数飘带呈包围之势袭向她。 粉色的绸缎把时镜裹成了个球。 但身旁相安无事的洛婉清却毫无反应。 围观的人们见状多有唏嘘。 蔺桃嘴角则是得意地勾起,“让你对本小姐不敬,我长这么大,可还没人敢忤逆。” “把你绑在这三天三夜,就算是对你的小惩大诫吧。” 她拍拍手转身就要走。 想着等三日过了,再让自己大哥来取法器放出里面的人好了。 谁知就在她转过身去的那刻。 眼前裹圆的球体轰的裂开,碎成无数片布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 众人吃惊不已。 “这蔺家大小姐是筑基后期,她这更是上品法器,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破了?” 蔺桃看到随着碎布一起落下安然无恙的时镜,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办到的?” 时镜回她一个你在废什么话的眼神,“我是剑修啊。” 剑修要砍碎一样东西。 那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吗? “不过你这法器挺不错,残破的也可以卖个不菲的价钱吧。”时镜蹲下就捡地上的碎布。 实际上蔺桃的这个法器只是一条三尺长的绸缎,刚才看到那么多都是法器分体化形。 时镜就捡了几片本体塞进芥子袋里。 而看到这一幕的蔺桃简直要疯了。 这个人弄坏她昂贵的上品法器就算了,竟然还想捡回去? 刚好这时一个高马尾腰上配铃铛的男子闻声走来。 看到粉衣女修气红的眼角,男子一脸惊讶,“这是发生了何事?” 蔺桃急忙跑上去拽着他告状,“大哥,她弄坏你给我的秋云缎。” “你要帮我狠狠教训她!” 男子视线这才落在时镜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看不出时镜是哪门哪派。 但光是她能轻易弄坏一件上品法器就不可小觑。 于是他并未刁难对方,只是上前一拱手,“这位道友,我是中州蔺家的长子蔺如玉。” “方才我有事不在,不知小妹与你因何事争执,可否说来?” 蔺如玉人如其名。 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出身的涵养,叫人一眼便有好感。 时镜便把事情随口跟他交代了:“就是你妹妹一出来就冲我叫,然后让人扒拉我。” “我反击回去,她不小心摔倒,她对我出手,再接着便是你看到的了。” 蔺如玉看了眼地上的碎布目含严厉地看向蔺桃。 蔺桃的眼红得跟桃子似的,“大哥,我是你妹妹,你信个外人也不信我?” 蔺如玉叹息一声。 正是因为她是他妹妹,他才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是什么性格。 “此事是小妹欠妥。”蔺如玉递上一个锦袋,“这就当做是给姑娘的赔礼吧。” 时镜打开锦袋。 差点没被里面的灵石晃花眼睛。 洛婉清也惊叹地把脸凑过来,两人亮晶晶地盯着面前的蔺如玉。 这人能处啊。 蔺如玉解决了事情,准备把蔺桃带走。 然而身后却忽然传来声音:“蔺公子修炼时小心些。修为这种东西缘分来了都会有,强求不来,万一走火入魔就得不偿失了。” 蔺如玉脚步一顿,“多谢姑娘相告。” 第九十四章 荧惑星现 蔺桃坐在马车上生闷气。 等了许久都不见自己兄长来哄,她更恼了,“大哥,你莫不是真信了她说的鬼话?” “你会走火入魔,这怎么可能啊,我看就是她危言耸听。” 蔺如玉压下心底那丝隐隐的不安。 他暗暗想。 或许正如蔺桃所说,是自己疑心太过了吧。 而时镜那边,得知她们这一趟出去碰到了中州蔺家的人。 杜鸣惊叹道:“那个御妖世家中的弟子,不是向来只在中州地界活动吗?” “他们家的小女儿出来,这么巧就被你们给碰上了。” 杜鸣啧啧了声,“小师妹你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时镜倒是不在意这些事。 只是她对那蔺家的长公子有些在意,尤其是今日看他举止有度,不像是会沦为邪魔的样子。 “四师兄,你对这个蔺家了解吗?”时镜忽然问道。 杜鸣愣了一下没说话。 估计是没想到向来摆烂的小师妹,也会关心这种事。 商旻白沉吟了下说:“蔺家虽是御妖世家,但向来只在凡界,与仙门甚少来往。” “不过他们御妖术,却是如雷贯耳。” 商旻白眼眸微微暗了暗。 不过时镜没发现。 “蔺家的御妖术有够邪门的。”杜鸣略带唏嘘地开口:“就算再穷凶极恶的妖,在他们手上都听话得跟什么似的。” “也是因为他们太邪门,仙门才多有忌讳,平常提都不提。” 仙门各派普遍都有自己擅长的术法。 像飞仙门就是满门剑修。 火阳宗擅长火属性术法,蓬莱仙门囊括数种道法,天机山卜卦算命无人能出其左右。 而这有点特殊的蔺家,便是以控制妖祟闻名。 “蔺家控制妖祟的手段神秘,不过我听说他们是靠着一样特殊的法宝。”杜鸣一脸神秘地说。 时镜没什么反应。 还真被杜鸣说中了。 蔺家没有御兽宗世代相传的御兽功法,控制妖祟都靠一个名为“莲心灯”的法器。 只是后来蔺如玉走火入魔,一夜之间差点屠光全家,这法器也不知所踪。 几人没在蔺家的话题上讨论太久。 很快时镜就被顾九寒给叫去了。 “师父,你找我。”时镜来到顾九寒面前。 顾九寒难得今日正经,没像往常一样懒洋洋躺着,身上也毫无酒气。 他甩给时镜一本灰扑扑的书,“拿去。” 时镜一看。 是她先前那本剑谱的进阶版。 顾九寒缓缓道:“看你修为提升得快,先前那本你应该已经学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照着这本上面的练吧。” 顾九寒没给时镜太多废话的时间,把东西给了就将人赶走了。 时镜回去翻了翻。 顾九寒给的剑谱看似随意,但真用了才知道厉害。 要是她之前没练顾九寒给的那本,时镜敢说,在宗门大比上绝不会赢得这般轻松。 见时镜揣了本剑谱在怀里,商旻白的眼珠微微动了动,“师妹你准备练剑了?” 杜鸣一听竖起了耳朵。 随后跑出去看了看落下的夕阳,奇怪道:“今天太阳也不是打西边升起啊。” “小师妹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就在几人都以为时镜终于要发奋图强的时候。 时镜张嘴说:“不是啊,我只是觉得这剑谱适合垫枕头。” “我枕头太低了睡着不舒服。” 随后她真就把顾九寒给的剑谱,垫在了枕头底下。 接着往床上就是一躺。 外面太阳都还没完全落下,时镜就一副要睡了的模样。 门口两人对视一眼。 杜鸣:“三师兄,小师妹这样还有救吗?” 商旻白:“……” 还真问住他了。 几日后,杜鸣无意间看到时镜被叫去劈柴。 劈的还不是一般的柴,是后山上的黑铁木。 这种木出了名的硬,一般修士要劈开都相当费力。 杜鸣上前打算帮忙,“大师兄还是我来吧。” “小师妹细胳膊细腿的,剑法都没好好练过,怎么可能劈得开。” 话音刚落。 咔嚓一声,时镜面前比人腰都粗的黑铁木一分为两半。 时镜回头,“四师兄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杜鸣:“……我什么也没说。” 沦为小丑的杜鸣自觉避让到边上看着。 见时镜抡着剑,削木如削泥,他逐渐露出牙酸的表情。 “大师兄,你是知道小师妹能砍得动,才叫她来的吗?”他问身旁的秦北。 秦北点头,却不多言,“师妹剑法很好。” 杜鸣牙更酸了。 “不应该啊,我看小师妹明明整天都在睡觉,难道梦里也能练剑?” 杜鸣不知道他真相了。 时镜不用照着剑谱上练,只要把剑谱放在枕头底下,她就能自己融会贯通那上面的剑法。 一日比一日精深不说。 修为也在迅速攀升。 安稳的日子过了一阵,一日夜里流星划过,无声消弭于天际。 天机山大殿内的中年男人忽地睁眼,喃喃道:“荧惑星现,莫非是封印又有异动?” 若是此刻有人在场,便会惊讶地发现。 此人的眼珠竟是灰白,看不到半点瞳仁。 男人掐指一算。 空气沉寂半响后,传出幽幽一声叹:“才过五百年,竟是又要迎来浩劫。” 翌日几封信被仙鹤叼去,分别送到了四大派的掌门手中。 信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荧惑星现,邪祟由此生,兽潮或将再临。 短短一行字。 让做了几百年掌门的莫飞仙脸色骤变,随后立马叫来了叶允。 不出片刻,叶允便来到主殿内,“师父。” “叶允,我记得不错的话,这阵子正好是门内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吧?”掌门问。 叶允虽疑惑自己师父为何忽然提及此事。 但还是颔了颔首,“师父没记错,且弟子们都已在准备当中。” 他停顿了下,仔细观察掌门脸色,“是发生了何事吗?” 莫掌门思纣了下。 想着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于是便说:“你将萧珂叫来,还有几个有天赋的弟子。” “此次历练不选外门弟子,由我亲自选人下山。” 叶允心下一惊。 他隐隐猜到或许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不敢声张,应下便出去了。 不久后正在屋子里调息的萧珂,房门就被人轻轻叩响。 “萧师兄,掌门那说有事找你过去。” 第九十五章 恨你俩是根木头 从议事堂回来的萧珂沉思着。 方才掌门让他带领这次的历练队伍,却未言明是为何,潜意识告诉他这不简单。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决定去找寒霄真人。 寒霄真人在碧霄洞闭关。 门外有弟子把守。 那人见到他先是愣了下,随后才道:“萧师兄,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萧珂也开门见山,“我有事要与师父说。” 弟子迟疑,“可是……寒霄真人闭关前说,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他。” 萧珂皱了下眉,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师父的伤竟严重到这程度吗? “是掌门的要求,我来问问师父。”萧珂只好搬出掌门。 那弟子一听是掌门的要求,就将他放进去了。 萧珂刚来到洞府外。 还没走近那道石门,震慑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何事?”短短两个字。 格外冷淡。 萧珂拱手回道:“今日掌门召弟子过去,让我负责带弟子们下山历练。” 寒霄真人没回话,估计是觉得这种小事用不着大惊小怪。 于是萧珂只好补充道:“除了弟子外,还有几个天资不错的师弟师妹,也被叫过去了。” “弟子觉得此事不简单,特来禀告师父。” 石门内沉吟了片刻,发出一道声音:“带上你师妹一起去。” 萧珂感到疑惑。 可多的寒霄真人也不肯再说了,他只得先行离去。 发觉外面的人离开后,寒霄真人才沉下眉眼。 此时他捂着胸口,眼里满是阴戾,道心处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剧痛,双目隐有红光。 时镜那整整一日没见着商旻白。 问秦北三师兄去了哪,秦北却也摇头。 等到晚上人终于回来了。 商旻白却是见面就交给她一样东西。 时镜看着他给自己的龟壳法器,微微迟疑,“三师兄,你……该不会是偷了四师兄的龟壳吧?” 商旻白:“……这是我给你的防御法器。” “防御法器?”时镜更疑惑了。 她要这东西来干嘛? 少女通透的目光下,商旻白有些狼狈地避开,欲解释却不知如何张嘴。 “哎呀这还用问吗?”洛婉清嫌弃地说:“小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师兄这人。” “就跟木头似的,能说什么给你。” “那这法器?”时镜再度迟疑。 三师兄不会莫名其妙送个防御法器给她吧? 洛婉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以前只觉得小师妹挺有聪明劲的,可怎么现在看着这么憨呢? 最后还是商旻白解释说:“听二师姐说那日你去集市被为难,是因一件防御法衣。” “这龟壳虽看着不太好看,但防御性能比那法衣高了几倍不止。” 时镜面露恍然,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 她还是头一次收人礼物。 洛婉清孺子可教地看了他一眼,扭头推秦北出去,“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 “大师兄你跟我出去一趟吧。” 秦北试图挣扎,但还是被洛婉清强行拽走了。 至于杜鸣今夜本就不在。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时镜与商旻白两人。 商旻白受不了屋子里的气氛,想走,却又想看师妹的反应。 他那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师妹,会对那龟壳有反应吗? 结果是时镜先开的口:“三师兄,这法器我瞧着上面的刻印好像有些残缺。” 商旻白闻言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走过去看那残缺。 时镜把龟壳推到他面前,指着上面泛着隐隐金光的防御法阵。 在重明宗时抄了那么多阵法图,也不是全无用处。 至少让她对这类防御法阵有所了解。 商旻白看了一眼,“的确是缺了块。” 他顿了顿,“师妹你想怎么做?” 时镜兴致盎然,“把它补全试试。” 商旻白看到她这样,就想起第一次见自己这师妹时,她用符咒搞爆破。 但时镜用那种温软的眼神看他,他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最终还是昧着良心跟时镜同流合污。 杜鸣夜里回到宗门。 想着这个时辰,师兄们跟小师妹应该都睡了,就不准备去打扰了,只想回自己茅舍好好睡一觉。 路过时镜门口时,他忽然听到些不和谐的声音。 “师兄,你别这样……会碎掉的。” 杜鸣脑袋上当即多了几个问号。 是谁趁他不在非礼他师妹? 杜鸣带着满满的怒气,上去一脚把门踹开,“大胆贼人,快放开我师妹!” 屋子里两人跟他面面相觑。 杜鸣先傻了,“三师兄,你怎么在这……难道非礼小师妹的人是你?” 时镜还没来得及解释,看到快要完善的法阵,上面的符文一阵躁动。 她心下预感不好。 商旻白动作更快,把她捞了出去。 下一秒躁动的符文直接炸了开来,整个茅舍砰一声塌了。 杜鸣咳嗽着从里面险而又险地跑出来。 看到商旻白在问时镜有没事,他一整个崩溃,“最该有事的不是我吗?” 商旻白毫无反应。 时镜也没表情地盯着他,“四师兄,你觉得你要是不突然进来。” “这符文会突然爆炸吗?” 杜鸣:“……” 在时镜面无表情地凝视下,他败下阵来,“说吧要多少灵石。” 时镜也爽快,“十块上品灵石。” 对于茅舍梅开二度地又塌了这件事,时镜只能去找大师兄让他帮自己重新盖。 为此她又劈了一堆的黑铁木。 茅舍盖好时,正好外出的顾九寒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浑身压抑不住的烦躁。 话都不愿多说,就丢给他们一封信,“四大仙门去信来,让我们派人去中州历练。” 时镜有些惊讶,“这种事以前,不是都轮不上我们的吗?” 顾九寒烦躁得要死,“那群狗屁仙门说我们拿了宗门大比第一,就得去。” 时镜还是第一次见顾九寒烦成这样,想来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这种麻烦事。 顾九寒也不多说,挥了挥手道:“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剩下的你跟你师兄们商量去吧。” “这次历练随便出几人,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去。” 时镜懂了。 那就是拒绝不了了。 挣扎不掉,索性就坐下来商量计划。 时镜把信摊开,环视周围,“大师兄还有二师姐,你们怎么想?” 第九十六章 中州历练 秦北简言意赅地丢出三个字:“那就去。” 洛婉清把玩着传讯符,略有遗憾道:“小师妹,师姐我可能去不了了,有人约了。” 洛婉清在飞仙门隔三差五都有人找。 时镜有眼力见没细问。 “那三师兄跟四师兄呢?”时镜看向右手边两人。 商旻白握了握微凉的剑柄。 自他从剑冢取得这把剑以来,这剑就未有一日出鞘过。 他垂眸遮住情绪,“既是师父吩咐,就去吧。” 杜鸣更不用考虑了。 此时他趴在桌子上眼睛亮得出奇,就生怕时镜不去,“肯定得去啊。” “中州那是什么地方?地大物博,繁华得难以想象,不去岂不亏了。” 时镜也抱的同样想法。 中州城是修士跟凡人接壤的地界,繁华无比,去了说不定能捞上一笔。 她跟杜鸣双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 几人一拍即合。 然而等到第二日,秦北却面无表情地找来说:“灵田需要我照看,中州城去不了了。” 时镜好奇他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 秦北带她去看自己灵田里刚开出来的花。 “此花名为仙灵花,是极其罕见的仙草。”秦北目露怜爱地说道。 小小一朵白花,柔嫩可怜地被他捧在掌心,这画面怎么看都很微妙。 一心只有种田的大师兄去不了了。 时镜叹了口气。 心里刚想着还剩下他们三人也好。 转过身就看到杜鸣也拉着个脸,“小师妹,我也不能跟你们去了。” “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下。”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 时镜看了眼他身后。 是在宗门大比时见过几次的郭副山主。 她没有太大反应,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杜鸣跟天机山的确关系匪浅。 连遭两人放鸽子,时镜回去后直接颓了。 她蔫蔫道:“三师兄,我们好像被抛弃了。” “从今以后,就只有我俩相依为命了。” 商旻白:“……那倒也不至于。” 看着小师妹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安慰。 下一秒就见时镜弹了起来,眼眸亮晶晶的,“这样去倒卖符咒赚的灵石,都是我的了。” “四师兄肯定不知道我刚才趁他不注意,把他芥子袋里的符咒全摸了!” 商旻白沉默了。 想安慰师妹的他才是真的傻子。 时镜从顾九寒口中得知,此次历练的目的在于帮中州的蔺家捉回逃出御妖塔的妖祟。 时镜闻言有一瞬的愣怔,“他们养的妖全跑了?” 原文里女主跟蔺家没什么交集,中州篇他们就只是个炮灰的存在。 也没写蔺家剧变时因为何事,因此她才会这么惊讶。 顾九寒眸子冷冷清清的,透着一丝讥讽,“跟妖邪为伍,就相当于与虎谋皮。” “出事没什么好稀罕的。” 说完他把一枚玉片交给了时镜。 玉片呈现一种通透的莹白色,好似月光。 时镜好奇地把玩着那枚玉片,随后惊讶地发觉自己的神识也冰冰凉凉的。 顾九寒的声音恰好传来:“这玉片含有我的一缕神识,碰到解决不了的东西就捏碎。” 他嫌弃地看着时镜说:“门中就你一个还是才筑基后期,说出去我都嫌丢人。别给我死在外面了。” “多谢师父关心。”时镜蹲下给他捶腿。 顾九寒冷着脸把她赶了出去。 等人走了后,他才把右手掐的印决散去。 他扶了扶额,“收徒弟真是累人,还得防着别人对自己的徒弟暗下杀手。” 方才他在时镜身上还下了一道额外的神识烙印,只盼没有倒霉蛋想对她出手吧。 时镜花了一晚上收拾行李。 又去跟商旻白商量了下如何去中州。 中州离修真界还是有点远的。逍遥宗那么穷,肯定买不起飞舟。 御剑的话,飞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抵达。 商旻白道:“章家有种传送阵,花费十块中品灵石就能来会中州。” “所需时间不过片刻。” 时镜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见她微微睁大眼,既诧异又惊奇的样子,商旻白只想笑。 “那明日我们便去吧,三师兄,晚安啦。”时镜跟他匆匆道了句晚安,转眼便溜走了。 商旻白轻轻勾了下唇角。 但下一秒他却是脸色一变。 放在桌上的剑忽然无声震动起来,本命剑跟修士神魂相连,牵扯着他的神识一股剧痛。 还有道声音在耳边反复蛊惑,试图挑起他心中的杀意。 这时屋外刚走远的脚步,去而复返。 商旻白一把按住剑,灵力不要钱的狠狠灌入,在时镜推门前一秒终于回归安静。 少女扒开一条缝,从门缝后探出个脑袋,对他笑,“三师兄,别练功练太晚了。” 商旻白一怔。 时镜见状摇头晃脑地道:“谁让你就在我隔壁呢,每次你练功灵气都会涌到我这。” “好好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时镜说完便合上门离开了。 商旻白垂下眸,桌上那把封在剑鞘中不明外形的剑,早已恢复死寂。 但他的心却仿佛从那片死水中,重新复苏过来。 章家是修真界少数的几个修仙名门。 靠着做法器一类的买卖,章家的生意更是遍布修真界。就连四大仙门在章家家主面前,也得礼让三分。 时镜跟商旻白两人,来到章家开设的传送阵点。 这热闹极了,来来往往都是修士。 旁边街上还有人拿着丹药,跟符咒在叫卖。 时镜换掉了在逍遥宗清一色的白衣,穿了件顺手买来的粉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蝴蝶翅膀。 这身装扮加上她本就姣好的长相,更显少女的娇俏。 “师兄,传送阵就是在那吧?”时镜远远一指。 商旻白望了眼,轻轻应了声。 随后视线又落在了时镜头上的蝴蝶翅膀上。 翅膀随着少女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会振翅飞走,总是吸走人注意。 时镜没发现身旁的人在走神,见传送阵的人越来越多。 她直接抓上了商旻白的手,“那我们快去。” 十指交扣。 蔓延上来的暖意烫得商旻白一颤。 第九十七章 坐地起价 然而时镜两人还没靠过去。 那就爆发了一阵争吵,一男一女被看守传送阵点的仆从粗暴地推到一边。 那名穿着嫩黄色衣裳的少女眼圈红红地质问:“凭什么不让我们用传送阵?” “我跟师兄明明都给了灵石了。” 那仆从拿着手里的灵石,一脸不屑道:“我都说了,想要用传送阵你们得交二十块中品灵石。” 少女更加气愤,“二十块,你们怎么不去抢?” 围观的人也是心有戚戚。 估计是也觉得这要价太贵了,只是又碍于章家的强势不敢说。 而这不知出身何门何派的两人就倒霉了。 见那少女还不服气,仆从冷笑,“连这点灵石都拿不出来,还用什么传送阵啊。” “老老实实待在你那山旮旯宗门里不好吗?出来丢人现眼。” 少女身旁身姿修长的男子目光冷冷扫向他。 仆从一惊,又觉得自己被这么个愣头小子吓到太丢人。 恼羞成怒地挥出一道灵力将少女打开。 少女险些跌倒在地。 好在身侧的男子扶得及时。 但也足够见这刁难人的仆从,嘴脸有多丑恶。 商旻白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时镜认出那仆从是章家手底下的,“那章小公子手下,真就没个好人呗。” “一个仆从都敢这么刁难人。” 商旻白道:“无非是狗仗人势。” 时镜才发现,自己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三师兄。 有时候说起话来还真挺毒舌的。 他这句话恰好被那名仆从听见。 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他们身上穿的不是那几个惹不起的宗门的服饰。 仆从当即恶狠狠道:“你们是打哪来的?” “敢诋毁章家,不想要传送阵资格了是吧。” 时镜道:“那自然还是要的。” 仆从闻言刚想得意地仰起头。 结果她下一句就说:“不过你这种只会仗势欺人的狗,还不配让我低头。” 仆从自从得到掌管此处传送阵点以来,对那些即便修为高过自己的也能大呼小叫。 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他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时镜说不出话,“你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怎么了?”时镜歪头,头上的蝴蝶也跟着一跳,“莫非我说错了?” 商旻白在身侧瞧得分明。少女看着乖巧,实际眼底都是淡漠。 那章小公子她都没放在眼里过,就更别说区区一个仆从了。 他这小师妹,是有点反骨在身上的。 仆从脸红脖子粗道:“你在章家名下的商号放肆。” “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小公子吗?” 时镜摆出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伸手示意他去,“好你去吧,我就在这等。” 那仆从见吓不到她,又拿时镜没办法,脸一下全黑了。 那对男女见状似乎是以为,时镜在帮他们出头。 犹豫了几秒后,过来向时镜道谢,“多谢这位道友替我二人出头。” 他们脸上刚舒缓。 “不用谢不用谢。”时镜摆手,“要谢就用灵石谢。” 那两人愣了。 时镜:“……” 一时没管住嘴。 “我师妹不是那意思。”商旻白解释:“还请两位勿怪。” 他也只能这么解释,多余的不知该怎么说。 好在那两人也不是什么揪着小事不放之人。 很快他们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跟门派。 时镜从那少女嘴里得知,他们是出自一个叫玄冥宗的小门派。 少女名叫冯悠悠,那男子则是她的师兄年秋轩。 “玄冥宗?”时镜诧异地微微睁大眸。 这玄冥宗,可是书里在兽潮后。 女主呼吁众仙门合力,唯数不多拒绝了的狼灭。 冯悠悠睁着好奇的眸,“莫非你听说过?”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只是个小宗门,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时镜:“哦,那确实不知道。” 冯悠悠哽住了。 那她刚才一脸原来如此,都是装出来的吗? 正当几人交谈时,一道声音豁然响起:“是谁在我章家分商号闹事?” 来人摇着扇子走来,束着紫玉发冠,骚包得一批。 冯悠悠跟年秋轩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冯悠悠嫌恶地说:“完了完了,章庆那狗东西来了。” “他是章家独子,四大仙门的人都不一定放在眼里。连宗门大比上大放异彩的时镜都扬言要她不好过,这下我们惨了。” 时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我是谁么?” 冯悠悠被问得一脸莫名。 “哎呀,现在不是你是谁的问题,我说这章小公子很难搞。” 她紧张地提议,“趁他没发现我们,我们赶紧逃吧。” 时镜啧了一声。 看她方才说到自己那崇拜的样子,结果连正主都认不出来。 她算是知道玄冥宗为何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了,里面的弟子眼神都不行啊。 仆从把方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跟来人一通说。 章小公子听得不耐烦,“我还说是什么事。” “就这点小事,也要本公子出手,那养你们来干什么?把那些人抓回来打一顿不就成了。” 仆从语塞,想到刚才那一眼望去时镜等人的修为。 没一个是他比得过的。 还没等他哭丧着脸。 章小公子回眸不知瞧见了什么,顿时勃然大怒,“时镜,你竟然还敢来。” “你们给我把她抓过来!” 仆从愣了。 还在跟时镜浪费口水的冯悠悠也愣了。 “刚才那章狗……叫你啥?”她不敢相信地问。 时镜笑眯眯的,“逍遥宗时镜,幸会道友。” 冯悠悠顿时闭上了嘴。 宗门大比虽然没他们玄冥宗什么事,但她也是去了的,自然知道时镜的那些壮举。 她连寒霄真人都不怕,哪会怕一个章小公子? 唰唰唰几声。 几个虚丹修士从法舟上一跃而下。 时镜几人瞬间被包围。 “三师兄,等会儿你解决左边那两个。” 时镜目标准确,“右边那两个交给我。” 商旻白颔首。 时镜又望向身后的冯悠悠。 冯悠悠赶忙举手,“我什么也不会,我就是个废物点心呜呜呜。” 时镜难得沉默了下,“那你都会些什么?” 冯悠悠试探地掏出个眼熟的龟壳,“算卦?” 第九十八章 抵达中州 杜鸣也是个卦修,但该有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时镜也不知道人与人间的差距,为何会这般大。 但眼前也不是闲聊的好时候。 她便只匆匆说了句:“那你保护好自己,总会吧。” 冯悠悠点头,把龟壳顶头上,躲在了角落的桌子下。 随后朝她比了个拇指。 时镜扭身加入战局。 商旻白一打二,即使剑不出鞘,也完全不落下风,身法诡异莫测。 时镜挑了剩下的那两人。 那两人看出她只是个筑基,顿时面露不屑,“一个筑基也好意思夸大其词,对付虚丹。” “是不是夸大其词,你们很快就知道了。”时镜也不多废话。 剑出鞘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嗡鸣震得那两人耳朵嗡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时镜人就已逼近。 那把黑炭剑被她耍得呼呼生风。 那两名虚丹见自己竟然着了个筑基的道,心中恼怒不已,双手快速结印,“惑瞳术。” 两人的瞳仁瞬间变成一片漆黑。 冯悠悠在后面大喊:“时道友,别看他们的眼睛。” “这是章家独有的法术,看了就会陷入幻境出不来!” 时镜及时闭上眼,没看见那两双诡异的瞳孔。 施法的人也不恼,哼哼冷笑道:“没中招又如何。” “我就不信你闭着眼,还能打过我们两个人。” 时镜的能力是有点出乎意料。 但他们不认为,她一个筑基还能闭着眼,打两名虚丹。 这种事就连蓬莱双绝那两人也做不到。 冯悠悠焦灼地看着那边的战局,心里也很是担心,“时镜闭上眼就打不过了,怎么办要怎么帮她?” 她看了眼手里的龟壳,捏了捏,发现还挺硬的。 此时其中一人已经伸手抓向了站着不动的时镜,准备把人带回去邀功。 眼看着还差几寸就碰到后者的衣角了。 忽然一只龟壳飞来,正中他手腕。 那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冯悠悠激动握拳,“打中了,不愧是我!” “小丫头,我看你是找死。”谁知那人立刻调头过来,要对她出手。 冯悠悠大惊失色,“师兄救我啊啊啊啊。” 远处在拦章家剩下小卒的年秋轩听见声音回头,见一个虚丹修士攻向自己师妹,脸都白了。 冯悠悠抱住自己头,感受到逼近的剑刃,以为自己死定了。 但就在那把剑还离自己几寸时。 被时镜用剑挑住了。 那人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看不见吗?” 时镜冷笑一声,直接一剑给他抡飞。 随后快速移身到另一人那,手中掏出一张奔雷符,往他身上就是一贴。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哀嚎。 那剩下的一人满身焦黑地倒在了地上。 冯悠悠一脸崇拜地看着时镜,上前抱住她大腿,“大佬,带我飞吧。” 商旻白那也解决完了,淡淡地走过来询问,“师妹没受伤吧?” 时镜摇摇头。 这种小喽啰,哪能伤到她。 章小公子见自己手下的人,都被时镜他们收拾完了,气得大骂:“一群废物。” “再叫护卫来,我就不信拿不下这几人。” 他身旁的老者擦擦汗:“公子,没人给您使唤了。” 章小公子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这就是个分商号,驻守的虚丹修士就那么几名。”老者说:“刚才都被您派出去了。” 就是他现在想摇人,也没人了。 时镜一个飞身,落在那条停泊在码头前的法舟上,摩拳擦掌。 “章小公子,你方才打爽了吧?” 章小公子后退,面露惧意,“你想干什么?” 时镜皮笑肉不笑,“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好好交流一番。” 老者被商旻白用剑架住,站着静静听了自家公子整整几分钟的鬼哭狼嚎。 时镜打完后起身。 她掂着手里鼓囊囊的钱袋,一脸笑意地说:“那这笔灵石 就当是章小公子付给我的精神损失费了。” “顺便再借你们的传送阵一下。” 章庆气得要骂人。 但刚一张嘴,嘴边的淤青就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最后只能哼唧两声。 时镜威胁地看向那老者,“你们不会不借传送阵吧?” 老者连忙道:“这哪能啊,道友脚下留情,我这就带各位去。” 老者心里都在叹气。 这小公子是上哪惹了这么个瘟神啊。 传送阵就在法舟内部。 几人在老者的带领下走进去,站在法阵面前却开始犹豫了起来。 时镜蹲下研究这法阵,“看这就是个画出来的阵法,也没调节地点的控制台什么的。” “靠这真能送我们去想去的地方?” 老者刚才是见识过了时镜的不讲理,很怕她一言不合就弄坏了这来之不易的法阵。 于是连忙解释道:“各位请放心,只要站上法阵,默念地名。” “法阵就会送你们到该到的地方,只是一次只能去一个地方。” 老者看了眼时镜,又看了看其他人,“恕我多嘴问一句,几位是去同个地方吗?” 冯悠悠迟疑地看向时镜,“我们是应四大仙门召集信,准备去中州城府的蔺家。” “帮助他们把逃散的妖祟收回的。” 时镜直接扭头对那老者说:“那妥了,开启法阵吧。” 直到站上法阵后,冯悠悠那慢半拍的脑子才反应过来。 “你们也是去中州?” 时镜:“是啊都是去做苦力的。” 一阵白光发出,几人瞬间消失。 随后便是一阵时镜在进入逐鹿试炼时,极其熟悉的空间扭曲感。 这感觉仿佛有一双手在挤压胃部,难受极了。 时镜经历过一次还好,没去逐鹿的冯悠悠差点吐出来,“这是什么破法阵,晕死我了,呕。” 她干呕了好一会儿,发觉周围吵闹得出奇。 抬眼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一个城镇里了。 周围的都是穿着各色服饰的凡人。 见到忽然出现在小巷中的几人,人们面有惊叹。 “这几个人穿着好生奇怪,不会是上面来的仙人吧?” “瞧着应该是,仙人可不能得罪啊,快些走吧。” 没人愿意得罪个修士。 因此周围的凡人对他们都避如蛇蝎。 当然也有些对他们感兴趣的。 “这太多人了,赶紧走吧。”年秋轩皱眉说。 第九十九章 一拳打死一个 蔺家这几日可谓是愁云惨雾。 前些天御妖塔里跑了几只妖祟出去,得知此事蔺家几乎调动了家中所有人去找。 可那妖祟狡猾得很,数日都未曾找到。 看门的下人小声议论此事。 “跑掉的那几只妖,还能抓回来吗?” “听说有一只还是蛟龙。蛟龙入海,可是不好对付啊,金丹修士碰了只怕都够呛。” 一个管事叹息着从里面走出来。 见这两人在门口闲聊,立刻绷紧神色道:“都别聊了。” “家主三日前已向四大仙门发了传音,算算时日,他们也该来了。好好站着,迎接贵客。” 正说着管事眼角余光,扫到前方来了几人。 看样子像是仙门弟子,就是不知道是哪门哪派。 但管事还是不敢怠慢,走上前礼貌道:“看几位穿着是仙门弟子吧?” “可否冒昧问一句,是何方门派?” 他心道那逃走的恶蛟,实力堪比金丹巅峰。 若不是四大仙门的弟子,只怕来也是送死。 冯悠悠扯着年秋轩,自报家门,“这是我师兄,嘿嘿,我们是玄冥宗的。” 管事眼神黯淡一瞬,又看向时镜。 时镜张口:“我们是逍遥宗的。” 管事觉得这门派听起来有点耳熟,迟疑道:“你们宗就来了两人?” “是啊,我们宗总共就五人。”时镜道。 管事噎住了。 什么门派才会只有五人?即便是野鸡宗门也不至于吧。 他叹了口气,随便喊来一人,“你将这几位道友请进去吧,安排厢房暂住。” 态度比方才明显冷淡许多。 管事走了后,冯悠悠立马撇嘴,“切,看不起谁呢。” “就四大仙门的人可以来历练,我们这种小门派的,就只能窝自己山门里是吧?” 被叫来带路的仆从听见了,一脸尴尬。 年秋轩无奈道:“师妹,少说点吧。我们来这是为了除妖,别的麻烦少惹一点是一点。” 冯悠悠仍旧不满。 但也没有说什么。 仆从将几人带到东厢房。 几人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沉默了。 仆从干笑着说:“这几日仙门中会来不少人。” “考虑到府上没那么多空房,只能委屈几位两人一间了。不过所需要的东西,只要说一声,府上是不会短了几位的。” 仆从走了,四人还站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枯叶被刮着跑,萧瑟感油然而生。 冯悠悠去推了其中一扇门,稍微用力,那木门就整个掉了下来。 冯悠悠:“……这能住人?” 仆从离开东厢房,惴惴不安地回到管事身边。 他担忧地问:“我们这样做,不会得罪人吗?” 管事淡然从容,“得罪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紧要关头,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比起他们,当然还是四大宗的弟子更靠得上。” 他顿了一下,转头问:“对了,可收到佛子回信,说几时来?” 仆从回道:“佛子现在还在青山镇,估计到府上要亥时了。” 管事沉吟片刻,“准备起来,菩提佛子切不可怠慢。” 时镜跨过门槛走进去,看了眼屋子里面。 乌漆嘛黑就算了,角落里甚至还有蜘蛛网。 看得出来那管事是真没把他们放心上了。 “三师兄,你来施个除尘决吧。”时镜把商旻白喊进来,自己同样掐诀。 除尘决下,屋子里才焕然一新。 冯悠悠用手指擦了擦门板,干干净净。 她惊叹无比,“哇,时道友,你们的除尘决用的真好啊。” 这是当然的,毕竟就逍遥宗那个地方。 要是连除尘决都不会,那么多地方都要人力打扫,不累死才怪。 屋子打扫好可以住人了,接下来就是分配房间。 冯悠悠想了想,殷切地抱住时镜的胳膊说:“时道友,我俩住一起吧。” 时镜一脸平静,“哦,那不行,我要跟我师兄一起。” 冯悠悠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啪嗒一声,商旻白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刚才说啥?”冯悠悠咽了口口水,看了眼时镜又看了眼商旻白。 “你们是道侣啊?” 稍稍一想,她又觉得好像不是不能接受,相反还挺在情理之中的。 路上商旻白对时镜的决定,一个不字都没说过,她指东不往西。 冯悠悠早就怀疑这两人的关系,不是普通师兄妹那么简单了。 无视掉众人的视线,时镜自顾自补完没说完的话,“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尤其是晚上。” 她顿了顿,又道:“我会梦游,一拳打死一个人不是事。” 商旻白:“?” 小师妹有这习惯,他怎么不知道。 冯悠悠一脸惊恐,连连摆手,“那还是你们住吧,我跟我师兄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好了。” 商旻白揣着疑问到了晚上。 但时镜不说,他也不好主动问。 夜色笼罩着蔺府上下,在静默中,商旻白闭眼假寐。 别说是时镜,身旁多了个人的情况下,他也睡不着。 忽然他察觉到身旁有细微的动静,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结果就看到,四周的灵气都跟疯了似的往自家小师妹身体里涌。 而他的小师妹,睡得正香。 商旻白:……还有这操作? 这么大的动静,商旻白是睡不着了,索性就在旁边给时镜护法。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 他的神识无声扩散出去,眉心微微蹙起。 蔺家不愧是御妖世家,家宅都充满了让人不适的妖气。 他睁眼扫了下时镜,眼神更复杂了。 也不知道小师妹是如何做到,不受这妖气侵扰的。 寂寥的大街上,一阵金铃声由远到近,飘忽不定。 商旻白眼神一凝,提剑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秋后的枯叶纷纷洒洒。 少年沉寂的身影犹如鬼魅般越过护卫,出现在后门,跟来者对视。 一阵铃响,来者掀开蒙面的僧袍。 “阿弥陀佛。”菩提佛子见他杀气腾腾,不仅不在意,还由衷夸赞道。 “这位道友好强的神识。” 商旻白蹙眉,“你身上的浊气从何而来?” 时镜此时在吸收灵气。 不能把这满身浊气的人放进去。 第一百章 师妹不善争斗 佛子轻叹,“御妖塔跑出的妖祟不少,就近的青山镇为妖所困。” “路上见人受难,看不过眼便帮了一把。”他看了眼里面,“道友放心,我不会进去打扰的。” 商旻白道:“最好是如此。” 可即便对方已经承诺了,他也没走。 两人这样面对面站了不知多久。 天蒙蒙亮时,时镜终于停止吸纳灵气,商旻白才回屋子里。 时镜一觉睡醒,看到他的黑眼圈,“三师兄,你昨晚去偷鸡摸狗啦?” 商旻白:“……不是,多的别问。” “哦,那今日蔺老家主应该会让我们过去了吧。”时镜洗漱好出来。 虽说一个除尘决就能解决的事。 可她还是喜欢有点实感,不然像漂白的。 商旻白刚想告诉她昨晚的事,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走过来说:“家主请两位仙长过去,谈谈捉拿妖祟一事。” 时镜和商旻白跟着丫鬟出去。 出到外面时,还跟冯悠悠他们碰上了。 几人对视一眼,都知道昨日不过是暂时休息,今天的才是重头戏。 蔺家的大堂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除了蔺家本来的人外,大多来的都是仙门弟子,剑修刀修符修都有,参差不齐。 就是看着都不咋行。 蔺老家主暗暗叹了口气,侧身问身旁的管事,“佛子确定已经来了?” “来了来了,我今早爬起来给佛子安排的厢房呢,是最好那间。”管事忙道。 蔺老家主微微颔首。 菩提佛子可是佛宗百年难得一见的佛体,可不能怠慢。 人还没到齐,底下做的修士大多在交头接耳。 蔺桃厌烦地看着这些人,“我看这些人本事没多少,装倒挺能装。” “等到真要捉妖的时候,别被吓尿裤子才好。” “不可胡言。”蔺如玉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蔺桃不屑地扭过头,她兄长见此,也是满脸无奈。 更多人被陆陆续续地请了过来。 蔺桃虽然不耐烦,可被蔺如玉劝着,还是忍着继续留在这里。 直到她看到时镜走进来。 对视的瞬间,她想起了时镜这个人,眼眸顿时放大,“怎么是你?” “我没去找你就算了,你竟然还敢来!” 蔺桃怒气冲冲地瞪着时镜。 大堂里声音消弭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们两个。 蔺老家主率先发问:“小桃,怎么回事?” 蔺桃立刻跟他告状,“爹,我那次回来跟你说的打伤我,还毁了我秋云缎的就是她。” 蔺家虽说扎根在凡界,但地位斐然,加上又有御妖的独门手段。 许多小门派的修士还是挺乐意巴结。 蔺桃此话一出。 都不用蔺老家主开口,就有人主动帮腔,“这是哪个门派出来的弟子,胆子也太大了。” “得罪了蔺大小姐还有脸来?” 蔺桃盯着时镜,暗暗磨牙。 上次让她跑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时镜看她这么瞪自己,就问:“蔺大小姐这么瞪人,不累吗?” “还是说你想要回自己的法器,也不是不行,正好我还带着。” 时镜说着还真就从芥子袋里,掏了一大把的碎布出来。 看到这些碎布,蔺桃脑子里理智的那根弦顿时断了,“敢这么折辱本小姐。” “本小姐饶不了你!” 一条鞭子卷着暴戾的灵力扫来,上面的倒刺看得人心发寒。 商旻白见她话不过三句就出手,眼眸一沉。 在场的甚至都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 身形像一阵风迎上去,剑鞘卷住飞来的鞭尾,狠狠一扯,蔺桃脸色发白向前栽去。 蔺如玉见状想出手拉她一把,好让她不这么丢脸。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 一股森冷的剑气便猛然爆发,蔺如玉对危机的预感让他及时收回了手。 一道剑光把桌子从中间劈断,地面的剑痕让人瞧着心惊胆战。 蔺如玉震惊地看着商旻白,心跳快得停不下来。 这人有这么强吗? “我师妹不擅与人争斗。”商旻白冷冷道:“但我擅长。” 被他目光扫到的蔺桃,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刚刚那一剑是擦着她腿边过去的,差一点点,她就要被削断双腿了。 她眼眶发红地喊:“爹,你都不帮女儿说句话吗?” 蔺老家主却半晌没说话,眼睛呆呆地盯着商旻白。 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离其最近的管事,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这发现让管事心中一凛。 家主是元婴修士,那小子看着不过也就金丹左右,为何家主会是这反应? 蔺老家主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到什么,“敢问阁下名讳?” 商旻白眸光一动。 时镜若无其事地挡在他面前,“我三师兄不过是打烂了你们的一张桌子。” “堂堂御妖世家,不会连一张桌子都要计较吧?” 此刻蔺老家主也冷静了下来。 他忐忑地想,那个家族百余年前就已经死得不剩一个人了,不可能还有人活着的。 仔细想想,方才那剑法也并无半分相似,或许只是他看错了。 但即使这么安慰自己,蔺老家主还是不免在意,“他是你师兄?” 时镜反手抱住商旻白,都没有到注意后者僵硬的身形,“这是我师兄,不会让给你的。” 蔺老家主:“……” 冯悠悠轻轻扯了扯她,“蔺老家主应该不是那意思。” 时镜:“赔钱也不行,我们逍遥宗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冯悠悠:……好吧,你说什么都对。 被时镜这么一打岔,蔺老家主倒是不愿追究方才的事了。 打烂的桌子,也只让人重新换一张。 这就引来了蔺桃的不满。 “凭什么不追究了?”蔺桃气急败坏道:“她可是把大哥送我的秋云缎弄坏了,你看她手上的那些。” “我可是爹你的女儿,你就让人这么折辱我?” 蔺老家主平时也挺纵着这个小女儿,因此才会把她养成无法无天的性格。 可这次不知为何,他竟然头一次对她发起火来,“还嫌丢的脸不够吗?” “方才要不是这位道友剑下留情,你眼下早已是一道亡魂,还有机会在这说三道四?” 第一百零一章 捉拿妖蛟 蔺桃被她爹说得住了嘴。 但看着时镜的眼神,还是如方才般恶狠狠的。 反倒是蔺老家主,经方才一遭对时镜他们的态度微妙地发生了改变,“听刚才这位小友说。” “你们师兄妹是逍遥宗的吧,那这两位呢?” 冯悠悠见问到自己,愣了一下,“我是玄冥宗的。” “几位远道而来不容易,方才的事是小女娇纵,还望见谅。”蔺老家主惭愧道。 三两句话就把蔺桃动手的事情,给揭了过去。 碍于现在在人家的地方,时镜几人本来也不能说什么。 但可惜,蔺桃的脑子不是那么好使。 “爹,明明就是她先招惹的我。”蔺桃指着时镜,不服气地说:“怎么现在却成了是我娇纵?” 时镜也懒懒道:“蔺大小姐说得没错。” “虽说是她在日曜阁先没事找事,但她那法器确实是我不小心砍坏的。只是我们门派穷,只能把这些碎布还来了。” “谁要你的碎布啊。”蔺桃满脸嫌恶道。 “蔺桃。”蔺老家主这下是直接称呼她全名了。 似是没见过自己爹这么凶,蔺桃愣了一下,才哭着跑出去。 下人没有去拦着。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着,蔺老家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 蔺如玉便主动站出来说:“爹,我去看看小桃,把她叫回来。” 蔺老家主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颔首示意他去。 这件事对于众人而言,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蔺桃兄妹走后,议事还要继续。 “相信各位到这来,都已经听说了我府上御妖塔看管不当,导致妖祟出逃一事。” 蔺老家主边说边叹了口气。 很快就有人问了:“那不知逃窜出去的,都是什么妖?” 这次是由管事回答的:“一共跑出去十二只妖祟。其中多数都捉了回来。” “但还有几只比较难搞,其中一只便是有五百年修为的妖蛟。” 听到要捉的竟然是妖蛟,不少人在这刻都变了脸色。 这次来蔺府的不仅有各大仙门的弟子,还有蔺老家主以自己名义请来的一些散修。 了解完情况后,这些贪生怕死的散修就个个开始找借口告辞。 “蔺老家主,我修为尚浅,怕是对付不了这妖蛟,请您……另请高明吧。” “我也想起自己还有个法器要去取,就不奉陪了。” 一下堂内空了大半。 蔺如玉带人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蔺老家主负手站在大堂中央,沉吟不语的模样。 看到这么多人走的走散的散,蔺如玉的心也不免提了起来。 蔺桃看着那些贪生怕死的人,满是轻蔑,“刚才还一个个厉害得不行的样子。” “这还被对上那恶蛟呢,就露怯了。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个修为。” 几个稍微上了年纪的散修,被她说得满脸通红。 但是他们又得给蔺桃面子。 刚好听见此时隔壁桌,传来一声轻笑。 这两人恶狠狠的目光立即扫了过去,看到时镜不屑道:“你个野鸡宗门出来的,也好意思笑我们?” “怕不是管事的话你方才没听清吧。这妖蛟可是修炼五百年,修为堪比元婴。” 一个浑身潦里潦草的散修轻蔑地说:“就你们这个修为,还是快点退出吧。” “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镜磕着瓜子,微微抬起手指了指。 那两人起初还不明吧u她什么意思。 直到看见时镜指的那堆破木头。 “看见了吧,这都是我师兄刚才劈坏的。”时镜道:“看这成色,怎么着也是起码三百年的赤霞木。” “怎么你们是觉得那妖蛟比这赤霞木还硬,还是说你们也想试试?” 那两名散修下意识朝商旻白望去。 站着不动的商旻白,眼帘忽然掀开一线。 这两人直接被吓得落荒而逃。 “蔺老家主应该也放心我们的实力吧。”时镜又对蔺老家主说。 蔺老家主目光忍不住落在商旻白身上。 只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最终只能作罢,定好明日出发的时间,将时镜他们好生送回去。 管事负责送几人回东厢房。 “几位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只要跟丫鬟吩咐一声,马上就会有人送到。” 管事本来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忽然间看到几人住的院落。 残破又不堪。 甚至地上的枯叶也没人扫。 他脸上讨好的笑,立刻就变得尴尬起来。 管事犹豫了会儿说:“要是需要换个房间,我也可以……” 时镜笑眯眯打断他,“不必了,这里很好。” 这时一阵风吹过,窗户上的木板不堪重负地掉下来,砸在地上。 管事张了张嘴。 这叫很好? 然而时镜就像看不到他迟疑的表情一样,“不用换房间了。” “反正这不是一开始就安排好了的吗?为了空出房间来给四大宗弟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管事脸上的表情险些裂开。 回到屋子后,冯悠悠给时镜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你啊,真敢说。” “看那个管事的脸色差的,跟抹了草药灰似的。” 冯悠悠后面又跟师兄年秋轩商量了下,想趁着这个时候再多做点准备。 “毕竟五百年修为的妖蛟,可不是闹着玩的。”冯悠悠说着看向身侧。 可一定睛,才发现时镜早就不见了。 时镜径直回到自己那里。 冯悠悠在身后喊:“时道友,你去干嘛?” 时镜头也不回,“去睡觉。” 冯悠悠:“这个时候你睡觉?”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并没有,时镜还真是去睡觉的。 不仅如此,在她躺下不久后,就连冯悠悠都感受到了那股灵气不断往她身上涌进去的感觉。 只是因为东厢房偏僻,才没引起府上其他人的关注。 冯悠悠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她师兄口中那个不擅争斗,天真弱小的小师妹吗?” 年秋轩沉思着收回目光。 菩提佛子自昨夜入住蔺府,便没有出来过。 蔺老家主按耐住担心,翌日将自愿留下的人全都召了过来。 “还有几派弟子没到来,但妖祟急于捉拿,也等不了那么多了。” 蔺老家主给参与的人,一人发了十几张符咒,“捉妖艰难,这是蔺府的一点小心意,还请诸位莫要推拒。” 第一百零二章 中品符咒我看不上 冯悠悠感叹地看着手中的三张急速符,两张传音符。 “都是中品符咒诶,蔺家也太舍得了吧。” 她羡慕得口水都要从眼角留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的来说,玄冥宗也没比逍遥宗好多少,两家都属于快穷疯了的那一挂。 时镜对这些符咒却没什么反应。 仔细看她嘴角是向下的 似乎有些嫌弃,“就拿这些符出来。” “蔺家看来也不怎么样。” 这句话刚好被走出来的蔺桃听见。 蔺桃很大声的冷笑,“就你们那听都没听过的宗门,连中品符咒也是第一次见吧。” “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搞得跟你们宗门有似的。” 听到这话的时镜跟商旻白,都没什么反应。 他们逍遥宗是有啊。 杜鸣虽说也没掏过极品符咒,但像这种普通中品,他用脚都能画出来一堆。 时镜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哪里还会看得上这些。 不过想到这次历练杜鸣不在,时镜也只能叹气接受,“早知道把四师兄也带来历练了。” 商旻白在旁认可地点点头。 “小姐,我们好像被无视了呀。”丫鬟有些尴尬地提醒她。 蔺桃甩开她的手,“这种事还用你告诉我。” 说完她又恨恨瞪了时镜一眼,“你等着,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见符咒都陆续给发了下去,管事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有了这些符咒护身,就算最后不敌恶蛟,相信也能保几位性命无虞。” 他停顿了下,“接下来,就请诸位随我一同去捉拿那恶蛟吧。” 众人整装待发。 管事也有修为傍身,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蔺家早已查清楚那恶蛟在何处。 只需要他将众人带到,用蔺家提供的法器把妖捉回来即可。 时镜瞄了眼管事手里的琉璃莲心灯。 物如其名,便是如琉璃般清澈无暇,形状又似莲花花苞的灯。 这盏灯只是一现,就被管事连忙收起来了,像是怕被人看见。 冯悠悠悄悄凑到她脖子来,压低声音说:“这个就是蔺家的莲心灯啊。” “听说这东西不止能压制住妖祟心里的暴躁,还能令修士灵台清明,是难得一见的法宝。我以前都只在书上看到过。” 她讷讷道:“没想到蔺家还真的愿意拿出来。” 时镜眉心微动,“用得上这东西……难不成那妖蛟发狂了?” 冯悠悠沉默一会儿,卧槽了声。 周围的人还沉浸在白拿了一堆符咒跟法器的兴奋上。 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冯悠悠心里怦怦直跳,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那我们怎么办?” “元婴修为的妖蛟就够难对付了,更何况还是条发狂的,这不是让我们白白送命吗?” 时镜把目光从那管事身上收回,“也不一定。” 原着中就有这桥段,女主时瑶帮蔺家捉拿恶蛟。 虽然不知她用了具体什么办法,但要是按照原文剧情来的话,再过不久人就该来了。 这个念头刚从时镜心头闪过。 几道剑光就唰唰出现在了院落中。 出现的这一行人,每个人腰上都有标志性的佩剑,穿着飞仙门统一的浅蓝服饰,飘飘若仙。 当然其中最惹眼的,还是时瑶。 经过这些日子的休养,她似乎把身体给养得差不多了,脸色红润,加上长相本就秀美。 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下是飞仙门大弟子萧珂,这是我师妹时瑶。” 萧珂拱手道:“我等是奉掌门命下山,助蔺老家主捉回逃散的妖祟的。” 院子里的动静,直接都把蔺老家主给吸引过来了。 在看到此次带队的人竟然是萧珂,他微微诧异了会儿。 不过很快便笑道:“萧道友客气了。” “贵宗能相助,是我蔺家的荣幸啊。”蔺老家主看向时瑶,“想必这位就是前些日子,寒霄真人收入门下的那个极品冰灵根女弟子吧?” 时瑶微微一笑,刚想说两句。 蔺老家主却忽然顿住。 像是难以置信般,他又扫了两眼她的长相,最后迟疑地看向人群后。 时瑶顺着他目光看去,看见了跟冯悠悠他们站在一起的时镜。 她下意识捏紧了拳,很快又放开,“没想到逍遥宗还快我们一步。” “只是妹妹,你既早就来了,为何不回时府瞧瞧呢?” 众人闻言面露诧异。 很快就有交头接耳的声音,逐渐传入耳。 “这两人原来是认识的?” “看她们长相还有几分相似,等等,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时府的那对姐妹吗?” 蔺老家主掩下眼底的讶色。 怪不得他看时镜,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原来是时府的小女儿。 在一众人的眼神注视下。 时镜随口回了个:“懒得回。” 时瑶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爹跟娘为着上次宗门大比的事,总是对你念念不忘。” “就算你心中对他们再有不满,也总不该断绝亲缘吧?” 周围那些不知情的人听了,对时镜的观感逐渐变差。 还以为她是什么修了仙就不要家里人的不孝女。 谁知时镜却笑了,“回去让你跟你娘商量着,怎么把我给卖个好价钱吗?” 时瑶脸色豁然一变。 时镜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我娘剩下的遗物,还在你们那收着吧,是该找个时间收回来了。” 见气氛不对,管事收到蔺老家主示意,连忙出来打圆场,“叙旧的话还是改日再说吧。” “那恶蛟栖身的地方,是一处沼泽之地,到午时便会潜入水底,到时就不好寻了。” 有管事出声打断,方才的话题并没有很多人在意。 时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也同时对时镜的所为更加恼怒。 恶蛟栖息的地方在城外一处沼泽。 众人御剑而去。 路上冯悠悠忍了又忍,到底是憋不住好奇心来问时镜:“时道友,你跟那时瑶真是亲姐妹?” 时镜还没回答,年秋轩就拉了一下她。 冯悠悠险些被扯得掉下飞剑去。 转头对年秋轩怒目而视,后者却指指周围的盘生的枯树说:“你不看着点。” “等会儿被这些树枝打下去,可没人来捞你。” 第一百零三章 千年化蛟 沼泽上方全是瘴气,众人越不过去,只好纷纷下落。 土泛着浓绿色,气味着实难闻。 几个女修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城外密林竟有这般大的沼泽地,真是难以置信。” “蛟龙不住海,来这沼泽藏身作甚,莫不是此处藏有什么天材地宝?” 冯悠悠闻言伸长了脖子,有些狐疑,“这鬼地方会有天材地宝?” 知道剧情的时镜默不作声。 这沼泽下还真藏着宝,是一块地元晶。 地元晶具有土属性灵力,所在地土地会逐渐呈流沙状。 此处便是因地元晶所在,才会变成一方沼泽地。 原文这宝物是被女主的寻宝兽给找出来的,还废了不少力气,不过现在嘛。 寻宝兽是她的了,这宝自然也是她的。 时镜朝商旻白勾勾手指,鬼鬼祟祟的,“三师兄,一会儿下去后,你配合我找个东西。” 商旻白也不多问,只颔首。 冯悠悠在心里嘀咕。 怎么同样是师兄,商旻白就这么听时镜的,反观她师兄…… 被冯悠悠莫名瞪一眼的年秋轩:“怎么?” 冯悠悠:“没什么,就是觉得人比人气死人。” 年秋轩过更一脸莫名。 “这不太好下去啊。”周围人却是一脸发愁地看着那沼泽地。 “那妖蛟当真藏在这下面?就算在,我们也总不能钻下去找吧。” 暗绿色的沼泽上瘴气缭绕,还有妖气往上冒。 现在是蛟龙藏在沼泽下不出来。若是钻入水下去寻,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一口吞了。 因此谁也不敢冒这险。 管事见状心里暗道不妙,讪笑看向萧珂,“不知萧道友,可有法子逼出这妖蛟来?” 萧珂沉吟,“有倒是有,但这妖蛟难缠,我恐师妹师弟们应对不来。” 说到底还是忌惮那妖蛟。 管事干脆取出家主一早给的莲心灯,“此物是我蔺家镇族之宝,莲心灯。” “所以诸位大可放心,只要能逼得这妖蛟出来,我自有法子。” 那盏琉璃般的莲花灯,引得众人惊叹连连。 “那便是蔺家的御妖法宝莲心灯?” 时镜没有像这些人一样盯着不放。 视线划过之际,她无意中看到时瑶竟也在盯着那盏灯瞧。 她心念微微一动。 “那我现在便结阵。”萧珂也是松了口气。 只见飞仙门的弟子齐齐召出命剑。 在耀眼的剑光下,数把灵剑渐渐融为一体,形成一把巨剑。 巨剑气势磅礴地直指沼泽下。 冯悠悠的嘴差点合不拢了,“飞仙门还有这种杀阵?” “不愧是四大仙门之首啊。” 年秋轩纠正,“他们已经不是仙门魁首了,这一届换人了。” 冯悠悠:“换谁啦?” 年秋轩却没有回答,而是隐晦地扫了时镜一眼。 但那边的两人都跟没察觉似的。 时镜甚至还以为他没在看,把商旻白拉过去说悄悄话。 年秋轩:“……” 这两人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巨剑直插沼泽,随着剑身缓缓下沉,泽内浊浪翻天。 时瑶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剑阵上。 犹豫了半响,暗暗走到萧珂身旁,“萧师兄,我感觉到这下面有东西。” 萧珂心下微滞。 身旁的弟子却已经被勾起心思来,“时瑶师妹的感觉从来不会出错的。” “她说底下有东西,那必然是罕见的灵宝。萧师兄,我们要不……” “要不什么?”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几人回头看去,见时镜好奇地朝他们这望来,平静的黑眸透着似笑非笑。 令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地想,方才她到底听见了多少? “时镜妹妹。”时瑶脸色也有些摇摇欲坠,“我只是跟萧师兄聊几句阵法。” “这剑阵不够完善,是迫不得已才拿出来的,怕一会儿对付不了那妖蛟。” 她捏着手心,心里莫名有股恼恨涌上头,恼事事都有时镜掺和。 因为时镜,宗门大比上她已然成了笑柄。 这次若再让她插手,还不知会如何。 时瑶本以为她都那么说了,时镜怎么也该有点眼色。 谁知时镜却反倒像是被激起了兴致,小跑了过来。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阵法?说来听听。” 周围人一片目瞪口呆。 这时镜是看不懂人眼色吗?这还跑过来。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 眼看时瑶笑容就要皲裂开,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原本平静的沼泽翻腾起来,咕噜咕噜往上冒泡,水面上形成一个漩涡。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窜出来。 随着哗啦一声。 萧珂忙护住弟子们,骇然望去。 只见一条身寸数十米的庞然大物,从沼泽下一窜而出。 黑甲泛着冷冷鳞光,生有四爪,瞪着双黄澄的眼珠。 巨大的威压倾泻下来,压得人难以动弹。 冯悠悠眼尖瞧见这蛟头上微凸的部位,大喊道:“这蛟要化龙了!” 众人皆惊。 蛇百年成蛟,蛟千年化龙。 两者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妖蛟蔺家人先前只说有五百年修为,那就是大概金丹巅峰的实力。” 年秋轩声音逐渐沉下,“可现在这妖蛟不知得了什么机缘,竟提前化龙。” 冯悠悠更是灰白着脸,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出门没看黄历。” “这妖蛟俨然已经迈入元婴,我们这些人哪够它塞牙缝的?” 趁蛟龙没动,对他们这群人尚还在观察。 萧珂绷紧身形,竭力朝管事大吼一声:“用莲心灯。” 管事愣了会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催动莲心灯。 多数人只知蔺家靠御妖塔锁百妖,却不知实则最有用的是这莲心灯。 灯芯长明,便可镇压妖祟起码三成实力。 然而管事刚要点燃灯芯。 那妖蛟却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怒吼了一声。 在扩散的声音冲散众人之际,它又诡诈地一甩尾,直接把管事抽成了一摊血雾。 莲心灯掉落在地上,那纯净的亮泽依旧。 但落在众人眼里,却个个面如死灰。 “莲心灯只有蔺家人会用,这次跟我们出来的只有管事一人。” 不知谁颤声说了句:“没有莲心灯,我们岂不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四章 遇事不决喊师兄 在众人的惊惧中,那蛟龙缓缓伸直长躯。 那双兽瞳一动不动地盯着。 冯悠悠咽了口口水,“我怎么觉得,它这眼神好像是要把我们全吞进肚子里啊?” 时镜也看清了这畜生的眼神,明晃晃的贪婪。 摆明了是想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拿来填肚子。 偏偏它就用威压镇着,自己却迟迟不动。 很快就有几个修士撑不过,倒在了地上。 年秋轩看了一眼后说:“这畜生灵智不低。” “再拖下去,反对我们不利。” 时镜略有所感地朝萧珂那行人望去。 萧珂顶着满头大汗,苦苦支撑着剑阵,其他人也在帮忙。 而时瑶这时悄悄地走了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师妹,你在看什么?”商旻白问,手上保持着输送灵力。 时镜收回视线,“没什么,只是在想好戏何时开场。” 若她所料不错的话。 时瑶又要作妖了。 冯悠悠等人都搞不懂时镜的想法,只觉得那剑阵快要把她人抽干了。 “快想想办法啊,时道友。”她小声跟时镜说。 时镜问:“为什么跟我说?” 冯悠悠道:“因为觉得你比较有能力点。” 她心虚地嘀咕,这不是看商旻白对她事事顺从么?那不跟时镜说跟谁说。 时镜却没有动。 冯悠悠见状,也只能认命继续稳固剑阵。 毕竟剑阵若垮了,那他们指不定都要落那妖蛟肚子里了。 商旻白也在稳固剑阵,就在这时,他脑海里传来时镜的声音,“三师兄,等会儿帮我个忙。” 少年侧头,看到时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他听到的那道传音,的的确确是她的。 “剑阵奈何不了这妖蛟。”萧珂目光隐晦地跟时瑶说:“一会儿我跟孙师弟他们想办法缠住这妖蛟,你就下去寻那灵宝。” “或许能成为破局关键。” 时瑶颔首,手心沁满了汗。 这时那蛟龙豁地窜出泥沼,一飞冲天。 众人维持下才勉强稳住的剑阵经不起冲击,瞬间溃散。 萧珂迅速带领弟子另结杀阵。 还不忘向周遭喊:“请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这妖蛟不好对付,现在只能暂时困住它,再请外援,否则我们全都会死在这。” 关乎身家性命,没人敢小视。 一时间周围灵光大盛,竟是稳稳压过了面前的浊浪滔天。 众人各出杀招,无数的法器亮出来。 那妖蛟被激怒,张嘴,滚滚泥水倾盆落下。 时镜一心关注时瑶那边的动静,没来得及张开灵力罩。 就在冯悠悠以为她要遭时。 商旻白一个旋身过去,抱她脱离了方才的位置。 泥水洒落,带着浓烈的妖气,周围本就枯死的树木这下死得不能再死。 冯悠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时道友你要无了。” 时镜望着那妖蛟。 方才趁它反击之际,萧珂扔出了一个金圈,现在这金圈死死套在它的颈上。 妖蛟死命地挣扎,可越挣扎,那金圈就收得越紧。 冯悠悠看得咋舌,跟时镜吐槽:“飞仙门还真是什么都有。” “这元婴期的蛟龙,他们也有法子制住。” 时镜却没心思跟她聊什么。 眼角余光扫到时瑶偷偷靠近了那泥沼中央的漩涡。 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毅然跟了过去。 冯悠悠一脸诧异,“道友,你干嘛去呢?” 时镜的举动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过飞仙门中弟子只愣怔了一会儿,转瞬就反应了过来。 一名男弟子冲她恶声恶气,“时镜,你想干什么?” 时瑶也站在漩涡处,回头惊慌不定地看着她。 时镜难不成也知道这下面有什么?这不可能,只有她才有那天赋。 时镜笑眯眯看着时瑶,十分关切的样子,“没想干嘛。” “就是我这人吧,一向心善,见不得人想不开。” 那男弟子噎了下,“你说谁想不开呢。” “喏。”时镜指着离漩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瑶,“她这样子,难道不是想跳下去?” 时镜引起的动静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很少人是傻子,见时瑶这明摆着想往下跳的样子,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飞仙门不会允许平白无故少个天资卓越的弟子。 那么这时瑶如今这举动……莫非是这下面有什么东西不成? 察觉周围变了味的目光,时瑶心中恨极。 一个长着倒吊眼的弟子,提着剑凶恶地走近,“你离时瑶师妹远点。” 这名弟子便是萧珂方才口中的孙师弟。 他名为孙远志,是名内门弟子,修为在这伙人里仅在萧珂之下,对时瑶暗怀爱慕。 眼下见时镜要打乱他们计划,他手上的剑顿时带上了浓浓杀意。 时镜看上去毫不畏惧。 看她这样,孙远志更是轻蔑。 宗门大比他没机会出手,教训不了时镜,现在倒是给他捡了个现成的机会。 他得好好替时瑶师妹出口气才行。 冯悠悠人都要吓傻了,“时道友站着不动干什么,莫非她打得过这名快虚丹的弟子?” 想想先前在章家时发生的事,她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所有人都想错了。 他们都以为时镜会自己出手解决,谁料时镜在那人离自己还有三步远的时候。 忽然气运丹田一声怒喊:“师兄有人欺负我!” 冯悠悠:“……” 一道剑气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劈来,孙远志瞳孔瞪大。 来不及躲闪,他直接被钉在了树上。 一袭黑衣的商旻白沉默地站在时镜身前,幽冷的眸令人毛骨悚然。 他没回头,一字一句认真道:“师妹别怕,让他们尽管来。” 这张狂的语气令一些人变了色。 瞧着孙远志血色全无,被死死钉在上面下不来的样子。 飞仙门余下的弟子脸色也隐隐发白。 “孙师兄怎会连一击都抗不过?” “他可是虚丹修士啊。难道时镜那师兄时金丹不成?” 萧珂盯着商旻白一言不发。 跟此人在擂台上比试那次,他就发现了,他根本看不透商旻白修为为何。 沉冷的气氛无声静默下来。 两拨人隐隐对峙。 就在这时,被困在半空的蛟龙一声龙吟。 泥沼中的漩涡忽然变大数倍,直接将离得最近的时镜跟时瑶两人,都一并吞了进去。 第一百零五章 幻境 在时镜下去那一刻,两个人冲了过去。 但她还是被漩涡吞了进去。 冯悠悠惊呆了,喃喃道:“下去了还能上来吗?” 萧珂看着少女吞没在沼泽里,甚至感觉心口好似被什么扯开。 撕扯的痛感从心肺蔓延。 但一转眼,他就看见商旻白竟是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 这下冯悠悠直接瞪圆了眼睛,“她师兄怎么也下去了?” 逍遥宗的人,都这么疯的么? “萧师兄。”飞仙门弟子踌躇地问萧珂:“时瑶师妹也下去了,我们怎么办?” “要下去救人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明显有些犹豫。 随着那漩涡扩大,蛟龙也一头扎了进去,跳进去等同于找死。 萧珂还神色空茫着,搞不清眼下境况。 年秋轩的声音在这时缓缓响起:“方才我瞧那妖蛟状态似乎不太对。” “好像……是在渡升龙劫。” 众人都为着他这句话转过了头来。 “升龙劫是什么呀?”冯悠悠问。 “升龙劫便是蛟化龙时必要经的劫难。”一道平静的声音远远传来。 冯悠悠和几人抬头望去。 瞧见身披佛袍,悲天悯人的菩提佛子手持佛杖落下。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分别是蔺如玉跟蔺桃。 萧珂看到这三人出现,瞬间回过神,走上前告知:“方才我们一行人想要对付那妖蛟。” “不想竟被它摆了一道,如今有三人都被它拖入泥沼中,不知佛子可有办法?” 佛子阿弥陀佛了一声,看向冯悠悠。 “还是先让我解答这位女施主的疑惑吧。” 萧珂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但那孙志远就没那么好耐性了。 方才被商旻白偷袭,他本就怀恨在心,现在被人从树上救下来。 更是觉得自己遭受了屈辱,脸上火辣辣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佛子气度。”他冷笑,“那时镜死就死了。” “可我们的小师妹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萧珂眉心微蹙,又想到了方才那一幕。 差一点他就可以碰到时镜了。 “佛说一切皆是缘法,急不来。” 佛子微微笑起来,“何况谁又说那妖蛟一定会害了她二人?” 此时落入泥沼的时镜。 确实不像上面那些人想的一样,一掉进去就落入了那妖蛟之口。 反而她周围一片空茫茫,不似泥沼下,反倒如坠梦境般。 就在她疑惑自己为何会落到这地方时。 一阵拉坠感,将她拖入了一具身体。 再睁开眼,自己已身在一处破落宅院中。 还不等时镜搞清楚状况,门外传来一道趾高气昂的吆喝:“二小姐,夫人命老奴来请你过去问话。” “你若再不出来,可休怪老奴不客气了。” 门外一个老嬷,等了许久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不由咬了咬牙。 这庶出的贱种,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么? 她心下恨恨,威风地走上前,就要推开那扇门。 谁知那扇门竟是先她一步,自己打开了。 “哎哟。”老嬷摔了个屁股蹲。 愤怒地抬起眼,对上张笑吟吟的脸,她都愣了。 “大清早的,嬷嬷就行这么大礼。”时镜笑道:“我可是受不起呀。” 老嬷起身要发作。 时镜却在她起来的时候,踩中她衣角。 于是人还没站起来,又噗通摔了下去。 老嬷脸色都有些发青了,却扶着后腰半天说不出话。 “……” 问就是屁股疼。 眼见时镜要回屋去,她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就是喊:“二小姐,你昨夜打碎了大姑娘的生辰礼。” “老爷得知此事大为震怒。” 时镜脚步一顿。 老嬷以为说动了她,面上得意起来,“你现在到夫人跟大姑娘面前磕头认错,还来得及。” “否则老爷可是不会手软的。” 谁知时镜却回头冲她一笑,“那关我啥事?” “要找你就让他们自己来找我好了,反正我就在这,又不会插了翅膀飞了。” 说完时镜就进了屋子,还顺手砰地关上了门。 老嬷大为震撼。 二姑娘怎么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她莫不是疯了? 以往她搬出老爷来,这二姑娘可是立马就慌了神,任由其拿捏的。 事到如今老嬷也没别的办法,只好铁青着脸回去将此事禀告杨氏。 而回到屋子的时镜,则是另有一番感想。 看样子她是被拽入个幻境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幻境的主人公是谁。 “也不知道三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时镜嘟哝道。 话音刚出口,她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还蛮多个人的。 时镜站起身来。 下一秒她屋子的门,直接被下人一脚踹开。 一脸不善的杨氏就那么走了进来。 时镜看到杨氏的瞬间,不用说都知道了这幻境是谁的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原身自己的记忆。 就是不知道这妖蛟,让她看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不等时镜想明白,杨氏便朝身边的下人发号施令:“给我那这个贱人带去柴房,让她好好反省。” 下人围了上来。 时镜问:“夫人分青红皂白,就要把我捉去柴房。” “敢问这是何道理?” 杨氏冷笑,“不分青红皂白?你昨夜故意打碎飞仙门送来给瑶儿的生辰礼。” “竟还有脸说这些,我看我是太久没管教你,都让你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时镜脑海里忽然涌现了一段记忆。 时瑶自被飞仙门选上以来,地位在府上便水涨船高,深得人心。 原主看不惯,便在其生辰上,故意打碎了飞仙门特地送来的贺礼。当然,后来也被罚了。 杨氏不跟时镜多废话,直接就让人捉了她去。 时镜倒是有想过反抗。 但当那些下人围上来的时候,她才想起。 哦,这是在幻境里。 原身这个时候还没进飞仙门修炼的,哪打得过。 于是她被捉去了柴房。 前几日连着下雨,柴房里又闷又湿,极不好受。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原身的影响,时镜待在这心态也有些变化。 她被关在柴房的事,时父得知后并没有过问。 倒是府里的下人在议论。 “听说二姑娘又被夫人关在柴房了。” “也不知道这次多久能出来,可别晦气地死在里面了。” 第一百零六章 地灵晶 时镜隔着一扇柴房门听他们说话。 但很快几人就被打断了,语气还有些慌乱,“萧公子,您怎么来了?” 时镜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此时在他们面前的人是谁。 能随意出入时府的萧公子。 除了萧珂还能有谁。 外面的萧珂看了眼紧闭的柴房门。 想到自己来时的听闻,不由皱了皱眉,“时镜被关在里面?” 一个丫鬟迅速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里面的是二姑娘。” “是夫人让我们把二姑娘关进去看着的,说她打碎了大姑娘的生辰礼,就该长长记性。” 此时的萧珂并不是飞仙门的那个。 听见时镜是因为故意弄坏时瑶的生辰礼,才招致如此。 他面容顿时冷淡了许多,“带我去见你们大小姐。” 门外的声音没有了。 时镜被绑在柴房里,手指微微动了动,试着能不能召出灵剑。 灵剑跟修士神识一体。虽说这幻境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封住了她灵力。 但也许剑还能用。 铮地一声嗡鸣,那把黑炭剑出现在时镜面前。 时镜跟它神识沟通,“去帮我把绳子割了。” 悬在半空的剑尖轻点,像是认真地在点头。 随后真的飞过去,咔嚓一下把她身上捆着的绳子给弄断了。 重获自由的时镜开始想,怎么打破幻境才能出去。 “阵法大全上有提到一种幻阵,找到阵眼就能破。” 时镜环顾四周,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这阵眼是什么东西。” 外面看守的下人刚送走萧珂。 还没喘口气,就看到柴房门轰然被人劈开。 随后时镜堂而皇之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下人们一脸惊恐,“二小姐,你你你怎么出来的?” “快去禀告夫人,二姑娘从柴房逃出来了。” 时镜跟自己的本命剑心有灵犀。 都不用她示意,剑嗖地一下就拦在了那名准备去叫人的丫鬟脖子前。 丫鬟差点被吓腿软,恳求时镜,“二姑娘,饶了奴婢吧。” “奴婢也是听夫人的命令行事,不是奴婢想关着您的。” 时镜对原身曾经经历过的这段经历,没什么认同感。 但对这些人也没好感。 原身当初被关在柴房,整整三日滴水未进,要不是靠着生母留的护身法器。 怕是早就死在了柴房里,哪还有命到飞仙门去。 时镜用剑抵着丫鬟脖子,“告诉我,你们大姑娘被打碎的那个生辰礼在哪。” 丫鬟眼珠子咕噜一转。 剑尖又逼近几寸。 丫鬟顿时慌了神,忙道:“被打碎的锁心镯,夫人瞧着可惜收起来了。” “想着过几日上仙门,请仙门的人帮忙修好。” 时镜果断往前院去。 阵眼一般都是幻境中最重要的支撑物。 想来想去,也只有时瑶那个生辰礼符合。 时镜被困在原身记忆中的同时,商旻白也在经历着幻境。 不过他却是直接将罪魁祸首揪了出来。 尸山血海上,一片断肢残骸。 无数破碎的法器跟破烂似的掉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仙门修士惊恐地睁着眼。 少年浑身浴血,右手提着出鞘的上邪剑,左手捏着一团滑不留手像泥团的东西。 力道大得令指节泛白。 “这幻境要怎么出去?”他一字一句地问。 那团东西拼命在他手里挣扎,“你你你放开我,你要掐死我了!” 商旻白不语,身上还屠戮后的血气还未散去。 浸满仇恨的心,让他想要不管不顾将一切摧毁。 但想到小师妹可能同样陷在这幻境中,他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商旻白冷声:“不说我就捏碎你。” 他加大力道,那狂暴的巨力硬生生把泥团都捏扁了。 那东西惊恐地变了形,“你别冲动,杀了我你们更出不去。” “我我我……我现在就打开幻境送你们出去!” 话音落下后不久。 周围染满血的景象瞬间破碎。 刚抓住吱哇乱叫的杨氏,时镜就发现眼前的人没了,一愣。 随后她就看见了站在前面不远的商旻白。 “三师兄,你怎么也下来了?”她疑惑地问。 商旻白被这一叫,才感觉胸腔中早已死去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热流重新流淌四肢,驱散了遍体地寒冷。 时镜这会儿注意到他手上握着一团东西,不由好奇地低下头,“这又是什么?” 商旻白还没回答,那东西就自己叫了起来,“快放开我,我都已经给你们打开幻境了,你还想怎样?” “再补放开,本大人要发怒了,我生气很可怕的!” 时镜戳了戳它。 “是么?有多可怕,我倒真想见识一下。” 那团泥点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极其败坏,“不许戳了,你跟你师兄真是烦死人了!” 时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那你倒是说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了我就不戳你了。” 泥点子犹豫了。 时镜作势伸手。 它顿时吱哇乱叫起来,“啊啊啊不许再戳了,我可是珍贵的地灵晶。”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谁知时镜直接把它一整个提了起来,“你就是地灵晶?” “看着不像啊,都说地灵晶是极为罕见的灵宝,能助草木疏深,可你……”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 但看着这沼泽下的地下宫殿,寸草不生的样子,眼睛里的嫌弃是隐藏不了的。 地灵晶顿时炸了,“你懂个屁。” “这的草木枯死又不是我弄的,明明就是那死蛟散发的妖气,才害得这变成这样,它还用我提升自己修为。” 地灵晶说完感觉到不对劲。 一看时镜那得逞的样子,它恼羞成怒,“你这个卑鄙的修士,竟然套我的话。” “赶紧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待在一起了。” 时镜当然置若罔闻。 煮熟的鸭子,哪有自己放飞的道理。 萧珂跟时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们似乎刚从幻境中出来,只是不同于时镜。 他们眼下极其狼狈,不仅衣衫破裂,身上也没几处是好的。 看到完好无损的时镜和商旻白,时瑶羞愤欲死。 倒是地灵晶见了十分得意,“果然不是谁都跟你那个师兄一样变态。” “小小虚丹修士,还想翻出我的手心。” 第一百零七章 一剑开天门 “那他们不是也出来了吗?”时镜看不惯它这嚣张样。 被她拆台,地灵晶看上去都要气死了。 但碍于有商旻白在。 它不能发作,只能把自己团成个球,“本大人不跟你计较。” 时镜跟商旻白说:“师兄,它好像很怕你啊。” 商旻白幽幽扫了地灵晶一眼。 地灵晶差点萎了。 半响才听他说:“它胆子小。” 地灵晶:“……” 说谁胆子小呢,它会这样,还不是这人太变态,它打不过。 “地灵晶?”萧珂怔然,明显也认出了他们手上的东西。 地灵晶太过特殊,想认不出很难。 他没有注意到,在说出地灵晶时,时瑶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甘。 她盯着商旻白手里那团黄褐色的泥团,心里恼恨。 要不是时镜来掺一脚,这地灵晶现在该是她的才对。 时镜笑道:“萧师兄眼力果然非凡。” “不过说起来我们能得到这东西,还要多亏了你们。” 听到这话的时瑶笑容越发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会裂开露出真实面目。 但她竟然这都能忍,还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你能找到是你的机缘,不关我跟萧师兄的事。” “就是方才幻境中,我不小心受了点伤……咳咳。” 时瑶脸上的血色像潮水般迅速退去。 萧珂瞬间变了脸色,忙上前将人扶住。 随后看到时瑶脖子上隐隐发黑的青筋,他猛然意识到什么。 “地灵晶有毒,师妹这是在幻境中不小心中毒了。”他喃喃道:“这毒只有地灵晶的触芽能化解。” “时镜,快把地灵晶拿过来!” 时镜还没什么表示呢。 地灵晶就先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说:“你可不能把我的触芽给出去。” “我触芽五百年才长一个,现在还没长出来呢。” 时镜摊手,“萧师兄你也听见了,它没有。” 萧珂咬了咬牙。 时瑶微微睁开眼,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笑,“萧师兄别为了为难时镜了。” “中毒是我自己不小心,就算时镜不救我,也是……理所应当。” 看着时瑶那喘气都无比艰难的样子,萧珂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会儿的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去想了。 他只觉得时镜冷血,“时瑶可是你的亲姐姐。” “难道你要这样看着她去死?” 对上萧珂赤红的双目,时镜笑了,“你这话说得挺搞笑的。” 她这一笑,反倒让萧珂愣住了。 先前看到时镜掉下泥沼的那股窒痛又来了。这一刻的他,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一半怀着对时镜的愧疚,一半抱着中毒的时瑶。 时镜顿了一会儿,把话补全,“又不是我让她中的毒。” “现在救不了人,也不是我的过错,怎么就成我见死不救了。” 萧珂隐忍地垂了垂目,视线扫过紧紧依偎着他的时瑶。 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他扭头对时镜说:“那就把地灵晶交出来,有了它,才能想想怎么救你姐姐。” 时镜闻言一脸莫名,“萧师兄,你是刚才不小心喝了泥水,人也傻了么?” “我凭本事拿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她。” 时镜又不是冤大头。 何况她跟时瑶,早早就是不死不休,她看起来像是圣母到救自己死对头的人吗? 萧珂被惹得一阵愠怒,正要发作。 这泥沼下的破宫殿忽然一阵剧烈摇晃。 无数碎石滚落下来,环绕着宫殿的泥流也开始不安分地躁动。 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泥沼中游过。 “是那条妖蛟。”商旻白声音听上去很平和,“幻境破了,它自然也出现了。” 几人戒备着可能随时会出现,给他们一口的妖蛟。 “萧师兄,放我下去吧,这样对你不利。”窝在萧珂怀里的时瑶体贴地说。 萧珂犹豫道:“可是你中了毒……对付不了那妖蛟。” 时瑶善解人意地笑道:“没事的,师兄,我也不是普通的筑基修士。” “何况我身上还有东西你知道的,它伤不到我。” 萧珂这才把她放了下去。 这些话自然是被时镜一字不差的,全给听见了。 时瑶身上果然有法宝。 “养兽百日,用兽一时。”时镜对在自己芥子袋的月下兽说:“崽啊,该你出手就出手喔。” 格外亲昵的语气,让芥子袋里的月下兽打了个寒颤。 别说百日了,时镜养月下兽其实也不过才半月左右。 这纯纯是在诱拐它给自己干活。 它缩了缩耳朵,一副鹌鹑样。 时镜嘴角笑容瞬间变恶,“不去就把你做成红烧兔肉!” 月下兽嗖的一下飞离了芥子袋。 然后化作隐形的流光,落进了时瑶的芥子袋里。 看到这一幕的时镜满意极了。 总算没白养它。 商旻白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故意挡着萧珂他们的视线不让看到。 蛟龙在泥沼里游了几圈。 不知是不是发现地灵晶的气息消失了,它愤怒地吼了一声。 宫殿顿时摇晃得更厉害了。 “小心那妖蛟来了。”商旻白道。 他才刚说完,一道巨大的黑影便出现在几人身前,张大口像是要把他们吞进去。 几人出手抵抗妖蛟带来的威胁。 萧珂的剑在它身上化了好几十道,杀意凛然,可是却连妖蛟的皮都刮不下来一层。 反而是妖蛟一爪子,直接把他抓起来拍在了地上。 萧珂呕出一口血,眼角余光看到妖蛟冲着时镜跟时瑶同时去了。 而他只有一个护身法器。 还是他刚入道时,想好准备送给时镜的。 “萧师兄,救我。”时瑶泪眼津津地向他求救。 萧珂想也不想就把护身法器丢向了她。 那法器是一把红伞,一看就适合女修用。 红伞甩出的瞬间,撑开变大,发出一道强力护罩护住了时瑶。 但时镜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妖蛟撞不开那把伞,就直直往时镜这来。 巨大的嘴张开,浓烈的腥气让人作呕。 萧珂在这一瞬间心跳都仿佛停了,也不知怎的,他竟然盯着时镜一动不动。 这一刻时间都慢了下来。 商旻白见状立刻就要拔剑出鞘。 什么凶剑,什么仇人他都不管了。 然而一道剑光比他更快地迎上了那妖蛟。 雪白的剑光撞上有着一身坚甲的妖蛟,唰地血雾四溅。 伴随着妖蛟痛苦的嘶鸣,剑光落下,倒映出时镜平和的眼。 她嘴一张一合,“一剑,开天门。” 第一百零八章 睁眼说瞎话 时镜斩出的这一剑被上面的冯悠悠等人看到了。 剑意中夹杂着庚金嗡鸣,有坚不可摧之意。 众人一脸惊叹,还以为这是萧珂的剑意。 佛子却笑得高深莫测,仿佛看出了什么。 “现在正是好时候。”他看向蔺如玉,轻轻颔首。 “有劳少家主了。” 蔺如玉点头,取来先前管事拿的莲心灯,以心法催动。 随着灵力催动,灯芯越来越亮,琉璃盏缓缓升空,最后像活了似的一头没入泥沼中。 被时镜伤了的妖蛟还没发怒,就被飞来的莲心灯禁锢在原地。 它身上的妖气肉眼乐见地迅速减少,最后从身长数丈,变得只有手指头那么长。 缩小后的妖蛟陷入了沉睡。 被从漩涡跳下来,缓缓落到宫殿里的蔺如玉装进了芥子袋中。 “时道友,还有萧道友。”蔺如玉对他们一笑,“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时镜方才就已经收了剑势。 见蔺如玉跟其他人纷纷跟着下来。 为了不被人察觉月下兽,她扶着额头忽然晃了一下,“师兄,我有点头晕。” 商旻白迅速上前接住人。 才下来的冯悠悠一脸憨憨样,“头晕?” “可你明明刚才还好好……” 还没嘟哝完,就被年秋轩捂住了嘴。 迎着众人的视线,年秋轩平和道:“我师妹不太会说话,见谅。” 商旻白则提前向众人告辞。 “我师妹身体弱,修为差,方才跟那恶蛟一战受了惊吓,先走一步。” 说完他人直接化作了一道遁光,冯悠悠师兄妹俩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剩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时镜身体弱,修为差? 那刚才那一剑是鬼砍出来的,睁眼说瞎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萧师兄,刚才谢谢你救了我。”时瑶小声跟萧珂道谢。 萧珂道:“这本就是身为师兄的职责。”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时镜在那之后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 她是怪他没有把那护身法器,给她用吗? 已经离开的时镜并没有像他猜测的那样,脑补这么多。 在商旻白离开沼泽林后,她就立刻要求他放自己下来。 随后欢喜地拿出了藏在她衣服里的月下兽。 “快快快,把你嘴里的都吐出来。” 时镜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月下兽可以吞下灵宝,藏在肚子里。 无论多少都吞得下。 听到时镜催促,月下兽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灵石跟法器哗的落了一地。 “时道友,你受的伤严重……卧槽,这么多灵宝哪来的?”跟来的冯悠悠下巴都要掉了。 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法器跟灵石,再看看生龙活虎的时镜。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刚那虚弱样,摆明了就是时镜装出来的。 偏偏除了她,好像没有人为此惊讶。 “师兄,难道你早就看出来时道友是装的了?”冯悠悠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自己师兄。 年秋轩微笑着看她,良久后,伸手轻抚她狗头。 “师妹啊,你要走的路还长呢。” 冯悠悠:“……” 她真讨厌这些一个心思八个转的人。 但对着那晃得人眼睛都要瞎的灵石。 上一秒还在抱怨的冯悠悠,下一秒就讨好地蹲在了时镜身边。 “时道友,这么多东西你都是怎么弄来的,难不成那沼泽宫殿还有妖蛟的藏宝洞?” 冯悠悠心想,要真是有,她马上拉着师兄回去。 抢也得给抢一两件过来。 时镜却道:“不是啊,是我让寻宝兽偷拿来的。” 她轻巧的语气,让冯悠悠愣了几秒。 几秒后她一脸难以置信地吸了口气,又下意识捂住嘴,“你偷来的……偷了谁的?” 这时月下兽被时镜拍拍肚子,又吐出来一块令牌。 令牌上写着“飞仙门”。 时镜嫌弃道:“这个不要,其他都要了。” 飞仙门的宗门出入令,就这么被她跟丢破烂似的随手丢到了一边。 冯悠悠听到自己心怦怦直跳,“大佬,你偷飞仙们的宝库啦?” 她又很疑惑,“可他们的宝库应该在宗门里吧。” 时镜只是笑。 飞仙门的宝库当然在宗门里,还有无数弟子把守着。 但她拿的不是宗门宝库,而是一个弟子的芥子袋。 没办法,谁让寒霄真人是真疼时瑶呢。 冯悠悠手里被塞了两颗上品灵石。 她一脸懵逼,“大佬,你这是?” 时镜:“封口费。” “好嘞,大佬你放心,我这张嘴肯定闭得死死的。”冯悠悠握拳,“就算拿钳子也别想撬开!” 妖蛟被捉回,属实让蔺老家主松了口气。 至于那名死去的管事。 他得知也只能叹息一声:“许老为蔺家忙碌半生,如今死在恶蛟爪下令人惋惜。” 随后叫来蔺如玉,让他将人好生安葬,再给了管事家里一笔灵石。 妖蛟捉回后立刻就被放入了御妖塔中。 蔺老家主感激地对众人道:“此次能顺利捉回这妖蛟。” “还是多亏了诸位道友帮忙,等剩下的妖祟一并捉完,我蔺家必有厚礼奉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 瞬间就安抚好了那些原本因捉拿蛟龙一事命在旦夕,而心生不满的人。 此等手段时镜几人看在眼里,不发一词。 随后众人就各自回自己的厢房了。 时镜在回去时,路走到一半被人叫住:“施主请慢。” 白袍加身的佛子从身后缓步走来。 他却没有先跟时镜搭话,而是看向商旻白跟冯悠悠等人,“贫僧有话想与时道友说。” “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 冯悠悠还是第一次见声名远扬的佛子。 一时间她看人,都看得有些痴了。 直到年秋轩回话:“自然是可。” 冯悠悠才猛地回过神来,来碰了碰时镜,悄悄说:“时道友,菩提佛子历年来可都是女修最想睡的男修第一。” “这个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冯悠悠甩了时镜个加油的眼神。 她走后,时镜才出声:“什么……第一名?” 眼下这只剩下他们两人在。 听到时镜的话,佛子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在意,只是些虚名而已。” “比起这个,贫僧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第一百零九章 伤人伤己 时镜回到院子已是夜里。 冯悠悠问她:“佛子叫你出去,都说了些什么啊?” 时镜道:“想知道吗?” 冯悠悠点点头。 “哦,就不告诉你。”时镜笑出白晃晃的牙齿。 冯悠悠愣住了,直到人走了都还没回过神来。 年秋轩看不过,去拉了拉她,“人已经走啦,别看了。” 时镜去了商旻白的屋子,人不在,但他的剑在桌子上。 那把从剑冢出来就没出过鞘的剑,眼下正静静躺在上面。 平平无奇的剑鞘收不住这把剑的锋芒。 隔着鞘,都能感觉到那刺伤人的锐意。 时镜靠近了一步,那把剑竟然嗡嗡震动起来。 砰砰砰。 剑端不停敲打着桌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掠过,一手按住了不安分的剑。 那人回过头,用幽深的眸子注视她,“师妹,这么晚了有何事?” 时镜看着那把剑道:“只是路过来看看师兄。” “不过三师兄,好像你从剑冢出来就从来没用过这剑,为什么呢?” 少女轻声的询问落在商旻白心尖,陡然下沉。 他看着那把剑在想。 为什么呢,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恶念吗? 但他只告诉时镜:“此剑凶性难训,稍有不慎伤人伤己。” “所以还是别用为好。” 时镜看着他低垂的眼,轻声道:“可是师兄分明,很想有把本命剑。” 商旻白眼睫颤了颤,心神有一瞬的失守。 但幻境中的尸山血海还是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沉默地把剑拿下来,“我不会用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商旻白想找个理由出去时,时镜忽然说:“那我的本命剑勉强借给师兄你用用吧。” 看着少女递来的剑,商旻白愕然。 “师兄比我勤奋,时常大晚上都要练剑。” 时镜理所当然道:“我是没那么大毅力,我一晚不睡心发慌。所以,就借你了。” 没给商旻白反应的机会,她直接把剑丢了过去。 黑炭剑砸在商旻白怀里。 一人一剑沉默。 那条妖蛟捉回来后,在莲心灯下镇压了足足两日不够。 蔺如玉还得时常到御妖塔去,以蔺家御妖心法消解那妖蛟的凶性。 顺便将捉来的其他妖也一并关里面。 时镜一行人在蔺家待了这些日,也总算是能见识到御妖塔庐山真面目。 “这便是蔺家的御妖塔?”冯悠悠惊叹地抬起头看,“这塔是有多少层啊。” 此时他们已在塔中。 塔中心是一处祭坛,上面摆放的正是莲心灯。 在灯芯的清辉下,周围关押的低阶妖兽跟妖祟,都十分安静。 而抬头往上看,一眼都望不到塔顶,全是关押着妖祟的灵笼。 在前方的蔺如玉听见冯悠悠的话,笑道:“御妖塔共一百零八层。” “现在你们所在的只是第一层,这里只关押些低阶妖兽跟普通妖祟。越往上,则越凶恶。” 冯悠悠又问了:“那只蛟龙关押在第几层?” 蔺如玉:“第五十八层。” 冯悠悠一时不知该惊叹快元婴的蛟龙,才第五十八层好,还是惊叹这御妖塔关押的妖祟繁多好。 “几位若有兴趣一观,可随我上来。”蔺如玉御剑而起。 萧珂跟时瑶紧随其后。 在上去前,时瑶在自以为没人看到的角落一直盯着时镜。 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时镜也不在意。 反正只要她不承认,时瑶也没证据是她摸光了芥子袋。 看到蔺如玉嗖一下就上去了。 冯悠悠也有些动心,“时道友,要不我们也上去看看?” 时镜刚要有动作。 戒子袋就拼命摇晃。 同时一道稚嫩的声音闯入她神识:“你要是上去,本大人跟你没完!” 说完就开始嫌弃,“你说你去哪不好,非要来这种鬼地方,全是妖气,有什么好的。” 这声音是地灵晶的。 要不是它主动开口,时镜都忘了它也偷偷被自己塞进芥子袋了。 只是地灵晶看上去,十分不喜欢这的样子。 时镜有些疑惑,“你不是跟那蛟龙,在泥沼下都相安无事么?” “怎么到这就开始嫌弃起妖气了。” 地灵晶闻言差点爆炸,“谁跟那死龙好了。” “我好好扎在土里睡觉,它就把我薅出来,还吸取我的灵性修炼,我不干掉它都不错了!” “那也得你干得掉才行。”时镜幽幽扎刀。 地灵晶一顿,似乎是有些尴尬,支吾了一会儿。 “你你你……你懂个屁,本大人那是单纯不跟它计较而已。” “那行,我问你。”时镜道:“为什么你不喜欢这?” 地灵晶的声音变得格外不屑,“我就说你们都是愚昧的凡人吧,连那种气味都闻不到。” 时镜对它的避重就轻有些烦了。 一手薅在了芥子袋上,用力收紧。 袋子里传来地灵晶惊恐的尖叫。 时镜微笑道:“别卖关子,不然你就别想出来了。” 不小心目睹了她表情的冯悠悠打了个寒颤。 时道友笑起来,居然如此有杀伤力吗? 地灵晶最后还是屈服在了时镜的淫威下,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吐露。 “我也不清楚那味道具体是什么,不过本大人建议你最好别在这塔里久待。” 地灵晶语气颇得意地说道:“据本大人观察,这塔里肯定有你们凡人肉眼发现不了的东西,能迷人心智。” 时镜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那待久了会怎样?” 地灵晶道:“走火入魔,发疯杀人咯。” 时镜一怔,想到原着中蔺如玉走火入魔那段。 难道他就是被塔里的那东西所惑? “时道友,你怎么啦?”冯悠悠伸手在她眼前轻晃,“从刚才就一直发呆。” 此时上面的蔺如玉也问了一句:“你们不上来吗?” 时镜收敛心神,御剑跟商旻白等人一起飞上去。 御妖塔内设有阵法。 肉眼看这塔内并没有多大,但亲身感受了,便知另有乾坤。 时镜几人飞上去后,顿时感觉周围视野广阔了不止一倍。 冯悠悠倍感新奇。 蔺如玉笑着解释道:“这是塔内的阵法所致,没什么稀奇的。” 一旁踩在剑上的蔺桃双手环胸,一脸不屑,“没见识的东西,区区空间阵法都大呼小叫。” “要是被你们看到我们蔺家独门术法,还不吓死你们。” 第一百一十章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冯悠悠刚打算问个明白。 蔺如玉就严厉呵斥,“小桃,你忘了家规吗?” 蔺桃瞬间噤声。 多少明白这是蔺家机密的人,都没有多问。 只有时瑶眼眸里,露出了不太一样的神色。 蔺如玉打开灵笼,里面缩小后的黑蛟闭眼睡着。 但即使是一动不动,也让人感觉十足的危险。 他双手结印,一股安抚的气息从中扩散开。 那妖蛟身上的凶气立时减弱了许多。 与之相对的,蔺如玉头上冒出了冷汗,仿佛被瞬间抽空了力气。 “大哥。”见他踉跄,蔺桃连忙去扶他。 蔺如玉摆摆手,站稳身子后朝众人抱歉一笑,“让诸位见笑了。” “方才是我蔺家的独门术法,只是施展起来颇耗心力。” 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很有说服力。 “这妖蛟被关入御妖塔,有莲心灯,加以我蔺家术法。” 他身旁一个两鬓微白的中年男人叹道:“终于是可以安心了。” 众人随后就离开了御妖塔。 出塔的时候,时镜略有所感往后看了一眼。 高耸的御妖塔矗立在后,沉重的石门上贴满符咒。 有种肃然之感。 这次御妖塔出来后,蔺如玉就闭关了。 听说是因为使用莲心灯跟术法损耗了太多灵力。 眼见外逃的妖祟差不多都捉回来了,各仙门的弟子也陆续离开。 冯悠悠也动了离开的念头,还来问时镜,“时道友,你们下个历练地去哪?” “要是顺路的话,我们同行呗。” 冯悠悠心里的讨好都快要写脸上了。 她就是觉得时镜不一般。 要是这次历练能跟时镜一块,必然事半功倍。 时镜却道:“我留在蔺家还有些事。” 冯悠悠虽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当晚冯悠悠和年秋轩就离开了蔺家。 临走时冯悠悠把一枚传音符交给时镜,“上面有我的神识印记。” “时道友你要是有事找我,就传个音。” 时镜收下了她的传音符。 趁着夜色,两人一起离开了。 时镜驻足片刻,正要回头,余光扫到一片不染纤尘的衣角。 佛子竟然也没离开。 时镜有些好奇了,“还没问过佛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由于上次捉拿妖蛟,菩提佛子多数时候只是在观望,并未出手。 她就猜他这次来不是为了历练。 佛子眼神微微赞赏,“施主聪慧过人,贫僧惭愧。” 但也没有要给她解答疑惑的意思。 时镜觉得无趣,干脆就回去了。 蔺老家主让人尽心照顾着还留在府中的人,尤其是时镜跟商旻白。 几乎每日,丫鬟都会定点让他们去用饭点。 桌上每次上的还都是,外面千金难求的灵果灵蔬。 时镜自然来者不拒。 这天看到她依旧带着商旻白来跟他们同桌吃饭,蔺桃终于忍不住了。 她将筷子摔在了桌上,“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别人都走了,你还留着干嘛,这又不是你家。” 蔺如玉不在,没人时常约束她。 蔺桃自然忍着忍着就不想忍了。 蔺老家主微沉的脸色上,隐隐透出薄怒,“小桃,当着贵客的面怎么说话的?” “爹,你总是袒护他们干什么?”蔺桃噌一下站起来,“逃散的妖多数是萧师兄抓的。” “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出多大力,就是白吃白喝,爹你还傻呵呵地把他们养在府里。” 蔺老家主瞥了眼商旻白跟时镜。 后者照吃不误,手上的筷子几乎甩出残影。 而商旻白脸上看不出神色,边吃边时不时给时镜夹菜。 这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的豪迈,把下人都看傻了,嘴角微微抽搐。 蔺老家主却越看越觉得商旻白看不透,暗暗心惊下,更是觉得蔺桃坏了大事。 “我看你就是胡闹。”他重重一拍筷子,“你长兄如今在闭关,你就觉得没人可以管得了你了是吧。” “目无礼法尊长,你这样不关你禁闭是不行了。” 蔺老家主喊来一名老仆,让他把蔺桃带下去。 蔺桃委屈地眼眶都红了,对时镜更是咬牙切齿。 但碍于蔺老家主在。 最终也只能跺脚,愤然离开。 蔺桃走后,蔺老家主脸上才呈出无奈,“我发妻走得早。” “小桃这孩子,我怜她年幼丧母,从小把她娇惯坏了,还望你二位莫跟她见识。” 说完后许久没得到回应。 蔺老家主不由疑惑望去,这一看不得了。 桌上满满的菜,竟是被时镜吃得没剩几盘了。 蔺老家主一整个震惊。 时镜还冲他摆摆手,“不妨事,蔺小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承蒙蔺老家主关照,我们受之有愧。” 蔺老家主看着干干净净的几个盘子很想说,你这可不像受之有愧的样子。 他身侧的老仆忍不住提醒了句时镜:“那个时姑娘。” “这些都是灵蔬还有灵兽肉做成的,吃太多恐会令灵气滞涩……” 时镜轻轻打了个嗝。 她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看上去不仅没半分不适,反而容光焕发。 时镜茫然道:“你刚才说什么?” 老仆:“……我什么也没说,这些菜能得时姑娘喜欢时它们的荣幸。” 吃饱后时镜起身准备走人。 蔺老家主叫住了他们,“时姑娘请留步。” 时镜脚步一顿。 “若我所料不差,时姑娘是时府的那庶出二小姐吧。” 蔺老家主让老仆递给她一个妆奁,“这是时府托人送来的。” 妆奁是紫檀木做的,离近了暗香浮沉,格外好闻。 然而时镜眼底却逐渐冷下去。 因为这是原身生母的东西。 时家托人特地送过来,是在提醒她再不回去,就要对她生母的东西下手了。 蔺老家主对时府的事多多少少也了解些,只是他毕竟是外人也不好多言。 他叹了口气道:“时府离这不远,姑娘若想回去一瞧倒是方便。” “多谢蔺老家主。” 气冲冲走到后院的蔺桃,踢掉了好几个种着昂贵灵植的花盆。 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丫鬟们战战兢兢。 “那个该死的时镜,她算什么东西。”蔺桃咬牙切齿,“爹竟然帮她不帮我。”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道极细微的脚步声。 蔺桃瞬间警觉:“什么人在那,滚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鸿门宴 时瑶缓缓从走廊拐角走了出来。 蔺桃认出她,厌恶地皱紧眉,“怎么是你?” 无论是时镜,还是时瑶她都不喜欢。 甚至讨厌时瑶还要甚过前者,即便她跟时瑶并没有什么交集。 可蔺桃就是不喜欢时瑶那做作的姿态。 “听说蔺小姐跟我妹妹多有龃龉。”时瑶微微一笑。 “你想替她跟我道歉?”蔺桃冷笑。 时瑶被她毫不掩饰的态度弄得笑脸一僵,随后说:“我只是想请蔺小姐帮我个忙而已。” “我知道你不喜欢时镜一直留在府上,实不相瞒家父也想她回去。” 蔺桃虽然看着刁蛮,却并不傻。 时瑶说到这份上她就已经懂了。 蔺桃心思转了转。 她是不喜欢时瑶,但要是能把时镜弄走,也不错。 蔺桃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仍然矜傲,“你想怎么做?” 翌日一大早,蔺桃就直奔东厢房。 她还带了几个人来。 时镜看到这架势问:“蔺大小姐这是带人来砸屋子?”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换你住的屋子也挺好。” 蔺桃一听差点没呕血。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自己的屋子给出去了? 蔺桃指着身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还有两名丫鬟,“时镜你自己府上的人,你都认不出?” 时镜目光落在那几人身上。 “二……二小姐,不是奴婢们自己要来的。” 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裳的丫鬟哭着说:“是夫人硬要奴婢们来找您,说要是您不回去,奴婢们也不能回府了。” 还是豆蔻年岁的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哭得可怜。 那名妇人面上也有些愁苦。 时镜通过原身的记忆,认出她是自己的奶娘田氏。 田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碍于蔺桃不敢说。 于是时镜道:“人送来了,那我就不送蔺小姐了。” 蔺桃一愣,“你赶我?” 时镜问:“难不成你要留下来跟我一起睡?” 蔺桃脸上红得滴血,都是给气的。 还没等她骂出口,时镜话锋一转又说:“忘了这就只有两间空房。” “要是蔺小姐实在想睡东厢房,就只能自己去收拾间屋子出来了。” 蔺桃气得直跺脚,“谁要睡这破破烂烂的地方。” “我蔺桃才不稀罕,人留给你,我走就是。” 走出院门,蔺桃反应过来。 自己就这么走了,看上去倒真像输给了时镜一般。 她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咬紧牙关想。 现在还不急,等时镜回去有她好受的。 “田嬷嬷,起来吧。”时镜扶那妇人起来。 田氏盯着她,瞧着瞧着眼眶就红了,“二姑娘离开府上这些时日,看着过得倒是好。” “这脸都丰润了,看到您好,我就放心了。” 她擦拭着眼角,那几名丫鬟也跟着抹眼泪。 这些人都是时镜从前还在时府时,用来照顾她的。 毕竟时镜怎么说也是时家二小姐。 虽是庶出,但身边也总要有几个丫鬟服侍才看得过去,时家在这上面倒不曾短了她的。 可也仅限于此了。 见时镜跟田氏说着话,商旻白没过去打扰。 田氏在感怀了一阵后,倏然想起什么,抓着时镜说:“二小姐你可不能回去啊。” “你不知道,大小姐回去后说你是被妖邪蛊惑,老爷跟夫人深信不疑,在府里布置好了阵法就等你回去呢。” 时镜脸上并没多少意外。 时家千方百计想让她回去。 为此甚至不惜把原身生母的东西,都给拿了过来,还叫了田氏来。 这不就是明摆着鸿门宴么。 见她不说话,田氏更担忧了,还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时镜,“老爷跟夫人一直偏爱大小姐。” “这您也是知道的,而且如今大小姐还拜入了仙门成了亲传,二小姐,您可万万不能冲动啊。” 田氏眼里尽是对时镜的担忧。 时镜心里暖融融的,反过来安抚田氏,“嬷嬷安心。” “我现在也是仙门弟子了,不怕他们。” 田氏一愣,从少女的笑颜里,隐约感觉到了几分不同。 二小姐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但她也没多想,时镜费了番功夫把她安抚好了。 随后收拾出了间房,让田嬷嬷她们暂时落脚。 商旻白看着脸上一派平和的时镜,问:“师妹你要回去么?” 时镜收拾着手上的东西,头都不抬,“当然要回。” “人家都准备好了等我了,哪能叫人失望。” 商旻白不假思索道:“我随你去。” “不用了,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最合适。”时镜说着把一个传音符交给他。 “这是我的传音符,三师兄不放心的话就带着吧,有事我会求师兄帮我的。” 少女娇俏的眨眼下。 商旻白略感不洗澡,耳根悄悄红了一块。 时镜带着田氏几人回了时府。 夜晚的时府门口,吊着两盏红灯笼。 几个炼气期的护卫在门口。 看到时镜过来,顿时面露不善道:“快走开,我们老爷不见客。” 说着就要伸手推她们。 这些护卫在在凡人中,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这种态度也不奇怪。 只是他们这次却碰到了时镜这个硬茬。 手还没碰到,唰地一道剑光掠过。 那名护卫惊恐地瞪大眼,发现自己鬓边被削秃了一块。 “筑基期修士……这这这怎么会有筑基期?” 时镜镇定地仿佛刚才出手的人不是她,“开门,说时镜回来了。” 护卫不敢得罪比自己修为高的人,连忙去了。 不多时他跑回来。 时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时镜深呼一口气,按住左胸狂跳不止的心。 时隔多日,她代原身又回来了。 时镜归家的消息传到时父耳里,他的脸瞬间冷淡了下去。 看到时镜进来时,他更是不爽地鼻子出气,“你还知道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早就不把我当爹,不把这当家了。” 时镜笑了一声,站定,“那也不用分知不知道。” “我态度一早就很明确了。” 时父拍桌而起,“我看你真是像你姐姐说的,被妖邪迷惑了心智了!” 宅子前院里只有几人在场。 时父还有就是杨氏,时瑶并不在。 时镜也懒得问,直说了:“我娘的东西你们放哪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坤山道人 时父下意识皱眉,“什么遗物?” 时镜看向旁边的杨氏,“我想后娘应该知道得比我清楚。” 杨氏闻言微微变了脸色。 她拿了时镜生母遗物这件事,不知道时镜这个小蹄子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本来谁也没说,时父问过她也没承认。 她扯起笑容,“当年你母亲走得突然,府里上下都乱了套。” “你娘留下那些东西早不见了,指不定呀是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了,谁知道在哪呢。” 时镜定定看着她。 时间久了,杨氏竟然被她看得有些发怵,还有心虚。 “偷东西的贼。”时镜缓缓道:“可不是手脚不干净么。” 杨氏心里发堵,有气想发,却又不好显露。 时父听不懂她们之间的官司。 他只知道今日喊时镜回来的目的何在,“你为何要离开飞仙门,加入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 “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把你这个杂灵根送上去,废了我们多大心血。” 顶着时父谴责的眼神,时镜笑了,“知道啊。” “不就是把原本准备给我洗髓的仙草,送去做人情了吗?有什么不知道的。” 时父恼羞成怒,“时镜,你就是这么跟自己爹娘说话的?” 时镜轻飘飘扫了杨氏一眼。 原身不认这个后娘,那么她就更不会认了。 时镜满不在乎的神色,让杨氏眼底渐渐生出怨毒。 她厌恶时镜最大的一点。 便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她早死的那个娘,不仅长相,现在就连脾气都像。 这种目中无人,让杨氏熟悉得牙痒痒。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名丫鬟。 她蹲了下身说:“老爷,夫人,大小姐跟萧公子回来了。” 时瑶的身影果然随后便步入了厅堂。 她身边的是一袭青衣,长相温润的萧珂。 萧珂并不知时镜今日也会在此。 因此在看到她时,眼里划过了明显的愣怔。 “是萧珂啊。”时父看到他倒是很高兴,“听说你们这次下山历练,碰到了不少事。” “也是多亏有你护着瑶儿了。” “伯父哪里的话。”萧珂找地方落座。 时瑶坐在他身侧,两人紧紧靠着,像是一对夫妻。 前者为着这个想法,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红。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 萧珂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循着身侧人隐晦的视线,时瑶目光落在了这场中唯一站着的人上。 时父见时镜冥顽不灵,也是不耐地一声冷哼,问下人,“坤山道人还没到吗?” 下人刚要应声。 一缕烟气便悄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缥缈的烟气中,一道人影逐渐清晰。 “陛下让老道夜观天象,故而来晚,还望莫怪。”一个身穿灰袍,留着胡子的老头一挥浮尘。 周身缭绕的烟气瞬间弥散。 时父惊喜地起身,朝着此人连连拱手,“道人哪里的话。” “您能来府上,替我看这孽女,她就该感激涕零了,我又怎敢责怪于您。” 时镜看到这坤山道人时,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直到那坤山道人转过眼来,用隐晦的目光打量她。 不知看出了什么,他眼底掠过一丝窃喜,随后便是浓浓的贪婪。 这股做派让时镜不由得皱眉。 “道人可看出我这孽女,身上是否有妖气?”时父赶忙问道。 坤山道人收回视线,拖长声音,摆足了架势,“恕老道眼拙。” “这妖气恐怕隐藏极深,得启用法阵才能窥其一二。” 时父道:“那还请道人快快开启法阵。” 法阵早在时镜来前便已经布置好了。 几捆红线绑着草人,放在阵中央。 红线上还悬着一只只铃铛。 这不妙的架势,让时镜一下想到了原着里的剧情。 里面有个人,是溪明国的国师,而此人是个邪修,专干夺人灵力这种事。 因几百年前被仙门追杀,不得已逃到了凡界,之后傍上皇帝开始作威作福。 时父竟然想把她给这老妖怪当口粮! “这是何法阵?”萧珂亦感到哪里不对劲。 坤山道人不想招惹飞仙门。 他摆这阵也不是为了一举把时镜吸干。 这阵只是很普通的阵法,只是会抽取阵内之人灵力,使其虚弱。 于是他便安抚道:“这位小友不必担心,这只是个驱邪阵。” “若是时二姑娘并未被妖邪侵身,那就万事大吉,若是有,早点用此阵法探出来也好解决。” 萧珂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他用神识扫过那法阵了。 也就是看着奇怪了点,但作用却真如那坤山道人所说,是用来驱邪的。 见萧珂不放心,时瑶眸光暗了暗,“师兄,我也是看妹妹这些日子变化太大,才让父亲将坤山道人请来。” “毕竟师父在闭关,也不能请他来看。” 萧珂看了眼时镜。 想到她这些日子,对自己逐渐疏远,甚至另投宗门,他眼神动摇了。 时瑶看他不出声就安心了。 坤山道人已经在开始催动法阵。 时镜想召命剑破坏这阵,却发现跟自己神识相连的剑怎么也不听使唤。 坤山道人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早知你是剑修,这法阵不仅驱邪,还能压制神识。” “劝你趁早放弃吧,别徒劳无功。” 时镜猛地抬头望向时父,“你说要我回府。” “便是准备让这邪修,抽干我所有灵力,让我死?” 时父大惊,怒斥她,“你怎敢对坤山道人无理?” 坤山道人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无妨。” 等他把这小女娃弄虚弱了,再找个由头带回去吸成干尸,不着急。 萧珂坐在上方一动不动地看着。 时镜也没有要求他帮忙的意思。 她已经明白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靠她自己。 好在四师兄给过她不少符。 坤山道人见时镜不再说话,本以为她放弃了。 谁知她竟然劈头盖脸丢出一堆符咒来。 奔雷符、金曜符、九重雷符…… 坤山道人眼睛都直了。 这人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多珍贵符咒她当豆子洒! 符咒撞在一起,迸发出剧烈的灵光,猝不及防炸了他一脸。 坤山道人沉下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一百一三章 劈死你丫的 符咒并未真正伤到坤山道人。 坤山道人毕竟有元婴修为,只轻轻一抬手,就让空中飘飞的符咒无火自燃。 焚尽的符咒灰簌簌落下。 坤山道人神色倨傲,“符固然是好符。” “可在真正的元婴修士面前,也不过是玩具而已。” 话音落下,他脸色微变。 因为时镜竟是当场结出了个五行符阵来。 坤山道人没想到时镜只是个筑基,都能结出这样复杂的符阵。 凝形的灵火朝他喷涌而来。 时父见状当即变了神色,大声道:“时镜,快住手。” “你怎可对坤山道人无礼?” 时镜才不理他。 不反抗,这老怪指不定想怎么害她。 因此她双手结印的速度更快了,“五行相生,万物相克,天干五支。” “离位,红莲业火。” 窜到坤山道人面前的火瞬间一腾数丈高。 火的色泽微微泛红,灼热难当。 下人们被吓得慌忙逃窜。 周遭一片尖叫声。 方才还保持端庄的杨氏,早已惊恐地跟人躲到了一边去。 看着时镜在火光映衬下,越发妖冶的面庞,她大叫:“老爷,我就说时镜是妖祟。” “你看她现在这样,分明就是被瑶儿说中了!” 时父也是心惊不已,忙对着坤山道人说:“还请道人出手相助。” “一定要逼出我这孽女身上的妖祟啊。” 红莲业火烧到坤山道人身上,却被他法衣上的防御阵挡下。 他拍干净身上的火,脸色阴沉得可怕 似要将时镜扒皮抽筋般。 “你这妖孽,胆大妄为到敢在元婴修士眼皮子底下猖狂。” 时镜好笑地看着这老道给她泼脏水,“我是不是妖孽不清楚。” “但我瞧着你长得,倒挺像妖孽的,建议回去照照镜子呢。” 坤山道人脸都气歪了。 他是靠丹药堆上去的元婴,岁数大了,脸上的褶子藏都藏不住。 加上长得脸歪眼斜,看着还真挺吓人。 萧珂看着坤山道人似乎动上了真格,不住动容,“时镜身上并无妖祟之气。” “坤山道人应该用不上驱邪阵了吧。” 时瑶看着他的侧脸,又看了看时镜,拳头无声攥紧。 坤山道人并不认同他的话,“萧道友此言差矣。老道我在这京城中,可与不少的狡猾妖祟打过交道。” “有些妖就喜欢藏于人皮之下,平时跟常人绝无二致,可一但剥开来看。” 他冷笑一声,“可就大不一样了。” 萧珂张口欲言。 坤山道人却道:“萧道友不必多说了,且好好看着吧。” 他掐了个决,随后萧珂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不能说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镜跟那坤山道人抗衡。 “坎位,水琉璃。”时镜轻声速语。 一道道水流形成晶莹剔透的珠子,飞散在坤山道人身边。 随后珠子间猛然迸发出足以绞杀的水流。 “负隅顽抗。”坤山道人面露不屑,一挥浮尘。 水珠顿时消散。 然而就在消散的一瞬间,他听见时镜道:“震位,雷闪。” 一道黑色怒雷哗啦落下。 坤山道人以法衣抵御,却还是被劈个正着。 上等的防御法衣毁了大半。 他愤怒至极,脸庞因怒气飞速涨红,“你这个不知悔改的妖孽。” “老道我今日定叫你魂飞魄散!” 坤少道人一掌拍下。 时镜砰一声狠狠跪在地上,脊骨都仿佛被拍碎。 周身符文游动,鲜血般艳红,她能感觉到这阵法在吸自己的血气和灵力。 时镜掌中翻出几张符,却还没用就一一消解。 坤山道人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这阵法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来。” “凭你一人,是破不了的。” 坤山道人说的没错。 这阵法跟长了磁铁似的,死死吸着时镜。 别说出去,动都动不了。 被定身的萧珂此时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那老道下的不知道什么咒,他动不了。 时瑶也好似看不懂他的着急,在旁边宽慰道:“萧师兄别担心。” “坤山道人这般厉害,定能把害时镜的妖孽弄出来。” 时瑶眼带笑意看向下方。 时镜在阵中苦苦挣扎,而她端坐在上方,笑意嫣然。 这便是她们之间的差距。 纵使时镜不同以往,在宗门大比上赢了她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任人宰割。 坤山道人不知布的什么邪阵。 红线上系的铃铛叮铃作响。 每响几次,时镜就感觉自己越是虚弱。 这么明显不对劲的阵,时父几人都像是瞎了似的,半点没发现。 或许是他们故意假装不知。 “寒霄真人这个化神都没能弄死我。”时镜低着头笑,“你一个元婴,还想吸干我。” 坤山道人脸色一变。 时府上方聚集来一片黑压压的云。 雷声滚动。 引得厅堂外的下人好奇心起。 “这好端端的,怎么打起雷来了?”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这天竟是这么突然就变了。” 凡人们见此,只觉得是天色有变,要下雨。 但坤山道人却知不是。 这雷分明是修士进阶才有的劫雷。 他震惊地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时镜,声音颤动,“你竟然要强行渡劫。” “你难道不想要命了?” 修士进境,哪一次不是动辄死门关徘徊。 因此面对劫雷时,没人会草率应付,都会早早准备好一堆法器法衣。 可时镜现在两手空空,身上连件像样的法衣都没有,竟就想要渡劫?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坤山道人听着头顶闷响的雷声,双目赤红。 “赶快给我停下来!” 轰隆。 一道雷唰地劈下,狠狠甩在时镜身上,顺带劈散了坤山道人的法阵。 时镜从桎梏中脱身出来,呕出一口血,却反倒笑出来,“你害怕了?” “元婴修士,也会怕金丹劫雷啊,可惜,晚了。” 又一道雷落下,直接劈烂了房顶。 下人们慌乱地往外跑。 边跑嘴里边喊:“天谴了,时家遭天谴了!” 时父的脸几乎要黑成锅底。 可听着那滚动的雷声,如天神之威,他也有些发怵。 杨氏更是一早就吓得脸色发白。 这会儿见下人都跑完了,也赶紧跑来说:“老爷我们也跑吧。” “再不跑,那小蹄子怕是要我们都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越阶进境 坤山道人却被法阵同样困住,走不了,只能挨劈。 他恨得想把时镜扒皮,“你怎么敢,这样不仅是我,你也要死。” 时镜承受着接连的雷。 浑身上下被血染透,却还笑得出来,“那不是我赚了?” “拉个元婴垫背,放眼修真界,谁能像我这样。” 坤山道人震惊极了。 因为他看出时镜是认真的。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眼前这少女哪里是自己想的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修士,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坤山道人也彻底极了,“你疯了,要死你自己去死。” “我不可能跟你一块死的!” 说完他掏出一只金蝉子,施法想要遁逃。 像坤山道人这样的邪修,雷劫这种天威是万万沾染不得的。 即便是金丹雷劫,也有可能让他变成灰。 然而还没等他催动那金蝉子。 忽然一道雷追着他劈来。 坤山道人急忙防御,可还是被击中,抽飞出去数米。 这还不算完。 接着那雷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直往他这劈。 坤山道人大惊,这雷劫怎么忽然针对起他来了? 忽然他想到什么,往时镜那看去。 果然,她手里捏着张引雷符。 坤山道人瞬间气血逆流,气得要呕血,“竖子,是你害我!” 雷闪追着坤山道人去。 时镜缓了口气,这会儿正笑吟吟看着他,“这怎么能叫害呢。” “坤山道人除妖驱邪,心怀苍生。我这是在帮您攒功德,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嘛。” 坤山道人听得差点没跳脚。 有她这么给人攒功德的?这雷不劈死他都算好的。 坤山道人眼底杀意越来越重,干脆竟然用金蝉子化成蝉衣套在身上。 然后提着拂尘朝时镜杀来。 他靠近时还在阴笑道:“没想到你个筑基修士,也懂这么多,看来你是出身大宗门吧。” “但无论你是哪个老妖怪的徒子徒孙,今日我都要将你扒皮抽筋。” 时镜想跑。 老道冷笑一声,手中的拂尘瞬间生出一条条细丝,捆住她手脚。 时镜动了下,那细丝直接刺进了她皮肤里。 几乎眨眼她就变成了个血人。 雷闪还在继续。 但完全不影响那老狗。 仿佛认定时镜已是瓮中之鳖,坤山道人脸上多了几分得意,“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这雷对我无用。” “还有你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了?” 时镜道:“大概是你又用了什么阴险手段吧。” 坤山道人没想到她真回答了,面皮抽动了一下,冷哼道:“晾你也不知道。” 他无不得意地说:“这拂尘可是我亲手炼制的法器。用天蚕丝,还有四十九位少女的精血,只要被捆上,神仙都难救。” 时镜眸子沉下去,“难怪你看着如此丑陋。” 坤山道人一顿。 “一看就是邪法用多了,阳寿不够了吧。”她凉凉道:“虽然是元婴,却也没几天好活了。” “所以你才会想着来抓我,吸我精血灵力修炼。” 坤山道人被说中心思,一呼一吸间尽是气愤。 他阴冷地盯着时镜,“你这张嘴倒是会说,看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还能不能巧舌如簧。” 拂尘上的银丝朝时镜嘴伸去。 然而却被一把忽然出现的黑剑,拦腰割断。 时镜握住颤动不已的剑,“要割我舌,你还差一百年呢。” 坤山道人一惊,想想方才,总算懂了时镜的用意。 她方才根本就不是为了过嘴瘾,那么说,纯粹是为了激怒他,好召命剑。 自觉上当的坤山道人杀气蓬勃。 也不再废话,右手成爪,就朝时镜的脸抓去。 那架势像是要把她的脸生生撕下来般。 此时已经逃出去的时府众人,看着那身陷雷火中的宅院一整个后怕。 杨氏担忧地捏着时瑶的手,“瑶儿没事吧?” “我没事。”时瑶摇摇头,目光始终盯着里面。 宅子已经烧起来了。 可时镜还在里面未出来,她会不会已经死在里面了? 这个猜测划过,她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却又暗暗期待。 方才那雷分明是修士进阶才有的劫雷,时镜在那种环境下渡劫,肯定活不下来。 萧珂经过刚才一遭,身上的定身咒也早解了。 看到被火光缠绕的宅子,他心里一跳,下意识就要冲进去。 杨氏却拉住他,“瑶儿她受了惊,你多陪陪她。” “瑶儿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是很在乎你这个当师兄的。” 师兄两个字,提醒了萧珂。 萧珂怔怔看着身边的时瑶,心里在想。 他跟时镜早就不是同门师兄妹了。 她也早说过曾经的情谊一并作罢,他喜欢的更不是她,那他为什么要去救呢? — 元婴修士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时至今日,时镜才明白这个道理。 即使她人剑合一。 也还是连对方的区区蝉衣都破不掉。 坤山道人放肆的大笑环绕在耳,“就你个筑基,想跟元婴斗?”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笑话!” 手中的剑在不停震颤,像是在安抚她。 时镜握着剑在想。 她何时不是个笑话了。 灵根比不过时瑶,修为比不上萧珂,所有人都说她不配。 原身数次针对时瑶,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但有什么可证明的呢。 她又不是非得靠这些人的认可,才能活下去。 咔嚓咔嚓,是经脉拓宽的声音。 头顶的雷声不知何时停了,濒临破碎的灵府开始重铸,一颗浑圆散发金光的圆球在其中悄然浮现。 道心成。 金丹必现。 坤山道人看着周围的灵气疯了似的往时镜身体里涌,双目睁大,不可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只是个杂灵根,怎么可能越阶进境?” 他通红的双眼里,有不解,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嫉妒。 殊不知时镜能如此顺利进境,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若不是他这个天怒人怨的邪修在场,分担了劫雷之威。 时镜还真就未必能筑此金丹。 乌云散去,满天金光落在时镜身上。 少女满身血污,却嘴角含笑。 “所以说话不能说得太满啊,老贼,脸被打得疼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剑破万法 坤山道人眼神染上了疯狂,一字一句,“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满天的丝线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但都败在所向披靡的剑芒下。 剑修本就是战力最强的。 修到登峰造极,甚至可以一剑破万法。 时镜用着顾九寒的剑谱上的招式,见招拆招。 坤山道人剑奈何她不得。 又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刚刚才金丹的小辈占据上风,心里的屈辱一波波涌来。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取出一张血卷轴,狠狠咬破拇指,往上面一按。 周遭阴风四起。 时镜后退几步,深知这是邪法,不好靠近。 坤山道人张嘴大笑,迎着阴风散发狂舞,“无知小儿,凭你也想让老夫栽跟头。” “就拿你的血肉,来喂我的鬼将吧。” 卷轴在地上摊开。 无数的阴气从里面涌出来。 方才还在烧的雷火瞬间熄灭,周围一片漆黑。 一只骨手啪地从卷轴里伸出。 此时远在蔺府的佛子略有所感,睁眼朝东面望去,嘴里喃喃:“如此重的阴气,莫非有邪物出世。” 他刚欲起身,就见一道身影从门外掠过。 佛子认佛子重新坐了回去,“看来,不用贫僧去跑一趟了。” 此时的时府与片刻前可谓是天差地别。 片刻前的时府还能说是平静祥和,现在却俨然一副鬼气森森。 那只骨手从卷轴中伸出后,缓慢拔出了它整具身体。 巨大的骷髅架子,眼眶空洞,烧着两团幽青鬼火,眼神凶戾贪婪。 它左手举着一把长数米的剑。 时镜的剑一见它就止不住嗡鸣,像是想要冲上去。 骷髅咆哮一声。 巨大的冲击涌来,时镜被震得耳鸣。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鬼将军挥剑凶狠砍下。 时镜连忙举剑挡。 可那一具连肉身都不剩下的骷髅架子,也不知是哪来的蛮力,竟然直接把她挥了出去。 坤山道人捂着胸口,冷笑道:“我这鬼将军,是我用几十对童男童女,日夜在乱葬岗做法才侥幸得来,乃极凶之物。” “能死在它剑下,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说到此处他才露出一丝笑容。 能看到时镜惨死剑下,就不亏他损耗精血召出这鬼将军。 要知道这鬼将军,他还没完全收服,平时都是不敢用的。要不是被气狠了他才不弄出来。 时镜想要爬起来。 但那一击震到了她的灵府,浑身剧痛,空有灵力用不出来。 眼看着鬼将军高高举起手中满是铁锈的剑,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一把剑从天而降。 锐利的剑光如划破寒夜的黎明,从鬼将军头颅刺下,将其一分为二。 那身坚硬的骨头在这剑光下,仿佛烂泥,一切就碎。 被砍成两半的鬼将军轰然倒地,变成了一堆白骨。 坤山道人受到反噬,一口血喷出。 他心神俱震下,看到一双步履在朝自己走近。 当下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跪地就是求饶,“这位道友,你放我一命。” “我有很多法器跟灵宝,还有很多凡界的金银财宝,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瞪大眼。 只见坤山道人额心多出一个血洞。 商旻白握着出锋的剑,阴风下墨发微动,握着剑站着宛若一尊石像。 而他手中的剑,竟然是红色的。 黑铁的材质,如同饮饱了血般,妖异又惊悚。 “三师兄。”身后的少女小声喊了一句。 静止中的人瞬间回过神,把还不满的剑直接收回鞘中,走到时镜跟前。 看着少女满是血污的脸,商旻白张嘴想解释,却终是不语。 他在等着自己的审判到来。 然而谁知时镜手举半天,就来句:“三师兄,你记得拿那老贼的芥子袋,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说完少女头一歪,晕了。 商旻白:“……” 在宅子外等了半天的萧珂,看到里面走出了一道身影。 他沉寂的心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抬脚欲上前,却发现那个人不是自己想见的。 他先是皱眉看了眼商旻白,耳后才低头看向他怀里的人,“她怎么受这么重伤?” 商旻白当没看到他,抱着晕倒的时镜径直往外走。 萧珂看着两人依偎的样子,心下一冲动,伸手扯住了他。 还没想好怎么给自己找补,商旻白反手就是一剑砍来。 萧珂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剑,法衣破碎,心脉受损,痛得撕心裂肺。 “萧师兄!”时瑶向他跑来。 谁知商旻白反手又朝她去。 萧珂手指艰难一动,用秋水剑挡下商旻白的攻势,“商旻白你疯了?” “随意伤害别派弟子,你想成为仙门叛徒吗?” 商旻白抬手一剑。 秋水剑被他打飞,损毁近七成。 本就受伤的萧珂,伤上加伤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旁边的时父跟杨氏都要吓死了。 “我知道你是为时镜抱不平。”萧珂忍住喉口的血腥,艰难出声:“但这一切跟我师妹无关。” “你要撒气尽可冲我来。” “方才那一剑就是还你的。”商旻白扫时瑶一眼,“这个女人,也同样有份。” 被他盯着的时瑶冷汗满背,求饶的话都徘徊在嘴边了。 还没说出,就被商旻白搅碎了灵府。 时瑶没萧珂那么能忍。 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好疼……娘我好疼啊。” 杨氏看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恨恨地瞪着商旻白跟时镜,“她的死活跟我女儿何干?” “一个庶女我们能养她那么大,都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她好像如何。” 话才出口,她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才这人一剑就伤了萧珂,这他们可都是看着的。 萧珂作为飞仙门大弟子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凡人? 正当杨氏担心受怕时。 时镜幽幽醒来,扯了下商旻白的袖子,“三师兄,我母亲还有东西在她手上。” 商旻白目光落在杨氏身上。 都不用开口,杨氏就自己明白了,忍痛交出一个空间手镯,“晚娘的东西都在里面。” 时镜握着那只手镯,感觉心里有一块被逐渐填满。 支撑的东西放下,她忽然无比疲惫,“好了师兄,我们走吧。” 方才还犹豫不决的商旻白这才收剑。 走过萧珂身边时,他停住身形。 撑着眼皮的萧珂,看着商旻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配做她师兄。” 出了那高挑的人影,“商道友,这个时辰了还要到哪去?” 商旻白回头扫去,不发一言地御剑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蔺如玉失踪 时镜醒来的时候看到面前一张脸。 她吓了一跳,伸手就是一推。 那人哇呀呀直直摔了下去。 扑腾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向她控诉,“道友你醒了就醒了呀,推我干什么。” 时镜张嘴就问:“你怎么在这?” 冯悠悠才拍干净身上的灰。 听见这话,她眨了眨眼,忽然担忧起来,“时道友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啦。” “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时镜没好气地拂开她手。 冯悠悠才说:“这不是怕你被那邪修伤了嘛。” “不过你放心,那邪修已经伏诛了,皇宫那也去人向圣上解释了,不会责怪你的。” 冯悠悠没说的是,自己跟年秋轩是被商旻白用传音符叫回来的。 本来以为用传音符的是时镜。 结果回来看到的人却是商旻白,还有一身血的时镜。 冯悠悠那时差点没给吓死。 她至今都记得商旻白当时的表情,明明什么都没说,那张平静的假面却好像快裂开的毛骨悚然。 她想到这试探问了句:“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镜没说话。 她晕倒前意识已经不清楚了,记得的东西也支离破碎。 现在被这一提。 一些破碎的画面才涌上来。 想起晕倒前看到的商旻白,时镜问:“我三师兄呢?” 不料冯悠悠的表情僵住了。 似乎是没想好怎么答,她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商道友他好像有事出去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说不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师兄好像叫我了,先走了。” 好似多待一秒都会露馅,冯悠悠忙不迭离开了。 时镜回想着晕倒前的一切。 也就是说她当时看到的,并不是幻觉? 时镜在蔺家休养。 蔺老家主命人送了很多珍贵的伤药过来,几乎是成堆成堆地送。 蔺桃不满地去找蔺老家主,“爹,你为什么又让那个女的回来了,还给她这么多上品疗伤药。” “明明这些东西,我们自己都没多少。” 给别的蔺桃或许还能忍。 可是蔺家在凡界,储备的疗伤药本就不多,每次需要都得临时往返修真界买。 现在又正值蔺如玉闭关。 蔺老家主二话不说就送出一堆,叫蔺桃如何能心甘。 蔺老家主背对着她叹气,一身死寂。 换做别人肯定要意识到不对了。 蔺桃却以为是她爹不想理她,更恼了,“爹你不说话,我就自己去找她把东西要回来。” “我们蔺家的东西,怎能白给外人。” 蔺老家主蹙眉,厉声呵斥:“你给我站住。” “东西给了就是给了,怎能要回来。” 蔺桃气得眼都红了,“爹你到底在偏心那个时镜什么?” 蔺老家主一怔,脑海里想的人却不是时镜。 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该认出来的。 可却偏偏到昨晚,那少年抱着怀里的人一身杀气凛然地回来时,他才认出那股剑意。 已经失传了多年的沧家剑意。 想到这里,他满目苍然,却什么都不能说,只告诫蔺桃,“别去找他们的麻烦。” “你兄长还在闭关,你要是没事做,就去御妖塔帮他护法吧。” 蔺桃缓缓睁大眼睛,一跺脚,恨恨地走了。 时镜到晚上才见到携着一身夜露归来的商旻白。 他身上还有未散的凛冽感。 时镜便知道他又出去了,“师兄你出去跟人干架了?” 商旻白道:“帮佛子一个小忙而已。” 时镜点点头。 随后似不经意问起:“那天那坤山道人的鬼将军,是被师兄杀死的吧?” “你那个剑招是什么呀,我好像没在剑谱上见到过。” 商旻白感受到了四肢的僵硬。 就在这时候,门被人一把推开。 冯悠悠焦急地走进来,“时道友,不好了出事了。” 时镜:“是蔺桃又来找麻烦了,还是灵石用光了。” 冯悠悠咽了口口水,“都不是,是蔺家长子蔺如玉他不见了。” 时镜下意识道:“这么快?” 冯悠悠被她说得一愣,“什么这么快……蔺老家主都要急坏了,让我们过去帮忙找人呢。” 刚醒来就碰上蔺如玉不见,是时镜没想到的。 原文里的发展好像也没那么快。 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多想,想要蔺如玉不入魔,就得赶紧先把人找到。 时镜几人赶去了前厅。 此时的蔺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以往刁蛮的蔺桃完全失了神,只有蔺老家主看上去还沉稳。 但从他急切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这位老家主也并非面上这么无动于衷。 也不知怎的,别人他都不理。 时镜这行人一来,蔺老家主立刻眼睛一亮走了过来,“几位道友,我有个不情之请。” “几位为了历练,本不该耽误时间,只是我儿忽然失踪,我怕他有不测,所以还请几位出手相助。” 冯悠悠指着她自己,不敢置信地跟身后的年秋轩说:“师兄,蔺老家主说的是咱们不?” 年秋轩面无表情把她的头戳了回去。 时镜也想了解具体情况,就问了:“蔺公子是如何不见的?” “小桃,过来说说情况。”蔺老家主喊道。 蔺桃眼圈通红地抬起头,咬唇走过来。 “那天我被我爹赶去御妖塔给我兄长护法,可我去到后发现,那里竟无一人。” 她顿了顿说:“我哥在我进去前就已经不见了。” 冯悠悠问:“难道这么大个活人从塔里出来,就没一个人看见吗?” 蔺桃没说话。 蔺老家主叹息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 “按理说御妖塔周围那么多人,如玉出来该是有人看见才对。可问遍了下人,都无人见过。” 冯悠悠的脸微微扭曲起来,略带惊恐道:“不会是被什么鬼祟抓走了吧。” “那应该不至于。”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 只见手戴一串佛珠的佛子缓缓自门外而来,眉眼含笑,如同一尊行走的佛陀。 冯悠悠不由看痴了。 还是年秋轩没好气地拍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 但她眼里的花痴好使不去,盯着佛子的脸,“佛子长得真好看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掩人耳目 冯悠悠这句话极其小声。 但佛子不知怎的竟然听见了,眼波一转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谢施主抬爱。” 冯悠悠傻眼了。 她说得那么小声,佛子是怎么听见的? 年秋轩上前挡去他的视线。 佛子看了眼他,随后视线又移了回去,“我已去蔺公子闭关之所看过。” “那里并无妖气,应当不是塔中妖孽所为。” 蔺老家主沉着脸没说话。 谁都知道不可能是妖祟所为。 御妖塔本就是困妖的法宝,更何况还有塔中莲心灯在,妖祟是万不可能逃脱的。 见蔺老家主沉吟不语,时镜忽然开口询问道:“蔺老家主是否还有没说的?” 蔺桃瞪她一眼,“你怎么跟我爹说话的?” 蔺老家主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蔺桃看了眼时镜,不甘地地走到一旁去。 蔺老家主这才说:“时小友聪慧过人。” “不瞒几位说,我塔中的莲心灯,确实不见了,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它的灯芯不见了。” 众人多多少少猜到了点。 可冯悠悠还是有点不可置信,“灯芯也能不见,难不成长脚跑了?” “灯芯自然是不会长脚的。” 时镜淡淡道:“但是不是被偷了,就未尝可知了。” 蔺老家主闻言微微一惊,“时小友何出此言?” 原文中蔺家的莲心灯灯芯,被一个狐妖偷去。 这狐妖本是族中一位王女,跟人生下的半妖儿子,因常年在蔺家追捕下,又控制不住妖形,多方原因下设计偷走了灯芯。 蔺家本想追回,但因为蔺如玉一夜入魔几乎屠尽全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这灯芯被时瑶做主,让这半妖留着,半妖得知后对她无比感激,一头扎进了女主的鱼塘里再没出来过。 时镜知道这段剧情。 但她不能当这么多人面说出来,只好解释:“我只是猜测。” 蔺老家主明显有些失望,但也没勉强。 但蔺桃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她,“你肯定知道点什么,要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 “说不定灯芯被偷,还有我哥哥失踪都是你搞的鬼。” 面对蔺桃的咄咄逼人,时镜只是笑,“蔺小姐就算聋了没听说我受伤,应该也看得见。” 她抬抬自己包成粽子的手。 时镜昨夜才从时府回来,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是谁偷了灯芯也不可能是她。 蔺老家主本来就够烦心的了,见蔺桃这么胡闹,直接对她没了耐心,“够了,我们正在商议正事。” “若你没有别的事情,就滚回自己房间去。” 蔺桃被训斥得满腔不忿。 暗暗把这笔账记心里,她转身走了。 蔺老家主倒回头来又给时镜道歉,“时小友见谅。” “改天我定让不成器的小女,当面来向你道歉。” 商议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 蔺老家主身心俱疲,让管事先放众人回去休息。 时镜几人回到东厢房。 冯悠悠累的直接摊在椅子上,“虽说蔺老家主给出了不菲的报酬,可京城这么大,上哪找人啊。” 就在其余两人沉默不语时。 时镜说:“我或许有办法能找到人。” 冯悠悠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时镜看了眼外面。 冯悠悠一头雾水看着她。 刚想说时镜卖什么关子,就看见商旻白走到门边贴了一张隔绝符。 在外面观望的几人一下失去了里面的声音。 其中一人奇怪地喃喃道:“刚刚还能听见声音,怎么忽然什么都没了?” 显然他们不知道时镜干了什么。 这也难怪,时镜的符都是杜鸣那薅的。 后者做出来的符,效用千奇百怪,多的是别人没见过的。 时镜这才收回目光,“现在可以说了。” 冯悠悠也看见了偷看的那几人。 秒懂了时镜用意的她,眼神里满满都是崇拜,“时道友你也太敏锐了吧,隔那么远都知道那有人。” 时镜抬眼看她,“谁说我发现了?” 冯悠悠:“啊?” 时镜道:“我只是装个逼,外加防人之心不可无而已。” 隔绝了外面的窥探,时镜就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有能寻人的符咒。”时镜开门见山道:“只要把符往蔺如玉最后待过的地方一贴,就能知道他去了哪。” “不过此事需要保密。” 蔺如玉好端的入魔,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时镜想一探究竟。 因此必须不能让消息泄露出去,也不能引来太多注意。 “时道友,你说的我都懂。”冯悠悠迟疑,“可是御妖塔是蔺家人才能进去。” “我们这些人,要怎么进去找蔺如玉的闭关所?” 时镜勾唇,“这还不简单。” — 被管事告知要关几天禁闭的蔺桃,气得在房间里又打又砸。 丫鬟小心翼翼来劝她,“小姐您别砸了,这些可都是中品法器啊,价值不菲的。” 蔺桃冷笑道:“中品法器算什么?” “这种破烂本小姐何时放在眼里过,砸了就砸了,大不了再买过就是。” 房顶上蹲着的三人,闻言一个个捏紧了手心。 冯悠悠恨恨道:“太可恨了,我们这种小门派连法器都买不起。” “她倒好,中品法器拿来砸。” 时镜则是盯着那堆碎掉的法器。 冯悠悠见她发呆问:“时道友,你怎么了?” 时镜如实相告:“我在想坏掉的法器,能卖多少灵石。” 冯悠悠:“……” 咱就是说,逍遥宗真的穷到了这份上吗? 丫鬟很快就被蔺桃自己给赶出去了。 时镜揭开一片瓦,露出一个洞,然后朝商旻白神兽。 商旻白递给她一根迷香。 冯悠悠看着他们两人无声的合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过程中一切都挺顺利的。 就是点迷香的时候。 时镜一个手抖,香掉下去,正准砸在了蔺桃头上。 蔺桃愤然起身,“谁砸我?” 时镜几人对视一眼,干脆不演了。 从房顶刨出个洞从天而降。 看着自己房间里大变活人的蔺桃,表情空白了几秒。 看到时镜后,她张嘴要叫,却被年秋轩一个噤声咒禁了所有声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倒了八辈子霉 蔺桃用吃人的眼神瞪着时镜。 冯悠悠问:“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时镜看着蔺桃,“那就该问我们的蔺小姐了,肯不肯帮我们。” 蔺桃的眼睛快喷出火来,满满地嘲讽。 她就算死也不可能帮时镜的。 冯悠悠看见蔺桃这幅要杀人的样子,更迟疑了,“但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会配合我们。” 时镜却一点都不担心。 冯悠悠还以为她有什么计划。 结果时镜转头就掏了蔺桃的芥子袋。 后者的眼睛都要凸出来,挣扎着乱动,气得腮帮子都要咬裂。 但她手脚都被捆仙绳捆住,动弹不得。 冯悠悠看蔺桃气成这样,有些发怵,“时道友,我们绑人就算了,还搜刮人东西就太过分了吧?” 她压低声音说:“她是蔺家大小姐啊,要是之后找我们麻烦,不完了吗?” 时镜捏着芥子袋一笑,“那就得看蔺小姐配不配合了。” 蔺桃冷笑闭上眼,拒不配合。 耳边不多时却再次传来时镜的声音:“要是实在不配合,那只能把这芥子袋送去万花楼。” “让他们的人明天一早,拿着来拜会蔺老家主了。” 百花楼是城中有名的青楼。 花魁怜人一应俱全不说,还有许多秀色可餐的小倌。 绑在椅子上的人一怔,随后椅脚砰砰敲打起来,是上面坐着的人在激烈挣扎。 时镜充耳不闻接着道:“蔺老家主一生清正廉洁,宠女有加。” “想来就算知道自己疼爱的女儿,一时失足误入歧途,也不会苛责太过的。” 砰砰的敲打声更猛烈了。 冯悠悠开始同情蔺桃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去了百花楼,随身芥子袋还落在了那,要人亲自送回来,想想都社死。 摊上时镜,算她倒霉。 眼看时镜就要把那芥子袋送去百花楼,蔺桃终于急了。 时镜让年秋轩解开噤声咒。 “时镜你这个贱人,等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爹,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年秋轩掐诀。 蔺桃又闭上了嘴,只剩张脸不甘不愿的扭曲着。 时镜道:“不如把人也送去百花楼吧。” “等等等,住手啊!”冯悠悠急忙拉住要上前的商旻白。 真要把人送去百花楼,就不是绑架那么简单的了,她可不想真闹得不死不休。 蔺桃似乎也被时镜的提议给吓到了,眼神满是挣扎。 最终在冯悠悠的百般劝阻下,时镜答应放缓点态度。 时镜捏着芥子袋跟蔺桃说:“所以要不要配合,不配合就把你送去百花楼。” 冯悠悠:“……道友,让你好好说不是让你威胁人啊。” 蔺桃作为案板上的鱼肉,自然只能听从时镜几人的安排。 当天夜里,蔺桃四肢僵硬地走出了屋子。 她手脚极其不协调地走着,骨节嘎吱嘎吱,跟具骨架似的。 门口倒水的丫鬟看着她扭曲脸庞,眼神惊恐极了,“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一堵墙后面,蹲了时镜冯悠悠他们整整四个人。 三人看着年秋轩手里的傀儡丝,很怀疑他手上这东西的作用。 见到被操控的蔺桃被丫鬟拦下,冯悠悠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眼,死死揪住年秋轩袖子。 “师兄你这傀儡丝有用吗?别被人看出端倪啊,我还不不想死。” 年秋轩没好气地瞪着她,“你再拽用力点,把我傀儡丝拽掉了,咱们一起完蛋。” 冯悠悠悻悻地松开手。 此时的蔺桃神魂被傀儡丝死死缠着,说不出让丫鬟救她的话,只能憋屈地念时镜等人准备好的台词。 “什么时候本小姐做事,需要向你汇报了?也不瞧瞧你是什么东西。” 对上蔺桃嫌恶不耐的眼神,丫鬟连忙跪地求饶,“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蔺桃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剩下的丫鬟也不敢有人上来拦她了。 蔺桃的脾气在府上,本就是出了名的,方才又刚训斥过小丫鬟。 谁也不敢这时候上去找晦气。 蔺桃控制不住地往前走,心里被这群蠢材气都要气死了。 一个两个脑子不知是怎么生的,都看不出她不对劲么? 蔺桃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御妖塔外。 塔外有三名虚丹级的护卫在看着。 认出来人后,几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蔺大小姐您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蔺桃端着架子回道:“我兄长消失数日,我放心不下。” “想再去他闭关的地方看看,有没剩下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几日前您不就已经看过了吗?”护卫迟疑,“夜已深了,没老家主的允许。” “即使是大小姐您,我们也不敢轻易放您进去啊。” 在幕后操纵的年秋轩一顿。 沉默的蔺桃可比说话时吓人多了。 护卫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想说些话来缓和气氛,“大小姐……” “放肆。”蔺桃疾声厉色道:“本小姐要进去就是要进去,你敢拦我?” “信不信明日我就让爹爹,把你赶出蔺府去!” 这些人之所以心甘情愿地在蔺家当护卫,便是因为蔺老家主大方,修炼资源从不吝啬。 久而久之,蔺家护卫在许多人眼里也成了香饽饽。 如今听蔺桃要将他们赶出去,一想到再也接触不到那些珍贵的修炼资源。 这些人顿时当从心底慌了,“大大小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您想进御妖塔那还不简单么,我们给您打开就是了。” 一个护卫飞快取出块玉珏,跑上前,将那铜钱式样的玉珏往石门上的凹槽上一按。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 石门缓缓朝两边拉开。 那名开塔的护卫跑来向蔺桃复命。 谁知还没开口,就被倏然出现的时镜四人给打晕在地。 蔺桃仇恨地盯着时镜,眼神宛如淬了毒一般。 “好了,别瞪我了。”时镜笑道:“你也睡一会儿吧。” 蔺桃来不及反应,后颈传来剧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时镜几人转身飞快入了御妖塔。 再次踏入御妖塔,却是跟上次截然不同的氛围。 塔内毫无光亮,四周黑漆漆一片,阴冷的妖气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侵蚀。 走在塔内,需要用灵力形成护罩,才能隔绝这层妖气。 冯悠悠缩着脖子,“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里的妖气比上次浓重了不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寻符记 年秋轩视线扫过四周,“应该是莲心灯的原因。” 莲心灯有压制妖祟的作用。 从前也是因为有它在,这御妖塔的妖才会如此安分。 “但现在莲心灯不在了。”年秋轩欲言又止地顿住。 没了莲心灯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冯悠悠怂了,“时道友,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要么等明日跟蔺老家主打完招呼,再来也行,不然万一里面的妖祟冲破封印,我们就遭了。” 时镜道:“好主意,现在跟蔺老家主承认我们绑架了蔺桃,还擅自闯入御妖塔。” “蔺老家主这么宽宏大度,肯定不会跟我们计较的。” 冯悠悠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时道友你这笑话说得可一点都不好笑。” 御妖塔是蔺家的禁地。 蔺老家主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不计较,时镜这话跟让人自投罗网没差别。 时镜:“那就别逼逼了。” 冯悠悠再三衡量下,闭上了嘴。 她现在也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几人走到中央的祭坛,年秋轩放了颗夜明珠上去。 夜明珠微弱的光辉照亮了周围。 突然冯悠悠被吓得一声尖叫,指着不远处颤声说:“那……那些是什么?” 几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双双血红的兽瞳在黑暗中逐一亮起。眼睛里含的弑杀跟食欲,伴随着阵阵嘶吼,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冯悠悠害怕的尖叫,它们似乎更加兴奋了,不停撞击着灵笼。 冯悠悠吓得直哆嗦,“这些东西不会跑出来吧?” 身后的人站着不敢动。 年秋轩忍无可忍地把她拽了过来,“再不走,你就要真的留在这里了。” 蔺如玉闭关的地方在第二十层的一间石室里。 这地方还是蔺桃说出来,时镜他们才找到的。 当然让她交代的过程中,费了好一番的功夫,被逼无奈不得已吐露后,蔺桃看上去更想砍死时镜了。 冯悠悠都担心时镜以后的处境,“你这么得罪她,出去后不是惨了。” 时镜往后看了一眼,然后扭回头,“回去给她下个禁制,清除掉今晚的记忆就行。” 蔺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怒火快要从那双眼里喷薄而出。 冯悠悠赞叹,“强还是你强。” 由于蔺桃记仇怎么也不肯说,年秋轩研究了半天,才找到了把石室打开的办法。 石门打开,里面刺骨的寒气不要钱似的往外窜。 冯悠悠冻得打了个喷嚏,“蔺如玉在就在这种鬼地方闭关修炼?” “这么冷,难怪他不见了,要我说就是受不了跑了吧。” 蔺桃早就被解开口上的禁制了。 本就不满的她,闻言直接跟冯悠悠刚了起来,“你懂什么,蔺家心法剑走偏锋。” “就是要这种极寒之气才能镇得住,避免心魔。” 一旁的时镜在芥子袋里掏了半天。 冯悠悠好奇就去问:“时道友,你想拿什么?” 蔺桃嘲讽,“我爹都找不着我兄长人,她怎么可能有办法,装模作样罢了。” 冯悠悠不服气,“那要是真有呢?” 蔺桃一时气急,不经脑子直接就说了:“要是她能找到,我把我鞋垫吃了。” “找到了。”恰好时镜的声音响起。 被秒打脸的蔺桃,脸上一阵扭曲。 冯悠悠心思就坦荡多了,凑到时镜身边,“你怎么找到的,人在哪?” 时镜手上捏着一张符,此时有一条只有她看得见的线在空中浅浅勾勒出一个方向,“跟我猜的一样。” “蔺如玉时被妖带走的。” “不肯能。”蔺桃想都不想就是一个否认,“我哥哥不可能被妖带走。” “不说我们蔺家对妖有多少手段,这可是御妖塔,什么妖能闯进来?你别是因为不想输给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是的话你要吃鞋垫吗?”时镜问:“吃你自己的还是我的。” 蔺桃被堵得说不出话。 只有年秋轩看着时镜手上那张符,眼神不太一般,“寻迹符。” “这种符可以从人最后留下的信息,通过神魂感知找到那人所在,很少人能画得出来。” 被一眼看破的时镜眼神微微变化。 被她看住的年秋轩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偶然在一个古卷上看到过,所以知道。” “那是不是就是说,已经知道人在哪了?”冯悠悠挠了挠头。 这群人里,只有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时镜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蔺桃,“知道是知道了,就是不清楚蔺小姐怎么想。” “是想找人还是想找蔺老家主告状。” 蔺桃脸上露出几分挣扎。 她不想相信时镜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兄长的线索,但又担心他。 最后还是希望找到自己兄长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反正你不早就打算好了,出去就给我下禁制。” 虽然心中早就做了决定,蔺桃的嘴还是硬得出奇,“那我怎么想重要么?” 可当时镜当真说不重要,她又被气到。 冯悠悠看着正在生闷气的蔺桃,悄悄跟师兄年秋轩吐槽,“我发现时道友好像挺擅长治这蔺大小姐的。” 年秋轩虽没说话,但心里也很是赞同。 他们都拿蔺桃没办法,唯独时镜,简直把人吃得死死的。 与此同时,刚经过一场剧变的时府上下仍是人心惶惶。 下人们对那天发生的事再三缄口。 时瑶则去要了许多灵丹妙药,来给萧珂疗伤。 边给他上药,她眼泪边不停地掉,“萧师兄,你为了帮我伤成这样,我却被那邪修蒙骗,真是没脸见你。” 时瑶泪眼婆娑的样子,堪称我见犹怜。 以往萧珂早就把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了,然而此时的他却是神游天外,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脑子里反而全都是那日的一幕幕。 商旻白临走时跟他说的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放,当时不觉得,可如今想到那日时镜气息奄奄不知死活,他心口就一阵堵塞。 时瑶见床上的人半天都没反应,懵了一瞬,“萧师兄?” 萧珂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跟自己说话,“我方才走神了,师妹你说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半妖 时瑶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变得冰冷不近人情。 眼前的人笑意温和,脸上没有半分不耐,对她还是跟以前一个态度。可她就是细心地发现,哪里不一样了。 至少萧珂以前,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这样走神的。 她迅速敛去了眼底的冷漠,擦着眼角道:“都是我害了萧师兄跟妹妹。” “要不是我听信谗言,以为那老道真有通天彻地的大能,也不至于害得你那日被商道友泄愤刺伤。” 旧事重提让萧珂脸上又多了几分黯然。 他全然没发现时瑶是故意的,只道:“这不是你的错。” 萧珂黯淡地垂下眸光,“是我没能及时发现邪修的身份,还差点害了时镜,他刺那一剑也是应该的。” 时瑶在他脸上确认了什么,心下微凛。 没聊几句,她就借着让萧珂好好修养离开了。 转身出门的一刻,时瑶全然面无表情,紧攥的手心说明了她的愤恨。 “你们都不用跟着我。”她遣散了下人,独自走到后院。 时府的后院很大。 一丛丛的杜鹃种在这,白的黄的粉的,甚是好看。 但时瑶却没那个心思欣赏,随手摘下的一朵花在她用力下碾落成泥。 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人眼里只看得见时镜? 时镜不过是个五行灵根,怎能跟她比。 草丛微微动了一下,时瑶吓了一跳,余光瞄到里面蹲着个雪白的东西。 她蹙眉冷喝:“什么东西在里面,出来。” 草丛立刻就不动了。 那团雪白的东西似乎是怕被人发现,老老实实地藏在里面。要不是时瑶很确定自己刚才没看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一个蛊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不停让她去掀开那草丛。 冥冥之中,时瑶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于是她真的掀开了。 一只下半身被血染透的狐狸,气若游丝地蹲在里面,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时瑶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妖气,可出于某种心思,她还是把它抱起来了。 “别怕,我是时家大小姐时瑶,不会让人伤害你的。”时瑶轻声说。 狐狸用尾巴勾住了她的手臂。 — 御妖塔被闯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蔺府。 蔺老家主自然是大为震惊,大肆调查了一番。 可被打晕的那几个护卫事后都没了记忆,什么也查不出来,加上里面的妖还在,这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些都不是必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外出找人的弟子带回消息,说发现了莲心灯下落。 蔺老家主急忙将那几名蔺家子弟叫来询问:“你们是在哪发现莲心灯下落的?” 一个小麦肤色,长得一脸严肃的弟子上前道:“回家主,我们是在一只狐妖身上探查到的。” 蔺老家主又问:“那狐妖现在何处?” 那人一顿,“弟子们一时失察,让它跑了。” 蔺老家主的着急都快写在了脸上,“怎么会跑了,你们用锁妖绳都抓不住?” 那人回:“弟子当时的确用了锁妖绳。可不料那竟是只半妖,锁妖绳抓不住它,被它趁机变成人混入人群中跑了。” 坐在前面的商旻白微微侧过头来,“锁妖绳跟捆仙绳效果类似,就是前者只供捉妖。” “且这锁妖绳还有个弊端,就是困不住不用经过修炼,天生就能在人形妖形间自由切换的半妖。” 不是土生不长的时镜对修真界大小事都不太了解。 商旻白是知道这点,才会特地跟她解释。 冯悠悠看得羡慕极了,拖着腮说:“要是我能有个这么体贴的师兄就好了。” “咳咳。”年秋轩装作没看到地望向时镜。 眼神交汇中询问她下一步。 时镜却跟瞎了似的没半点反应。 远远看着他们一举一动的蔺桃,也急得不行。 这时镜怎么搞的,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蔺老家主不可能放过莲心灯。 毕竟灯是跟人一起不见的,找到了莲心灯,说不定就能找着蔺如玉。 于是他当即下令道:“全城搜捕那只半妖,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弟子先是领命,随后再次迟疑,“可是全城搜捕的话,皇宫那边也需要个说法吧?” 蔺老家主沉吟片刻,“你入宫去找贵妃娘娘。” 还有两句话时镜没听见,是他特地传音入耳跟那弟子说的。 似乎是有秘密怕泄露。 时镜漫不经心地想,这蔺家藏的秘密只怕也不会少。 那弟子走后,蔺老家主也让众人散了。 准备回去躺平的时镜被人急匆匆叫住:“时镜你给本小姐站住。” 时镜看着一脸怒容走来的蔺桃,“蔺小姐还有何指教?” “要是没有,就别打扰我回去睡觉了,昨晚折腾了一宿,到现在我都没怎么睡呢。” 时镜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回去补回笼觉。 蔺桃看得怒火中烧,“你好意思这么说,明明是你把我折腾了一夜。” “当时说得好听,可现在你竟然想就这么不负责任?” 旁边无意中听到对话的丫鬟,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她们听到了什么,大小姐竟然跟别人有一腿,还是个女的? 时镜完全不想跟蔺桃在这掰扯,只留下句:“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完她转身就走。 蔺桃听她说得不清不楚,哪里想得到时镜是想做什么,只觉得她是想推脱。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信吃了呢,想翻脸却被下了禁制,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憋屈地追上去。 “时镜你给本小姐走慢点,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听见了没?” 两人一前一后,一走一追。 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蔺桃对时镜缠着不放一样。 下人们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所以我们大小姐不仅喜欢女的,还是倒贴的那个?” 这个传闻迅速在下人间蔓延,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所有人看她们俩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 而时镜也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她不是被蔺桃喊停的,而是因为前面多了个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舍利子 蔺桃一头撞上了前面的人。 她捂着头不满道:“你干嘛突然停下来,故意的是不是?” “时施主。”佛子轻唤道。 蔺桃一愣。 她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是菩提佛子。 不过后者显然不是为了她来。这个发现,让蔺桃忍不住又瞪了时镜一眼。 佛子转目看向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贫僧有些话想单独跟时施主说。” “不知蔺小姐,可否行个方便。” 蔺桃不甘心地看着时镜。 她想不通,怎么人人都对时镜例外,她爹是这样,佛子也是这样。 这人有什么好的? 时镜甩了她个眼神,“还站着干嘛,走啊。” 蔺桃气愤地一跺脚,走了。 佛子随后要求借一步说话。 时镜问:“借一步?什么时候还。” 佛子:“……” 看到佛子愣住,时镜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习惯了。” 佛子很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这种伸手就跟人讨债的习惯。 两人来到个没人的地方。 佛子张嘴就道:“施主昨夜去过御妖塔吧。” 时镜沉默半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倒不是,只是向施主打听打听。”佛子说。 时镜当然是不会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打晕护卫偷溜进塔里的小贼。 承认跟自首也没区别。 但佛子似乎并不在意,时镜不肯承认,他就自己说了下去:“实不相瞒,小僧有言相告。” 时镜好像看透了他,“刚在人前,就是贫僧,现在有事相求,就是小僧了。” 佛子笑而不语,不理会她的打趣。 时镜让他说了下去。 于是她就从佛子嘴里,听了个冗长的叙述,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一位佛子进入凡尘炼心的故事。 这位佛子当时差修成金身佛像只差临门一脚。 当时他同样来到了这座城池中,帮助凡人驱除邪祟,只是不知怎的竟走火入魔,最后身死道消,肉身化作了舍利。 因他是走火入魔后才化成的舍利,这份舍利也就不可避免沾染上了些贪痴嗔欲。 时镜嗑瓜子的表情缓缓顿住,“你不会想说,那丢失的舍利在这吧?” “佛门忌讳凡尘贪嗔,因此迟迟没有派弟子收回。”佛子缓声:“谁知竟阴差阳错落在了蔺家手里。” “还被他们用来做成了莲心灯的灯芯。” 时镜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好了。 还真跟她想的一样。 “那佛子现在,是要取回那灯芯?”她问。 佛子颔首,目光直直看着她,“本来这是小僧的职责所在。” “只是不巧,我来前教化了一只履造杀孽的骨妖,现已功德圆满,大天造化境无奈已开启,修为被压制了八成。” 时镜补上他后面的话,“所以你要请我,帮你一并收回莲心灯。” 佛子笑了,“施主蕙质兰心,一点就通。” 时镜也呵呵笑,“话都说完了吧,那么,告辞。” 她转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那舍利子佛门自己的人都不敢轻易沾染,还要她去取。 万一拿了后里面的什么东西缠上身怎么办。 时镜要走,佛子也不出声挽留。 只是在她走出几步时,忽然开口:“我佛门有个金莲池,可助人静思,压制心魔,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刚才已经快走出视线的时镜,一眨眼回到他身边,眼神诚挚,“我帮。” “那便有劳施主了。”佛子微笑道,眼神略有深意。 “待舍利子取回后,你便带你师兄一用随我回佛门,你师兄身上的戾气自可有法压制。” 时镜眼眸闪烁,拍拍他的手放下。 — 回去后时镜就开始收拾东西。 路过的冯悠悠问:“时道友你要去哪?” “我们不找蔺公子了吗?” “就是要找人才要收拾东西。”时镜眼都不眨地回:“你也准备下,今晚出发把人找回来。” 冯悠悠愣了一下,又见她急匆匆去数剩下的符咒。 她对时镜眼下的行为简直是一头雾水。 明明片刻以前,看着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现在却忽然说要出发。 冯悠悠担忧地举起龟壳,“时道友,你不会那日出来后就被妖祟附身了吧?” 时镜面无表情地给她一个爆栗。 冯悠悠痛呼,嘴里嘟哝:“我就是说着玩玩。” 时镜:“哦,那我也是打着玩玩。” 在冯悠悠噎住的几分钟里,时镜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东西,发了两条传音把外出的商旻白跟年秋轩都找了过来。 年秋轩一看到屋子里收拾好的东西,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准备去找人了?” 冯悠悠惊奇地看他,“师兄,你怎么知道?” 年秋轩没好气地敲了下她脑袋,“要是你平时多观察些,也不会如今到头来什么也不知道。” 冯悠悠委屈地直哼哼。 “寻迹符给出了个大概的方向,是蔺如玉最后消失的地方。”时镜说:“虽然人不一定在。” “但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带走他的妖。” 冯悠悠还有话想问,但被年秋轩捂住了嘴。 商旻白没什么要带的,就取了自己的剑,然后走过来,“可以走了。” 时镜目光在他手里那把剑上停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挪开。 时镜本不想大张旗鼓去找人。 因此出门时都尽量低调,可天不遂人愿。 一队披着盔甲的侍卫在门口拦下了他们,“你们是何人?” 一旁的下人抢着回答:“回蔡都督,这便是您要找的时镜了。” 脸上蓄满胡须的中年男人凶巴巴地转过头,“你就是时镜?” “圣上已得知是你杀了为祸多时的坤山道人一事,并点名要见你,跟我入宫去吧。” 这身披银甲的将军根本不问时镜是否乐意,手底下的人冲上来就要把时镜抓去皇宫。 那些人被一道剑气挥开。 这道势如破竹的剑光正是时镜所发出。 蔡将军看时镜的眼神顿时变了色,“圣上有令,你难道想抗旨不遵?” “我想圣上想见我,也不是要把我当囚犯一样押进宫吧。”时镜坦坦荡荡与他对视。 “你说我诛杀了邪修,那理应有赏才对。”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宫面圣 蔡将军冷笑一声,“牙尖嘴利。” 但他也让那些人退下了。 时镜这时又提出,“圣上只召了我一人入宫吧?” 蔡将军扶着腰上的剑,眯眼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冷冷道:“圣上的旨意哪是你可以随便打听的。” “你们在一块,那就随着一同入宫吧。” 说完蔡将军便转身。 “蔡将军请慢。”时镜再次叫住他。 将军这次转过头来,脸上已有明显的不快,阴沉的神色铺满脸,压迫感十足。 时镜却好像没在怕的,“我师兄他们还需要留在蔺家帮忙找人。” “圣上若是没召他们入宫,贸然进去,只怕将军也不好交代。” 蔡将军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他身旁的一个手下微微变了脸色,凑上去说:“将军,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贵妃娘娘也叫我们不要引人注意。” 蔡将军冰冷的眼刀,止住了那人接下去的话。 但修士五感本就比常人要好。 方才的那些话,时镜自然也一字不漏地都听见了。 她心下当即有了判断。 “那就走快点。”蔡将军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不过却是没再硬要求冯悠悠几人随着进宫。 时镜说自己还有些话要说,蔡将军忍着不耐答应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时镜也不好太直白的说,只能打谜语,“你们回去好好帮蔺老家主找人。” “我进宫一趟,对了,我房里有只烧鹅记得帮我留着,我放在了盘子里的。” 冯悠悠很茫然,“时道友,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鹅啊盘子的,她都听不懂。 再说他们不是都知道蔺如玉往哪去吗?怎么还要倒回头找蔺老家主。 这些话还没问出来,冯悠悠就被年秋轩拉到了身后去。 年秋轩颔首道:“时道友放心,我们等你回来。” 时镜坐上去皇宫的马车走了。 商旻白目光一直随着马车,直到看不见了才低下头,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冯悠悠问:“刚才师兄你跟时道友,在打什么哑谜呀?” 年秋轩看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不住叹气,“时道友意思是,她先进宫,让我们自行找人。” “线索她已留在屋子里,大概此刻正在盘子底下压着呢。” 冯悠悠傻眼,“你们刚有说这个吗?” “你呀。”年秋轩扶额,“师父不放心你下山历练,是对的。” 时镜被带去见了皇帝一面。 凡界有三大国,他们所在的正是大明国,面见的也是大明皇帝。 点着龙涎香的宫殿内,身加黄袍的中年男子俯在案首,于无人处散发着疲惫。 直到太监通报,他才抬起头。 看到时镜进来后,皇帝先是打量她一眼,“你便是逍遥宗的时镜?” “我是。”时镜答。 明怀帝蹙眉。 太监吊着嗓子呵斥,“大胆,竟敢这么对圣上讲话!” 时镜看着眼前面露衰兆的明怀帝,“下山前师门未曾教我,要如何讨得圣上欢心。” 王太监一噎,作势要发作。 “好了,王太监。”明怀帝兀地喊住他。 王太监后退,顿时不说话了。 “仙门弟子多年不曾踏足皇城,为何忽然来了?”明怀帝问。 时镜对上一双阴鸷的眸。 明怀帝面相不显老,但不知为何事操劳得两鬓斑白,眼底全是阴沉的暴戾。 尤其是眯眼看人时,更阴狠。 时镜对答如流,“这个我们知道得也不多。毕竟逍遥宗,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 明怀帝依然盯着她不放,“不入流的小宗,能轻易诛杀元婴修士?” 他这么一说时镜就知道了。 明怀帝对于那坤山道人有几斤几两,是很清楚的。 时镜眨了眨眼,脸上装得无辜,“那是他修为虚浮,我师兄才能趁他空门大开时侥幸斩杀。” “否则还不知道一个元婴期的邪修,要给皇城带来多少腥风血雨。” 明怀帝在内心冷笑。 她是在提醒他,自己是救了他们一命的大功臣呢。 对个功臣逼问太过也不好,明怀帝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挥手命人,“这位时道友诛杀邪修有功。” “传朕旨意,赏白银千两,再挑几样法器。” 太监刚要领命。 时镜忽然插嘴问:“那个能不能不要白银?” 明怀帝看她眨巴着眼睛试探的样子甚是有趣,就多了点耐心,“那你想要什么?” 他这一刻已经想到了时镜接下来可能会提的要求。 也许是法器符咒,也许是加官进爵。 皇城中也并不都是凡人,明怀帝之前的几个皇帝,还有人入道修炼过,只是都未能证得大道。 但收藏的上品法器跟符咒却是不少,时镜想要都能给她,就看明怀帝想不想给。 “把白银跟法器都换成灵石吧,我比较缺灵石!”时镜毫不犹豫。 明怀帝愣了。 那太监也没想到时镜竟然只要灵石。 “王德忠,照她说的去取。”明怀帝道。 走出崇德殿的时镜,还在被边上的太监时不时盯着瞧。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给她法器符咒都不要,就只要些破灵石。 要知道上品的法器符咒,那可是多少灵石都求不来的。 这一刻在太监心里,时镜俨然没了威胁。 毕竟这种傻子能有啥威胁。 “对了,时小友。”王太监走着走着忽然停下,“除却圣上,贵妃娘娘也很好奇,想见你一面。” “先前那坤山……哦不,是那妖道给贵妃娘娘看过几次诊,还把一种灵符给贵妃娘娘服下,娘娘怕那不是好东西,于是托老奴来问。” 时镜让他给自己带路。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撷芳殿外。 凉亭中,一名穿着宫装的女子正在侍弄兰花,垂下的裙摆层层叠叠,娇艳的牡丹栩栩如生。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人已带来了。”王太监一见到人,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 亭子外有珠帘挡着,外面的人看不见里边的人相貌,只看得见动作。 时镜就见那女子忽然停下动作。 随后一道柔婉的声音传出:“辛苦王公公了,烦请让人进来吧,本宫期盼多时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不要脸则无敌 王太监被命令退了下去,亭子内只留时镜跟贵妃两人。 贵妃看起来比想象的要和善,向她招招手,“不必拘谨。” “说来你还算本宫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你,本宫只怕要遭了那邪修暗害。” “贵妃娘娘客气了。”时镜边说边坐了下来。 手一伸就到了面前的果盘里。 叶贵妃表情都僵住了。 可能是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时镜吃就算了,嘴上还说:“还是贵妃娘娘这儿好。” “崇德殿虽然金碧辉煌,但我收拾那邪修耗费了不少力气,饿了都没东西吃。” 叶贵妃忍住抽搐的嘴角,“可我好像听说……那坤山道人在时道友手上并没有讨到好啊。” 时镜想也不想就说:“那都是我师兄的功劳,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咔嚓咔嚓。 瓜子壳簌簌从她手上落下来,有些还掉到了叶贵妃精致的绣鞋上。 贵妃都要抓狂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到底是谁说这时镜很有威胁的! “贵妃娘娘,能请你把那边的水递我一下吗?”时镜礼貌询问,“有些口渴了。” 叶贵妃:……她忍! 时镜一顿操作,倒是打消了叶贵妃不少怀疑。 只是她还是想再观察观察。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叶贵妃噙着笑道:“现在出宫怕是有些迟了,赶到不知宫门是否落锁。” “这宫中规矩多多,着实不如外边。要不然时道友便留一晚吧,明日一早本宫再遣人送你回去。” 时镜莫名看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叶贵妃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结果时镜只是问她:“听说贵妃娘娘宫中有一口温泉,可温养身体,延年益寿,是真的吗?” 叶贵妃一顿,闭了闭眼,“是真的……要是道友喜欢,今晚可去那享用。” “多谢娘娘慷慨。” 看着时镜一无所知的样子,叶贵妃心中多了几分安慰。 算了,舍点东西也没什么,只要不暴露。 蔺府东厢房中。 瞧着天色渐暗,却还没有时镜归府的消息,商旻白有些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出去。 年秋轩叫住他:“商道友,你要去哪?” 商旻白不假思索地回道:“找我师妹。” 年秋轩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早知道时镜不回来,商旻白肯定放心不下。 冯悠悠拼命扯他袖子,“师兄师兄,快想想办法,别让他去宫里。” 冯悠悠满脸的害怕。 上次商旻白去时家,大闹时家,一身血回来。这次要是放他宫里,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年秋轩停顿了会儿说:“盘子下压了一张纸,上面指向西方。” “只是时道友不在,只有方向,光凭我们也找不到人在哪。” 冯悠悠一瞬间瞪大了眼,“师兄你疯啦!” 哪有人不仅不劝,还火上浇油的呀! 但紧接着,年秋轩又话锋一转,“不过时道友既然临走前做了这些安排,我觉得,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道友不妨再等等看,明天若人不回,再去也不迟。” 商旻白的身形站在那,浑身的气息缓缓涌动。 冯悠悠急忙附和:“是啊是啊,而且时道友还留了她芥子袋下来。” “这儿人多眼杂,要是你不在,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商旻白果断掉头回去。 “果然只有这招,才对他们有用。”冯悠悠拍拍胸口,一脸后怕。 吓死人了,差点就重现了时府那日的惨剧! 屋子就在前面,商旻白却停下了脚步。 他侧首,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矗立在那。 两两相望。 那人先给他道了声:“阿弥陀佛。” 商旻白收回视线,要走。 佛子却又叫住他,“你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凶剑上邪的戾气跟你本身相互影响,迟早有一日,会藏不住的。” 商旻白道:“那也不用你多嘴。” 看着走得毫不犹豫的少年,佛子仰头看了眼天,叹息。 晚上冯悠悠忽然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商道友,时镜她从宫里给我们传音了!” 原本闭合的木门倏然打开,转眼间冯悠悠手上的传音符,就到了商旻白手上。 冯悠悠一整个傻眼,“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传音符有自动录取功能。 听完时镜在里面说的话,商旻白的脸色细微的缓和下来。 冯悠悠见缝插针说:“时道友她说在宫里发现了点东西,今晚调查调查,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等到鸡鸣破晓,再找蔺桃去接人。” 她说完后一直观察商旻白的神色,生怕后者不满意,一剑削平了这里。 好在商旻白并没有说什么。 更深露重,皇宫里几名值夜的宫人捶着背打哈欠。 时镜今日被安排在撷芳殿的偏殿住下。 门外有几名宫女守着,是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说宫里最近不太平,硬塞给她的。 隔着一扇门,还能听见外面的宫女在议论。 “你说娘娘为何要我们看着这偏殿?”其中一个人问。 另一人压着声音斥责,“在贵妃娘娘殿里议论这些,不要命了?” “站好你的,娘娘的决定,哪时我们可以置喙的!” 短短几句话,信息却很大。 并没睡着的时镜淡淡想到。 就连叶贵妃底下的这些宫女,都不解她的用意,看来这撷芳殿,问题的确很大。 得想个办法出去。 刷啦一声,时镜推开了门,装作睡眼惺忪才醒的样子。 守在门口的宫女吓了一跳,结巴着说:“仙……仙长怎么这就起来了?” “现在才三更呢。” “饿了。”时镜答得理直气壮。 两名宫女一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不可置信。 晚膳的时候,时镜先是吃了整整两碟酱香肘子,泡温泉时,又吃了五个温泉蛋。 怎么她的肚子是无底洞吗?这么快又饿了! 宫女竭力维持脸上笑容,“仙长想吃什么,奴婢们给您弄来。” “这夜深露重,宫中有戒严不便出去。” 时镜听完说:“好吧,那你们过来一点。” 宫女们凑近耳朵的刹那。 时镜反手啪啪往她俩头上,各贴了一张昏睡符。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观音像 解决完门口的宫女后,时镜溜了出去。 然后她就迷路了。 皇宫太大,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快点!把这具尸体给抬出去!”一个太监带着几个宫女走来,边走边教训后边的人。 时镜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顺便数了数身上的符咒。 有点心疼。 已经不剩几张了。 “早知道,就该让四师兄再多画点。”时镜嘟哝道。 贴了隐身符的时镜,除了高境修士没人能看到。 那些人自然也发现不了她。 几名宫女跟太监架着一捆草皮匆匆路过。 时镜刚要就在侧边,看见了草皮里裹着的女尸,还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匆匆一眼,她只来得及看见那具女尸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跟样貌,别的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那尸体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太监深夜发现女尸,不愿事情闹大,自然是要把尸首拉去烧了。 时镜一路跟了过去。 走到掖庭,她停下来。 掖庭就是冷宫,只是时镜没想到这白日里看着还算正常的地方,到了夜里会散发这么重的阴气。 且阴气聚而不散,是冤死之兆。 “把尸首抬进去然后回去,小蹄子都给我管住嘴咯!”为首的老太监在尸体被丢进掖庭后,眯了眯眼。 “要是敢把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公公。”宫女们害怕地应声。 随后这伙宫女就散了。 只是有个胆小的,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身旁的人说:“小翠姐姐,宫里最近怎么总有宫女投井啊。” “这都第五起了,吴总管也不上报,你说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在搞鬼吧?” 被她叫做姐姐的高个子宫女一把捂住小宫女的嘴,“不可胡说!” 宫女们走了后,时镜跟上去看那吴总管想干什么。 结果就看见他悄悄把都在地上的尸首,给拖进了个废弃的宫殿里。 破破烂烂的殿门上着锁。 透过门窗,时镜隐约瞧见那里面供奉着一尊青铜像,像上刻着个雌雄难辨的观音,手结莲花,慈眉善目。 老太监把女尸丢在神像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随后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观音菩萨,保佑我家娘娘早登凤位,母仪天下。” “这样咱家也好跟着鸡犬升天,做上大总管。” 阴气森森的宫殿里,藏着尊观音像。 这一幕怎么看都很诡谲。 时镜盯着那尊观音,隐约间,仿佛感觉到那慈悲的眉眼间散发着一丝丝邪性。 她心里猛地一跳,修士的第六感预感到不好。 下一秒,那不停磕头的老太监忽然回过头来,“谁在那!” 他只来得及看见一抹身影。 时镜用瞬身符回到偏殿里。 里面的陈设还是跟她离开时一样,金丝楠木的拔步床,颗颗圆润的珠帘。 等了没多久,外面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外面的门,就被人扣响了,“仙长,您睡了吗?” 时镜点灯起身,打开门。 掌事姑姑见时镜这幅衣衫凌乱,明显才起床的样子,低下头去,“打扰仙长休息了。” “只是方才在殿外,发现看守的两名宫女晕倒,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奴婢想问,仙长可听到什么动静?” 她紧紧盯着时镜,不肯放过后者脸上一丝一毫的动静。 时镜道:“有啊,你们动静大到把我从入定中吵醒了。” 掌事姑姑僵硬片刻,“仙长……我不是这意思。” “若有贼人,你们不该先去贵妃娘娘那么?”时镜犀利反问。 一众来势汹汹的人,硬是被时镜噎到半句话说不出。 最后时镜干净利落锁门,“你们走吧,别打扰我清修。” 门砰地在眼前合上。 掌事姑姑吃了一嘴的灰。 从没受过这般对待的她,瞬间就沉下了脸。 身旁的宫女小声询问:“姑姑,要跟娘娘说吗?” “你们留在这,我亲自去!” 充斥着暖暖馨香的寝殿内。 穿着亵衣的叶贵妃慵懒地靠在床榻上,青丝流泻,凤眸轻轻眨动,“你是说,什么都没发现?” 只见那位在宫女面前颐指气使的掌事姑姑,这会儿服帖得跟个什么似的。 “奴婢亲自去看过了,仙长说自己在清修。” 叶贵妃蹙眉揉了揉额心,“罢了,下去吧。” “事情闹得太大也不好,总归是没被人发现,把手脚处理干净就是。” “是。”掌事姑姑退下。 纱幔轻扬,叶贵妃挪动了下手肘。 玉枕下露出了卷轴的一角,而那颜色,赫然是血红色。 — 翌日时镜早早就离开了皇宫。 从北城门离开,将要上马车之际。 身后忽然匆匆走来一队盔甲加身的卫兵,“时道友且慢,陛下有令,让你速速配合调查!” 时镜嘴角平了平。 贵妃果然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就在蔡将军要上去拿人时,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城门外。 蔺桃撩开车帘跳了下来,冲着时镜就喊:“慢死了你!” 车上又跳下几人,商旻白,冯悠悠跟年秋轩,来齐了。 时镜扭头看向蔡将军,“若是将军为昨夜之事来,那烦请将军代我转告陛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还有历练在身,不便久留,得告辞了。” 时镜转身朝几人走去。 蔡将军冷笑一声,大喝:“陛下有令,给我拦住她!” 城门的护卫唰唰跑来,眨眼将她团团包围。 蔡将军也抽出了腰间那把曾渴血无数的剑,对着时镜,字字威胁,“还请道友随本将军,去见圣上。” 蔡将军不是一般的凡人,剑下杀人无数,戾气极重。 加上他本身也有金丹修为,更是明摆着的,时镜不肯就强留。 锵! 一道雪白的剑光斩下。 蔡将军手里的剑,在他骇然的目光下被砍成两半,在这一剑中,蔡将军竟是感受到强于自己百倍的戾气。 一身黑衣的商旻白越过城门,脚下横七竖八满是被砍伤的卫兵,“我师妹说,她要走。” 蔡将军只是一愣,就面红耳赤起来,“你们这是要违抗皇令!” 第一百二十五章 破灵箭 商旻白径直走向时镜,连眼神都不带给的。 蔡将军深感受辱,“违抗皇令,杀无赦!” 远处的卫兵手里握着灵弓。 随着一声令下,齐齐对准了两人。 箭矢划过的灵光杀气腾腾,哪怕筑基修士挨上都不会好过,这也是明怀帝对付他们这些仙门人最大的依仗。 被堵在城门口的冯悠悠怒火中烧,“他们这分明是想杀人。” “师兄!” 不用她说,年秋轩就打倒了堵住他们不让进的守卫。 “放!”蔡将军扫了眼城门,眸色狠厉大喝一声。 数支光箭射上天空,如天女散花般坠落下来,气息足以湮灭一切。 时镜早在蔡将军带人来阻拦时,就已想到宫里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 在皇宫内就敢直接下这样的命令。 “时道友,接着这个!”箭矢落下前,冯悠悠丢来一样东西。 时镜下意识接住。 结果发现……是那个破龟壳。 但事已至此也来不及了。 短短一瞬间,商旻白似乎想了很多,已经准备要拔剑。 然而这时冯悠悠冲他们大喊:“用我的龟壳!” 千钧一发之际,手中灰扑扑的龟壳忽然弹出一个高阶防御法阵。 龟甲化做护盾将他们牢牢护在下面。 那些箭碰到,通通都化成了灰烬。 蔡将军满眼不可置信,“这是什么东西?竟能抵挡住破灵箭。” 他死死盯着时镜几人。 破灵箭,顾名思义就是能够破开修士周身防护的特殊箭矢。制作这个,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可现在如此昂贵的破灵箭,竟然被一个破龟壳挡下来了? “啊我的宝贝龟壳没事吧,受惊了!”冯悠悠冲向自己的龟壳,满眼心疼地捧在手心里。 看到龟壳完好无损,她才稍微放心。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委屈。 “这可是我哭着喊着,才求师祖给我赐下的神魂印记啊,怎么就被个糟老头子给弄没了。这下回去惨了呜呜呜呜……” 蔡·糟老头子·将军脸差点没气歪。 他一介国之栋梁,被说成是糟老头子,颜面何在? “好啊,好得很。”蔡将军冷笑道:“你们不仅违抗皇令,还敢公然反抗。” 他指着时镜就说:“我看你们几个,根本就不是什么仙门弟子,是反贼!” 咚咚咚。 整齐的踢踏声,一队禁卫兵跑了过来。 这下真是把时镜他们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冯悠悠吃大惊,“卧槽,有必要这么大阵仗吗?” 年秋轩皱眉,“现在怎么办?” 商旻白言简意赅多了,直接问时镜:“打吗?” 上邪在这种场合下兴奋得不像话。 剑身一震一震的,就差从商旻白手中窜出去,然后大杀四方了。 但时镜最后还是选择了不打,被禁卫押去了大牢蹲着。 昏暗潮湿的大牢里,角落放着几摞干草,暗无天日。 蚊子嗡嗡地飞过。 啪! 时镜看准时机出手,掌心多了一抹蚊子血。 “被关进地牢,我们是不是死定了?”冯悠悠在牢里转来转去,“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停一下。”时镜道。 冯悠悠眼神亮了,“你有办法了?” “不是,你转得我头晕。” “……” 冯悠悠颓丧地一屁股坐下来,好像已经失去了人生的希望。 年秋轩暗暗看了时镜一眼。 他本来也以为时镜是像那些人说的一样,只是个嫉妒自己姐姐天资的废柴,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发现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进入皇宫后,她常常让自己看不透。 这次被蔡将军带人围剿也是,明明有能力反抗,时镜却放弃了。不像是认命,反倒像是……在谋划什么。 “三师兄,我房间里那只烧鹅你替我放哪了?”时镜忽然问。 商旻白愣了一下,差点就想用手去摸她额头了。 小师妹这是,烧糊涂了? 没等他质疑,忽然少年一怔,耳尖红了红。 时镜的一只手正在他右掌心上写写划划。 门口被派来看守的狱卒听到声音,侧耳去听,结果听到的都是以下对话。 “师兄,我好饿啊。皇宫里都没什么好吃的,御膳房每天给的就那一点点,肚子都填不饱。” “你要是实在饿……吃颗辟谷丹吧。” 狱卒:“?” 这俩人搞什么呢?进牢里就聊些吃的,有没搞错。 时镜边注意外边那个狱卒的神色,边在商旻白掌心上写字。 「我已联系了四师兄,他说自己很快到。」 他心想,小师妹还是太天真了。 商旻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了解杜鸣那人是什么尿性。 — 仙雾缭绕的灵果树瀑布下,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 “少主。”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杜鸣心生懊恼。 他娘的,又被这群老东西发现了! 易容成仙童他丝毫不慌,装成前者平日里的样子毕恭毕敬回身,“副山主,我正准备下山置办东西呢。” 郭副山主乐呵呵的,一眼识破了他:“少主啊,您就别装了。” “老夫是老了,可眼还没瞎呢,不至于连易容符都看不破。” 杜鸣一咬牙,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那么少主,此行下山是为何啊?”郭副山主又问了一遍。 杜鸣只好道:“我师妹有难,我作为师兄当然要去支援。” 杜鸣其实是昨日收到的传音,只是他一旦回山就再难下去,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不得已磨蹭到了现在。 郭副山主刚想说话,灵机一现忽然感应到什么,掐指一算。 看着他越算越难看的脸色,杜鸣也收起嘻嘻哈哈的态度,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算。 回过头来时的郭副山主,便一改想要阻拦他的想法说:“北方黄气冲天,只怕是人祸。” “少主此行凶险,还是我与您一道去吧。” 杜鸣想到了时镜,脸色微变,“不好,师妹怕是出事了!” 他火速下了山。 什么天机传人不能下山的门规,通通抛在了脑后。 年迈苍老的郭副山主追不上他,跟在后面喊:“少主,您等等老夫,要尊老爱幼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嘴跑火车 “陛下,那几个反贼臣已将他们下了狱。”蔡将军回禀道。 明怀帝不问原委就大肆赞扬,“干得好,果然还是你最得朕心,连仙门弟子在你手中,都能轻松拿下。” “陛下抬举臣了。”蔡将军话锋一转,“另外,臣还有一事要禀。” “蔺家大小姐蔺桃,臣并未将她一并捉入,放她回去了。” 黄袍加身的男人阴沉一笑,敲着桌子,眼底满是驱不散的阴鸷,“蔺家就让它再蹦跶几日。” “反正也是秋后的蚂蚱,闹腾不了多久了。” 蔡将军闻言缄默不语。 蔺家作为世代御妖世家扎根在皇城中,世世代代都是掌权者心中的一根刺,因为忌惮,也因为害怕。 毕竟他们御妖的手段太过匪夷所思。 再者一代天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心中了悟那蔺家只怕接下来就要被陛下拿来开刀的蔡将军什么也没说,很快就下去了。 他走之后,明怀帝才看向身侧一袭紫衣的美人,“阿恒,听说你昨夜受惊了。” 叶贵妃揉着眉心,“臣妾还好,倒是陛下因臣妾一时失言,就直接抓了那几人,若是仙门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引来了明怀帝的不满。 “几大仙门世代都跟皇家有交情,便是因为兽潮来临时,需要用到那一块镇天石。”男人冷冷笑道:“换句话说,只要镇天石在手。” “即使是仙门也要顾忌一二分。” 叶贵妃眸子闪了闪,头亲昵地埋在男人怀里,“那臣妾就放心多了。” 明怀帝搂着怀里娇俏的妃嫔,全然没有看到后者眼底掠过的凌厉杀意。 片刻之后,明怀帝离开。 叶贵妃立刻差人将吴总管叫了过来:“你想个办法,尽早将掖庭里那个观音像藏起来。” 吴总管迟疑地看着她,“藏起来倒是不难,只是奴才听说娘娘让蔡将军抓了那几个仙门弟子。” “那日老奴并未看清楚逃跑的那人是谁,若是抓错了人,不小心惹到仙门……” “这你不用管。”叶贵妃说:“他们本宫自有法子处理,你只管处理干净。” 冷咧的凤眸下,吴总管打了个寒颤,哆嗦着离开了。 天色转眼就暗了下去。 地牢里还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冯悠悠都纳闷了,“那蔡将军抓我们进来,不会是拿我们来喂蚊子的吧?这么久了一点声都没。” 说着她啪又拍死了一只蚊子。 嗡嗡的声响吵得她耳根子发痒,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时镜很淡定,“再等会儿,今晚应该就会有动静了。” 而且不出意外还是大动静。 像是要印证时镜的猜测,很快地牢里就走入了几个人。 为首的狱卒恶声恶气地开锁,“都给我出来,陛下跟贵妃娘娘要亲自提审你们几个!” 几人像要被下锅的鸭子一样,被赶出了地牢,带到崇德殿跪在明怀帝跟贵妃面前。 时镜嘶了一声。 声音在安静如鸡的殿内格外刺耳。 明怀帝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你有什么想说的?” 时镜:“有。” 明怀帝眯了眯眼。 很好,他倒要听听她嘴里能吐出什么来。 “这地板太硬了。”时镜目光真挚地建议,“陛下您那么有钱,换一个好点的吧。” 明怀帝:“……” “一个反贼敢在陛下面前满嘴不正经。”王太监声音尖锐得刺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倒不是。”时镜从容淡定,“我这不想着要是在死在皇宫了,临走前还能多少享受一下么?” 太监也无语了。 怎么会有人脸皮这么厚的啊? “咳咳,好了。”明怀帝不耐地打断,再聊下去,这气氛都要给聊没了。 “贵妃说昨夜撷芳殿内闯入了贼人,问到你时,你正在清修,还拒绝了宫女进去探查,可有此事?” 天子目光如炬,目光集中于一人时带来的压迫是无与伦比的。 时镜顿觉心口闷闷的,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压着。 这感觉很像她直面寒霄真人威压时。 纵使她已是金丹修士,但在紫气护体的人皇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时镜,还不回答?”王太监催促道。 商旻白手指微动,想到来之前,时镜在他手心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又生生压下了冲动。 师妹让他克制住自己,那他就不能冲动。 “我那日的确在入定。”时镜对答如流:“所以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后面还是听他们说我才知道的。” 听她一口一个我,明怀帝眉心蹙得越发明显,却又碍于身份不好怒斥。 而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愈发高涨。 如果说蔺家在天子眼里是一根刺,那么仙门,就是必须扫除眼前的障碍,只是眼下的局面,还不太好撕破脸而已。 “那夜贵妃殿内闯入贼人,偷走了贵妃从母家带来的宝物翠玉匣,所以必须要进行全宫搜查。” 明怀帝说完就吩咐了下去,让宫人即刻楷书搜查。 等宫人都领命下去了。 他才掉转头来淡淡询问道:“既然是全宫搜查,那自然也包括你当日住的偏殿,我想时小友不会有意见吧?” 这情况哪给了时镜表达意见的权利,她自然只能赞成。 由于是要整个皇宫排查,所以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时镜几人在殿内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看见王太监快步走进来。 眼尖的人这时候就发现了。 他手里捧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玉匣子,这显然就是方才明怀帝提到的翠玉匣。 王太监将匣子交给叶贵妃,脸上还带点谄媚的笑,“贵妃娘娘您看,可是此物?” 叶贵妃一拿到这东西,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那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臣妾母家世代相传的玉匣!”叶贵妃按下激动问:“敢问王公公,是在何处找到的?” “那夜之后玉匣丢失,本宫还以为从此再也找不回来了!” 冯悠悠忍不住吐槽一声:“这叶贵妃的眼泪,比我切洋葱时掉的还要快。” 刚说完,王太监就指向他们,“是在偏殿寻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雷刑 明怀帝眸子微眯,“时小友,此事你可能解释?” 擦眼泪的叶贵妃看着时镜。 她虽不确认那日看到观音像的人是谁,但坤山道人却实实在在是时镜杀的,坏了他大事的人绝不能留。 于是她也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时道友,怎么会是你?本宫明明这么信任你。” “我也不知这玉匣子为何会出现在我住的偏殿内。”时镜淡淡道:“可能是哪个贼放进去的吧。” 叶贵妃脸一僵。 “好啊,真是你偷的。”王太监一副老奴就知道的模样,“你好大的胆子。陛下,可千万不能放过她啊。” “天子眼皮子底下,她都敢做出这样的事来,放过了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叶贵妃虽然从刚才起就只字未发。 但很明显,这王太监都是看她眼色行事,就是说,其实是叶贵妃要时镜死。 而明怀帝本身就不喜仙门中人。 再加上看到叶贵妃为了此事如此神伤,顿时就怒了,“来人啊,把他们给朕压入地牢,明日午时行雷刑!” 出去一个多时辰,回来又进了地牢。 而且这次,还被下了死刑。 冯悠悠已经想放弃挣扎了,蹲在地上数自己的灵石,“呜呜呜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了。” “等我死后,就把它们交还回师父,我可以死,但灵石不能跟我一起死。” 仔细一数她堆在地上的灵石。 一共二十三颗,颗颗分明。 时镜都不想说让她交给自己保管的鬼话,骗这点灵石,她良心都痛。 数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安慰自己,冯悠悠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师兄,还有时道友,你们真打算就这么什么都不做等到明天?” “我可是听说过那个雷刑的,据说是由镇天石所设雷阵,威力无比,赶得上劫雷了!” 她弱小无助地抱紧自己。 时镜似不经意间问道:“镇天石?” 冯悠悠疑惑,“你不知道?就是百年前为抵抗兽潮,几大仙门齐力从极北之地找来的一块玄天石,石上有一丝天道之力。” “也只有这样的石头,才能震住被封在如今天南地北各地的荒渊,不让封在里面的妖兽跑出来。” 原着中并未对兽潮详细刻画,不过确实有提到有。 数千年前,仙界发生一场大战。 一名仙王反叛,一口气杀了几百名仙人,仙人陨落,上古遗留下来的妖兽无人镇压跑出来,民不聊生。 最后是各大仙门联合在一块,合力才将这些妖兽分开别镇压在天南地北各处封印地。但每隔数十年或百年,封印难免松动,那时兽潮便会来临。 时镜还在回想着自己看那本书时的记忆。 年秋轩脸色就变了,“不行,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在行刑前,必须出去!” 他忽然看向被施了重重禁制的牢门。 冯悠悠大吃一惊,“师兄,你不会想硬闯出去吧?外面那些禁卫军会把我们皮扒下来的。” 时镜道:“那倒不至于。” 冯悠悠愣了下。 “顶多被打个半死,再丢回来,上面没下命令,不会让我们就这么死掉的,毕竟还是仙门弟子。” “这不是更恐怖吗!” 冯悠悠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自己师兄。 年秋轩沉着脸色,靠墙缓缓坐下。 冯悠悠这会儿累得眼皮子直打架。 时镜嘴唇动了动,“年师兄好像很怕那雷刑。” 年秋轩一顿,“雷刑是凡界最严重的刑罚,九十九道,鞭挞的不止身体还有神魂,再皮糙肉厚的修士都扛不住,是专门用来对付仙门人的。” 时镜看出他不愿在这上面多聊,索性换了个问法:“你觉得明怀帝对仙门有想法?” 地牢里沉寂半响,忽地响起一声轻笑,“哪个掌权者不是这样。” — 一夜过去,晨曦微亮时几人就被带往刑场。 不知怎么传出去的消息,说他们是仙门弟子犯了错,听闻消息能来的百姓几乎都来了,刑场外围人满为患。 时镜目光微嘲。 明怀帝为了打压仙门,真是煞费苦心。 人群里蔺桃被人挤来挤去。 她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终于在又有一个人踩了她一脚后,大喊一声:“别踩我脚了!” 气氛凝固。 十几双眼睛唰唰望向她。 蔺桃脸色涨红,快速看了眼邢台上,看到时镜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才放下心来,“都给我滚开。” 蔺家的护卫艰难从人群中挤出,护着她到了边上。 有人小声地议论。 “刚才那人是谁啊,这么大架子。” “那是蔺家大小姐,御妖世家的排场当然大了,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看这种处刑。” 听到蔺家两个字,原本被挤开有些不满的那几人瞬间不敢说话了,变得诚惶诚恐的。 坐在茶馆里边的蔺桃给自己倒了杯茶,猛灌,“咕噜咕噜。” “大小姐,小心别呛……” 身边人话还没说完,蔺桃就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你不早点说,是想呛死我吗?”蔺桃没好气道。 护卫:“……” 怪他? “大小姐,公子还没找到,您不是该好好找吗?”护卫迟疑了下,“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一会儿可是要处刑的,要是脏了您的眼我们可没法交代。” 蔺桃心里烦死了,“少管我!” 可不就是为了找人吗?要不是时镜非说对她大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她才不来呢。 而护卫能说什么呢,他不过是个随行护卫罢了。 瞧着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负责行刑的官员这才开始说道:“前夜贵妃娘娘母家重宝遗失,怀疑是被贼人偷去。” “昨日查出是这几人所为,陛下有令,雷刑一个时辰以示告戒,立刻执行!” 一枚封着微弱雷力的木牌丢在时镜脚下。 头顶迅速聚集起乌云,滚滚的黑云闪烁着骇人的雷光,沉压压地压在众人头顶,众人大为吃惊,高呼这是仙迹。 一群人在欢呼。 只有时镜他们早早被下了禁制,动用不了体内的灵力,只能任人鱼肉。 刷啦。 一道雷落下,狠狠抽在后背。 时镜却没有尝到任何痛楚。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都不能拿手碰脏她 身旁传来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时镜惊愕望去,“三师兄,你什么时候给我塞的子母符?” 就是刚才她一模自己腰包,才知道里面仅有一对的子母符不见了。 这对符十分特殊。 母符可以帮子符吸收掉所有的伤害,是时镜无意中从自己袋子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杜鸣是怎么做出来的。 本来还不知道这伤害要怎么个转移法。 现在看着拼命隐忍,身上却不由自主发着血腥味的商旻白,时镜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偷走的我的子母符?”她再问。 商旻白道:“刚来历练的时候。” 时镜惊了。 竟然这么早,真是连她都没想到。 雷是经过蓄力后才一次次落下的,这中间间隔大概有十分钟左右。 在两人说话的时间里,下一道雷的蓄力也要完成了。 足以震慑万物的威压劈天盖地朝时镜扑来,头上蓄力的落雷宛如一个悬在上面的虎铡刀。 刚才受了一击的冯悠悠已经晕死了过去。 年秋轩想扶她却过不去,嘴里忍着血腥暗骂道:“该死的禁制,破不开。” “如果能破开禁制,能杀出去吗?”时镜忽然问道。 年秋轩犹豫了下,“能。” 他说完后有些忐忑,怕时镜觉得他们是故意隐瞒,但又实在担心冯悠悠的身体,不得不说。 这雷刑借用的是镇天石里那一丝天道之力,至阳至刚,专门杀灭妖祟邪魔。 冯悠悠刚才侥幸挨过了一击,但下一击,就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运了,要是公然暴露出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时镜问都没多问一句,只说:“那你一会儿配合我下。” 年秋轩都愣了。 难道时镜她有办法? 时镜望着乌泱泱的人群里的一点白,那是一个年轻窈窕的女子,她手里抱着一只油光水滑的白狐,正在底下看着她受刑。 “你有多少把握能打破禁制,只要破了它,我就有把握。”年秋轩问,望着冯悠悠的眼神里满是焦急。 “大概七成吧。”时镜小声说。 年秋轩沉默了片刻,“拜托你了。” 时镜开始沟通神识里的本命剑。 禁制可以封修为,但封不住神识。 此刻在她的神识之海上,正漂浮着一把其貌不扬的黑炭剑,剑身坑坑洼洼,刃也不锋利。 乍一看就像块烧黑的木炭。 她神识轻轻触碰了下它,剑一动不动,像是正在打盹的老大爷,懒得搭理她。 而此时第二道雷已经轰隆一声落下。 时镜身上的子母符亮起,冯悠悠那边,年秋轩挣脱了铁链朝她扑去。 场面顿时大乱。 刺眼的雷光中,端坐在上方的官员失态大喊:“快来人啊,这几个人要公然造反!” “陛下有令,若有违抗不论死活,禁卫军来将这几人就地斩杀!” 守在外围的禁卫军却碍于那些游走的雷蛇不敢接近。 终于这一击的雷威散去,禁卫军蜂拥而上,围住时镜他们。 有人要去拽时镜。 一把杀气腾腾的剑横空飞来,削掉他两根手指。 在惨叫声中,散着头发的少年把时镜护在身后,一字一句道:“你们也想用脏手碰我师妹?” 飞在半空中的剑竟然没有剑鞘。 剑兴奋地震颤,玄铁打造的剑身上,一丝一丝血红的裂纹,宛若血痕,妖异非常。 这还是时镜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看见上邪的真面目。 凶剑果然名不虚传。 “如今的仙门大到都不把皇权放在眼中了吗?”官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指着他们怒骂道。 没一个人理会他。 官员倍感耻辱,又冲禁卫军喊:“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人拿下!” 禁卫军作势要上前。 忽地几只算签飞来,在空中不停旋转,结成一个金色的法阵将这些人困于方寸之地。 “谁?”官员大喝。 唰! 一支算签飞来,直直插在了他的乌纱帽上。 官员吓得脸都白了,腿一软砰地摔在地上,洋相尽出。 “我当时什么人在欺负我家小师妹呢,原来是个四品小芝麻官。” 时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想都不想那名字便脱口而出,“四师兄?” “哎就是你四师兄我。”杜鸣落在刑台上,二话不说就给他们解了身上的禁制,还松了绑。 “瞧瞧这身上捆的,都什么东西,一边儿去吧!” 一捆麻绳丢来。 “哎哟!” 才爬起来的官员被砸在了地上,眼冒金星。 “四师兄,你怎么来了这?”时镜问:“你不是被郭副山主抓走了。” 杜鸣脸一僵,打着哈哈说:“哪里的事。” “郭副山主就是让我去……探讨一下卦术,没错,就是这样!” 这会儿冯悠悠也醒了。 瞧见方才一幕后,她对眼前的杜鸣简直惊为天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时道友,这也是你师兄啊?” “好厉害,这些禁卫军可都是金丹上下呢,这么轻易就被困住了!” 杜鸣素日在门派里,几时不是地位最低的那个弟弟。 眼下被人当面这么夸,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哪里哪里,小事一桩。” “我就会几招卦术,是这些人太菜了!” 听到这话,拼命破阵中的禁卫军们差点吐血三升。 谁这么妖孽,随便一抬手就是个高阶禁锢阵啊?这东西用来困元婴都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 刑场外,赶来的蔡将军发觉有些不对。 他是偷偷奉了贵妃的命令来此,监督时镜他们受刑,并借机看看能不能下手将几人除去的。 只是眼下这为何,雷刑暂停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的蔡将军,立即调动余下禁卫军,“你们几个随我来。” 杜鸣这边刚要把时镜他们救下刑场,就听见一声大嗓门,“都让开,蔡将军来了!” 拥挤的人群自动分开。 蔡将军一脸凶煞地走过来。 杜鸣悄悄问时镜:“小师妹,这哪来的黑熊精啊?” 有一嘴话想说的蔡将军面成菜色。 什么黑熊精,他不是!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劫刑场!”蔡将军目光缓缓沉下,“将此人一并拿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机签 “上告皇天,下治昭昭。”蔡将军似乎知道眼前这几人很难搞,自己不上前,甩出一个木牌,“请雷刑加身。” 木牌跟之前那官员手里的一样。 不过里面封存的雷力,可比那个要浓郁多了。 天上雷云滚滚,沉黑里微微泛着金光,一声比一声响,声势浩大。 冯悠悠愣愣看着头顶,“搞这么大?” 年秋轩脸色也不太好看,“黑色是玄雷,而金雷更比玄雷威力强数倍不止。” “四师兄,你一来就看见有人要动你小师妹。”时镜指着自己问:“你不会连点表示都没吧?” 杜鸣:“啊这。” 看着头顶被染成金色的雷云,杜鸣觉得自家小师妹未免太高看他了。 但转头一看,小师妹正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己。 一股豪气顿时涌上心头。 “不就是区区雷刑,小……小师妹别怕!”杜鸣边说边咽了口口水。 不就是雷刑吗?小菜一碟! 听见杜鸣大言不惭,蔡将军冷笑,“修士即便肉身再强横,面对天雷之威也同蝼蚁无异。” “罢了,既然你自己想找死,本将军便成全你们!” 他身后的禁卫军齐齐大喝一声。 巨大的灵光冲天而起,让正在蓄力的雷云越发金光夺目。 冯悠悠看着周围的那些禁卫军,着急死了,“他们围住这里,就是不想让我们跑出去,怎么办?” “雷就要落下来了,我们会死的!” 时镜笑吟吟地跟杜鸣说:“四师兄,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杜鸣:“……小师妹我觉得,有时候你还是不要太相信我比较好。” 看他们死到临头还在那闲聊,被当成透明人的蔡将军脸阴沉极了。 他不要面子的? “那你们就一起死吧!”蔡将军一声冷喝。 金雷刷啦落下。 杜鸣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再次抛出几支算签,但无一例外都被击碎了。 但杜鸣一点都不慌,又丢出数张符咒。 符咒连成阵,竟是硬扛下了一击。 蔡将军脸都僵硬了,“不可能,雷刑怎么会轻易被挡下?” 他冷脸冲身后的人喊:“再多输送点灵力,启动镇天石!” 负责输送灵力的禁卫军们,默默照做。 随着更多的灵力灌入,可以隐约的看到,用玄石打造的刑台缓缓升了起来,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若有似无地发着光芒。 “百里氏竟然把镇天石拆开,放进了这刑台之中。”年秋轩盯着脚下的刑台冷笑,“百里氏果然都是疯子。” 说话间又是几道雷劈下。 符阵被暴力撕开,杜鸣被劈得一个趔趄。 他擦擦嘴角的血,低笑道:“这天雷果真不好对付。” “小师妹,这遭过后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时镜道:“要灵石没有,要命不给。”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肯给?” “下辈子师兄你再找我要吧。” “……” “你们两个别吵了!”冯悠悠忍无可忍道:“也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啊!” 时镜淡淡道:“哦,死不掉就行。” 冯悠悠一噎。 不是啊,时镜她怎么能做到刀都架脖子上了,还能这么淡定的? “你有办法解开身上的禁制?”年秋轩问时镜。 时镜那个师兄硬看扛了几下,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 为了不死在刑台上,他决定自救,哪怕这样会暴露一些东西。 但时镜却说:“本来是有,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好好等着吧。” 年秋轩:“等死吗?” 天上的雷云又在蓄力。 年秋轩侧身看着懵懂无知的冯悠悠,暗暗下定决心。 就算会暴露,他也要保护师妹。 年秋轩都做好等雷一落,就拼着重伤强行突破禁制的准备了,没想到杜鸣在衣襟里掏出一只玉签来。 他抬手把玉签往头顶一扔,无数看不懂的符文涌现,然后那雷光……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消散了。 冯悠悠惊呆了下巴,“这是什么?” 年秋轩内心也在剧烈震动,回想起从始至终,时镜都平淡如水的反应,难道她一早就猜到会这样? 事实上他想错了,时镜也没想到杜鸣能打散这雷云。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要面子的。 “天机签!”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呼。 蔡将军定定望着那支落回杜鸣手里的玉签,眼神满是惊恐。 “天机签是什么?”冯悠悠说出了时镜的想法。 “啊哈哈……没什么,就是一支普通的签罢了。”杜鸣干笑着将签塞回衣襟里,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蔡将军却极没有眼色地质问他,“你有天机签,快说,你跟天机山是什么关系!” 蔡将军眼下虽疾声厉色。 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跟刚才比起来,此刻的他态度里明显带上了一丝忌惮。 杜鸣还在装傻,“什么天机山,我跟那能有啥关系。” “我就是逍遥宗平平无奇的一名弟子,碰巧会些卜算之术罢了。” 蔡将军刚要蹙眉。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质问被打断,刑场内外的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这种庄肃的场合里,为数不多还站着的时镜他们,显得尤为惹眼。 明怀帝刚走入刑场,就忍不住眯了眯眸。 但当目光落在时镜等人身上后,又迅速变成了柔和,“蔡将军,把人放了吧。” “方才宫内上下审问了一遍,已经找出了贼人,不管时小友的事。” 蔡将军愣了下,“都是误会?” 没等他先开口质疑,时镜先笑了,“前前后后又是捉拿,又是雷刑。” “现在一口改成误会,今天真是小刀划了屁股。” 冯悠悠问:“啥意思?” 时镜道:“开了眼了呗。” 明怀帝脸黑了,他身旁的叶贵妃嫌恶地捂住鼻子。 这几人不是仙门弟子吗?怎如此粗鄙! 但到底是自己理亏,明怀帝只能强忍怒意道:“闹了一场误会,实非朕所愿。” “若时小友有想要的,尽可开口,只是这人多眼杂,还是到皇宫内再谈吧。” 明怀帝自认为已经给出了足够多的诚意。 他国库内宝物众多,即便是仙门那些长老见了,也很难不心动,还怕收买不了一个才步入金丹的小修士? 第一百三十章 有仇当场报 谁知时镜直接就地摆烂,“累了,走不动。” 明怀帝面皮狠狠一抽。 “叫几个禁卫军,去抬顶轿子来。”他深吸一口气,吩咐蔡将军。 蔡将军愣住了。 没搞错吧?刚才还打打杀杀,现在要他叫人去抬轿子? “还不快去。”明怀帝不耐地催促。 蔡将军隐忍地转身。 脚还没抬起来,时镜又追加要求,“我身子骨比较矜贵,所以轿子里最好铺满棉花。” “还有我饿了,要在轿子里多放点吃的,最好再请几个乐师来,边回宫边奏乐,有氛围感。” 蔡将军这辈子没见过要求这么多的阶下囚。 还要伴乐回宫,皇帝都没她这么大排场! “陛下,您不能……” 明怀帝打断,“按她说的做!” 蔡将军脸黑成的锅底,看着时镜含笑地注视他,从没一刻觉得那张脸这么欠揍过! 于是时镜几人来时被人押着来刑场,身上的禁制比狗都多。 走时八抬大轿,乐鼓齐鸣,排场堪比皇帝出巡! 几人就这样离谱地回了宫。 刚入宫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等候。 “郭副山主?”时镜率先认出这人。 郭副山主笑眯眯的,“没想到时小友,竟还记得老夫。” 他捋着胡子,一副我心甚慰的样子。 时镜道:“我认识的人里就郭副山主眼睛最小,眯成条缝,想忘也难。” 郭副山主啪地揪断几根胡子。 冯悠悠一抖,“嘶,看着都疼。” 郭副山主却只尴尬地笑几声,“时小友还是这么爱说笑。” 一路护送轿子的蔡将军看到郭副山主,立刻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谁允许你擅自闯入宫中的,来人啊,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郭副山主没有开口解释。 蔡将军也不需要,他只是憋了一路的气,需要找个发泄口撒而已。 此人跟时镜明显相熟,正好用来给他撒气。 可王太监却急忙跑出来阻止,“蔡将军,莫冲动啊!” “这是天机山的副山主,是陛下的贵客,是特地等在此处迎接他们的。” 蔡将军愣住,“天机山副山主?” 郭副山主轻轻颔首,“正是在下。” “我天机山门人不常下山,将军认不出也是正常的,无妨,都是小事。” 也不知怎的,明明郭副山主儒雅随和。 可他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装逼风。 蔡将军脸色变了又变,恨不得回到片刻之前,把那个不过脑子的自己扇死。 天机山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是蔡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副山主。”蔡将军气势瞬间弱了大半,“我给副山主赔罪。” 郭副山主笑而不语。 蔡将军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嘴角隐忍地抽动。 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对时镜说:“蔡某也跟各位道歉。” 爽了。 时镜点点头,“蔡将军眼神不好,建议早点告老还乡,回去颐养天年。” 说完她满意地看见,蔡将军脸上的隐忍又多了几分。 “是,我会回去反省的。” 王太监将他们迎入内宫。 路上,他一改先前对时镜颐指气使的态度,各种谄媚讨好。 但后者都不搭理他。 王太监脸都笑僵了,眼看着把人送到了崇德殿。 时镜忽然一顿。 他还没激动,就听少女说:“王公公你还是跟青楼里的老鸨,学学怎么笑吧。” 王太监气愤地瞪眼,人却已经走进了殿里,剩他一个人气急败坏。 崇德殿内,早早回宫的明怀帝已经让人上了三杯热茶了。 现在他面前的,是第四杯。 “怎么还不来?”他第无数次观望殿外。 叶贵妃见状就说:“陛下您既着急,先前就不该同意那玩闹似的要求。” 叶贵妃至今仍觉得心梗。 时镜坐的那顶轿子,本是她的。可最后却是给别人做了,而她却只能另择一顶破轿子! 明怀帝叹气,刚想安慰她几句,人就进来了。 看到郭副山主随着时镜等人进来。 年轻的帝王噌的一下起身,心瞬间就不在叶贵妃那了。 叶贵妃身子一歪差点被他撂到地上去。 “时小友,你可让朕好等啊。” 时镜揉着腰回:“没办法,那顶轿子坐起来太硬了,我就让抬的人慢些走。” 明怀帝哽住。 按她的要求,轿子里铺了满满的的棉花跟羊毛毯,这还嫌硬,她的腰是什么做的? 然而即使知道对面的人在胡说八道,他也只能顺着往下说:“是下面的人考虑不周。” “辛苦时小友了。” 时镜顺着杆子爬,“的确是辛苦了。” 明怀帝:“……事后你去国库里多挑几件称心的宝物吧。” 时镜这才停止了逼逼。 看到她这么利落地闭嘴,明怀帝暗暗在心里骂娘。 究竟是哪个门派养出的这么不要脸的弟子? “言归正传吧。”明怀帝决定不想那些糟心事,“郭副山主先前说要等人回宫了,才说事。” “如今朕已经将人接回,副山主可否说了?” 明怀帝问得有些急切。 毕竟天机山地位特殊,可卜算天知,独立于所有仙门之外,而每次有门人现世,天下必逢大难。 明怀帝到底还是贪生怕死,他可不想自己龙椅还没坐几年,天下就先没了。 郭副山主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低沉地开口:“几日前山主算到了荧惑守心之兆。” “那是兽潮又要来临了?”明怀帝声音没方才那么急了。 若只是兽潮倒不怕,他有镇天石在手。 但副山主转眼便否认道:“非也,荧惑星位主中空,与贪狼相辉映。此次兽潮的规模只怕比以往都大。” “也是正因如此,山主才会去信让仙门各派挑弟子下山历练,好早做打算。” 殿上沉寂了一瞬。 良久,明怀帝再次询问:“副山主此行便是为告知此事而来?” 郭副山主忽然抬起头,直直与其对视,“是我观宫中黄气冲天。” “天道法规被搅动,陛下,宫中或许混入了妖孽。” 才刚坐下没多久的明怀帝惊得起身,“妖孽?” 他身后的叶贵妃心口一窒,暗暗捏紧了掌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要脸都是一脉相承的 这时候,叶贵妃忽然失手打碎了琉璃杯。 啪嗒一声,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明怀帝心疼地问她:“可有伤到?” 叶贵妃掩盖着面上的苍白,“臣妾无事,只是这妖孽之说。” “臣妾却是不以为然,毕竟若有妖孽,宫中怎会如此太平?” 眼看明怀帝出现动摇。 时镜冷不丁说:“说不定是这妖孽会藏呢。” 叶贵妃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狠毒无比。 就知道不该留她! 明怀帝安抚了叶贵妃两句,而后抬起头来,似不经意般问道:“朕看副山主是跟那少年一同前来。” “敢问他也是天机山门人?莫非……是您的徒弟?” 压力一下子给到杜鸣。 杜鸣躲在后头,拼命向郭副山主挤眉弄眼。 郭副山主汗流浃背。 说杜鸣是他徒弟,这不是要他老命么? 时镜一脸莫名地扭过头,“四师兄,你脸抽了?” 杜鸣:“不是……我在练变脸呢。” 终于,郭副山主解释了,“这位不是我弟子,不过他在卜卦一术上颇有天分。” “宗门大比结束后,我想着指点他几句,却不想刚好碰上这桩事,便一起来了。” 明怀帝没再问什么。 杜鸣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暴露! 随后明怀帝问几人,是否有意在皇宫中多留几日,有意跟副山主拉近关系。 郭副山主笑着婉拒了,“我此行还有件别的事要办,怕是要辜负陛下好意了。” 明怀帝略有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 时镜他们也得以出宫。 临走前,时镜去国库里挑了几件上等法器,还有一件月仙裙,上品法衣,攻防一体那种。 最后王太监送她出去时,脸都是苦着的。 “王公公不用送了,就到这吧。”宫门前,时镜好心说。 王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想。 谁想送她啊,她一口气挑走那么多珍贵法器,回去他还不知道怎么跟陛下说呢! “时小友趁早出宫吧。”他尬笑着在心里补充。 赶紧走吧,瘟神! 刑场外随着时镜等人离去,围观的人自然也都散了。 一辆马车从刑场,缓缓驶向时府,最终在府邸门口停下。 一个丫鬟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 “小姐,你回来了,刚才老爷找你呢!”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在掀起半边的车帘后,好像看见了一条尾巴? 丫鬟惊恐地睁大眼,“小……小姐,你身后那是什么?” 也不怪丫鬟会有这么大反应,皇城内对于妖孽是相当惧怕的。 尤其是这两日,蔺家还张贴告示声称,城内有一只半妖,现还在抓捕中,就更人心惶惶了。 时瑶迅速将狐狸藏起,挂上毫无破绽的微笑,“就是一条狐裘,忘在了马车上。” 丫鬟轻轻拍了拍胸口,“吓死奴婢了,您还是快下来吧。” 时瑶掀开帘子下马车,跳下的一瞬间,一道白光趁丫鬟不注意钻入她广袖里。 — 郭副山主声称自己有要事,出宫后并未与时镜他们同行。 时镜等人经过一番周折,回了蔺家。 “时道友,那寻迹符我们拿出来看过了,可它只指了个方向。” 回到蔺家的冯悠悠问:“到底要怎么找人啊?” 时镜看向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的杜鸣,“四师兄,你脖子不舒服吗?” 杜鸣扼腕长叹,“师妹,你们这住的什么地方啊,也太简陋了!” “蔺家好歹也是御妖世家,怎么连个好点的院子都拿不出来吗?也太寒酸了。” 刚走进东厢房就听到这句话的蔺桃,加快脚步闯进来,“你胡说!” “我们蔺家何时寒酸过?” 杜鸣指着角落里结满的蜘蛛网,“这不寒酸?” “那……那是因为这间屋子未曾修缮!” 杜鸣又指着破了个洞的柜子,“那这也是?” “……” “好你个蔺家,我师妹跟三师兄千里迢迢赶来帮你们捉拿外逃的妖祟。” 杜鸣痛心疾首,“你们竟然这么虐待我师妹他们!”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 角落里摆放的那个早已被虫蛀空的木柜,再难支撑,晃了几下后轰然扫地。 蔺桃有些心虚,一种叫良心的东西隐隐约约间似乎抽痛了一下。 杜鸣擦着眼角,“我可怜的小师妹啊,从前在凡间家里就爹不疼娘不爱,到了门派里又没什么好东西。” “现在下山来历练,还要被苛待。” “哇呜呜呜,时道友你也太惨了吧!”冯悠悠哭着扑到时镜身上。 蔺桃受够了他们两个,“行行行,给你们换间屋子还不行吗?” 杜鸣眼泪秒收,“我就知道,堂堂御妖世家不会连个好的院子都不舍得拿出来。” 蔺桃被他收放自如的演技惊呆了,这才后知后觉过来。 被骗了。 这群不要脸的! “杜师弟,看看这个符。”商旻白将桌上的寻迹符递给杜鸣。 后者下意识接过,然后咦了一声,“这不是我丢的那袋子符咒里的吗?” 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头缓缓扭过去,盯住往后躲的时镜。 “小师妹,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芥子袋。” 时镜不尴不尬地笑道:“这怎么能叫偷,顶多算是借用。” “何况都是同门,师兄何必跟我讲究这么多。” 杜鸣急眼了,“你知不知道,买这袋子黄纸花了我多少铜板?” “三十个,整整三十铜板!” 旁观的年秋轩等人满是不解。 不懂就问,三十铜板很多吗? 才因为刑场,对杜鸣竖起的良好印象瞬间破碎,几人算是看清了。 逍遥宗里就没一个正经人。 “杜道友,那个,还是先说正事吧。”年秋轩提醒道。 还在跟时镜扯皮的杜鸣咳了两声,“寻迹符是我做出来的,只是当时做的不完善,所以……算是个半成品。” 看到年秋轩表情龟裂,他连忙找补:“但配合我的占卜之术能算出来!” 年秋轩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些。 杜鸣撸起袖子,掏出自己的龟壳,放了几枚铜钱在上面,端坐在桌子前。 架势摆得足足的。 接着他拿起龟壳,剧烈摇晃,直到甩出一枚铜钱。 铜钱在桌上咕噜噜转了几圈,最后,立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挑唆 “西北方的大户人家啊。”杜鸣拾起铜钱,嘀咕道。 “那不是……时府吗?”冯悠悠下意识看了眼时镜。 时镜还没什么表示,蔺桃就先站了起来,“是时府抓走的我哥哥?” “我现在就跟我爹说!” “等一下。”年秋轩拦住她,“这么贸然前去,时府不仅不会承认,还可能倒打一耙。” 这个时候,时镜忽然说:“我有个办法。” 翌日,蔺府传出消息说那只半妖捉到了。 这让提心吊胆的人们松了口气。 茶馆里歇息的客人笑着谈论此事,“捉妖这种事,还是得靠蔺家的人。” “有他们在,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真是安心不少啊!” 消息传入时府,萧珂没什么反应。 反正那只半妖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倒是近日时瑶的表现,让他多少有些担忧,“师妹,听府中下人说你近日足不出户,日日待在房里。” “可是因为上次,受了暗伤?” 时瑶眼眸忽闪,虽然不是这个原因,但对自己有利便顺势承认了,“似乎是这样。” “不过萧师兄不必担心,时府也不缺灵丹妙药,多养养就好,倒是时镜妹妹那边……” 一提到时镜,萧珂眼神顿时黯然了下去。 这些天里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时镜,可心里就是无法自控,一遍遍想起。 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时瑶攥紧了手心,“我这几日时常回想起那日的事。” “总觉得对时镜妹妹有愧,夜不能寐,都是我不好才让她险些被邪修所害。” 时瑶捧着脸哭得伤心,无端叫人心疼。 萧珂心底那一丝愧疚瞬间被抛到脑后,伸出手去,“师妹你别自责,这件事不怪你。” 话刚说完,一只雪白的狐狸跳过来,一口狠狠咬在了萧珂手背上。 萧珂嘶了一声,反手将狐狸打落。 那只狐狸却轻飘飘地落在了草地上,毫发未损。 萧珂觉得奇怪。 分神之时,时瑶已经把那只狐狸紧紧搂在了怀中,“这是我养的一只狐狸,凶了点。” “师兄你别怪它。” 萧珂看着那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狐狸直皱眉。 修士趋利避害的预感,让他感觉这只狐狸远没有那么简单。 但他习惯相信时瑶了,便没怀疑她说的话,只说:“蔺公子还未找到,蔺家怀疑是妖祟所为。” “所有疑似妖祟的东西,都会被严苛排查,师妹你还是小心为上。” 时瑶一下一下轻抚着怀里的狐狸,“我知道了。” 萧珂离开后,时瑶才停下动作。 她盯着那只雪白的狐狸道:“你也听见了,要藏好了,可不能被发现。” 狐狸嘤了一声。 随后时瑶似不经意般提到:“师兄最近已经因为时镜的事,跟我生分了,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我真害怕会失去这个疼爱我的师兄。” 狐狸舔去她眼角的泪水,翻滚着露出肚皮。 时瑶摸了几下,不自觉笑出声。 见她重新露出笑靥,狐狸才停下撒娇,舔着爪子,眼睛人性化地滴溜溜转。 夜色渐深,风吹过灯笼微微晃动,影影绰绰的阴影下,街上打更人走过。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敲铜锣的打更人经过一个拐角,忽地一阵阴风扫来。 他冻得牙齿颤颤,“这狗娘的天气哟,冷死了。” 说着裹紧身上的衣服,就要接着往前走。 然而就在他抬腿的瞬间。 一个影子从背后窜过。 打更人吓得摔倒在地,远远的,他看见一条狐狸尾巴消失在视线内。 此时蔺府内还有一间院落点着灯。 桌上一片肃穆。 时镜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掌心紧张到流汗。 终于,她打出最后一张牌,拍手大笑:“又是我赢了,师兄给钱!” 杜·大冤种·鸣翻着自己空了大半的芥子袋,欲哭无泪。 “师妹,能不能……”他讨好地笑。 “小本牌坊,盖不赊账。” 眼看着仅剩下一点灵石的芥子袋落入魔爪,杜鸣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他怎么就想不开,要跟师妹打牌呢! 时镜兴起还想再搓几把。 杜鸣连忙道:“不打了不打了,师妹你看他们都困了,我们也休息吧。” 他指着身边睡成大字的冯悠悠,跟趴在桌上的年秋轩。 其中冯悠悠睡觉还流口水,都滴到地毯上了。 时镜见状,过去拍了拍她的脸。 冯悠悠惊醒,“怎么了,那半妖来了?” 时镜道:“还没。” 紧张的冯悠悠又重新躺了回去,“那你别叫我,我再睡会儿,累死了。” 这是时镜想出的办法,先放出消息去迷惑那只半妖,降低对方警惕。 再布下妖气感应丝,守株待兔。 就是这感应丝虽然能感知到千里以外的妖气,但前提是必须有人看着。 所以时镜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人拖来打叶子牌,打到现在。 时镜淡淡地说:“你再睡,妖来了都不知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冯悠悠,“不会的,这不是……还有感应丝吗?” “只要妖出现,肯定响。” 话音刚落,院子外用红线拉出的千丝阵,上面系的铃铛突然疯狂响动起来。 刚才还闭着眼的年秋轩跟商旻白,唰地睁眼。 一道雪白的影子在院墙闪过。 唰! 一道锋利的剑光豁然挥出,直接将院墙劈成了两半。 但那道影子还是不见了。 急忙跑出院子的冯悠悠,“妖跑了?” 时镜腾空而起,“没跑远,追。” 听到动静赶来的管事,只见到几个人唰唰飞起,连片衣角都没碰到。 他抬头看了眼,又看看墙上破开的大洞,大叫,“谁把院子的墙拆了!” 时镜几人循着妖气,落在时府后院。 妖气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前面,而前面那是,时瑶的院子。 很快时府内巡逻的护卫就发现了他们。 “有人闯入后院!” 一声大喊下,时镜等人被赶来的护卫们团团包围。 合衣走出院子的杨氏看到时镜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起来,“怎么又是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 道心有失 时父黑着脸看着时镜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仙门弟子历练,就是大半夜跑到我府上后院历练?” 年秋轩出面解释,“是这样的时老,我们在追一只妖怪,方才见那妖怪入了时府便跟进来了。” 此话一出。 众人顿时恐慌起来,“什么?有妖怪进来了!” “什么妖怪啊,太吓人了吧。” 见下人慌乱得不成样,时父一声冷哼安抚下局面,“在这这么久了,也没人见着你们说的那个妖怪。” “我看就是你们信口胡诌出来的!” 时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往时镜身上瞟的,很显然,他觉得是时镜为了上次的事蓄意报复。 冯悠悠不满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好心来帮你们抓妖怪,你倒好,还不是好歹。” 时父冷笑,“时府庙小,容不下几位,请回吧。” 护卫们像是提前得到了命令,寸步不让。 这架势就是明摆着不让他们进去搜了。 时镜扯了扯商旻白的袖子,“三师兄,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先回吧。” 商旻白顿了下,点头。 藏在人群中的一名头戴蝴蝶簪的丫鬟松了口气。 太好了,打发走这些人,就不会有人发现小姐那藏着什么了。 但她转念想到时镜他们方才说的妖怪,又有些害怕,不停安慰自己小姐养的狐狸就是普通的狐狸。 就在众人都以为时镜他们要打道回府时。 忽然往回走的时镜一个转身,把几名护卫接连打晕了。 时父大怒,“孽女你要做什么?” 杨氏则是恨恨地指挥余下的护卫,“还愣着做什么,他们要对老爷动手,快保护老爷呀。” 时府是大户不差钱,府内境界高的修士不少。 这些护卫闻言,直接就抽出剑上前跟他们缠斗起来,却还没过两招,就被商旻白的剑气掀飞。 几个金丹的护卫去拦商旻白,在他手下都讨不着好。 杜鸣趁机拉住时镜,“别看了,这交给三师兄一个人,我们赶紧进去抓那只妖。” “辛辛苦苦大半宿,可不能让它跑了。” 商旻白负责牵制护卫,年秋轩留下帮他。 时镜跟冯悠悠则趁机往时瑶的屋子去。 跑过去的路上,冯悠悠忍不住赞叹:“时道友,你的师兄都好厉害,一个打那么多个!” 时镜侧身躲开一把飞来的剑。 水一样流畅的剑身钻进身后的树丛里,又飞回来,划过的弧光似天边晨星。 时镜把秋水剑打了回去。 这次它没有再折回来,而是落回到了它主人的手里。 “你们深夜闯入时府不算,如今还想进我师妹的闺房。” 萧珂冷冷质问:“如此会不会太过了?” “要是里面没藏了不能见人的东西。”时镜反问:“进去看看又怎样?” 萧珂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心底荡漾开一片复杂,他握剑的手在微微挣扎,“时镜,我不想跟你动手。” 冯悠悠看出萧珂的修为,吸了一口凉气,“他好像是飞仙门的大弟子萧珂诶。” “时道友,你能打过吗?要是不能,不如我们回去请人帮忙吧,我可不会打架啊。” 冯悠悠抱着龟壳缩在后面,想着劝时镜以和为贵。 谁知后者竟然直接提剑杀了上去。 冯悠悠尔康手,“时道友,你别逞强啊!” 时镜的招式没有丝毫留情,一挥一砍满是专注,抓到空挡就毫不犹豫砍来。 原本以为她不会真的跟自己动手的萧珂,微微变了脸色,“你真的要跟我动手?” 前段时日他突破到了金丹,已经可以完全驾驭玉府丹心。 现在的萧珂,可以说就算重回到宗门大比那一日,跟商旻白对上,他也有信心不会输,更别说是时镜跟他打。 时镜把萧珂的不敢置信尽收眼底,不想跟傻逼说话。 废话,都砍上来了还问她是不是来真的。 非得她捅上一剑才觉得是真的对吧? 见招拆招中,萧珂神情逐渐认真起来。 随着灵力运转,他身上的气势一截截升高,但就在到某个临界点时,他忽然顿住了。 萧珂不可置信地看向时镜,“你金丹了?”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太晚了。”时镜道。 她抓住萧珂因为失神暴露出的空门。 萧珂身上的法衣弹出层层叠叠的防御发狠,化解了攻击,但剑气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狼狈的趔趄。 脸上沾土的萧珂神色难看极了,但最让他心中震动的,还是时镜不声不响步入金丹的这一事实。 “你什么时候金丹的,用的什么办法瞒过天雷?”他说到这忽然意识到什么。 “难道是那日那邪修对你动手时……你借他手欺瞒了天道?” 萧珂完全没意识到,他口口声声都是不承认时镜凭着自己渡过了金丹雷劫。 在他心里,时镜还是那个天生五行废灵根,修炼艰难,只能靠他保护的无知少女。 时镜看着眼前的萧珂,他眼中仿佛要烧出一团火来。 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与你无关。” 轻飘飘的四个字落在萧珂心上,宛若重击。 恍惚间萧珂想起那日时镜离开飞仙门时,背对着他,身形在落日余晖下拉长。 她当时也是说,从今以后,跟他再无关系。 胸口剧痛,一阵撕裂感从内传递至全身,萧珂猛地一震,噗地喷出一口血。 丹田内金光闪闪的金丹出现了裂痕。 “萧师兄!”时瑶见状飞奔过来。 还没靠近,年秋轩的剑就已经抵在她喉口,“那只妖被你藏哪了。” “师兄,你啥时候来的?”冯悠悠疑惑地插了句。 商旻白也从后面赶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厮杀过后的血腥味,只是那身黑衣上看不出来。 他过来淡声询问道:“还好吗?” 时镜难得露出了骄傲的神色,“我赢啦。” 少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 商旻白也不自觉一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放在了她头上,他先是一顿,摸了摸就放了下来,“做得好。” 这时杨氏等人也姗姗赶来了。 见年秋轩把剑对着时瑶,杨氏心都要吓没了,“你别拿剑对着我女儿,你……你再不放下我就让人对你不客气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友,手下留琴 年秋轩剑稳稳地一动也不动。 杨氏见状愈发气极败坏,“你们仙门人,就是这么目无王法的吗?” “大半夜私闯府邸,还拿剑架人脖子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杜鸣反怼回去,“要是府上没藏妖,你紧张个什么劲?” 杨氏明显心虚了。 几日前,丫鬟蕊儿来向她禀报过,说看到时瑶房中常常出现一只白狐。 这不是恰好听说蔺家缉拿的正是只狐妖,怕引火上身,她才千方百计阻挠么。 “总之你们别想进去。”杨氏冷下语气,“瑶儿的闺房也岂是你们这些人能闯的?” “快放开瑶儿,否则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踏出时府!” 时府的护卫又多了两人。 且这两人,修为还平均在元婴上下,是时府的杀手锏。 “卧槽,元婴修士!” 冯悠悠惊呼一声躲到时镜后面,“时道友你护着我点,我这条小命可就全看你了。” 时镜无情地扯开她的手,对时父说:“我们是接了蔺老家主所托,追查到那妖的妖气一路来到这。” “你们要是不想我们进去搜,就去跟老家主说吧。” “你这个孽女。”时父大怒,“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 时镜道:“你当我现在为什么还肯在这跟你废话。”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看在父女关系的份上,她早闯进去了。 看着从前在自己面前一直逆来顺受的女儿,当面顶撞自己,时父气得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他怎么会生了个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 “有劳两位了,把那孽女给我拿下,狠狠教训一番。”时父吸了口气,终是做了决定。 “自以为进入仙门便目无亲长,再不管教怕是要反了天了。” 那两名护卫戏也看够了。 其中一人笑了声,“收了时家的好处,我二人自然会办事。” 他手指轻点,在空中勾勒出金色的符文,符文游动间,散发出骇人气势。 忽然杜鸣也笑了一声,“哟呵,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搬弄符道,我今日便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他撸起袖子。 那人并不把杜鸣放在眼里。 毕竟他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就这些人,里面最高的也不过一个才刚刚金丹的时镜,他又怎会怕。 “虽说我只是一介散修,比不上你们这些仙门出来的弟子。”他冷笑道:“但论符道,老子学画符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喝奶呢。” 符文连起来,绘成一道完整的符,朝时镜几人狠狠拍下。 看清上面的符文,杜鸣眼底发冷,“寂灭符,好狠的手段。” “但刚刚那句话,我还给你。” 金符被碾碎成灰。 “什么?你怎么做到的……不,不可能!”那人不可置信地喊道。 “老子画符的时候,你才是还在你娘肚子里没生出来呢。”杜鸣指着自己,“跟我比画符?” “我看你是拿瓜当脑袋剃,昏了头了。” 那散修似乎大受打击,红着眼怒声道:“不可能,符师有本命符,可作为一个大杀招,也可关键时刻保命。” “那寂灭符分明是我的本命符,而你,连本命符都没召出来,如何能一招让我的本命符碎裂!” 杜鸣啧了声:“说你蠢还不承认。” “你也知道符修有本命符了,那符是靠什么加持,你不知道?” 散修猛然一怔,再定睛一瞧才发现。 眼前这人的修为他竟看不出。 方才并未将这几人放心上,只注意到那时家庶女,他竟是连这最重要的一点都忘记了。 散修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惧怕,“你……你竟然不是金丹。” “四师兄修为不是金丹?”时镜比他更诧异。 “咳咳,师妹,你别听他瞎说。”杜鸣意识到时镜还在,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神魂天生比别人强了一点,侥幸赢了罢了。” 话音刚落,那本命符碎裂的散修一口血喷出来。 时镜道:“不是一点,而是亿点吧。” 本来两名散修不愿自降身份,一起对时镜几人出手,才由那符修先出手。 只是没想到他三两下,就被杜鸣给解决了。 剩下那一人是个乐修。 见势不妙,便想弹琴趁机制住他们。 时镜注意到他掏琴,也顾不上别的了,“三师兄,砸了他琴!” 商旻白二话不说就是上。 那乐修抬琴与之过了几招,越打却越是心惊。 乐修主修心,而他修炼这么久来,还从未见过谁的剑招里藏着这么重杀气。 商旻白近乎是抱着杀他的心出招的,剑招极狠极列。 散修都是惜命的,心惊之下不愿再打,刚想劝阻对方,结果手里的琴一下落到后者手中。 他声音都变了调,“道友,手下留琴啊!” 啪! 商旻白冷着脸把琴砸在了石头上,海鲜砸得不够,又补了两剑。 一把上好的青玉琴,四分五裂。 冯悠悠都忍不住为这乐修,拘上一把同情泪。 惨,太惨了。 而短短几刻,府上重金豢养的两名修士接连落败,也让时父心里咯噔一声。 这次他们时府,好像真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时镜,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时父满是失望地看着时镜,“非要把府上搅个天翻地覆,你才肯罢休吗?” 就在这时,一只长着五条尾巴的狐狸从时瑶的屋子里跑出来,冲出了外面。 这一变故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方才还简称自己府上绝对没有包藏妖祟的时父跟杨氏,现在脸上宛如挨了个巴掌一样疼痛无比。 “这不,妖自己跑出来了。”杜鸣乐了。 年秋轩也松开了时瑶。 时瑶望着那只狐狸跳出院墙,惊恐地说:“我捡的狐狸真是只妖?” 杨氏心疼地看着她脖子上被划出的血痕,“不就是只妖吗?有何大不了的。” “瑶儿纵然只是一时走眼看错,把狐妖认成了普通狐狸,那又如何。” 时父俨然一副要护着时瑶的样子。 一旁的萧珂缓缓走来,方才的事他也算亲眼所见,但说的却是:“师妹不擅分别妖祟,不能怪她。” 时镜站在一地狼藉里看着这几人。 “这么一说,倒搞得我像个反派似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观音 萧珂以为她还心中不忿,“是我误会了你,你要出气就冲我来吧。” 冯悠悠看时镜又看他,心中无名火起。 “我说你们时家人也太过分了吧。我们来捉妖,你们千挠万阻也就算了,现在算怎么个事?” 时镜忽然转身。 冯悠悠顾不上说了,连忙追上去,“时道友,你等等我!” 少女毅然离去的身影,跟那日飞仙门里的身影重合。 萧珂感觉有什么就要离自己而去了,脱口而出:“时镜。” 时镜却直接离开了时府。 他想追上去,时瑶来拉。 萧珂这次却顾不上后者的劝阻,他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催促他一定要追上去,“师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萧师兄!”时瑶追了几步。 萧珂腾空而起,没有为她回头。 被留在原地的时瑶听着耳旁杨氏的抱怨和安慰,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同时心里被埋下的种子从嫩芽,发了疯似的长大。 她随口回答杨氏:“我没事,母亲,我先回房了。” 拒绝了丫鬟跟进来,时瑶一个人坐在铜镜前,镜子里映出她娇艳的容貌。 她缓缓摊开掌心,里面赫然是一颗舍利子。 时瑶缓缓露出笑容。 她知道时镜他们在替蔺家找着什么,只可惜那只半妖不愿拖累她,临走前还把东西留在了她手里。 “这枚舍利子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能作为莲心灯的灯芯镇塔。”时瑶低眉观察着那枚泛光的舍利子。 时瑶先前也在蔺家待过,所以知道蔺家御妖塔的部分秘密。 她认真观察着那枚舍利子。 忽然出了意外,那枚舍利子化作一道流光竟钻入了她心口。 时瑶吓得叫了一声。 守在门口的丫鬟急忙跑进来,“小姐怎么了?” 时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毫无异样。 难道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这时她感觉丹田里的灵力骤然暴涨,短短几息,就让她有了金丹初成之兆! 时瑶顾不上欣喜,吩咐丫鬟:“我要闭关,你们出去跟我爹娘说一声,还有萧师兄。” “就说我准备冲击金丹了,别让人打扰。” “是。” — “那个时道友,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 冯悠悠斟酌着措辞,“就是那个,咋说来着,家家有本难念的……啊不对,反正刚才的话你别心里去。” 时镜茫然,“什么话?” “你一路上不说话,不是在为刚才你爹娘只护着你姐姐,不管你的事伤心吗?” 两人对视了片刻,也沉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时镜才解释:“我刚才走,只是想尽快追这妖。” “不说话,是在想这妖怪究竟想去皇宫干什么。” “皇宫?”冯悠悠一抖,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时镜一指前面。 恢宏的宫门,城墙外还有巡逻的禁卫军。 天底下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除了皇宫还能有哪。 冯悠悠稳住身形,心里又是一阵震动,“这妖是不是疯了?” “自己往皇宫跑,那么多禁卫军,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未必。”年秋轩忽然插进来一句,“不信你看。” 长着五条尾巴的白狐一溜烟就越过宫墙,溜进了皇宫。 而看守宫门的禁卫军目不斜视,都跟瞎了一样看不到那只逃窜的妖。 反而是发现他们几人御剑而来,一个个横枪冷对,“什么人想闯宫门?” “速速下来,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一张张拉满的金弓对准了他们,箭端泛着摄人的寒光。 时镜他们被迫只能停下。 “那个我们是来捉妖……”冯悠悠想据实以告,却被时镜捅了一下。 “来皇宫捉哪门子的妖?”守宫门的禁卫军将领一脸怀疑道。 时镜面不改色,“她是说,我们来汇报陛下关于城中近日闹妖祟之事的。” “她怎么疼成这样?”将领看着龇牙咧嘴的冯悠悠,疑心未消。 “哦,她闹肚子。” “……” “宫门现已下钥,深更半夜,陛下早已歇息。”将领摆摆手,“你们还是明日一早再来吧。” 时镜把冯悠悠提着就走。 冯悠悠艰难地说:“时道友……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时镜道:“戏要做全,你继续装着吧。” 时镜毫无波澜的脸,仿佛在说不肯装就再给她来一下。 冯悠悠抖了抖,怂了。 几人没回蔺家,在宫外一家客栈打算暂时歇上一晚。 厢房内,五人聚在一桌商议,房间角落亮着微微跳动的烛火。 “皇宫内必然有问题。”年秋轩断定。 “那我们明日怎么办,入宫禀告那皇帝?”冯悠悠问。 时镜缓缓说:“上次我在宫中留宿,在掖庭发现了一个观音像,宫里还有人用人祭来供奉那观音像。” “我在尾随时隐身符忽然失灵,差点被发现,后来贵妃就一心想要除掉我,先前有太多事,没来得及说。” 杜鸣让时镜把她手里的隐身符给他看看。 时镜给了,然后他就拿去对着烛火看了半天,可怎么也看不出问题来。 “这符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失灵。”杜鸣皱着眉,“我的符绝不可能是假货!” 仿佛忘了先前用过假货耍人的事情。 “时道友,你还记得那观音像长什么样吗?”年秋轩忽然问道。 时镜在纸上画出了那观音像的样子。 画到前面时还好好的,在点睛时忽然汗毛直竖,就停了笔。 “睛乃精气神所在,邪物一般不能点睛。”年秋轩拿过纸张,“这样便好。” 而后几人围着那张纸揣摩。 时镜虽然画符总失败,但画图技术还算过得去,至少能看出个样子来。 只是都没人认得那上面画的是什么神。 “民间多数信佛者众,观音也就那几种,杨柳观音、莲卧观音。” 杜鸣盯着那纸上画的像,一脸发愁,“可这个,恕我眼拙看不出来是什么。”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 商旻白忽然道:“是阴观音。” 迎着时镜等人的视线,他解释称:“这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种邪物,因所图所求皆能实现,曾一度引起无数人追捧。” “后来一位僧人云游而至,破了阴观音法庙,神像也自此遗失。”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通行令 “莫非时道友在宫中看到的,就是当年丢失的神像?”冯悠悠猜测。 年秋轩道:“不是没可能。” 又看了一会儿那张画后,商旻白果断把它拿去点了。 烧的时候出现了点意外。 原本明亮的烛火,在碰到画纸后,嗤地一下火苗变成了幽绿色。 一簇簇的鬼火在房间冉冉升起。 冯悠悠吓得差点跳起来。 还是时镜镇静,面不改色地朝幽幽的鬼火上砍去。 一剑下去,房间瞬间恢复正常。 时镜淡淡道:“搞定。” 冯悠悠:“这么简单粗暴?” “剑修不是有剑,什么都好解决吗?” 冯悠悠看着时镜理所当然的表情,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剑修都是一根筋这句话。 翌日,时镜他们再入宫门。 这次守宫门的将领没有再拦着。 明怀帝得知消息,还专门让王太监带他们到崇德殿。 “听李校尉说,你们入宫是因为有妖闯了进来?”一见到人,明怀帝便急急询问道。 时镜跟杜鸣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会儿一个个开始发挥演技。 “陛下圣明,昨夜我们正在追一只狐妖,那狐妖穷凶极恶,不仅掳走蔺家长公子。” 时镜边抹眼角边扯着杜鸣的手,凄凄惨惨,“还把我师兄给打伤了!” 杜鸣满脸愕然。 把神情转化为语言的话,他此刻想说的就是。 没说还要他装病啊,怎么不按说好的来? 但时镜之所以挑中杜鸣,就是看中他随机应变得能力。 短暂愣怔后,杜鸣忽然一声哀嚎:“我的手啊,那个狐妖真是好狠的心。” “二话不说就是一爪子撕来,我深受其害啊!” 明怀帝看着他好端端的手,迟疑,“可是,我看你的手明明好好的。” 杜鸣眨眨眼。 哦遭,忘记把伤口也一并装出来了。 但这不影响发挥。 “陛下您有所不知,我受的是内伤,噗咳咳……那狐妖爪子上有毒。” 刚才还好好的杜鸣忽然吐血,吓得明怀帝心尖都在打颤,对那“心狠手辣”的狐妖更是畏惧。 “王公公,去给杜道友拿上好的疗伤灵药来!”明怀帝道:“再传朕旨意,让各宫都配合几位仙长。” “掘地三尺,也要把妖找出来!” “奴才领命。” 杜鸣被宫人带去上药,临走前给时镜甩了个眼神。 紧接着,时镜就听见了他的传音:“小师妹,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王太监谄媚地走到时镜跟前,卑躬屈膝,“时道友,这边请。” 时镜看着他冷不丁来了句:“公公好像把之前的事都忘了,上次离宫前我对公公你您出言冒犯。” “您如今却跟什么都好像没发生,这般的胸襟,令我自愧不如。” 王太监脸庞僵硬了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道友折煞老奴了。”王太监支撑着笑意,“哪里能怪您呢,明明是老奴僭越,您不责怪都算是好的了,老奴感激还来不及。” 时镜态度一转,“那既然这样,你去帮我做件事吧。” 王太监:“?” 他就是客气客气,怎么还带当真的? — 掖庭时用来关押犯了错的妃嫔跟宫女的地方,阴暗潮湿。 平时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 王太监作为明怀帝身边贴身照顾的人,自然也从没来过掖庭,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鬼地方。 入目皆是破败,蜘蛛网随处可见,破破烂烂的门窗连寒风都抵御不了。 难以想象,这里的人是靠什么熬过大冬天的。 “呸呸呸。”王公公嫌弃地拼命吐口水,“什么地方这是,也太破了。” “那观音像也不知道在哪。” 正嘀咕着,他走进一间没什么陈设,只摆着一张祭桌的位置。 上面点着三根香,看起来已经熄灭多时,用来摆神像的位置则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层落灰。 王太监觉得自己被耍了,“竟然骗咱家,回去了定要将此事告知陛下。” “让陛下狠狠罚那几个人。” 王太监嘴角得意地勾起,仿佛已经看到了时镜被明怀帝惩罚。 连从进来开始,一直若有似无围绕着周身的寒意都被他放在了脑后。 这时,他忽然踩到了个东西。 从触感上,分辨不出来是具体是什么,可当他一低头忽然就叫了起来。 他踩到的,是一只灰白色的手。 片刻之后,王公公疯了似地跑回了崇德殿,头发凌乱得不像样,狼狈万分。 “王公公,注意形象啊。”时镜提醒他。 然而王太监此时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形象。 他急得大喊:“陛下,老奴在掖庭发现了一具宫女的尸首!” 明怀帝蹙眉。 他不明白只是一个宫女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往年这样的事分明也不少。 明怀帝耐着性子问:“还有别的否?” “陛……陛下,您听老奴说,除了一具死了有些时日的尸首,老奴还在那神龛下面发现了一堆死人骨头!” 这下明怀帝坐不住了,他起身,神色骇变,“竟有此事?” 此刻,明怀帝的心震动得停不下来。 想到时镜先前说过的话,那只跑入宫藏起来的狐妖,一股恐慌萦绕上他心头。 明怀帝再也不能冷静,一改先前的态度殷切地问时镜:“你们可有法子抓到那妖?” “只要能抓住,要什么都好说。” 明怀帝这副嘴脸真实极了。 不关乎他性命的时候,态度漠然,可一旦危及到自身,他就彻底变了个态度。 时镜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秉承着有羊毛不薅是傻蛋的想法,向明怀帝要了数不清的符咒跟法器。 差点凭一己之力掏空整个国库。 王太监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脸上一副肉疼的表情。 时镜收好法器,“还有一件事,需要先得到陛下的恩准,就是各个宫都能出入的通行令。” “毕竟要找妖,而现在还不知它会躲在哪个宫,要是它附身到某位妃嫔身上,就不好了。” 时镜刚说的时候,明怀帝还有些不乐意,直到他被她后面那句话吓到。 狐妖披着他嫔妃的皮?想想都可怕。 于是明怀帝大手一挥,“三宫六院,任你查。”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怀帝的命令下得对于三宫六院的嫔妃来说,是很突然的。 尤其是叶贵妃。 得知此事,她甚至失手连自己最心爱的白玉簪都不小心打碎了,盯着地上的残片,脸色格外难看。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些来与本宫说?”她质问吴总管。 吴总管也很冤枉,“不是奴才不想说,实在是陛下下令得太过突然啊。” “老奴甚至都还没处理妥当。” 吴总管说着说着低下头,声音也小了。 叶贵妃眼下一心想着,该怎么跟即将过来的时镜交代,压根没精力注意别的。 “你现在赶紧走,就当没来过本宫这里。”她冷冷吩咐。 随后又扭过头对趴在边上的狐狸说:“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若是被人发现,本宫就把你送出去给那些仙门弟子练成妖丹。” 那只毛发洁白如雪的白狐,此刻就爬在叶贵妃脚边,闻言轻轻挪动了下手上的右腿,可怜地嘤了声,有点哀求的意思。 跟寻常妖祟的狡猾多端相比起来。 它一动不动,就只是安静地在那儿,不知要乖巧多少倍,再加上那天生容易博得人好感的样子,一般人都很难说出训斥的话来。 但叶贵妃看它的眼神除了嫌恶,就再没其他,“你不去,是要本宫亲自送你去躲着吗?” “还是你不想要回自己的妖丹了。” 听到妖丹二字。 狐狸艰难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吴总管抹了抹汗也走了。 离开没多久,时镜就来了,手里还握着把红线,线上的铃铛走动时都不带响的。 此物名为唤妖铃,顾名思义,就是对妖才有作用。 叶贵妃意识到吴总管所言不虚。 “时道友,怎么想起来本宫这了?”叶贵妃嘴角噙起微微笑意,“上次误会你是贼人一事,因本宫那时受的打击太大,没能及时跟你说声抱歉。” “还望时道友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贵妃客气。”时镜嘴上说着,实际做的却是一点都不客气。 在她示意下,年秋轩跟冯悠悠就直接带人冲进了撷芳殿。 叶贵妃惊怒,“放肆,你们竟敢强闯贵妃寝宫!” “贵妃娘娘看这是什么?”时镜拿出一个令牌。 白玉做的令牌,精美绝伦。 这是宫中只此一块的通行令。 时镜作势似要给她看,叶贵妃眼珠子一转,起了将令牌夺过来的心思。 没了通行令,想将人赶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就算到时闹到明怀帝面前,她也能凭着皇帝对自己的宠爱赦免。 然而叶贵妃才伸出手去。 时镜就毫无预兆地忽然往回一收,还笑吟吟道:“贵妃娘娘,我就是给你看看而已,别激动呀。” 往前一扑的叶贵妃恨恨地抬头,在前者含笑的注视下咬紧了牙关。 时镜绝对是故意的。 她进宫这么久,还从来没吃瘪过,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既然是陛下允许的搜查,本宫准了。”叶贵妃拍拍衣角若无其事地坐下。 好在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早早让人把重要的东西都给收起来藏好了,时镜带来的这几个人找破天都不可能找出来的。 眼下她只需要耐着性子,静静等便是。 然而叶贵妃还输太嘀咕时镜了。 时镜来这一趟就没想过要叶贵妃好过。 “贵妃这桌子有点空啊。”时镜自顾自地地嘀咕了声,说完转头去问身旁的宫女,“你们撷芳殿连零嘴都没有吗?” 宫女下意识回:“有的。” 然后就吃了叶贵妃一个眼刀。 她火速改口:“奴婢记错了,宫中没有那种东西。” 叶贵妃以为时镜应该没茬了,谁知她反手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瓜子。 咔嚓咔嚓。 偌大的撷芳殿里,都输她嗑瓜子的声音,叶贵妃被烦得要疯掉了。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怎么随身带那么多瓜子? 叶贵妃委婉劝道:“时小友,你或许不了解,宫中规矩森严,吃的膳食都是御膳房送来才能吃的。” 时镜剥瓜子的动作不停,“哦,那你们挺惨的。” 叶贵妃被她的无耻惊呆了。 一般人听完这暗示后,不是应该都羞愤地吃不下去才对对吗? 可惜时镜不是一般人,想当初飞仙门弟子天天堵着她骂,她都能顶着口水面不改色。 叶贵妃这点不痛不痒的暗示,又算得了什么。 忍了一会儿后,终于叶贵妃忍无可忍,“麻烦你去那边吃,本宫被你吵得头疼!” 时镜眨眨眼,“头疼?那找太医啊,关我什么事。” 叶贵妃气得直拍胸口。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宫女们被突发恶疾的贵妃吓得三魂七魄,都差点少了一魄。 叶贵妃时最受宠的妃子,要是出事,掉的可是她们所有人的脑袋。 “娘娘晕倒了,快去请太医来!” 置身于一片混乱中,时镜深藏功与名。 拖住贵妃,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就是不知道师兄他们进行得如何了。 时镜想着,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里面。 因为需要入宫搜查妖祟,宫女都被打发到了外面侯着,寝宫内空荡荡的。 被时镜挂念的几人,正在地上匍匐前进。 打头的是冯悠悠,其次年秋轩,最后是商旻白。 一片沉寂中。 年秋轩问出了从刚才起,他心中就一直在的疑惑,“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趴在地上前进?” 冯悠悠一边爬一边回,字句铿锵,“因为这样,才方便我卜算东西藏在哪啊。” “你站起来不也一样算?” 商旻白:“……” 冯悠悠:“……” 卧槽,好问题啊! 冯悠悠呲溜一下爬起来,掩饰性地咳嗽几声:“现在,我要开始算了。” 龟壳里的铜钱啪嗒啪嗒摇了几下,甩出两枚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后一个朝正一个朝反。 “离位是朱雀,象火,那就是……”冯悠悠挠头。 “南边。”商旻白说。 “对对对,就是南边,东西肯定在那!”冯悠悠抬头一指,结果发现指的地方是寝殿。 就是叶贵妃睡觉起居的地方。 冯悠悠果断缩回手指,“要不我们还是再想想吧。” 搜宫不意味着能进嫔妃寝殿,进了那可是死罪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气死人不偿命 商旻白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去。 年秋轩也紧跟着进去了,走前像拍小孩头那样拍了拍她,“你在外面看着。” “这样也好免我们两个被人看见,然后掉脑袋。” 冯悠悠眨眨眼。 年秋轩走后,她沉思了一会儿。 怎么感觉师兄的语气怪怪的,把她当小孩子哄似的,是错觉么? 叶贵妃见那几人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心里开始动摇了。 不会真让他们撞运气,找到了吧。 不行,她得去看看。 刚站起来的叶贵妃,啪一下又被时镜给转坐下。 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忍耐,叶贵妃现在耐心已经快达到了极限,“时小友,在宫中随意冒犯贵妃可是死罪。” “下山前你师门没教过你要谨言慎行吗?” 叶贵妃盯着时镜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目光冷冰冰。 时镜喔了一声收回手,“教了。” 叶贵妃神色稍微缓和,点了点下巴,重新又找回了贵妃的谱。 这几人是仙门弟子又怎么样,在这后宫,她说一不二,谁敢忤逆。 “那几人进去那么久还没消息,本宫有点担心他们碰坏皇上的赏赐。” 叶贵妃扶着鬓角缓缓起身,“本宫还是进去看看较为妥当。” 她没能走动,衣服被死死地黏在椅子上。 也不知时镜究竟做了什么手脚,叶贵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抬不起屁股。 就根镶上面了似的。 叶贵妃努力半天,脸都红了还是一个结果,情绪终于奔溃了,“你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 时镜无辜地反问,“贵妃从方才落座开始,就一直不安定,频频想起身,难道不是长了痔疮?” “我就想着给您用点我们仙门才有的金风玉露膏,助您除疮。” 叶贵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谁谁她有痔疮的? 旁边听到的宫女惊恐地捂住嘴。 不小心听到了贵妃的秘辛,完了,她们不会要被拖出去打死吧? 叶贵妃再三深呼吸。 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冷静。 她挤出个笑容来,“这东西什么时候能好?” “娘娘不用担心,这药膏过十二个时辰就会自动脱落。” 十二个时辰,那不是要她跟着椅子连体一天? “娘娘既然担心,那我帮您进去看看吧。”时镜不知何时收起了瓜子,从容起身。 叶贵妃现在确认了,她就是故意的。 贵妃也不客气地称呼她时小友了,指名道姓地骂骂咧咧:“时镜,你个无耻小人给本宫回来。” “不把本宫弄开,等你出来本宫杀光你们所有人!” 在叶贵妃撕心裂肺的骂声中。 时镜脚步沉稳地一步步走远,还冲她挥了挥手,气得后者差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想起身追又拖着个椅子怕贻笑大方。 寝宫内纱幔轻扬,暖香四溢,角落里放着金樽玉盏。 除了奢华一点外毫无异样。 “这什么味道。”冯悠悠扇了扇鼻子,打了个喷嚏。 年秋轩跟商旻白两人皱眉,不约而同地捂紧鼻子。 前者提醒冯悠悠,“这贵妃不是寻常人,这里的香气也不知是什么,还是捂住鼻子保险些。” 冯悠悠点点头,用手指堵住鼻子。 然后年秋轩跟商旻白,各自一边搜查寝宫,冯悠悠则负责搜床上。 掀开被褥,一股浓郁百倍的香气扑鼻而来,冯悠悠浸在这香气里,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 年秋轩恰好目光扫来,看到冯悠悠身子一晃一晃的,心猛地一跳,在她倒下前把她抱起,“师妹醒醒。” 冯悠悠迷糊睁眼,“师兄?” 年秋轩意识到拿香气不正常,咬牙给叶贵妃记上了一笔,喂了颗解毒丹给冯悠悠。 服下后冯悠悠就清醒了许多,只是有些不解他行为,“师兄,你抱着我是因为我要死了吗?” 不然她那向来看不惯自己的师兄,怎么会俯身亲自来抱她呢? 年秋轩脸一黑,松了手。 “哎哟!”摔在地上的冯悠悠,痛呼了一声。 “这寝殿里的香气不是普通香,闻久了难免中招,还是驱散好。”年秋轩嘴里念念有词,用清风咒毫不客气地召来一阵狂风。 寝殿里价值连城的瓷器玉盏,噼里啪啦碎地一地都是。 时镜就是听到这动静找来的。 她进门看到一地狼藉,迟疑了下,“你们准备真掘地三尺找?” 冯悠悠看到时镜终于来了,立马抱过来抱住她,“完蛋了时道友,我们这下肯定是要被杀头了。” “要不趁现在我们跑吧,呜呜呜我还不想死。” 时镜安慰她,“怕也晚了。” “……” 安慰得很好,下次别了。 不过年秋轩这招,倒是误打误撞让一些东西露出了马脚。 时镜蹲下,扒开一块地砖,“下面有东西。” 她掏出剑往上面戳了两下,掀开最后一块砖,从里面搬出了一个封得密密实实的坛子。 坛子看着没什么,但上面下着禁制。 时镜刚拿出来,坛子就被商旻白一剑砍落,坛子摔在地上,没碎,咕噜噜转了一圈。 “上面的禁制,碰久了坛子会血肉溃烂。”商旻白语气森冷,眼里寒霜覆盖。 冯悠悠吓得连忙查看时镜的手,“叶贵妃这分明是想谋害我们,太过分了!” “问题是这坛子,要怎么破开上面的禁制。”年秋轩最关心是这个。 “我有办法。”时镜忽然道。 几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商旻白转过头来时,眼里尽是不赞同。 还没等他开口阻拦,时镜就快速把自己想说的给说完了:“我有把握不被禁制反噬伤到。” 时镜语气无比的笃定。 少年望她许久,最终默许了她去一试,只不过从头到尾都一直保持着紧绷,随时准备好救她。 坛子摆放在地上,时镜黑炭剑握在手。 黑炭剑似乎对自己这次的对手很不满意,灰扑扑的剑身更没有光泽了。 剑不肯配合。 说出去怕是都没几个人敢信,毕竟剑修跟本命剑从开都是最搭的。 只有时镜,从第一天握起这把剑,就知道她这把本命剑脾气不小,还难伺候,不想干的事打死都不干。 但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不听话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剑修都是神神叨叨的 于是时镜开始跟剑斗智斗勇。 她死死拽着剑,剑往另一头飞,打死不去。 时镜调换策略诱哄。 “你只要去,我保证回去了就去日耀阁买最好的青金石来洗剑,把你洗得漂漂亮亮的。” 青金石是公认最好的洗剑材料。 难有剑能抗拒青金石的诱惑,黑炭剑也不行。 剑身在空中轻微摇摆,似在犹豫。 旁边的冯悠悠看不懂了,问年秋轩,“师兄,时道友这是在……跟剑说话?” 年秋轩颔首。 冯悠悠:“?” 她不懂,但大受震撼。 剑修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吗? 剑摇摆了两下后,向时镜传递了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两秒后,时镜跳起来,“你要两块青金石?” 黑炭剑高傲得伸直。 它这么屌,一块怎么能够?至少也得要两块! 时镜心疼自己的芥子袋,“最多一块!” 黑炭剑生气了。 它气势汹汹地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像是在找什么能供自己发泄的东西,最后直直朝时镜而去。 冯悠悠情急喊道:“时道友小心!” 结果黑炭剑直接把那坛子劈成了两半,顺带也把里面的东西……劈了两半。 坛子一裂,原本封在里面的气息泄露,浓郁的死气扩散开,几人皆是面露嫌恶。 商旻白捡起碎成了两半的观音像。 观音慈眉善目,手掐莲花,裂痕顺着脸一直裂到身上,嘴角上扬。 时镜道:“这就是我那日见到的观音像。” 冯悠悠咦了一声,“这东西好重的死气,真邪门,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年秋轩淡淡地嘲讽道:“宫里有这种东西不奇怪,人多的地方才有死气,死气是邪祟最爱之物。” 殿门口传来花瓶被打碎的声音。 商旻白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他手里捉着一只吱吱乱叫的狐狸回来了。 狐狸一被扔到地上,撒脚就想跑,却被年秋轩一道禁锢咒定在了原地,手脚僵硬,只有眼珠子能咕噜噜转,看上去还有几分怪可怜的。 几人话还没说上两句。 外面忽然传进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娇弱的啜泣,声声哭诉:“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臣妾知道搜查宫闱试陛下的令,可……可臣妾的寝宫岂是随便能让人进去的地方。” 明怀帝看着梨花带雨的叶贵妃,也暗恼自己下令前没有仔细想过这茬,但更气的是时镜他们。 这群人怎如此没有眼力见,贵妃的寝宫是能随随便便去的吗? 真是太可恨了! 眼看着寝殿就在面前,明怀帝打定主意进去了要罚那几人一通,叫王太监去传唤。 王太监昂首阔步地走进了殿里,都还没看清里面的景象就清着嗓子说:“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连贵妃寝殿都敢闯。” “眼下陛下就在外面,现在认罪还不晚。” 王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时镜几人,心中无不得意。 先前这几人不接受他的投诚,还百般羞辱,现在好了吧,大难临头了。 时镜不回答,王太监脸上浮现出愠怒,“时镜你还不快快作答?” 话音落下,时镜转过了身来。 王太监刚要满意地点点头,突然看见她怀里抱的比宫中妃嫔养的犬都要大只的狐狸,龇牙咧嘴的。 他不顾形象地接连大叫,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甚至时镜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讲。 明怀帝看到失态的王太监,眉眼满是不悦,“王公公,何故如此惊慌。” 王太监颤抖指着里面,语不成声:“有……有妖怪。” 明怀帝吓了一跳。 叶贵妃也吓到了,想着不会是那只该死的半妖被捉到了吧? 但想到那半妖向来阴险狡诈,先前坤山道人还活着时便几次三番险些从他手中逃脱,后来还是下了血咒才老实。 这么狡猾的狐狸,不该轻易被抓到才是。 于是她迅速安慰了自己,平复下心情,面上装作惊恐却不解地道:“王公公怕是中了幻术吧?” “臣妾听说仙门中有此一术,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心里才有些畏惧的明怀帝,转瞬间那丝惧意就被叶贵妃的三言两语说没了。 男人冷哼一声,“朕乃天子,什么妖祟鬼怪看到朕不避让,多半是里面的人搞的把戏。” “随朕进去,朕倒要看看这群人有什么好狡辩的。” 可没想到的是,众人刚准备动身。 时镜等人就自己从寝殿内出来了。 仔细一瞧,她怀里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什么狐狸。 王太监松了口气的同时,怒火节节高升,“你你你竟然在陛下面前使妖法,罪加一等!” “什么妖法?”时镜问。 “你还装,方才咱家进去可是看见你怀里有只狐狸,如今怎的不见了?”王太监冷笑道:“定是你刚刚用了妖法欺骗咱家。” 时镜了然地笑了,“公公想看狐狸啊,那不早说。” 随着年秋轩一松手。 被解放的白狐当着众目睽睽下,一跃而起,落到王太监脸上,锋利的爪子把那张皱巴巴老脸弄破了相。 王公公惨叫的声音无比凄厉,宫人们被吓得脸色发白,就连明怀帝也是连连后退。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最后还是年秋轩出手,一个禁锢咒按住了那狐狸,才稳住局面,缓过口气来的明怀帝让人去给王太监上药。 时镜向还在惨叫的王太监笑问:“公公现在满意了吗?” 宫人手忙脚乱地给王太监上药,王太监龇牙咧嘴地瞪着她,“你你……嗷,你是故意的!” “公公,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可是你说要看的,怎么又怪我头上了。” 王太监嘶了一声,推开离他最近的小太监,“你手太重了,疼死咱家了。” 无辜受累的小太监纵然委屈,也无话能说。 明怀帝看着地上趴着不起来的狐狸,还心有余悸,“这便是你们说要抓的那只妖?” “正是。”时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贵妃,“此事说来还要多亏叶贵妃帮忙。” “若不是她,想找到这只狡猾多端的狐妖可不是易事。” 第一百四十章 心腹大患 叶贵妃掐着手心,一口银牙快咬碎。 她想不出时镜是怎么抓到那只半妖的,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撷芳殿怎么会藏着一只狐妖,陛下,太可怕了。”贵妃叫着扑进明怀帝怀里。 明怀帝忙着安慰她,就忘了时镜方才说的。 过了一会儿后,叶贵妃才忍着害怕抬起头来,“陛下,这狐妖如此可怕,还是处死吧。” “不然每每想到宫中混进一只妖来,臣妾都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叶贵妃说这话时,地上原本拼命蹬腿挣扎的狐狸忽然安分了下去。 明怀帝觉得叶贵妃所言在理,便想下令将那只捉到的狐妖处死。 年秋轩却说:“只怕是不能如贵妃愿了。” “蔺家长公子失踪与这狐妖有关,我们还得将其带回蔺家给老家主复命。” 叶贵妃咬了咬牙,又扭头跟明怀帝暗示道:“陛下,您是一国之君。” “难道蔺家再大,还能大得过您去吗?” 这话戳中了明怀帝的心思。 蔺家仗着自己独到的御妖术法,近年来皇城内外对其越发敬重,名声甚至隐隐超过他这个皇帝。 早已成为明怀帝的心腹大患。 明怀帝眯了眯眸,“贵妃说得对。” “此狐妖混入宫闱,定是另有所图,不能这么轻易放走!” 见明怀帝有意阻拦,冯悠悠慌了。 他们辛苦追了这狐妖这么久,要是就这么被处死,岂不白忙活一场? 就在这时,时镜冷不丁地开口:“陛下的意愿自当是首位。” 冯悠悠诧异地看向她。 那眼神翻译过来就是,你疯啦? 明怀帝也为时镜的识时务感到满意。 然而下一秒,时镜像是松了口气那样,“捉拿这狐妖的时候,我就发现它凶性难训,还打伤了我师兄。” “我本来还在发愁该如何看管,现在好了,有陛下代为看着就放心多了。” 时镜忙不迭地将狐狸抱起,交到了一个宫人手里。 转眼那宫人的手,就被狐狸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明怀帝不淡定了,“这狐妖你们不是已经制服了吗?” 时镜接着叹气,“哪有这么容易,此妖狡诈,先前多次围剿皆在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刚好宫人吃痛丢开那只狐狸。 狐狸上窜下跳,其他宫人去抓都抓不住,追了半天,它直直朝明怀帝扑去。 “陛下小心。”时镜丢出一张符,击飞狐狸,转头扶起惊魂未定的明怀帝。 皇帝被方才差点扑来的狐狸,吓得三魂七魄都差点去掉一魄。 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颤着声道:“这……这畜生果真是凶恶难当。” “时小友,此妖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将其除去,还皇宫一个安宁。” 吓得不轻的明怀帝很快带着宫人离开了。 人都走了之后,时镜才伸直腰,“总算走了,累死了。” 冯悠悠小脑瓜子嗡嗡的,“时道友,你方才都是装的?” 时镜跟年秋轩过了个眼神。 年秋轩解释道:“只有这样,才能从那皇帝手下保下这半妖。” “不然妖被处死,就什么都白废了。” 冯悠悠还是想不明白,“那为什么,叶贵妃要皇帝下令处死这狐妖呢?” “没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年秋轩摸了下她头。 冯悠悠感觉自己跟家养的小狗一样。 时镜蹲着逗弄地上的狐狸,“刚才你不是窜挺欢吗?怎么不跳了。” 狐狸把头扭了过去,愤恨地扭动了下身子,四肢却是纹丝不动。 那它也得要动得了才行啊。 这几人刚才把它身上的禁锢咒松开了点,它自然能跑能跳,可那皇帝一走,咒又重新加紧。 它现在就跟被人五花大绑一样,只有头跟半个身子能动,其他的都动不了。 “人都走了,那现在该聊聊我们的事了。”时镜问:“你把蔺如玉抓哪去了?” 狐狸眼睛闪烁了几下,装听不懂。 商旻白提剑想上。 时镜却说:“三师兄,冷静,现在动刀动剑还太早了。” 说完她就把狐狸一把薅了起来。 狐狸眼都睁大了。 不让人动刀动剑,动手就可以是吗? 忽然时镜俯下头,凑近了毛茸茸的狐狸耳。 “师妹。”商旻白担心她被狐狸咬到。 时镜却执意靠近。 当她靠过去的时候,白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攻击念头,但很快随着时镜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它不动了。 时镜看着狐狸说:“你也不用装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只半妖。” “半妖在人形妖形之间,能自由切换,比一般的妖更自如,你就别装成这个样子了。” 白狐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考虑她的话。 片刻后,一阵白光闪过,地上长着五条尾巴的白狐瞬间变成了个体格修长,面容俊美的男子。 松松垮垮的衣袍在他身上像是挂不住似的,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下点着一颗泪痣,眼波含情。 冯悠悠都看呆了,“不愧……是狐狸精啊。” 年秋轩的脸莫名地黑了,手合上她快掉地上的下巴。 青琅对冯悠悠花痴的样子并不在意,狐妖擅蛊惑人心,倒不如说她这样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反而是时镜。 他偷偷觑了一眼时镜,发现她脸上既没有惊艳也没有痴迷,想起方才她跟自己说的话,一阵忐忑。 时镜的来历青琅知道一点点,可她不过是小门派出身,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刚才当时镜说出他是狐族王女之子时,他差点狐狸毛都炸了。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时镜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跟叶贵妃是什么关系。” “第二,你们在宫中豢养邪物,究竟要做什么。” 商旻白手中裂成两半的阴观音丢到地上。 青琅瞳孔迅速放大,惊恐道:“你们竟然毁了观音像?” 他眼里的惊恐不像作假。 时镜猜那阴观音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不小心……被她的本命剑砍成了两半。 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坏话,识海中悬浮的黑剑剧烈震颤了下。 “行行行,不说你。”时镜被震得头疼,妥协忍让。 这时,青琅忽然惨叫了一声。 年秋轩剑尖擦破他的侧脸,“赶紧说。” 第一百四十一章 献祭 青琅看上去也是个识时务的。 但当他神色动摇,似乎就要说的时候,忽然他浑身一震,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冯悠悠被吓得一愣,“他这是怎么了?” 众人不解时。 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个荷叶鸡,边跑边冲时镜叫:“小师妹,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意儿来了。” “刚去御膳房摸的,热着呢,快尝尝,我都没舍得吃。” 荷叶包着肥美的鸡,肉质鲜嫩,撕开一片荷叶,连着肉都能跟着撕下来。 青琅还在地上打滚。 时镜跟杜鸣两个人,就开始在那嗦起鸡来了,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点评。 青琅滚了几圈后,抬头看到这个画面,险些没痛晕过去。 忽然一只鸡腿放到他面前,抬起头,时镜正看着他,“你的妖丹哪去了?” 没想到时镜一开口,就切中最关键的问题,青琅一时失语。 杜鸣擦擦嘴说:“他身上应该是被下了禁制,不能说,一说就会下丹田剧痛。” 年秋轩皱了下眉,上前蹲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青琅身上探了一下。 随后收回手,声音有些低沉:“他的妖丹的确被人收走了,那人应该便是用此法来控制他。” “这禁制有解除的办法吗?”时镜问道。 杜鸣嗦鸡嗦得正开心,等了会儿发现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抬起头,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杜鸣讪笑,“小师妹,你太高看我了……这禁制很难办的。” 时镜也笑,圆溜溜的杏眼看上去人畜无害,“四师兄,我知道你上次把师父地窖里珍藏的灵果酿打碎了。” “这件事师父好像还没有发现,你觉得,我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 杜鸣滑跪,“师妹,求放过!” 最后杜鸣还是屈服在了时镜的威逼下。 他捡起几颗石子,在地上摆出方阵,随后拿出上次在雷刑场上救过时镜他们一命的天机签。 阵成的刹那,天机签发出一股耀目的金光。 而后在时镜的严重,一条隐隐约约的线连接了杜鸣跟青琅,杜鸣显然也是能看见的。 因为随着杜鸣斩断那条别人看不见的线,青琅就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忽然一震。 再清醒过来时,他明显感觉到身上一只压制着自己的禁制没了。 杜鸣虚弱地起身,“好了,他身上的禁制已经没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趁早,不然那人很快就会发现禁制没用了。” 此时叶贵妃刚从崇德殿离开。 她心中记挂着被抓到的青琅,路上心不在焉的,一不留意就跟前往崇德殿的宫女撞在了一起。 宫女立刻跪地磕头,头撞得砰砰响,“贵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叶贵妃此时心中正有气无处撒。 看到这宫女更觉心烦,摆摆手便随意处决了这宫女的身家性命,“拉下去杖责,敢冲撞本宫,真是不要命了。” 宫人一拥而上,将那名宫女往外拖。 宫女不死心地还在求饶,“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能做,求您别杀奴婢!” 宫女苍白绝望的表情映入眼帘,叶贵妃忽然拦住了那几名宫人,“慢着,让本宫瞧瞧她。” 一名宫人捏起宫女的下巴。 叶贵妃扫了一眼,满意点点头,“模样还算过得去,这样吧,你跟本宫来。” 宫女自以为得救了,千恩万谢地爬过来,拍干净自己跟在了她身后。 然而叶贵妃心里想的只是。 观音像虽然破了,但也不妨碍大计,只要再有一名女子献入大阵,何须发愁那些仙门弟子? 到时别说是那些仙门中人,整个皇城亦是囊中之物。 宫女一无所知地跟着叶贵妃来到了掖庭。 路上她就认出了,只是一直都不敢问。 直到吴总管来了,她才终于忍不住,颤声问道:“贵妃娘娘,我们来这找吴总管做什么?” 吴总管阴恻恻地盯着她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是在看一块肉。 一阵阴风吹来,宫女感到一阵刺入骨髓的寒意,不住连连往后退。 早年间宫女中就有传闻,说吴总管手底下的宫女都活不长。宫女们就猜测,是吴总管对那些宫女下的毒手。 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害怕。 “吴总管,人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叶贵妃扶了扶鬓角,声音透着随意。 吴总管面容忽然狰狞,冲上前去抓那宫女。 宫女尖叫一声想跑。 吴总管眼疾手快,拿出一个抹了蒙汗药的帕子捂住宫女口鼻。 不久后,宫女身子一软,吴总管把人接住,这才笑着跟叶贵妃说:“娘娘放心,老奴知道该怎么做。” 叶贵妃颔首,“做得干净些。” 弦月高悬,夜色中的皇宫冷然肃穆,檐角的乌鸦转动着脑袋,漆黑的眼珠冰冷如铁。 有细微的动静传来,乌鸦扑扇着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掖庭内早已干枯的井边,时镜几人聚集在侧。 “其他地方都找过了,就剩这个井。” 冯悠悠说着,就想伸过脑袋往下探,“这井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啊。” 听见嘶嘶的声音,年秋轩一把拽过她。 一条张开毒牙的红纹蛇从里面弹出来,狰狞又可怖。 冯悠悠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转眼就看见时镜一把掐住了蛇口。 尖锐的毒牙泛着幽幽寒光,令人不毛而栗。 时镜却好像看不到似的,“赤焱蛇,身上纹路有七纹,毒性最烈,是难得一见的好药材。” “卖给那些医修,应该能有个好价钱。” 在冯悠悠眼里狰狞可怕的毒蛇,在时镜心里就是会动的灵石。 还露着毒牙的赤焱蛇,在她手里被捏着蛇口被迫张开,蛇眼里甚至有些委屈。 迅速喂了一颗昏睡药丸,时镜把蛇塞进了芥子袋里。 这药足够它睡上几天的了。 随后时镜又掏出一个药瓶子,往井里撒了一圈,很快,上百条毒蛇,红的绿的黑的,全一窝蜂地跑出来了。 有蛇想窜过来,商旻白一剑下去,直接成了几段。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寂灭剑法 年秋轩蹲下身,捡起几条蛇来看了眼,“这些都是灵蛇,是有人故意放在里面的。” 时镜这时走到了井边。 冯悠悠看她过去心都提起来了,“时道友,你别去啊。” 时镜跟杜鸣要了张火符,用灵力点燃丢进了井里,然后俯身往下看。 年秋轩也走了过去。 看到他们都没事,冯悠悠才稍微松口气,也靠了过去。 可当她走到那口枯井往下一看,却差点没被里面的东西吓死。 “这这……里面都是什么?” 井下面隐隐约约的白骨堆得满满都是,还能看见一些属于宫女跟太监的衣物。 浓郁的阴气从里面透出来,令人生理不适。 时镜收回眼道:“之前就总有宫女无故失踪的消息,现在看来,她们是被人悄悄丢到了这口井里。” “时道友,你快看这里。”冯悠悠指着井口下方。 拂开杂草,石块堆砌而成的井口用朱砂画了一道道血红的纹路。 时镜看到一眼,转眼这纹路又不见了。 “这上面被人施了障眼法。”杜鸣早有准备的掏出一根柳枝,“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进皇宫前在城外折了一枝水柳,这东西,破障眼法最好使了。” 杜鸣擅阵法,自然对这些旁门左道的事情懂得多些。 他用柳枝捣鼓了两下,随后那血红的纹路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纹路从井口一直绵延向外,时镜循着望去,接着发现周围布满了这种错综复杂的阵纹。 黑夜之中,阵纹微微泛着红光,将偌大的皇宫囊括。 崇德殿内静悄悄的,里外的宫人都被遣了出去。 地上丢着几摞竹简,明怀帝烦躁地扶着额头,神色疲惫。 有脚步声靠近。 明怀帝拿起手边的竹简砸了过去,愠怒道:“朕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朕吗?” 叶贵妃的惊呼声传来,明怀帝方知自己认错了人。 只是内疚,又拉不下那个脸,便只好一直沉着。 “陛下这是怎么了,方才来的路上臣妾就听王公公说,您今夜心情不好。”叶贵妃端着汤盅缓步走入,语调轻缓。 明怀帝眉心不由自主舒展,但想到竹简上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出自己想要的方法,又觉烦躁得很。 “朕查阅了大明国历年来的心法跟术法,但大部分都被先代毁去了。” 男人丰神俊朗的眉眼映在烛火下,明明暗暗。 叶贵妃心思活络了起来。 她知道明怀帝一直妄想要踏上修道之途,只可惜困于自己一直没有那个灵根仙骨。 于是就想要另辟蹊径,想要找旁门左道看看能不能助自己得偿所愿,找了这么多年都没个结果。 叶贵妃俯身坐在了明怀帝身侧,香肩微倾,一下轻一下重地给他捏肩膀,“陛下,臣妾倒是有个法子。” 明怀帝斜眼看过来,“你有什么办法?” “陛下也知道,臣妾的母家祖上也是出过几个修士的。”叶贵妃道:“家中自然就有一些留下的相关书籍。” “其中,有一卷是沧家的寂灭剑法,无需灵根,也无需仙骨就能修炼。” 明怀帝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但很快,又因疑心沉寂下去,“可是那不是早年被认定是邪术?” 看出他动心,叶贵妃循循善诱道:“沧家早年也算大明国一大世家,势力甚至连仙门都需退避三舍。” “可后来却莫名被认定修邪法,这件事陛下不觉蹊跷吗?” 明怀帝眼中闪过深思。 “臣妾一心只为陛下分忧。”叶贵妃将一个卷轴递到明怀帝眼前。 后者看着那血色卷轴,明显动摇了,随后不多时,便接了过去。 叶贵妃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沧家的寂灭剑法她是没有的,这卷轴里,只是一卷坤山道人给她的邪术,助她到时偷换气运,瞒过天道罢了。 时镜几人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宫的。 晚了怕又有人拦着,便谁都没有告诉,提前出宫。 事实证明,时镜这么做十分有先见之明,在几人走后不久。 蔡将军便领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让人封锁了全部的宫门,结果都没有拦住人。 一问才知道,人早走了。 时镜将青琅带出宫。 由于半妖在任跟妖族之间的地位都很低下,青琅从小都习惯了看人眼色。 出宫后很识时务地就告知了时镜等人一切,带他们在一处破庙找到了被困多日的蔺如玉。 不过被找到的蔺如玉状况很差,眼眶满是血丝,全然不似刚遇到时的翩翩公子。 甚至刚来的时候,看到时镜还想要攻击她。 但被时镜一剑撂倒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蔺如玉,半天都没爬起来。 冯悠悠担忧道:“他不会是摔坏脑了吧?” 时镜回:“那应该没有,我没用全力。” 冯悠悠:“你那还叫……没用全力?” 那要是用全力,该多可怕? 看着一扫方才的凶性满满,变得乖巧无比的蔺如玉,还有如今也不敢反抗了的青琅。 冯悠悠仿佛悟了些什么。 为防止此刻神志不清醒的蔺如玉再次暴起伤人,时镜果断决定先将人绑起来。 随后就让杜鸣上,“四师兄,交给你一个任务。” 杜鸣摩拳擦掌,“啥任务,小师妹你说。” 时镜指着坐在那的蔺如玉,“打醒他。” 杜鸣:“啊?” 时镜没解释说为什么,杜鸣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在落拳时。 时镜忽然提醒,“刺激他的太中脉跟玄冲。” 冯悠悠还在不解时,旁边的商旻白跟年秋轩都已经反应了过来。 太中跟玄冲时修士最关键的两处要门,主司灵台清明。 眼下蔺如玉这个情况,明显是心魔作祟,那么用此法再合适不过。 果不其然,在杜鸣刺激了两处经脉后,原本狂躁不安的蔺如玉,一下镇定了下来。 又过了会儿,他缓缓睁眼,眼神清明了不少,看着时镜,“时道友,我……这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你就是疯牛病发作险些伤人而已。” 蔺如玉:“……那是何病?” 知情的杜鸣几人不知时镜为何选择隐瞒,但也没戳穿。 随后时镜问了蔺如玉一些问题,但他唯一只记得自己当时在塔内闭关修炼,随后意识就不清醒了。 剩下的那些,他知道得还没时镜多。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所图甚大 捋清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后,蔺如玉着急地问:“那我父亲跟小妹可还好?” 冯悠悠撇嘴,“蔺桃能跑能跳的,谁不好她也不能不好呀。” 蔺如玉有些尴尬。 蔺桃那个性格,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再了解不过,“小妹给几位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我感觉自己好些了,现在就回去吧,不然久了怕是家父要担心。” 蔺如玉才要动身,就被时镜给拦住了,“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何?”前者不解地问。 冯悠悠也疑惑,“是呀,蔺老家主本来托我们查的就只有蔺公子的下落。” “现在人都找到了,为什么不能回去?” 时镜却说:“正是因为找到了,才不能回。” 冯悠悠都被时镜给绕晕了。 正当众人不解时,时镜走到青琅面前。 因为身上有年秋轩下的禁制,他用不了法术,方才一直想着如何趁时镜不备跑走。 如今被她抓包当场,脸上说不出的心虚。 时镜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供奉台下面隐约露出一个洞,“想钻狗洞跑?” “仙长误会了,我没想跑。”青琅还在设法狡辩。 “没有你就别靠过去,不然我就去买条链子拴你脖子上。” 听到这句话的青琅一愣,水润的眼眸迸发出强烈的怒意。 他虽然是半妖没错,但也是昔日狐族王女之子,怎能被如此糟践? 杜鸣看时镜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新,“小师妹,看不出来你好这一口。” 时镜面无表情,“吓他的。” 当然,两人的对话青琅没有听见。 在他心里,时镜俨然跟那群看不起半妖,拿半妖取乐的成了一样的人。 但这也有好处,便是青琅不再时时刻刻想着偷跑,幼年时的经历让他深刻知道自己跑不掉。 就是问起话来有些麻烦。 “你盗走莲心灯就罢了,为何要连蔺公子一并抓走?”年秋轩问。 蔺如玉对所有的事都没记忆,到头来还是只能从这只嘴硬的半妖这里下手。 但青琅不肯说。 他冷笑,“你们想知道,就放了我,否则打死我也不可能说的。” 年秋轩蹙眉,耐心不多,只是要他对眼前的半妖下手又不可能。 这时,时镜忽然问了杜鸣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师兄,用牛皮来做项圈好吗?” 青琅气得脸都红了。 他哪里看不出来,时镜是拐着弯威胁自己? 偏偏他还不能不受这威胁,这才是最让人可气的地方。 在几人压迫的注视下,青琅最终不情不愿地张嘴:“抓他是因为当时他濒临走火入魔。” “我本来拿了灯就想走,是他自己抓上来的,还打伤了我。” 青琅撸起袖子,右臂一处深深的划痕,深可见骨,证明他没说谎。 在一旁听着的蔺如玉愣了,看着自己的手,头痛欲裂,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走火入魔? “那盏灯呢?”商旻白幽冷的目光看着青琅。 青琅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商旻白一剑砍掉他半缕头发。 那直逼面门的杀意,让青琅感到发自骨髓的寒意,他忙道:“灯在贵妃手里。” 商旻白收了剑势,目露锋芒,“果然是她。” “但是那叶贵妃,不是个凡人吗?”冯悠悠问:“她连修为都没有,要那盏灯来干什么。” 时镜猜多半是跟他们在皇宫发现的那个血阵有关。 昨夜他们趁叶贵妃不在,观察了整个皇宫,结果发现宫内外布满了那口枯井上的血纹。 虽然他们中没有一个认得出那血纹是什么,但唯一可以确认得是,叶贵妃所图不小。 “蔺公子暂时别回蔺家,避免打草惊蛇。” 时镜说完,看向杜鸣,“四师兄,你手里还有传音符吗?联系下大师兄或二师姐,拿血阵绝非我们能破。” 杜鸣一愣,“为什么这么笃定?” 忽然时镜指向了脚底。 杜鸣愣愣看去,而后骇然地发现那血纹竟然在脚下也有。 “刚才出宫后我就有所怀疑,精心观察果然如此。” 时镜缓缓道:“只怕从踏入皇城的那一刻,我们便已落入圈套中了。” 地上宛若花纹一样的血痕,像是泼了鲜血在上面。 冯悠悠一阵毛骨悚然。 连这里都有,那阵法究竟笼盖了多大范围,整座皇城吗? “叶贵妃从一开始就在布局,那坤山道人跟她是一伙的。” 时镜一一细数,“先是邪修、炼化阵法、阴观音,现在又是这邪阵,她所图怕是献祭整个皇城,先前放走郭副山主,也在计划之内。” 她脚踩在血纹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一闪过后就隐没了。 时镜眼眸微暗。 难怪一开始他们没发现,皇城乃天子居所,这阵法借着龙气遮掩,谁能发现? “既是阵法,那必有阵眼。”年秋轩沉思,眉心几乎蹙成一团。 明明就是一场简单的历练,现在却演变成这样。 这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杜鸣在身上翻翻找找了一番,翻出来一沓符咒,但都没有传音符,“遭了,传音符用完了。” 蔺如玉在一旁听完了整个过程。 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乐意帮忙,“时道友可是碰到了难处?” “不如我回去召集蔺家族人,也好助你们一臂之力。” 时镜摇摇头,注视着他,“你试试用下灵力。” 蔺如玉不解,还是照做了,但很快就发现,他身上竟然一丝灵力都用不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回到蔺家,其他人也跟你一样。”时镜道。 这也不难想象。 叶贵妃既然谱了这么大一盘棋,又怎么会漏掉蔺家这个心腹大患呢? “这阵法在悄无声息的吸取身上的灵力,因为太过细微,先前竟是丝毫没发现。”年秋轩也试着用了灵力。 先前一直没注意,现下全力施为,丹田里的空乏这才体现出来。 但他不甘心死在这皇城中。 年秋轩望向庙外,下一刻在冯悠悠的惊呼中冲了出去,榨取全身的灵力往周围劈砍。 但落下的破坏,没一会儿就尽数复原。 反而是溢出的灵力被法阵全部吸收。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祭阵 “法阵已经运转起来了。”商旻白挡掉他的剑势,“靠蛮力打不破的。” 冯悠悠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年秋轩,“是啊师兄。” 年秋轩颓然地放下剑。 手中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冯悠悠看他失魂落魄,不知如何安慰,眼角余光又看见时镜缓缓走出寺庙。 身后传来她的大喊:“时道友,你要去哪?” 时镜闷头往外走。 其他人觉得不对,便夜跟了上去,几人来到街市上,面露骇然。 出宫距离现在也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街上好端端的人,现下都成了提线木偶。 动作还维持着那个动作,来来往往,但有一根常人无法看见的线吊在头顶。 除此以外,这些人脸色苍白,肢体僵硬,完全不似活人。 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青天白日的,都感觉凉嗖嗖。 “这些人,还有救吗?”冯悠悠磕磕巴巴的。 “被抽去了部分魂魄,魂魄离体最多七天。”时镜说:“七日一过,必死无疑。” 冯悠悠张了张嘴,从小长在玄冥宗就没下过山的她,心性善良单纯,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来之前她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历练。 可现在为何变成了这样? 时镜看了眼皇宫的位置。 应该是叶贵妃发现事情败露,提前加快了动作。照此情形看,阵眼必在皇宫。 只是现在的皇宫已然成为龙潭虎穴,就他们几个人去,就是送人头。 短短时间内,时镜做好了决定,“走,回蔺家,摇人。” 时镜那边在生死时速时,洛婉清刚从男修的塌上爬起来。 轻纱罗帐摇曳,一只雪白的皓腕挑开帐帘,轻轻一勾,地上散落的法衣就被勾了上去。 洛婉清穿戴好罗裳,披散的青丝轻轻挽起,剩下几缕平添几分懒意。 她心中惦念着自己的小师妹。 说来小师妹去凡间历练,也去了好些时日了,却这么多天都没传来消息,是不是出事了? 仅仅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洛婉清就坐不住了。 起身下榻时,被吵醒的蓬莱剑修不让人走,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搂着她,“清儿,再留会儿。” 晨起的男修声音透出低沉的沙哑,撩人失足。 平常少言寡语的姿态,跟现在的一对比,也挺有味儿。 但洛婉清做惯了提起裙子不认账的渣女,又怎会为男色所惑。 玉指在男修深黑的眼眸下方一点,“下次吧,我还有事。” 男修见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但洛婉清轻轻一呵气,一缕幻雾便钻入他鼻尖。 “我是真的有事啊,你呀就再睡会儿吧。”洛婉清把人丢在床上,“等我找回小师妹再来找你。” 洛婉清回了许久未回的逍遥宗。 还是那么的破,一座秃山,方圆几里除了师门里那可怜的几个人。 别的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洛婉清走近茅屋,秦北在屋外砍柴,顾九寒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眯着眼,脚边还扔着几个空了的酒壶。 “小师妹还没回来?”洛婉清找了一圈不见人,满脸疑惑,“杜鸣那小子也不见了。” “他真跑回天机山继承家业去啦?” 顾九寒仍然在躺椅一动不动。 但洛婉清知道,他是能听见的,只是故意不理而已。 秦北劈柴的手举起,又放下,“他去找小师妹了。” 洛婉清眉毛高高挑起,“他去找小师妹,竟然不喊我?不对,杜鸣都去了,那按理说历练早该结束了呀。” “怎么还会拖这么久?” 秦北接着砍柴。 这件事他也想知道。 但他跟洛婉清,两个人既不会算卦也没有千里眼,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 逍遥宗里又能力办到的,就只有一个。 洛婉清捡起地上散落的酒壶,晃了晃还有小半。 她作势要砸,“再不理人,我就砸了你的酒,你地窖里的存货已经没多少了吧?” 没等洛婉清动手,她手上的酒壶自己飞了起来,稳稳落在顾九寒手里。 紫衣白发的仙人睁眸,仰头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翻了个身接着睡。 洛婉清气得想冲上去打人。 顾九寒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给了她玉牌,里面封了我三道神识攻击,能出什么事?” “那就这么放着小师妹不管?你可是做掌门的,还是她师父。” 男人打了个哈欠,“那你去大明国找人吧。” 之后洛婉清说再多的话,顾九寒都不回了,跟睡死了一样。 洛婉清索性自己去找。 秦北犹豫了一下。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有人越过了逍遥宗的结界石。 洛婉清寻思着顺道打一架,结果却见是聂无双。 “圣女。”聂无双嘴角噙着万年不变的笑意,假模假样给她行礼。 洛婉清看他这样就难受,“你来做什么,是我上次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圣女的意思,我等都明白。”聂无双笑意加深,“只是这件事我想圣女一定会非常关心。” 洛婉清微微蹙紧了眉。 片刻之后,洛婉清一个闪身来到秦北身边,拉起他就走,“快,跟我去救小师妹他们。” “小师妹他们碰到麻烦了。” 秦北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说:“等会儿,拿上我的刀。” 他转身去屋子里拿上自己宝贝的刀。 两人窸窸窣窣半天,顾九寒也没个表示,仿佛完全不把时镜跟杜鸣的生死放在心上。 人走之后,他却唰地睁开眼,随后忽然消失在原地。 — 蔺府。 蔺老家主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看到蔺如玉平安回来,对时镜几人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直到从时镜口中得知外面的情况。 蔺老家主一愣,“血祭阵法?” 看他神色似乎知道点什么,于是年秋轩问:“蔺老家主可是听说过这个阵法?” 不想蔺老家主犹疑地看向了商旻白。 发觉这一点时,年秋轩心里止不住的诧异。 蔺老家主为何要看商旻白? 然而商旻白却好似感受不到这底下的暗流,如年秋轩第一次见他时一般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 杜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侧身挡住他探究的视线,“我师兄就是这性子,不喜说话。”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们的道心一文不值 商旻白面上淡然如风,时镜却看到他紧攥的掌心,手腕青筋暴起。 她随手抓了把果干,抓起商旻白,一根根将他拳头拆开,塞里面。 商旻白声音略有讶异,“师妹?” “这果干挺好吃的。”时镜抓起一颗塞他嘴里,“师兄你尝尝。” 杏脯略显酸涩,舌尖轻触却又有一丝甜意。 心中日夜叫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商旻白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笑意,“好吃。” 时镜笑眯了眼。 冯悠悠很识趣地没有介入两人之中,窃笑着缩到年秋轩身后。 后者疑惑她在笑什么,她捂着嘴噗嗤噗嗤,愣是不说。 “那么现在就是要召集人手。”蔺老家主叹气,“只可惜,我方才看过了,我跟桃儿都用不出灵力。” “蔺家人应当都是如此。” 时镜并不意外,这本就在她意料之内,“但来参与历练的仙门弟子,多数应该还有余力。” 此话一出。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是后来者,阵法并未吸取掉全部灵力,因此尚有余力一战,可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拼命。 人群中,一个长相白净的男修便是面露难色道:“我只是个符修,才刚筑基,能做什么?” “你们自己都说了,要闯皇宫,皇宫那是何地,那可是龙潭虎穴呀,如何能闯?” 有了一个出头的,余下本来就动摇的人心跟着摇曳起来。 竟是有一半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年秋轩脸色很是难看,杜鸣玩着龟壳,对眼前的景象仿佛早有预料。 冯悠悠冲上前跟那些人理论,“按你们说的,那我们岂不是只能一起等死?” 那个符修面色一红,磕磕绊绊地反驳,“你……你说的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等你去了,我看到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唔唔唔……” 符修惊恐地发现有人给他施了噤声咒,愤怒地环视一圈,最终落在年秋轩身上。 面对着他恶狠狠的瞪视,年秋轩笑意不达眼底,“不想出力的人,干脆也别发出声音扰人了。” “还是闭上嘴更适合你。” 冯悠悠不敢相信地看着年秋轩,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这还是她认识的师兄吗? 要知道从前在山上,她那么捉弄过他,又是把他的剑当烤架,又是把他要看的书拿去垫桌脚,他都从未凶过她。 但不得不说,年秋轩这招震慑很好使。 只是那些仙门各派出来的修士,毕竟都是有傲骨在的。 可以看得出来,谁都没服气,只是不吭声而已。 时镜吃完最后一科果干,拍拍裙子从椅子上下来,“你们可以不去。” “但我倒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你们修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危难时刻,事不关己吗?” 堂上鸦雀无声。 时镜冷笑,“还是只为了旁人艳羡的目光?” 有人不忿,“激将法对我们无用,收起你这一套!” “谁说是激将法了,我只是想说。”时镜顿了顿,一笑,“你们的道心,一文不值。” “你!”那修士作势要拔剑。 时镜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向众人,“想去的来,不想去的我也不勉强。” “只是事在人为,人在做天在看,只希望尔等届时在天雷下诘问己心时,不要在雷威之下身死道消。” 修士最重要的便是道心,没有一个修士会不在意。 时镜的话拉回了大多数人动摇的本心。 想到在天雷下身死道消,许多人都打了个寒颤,不敢赌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还有些人执迷不悟。 而就在这时,佛子轻移莲步,从门口缓缓走入,他掷地有声曰:“贫僧也愿同去。” 佛子手上握着檀木佛珠,额间朱砂痣红得宛如一滴血,含情却不妖艳。 没人不认识这位佛子。 菩提佛子的加入,无疑也给众人下了一剂定心针。 事后众人散去。 议事的大堂内,只剩下时镜跟商旻白,还有几个自己人。 都是自己人,时镜说话也就不弯来拐去了,“佛子的大天造化境已过了?” 佛子面露无奈,“尚未。” 年秋轩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显然他知道这大天造化境是何物。 时镜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在他沉思时忽然发问:“还有一事,我想年道友回答。” 年秋轩才回过神。 就听见时镜问:“玄冥宗只是个小门派,我想知道年道友是如何懂得这么多道法,以及对禁术都知之一二的?” 随着时镜说出这句话,场上气氛悄然改变。 年秋轩神色几度变幻。 冯悠悠刚觉得奇怪,想去问他,就被一个手刀劈晕。 年秋轩接住晕倒的冯悠悠,向众人解释,“悠悠还不适合知道这些。” 随后他看了时镜一眼,闭了闭眼,半响包含复杂地睁开。 他并未言语,但额间却缓缓现出一块翎羽状的印记。 佛子一眼便了然,“三足金乌独有的妖纹,只是,这一族早在百年前就死在凶兽饕餮手下了。” 泛着金色的妖纹一现,短暂片刻,又重新隐没。 年秋轩道:“百年前饕餮趁着兽潮冲破封印,率先杀入仙门,后不敌,闯入妖族,我族迎战。” “大半族人是死在了饕餮手里不假,但我当时作为护卫,要护着凰族最后一枚王族灵卵,侥幸逃过一劫。” 时镜看向在他怀里面容 安详的冯悠悠,也了然了。 怪不得原着里,时瑶提议众仙门联手抵御兽潮,玄冥宗会拒绝。 原来是因为他们的妖族身份。 这就说得通了,自打世间出现兽潮之祸以来,妖族便饱受非议,跟仙门关系也愈发恶劣,玄冥宗不愿暴露也正常。 将身份尽数告知之后,年秋轩恳请众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明牌过后,时镜也放下了心底最后那一丝戒心,开始商讨起对策。 “破阵宜早不宜迟,准备一下便去闯城门。”时镜刚说完。 外面就走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外面发生的事我们已悉知。” 萧珂目光在时镜身上扫过,“我与时瑶师妹也是仙门中人,自该助一臂之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寂灭剑法 杜鸣瞥萧珂一眼,声音凉凉的,“有句话怎么说开着,黄鼠狼给鸡拜年。” 年秋轩把冯悠悠放到椅子上靠着,没看这边。 萧珂身形一僵。 他下意识看向时镜,微微蹙眉道:“都是仙门弟子,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们?” “那不一定。”时镜只说了四个字,就让他脸色一变,“逐鹿试炼。” 萧珂面上表情略微显得不太自然。 逐鹿试炼时,的确是他们追着逍遥宗的人喊打喊杀,之后也被时镜报复得狗血淋头。 “别这样,妹妹。”时瑶出来打圆场,“萧师兄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只凭你们几个,入不入得了皇宫都难说,里面那么多禁卫军。” “你的意思是加上你们就能万无一失?”商旻白冷声。 时瑶脸色难看起来,自她拜入寒霄真人门下,看在后者面上也甚少人敢当面驳斥她。 只有时镜跟她几个师兄,不知好歹。 “我师妹并非那个意思。” 见年秋轩几人对时瑶明显的敌意,萧珂不住蹙眉,下意识将她护在左右,“只是情况凶险,她也想出一份力罢了。” “现在这没有其他人,你不用装了。”时镜这话是对时瑶说的。 “究竟为何一定要入皇宫,你那份好心,可不敢领受。” 之前坤山道人意图炼化时镜,便是时瑶在暗中撺掇。 对于这样屡屡要害自己的人,时镜才不会傻傻相信。 更何况,她先前试探过青琅了,舍利子并不在他身上,极有可能是被他藏起来了。 时瑶眼中涌出泪光,擦着眼角,无声的哭泣叫人动容,“我本是好心,妹妹你怎可如此想我。” “我知道先前坤山道人的事,你始终怀恨在心,只是我也不知那是邪修啊。” 萧珂看见时瑶哭得伤心,不由得说:“时镜,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重提做什么。” “总归那邪修也被你师兄斩杀。”他看了眼商旻白。 时镜被他的神逻辑弄笑了。 “你的意思是,若今日将你们打得半死丢出去,你们只要能活下来,此事就能过去?” 萧珂脸色一沉,“你这是狡辩。” 屋内越发剑拔弩张,几乎一触即发时。 蔺桃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府里的族人出事了!” 众人顾不上私怨,冲出去。 而后发现不久前还尚能行动自如的那些蔺家族人以及仆从,都变得跟街上的行人一样了。 肢体僵硬,不能言语,宛若一具木偶。 时镜看向暗沉的天,“看来这法阵会随着时间逐渐加大力度,得抓紧了。” 说完她扭头去准备去了。 剩下的人看到周围的人都变成了木偶,心底止不住发凉,也不敢再拖延。 中州大明国皇城,整一座都被笼罩于血阵之下,滔天的血光冲天而起,生灵寂灭。 阵内隔绝传音等一切手段。 各大仙门纷纷失去弟子们的消息,多日后终于坐不住了。 几个掌门跟长老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萧珂带领的飞仙门弟子已入大明国有些时日,可迟迟未归。”飞仙门掌门莫飞仙忧心忡忡。 蓬莱的女长老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几日前,去南边无妄海剿灭蜃妖的楚寒衣倒是传回了音讯。” “只是在那之后……便再无讯传来。” 此次历练,各大仙门是兵分了几路。 飞仙门跟逍遥宗去了凡间大明国,蓬莱仙门跟火阳宗去了无妄海,重明宗则去了极北裂隙。 几大宗虽去的方向天南地北,但目的都是一个。 那便是借着斩妖除魔,顺带探查封印情况,为兽潮来临做准备。 然而这些人竟然都陆续失去了消息。 云掌门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若不是小女的命灯还未灭,老夫才没心思坐下来跟你们在这浪费口水。” “多的也别说了,先想想怎么将失踪的弟子找回吧。” 众掌门和长老望向飞仙门。 但忽然又想起,以往这种决定都是由仙门魁首的飞仙门来做的是没错。可现在,仙门魁首换人做了啊。 飞仙门长老扫视四周一圈,发觉找不到人后,冷哼一声:“简直荒谬。” “让这种下三滥门派做魁首,看看,几派集合人都不来!” “不管来不来,我只要找到我女儿。”云掌门扬声道。 “那便先这样。”莫飞仙最终发话了:“各宗选出几名靠得住的长老,再带几名修为高的弟子,分别去寻人。” “一旦有消息,即刻来报。” 众人纷纷颔首,“这个办法好。” 几个长老立刻就商议起来。 云掌门此行只自己一人,他本身也厌恶这些仙门的做派,别的仙门嫌弃他火阳宗是暴发户,他还嫌他们虚伪,自不愿多留。 他一跺地便缩地成寸走了。 其余仙门的人也都陆续离开。 人都走了后,莫飞仙叫来叶允,吩咐道:“你去逍遥宗找一趟顾掌门,将此事告知,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瞒着进行。” 叶允迟疑,“其实弟子已经去过了,只是……顾掌门并不在逍遥宗内。” 莫飞仙诧异极了。 一宗掌门不在自家门派里,能去哪? 叶允很快解答了这疑惑:“弟子跟山下的人打听,说是昨日便看见有两人下山,急匆匆走了,弟子猜测,逍遥宗可能早我们一步去救人了。” 莫飞仙愣怔许久,“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但就是这般不寻常,却会比他们更快救下人,到底还是这仙门太过迂腐。 只是他天人五衰已至,寿数将尽,恐也无力改变。 莫飞仙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你快去吧。” “是。” — 弥漫的血雾笼罩皇城,死气沉沉。 皇宫城墙上,双目无神的禁卫军手持弓箭,巍然不动,仿佛一尊尊石化了的雕塑,锐利的箭尖对准向外。 法阵之外,一道道蕴含天道之威的雷闪响彻天地,却碍于此地龙气怎么都破不开血阵。 天道越发震怒。 积聚的乌云乌压压笼罩在苍穹,风雨欲来。 忽然沉寂的禁卫军,刷刷动了起来。 他们怒目圆睁,弯弓拉箭对准城门外的几十个人,“尔等宵小,敢闯皇宫?” 领军一挥手,破灵箭雨唰唰落下。 几人面露惊惧。 商旻白持剑一斩,没有华而不实的道法,只是一斩,数万破灵箭顷刻化为齑粉。 “这剑法……好像在哪见过。”年秋轩轻轻呢喃。 他的声音,并未被人听见。 第二波箭雨袭来,依旧被商旻白轻松挡下。 城墙上的领军似乎还保有意识,即刻号令道:“用湮灭箭。” 几个禁卫军推上来一个巨大的箭弩,弓上搭着一把长至数米的弓箭,锋尖泛着幽幽冷光。 “诛!”领军大喝道。 几人合力拉弓,身上的灵力迅速被汲取,快吸干了弓弦才缓缓拉动。 随着一声铮鸣。 湮灭箭带着要破灭一切的气势从城墙上落下,一分为数万,宛若天灾。 有修士被吓得腿都软了,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加入到这群人中。 千钧一发之际,商旻白悍然拔剑。 上邪出鞘,天边闷响的雷光更加剧烈,风云变幻。 一时间,竟是连血祭大阵的威势都被压在这一剑之下。 “师妹,跟他们站后一点。”商旻白说完,脚尖一点飞上前,迎上数万箭雨。 时镜目不转睛。 随后只见商旻白接连斩出几道剑法。 奇怪的是,这剑法时镜并不认得,不是顾九寒给的剑谱上的。 比起之前斩出的几剑,商旻白现在所使剑法更为杀意凛然。 剑意绞杀下,数万支湮灭箭在空中化为飞灰,其中一道剑光直接破开了宫门。 “这……是寂灭剑法。” 领军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骇人的东西,喃喃自语:“你竟然是沧家后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已识乾坤大 商旻白闪身至此人身后。 剑光一抹,随后血雾迸发。 领军带着还未昭告所有人的话语,死不瞑目地倒下。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刻见领军轻而易举便死在了商旻白剑下,只剩骇然,“刚才发什么什么,你看清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清,太快了。” “宫门已破,诸位道友随我入内,破阵诛邪。”时镜打断众人的窃窃私语。 这些人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一行是入宫破阵的。 年秋轩目光从高处落下,移到时镜脸上,想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时镜不愿浪费时间在其他事情上,当即打晕禁卫军,越过宫门往内深入。 只是叶贵妃早知道他们要来。 一从北宫门进入,众人就迎面碰见了早等候在此的蔡将军。 蔡将军手握一方阵旗,身披盔甲,“早知道你们要来,就让你们尝尝皇族世代相传的护国法阵的威力。” 他将手中红色的阵旗一丢。 地上无形的法阵,瞬间升起整整七面旗帜。 “起阵。”蔡将军振臂一呼。 他身边的亲卫瞬间被抽干浑身血气,化作一具具干尸。 “用活人祭阵,还是自己的亲信。”杜鸣不齿他作为,“简直惨无人道。” 蔡将军冷笑,“只要能助贵妃娘娘夺得大明国,来日我便是定国公。” “而你等,注定只能在这阵下被镇压,万代千古,是以,有何不可?” 地上的石砖一块块剥离升空,化成一条由土石汇聚而成的龙。 龙吟震天彻地。 还未完全开阵,便已让低阶修士七窍流血。 “有这条泥鳅拦着,过不去。” 时镜看向右侧方的杜鸣,“四师兄,你有把握破阵吗?” 他们这群人中,只有杜鸣最懂阵法,他阵符还有卦术皆修。 要是连他都没办法,其他人更不可能有。 杜鸣此刻神情异常严肃,“这护国大阵是百里一族延续了千年的阵法,靠着整个国运凝聚,不好对付。” 话虽如此,他却不乐意见时镜对自己失望,于是一咬牙道:“给我点时间,我试试。” 他盘腿坐下,手中阵印变幻,竟是要以阵破阵。 时镜见状便道:“给我师兄正确点时间。” 话音刚落,那条土龙像是发现了他们意欲何为,怒号着俯冲下来。 冯悠悠惊恐地喊:“它来了,时道友它是冲你去的,快躲开!” 土龙抓住了时镜跟其他人离远的空隙,速度又快,明显是想一击必杀。 手中剑光一闪,黑炭剑已于手中。 “就来试试剑谱上最后一式吧。”时镜手划过剑尖。 剑谱上一共留有五式,其中两式上次斩杀恶蛟还有坤山道人时,都已用过。 时镜想试试上面的最后一式,乾坤大。 指尖轻触。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锈迹斑斑的剑上一层层锈迹退去,冒出花骨朵。 无限春意于一把剑上呈现,生机盎然。 时镜眼瞳倒映着这一幕景象,有些懂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原来如此。” 无数藤条从地上钻出,束缚住土龙。 土龙发了狂地挣扎,却无济于事,五行相克,土生木被天然所克。 “斩。”时镜嘴唇轻启,一剑落下。 土龙瞬间化为飞灰。 蔡将军见状,脸皮一阵剧烈抖动,满脸怒容,“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时镜扛着剑,指了指杜鸣的方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蔡将军这才意识到不好,刚才他过于关注时镜,竟是忘了那还有个人在破阵。 此刻他就算察觉到也晚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万物。”杜鸣睁眼,身下一个法阵缓缓展开。 “既然小师妹用一招枯木逢春破了你的土龙,那我也用这化生阵法,破了你这护国大阵吧。” 护国大阵还有片刻就要展开,蔡将军自是不愿,“你休想。” 他伸手想挥阵旗。 然而还没举起,唰地一道剑光闪过。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蔡将军的凄厉哀嚎,咕噜噜一声,他握阵旗的右臂被斩落。 商旻白周身剑势凛然,“自作孽。” 蔡将军还抱着一丝希望,不甘示弱地嘲讽:“你们说破就能破?” “这可是护国法阵,蕴含国运,你们不过是群初出茅庐的修士,能做什么?” 话音刚落,杜鸣身下的阵盘迅速扩张,汲取掉了周遭所有的死气。 然后生生将那护国大阵,寸寸碾碎。 杜鸣轻轻一拍手,阵法消散。 周遭的空气都清净上许多。 “惭愧惭愧,小道不过一个小破宗门出身。”杜鸣小道:“今日只是侥幸破了你的护国法阵。” “别放心上哈。” 蔡将军一口淤血涌上心口,喷了出来。 低下头,他脸上已现颓然之势。 方才的法阵不但汲取那些亲信的血气,同样也有他的,只是他修为高才撑得久,现在却不行了。 濒死之际,他却是想通了某些事情。 只见蔡将军骇然地睁大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杜鸣,“你……你是天机山的人。” 杜鸣一瞬间感觉被身边几道目光盯住,冷汗直冒。 他冲时镜讪笑道:“师妹,我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好在时镜没在这上面多较真,抓起奄奄一息的蔡将军,让他指路贵妃所在。 蔡将军告知他们,贵妃此刻就在崇德殿,与明怀帝一起,随后便咽下最后一口气。 接连闯过这么多道关,众人心中已有信心。 之后的路上,更加势不可挡,直接闯进了崇德殿中。 但踏出这方宫殿的一瞬间,情况却骤然逆转。 “这好冷啊,就跟置身冰窟一样。”一个女修搓着手臂说。 从时镜的视角看过去,此殿内布满了阴气,比外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股阴气渲染下。 整座宫殿,俨然成为了一个魔窟。 年秋轩施咒想驱散此地阴气,但清风咒一出,不但阴气没半点消散,甚至还聚拢过来,形成一只鬼手。 在鬼手即将抓到众人时,一把飞剑横空出世,抵在了掌心。 时镜看到出手的人是萧珂。 飞仙门的弟子余悸过后,便是吹嘘。 “还得看我们大师兄啊,要不是大师兄出手及时,我们就没命了。” “就是啊,谁像某些人,嘴上喊着同仇敌忾。”一名女弟子斜了时镜一眼,“结果就只顾自己门下。” 时镜似笑非笑地看过去,“话别说太早。” “你们大师兄能不能抗住,还不一定呢。” “你说什么?”那名女弟子明显的不服,欲上前理论。 然而那只鬼手忽然收拢,最后竟然一把将萧珂的命剑握在了掌心中。 咔嚓几声牙酸的声音传出。 那把秋水剑竟生生被鬼手碾成了碎片。 命剑被毁,萧珂口吐鲜血。 飞仙门弟子皆是惊呼。 “大师兄!” 时瑶想上前,可看着那只鬼手,她顿足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时镜的站位,似乎跟那只鬼手有些靠前。 时瑶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鬼手逼近,众人顾不上别的,全部严阵以待。 “这鬼手不简单,好重的死气缭绕,沾上了可对道体不利。”杜鸣扭头想叫时镜站远点。 结果这时一个男修被推了一把,身体前倾,一下撞到时镜。 时镜被撞得向前几步。 鬼手狡猾地要来抓她,时镜连斩几剑都挡不住,只差一点,眼见就要得逞时。 时镜芥子袋里的玉牌微微发亮。 一道悍然神识迸发,瞬间穿透了鬼手,一道凄厉的哀嚎响起。 阴气散去,众人瞧清了眼前情形。 一只足有元婴圆满,通体乌黑,身形巨大大概有三米的鬼物倒在地上,已无生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拘魂咒 殿内景象在阴气散去后露出。 明怀帝端坐在宝椅上,却双目无神。 好似跟那些被操控的凡人,成了同样的傀儡。 而叶贵妃一身华美宫装,丹唇轻朱,较之以往更甚明艳。 她手持一盏琉璃宝灯,掩唇轻笑,“诸位道友,闯我大明皇宫,戮我宫中守军。” “你们仙门,是要彻底与凡间决裂么?” “胡说。” 冯悠悠指着她,怒道:“分明是你控制城中百姓,如今,竟连皇帝也不放过。” 叶贵妃傲慢得不可一世,“凡人朝生暮死,本就只有短短百年可活。” “与其让他们死得没有价值,不如助我飞升仙界,登临上仙。” 几人听闻此言,皆是皱眉。 修真界并非仙界。 修士苦修,便是为了登临仙门,但修士看重因果,从来不会做此有伤天和之事。 叶贵妃眼下手握莲心灯,又仗着覆盖整座皇城的血祭阵,肆无忌惮,根本不怕时镜这几个人。 因此在他们面前才终于露出洋洋得意的嘴脸。 时镜看了就说:“就你一只狐狸精,还想成仙?” “收好你尾巴别让人砍了才好。” 叶贵妃妖瞳显现,凶相毕露,“你是怎么发现的?” 时镜指指她身后,“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叶贵妃下意识回头,裙摆后空空如也。 她意识到被耍了。 刚要发作,时镜就持剑杀了过来。 方才斩灭土龙后,剑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锈迹斑斑,黑不溜秋。 但被她握在手里,却有千钧之力。 然而叶贵妃竟是只化神后期的狐妖。 她一手顶住时镜的剑,冷笑道:“就这把破剑跟我斗?” 剑嗡嗡地响。 时镜示意它,“她看不起你,给她看看你真本事。” 一声冷哼在时镜识海中响起:“一只狐妖,也敢跟我叫板。” 随后一股暖流流入时镜体内,瞬间她挥剑更加流畅了。 “区区金丹修士,以往需要忍你,但现在,我才是你们的主宰。”叶贵妃素手一合。 无数的光点自半空落下,碰到地面瞬间化作几百只凶狐。 狐狸尾巴数量参差不齐。 但最次的也有两尾,最强的,竟有七尾,而叶贵妃,则是一只罕见的九尾狐。 众人与狐狸缠斗,场面乱作一团。 “九尾狐?”年秋轩失声。 叶贵妃见此场面娇笑一声:“正是。还未曾自我介绍,本宫乃狐族二王女,叶清儿。” 年秋轩转身将袭向他的狐狸打飞,“你们小心,化神期的九尾狐妖可不是好对付的。” 杜鸣跟商旻白都想上前帮时镜。 但狐妖狡猾多诈,竟是先一步察觉他们想法,先设了个结界将她跟时镜罩住。 时镜似笑非笑道:“原来你这么想跟我单独相处。” 叶清儿此刻看她的眼神,宛如淬毒,“要不是你坏我好事,我本可以不那么快用这法阵。” “听你这意思,似乎法阵不全啊。” 叶清儿一愣,发觉失言更是暴怒,“你两个师兄都在外面。” “结界是由我精元所化,我看今日,谁能救得了你!” 两条尾巴延长卷来,携带的力道足以击山碎石。 时镜短暂跟剑达成共识。 盯着朝自己席卷而来的狐尾,一剑斩出。 叶清儿叫声凄厉无比,握着自己被砍断的一尾,目眦欲裂,“你……你敢断我尾,我一定要杀了你!” 时镜笑了,“你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尾巴送来。” “那尾巴长得如此肥硕,不砍岂不可惜?” 叶清儿恨不得用尾巴将她绞死。 但方才那一斩。 若不是她及时将尾巴收回,只怕不止一根,两根都要被斩落。 目光从地上沾血的断尾上一扫而过,叶清儿咬死牙缝,双手结印。 宫殿顶上缓缓亮起幽暗的的天光。 天光落下,将整个宫殿映得宛若妖魔洞窟般。 众人从未见过这种骇人场面。 “这是什么?” 有一个见识广的修士颤抖着说:“我……我知道,这是狐族特有的术法,叫拘魂咒。” “此术会化出一只妖眸,凡对视者都会深陷幻境,永世沉沦。” 术法太强,宫殿上方开始坍塌。 坍塌处破开一个洞,原本幽暗的光变得明亮,后凝成一只身长数丈的九尾狐狸。 狐狸睁开妖眸,眸中色彩变幻,绚丽无比,仿佛能生生将人魂魄吸入。 “别看那只眼睛。”剑提醒道。 叶清儿眼眸同样亮起绚丽之光,“我要将你魂魄抽出,拘在幽冥千年不得出。” “话别说得太早。”一道斩击破空而至。 叶清儿侧身躲开,失声叫道:“你怎么能在狐灵凝视下,行动自如?” 烟尘被剑光荡开,时镜的身影映入眼前,竟是闭着眼。 也就是说,方才那一剑时镜是闭眼斩下的。 叶清儿心中大震。 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只是一介金丹修士,不该如此才对。 “怎么?”时镜问:“破了你这妖法,就奈何不了我了?” “你莫太嚣张,闭上眼又如何,我族秘术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破的。” 叶清儿清喝:“心瞳,开。” 又一只眼,自她额间缓缓睁开,绚丽的五彩颜色,如梦似幻。 时镜浑身一震,同时一只盖天彻地的妖眸出现在她识海上,顶替掉了空间上方皎月。 一股疲惫感迅速充斥时镜全身。 她摇晃一下,剑差点脱手,咬破舌尖才勉强稳住。 “小师妹中了那狐妖的妖法。”杜鸣时时刻刻都在注意里边情况,时镜情况不对,他很快就发现了。 商旻白一剑将袭来的五只狐狸斩灭,跃向上空,横扫两剑。 精纯的剑气撞在结界上,结界巍然不动。 杜鸣赶忙道:“你这样硬砍,破不开结界的,小心你剑法引来不该引的人。” 商旻白却不以为意,只听他淡淡道:“此结界,是那狐妖精元所化。” 就这一句,杜鸣就懂了。 怪不得商旻白要砍这结界。 狐妖精元所化的结界,若是直接攻击,狐妖必定受伤,也可为小师妹争取机会。 只是这样做,待结界爆开,冲击也会伤到商旻白。 年秋轩看向杜鸣,“你不再劝劝他?” 杜鸣摊手,“我劝你别太高看我,我就是个小卦修,能顶什么用?” 说到底,他们几个师兄弟们,其实感情并不深,当年都是因各种缘故硬是凑在一起。 只要能救出小师妹就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同归于尽 年秋轩不知道他们搞的什么名堂。 但对于杜鸣刚才那番话 ,他信才有鬼了。 天下有哪个卦修,不好好修卦跑去又是修符又修阵的,还轻松破了人家的护国大阵。 这哪里是卦修,明明是挂修。 叶清儿吐出一口血,眼含怨毒地看了眼外面,“你师兄对你倒是情深义重。” “自己都深陷险境了,还不放弃救你,可惜啊,你今日注定死在我手里。” 时镜被妖眸摄住,一时无法动弹,也自然回应不了。 此时在她的识海内。 一把长满锈迹的剑忽然冒出,然后竟对着那妖眸冷笑了声:“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到我的地盘撒野。” 一剑化万剑。 主剑一指,万千剑雨纷纷杀向天边那只妖眸。 妖眸察觉意图,想抵抗,激出一道光柱与剑雨对冲,却不想主剑直接横扫过来。 外面的结界一直被攻,叶清儿受伤严重,见时镜已中招干脆撤了结界。 “反正她已落入我手。”叶清儿喃喃道:“她那两个师兄当她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定是不愿伤她。” “以她为质,我也不必惧怕那两人了。” 要说叶清儿在这群人中最忌惮谁,那必然是商旻白跟杜鸣。 即使她是化神期,看到那两人,心中也隐约跳动着忌惮。 然而就在叶清儿撤下结界时。 身后一道剑光斩来。 叶清儿睁大眸,来不及反应,就被砍断了两条尾巴。 鲜血喷溅,她却无心伤势,“你是怎么逃脱我族秘术的?” 黑炭剑悬浮在时镜身边,虽不能言,却隐约让人感觉它很是得意。 它也的确在跟时镜邀功。 “这次可是我救了你。”它声音在时镜识海响起:“回去再给我融块青金石,不过分吧。” 时镜一把抓住它,不顾后者抗议的叫声,指着叶清儿,“你族秘术?” “不就是塞了颗大眼珠子进我识海,被我斩了。” “不可能,那是先祖狐灵。”叶清儿一愣,失声大喊:“你一个金丹,怎么可能破得了?” 一道饱含杀意的剑光落下,气势悍然。 叶清儿睁大眼看着飞身砍来的商旻白。 她全然不敢托大,立刻舍了一条狐尾遁逃。 叶清儿舍下的狐尾变化成跟她一模一样,绝无二致的灵身。 然而商旻白看都不看一眼,目标十分准确地朝她追来。 叶清儿牙都要咬裂了。 这人到底什么回事,如此锲而不舍,他是什么杀神吗? 莲心灯需要日照威力更大,叶清儿飞速遁向宫殿外。 但是身后斩来的剑光,比她更快一步到来。 只一刹,叶清儿的惨叫声震烁寰宇。 冯悠悠看着地上被剑气一路划出的深数十米沟壑,惊呆了,“卧槽,商道友这是彻底怒了呀。” “还有这威力,他境界究竟几何?” 年秋轩没说话。 其他人皆是一脸震撼。 时瑶扶着伤重的萧珂,后者看着地上的剑痕愣愣出神,她心里莫名感到一股烦躁。 萧师兄已无本命剑,今后实力必定大打折扣,时镜却有几个师兄相护,情况完全倒转了。 叶清儿被这一击斩了三条狐尾,却还是拼着重伤逃出殿外。 “能伤到我又如何,我有这灯在手。” 叶清儿站在殿外的废墟上,自觉胜券在握,“你们还不知道这灯里有什么吧?想来你们也是不知,否则,绝不会放着此物毫不利用。” 见她拿出莲心灯,时镜顿时看向佛子。 但菩提佛子毫无异动。 仿佛对藏于其中那枚舍利子,已然不想拿回了一样。 难不成他是想让她夺? “师妹。”商旻白落回到时镜身边,眼神询问她情况。 “我没事,但师兄,那灯里面有颗舍利子,是前代佛子陨落所化而成。”时镜告诉他实情,“不能让那狐妖利用。” 商旻白淡淡道:“她用不了。” 时镜还不知商旻白为何如此笃定,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叶清儿打开灯罩,想取出里面的灯芯,可打开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她狠狠一怔,“怎么会没有?我的舍利子,舍利子哪去了?” “该死的半妖,竟敢欺瞒于我!” 叶清儿作势要将莲心灯衰落。 身边金光一闪,随着荡漾开的莲花香。 转眼间那盏琉璃的莲心灯,竟然出现在了佛子手中。 “即便没有舍利子,也是蔺家的至宝。”佛子轻声道:“若是损毁在此,太过可惜。” 叶清儿重伤下被夺莲心灯,败势已显,但她却不愿就此作罢。 “那我就跟你们这群仙门弟子,同归于尽吧。”叶清儿不知又用了什么邪法。 天地变色,滚滚天雷在阵外震慑,似是警告。 修士们一一倒地,身上血气被疯狂抽取。 血气汇拢于天空,逐渐形成一尊观音像,法身巨大,宛若一座山峦,俯瞰皇城。 “是阴观音。”时镜认出这法相。 “原来这血祭阵,除了抽取城内百姓血气,补足不够的龙气外,还有部分原因是要供奉这邪物。” 年秋轩眉头皱成个川字,“这狐妖为了借一国之力,一步登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周围满是哀嚎,时镜几人身上也不好受。 好在杜鸣分了几张符给众人,“这些防御符可以暂时抵挡会儿,但时间不多,得抓紧时间破阵。” “这狐妖也祭献了少数精元给观音像,这邪物吸取这么多东西,定然不简单,要小心。” 杜鸣才说完。 阴观音唰地睁开眸,身后缓缓升起两个光环,环绕在侧,竟生出一丝宝相庄严之感。 随着祂睁眸,一股冲击掀翻了石砖,几个修士躲避不及生生被碾成齑粉。 “乱吾神威者,都要镇压。”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从祂口中发出。 随后法相中凭空多出无数只数不清的手臂。 手有捏莲花印的,有捏决的,也有合十的。 手臂伸长从天上落下。 “快躲开!”不知谁喊了一声。 几只手臂唰唰落下,洞穿了几个修士的天灵盖,将人化成血雾。 “这么躲避不行,得主动进攻。”时镜说完便一跃而出。 第一百五十章 剑道本真 从天而降的掌印迎上时镜的剑气。 阴观音被激怒,成百上千条鬼手从四面包抄来抓她,时镜御剑飞速躲避。 众人见时镜直接莽上去跟阴观音对战,都以为她不要命了。 “时镜她是疯了吗?” “这都敢上,真不怕在此身死道消啊。” 时镜之所以会先攻击,是因为方才在神识空间里,黑炭剑告诉她这观音像跟脚下这座法阵是一体的。 拖得越久,便会越强。 时镜传音将情况简述给杜鸣跟商旻白几人。 杜鸣当即布阵,准备用阵辅助时镜斩杀祂。 冯悠悠帮忙打下手。 年秋轩望着上面,忽然他瞳孔放大,失声道:“时道友小心后面。” 四面八方包过来的鬼手将时镜包缩在里面。 一个巨大的手掌显现,并缓缓收拢,要将时镜碾碎在掌心。 年秋轩想帮忙,施出几个咒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两道暴烈的剑气从下方斩来,将那鬼手通通斩下。 阴观音只有眼白的眼眶剧烈抖动,随后落下两点瞳仁,盯住商旻白,“杀戮道,寂灭剑法。” 阴观音的声音笼罩整个皇宫也绰绰有余。 但大多修士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只有萧珂跟年秋轩,眼里出现了异色。 阴观音虎视眈眈地盯着商旻白,注意力已完全不在时镜那里。 “师妹,我来阻祂。”商旻白给时镜传音:“你找机会进攻。” 说完他化作一道剑光,飞向阴观音正面。 观音厉啸,无尽鬼手卷土重来,却都被尽数斩于剑下。 久未渴血的上邪凶性越发的大。 商旻白也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眼中薄红弥漫,心性不稳。 阴观音见状尖笑道:“你所修剑道,本就是世间最凶最恶,如今又持此凶剑。” “迟早有一日,你会成为比吾更大的灾祸!” 话音入耳,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画面。 烧不尽的火焰缭绕在周围,天地崩塌。 火海中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持着剑,散发,眼瞳烧着滚滚仇恨。 还有不知道谁的声音在诅咒:“你以杀入道,日后必定不得好死!” 上邪发出蛊惑的血光。 一根鬼木藤趁机从背后靠近商旻白后心。 就在阴观音将要得逞时,忽然祂狂叫了起来。 原来是时镜找到了祂的命门,方才将剑一把戳了进去。 直直插入命门的剑,让阴观音痛苦无比,鬼木藤也跟着狂暴起来,“今日你们谁,一个也别想离开!” 下一刻,被刺中的命门竟然在缓慢地自我愈合。 时镜的剑还拔不出来了。 “一个金丹修士也敢在吾面前班门弄斧,吾先吞了你。”阴观音此刻凶相毕露,已完全不再是方才宝相庄严的样子。 冤死的阴魂被祂镇压在底座下,不停地哀嚎,声音让几个修士受不住吐血昏迷。 而阴观音全身都染成了黑色,阴气森森。 果真不愧为阴观音。 狂暴的鬼木藤四面八方地卷来,时镜已失去剑,所以阴观音毫无顾忌。 眼看着鬼木藤就差一点将人抓到,忽然一道跟商旻白截然不同的剑气,斩断了所有鬼木藤。 阴观音震惊,“你不是没有命剑了?” 藤条化作的鬼手坠落地面。 时镜的面目渐渐清晰起来,她手中竟什么也没有。 但刚才那道强悍得一点也不输给当世剑道天才剑气,的的确确是她发出来的。 “曾经有人告诉我,剑修的心便是要一往无前。” 时镜一字一句道:“所以有没有剑,又重要吗?只要心中有剑,何物都能为手中剑。” 字字传入耳中,商旻白一震。 阴观音更加震怒,“大言不惭。” 一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遮天蔽日。 商旻白眼下被困住,杜鸣几人又在忙着布阵和对付狐妖,无暇抽身来帮她。 时镜似乎已避无可避。 看着手掌下那道渺小无比的身影,时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喘匀,那只手忽然在空中化作齑粉。 商旻白一剑斩下,又旋身一斩,阴观音猝不及防被斩下法身上一只手臂,怒吼震响天际。 阴魂被释放,一只只鬼手从阴观音座下伸出,将此间化作人间炼狱。 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出。 随后一个佛手从天而降,压在了那阴观音身上。 佛子缓缓走出,他身边悬浮着一张金色的袈裟,无数经文环绕。 他静静看着叶清儿,眼中无波无澜,“你杀孽太过了。” 叶清儿想大笑,被年秋轩一个咒文击飞。 “师妹,趁现在。”商旻白道。 时镜将剑用力拔出,一瞬间天边化出万千道剑影。 从皇城里看,这些剑影阻成了一把苍穹之剑,气势震天撼地。 阴观音想逃,被杜鸣的阵法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着这把剑重重斩下。 阴观音在不甘中化做了飞灰。 叶清儿也受到反噬,喷出一口血,脸色迅速灰白。 “狐妖,你还不浮诛。”佛子看着她,“百年前便是你伙同邪修,用邪物害了我门中前任佛子。” “如今再造杀孽,奴役百姓,万死也难辞其咎。” 叶清儿抹掉嘴角血渍,“臭和尚,这么多废话,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叶清儿才不会乖乖伏诛。” “因为我说了,就算死我也要拖着你们一同陪葬!” 叶清儿体内忽然大放光芒。 “拦住她,她要自爆。”时镜说。 然而众人战到此时,体内灵力都已经快空了,哪里还有余力拦下她。 叶清儿也难说不是看中了这点,才决定自爆的。 狐妖的肉身寸寸龟裂,她还在大笑,“你们都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佛子叹息一声。 他轻轻一点金袈裟,“去。” 袈裟飞去,金光倾泻,笼罩在狐妖身上。 明明轻飘飘的,她却宛如泰山压顶,闷哼一声,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压回了原形。 随后一颗妖丹飞向佛子,佛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捏碎了。 丹碎的那一刻,血祭阵解开,城中仿佛被静止的时间重新流转。 人们还不知发生了何时,只是看自己呆站在原地,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了,我怎么还在这里?” “哎呀,再不回去怕是那婆娘又要发脾气了。” 天边的雷霆散去。 冯悠悠松了口气,“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功德金光 佛子口中默念着往生经文。 被镇压的阴魂一个个从地下钻出来,化作光点飞上天空。 金光倾泻照在佛子身上,他轻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愿尔等来世,无灾无苦。”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沐浴在金光下的佛子,佛经流转,仿佛下一步就要立地化为金身佛陀般。 有人在此时不合时宜地问:“佛子身上那些都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那些啊,是功德金光。” “这么浓郁的功德金光,菩提佛子这是要成金身了吗?” 佛门最高法在于金身,有传言说若是立地化作金身佛陀,便等同飞升。 佛子在一片艳羡跟敬畏的目光中,走至时镜身前,“施主。” 众人都要羡慕死时镜了。 别人想跟佛子搭上话都没机会,她倒好,佛子主动去跟她说话。 很快,让更多人愤懑的事情发生了。 时镜竟然对佛子说:“你离我远点。” “你身上的金光太闪了,刺眼睛。” 佛子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时镜有没有搞错?” “那可是功德金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能近距离观摩,竟然还嫌弃!” “是小僧没注意好分寸。”佛子道声抱歉,收敛了身上的功德金光。 随后他微微抬眼,含情的桃花眼对上时镜时。 一道传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阴观音身上并无舍利子,那狐妖也是。” 时镜挑眉,“佛子意思是,还要我继续找?” 佛子无奈笑笑,“若施主愿意,待去到佛门,施主有任何想要的的东西,皆可取用。” 时镜没回答,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商旻白。 她用不用得上那些东西不知,但三师兄,怕是急需要用。 “法阵破了,那我等也告辞了。”萧珂艰难收回在时镜身上的目光。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需要仰望着时镜。 飞仙门众人准备离去。 他们素来高傲,跟其他门派关系都不怎么好,留在这自知也是不讨好,还不如尽早离开的好。 但商旻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邪剑杀出,斩断了时瑶的半缕头发。 少年漆黑的眼珠毫无波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时瑶左脸被划破,鲜血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尽数流入剑身。 随后上邪一震,杀气更是汹涌,仿佛兴奋起来了般。 商旻白皱眉,虎口死死钳制住剑柄,不让它飞出去。 时瑶眼眸俱颤,脸上写满害怕,“商道友为何要这样?” 萧珂同样皱眉,“商旻白,我师妹毫无错处,你这般属实太过了。” 飞仙门弟子也在叫嚣着让他放下剑。 商旻白却不为所动,眼睛冷冷看着时瑶,宛如看一个死人,“方才入崇德殿时,她借机让人撞了我师妹。” 萧珂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时瑶。 时瑶眼睛里泛着泪光,“萧师兄,我没有,当时情况那么乱,谁知道那人是被谁推的?” 萧珂沉着眼没说话。 因为他是从始至终一直跟时瑶待在一起的,刚才被商旻白一提醒,也想起当时的些许情形。 那会儿时镜离那鬼手最近,时瑶曾有一刻,故意走到了边上一个修士的身后,后来也正是那修士被推,才将时镜撞入鬼手。 但他想不明白,时瑶为何要这样做。 飞仙门弟子倒是很相信时瑶。 “时瑶师妹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肯定是你们故意栽赃,等回去见到师长,我们定要将你们陷害师妹的事一一告知。” 剑锋再入一寸。 一瞬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若是再说下去,先是见到师长,还是时瑶先去死,一目了然。 眼看着场面僵持,忽然几道流光从天边划过,落在皇宫上方。 来的人有两位,一个长着国字脸,眉毛倒竖,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底下的飞仙门弟子一见此人,顿时觉得有了底气,“是费长老来了!” “我就说掌门看我们这么多日没消息,一定会派长老前来查看的。” 激动完后,弟子们纷纷敌视时镜几人。 一名弟子更是直接站出来,指着商旻白说:“费长老,逍遥宗的人诬陷时瑶师妹,还想杀人灭口。” 费长老定睛一瞧,果然那小子正把剑对着时瑶。 时瑶是寒霄真人最宠爱的女弟子。 平时连他们这些长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这个破宗门出来的弟子哪里来的胆子这么做? 他冷哼一声:“逍遥宗真以为,拿到此次宗门大比魁首便能横行无忌吗?” “对我门下弟子出手,你们就不怕得罪我飞仙门!” 时镜看他的眼神就是赤裸裸的白痴,“说得轻巧,那你们怎么不拿一个?” 她缓步走到商旻白身边。 杜鸣也跟过来,摊手附和:“还不是没那本事,拿不到。” 年秋轩跟冯悠悠两人在此前,早已经跟时镜等人建立下革命友谊。 如今这谁都看得分明的关头,自然也是毅然决然地站到了逍遥宗那边。 费长老皱眉道:“你们是何人?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冯悠悠笑嘻嘻答:“我们是玄冥宗的,也来自长老您看不上的三流宗门。” 自己承认来自三流宗门,俨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费长老都气笑了,“好啊,下三滥的宗门果然沆瀣一气!” 时瑶被商旻白的剑锁住,不敢动弹,惊惧下心口闪过一道微弱金光。 商旻白的剑一下动了。 “竖子尔敢!”费长老暴喝,一剑刺下。 人还没落下去,就被一道无形的力气抽飞。 费长老滚落在地,常年酒肉的肥臃身体甚至弹跳了几下,才砸在一块碎石上。 刚好那块碎石扎在他屁股上。 费长老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非礼勿视,善哉善哉。”佛子盖住眼,不忍直视。 费长老被扶起来时,屁股上已多了个血洞。 虽然元婴修士,这点伤不算什么,但刚才丢的脸却仿佛一个大耳刮子,让他的脸黑沉无比。 “什么人在暗中出手?”费长老大怒,“来了就出来!” 山尖上,顾九寒懒懒靠在法器木葫芦上,斜眼睨了眼皇宫的方向。 费长老的喊话,他自然能听见。 只是一个元婴的长老在犬吠,他为何要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白不分 费长老半天也没找出来人。 他脸愈发黑沉,“你们逍遥宗不仅为难我飞仙门弟子,如今竟还暗中伤人。” “真是无法无天!” 时镜方才有一瞬间,似乎隐约感知到了顾九寒的气息,但也不能确定。 只是这长老自己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就来污蔑逍遥宗的行为令她实为不齿。 “这怎么有条狗在叫。”时镜故作疑惑道:“四师兄,你们听见了吗?” 杜鸣最先反应过来。 “听见了,不仅叫,还叫得难听。”他冷笑。 费长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们暗讽得是自己,“你们竟敢辱我飞仙门。” “寒霄真人没来,我今日便代他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费长老虽有元婴,可已停滞境界数年未有进境,连带着在门中威望也逐渐下跌。 他自然想讨好寒霄真人来稳固自身。 眼下瞧着这好机会,他想也不想就召出一把剑,刺向商旻白,想着先救下时瑶再说。 元婴的剑,可不是这么好接的。 他也觉得商旻白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接得住自己这把剑,可没成想他就是接住了,还直接打落了那把剑。 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费长老脸上滚烫至极。 众人惊诧不已。 “那个逍遥宗得什么来头,竟然击落了长老的飞剑!” “逍遥宗的人深藏不露啊。” 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费长老越发没脸,眼神阴沉地又掐了个剑诀。 环绕着仙雾的飞剑,杀向时镜几人,仅一剑,却有万军之威。 “真当老虎不发威啊。”杜鸣冷哼,祭出一盏灯。 那灯远不如蔺家的莲心灯来的光华璀璨,外表看着平平无奇。 然而微微亮起道光芒,就不费一点力气地挡住了袭杀的剑。 “上品法宝?”费长老眯眼。 飞仙门其中一名弟子眼睛转了转,盯紧时镜,想暗中出手。 谁知时镜先一步察觉,耀眼到刺目的剑光劈来。 那弟子脸都白了,见鬼般大喊道:“长老救我!” 费长老右手一点,化去剑气,眼底却掠过一丝异芒。 这时镜果然不简单。 小小年纪,竟然能修得这般恐怖的剑气,绝不能留。 “万法剑印!”费长老大喝一声,同时神识传音让弟子赶快去救时瑶。 可不能伤到了她。 苍穹变色,一口巨大的剑破开云层,剑尖迸发出的纵横剑气,令人神色大变。 众人惊慌不已。 “那口剑要落下来?” “真要是如此,岂不我们都得跟着死在这里。” 这会儿时镜的神色算是彻底冷了下去。 这费长老有这通天本事,方才却这么久都不破阵,原来是留着力气想将他们都灭口。 无论是因何种原因出的手,此人都没安好心。 还好杜鸣先前留的法阵还在。 他大喝一声:“起!” 数万条闪烁着阵纹的铁链飞起,捆住还未完全落下来的剑。 “三师兄,还有小师妹。”杜鸣吃力地喊:“剩下的看你们了!” 两道剑气交汇,冲天而起,直直迎上那把惊天之剑。 其他人也没有干愣着,都在跟着对付那把剑,不让它落下来。 飞仙门弟子则是快速护着时瑶撤退,“时师妹快走,有费长老在,他们做不了什么的!” 萧珂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弟子焦急地劝他,“萧师兄你怎么不走?” “等会儿费长老发威,咱们可就都走不了了!” 望着苍穹上下坠而来的剑,萧珂眼里有一丝惘然,还有迷茫。 他十三岁入飞仙门,此后拜入寒霄真人门下,为飞仙门首屈一指的大师兄,数年来都为师门效力。 可如今看着眼前一幕,他开始怀疑了,师门所做的,师父跟师妹做的,真的对么? 空中相撞,巨大的气力将一群人掀翻,只有少数人还屹立在此。 费长老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刚想说不过如此。 两道身影就杀出,一人一斩,剑光轰然,几乎化作两轮绝顶的日光,爆射全场。 剑光穿过,那柄巨剑寸寸瓦解。 费长老脸色涨得通红,是气愤也是屈辱,“你们两个金丹,破了我的万法剑印?” “看来所料不错,你们果然跟叛乱者有勾结!” 一语惊天。 场上如同烧开的水,瞬间沸腾。 有懵懵懂懂的人问:“叛乱者是什么?” 旁边的人神情发白地解释:“叛乱者便是跟被镇压的几只上古凶兽暗中有往来的修士,被仙门视作反叛!” “可是,凶兽不是都被镇压了吗?” “那可是上古凶兽,谁知道它们有没有手段暗中联络外界!” 一时间,无数怀疑的目光落在时镜几人身上。 冯悠悠气都要气死了,“这群不分是非,不辨黑白的人。” “我们要是那些人,还救他们干嘛,让他们都死在那狐妖手里好了。” 年秋轩沉着脸。 时镜则把剑收回识海里,拍拍手,“跟傻逼说不通道理的。” “你……你说谁?”费长老耳清目明,不巧就听到了她这句话。 时镜呀了一声,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听见了啊,看来也不算太老眼昏花。” 费长老脸都黑了。 想他堂堂飞仙门内门长老,哪个弟子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何时被人这么骂过? “不知死活。”费长老沉声。 下一秒,一道锐利的剑光带着浓厚杀意,朝时镜面门杀去。 “时道友当心!”冯悠悠大喊。 时镜不躲不避,费长老以为她是放弃了抵抗,顿时冷笑一声。 这样也好,把时镜斩杀在此,回去后寒霄真人定然会好好褒奖他。 这么一想,费长老心中杀意更甚。 眼看那把剑就要刺入时镜眉心,周围人都来不及阻挡。 忽然一阵强烈的剑意爆发出来,费长老大惊,想撤回,却被化形的剑意一招洞穿身躯。 血雾喷散,还没跑远的飞仙门弟子都惊呆了。 “费长老竟然……就这么死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腾空杀出,一眨眼就逼近众弟子。 来人竟然是商旻白。 瞧他剑吞山河的气势,一群人被吓得差点跪下。 一名弟子哆哆嗦嗦地喊:“你们杀了费长老还不够,还要杀我们师妹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道友报个价吧 一道凌冽的寒光划过天际。 层层挡在身前的飞仙门弟子哀嚎一声,如同被击落的碎石倒得横七竖八。 时瑶瞪大眼睛,眼眸中只剩下倒映出的一抹剑光,以及不甘。 “师妹!” 萧珂急忙朝这边赶来。 商旻白无波无澜,一剑杀下。 要杀时瑶的原因没那么复杂,仅仅只是因为她差点害死他师妹。 一命还一命,很公平。 然而时瑶心口爆发的剧烈金光,挡住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飞仙门后山洞府。 寒霄真人蓦地睁眼,爆发一阵精芒,靠着时瑶身上的印记迅速确定位置,接连施展缩地成寸的大神通。 不过几息之间,就已来到时瑶面前。 看到被重伤的时瑶,寒霄真人眼里满是愠怒,“谁给你们的胆子,伤本座弟子?” 他抬手一鞭子抽出,爆开的力道裹杂着怒意,让周围一片狼藉。 商旻白的剑却生生吃下了这一击。 寒霄真人瞬间眯眼,“上邪剑?原来在你手中。” 时镜跟杜鸣几人迅速来到他身边。 “三师兄。”时镜看着商旻白。 商旻白咽下喉咙里蔓出的血腥气,“我无事。” 他抬眼,目光炯炯地看着对面,暗中握拳。 当年入门前,顾九寒跟他们几人都定下过约定,要他们不能惹事,藏好身份。 因此沧家的隐秘不能轻易露出,他用的都是普通剑法,不然,眼前这人还真威胁不到他。 寒霄真人不知商旻白的底细,只以为他是个普通金丹修士。 眼下虽看出他手上那把是威震一方的凶剑,却也不在意,“凶剑择主,自古以来剑主都入了魔道。” “逍遥宗果真如我所想,人人得而诛之。” 寒霄真人淡然的眼神里藏着轻蔑,居高临下。 对他们这些人也是随手便能镇杀的态度。 而飞仙门弟子见他来此,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仇视地纷纷看向时镜。 “真人你要帮弟子们啊。” “他们刚才杀了费长老,就是那个时镜干的,他们还想杀时瑶师妹!” “费长老为了保护师妹,被她不知道用什么妖法斩杀了!” 寒霄真人冰冷的目光瞬间钉住时镜,“就知道你是个祸害,死性不改,该杀!” 他伸手,同时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冰手,缓缓降下,要要将几人当场拍扁。 时镜紧急呼唤那疑似的剑灵。 “喂,起来干活了!” 剑灵的声音传出,细声细气的,很不耐烦,“干什么活,那是你要干的活,我就是一把剑!” “别闹,你对付土龙时不是会变吗?再变一个。” 时镜说的是当时破阵时,在她用出剑法时,剑身的改变。 然而剑灵却懒洋洋地说:“变不了了,除非给我弄来青金石,还有大道灵铁,让我彻底蜕变。” 别说青金石是什么想遇不可得的宝物,大道灵铁,许多人更是见都没见过,只听其名。 时镜内心大骂坑货,“要你何用!” 屏蔽掉剑灵在识海中的骂骂咧咧,她持剑迎上头顶盖来的大手。 商旻白也跟着一同挥剑。 咔嚓。 冰手破碎,变成无数碎冰。 两人持剑共同杀来,反客为主。 寒霄真人冷蔑道:“不自量力。” 他手指一点,一股可怖的杀意瞬间从时镜脊骨蔓延,激起一阵疙瘩。 商旻白瞳孔震动,浑身气息暴涨,一下暴戾非常。 寒霄真人略有所感,眼里掠过诧异,但太想杀时镜,这一指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极寒的灵力冲向时镜眉心,这一击落实,必然神魂都将被洞穿。 然而令寒霄真人想不到的是,时镜身上竟然带有护身至宝。 同样是那块玉牌发出融融暖光。 随后一股暴烈的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寒霄真人。 寒霄真人喷出一口血,虽然侥幸没死,但重伤。 胸口的道种上的裂痕更是进一步扩裂,让他神色剧变。 远处山林的树梢上,一个紫衣银发,容貌好女俊美无垠的仙人啧了一声:“这东西还真难杀。” 他语气里透出强烈不满,“说到底还是那该死的天道,封了我太多力量。” 轰隆隆。 一道闪电直劈他天灵盖,却见这人只是轻轻一挥手,雷霆便化作雨露消散。 如此轻描淡写。 寒霄真人受伤后,已不敢再滞留此地,抓起时瑶跟萧珂便离开了此地。 剩下的飞仙门弟子瞬间慌了。 寒霄真人走了,那他们怎么办? 更有人不甘地试图追上寒霄真人,“真人,您别走,带上我们吧。” “没了您,我们怎么活啊?” 一群人跪地,哭得稀里哗啦,情真意切。 忽然其中几人一顿,停止了哭嚎,头上落下几片阴影。 他们讨好地笑着,试图说理,“别别别,道友……和气生财,都是一家人别动手!” 时镜一拳砸下去,“谁跟你是一家人!” 杜鸣补上一脚,“就是,刚才告状不是告很开心吗?现在怎么不告了?” 被打的飞仙门弟子痛呼了几下,被激发了骨气,“你们等着,你们这么做,回去后长老们肯定会对你们下绝杀令!” “不想整个门派都覆灭的话,就劝你们放了我们!” “四师兄,怎么办?”时镜吃了一惊,“听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是哦。”杜鸣道。 那两名弟子以为吓住了他们,刚要露出得意之色,就又被揍了几拳。 “别打了,刚才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啊啊啊救命啊,逍遥宗杀人了!” 半炷香后,时镜嫌弃地数完手上收缴到的灵宝灵石,收了起来,“就这么点东西,还费了我一番力气。” 杜鸣也觉得很不值当,所以,他给出了个主意。 皇城中一家经营两界交易的商铺。 这家商铺什么都收,法器、符咒、灵宝、还有兽骨兽皮,以及妖丹兽丹,堪称海纳百川。 但今天,他们碰到了两奇葩。 “两位……真的要把这几人卖给我们?”掌柜的揉了揉眼,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被五花大绑了好几人,身上隐有灵气弥漫,显然是修士! “不错,能卖几个钱?”时镜拍拍被堵住嘴的几人,“这几个,都是好货!” 掌柜擦汗,“我们不做这种买卖……” 杜鸣开始摩拳擦掌,商旻白更是拔出了剑。 掌柜瞬间改口,“道兄,报个价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别把我们留在这里啊!”被绑住手脚的几人拼命挣扎。 “你们回来!” 时镜拿上灵石头也不回地走了。 狐妖浮诛,明怀帝也没出事,就是得知自己宠妃是妖,精神有些恍惚。 各派弟子纷纷告辞。 让时镜比较惊讶的是,回来时竟然看到佛子还在原地等他们。 “可惜啊,这次没找到舍利子。”时镜摊手说。 佛子出人意料地笑了笑,看上去云淡风轻,“邪物已除,小僧功德圆满。” “至于舍利子,也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下落也就不重要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目光深邃,好似知道那舍利子的下落。 正主自己都不乐意找了,时镜自然也就没什么想法了。 只是有一点,她不能放过。 “那之前佛子应允我的事,不会更改吧。”时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佛子看。 后者向后一仰,神情有些无奈,“自然。” “施主若要前往我佛门,随时可去,只是……”他顿了顿,有些意味深长,“不会这么容易。” 菩提佛子指的是时镜几人杀了飞仙门一位长老,还打伤了寒霄真人一事。 以寒霄真人小心眼又记仇的性子,回去后定是不会放过他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镜道。 佛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施主气魄,令小僧惭愧。” 破损的莲心灯自然是还回了蔺家,至于对方要怎么修复,是他们的事了。 历练到此便算结束。 走前蔺老家主派人,给他们送了一堆上品符咒跟灵石。 “那我们也在此分别了。”冯悠悠道,眼神还有些依依不舍。 但路程已结束,归去时冯悠悠跟年秋轩不打算借用传送阵,自然就得分别。 感伤还没感伤完,面前忽然丢了砸了个东西过来。 冯悠悠一摸手里的灵果,傻眼了。 时镜简短道:“临别礼物。” 冯悠悠一沉思,竟然回过身往年秋轩脑门上拔下一根头发。 头发落入掌心,化作一根鸦黑的羽毛。 她不顾身旁人要杀人的表情,笑得一脸灿烂,将羽毛交给时镜,“这是我们师门专用的联络法宝。” “传音符对我们来说有些贵,所以,只能用这个。”她有些羞赧。 杜鸣看着她通红的脸,又看了看被拔毛的年秋轩,心底一凉。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姑娘,太可怕了! 最后年秋轩是黑着脸跟他们道别的。 几人分开后,时镜他们便准备赶往传送阵。 谁知头顶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乌云蔽日,瞬间变天。 街上的行人抬头一看,下巴差点惊掉,指着天上惊呼:“那……那可是仙人的宝船?” “有朝一日,竟能得见仙船,此生无憾了!” 一艘巨大的船漂浮在皇城上方,外刻流光璀璨的法阵,天光下,熠熠生辉。 就是周身云遮雾罩,看不清上面有什么人。 起初杜鸣他们只以为这是哪家高调的门派,来接弟子了。 不想在这看人炫富,几人刚想离开。 谁知道船上面竟然传下一道熟悉的声音,“杜鸣你个眼瞎的,连师姐都不会认了是不是?” “小师妹,别愣着了,快上来!” 船上正冲他们招手的女修,一身火红,身上阵阵铃音环绕。 此人不是洛婉清还能是谁。 片刻之后,时镜登上宝船。 在下面看着这船已经够大,但没想到,上去后更大,别说他们几个人了,就算再来百余人也绰绰有余。 且船木不简单,焕发着一股勃勃生机。 “二师姐,你刚才也太过分了吧。”杜鸣控诉洛婉清,“喊我就凶神恶煞。” “对师妹就和风细雨,我们不都是同门吗?” 洛婉清叉腰冷笑,“那能一样?” 忽然他们听到些不寻常的声音,噼噼擦擦的。 两人狐疑,回头一看,时镜竟然拿着她那口剑在拆船! 洛婉清被吓到石化。 她顿时间,也顾不上跟杜鸣吵嘴了,第一时间跑过去阻拦,“师妹,手下留船啊!” 好一番折腾,时镜才放过这艘可怜的船。 但那块被撬的地方,也被生生挖下了一块,看得洛婉清心疼得要死。 更无语的是,问时镜为什么跟这船过不去。 时镜竟理直气壮地说:“那木不简单,我挖一块拿去卖。” 洛婉清差点眼前一黑,“小师妹你悠着点啊,把船拆了我们还怎么回去!” 时镜最终恋恋不舍地将剑收回了识海。 她那仿佛饿狼盯上肉的目光,让洛婉清不安,加快了速度,硬生生把两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半日。 但这半日,在船上也有够无聊的。 时镜索性坐在房间里,研究自己那把剑。 “你说,你是万古剑冢里出来的?” “那是自然!”剑灵十分骄傲,若有形体,它此刻尾巴一定翘上了天去。 时镜眸色一闪,想到上次剑冢的异变,“那次的动静也是你搞出来的?” 剑灵一阵沉默,似是没想到时镜会这么敏锐。 那之后它知道自己闯了祸,都故意按着不出来了,硬生生等到现在。 谁知道还是被发现了。 “是是是又怎样,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要抓我回去不成!”剑灵整个破罐子破摔。 时镜倒没打断把它怎么样,只是对于这剑灵,她始终很在意。 毕竟原身都不知道,自己这口剑里,竟然蕴有一个剑灵,还有如此高的灵智。 要知道,剑器有灵不易,要生出如同人一样的灵智,更是逆天。 时镜觉得务必要搞清楚,于是逼问它:“这把剑什么时候有灵的?” “我……”剑灵支支吾吾,不太想说。 芥子袋里跳出来一个小人,浑身褐金色。 这小人叉着腰,十分嚣张,直接揭了它短,“哈,这把剑早有有灵啦。” “之前你听不见它说话,它还骂我!” 显然它对于此事十分记仇,此时说出来,就是要坑剑灵一把。 剑灵恼怒地飞起,追着它一顿打。 小人被追得吱哇乱叫,躲在时镜身后。 时镜一把把飞在空中的剑握在手里。 剑灵瞬间蔫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时镜拿出一根羽毛,“快说,不然严刑伺候!” 剑灵很有骨气,“我今天就算从这里跳下去,死了,也不会说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无妄海 时镜闭门不出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洛婉清怕她闷坏,想着去看看,结果刚走近门边,就听见一阵狂笑。 她懵了,猛敲门,“小师妹。” “你别闷在里面啊,会把自己闷坏的!” 里头毫无回应,只有不停的笑声传出来。 洛婉清脸色大变,立刻转头去找人。 小师妹修炼修到走火入魔,狂笑不止,得找人帮忙! 此时屋内的情况,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 “说说说,我说!”剑灵笑到快抽了,“别挠我了!” 时镜丢下羽毛,静等它交代。 “我本来就是剑冢里的,你几年前擅闯后山,误触封印放出一头发狂的四阶妖兽,被追杀,一路跑到剑冢里,得到了我。”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剑灵狐疑地问。 时镜还真回答不了它。 带走它的人是原身,不是她,准确来说原身应该早在被寒霄真人行刑前就死了,死在妖兽爪下。 这样一来,又有点时镜弄不明白的地方,但她不打算此刻深究。 屋门被人唰地打开。 商旻白沉着脸走入,看到安好无恙的她一愣。 时镜跟他还有洛婉清,以及杜鸣,四人面面相觑。 杜鸣率先打破这诡异气氛,“小师妹,你没走火入魔啊?” 洛婉清糊住他嘴,“说说说,就你能说,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可是,不是二师姐你说……” “闭嘴!” 杜鸣被一脚踹出屋子,坐在地上思考人生。 屋子里,洛婉清问了几句时镜的情况,后者没把剑灵的事说出,只宽慰她没事。 闻言后洛婉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再有半日,应该就能见到大师兄了。” 时镜状似不经意地瞥过一眼,“二师姐,还没问,这船是哪来的?” 洛婉清一僵。 这问题很致命,按道理来说,他们逍遥宗这么穷,这么能败家,不可能拿得出这样一搜宝船来才对。 事实上,这艘船也是她临走前,从那个剑修手里弄来的。 说起来当时她跟大师兄一起下山,那剑修追来,还差点被他缠上走不掉,最后,两人也是不得不兵分两路找人。 洛婉清不愿暴露身份,干笑道:“找人借的,小师妹你不是很想坐一条这样的船吗?” “所以师姐我,就想办法找人借了一艘!” 时镜想起那次去重明宗时,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乘着飞船在空中来去的情形。 原来,二师姐一直牢记在心。 门口的杜鸣幽幽道:“放屁,你哪是那种人,只可能是抢的。” 洛婉清笑容一淡,眼光如死亡射线射出去,“小师妹,你且在此不要走动,师姐去去就来!” 随后门口一阵鸡飞蛋打。 杜鸣被撵得上跳下窜,“师姐,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出不了,你命硬着呢,敢拆老娘台,活腻了,过来受死!” 一阵地动山摇过后,时镜平静地饮了口茶。 今天也是其乐融融的一天呢。 — 洛婉清跟秦北兵分两路,说事因为无妄海那边有弟子失踪,有宗门在召集人手。 秦北路过那,本是要去大明国找时镜,谁知被征调,传音让他们去找他。 无妄海在两州交界之地,分割修仙界与凡间。 传言此处终年不见天光,黑云压海,浊浪滔天。 为救援失踪弟子,蓬莱仙门跟火阳宗都来了人。 但前后下去几批,竟都杳无音讯。 蓬莱长老因此揣测,“只怕是我等判断失误,此处不只有只蜃妖如此简单,底下还有大东西啊!” 身后的蓬莱弟子闻言,脸色惨白。 “连长老都这么说,那楚师兄他们岂不是……” “这还怎么下去啊。” 黑浪席卷波涛,气势滔天,黑不见底的海面宛如择人而噬的深渊,弟子们不由得心生畏惧。 长老也叹,下去了这么多弟子,若是都出了意外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但正因为已经下了那么多人,才不能放任不管。 他毅然决定,“再找几个修为高的弟子,我们这些长老,跟着下去探探!” 弟子们听闻此讯一扫方才的愁云惨雾,振奋起来。 这些长老最次都是元婴初期,有他们在,什么魑魅魍魉不统统伏法? 只是征调人手还有些麻烦。 下去的人太多,剩下的大多数不顶用,都没几个人可挑了。 “不管了,就这么下去吧!”长老大手一挥,当即决定。 就在众人准备用避水咒下海时。 一个弟子忽然指着天边惊呼:“长老快看,那边有一艘船过来了!” “是不是仙门又来增援了?” 长老闻言也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们这次来的长老虽然修为高,但不多,就三个。 而被困的弟子有很多修为都不高,担心护不住所有弟子,所以才想多带点能撑得住的弟子去救人。 但这也不是好办法,要是仙门另有增援,那就都不成问题了。 然而却让这个长老大失所望。 从船上下来的,是几个年岁不大,修为也都不高的嫡长子。 “你们怎会来此地?”长老肃着脸问:“此处凶险,不是能玩闹的地方,快快离去!” 被呵斥的几人正是不久前上了宝船的时镜跟商旻白几人。 他们根本没人管这长老,都在感叹这无妄海辽阔。 “哇,早听说无妄海乃一大凶地,终年弥漫大雾,仙法不可视,即便化神入此地,一不留神也会陨落,果然是真的。” “看这边长的鬼藤树,真壮实,一颗树有两围粗!” “但不是说这有很多妖吗?什么鲛人,蛟龙,贝妖……怎么都不见?” 几人跟刘姥姥入大观园,对周围的一切倍感新奇,连许多修士闻之色变的鬼藤树也伸手去碰。 霎时,鬼藤唰唰怒起,如同一只只鬼手甩向他们。 看到的弟子脸都白了。 长老更是暗骂一声,急忙飞上前去救人,“离鬼藤树远点,这几棵已有接近元婴修为!” 结果他还没过去,唰唰两道剑光划过。 鬼藤树被劈成几瓣。 长老傻了。 众人更是傻眼,“这这……他们怎么能对付得了元婴修为的鬼藤树?” “那可是连长老都不敢碰,要绕道而行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灵石不赚是混蛋 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人,心神俱震。 这几个,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狠人? “长老,他们要进林海了!”忽然弟子叫了一声。 长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阻拦时镜他们,“无妄海外的林海危机重重,里面更是有一只化神级别的树妖,不可进入啊。” “哦,我们没想进去,就是看看。”时镜说。 长老是一万个不相信。 就他们刚才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怕是他不来拦,眨眼他们就钻进去了! “咳咳,几位小友……还没问你们是哪个门派来的。” 时镜回答:“逍遥宗。” “什么?逍遥宗的人没死!”长老瞪大眼。 “喂,老头,怎么说话呢。”杜鸣不满。 对面四个人齐齐盯着他,目光幽幽的,令人汗毛。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长老遮掩一笑,有些尴尬道:“主要是我们来此之前,曾数次派人去宗门地址找你们。” “只是弟子每次去,都找不到人。” 他眼睛转了下,心虚地想,一次两次都这样,别人可不就以为他们逍遥宗的人出事了么? 看那山脚下的百姓们,一副提到恨不得打上山去把几个人砍死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我们是来找我大师兄的。”时镜说着朝人群挥了挥手。 人群中,一个沉默寡言的刀修默默举起了手。 他身旁的人迅速拉开距离,一脸不可置信。 逍遥宗的人,什么时候潜伏进他们里面的? 被征调走的人自然就是秦北了。 秦北如常地走入时镜他们中间,很快之前跟他交谈过的人就发现了,他不仅跟别人没话说,跟自己师弟师妹也一样。 有人小声吐槽道:“这人是葫芦成精吗?被锯了嘴的那种。” 此时面对时镜几人的是蓬莱仙门的陈长老,他们宗的人提早一步到达这里,火阳宗还在路上。 因此,人手不够。 陈长老生就一对火眼金睛,定睛一看,这几人修为也没自己刚才看的那么低,不由得咦了一声。 时镜看着他问:“长老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陈长老被她这冷笑话冻得有些尴尬,“没什么,就是,看几位小友修为不俗……” 他不知该怎样拉下脸,严肃的一张脸扭曲得不伦不类。 商旻白嘴角抽动,情不自禁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陈长老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还啥都没干呢! 亲传弟子秦非看不下去了,提醒他,“长老,您别笑了,笑得好像那黑山老妖。” 陈长老黑脸冷斥,“去去去,瞎说什么!” 秦非摸摸鼻子,退到一边。 陈长老收敛了几分,清清嗓子说:“我们要下无妄海搜查失踪的弟子。” “只是现下人手不够,来的弟子又大部分修为不精深,火阳宗的人路上碰到点事情耽搁了,所以缺人。” 说到这份上,时镜还能听不明白么。 不就是想让他们去做苦力,懂呗。 这时,时镜耳尖地听见杜鸣跟洛婉清谈论,“听说无妄海底有鲛人族,擅长织鲛绡,还能落泪成珠,一颗泪珠价上千灵石!” “鲛人族常年不出海,又居深海,哪这么容易找到,你呀,别财迷心窍了。” 时镜久不回复,陈长老不由得叹了口气。 猜到的,修为都来之不易,谁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去这等凶险之地冒险。 他叹气着开口:“要是小友觉得为难,就当我没……” “我们去!”时镜握着他手 眼睛比海底最奇珍的宝石都亮,“长老,什么时候下海?” 长老哑然,刚才她不是还一脸为难吗?怎么忽然变卦得这么快。 他不知道,为了灵石,别说是无妄海了,刀山火海时镜也敢去闯一闯。 毕竟她自己就够花钱的,如今,还有个败家剑灵要养。 时镜答应长老跟着一同下海,商旻白他们自然也没意见,杜鸣更是早就眼馋鲛人族了。 “先施避水咒。”陈长老整顿好人。 因为下海凶险,下去前,必须检查众弟子的避水咒是否过关。 这就难到时镜了。 只见她一脸严肃地沉吟道:“师姐,你们觉得用剑诀能隔绝海水吗?” 洛婉清一愣,摸了摸她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还说胡话呢。” 识海中,剑灵更是大肆嘲笑,“想用剑隔绝海水,你怎么不用脑壳把水全装进去!” 时镜屏蔽了识海。 顿时,刺耳的笑声不见了,耳根清净了。 但眼前的洛婉清还在担忧地看着她。 眼看着陈长老就要检查到这边了,时镜赶紧问:“我不会避水咒,有没能替代的方法?” 顾九寒没教过避水咒,时镜的体质,现学也学不会。 洛婉清等人也没想到会忽略这问题,一时有些为难。 忽然时镜掌心中被人放入一颗珠子,圆润冰凉,泛着幽蓝光泽。 “避水珠!”陈长老惊呼道。 他定定看着时镜手中那颗婴拳那么大的珠子,神情里的惊讶盖都盖不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羡慕。 避水珠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连他们这些长老都难能一见,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竟然拿得出这东西! 但身为长老,自然是不会觊觎小弟子的东西。 见众人都在看,他忙咳了几声,掩饰道:“挺不错的。” “有这东西,就不用怕避水咒失效了,只要在避水珠笼罩范围内,都可不施咒。” 众人闻言,也满是艳羡。 整顿完毕,长老迅速改换神色,跟另外一名女长老商量好后,众人陆续入海。 在时镜看来,就跟下锅的饺子似的。 不久后,她也跟这些“饺子”一样跳了下去。 在地面上看,无妄海的海水黑不见底,宛如深渊,入水后更是如此,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这边来。”陈长老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 水里的传声有些古怪,听上去朦朦胧胧,但还好听得见。 他取出一盏不知什么做的灯,竟能在水里也照样通亮。 火光着亮了了一方视野,慌乱的弟子迅速得到安抚,跟着长老继续往更深处游。 游到一半,海水剧烈翻腾起来。 一名弟子受不住叫出声:“好烫!” “这海水……怎么会跟岩浆一样烫,不行,我受不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蜃楼 陈长老最早察觉不对,大吼一声:“快用灵力防护结界!” 一名弟子拿出一块巴掌都不到的结界石。 一股淡蓝的波动温暖地淌出,将他们一众人包拢了进去。 接着时镜就看见,在深黑的海底,游上来几条浑身火红,尾巴还长着黑斑点的蛇。 女弟子不想碰到蛇,扯着嗓子尖叫:“躲开,快点躲开,别碰到这些蛇啊!” “不对。”那名冷静的女长老定睛一瞧,变了脸色。 “这是海岩蛇,快砍掉它们!” 在她话音还没落时,一道绚丽的剑光划过,不受海水的阻挠,直接将那几条蛇给碎成几段。 女长老一愣,回头看向众弟子,“这剑法,刚才时谁出的手?” 这剑法比之一些修为高深的剑修长老都高,不像是弟子能有的。 众人面面相觑。 陈长老扫了眼商旻白,有些复杂地挪开,“还是快走吧,海岩蛇是一个族群,一出就是一群。” “要是再逗留,等会儿来的海岩蛇多了,麻烦就大了。” 女长老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催促弟子赶紧往下潜。 下潜了会儿,海底终于透出一阵阵幽光。 那是无妄海独有的一种珊瑚,这种珊瑚会发光,但有剧毒。 于是在一个女弟子见美心切,想将一株粉色珊瑚偷偷摘下带走时。 女长老发现后,严厉呵斥:“来之前就告诫过你们,无妄海时一处凶地。” “这里的东西不要碰,都忘了吗?” “我……我没忘,长老对不起。”那名弟子眼眶微红,被骂得有些委屈,不情不愿放下了珊瑚。 她身旁一个年轻的男弟子瞧见了,暗暗动了心思。 这名弟子叫王乾,喜欢这个叫杜芳的女弟子,但苦于一个上内门弟子一个是外门,一直找不到机会。 看着生在暗谯上泛着幽幽光泽的粉色珊瑚,王乾心想,要是他能摘下回去送给师妹,那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趁两名长老不注意,他偷偷靠近,伸手去摘。 然而在碰到珊瑚的瞬间,他忽然惨叫一声,右手手指以极快的速度被腐蚀。 眨眼间,好好的手就成了白骨。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众人之间回响,毛骨悚然。 两名长老有心去救,原本静止不动的珊瑚却蠕动起来,将那名弟子吞入。 王乾拼命呼喊:“长老,救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但大堆的珊瑚吞噬他的血肉,越来越多,即使是长老也不敢靠近。 王乾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被啃成了一堆白骨。 “啊,这些是什么?”弟子尖叫起来,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 先前想要去摘那珊瑚的杜芳,更是脸色惨白。 要是刚才去碰珊瑚的人是她,现在变成这样的是不是也是她? “哎,没救了。”陈长老深深叹气,“早说过让你们不要乱碰这的一草一木。” 弟子们脸色灰败。 原本不怎么把无妄海当回事的,此时都怕得要死,生怕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有弟子想打退堂鼓,但是看了眼下潜的深度,又放弃了。 都到这儿了,不可能退回去的。 于是一群人只能硬着头皮往下。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死寂中,终于,长老惊喜地叫了起来:“是蜃妖的居所蜃宫。” “寒衣他们就是在击败那只蜃妖后不见的!” 蜃宫在一块大得出奇的蚌壳上。 雪白的宫殿,像是由白骨磊砌而成,白得毫无杂质。 象牙白的骨宫殿上雕刻着奇形怪状的纹路,如同海兽,但又有祥云纹,腾云架雾。 整个蜃宫气派非常,只是,自蜃妖死后,这座宫殿就无主了,现下空空如也,一丝气息也无。 长老们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为了防止里面有问题,他们让弟子们在外侯着,但自己却进去了很久,都不见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众人也逐渐焦躁不安,纷纷猜测,“羽长老跟陈长老,在里面不会出事了吧?” “很有可能,这蜃宫就是那蜃妖留下的,那可是无妄海独霸了百年的大妖,它留下的宫殿会没有妖来占据?” 失去了长老坐镇,周身涌动的海水都仿佛浮躁了起来。 但很快,时镜就注意到,那不是浮躁,是海水真的在涌动。 杜鸣第一时间甩出防御符咒。 符咒化成金光罩住一群人。 下一刻,面前凭空卷起水龙,一道道水龙卷冲天而起。 涌动的海水不停冲击着防御罩,里面还涌动着不小的妖力。 杜鸣挡得吃力,时镜见状召出命剑。 但砍出的剑气,都被水龙卷吸去了,商旻白也一样,法术亦不管用。 无妄海场域特殊,是妖族的集聚地,因此修士在这灵力会大大被减弱。 早先众人仗着长老在没在意,直到此刻,危机才触发出来。 几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够,时镜想叫多几个人,一起合力。 水龙卷中却钻出一只绿色的手,手臂极细,上面沾满绿藓。 手一伸,就将两名弟子拖了进去。 弟子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声音就消失了。 随后水龙卷中又接连伸出好几只这样的手,依瓢画葫芦,把弟子全抓走了,就剩下时镜他们几个。 时镜也不是没想过阻拦,只是那手臂坚硬似铁,即使砍伤,也不过是流些血。 而那些手臂的主人,根本不怕痛似的。 抓走了弟子后,这些怪东西又想来抓他们。 显然它们是有策略的 懂得把最难搞的留在最后。 洛婉清抽出腰间的绸带,啪啪给了这些怪东西几下,喘着气问:“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血是蓝色的,身坚如铁,刀剑不入,像水妖。”商旻白道。 只是他声音明显犹豫,似不确定。 时镜看了他一眼,同时传音给他。 商旻白一顿,而后在杜鸣请求他帮自己起阵时,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踹进水龙卷里。 “啊啊啊三师兄,你不讲武德!”海底回响着杜鸣的惨叫。 洛婉清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自己就进去了,秦北紧随其后。 最后进去的是时镜跟商旻白。 一阵头晕目眩,他们被水龙卷一路卷到了一处海宫,被人五花大绑。 绑他们的是一群手持长枪的守卫,正在把人一个个往海宫里拖,嘴里还不停说着:“快把人弄进去。” “九头妖大人就要回来了,看到这么多人族修士,一定会大肆奖赏我等的,都快点!”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个比一个凶残 先前被踹了一脚的杜鸣很不满,“还有没点同门爱了!” “得了吧,小师弟。”洛婉清泼凉水,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认清自己的师门弟位。” 时镜没来前就没点地位,来了后依然没有。 杜鸣怀疑人生了。 “凭什么,现在明明小师妹才是最小那个吧!” 时镜眼神谴责他,眼神纯澈无害,“四师兄你要这样害你柔弱的小师妹,天怒人怨。” 发现有妖兵过来,时镜一秒变脸,一脚踹在杜鸣屁股上,示意他装死。 杜鸣:“……” 小师妹柔弱?绝对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妖兵过来抬他们,以为几人昏迷,倒也没太提防。 他们被带到宫殿的地下水牢。 牢中昏暗潮湿,一池池黑水腐烂恶臭,寻常修士被带进来那一刻多半就会发疯。 当然了,时镜也不想白白泡进臭水里。 于是她悄悄传音给商旻白他们。 在妖兵要封住他们修为,把人戴上锁链丢下水牢时,几人忽然暴起。 妖兵连惊呼都没发出,就被一击毙命。 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化作巨大的螃蟹。 杜鸣牙花子嘬嘬响,“啧,小师妹真凶残。” 时镜标准地露齿笑,雪白的牙,莫名给人一股凉意,“师兄你也想躺地上玩玩,我帮你啊!” 水牢里似乎还关押着人。 听到动静,哗啦啦一声响,伴随着锁链扯动发出的清脆声音,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湿漉漉的。 那人面色青白,十分憔悴,但明亮的眼睛依旧有昔日风采。 “楚寒衣。”时镜叫出了他名字。 楚寒衣艰难睁着眼,忍受黑水蔓延骨髓的寒意,恳求她:“水牢里关着我师弟云栖松,还有其他师弟妹们。” “请时道友帮我把他们救出来!” 人自然是要救的,不能放任不管。 但那只九头妖用来困住楚寒衣他们的锁链,也不是一般的锁链。 黑黢黢的锁链,泛着幽冷光泽,剑气纵横,丝毫不损。 “极寒铁晶。”时镜顿时眼睛都亮了。 虽然比不上青金石,但这也是极难得的锻剑材料,能大幅度提升剑的韧性。 放到外面,是要被那群疯剑修抢破头的。 楚寒衣眼皮一抽。 看到时镜这样子,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时道友,你还是先把我们放出来吧……” 万一时镜想要完好无损地得到这锁链,那被锁住的他们还不知会怎样,他可是没忘了,为了灵石时镜能把命豁出去的。 哗啦啦。 “时镜,我在这里,快……快救我!”角落的黑水池里扑腾起一个人,发丝黏在头皮上,狼狈至极,看不清脸。 但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想不认得都不行。 见时镜迟迟不来,云黛的声音更加恼怒了,“别管那些穷酸货了,救我,我给你灵石!” 一阵风无情刮过楚寒衣脸颊。 看着弃自己于不顾的时镜,楚寒衣满脸奔溃,“道友,你先把我们放出来啊!” 花了一番功夫,终于把所有人都救了出来。 从黑水池爬起来的云黛气不过,换了身干净衣裳后,一把火把那黑水池蒸干了。 蒸干还不够,她还想把池子给撬了,还是楚寒衣等人拼命拉住她。 一个火阳宗弟子暗暗擦冷汗,“还好拉住了云师姐。” “不然这里都要被拆掉。” 旁边不小心听到的时镜沉默了下。 看得出,云黛是恨死那只把他们捉来的妖了。 果不其然,云黛蒸干那池黑水就气冲冲地说:“那只该死的九头妖在哪里?” “敢把我困在这里,我要把它蛇皮给拔下来当垫子踩!” 周围的弟子不禁咽了口口水,看了眼几剑就把极寒铁晶弄断的时镜。 现在的女修,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 忽然,商旻白听到远处一点声音,动了,“快走,妖兵来了。” 没人想被妖兵抓到,迅速从地牢离开。 只是没想到,这地牢只有一个可以出去的出口,而且有莫名的禁制,限制了无法用隐身符。 一群妖兵从入口冲进来,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两波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其中一个妖兵回过神来,“好啊,果然大人说得没错,你们这群修士要逃跑。” “快,把他们抓住!” 妖兵一拥而上。 那黑水不知是怎么来的,在里面泡久了的人,身上的灵力就跟被化掉了一样,浑身使不出力气。 只有楚寒衣跟云黛,还有一个云栖松好点,因为他们是这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 没办法,时镜他们只能把毫无缚鸡之力的人护在身后。 “一群虾兵蟹将,自己送上来是等着被炖火锅吗?” 杜鸣甩出一个火咒,“成全你们!” 妖宫中跟顶上海水隔绝,术法在这里虽然受到限制。 但这群妖兵实力不济,仅是那点星星之火,也把它们烧得人仰马翻。 趁着火咒造出的动乱,时镜迅速将妖兵放倒。 但商旻白眉毛还是没松开,冷白的脸异常严肃,“还有妖兵在过来,不能从正门走。” “那就把墙打破,从后面走。”时镜忽然说,可谓是语出惊人。 楚寒衣俨然被吓到了,一时都有些哑然。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但现在,除了这办法,也别无选择了。 就在众人决定破墙而出时。 商旻白狭长的单凤眼锐芒一现,猛然抬手,纵横的剑气将一个细弱的身影死死钉在地上。 众人一看,发现竟然是只蚌妖少女。 不过她显然受伤不轻,冰蓝色往日璀璨耀眼的头发,如今黯淡无比,紫瞳灰暗,银白的鱼尾破烂不堪。 撑在那破损的蚌壳上,苦苦支撑。 时镜看到这少女的第一反应是,“你会哭珍珠吗?” 蚌妖少女眼神懵懂,充满困惑。 时镜叹了口气。 看来是不会。 又少了可以薅灵石的途径。 蚌妖少女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哆嗦,脊椎骨一阵发麻。 “这蚌妖,跟我们一样是被困在这的。”楚寒衣出来证明清楚了她的身份,“她之前帮过我们,带上她一起吧。” 楚寒衣说的话,在弟子中还是很有分量的,再加上脾气最暴的云黛叶没意见。 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 蚌妖少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们要带我走?” “可是……前面的路都封了,要怎么离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剑修真凶残 “这你不用担心。”时镜笑眯眯的,杏眼明亮,让人很有好感。 蚌妖少女不自觉便付出了信任。 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把握。 十分钟后,蚌妖少女想将刚才的话收回。 “砍这面墙。”时镜指着其中一面墙,眼里宛如烧成一团灼热的火,“这面墙最薄弱!” 商旻白毫不怀疑,唰唰几道剑气落下去。 一阵地动山石。 弟子们扯着嗓子尖叫,“啊啊啊要塌了!” “时道友,要不别砸了,我们换个方法出去吧!” 一群人的尖叫被掩盖在山石滚落的动静里,显得格外渺小。 而时镜现在就是那个听不进谏言的暴君,“继续砸,就快凿开了!” 蚌妖少女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尖叫,片刻之前的信任犹如山体滑坡,转眼就没了。 尤其是看到时镜嘴角勾起的那抹残暴的笑。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人哪里是什么救人出深渊的温暖旭阳,分明是海上的风暴! 地牢里不止锁链是由极寒铁晶做的,就连墙也是,因此格外难凿。 但这在时镜他们几人的齐心协力下都不是事。 比玄铁还坚硬的墙壁,说被凿开就凿开了,切开时就像是一块豆腐似的。 蚌妖少女傻眼了。 其他人也都傻了,呆呆看着,语句磕磕绊绊:“这就砍开啦?太假了吧!” 最后一句话,显然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时镜跟商旻白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 太恐怖了,今天他们才算真正见识到剑修的威力。 极寒铁晶做的墙啊,说凿就凿,放眼整个修仙界,有哪个人能轻描淡写的做到?简直是人形自走拆迁机。 “咳咳,多亏了时道友跟商兄出力。” 楚寒衣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提醒众人道:“那些妖兵应该已经听到动静了,还是赶快走吧。” 众人放下方才的事,重新提起劲来,争先恐后往外跑。 然而最先跑出去的两个人,在出去后不久发出了两声惨叫。 一个黑影迅速掠过,两人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吞吃了。 巨大的蛇身笼罩在众人头顶,共有九个蛇头,每个都如同一座小山那么大,金黄的蛇瞳里含着残暴的杀欲跟狡诈。 海水卷成的风暴笼罩在侧,对它卑躬屈膝,蛇瞳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 一抬头就看到这么惊人的一幕,所有人都傻了。 “这就是……把我们捉来的九头妖。”一名弟子战战兢兢地说,语气害怕极了。 被关在地牢的这些日子,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九头妖的真面目,只是从妖兵嘴里道听途说。 这回真正一见,却是将他们心中还未生出的战意直接击垮。 那遮天蔽日的身躯,这个宫殿在蛇躯下都显得渺小。 他们这些失去了灵力,修为干枯的人,又怎能相扛? 云栖松试图换回弟子们的意志,“这是相柳,它蛇瞳能散发恐惧,专攻人道心。” “都守住心神,别被蛇瞳蛊惑了!” 他身旁的弟子却哆嗦着后退,“凶兽相柳,那是封印里的十凶之一啊。” “连长老都不够它打的,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怎么可能是它对手,快跑吧!” 弟子转身而逃。 云栖松想拦,扯动身上的伤口,眉心紧蹙。 不料,溢出的血腥气刺激到了九头妖,其中一个蛇头飞速探来,张开血盆大口。 一道锋芒将它逼退,正是时镜斩出的剑气。 但九头蛇不死心,吐了吐蛇信。 随后紧挨的两个蛇头一伸。 “它要喷毒雾,开结界。”洛婉清大声催促。 杜鸣一早就在准备着了,但这会儿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蛇口大张,带有剧烈腐蚀性的毒雾喷洒而出。 深绿色的雾气宛若天灾,所到处尽显颓败之象,就连那些妖兵还有这个被它占据的宫殿都没免于遭殃。 轰隆隆。 宫殿在毒雾侵蚀下,分绷瓦解。 而最后一刻,杜鸣张开了结界,因此免过了一难。 但那些擅自往后跑,退出了结界笼罩范围的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连叫都没叫出声,他们就化成了一摊血水。 九头妖见有人竟能在它毒雾下活下来,蛇眼人性化地眯了眯。 但扫到那一摊摊血水,又露出一丝奸诈的笑。 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们惨死,楚寒衣恨不能上去剐了它,“该死的九头妖,还我同门命来!” “师兄,不可妄动!” 云栖松拉住他,同样燃烧着仇恨之火的双眼,却死死盯着九头妖。 他们都知道上古十凶的可怕性。 凭他们的修为,敌不过九头妖,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要联系长老。 然而那九头妖狡诈非常。 见几人想偷偷摸摸发传音,它发出一道尖锐的嘶鸣。 声波造成的攻击瞬间让整个海水倒灌进来,强烈的震动造成整个海底地动山摇。 那传音符也在海水倒灌进来的瞬间,被妖力破坏,失去了效用。 杜鸣堵住耳朵,满脸烦躁,“这死蛇,等会儿拿它煲蛇羹!” 时镜在商旻白的刻意保护下倒是无恙。 只是通知不了长老,就意味着得靠他们自己对付这九头妖了。 时镜思索的目光落在九头妖身上。 有一个奇怪的点就是,这九头妖如此强横,为何只敢远远站在那,不敢过来? 蚌妖少女似乎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快速说道:“它受了伤,蛇腹下三寸有道裂口,至今未愈。” “抓你们来,也是为了靠黑水汲取灵力供它疗伤。” 少女缩在破损的蚌壳里,细腻无暇的面庞如珍珠般美丽。 方才靠那破得不成样的蚌壳,竟都抵御住了九头妖的几次攻击。 时镜收回目光,传音入密跟商旻白说了几句。 后者侧目扫来一个目光。 两人的默契,剩下的不用交流也心领神会。 九头妖其中一个蛇头张开大嘴,一个个巨大的水球落下,落在地面迅速将岩石融化。 商旻白却在此时跳出结界,以身相迎。 这一刻,楚寒衣跟云栖松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转眼却见一道划破天际的剑光落下,如同落下的雷霆,瞬间荡碎所有水球,狂暴地砍向九头蛇。 第一百六十章 上古十凶 九头蛇愤怒至极,它把人类当做蝼蚁,从没有人类敢如此冒犯它。 而眼前这个蝼蚁,竟然想要杀死它,这对于它来说,无疑是赤裸裸的耻辱。 因此九头蛇一时都无暇管其他人了,只一心放在商旻白身上,想绞死他。 然而商旻白速度奇快。 它根本抓不住。 九头蛇被恼怒冲昏了头脑,不小心挪动了庞大的躯体,露出受伤的蛇腹。 时镜握剑飞身而上,化作一道炽热的剑芒,锋锐无双。 蛇腹受击,九头蛇陷入暴怒,不再如之前那般自缚手脚,九个蛇头疯狂甩动,造成天塌地陷,海水疯灌。 一片混乱中。 时镜听见嘶哑的低语,是九头蛇传递来的神念,“渺小的虫子,也敢伤神之躯。” “今日便是你等,亡命之时!” 九个蛇头爆发出强烈精芒,刺目非常,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来了。 商旻白一手把时镜拉回,落到洛婉清身边,洛婉清取出一面古铜色的镜子对准九头蛇。 下一秒,爆发的光芒如利剑般爆射向周围。 敌我不分的攻击,连九头蛇自己的蛇躯都受到了反弹,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实在厉害。 黑水宛如沸腾,一块块石头砸下,四周沦为废墟俨然一副天灾景象。 但时镜他们却毫发无损。 云栖松看着洛婉清手中那面巴掌大的铜镜,眼神震惊,“合欢宗镇宗之宝万华镜?” “这东西不是听说被他们圣女带走了,跟人一起离宗出走,合欢宗长老都快找疯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洛婉清手上的万华镜散发着光芒,符文流转间,竟让那九头妖都有些许忌惮。 明显不是简单之物。 好在九头妖暴戾的攻势,打断了云栖松。 九个巨大无比的蛇头,疯狂地探伸下来,腐朽的气息熏得人作呕。 时镜等人忙着躲避时,两道人影化作的流光出现在不远。 “你们都没事吧?”陈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焦急。 他们深入那蜃宫找寻弟子踪迹,却发现中了计。 蜃宫自蜃妖死后,便妖去楼空,有的只是一个个难搞无比的法阵,他们进去后,被法阵拖住一直出不来。 直到刚才,九头妖造成的动静波及到那处,才破开法阵。 “我们都无事,只是……”楚寒衣不知该怎么说其他弟子已遭难的事实。 其实不用说,陈长老也猜到那些弟子多半已凶多吉少了。 压下心底滔滔怒火,他盯着黑影遮天的九头蛇,“你们护好自己,找机会出去。” “我跟玉长老,将这九头妖的头剁几个回去,挂宗门上!” 陈长老大喝一声,对比起九头妖来说,渺小无比的身躯竟是直接撞上了那蛇躯。 九头妖上一秒还不屑,但很快就露出恐慌之色。 因为陈长老竟然破开了它的蛇甲。 灵力化成的万丈雷霆轰地一声落下,将整片无妄海映得宛如白昼。 九个蛇头在炽白的雷光下,痛苦扭曲。 “快走,趁两位长老拖住九头妖。”云栖松道。 身为蓬莱仙门中最有潜力的弟子之一,云栖松自然不忿,为自己这么临战脱逃羞愤。 但他知道,长老的好心,十凶的确不是他们现在能应付来的。 时镜几人往海面上去。 九头妖想拦,却被一根根雷霆化作的长矛 死死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它不甘的嘶吼,搅乱了整片无妄海。 黑沉沉的海面酝酿起风暴,乌云压顶,滔天的浊浪让岸上的火阳宗众人心惊不已。 云掌门忧心其女,想都不想就要往里去。 长老劝住他,“掌门,这底下怕是起了大动乱,看这样子,说不定是有凶兽跑出来了,您不能去啊。” 云掌门冷冷道:“我不去,放任黛儿身陷险境吗?” 长老哑然,心中暗叹气。 “别说是凶兽出世,就是封印全开,我也要下去看看。”云掌门径直往里走 无惧巨浪滔天。 就在这时,几个人哗啦一声出了海面。 “黛儿!” 云黛刚上来就听见这声熟悉的呼唤,不由得愣了下,“这谁?” “声音听上去,挺像我家那个老头的。” 云掌门险些崴到,没好气地怒骂一声:“不孝女,说谁老头子!” 时镜从海里爬起来,疲于奔命,累得筋疲力尽。 商旻白默默帮她摘下头上沾的水草。 很快,就有长老围上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楚寒衣将自己此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我等本是奉师门之令,前来将此为祸一方的蜃妖除去。” “只是没想到,那蜃妖修为高深,我等苦战了几日,好不容易将蜃妖斩杀,却被九头妖掳去。” 楚寒衣紧张地抬起头说:“云掌门,还有几位长老,如今两位长老还在下面跟它鏖战,请速速前去救援!” 闻言的长老吃了一惊,“九头妖,莫非……是十凶之一的相柳?” 看着时镜他们狼狈的样子,这名长老意识到事情大了。 被封印的凶兽都是穷凶极恶,被誉为十凶的更是如此。 当年为封印相柳,仙门不知葬送了多少弟子跟长老。 想到这里,他连忙对云掌门说:“掌门,若真是相柳,得将此事告知其他宗门才行啊。” 云掌门眉心皱得死紧。 若真是相柳出来了,只怕其他妖兽破封而出,也是迟早的事了。 “你们这些弟子先留在这里。”云掌门对身旁一个医修长老说:“叶长老,你帮这些受伤的弟子看看。” “其他长老,随我去救人。” 云掌门带着长老去了。 临走时,云黛很不放心。 但她也知此事不是自己能置喙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长老惨死,只能看着云掌门去。 留下来的叶长老在医道上造诣极深,不一会儿就治好了时镜他们身上的伤。 只是在探查到楚寒衣等人的经脉时,叶长老柳眉轻蹙,似是有些困扰。 “叶长老,有话可直说。”楚寒衣道。 叶长老见他看着自己,冲他安抚一笑,“无妨,你们受的外伤将养一段时间便能好。” 说着她又蹙起了眉,微微迟疑,“只是你们灵力失去得有些古怪,可否仔细说说,那黑水的来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斩你一臂又如何 楚寒衣自是将那黑水的古怪一五一十说了。 听完后,叶长老的眉不但没松,还更忧虑了,“照你如此说来,那黑水是不简单。” “能化去修士的灵力,只怕多半跟叛乱者有关。” 后面几个字叶长老说得很轻。 楚寒衣没听清,愣了愣,有点呆的样子。 叶长老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不必担心,你们的修为还保得住。” 楚寒衣闻言并没有多高兴。 他跟云黛还有云栖松,修为高,自然是没问题,但那些修为低的,又跟他们一样在黑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的弟子就没那么好运了。 一身修为散尽,比死了还可怕。 时镜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 杜鸣好奇,走过去问:“小师妹,你拿的什么啊?” 时镜淡声:“极寒铁晶。” “卧槽!”杜鸣没忍住爆了一口脏话,而后迅速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拿的?” 刚才众人顾着奔命,都没发现时镜竟然偷偷攫取了一块。 此刻看着时镜手里那块半大的铁晶,杜鸣眼都在发光。 这可是极寒铁晶啊,这么大点就能养活他们全宗了。 “师妹,你看现在也没人看着,要不我俩……” 杜鸣话还没说完,一团金黄色的圆球从时镜芥子袋里给出来。 然后一口把铁晶吞了! 杜鸣愣了愣,眼里烧起一团火,掐住那变成小人的东西,“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你放开我啊啊啊!”那小人叫得比他还凄厉。 时镜一剑过来,看着地上几丈深的剑痕,两人都安静了。 但杜鸣还是对那小人虎视眈眈。 小人知道打不过,于是躲在时镜头顶,踩着她作威作福,还给杜鸣做鬼脸。 “师妹,你看看它!”杜鸣大叫。 小人继续做鬼脸。 时镜忽然幽幽一叹,“最近剑不够锋利,好像是砍少了东西。” 幽幽的凉风,把小人吹得直哆嗦。 它迅速从时镜头上下来,跳到她手心,一副乖巧的样子。 小人就是地灵晶。 据它所说,那个极寒铁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人修看到这东西就走不动道,哼,还好有我在。”小人得意洋洋地叉着腰。 时镜拔剑。 它秒滑跪,满嘴讨好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一番揪扯后,它解释道:“是那个极寒铁晶沾了别的东西啦,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对你们人修没用。” “继续把那东西带身上,你也会跟那几个没了修为的人修一样的。” 小人努嘴,旁边两名失去了修为的弟子哭得那叫一个心灰意冷。 时镜陷入沉思。 那面墙用的是极寒铁晶,锁链也是。 那么,黑水有这个功效,会不会其实不是水的问题,而在锁链? 时镜思索到一半,被忽然来到此处的几个人影打断。 那几人像一阵风咻地就过来了,几人御剑高高凌驾于海面,眼神睥睨。 叶长老认出这几人是飞仙门的,上去问好,“几位是飞仙门的道友吧,可是收到我宗长老传音来此?” 来的共五人,每一个皆有元婴以上,服饰不同于一般长老,上面的防御法阵更复杂。 俨然这几人都是内门中的长老。 其中一名女长老,右手拿着拂尘,姿态冷肃,“我等是奉寒霄真人令,前来捉拿逍遥宗的几名弟子。” 叶长老闻言一愣。 楚寒衣下意识看了眼时镜,问:“几位长老,会不会搞错了?” 女长老冷笑,“没搞错,逍遥宗伤了寒霄真人座下弟子,还杀了一名长老。” “甚至连寒霄真人,也被他们用阴谋手段重伤,如今已闭死关,而闭关前,寒霄真人亲自下的追杀令,要我等将人拿下。” 楚寒衣眼底的愣怔清晰非常。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镜他们竟然敢做出重伤真人,杀死长老这等事来。 但他还是想为其求情。 只是那女长老说完,便不管其他,一个扭头,布满冷芒的眼盯紧时镜几人,“拿下!” 身后几名长老冲来。 比他们更快的是两把仙剑。 剑身如银芒,周遭散发着丝丝寒气,如寒光划破天际,咚地一声裂入地面。 两把剑组成的杀阵困住时镜他们。 “是飞仙门的镇派灵剑,岁寒跟凌华。”杜鸣咬牙切齿,“岁寒是寒霄真人的本命剑。” “没想到啊,这老狗为了拿我们,自己的命剑都拿出来了。” 岁寒散发的寒意瞬间冻结住半边海面,可见其威力多么惊人。 这是一把绝世神兵,昔日寒霄真人成名,也多半靠它。 杀阵将几人牢牢困在内,极寒的冰霜如刀刃,刺破血肉。 洛婉清咬牙问道:“杜鸣,有几成把握破开此阵?” “九成,但要时间。” “好,我来给你时间。”洛婉清说。 说话间,那几名长老的剑已杀至身前。 时镜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拔剑相迎。 那长老冷哼一声,似是看不起时镜的修为。 但他没想到,时镜的剑法竟如此高深,剑气甚至化出了实形,凝聚成的雷光直接将他劈了下来。 长老一时不察,磕了一嘴土,脸色黑沉。 时镜笑问:“无妄海的水土养人,长老尝过后以为如何?” 那长老的脸更臭了,“下三滥门派出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种。” “就跟你们那个师父一样,只会背后耍阴谋诡计。” 唰地一道剑光落下。 那长老哀嚎起来,那道剑光竟是削去了他的半边臂膀! 他身旁的长老面色一白,随后恼怒地指向时镜,“时镜,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敢逞凶!” “你是真的不怕带累整个逍遥宗,都上仙门的追杀令吗?” 时镜淡淡道:“辱我师门,欺我师父,斩他一臂已是万分仁慈。” 她顿了一下,抬眼笑吟吟地看向那人,“至于你说的,更是无稽之谈,我就不信你们自己人会不知事情真相如何。” 仙风道骨的长老眼里划过一丝心虚。 的确,他知道是寒霄真人先去为难的逍遥宗,才引起他们反抗。 但逍遥宗是什么下三滥,飞仙门又是什么?就他们,也配跟堂堂第一仙门相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吃你家大米了? 地上的长老爬起来,跟其余几人一同结印。 随着他们的动作,插在地上的两把仙剑大放异彩,强烈的光辉把周围照得宛如白昼。 叶长老试图阻止,“你们用这么恶毒的杀阵对付几名弟子,还是长老所为吗?” 几人却充耳不闻。 那女长老更是冷笑道:“他们杀死我派长老时,可有想过?” “都不必说了,将这几人捉拿回去给寒霄真人问罪。” 她一声令下,几名长老灵力注入。 仙剑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光芒,映照整片无妄海。 “跟傻逼果然说不通道理。”杜鸣笑道,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名长老怒斥,一根根细针如瀑落下。 叶长老跟其他人脸都白了。 但没想到,这针落下,时镜他们竟然安然无恙。 那牛毛粗细的针都被吸入了镜中。 飞仙门长老一愣神,目光落在洛婉清手持的那面铜镜上,心里一咯噔。 “这……这是合欢宗的万华镜,你是合欢宗的什么人?”他指着洛婉清问。 看他满脸忌惮的样子,洛婉清只觉好笑,“怎么?看到面镜子就吓成这样。” “是不是你平时都不照镜子?” “你大胆!”那问话的长老气得满脸通红,冷笑道:“我当区区一个小宗门,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原来是你这个合欢宗妖女躲在了里面。” 长老先前的忌惮早已淡去。 他看到万华镜,下意识以为洛婉清就是跟此物一起失踪多时的合欢宗圣女。 可仔细想想,堂堂圣女,怎会去一个小宗门当普通弟子?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风韵犹存的女长老更是冷着脸,满脸厌恶,“合欢宗不愧一介邪宗,教出来的弟子也真有几分邪道风范。” 女长老名玉清,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玉清仙子。 平生最厌恶的便是以色侍人的女子,因此,以双修一法闻名的合欢宗自然入不得她眼。 洛婉清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用双修法门就是邪宗?” “那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拿下我们,你们岂不是魔道。” 玉清长老保养得体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薄红,是被气的,“胡言乱语!” “就算我是合欢宗的,我也没吃你家大米。”洛婉清冷嘲道:“轮得着你说三道四。” 玉清长老走到哪都被人尊敬,哪里被人这么嘲讽过,当即就忍不住了。 “用寒霄真人给的那招,把他们都抓回去问罪!” 地面震颤起来。 刚开始众人还不明所以,直到看到那两把震颤的仙剑。 一名弟子震惊道:“光是剑颤,就能有这么大动静,不愧是仙剑。” 一层冰凭空冒出,将时镜几人的脚踝冻住,随后地面裂开一条缝隙,数百条冰链蜿蜒而出,缠在几人手脚。 蔓延的寒意,甚至让楚寒衣等人都感到了心惊。 楚寒衣不想眼睁睁看着时镜他们受难,却又提不起灵力,只能示意时镜:“时道友,这是岁寒剑独有的法门。” “千万不要强行挣开冰链,会令经脉受损的!” 玉清长老怒视他,“蓬莱的人也要介入其中吗?” 叶长老作为医修,医者仁心,最是看不过这等事,取出一个玉瓶,瓶中有一根柳枝。 柳枝轻点,一滴露水落下,霎时间寒霜消融,万物苏生。 玉清长老气得要死,挥了下拂尘,打掉叶长老手中的玉瓶。 玉瓶破碎,叶长老喉口也一阵腥甜。 “叶长老!” 众人惊呼。 叶长老撑住不支的身体,“我无事。” 随后她看向玉清长老,冷冷道:“飞仙门仗着自己是仙门魁首,做的未免太过了,仙门诸人不会认同的。” 玉清长老仰着下颌,高高在上,“飞仙门做事还轮不着你们管。” 她冰冷的眼直视时镜,剑几人挣脱束缚,冷哼一声,拂尘一挥,无形的丝线将几人捆住。 正想将几人就此带回时,丝线被斩断了。 一口杀气腾腾的剑直冲面门。 玉清长老险陷避过,却还是被划破了脸,瞬间感觉血气少了几许。 她大骇,眼神都变了,“上邪剑?” 不知何时脱身的商旻白飞身接住剑,身化流光,凶悍的剑气暴涌而出,一时间竟逼退了玉清长老。 在那股凌冽的剑气下,就连玉清长老这种差一脚化神的修士都无能为力。 她心中越发感到惊悚。 然而不等玉清长老想明白,时镜又是一剑杀来。 见自己竟然被两个小辈逼得如此地步,玉清长老怒极,“是你们自己不识抬举,也怪不得我了。” 一道强悍的灵力爆出,冲开众人。 距离最近的时镜跟商旻白,按理说应该会受伤最重。 但烟尘散开,玉清长老却发现两人都安然无恙。 这下她是真真切切地愕然了,“怎么可能?” 惊讶过后,她才看清是一面铜镜护住了时镜他们。 想到自己方才并未看到这面铜镜,玉清长老皱眉,待看到一道道灵气往万华镜中汇聚。 她终于大惊失色,“你们是故意引我靠近的?” “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太迟了。”时镜朝她挥挥手。 下一刻,吸取了先前攻击的灵气的万华镜,连带着收集的灵气一起爆发。 巨大的冲击将人冲开。 高高在上的玉清摔到地上,喷出一口血,经脉碎了一半,华美的头冠歪歪扭扭,狼狈不堪。 她恨恨地瞪着不远处两人,“你……你们竟敢如此对我。” “寒霄真人不会饶过你们的。” 刚才的冲击扩散到了周围,来的几名长老皆是重伤。 只有叶长老等人,在杜鸣结界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铮! 岁寒剑拔地而起,仿佛被人召唤似地离弦而去,剩下一把仙剑也飞走了。 叶长老这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镜,“你们竟然能重伤玉清。” 玉清此时已经晕厥了过去。 杜鸣努努嘴,“老妖婆一个,估计修为都拿去保养那张脸了,一碰就碎。” 听到这话的叶长老很不敢恭维。 玉清在整个修真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修为高深,孤冷高傲,怎么到他嘴里就成老妖婆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没有最离谱 叶长老还是担心他们,着急道:“你们快离开这。” “岁寒剑离去,不久寒霄真人便会得知此地发生的一切,若是飞仙门再让人来,对你们不利。” 她深深看了眼洛婉清。 倒也不是对合欢宗有什么看法,只是比旁人,她了解地更清楚些,比如万华镜是绝不可能在一个普通弟子手上的。 楚寒衣也这么跟时镜说:“是啊,时道友,此地不宜久留。” “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云栖松点点头,“九头妖受了伤,更何况还有云掌门在,不会有问题,倒是你们。” “飞仙门下了追杀令,便是绝不会放过你们,被找到就麻烦大了。” 众人的关切不似作伪。 这也让时镜心中感受到了丝丝同道的善意。 仙门中也不全都是飞仙门那种货色。 为了避开麻烦,时镜也决定离开无妄海。 临走前,叶长老有些犹豫,但还是走过来跟他们说:“万华镜时合欢宗圣物,历代只有圣女能使用。” “你们还是藏好此物较为妥当。” 一瞬间,洛婉清都觉得自己离掉马只差分毫。 但时镜竟然一丝异样都未表露出来。 上船后,洛婉清旁敲侧击地试探,“小师妹,那个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时镜思索片刻。 洛婉清心弦紧绷,冷汗都要下来了。 不会是她刚好提醒了小师妹吧? 结果却见时镜一脸深沉地问她:“师姐,你的法宝是靠双修得来的吗?” 洛婉清闻言沉默了。 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家小师妹了? 回到屋子,憋了许久的剑灵终于能出来透口气。 它极人性化地透过窗口往外看了下,随后扭过来,“你真信你二师姐的鬼话?” 剑灵语气充满鄙夷。 仿佛只要时镜说个是,它就能认定她是傻逼。 “当然不。”时镜却出乎了它意料。 时镜叹气,其实她早就看出自己师门不对劲了。 哪有人一掏就是一叠上品符咒的,还有她三师兄那样,什么怪都能砍过去的,一看就不正常。 剑一下蹦上桌,“那你怎么不揭穿她?” 时镜却没回答,因为商旻白进来了。 “船后面有人跟着。”他一进来就说。 少年视线淡淡掠过桌上平放的剑,剑身满是锈迹,跟平常别无大致。 其实里面的剑灵已经屏住呼吸了。 它不懂,怎么一个人修压迫力都这么强? 时镜眨眨眼问:“是什么人跟着?” “一些散修。”商旻白顿了顿,“应该是飞仙门发了告示,向仙门通缉我们宗门上下。” “散修在外无依无靠,有利自然起早。” 时镜摸着下巴思索,眼睛亮得出奇,“师兄,我有个主意。” 商旻白一顿,深黑的眼珠冷幽幽的,欲言又止。 他猜多半不是什么好主意。 — “大哥,我们这样跟在后面,不怕被他们发现吗?”小弟问前面的男子。 男子中年左右,脸上有块凶狠的刀疤。 他冷嗤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搞不定他们五个人?” “秘境里杀人越宝的事都做了这么多了,怎么还怂一个小宗门出来的人。” 被数落的小弟讪笑,蔫蔫的,“老大说得对,嘿嘿。” 眼见周围草木逐渐疏深,中年男子眼露凶光。 这已经离开无妄海了。 就算动手,那群蓬莱弟子也不会知道。 他大喝一声:“就是现在,动手!” 一群人迅速围上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傻眼了。 船上以次跳下来三个人,俨然一副早就知道他们要动手的样子。 小弟下意识往后退。 老大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恶声恶气,“这就怂了?没出息,这样还怎么做逍遥散修。” 小弟心里委屈,又不敢说,只能退到一旁。 老大凶神恶煞地盯着眼前三人,宛如一头饿狼,“挺好,自己下来了,省得我们一个个把人揪出来。” “你有没听过一句话?”时镜笑眯眯问。 老大呆住,“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刚落,时镜和商旻白,以及秦北就呈三角反包围住这群人。 小弟害怕得一哆嗦。 老大却冷笑出声,几乎把不屑写在脸上了,“凭你们三个,也想跟我们这么多人作对,想太多了吧你们。” 商旻白跟秦北都不是话多的人。 尤其是秦北,人狠话少,说动手就动手。 那老大还在吹嘘自己人怎么怎么厉害,秦北就一拳锤在了他肚子上,前者差点隔夜饭呕出来。 “那个老大,你不要紧吧?”小弟问。 老大一把推开他,脸黑如炭,“都给我上!” 一群人蜂拥而上,仗着自己有金丹修为无所畏惧。 然而三两下,就被收拾了,时镜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十分钟后,这群人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说,现在谁是老大?”时镜一巴掌呼在中年男子头上。 男子立马说:“你你你,你是老大!” “那作为小弟,你要干什么?” “啊?我该干啥。”男子茫然抬头。 对上时镜沙包大的拳头,在落下来之际,他福至心灵,连忙掏出自己干瘪的芥子袋,“老大,都孝敬给您!” 时镜点点他手中的大弯刀。 男子欲哭无泪,抱住不舍了两分钟,被时镜硬是抢了过去。 然后一个身高九尺的大男人,当着众小弟的面,哭得稀里哗啦,跟没了娘似的。 杜鸣嘴角疯狂抽搐,“小师妹现在,是不是越混越歪了?” 洛婉清一个肘击,痛击同门,“别瞎说,小师妹是最可爱的。” 这群散修,被时镜几乎扒光了裤衩,才肯放走。 之后同样的人又来了好几波。 同样的套路,一样的结局。 即使有一次被几波人前后包围,堵得严严实实,最后的结果也没什么两样,想打劫的被反打劫,一个大写的惨。 一路上,逍遥宗众人非但没有被围追堵截,反而还赚了不少。 消息传到飞仙门后,差点没把负责此事的长老气个半死。 “这些散修都是怎么办事的?”长老不可置信,“灵石拿了,结果人没堵到,灵石还全搭了进去?” 世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鬼 长老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很快冷静下来。 毕竟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逍遥宗。 他凌冽的目光扫向身侧侥幸逃回来的那人,眼神中的森冷让后者胆寒,“没别的办法了吗?” “给了你们这么多灵石灵药,就拿这样的结果来汇报?” 那人讪讪道:“也不是我们想的啊,是那些人……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啊。” 语气很委屈。 可这就是事实,打不过能怎么办? 殿内安静了会儿,长老眸中划过一缕暗色,忽然想到什么,道:“那就去请妖族的人。” 那人愣了愣,仿佛意识到什么,“要请海妖族出山?” “他们可不好请啊。” 何止是不好请,那就是一群胃口大得填不满的,一开口就能把一个宗门的大半积蓄给要走。 长老蹙眉道:“就这么定了。” 海妖族擅刺杀,有他们出手,还怕拿不下区区几个小辈吗? 他也不想跟妖族的人为伍,只是这样一来,寒霄真人吩咐下来的事情就办不成了,待寒霄真人出关…… 他莫名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眼神惊恐。 与此同时,逍遥宗众人还在天上飞。 由于一路上都有人狙击,不能把人带回宗门,因此只能在外到处逛。 杜鸣犀利吐槽:“这也算三过宗门而不入了。” 他看到时镜在船上四处张望,看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他过去问了句:“小师妹你在找什么?” 谁料,时镜一脸深沉地反问:“你这两天晚上睡觉时,有没听见什么声音?” 被她这么一说,杜鸣汗毛都起了,“什么声音,不要吓我!” 洛婉清嫌弃地看着杜鸣,对时镜说:“好了,小师妹,别吓他了。” “你四师兄胆子比蚂蚁还小。” 主要是洛婉清知道,时镜不是空穴来风的人,就问她都听到了什么。 时镜坦言:“水声。” 洛婉清愣了下,“可是……我没听见啊。”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插进来,清清凌凌的,宛如落玉滚珠,“我听见了。” 开口的人是商旻白,黑压压的目光侧来,透不进一点光。 洛婉清知道事情大条了。 三师弟是他们中最靠谱的,他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有。 “可能是去无妄海那趟,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一起上来了。”时镜说。 杜鸣吱哇鬼叫:“啊啊小师妹你不要说了。” 洛婉清一把推开他,秦北忽然蹲下身,用手指沾了船上的水闻了闻,“有股海水腥味,我去找一找。” 众人安静地等了会儿。 许久,秦北出来了,还带了一个蚌妖少女。 蚌妖少女怯怯地看着众人,有些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不过那条波光粼粼的鱼尾看上去倒是亮了不少。 应该是偷偷呆在船上的这几天,养好了些。 杜鸣见到蚌妖少女,顿时明白先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 “你怎么跑上来的?” 蚌妖少女看了眼时镜,声音细若蚊蝇:“我们族中有种秘法,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我是偷偷跟上来的。” 时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蚌妖少女都紧张了,还以为她心有不满。 杜鸣也劝道:“这蚌妖虽说是偷偷跟上来的,却也没做什么。” 时镜还是没说话。 蚌妖少女眼眶一红,委屈得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身不由己。” “话说这算不算,偷渡?”时镜忽然说。 一时间,众人都愣了。 尤其是杜鸣,眼睛睁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你想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个?” “这不重要吗?”时镜一脸你好奇怪的表情,“偷渡要罚款的,我们要做和谐守法的好公民。” 前不久还抢劫了散修的杜鸣一梗。 还真是信了小师妹的邪。 而后蚌妖少女将自己的苦衷全盘托出。 “我是不得已才要逃离无妄海的,族群内发生了争斗,族长更替,死了太多族人。” 蚌妖少女垂眸,亮盈盈的泪珠啪嗒落下。 被时镜一把接住。 蚌妖傻了,这是在干嘛? 时镜笑出一口白牙,顺手把泪石收入芥子袋中,“不用在意我,你继续哭。”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很明了了,这并不是什么蚌妖,而是一只鲛人。 从鲛人的口中,他们了解到海妖族内部在争夺族长之位,鲛人跟海鬼两族连日来发生争战,死伤无数。 她不愿卷入其中,想暂时逃离无妄海,却碰上封印碎裂,被九头妖捉走。 时镜眸光明晃晃的,闪烁着熠熠光辉,冷不丁地问:“海峡的封印彻底打开了?” 鲛人摇摇头,“还没有,但快了,估计再过不久,那些妖兽就会跑出来。” “我们族中也是知道这点,才想尽快选出族长,用三叉戟带领族人规避的。” 在说到封印即将破开时,鲛人脸上的害怕不似作伪。 也难怪,兽潮一来,无论是人修还是妖族都逃不过。 被封印多年的凶兽,只有极少数拥有理智,但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相柳那样。 “怪不得那群老东西,会这么着急找我回去……”杜鸣低喃。 时镜闻声看去,他又装作若无其事。 最终,鲛人以付出几颗泪石为代驾,暂留在船上,跟他们同行。 此外从她嘴里,几人还了解到一个信息。 “你们还是快找地方躲起来吧。”鲛人停顿了下,迟疑着说:“我天生感知力敏锐。” “这两天,我感觉到好像有海妖的气息,正往这边来,看气息应是海鬼。” “海鬼?”时镜略有惊异。 这是个她没听说过的族群。 鲛人点点头,十分忌惮的样子,“海妖中,海鬼一族是最令人畏惧的,他们隐藏气息,操纵妖术的本领远在众海妖之上。” “即使是我们鲛人最勇猛的族人,碰上他们也是死伤惨重,这一族还经常接些暗杀任务,恶名在外。” 杜鸣指着自己转个不停的罗盘,“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说我这罗盘怎么一直转。” 洛婉清眼神鄙视,“你那破罗盘,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杜鸣很不服气。 “估计是有人盯上你们了,总之快逃吧。”鲛人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将计就计 时镜却是摇了摇头,“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他们这些日兜兜转转,又被逼回了林海中,却因妖气干扰,无法跟蓬莱跟火阳宗的人取得联系。 此处林海延绵上百里。 但从无妄海赶来,也不需费很多时日,逃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鬼藤树林海中,有什么东西么?”时镜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海中心处。 枝繁叶茂的树干直入云霄,妖雾腾绕,隔绝了神识探查。 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只能隐约感知到里面有一株实力不弱的树妖。 鲛人吓了一跳,“你想进去?” “这片林海,可是连我们海妖都不敢踏足!” 她看怪物似地看着时镜,只觉得眼前这人疯了。 都知无妄海是修士的禁区,但很少人知,这片林海才是步步杀机。 他们海妖也偶尔会上岸,曾经有一次,一支族群不小心走入这片林海,从此之后,便失去了音讯。 族中还有他们的魂灯,但几百年了,都不见人回来。 族中派人去寻。 无论出多少人,都无一例外在林海中迷失,跟那些人落得一个下场。 秦北皱眉看着妖雾下方,隐隐透出的枝叶,“只能感知到,里面有三株实力不下于化神的鬼藤树。” “三株?”鲛人惊惧不已,“我以为只有一株!” 金丹以下的鬼藤树,就已经是特别可怕了,能够轻松绞杀金丹级别的修士。 更遑论是化神。 整整三株这样的鬼藤树,怕是大乘期修士来了也要命丧黄泉。 杜鸣着急地说:“小师妹,要不咱们还是另想个方法吧……” “不用。”时镜笃定地道:“我已经想好了。” “不会吧,你真要进里面去?”杜鸣瞬间拔高声音。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好,让天机山那群老头下山来救他们了。 结果时镜却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四师兄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我们进去。” 她眨眨眼,“你们见过人抛骨头耍狗吗?” 杜鸣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发现现在,是越来越难以看懂师妹了。 一阵黑雾无声无息地接近空中的宝船。 船身上的防御法阵熠熠发光,在林海上空,简直不要太好找。 黑雾化成人形,竟是五个身形怪异的人。 这几个人皮肤暗绿,手不是一般人的手,而是手蹼,还长着有倒刺的尾巴。 这就是海鬼。 “这些人要离开林海了。”其中一个海鬼说,他声音格外嘶哑。 听上去让人有种,抓耳挠肝的不适。 另一个阴沉地笑道:“那不是正好,在这怕触怒那些鬼藤树。” “出去了,就不怕了,几个人修,还能翻得出我们几个的手掌心?” 海鬼舔了舔灰绿色的指甲,殷红的舌尖跟毒蛇一样。 几人重新化作黑雾,混在妖雾中继续跟随。 终于,看见宝船开出了林海。 几人闷头扎上去,黑雾中,显现出闪烁着寒光的利爪,轻易就能刺破胸膛抓取人心。 一只海妖眼神迷醉,仿佛已经看到那些人族修士,在自己手上哀嚎。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宝船的一瞬。 空气凝滞,仿佛有无声的规则运行,眼前的一幕如镜面颠转。 一眨眼,宝船消失,反倒是他们几个,出现在了一片被树木包拢的空地上。 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丝日光都透不进来,没有鸟鸣,一片死寂。 “这……这里是鬼藤林海!”一只海鬼大叫道,变成黑雾逃窜,发了疯地想逃离。 安静的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根手臂粗的树藤闪电般游弋过来,刺穿黑雾。 黑雾化成人形,被洞穿肚腹。 暗绿色的血,啪嗒啪嗒地落下。 树藤一用力,一股巨力迅速将海鬼抽干,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吸食完血肉的树藤尤不满足,挥了挥,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藤条从黑暗中探出。 刺耳的惨叫声贯穿云层。 海鬼族中出动的人远不止这几个,但来的人都被骗入了林海中,死于鬼藤树毒手下。 一连几日,此处的惨叫就没停下来过。 宝船上,时镜感慨万千,“啧啧,这鬼藤树真是一大杀器。” 脚下的法阵幽幽闪着光。 那是杜鸣跟洛婉清一起布下的,阵法跟幻术结合,这才骗过了那群海鬼,让他们前赴后继地送死。 一旁的鲛人看着少女脸上明媚的笑容,觉得血液都凉了。 这是怎样一个魔鬼?连鬼藤树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轻轻松松坑杀数十名海鬼,这战绩说出去,别人怕是看到都要绕道走。 在鲛人眼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比海鬼还可怕的时镜,却感到了几分肚子空空。 “有点饿了。”她嘟哝道:“找大师兄让他投喂点吃的吧。” 路过的杜鸣听她说要找大师兄,叫住了她,“别找了,大师兄不在。” “大师兄不在,他去哪了?” 杜鸣摸了摸鼻子,心虚目移,“可能是有事处理吧,谁知道呢。” “反正他不在,厨房还剩两馒头,将就下吧。” 来到厨房,看着摆在盘上可怜巴巴的两个馒头。 时镜叹了口气,狠狠咬了一口。 大师兄不在的一天,想他。 — 飞仙门外山门。 一个弟子惨叫着跑进去,想呼叫救援,下一秒炸成一摊血雾。 脚步声逼近,剩下的两名弟子面如死灰,颤抖举着剑,“你不要过来。” “长老们很快就来了,你杀了我们,飞仙门不会放过你的!” 刚说完,这名弟子一声惨叫,四分五裂。 黑靴踩在尸骸上,无情碾压,宛如死神在靠近。 仅剩的那人丢盔弃甲,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跪在地上哀求:“求求你放过我……我只是个外门弟子。” 来人停在他面前。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乍然响起:“叫你们长老跟掌门出来。” 弟子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许耳熟,像是在哪曾听到过。 他小心翼翼,鼓足勇气抬头,映入眼帘的脸,吓得他摔在地上。 来人穿着平平无奇的灰衣,袖口上还打着补丁,一柄黑刀握在手,凶煞失足。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他见过。 “你你……你是逍遥宗的大师兄!”弟子惊恐地喊破来人身份。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为我师妹讨个说法 长老得到消息赶去时,看到山门外惨死的弟子差点眼前一黑。 忽然,他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不似飞仙门弟子,长老醒悟,这便是残杀了门派中这么多弟子的罪魁祸首。 他愠怒地指着那人谩骂:“好个猖狂的小辈,残杀我派弟子。” “说,你是哪阁门派的?” 没有回音。 意识到那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长老怒火翻涌,老脸涨红,“不说是吧,老夫这便将你擒拿,押你去见掌门。” 长老挥袖,周身凝聚出云雾。 云雾缥缈,如九天之上的仙殿,却暗藏杀机,雾气化作利刃,在接近时才露出爪牙。 然而铛铛几声,竟是被人轻而易举接下。 长老吃惊,心里震惊无比。 这人什么来头,竟能这么轻易接下元婴的攻击? 想到只来了他这个外门长老,他心思一转,改口温和道:“那个道友请慢,方才是我冒犯了。” “有什么事,你大可与我说,事事都好商量,何必动手?” 一把黑刀破开云雾,铮地一声钉在他三步之外,低沉的声音平稳醇厚,“找你们掌门来。” 一瞬间的心惊肉跳后,长老感觉受到了侮辱,“道友,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上我飞仙门来,杀我弟子,重伤长老。” “如此行径,就不怕引起仙门仇视吗?” 云雾猝不及防散开。 秦北温厚的眉眼渐渐清晰,手一握,地上的黑刀自主飞回,握于右手。 刀身上的煞气,在他身边就像是收拢爪牙的小兽。 “引起仙门仇视?区区仙门,何足畏惧。”他道:“早该你们做出那等事时,就该有所觉悟。”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迸发的刀气贯若虹日,冲破云霄。 飞仙门内外两大山门,九座山峰,十二个殿堂,在这一刻齐齐颤栗起来。 几道流光咻地飞到外山门,落地,化作几个形将枯木的老者。 几人身上血气干涸,但仍隐约能感知到滔天的修为。 恰好看到这一幕弟子惊呼:“那几个人是谁?为何……从前都没见过?” 身旁一名资历老的弟子睁大眼,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飞仙门四大圣人,竟然是真的,不是谣言。” 四个老者,便是飞仙门隐世而居的四大圣人。 练气后是筑基,筑基再金丹,再元婴,化神,化神过后便是合体,大乘,还有渡劫。 圣人是渡劫以上,堪称半步仙人,飞仙门也是因为有着四大圣者,才能稳坐这么多年的仙门魁首。 圣人独立于众长老跟掌门之上,平日不管宗门事务,只有事关宗门存亡,才会现身。 俨然在他们看来,此时便是最危急的时刻。 一名手握木拐杖,满头散发,头发花白的老者睁眸,眸中掠过精光,“这位小友。” “何故大打出手。” 地上的长老仿佛看到救星,连忙状告:“圣人前辈,就是这个人,这些外门弟子统统惨死他手。” “此子狂妄,前辈们一定要严惩啊。” 一位身穿水墨丹青袍的女性老者扫过四周一眼,冷哼:“如此心狠手辣,定是魔道,该杀。” 秦北不语,散发老者眯眸。 就在那名女性老者要动手时。 倏地,散发老者目光凝聚,大喝:“风花,慢着!” 拐杖一抬,打散女性老者跟其余两人的施法动作。 风花圣者不明所以,“太一圣者,为何阻止我等?” 太一圣者却是不语,仔细看就能发现,此时他目光格外认真,那是种如临大敌的眼神。 而这目光的落点,在那把刀上。 “我认得这把刀。”太一圣者幽幽叹息,声音轻不可闻。 风花圣者却是凭着极好的听力,听得一清二楚。 太一圣者为人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他是不会无故放矢的,所以,就是那把刀的问题。 风花圣者细看那把黑刀,半响,瞳孔细微放大,“这……这把刀是秦家的斩仙刀?怎么会在这小子身上!” “小子,你跟秦家什么关系?” 太一圣者又叹息一声:“秦家这一代听说出了个怪胎,不修秦家世代相传的刀法,要走自己的无敌道。” 老者浑浊的目光落在黑漆漆的刀身上。 圣者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这刀气不简单。 还真被他蹚出了一条路来,更遗憾的是,这等绝世奇才,竟不在他飞仙门。 “我今日来,是为我师妹讨个说法。”秦北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两具尸体被刀气甩出,钉在北山门金碧辉煌的飞仙门三个大字上,鲜血淋漓。 见状,几位圣者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太一圣者笑眯眯道:“道友此行目的,我等已尽数悉知。” “道友放心,此事既是门下长老所起,我等自当约束,定不会让这等刺杀之事再发生。” 今日之事震动整个飞仙门。 在了解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最后竟然在四大圣哲眼皮下安然离去,许多弟子都表示理解不能。 秦北是在入夜时回到宝船上的。 走到厨房,还没进去,他先一顿。 里面躺了个不知名物体,软踏踏的,嘴巴张大,仿佛吐魂。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一只白嫩的手颤巍巍抓上他裤脚,用力拽。 秦北面不改色地向上提。 那人还在拽。 他无奈了,“师妹,再拽要掉了。” 毫无动静。 他只好从芥子袋里,掏出一颗灵果来,一把塞到她嘴里。 时镜咬了一口,满血复活。 身旁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仓鼠偷吃零食。 时镜捧着果子,没一会儿就啃得只剩壳了,眼睛眨啊眨地问:“大师兄,你去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 秦北不擅说谎,身形一僵,宛同石化。 但小师妹还在盯着他。 他喉结动了动,闷闷低声:“有个门派的后山,长着几棵不错的灵果数……” 时镜了然地喔了一声,“原来,大师兄你是去打家劫舍了啊!” 秦北嗯了一声,心里暗暗地想。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扛两棵灵果树回来了,要不然,师妹该怀疑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极北缝隙 那一日后,四大圣人传神念给飞仙门掌门,令他不许再追责逍遥宗。 并即刻撤回追杀令。 于是,莫飞仙来到后山禁地。 白雪皑皑,剔透的冰湖泛着澄澈光泽,纯白的雪无垢无暇。 耸立的山峰尖上,一道巨大的裂谷将山一分为二,宛若被一把剑生生劈开。 扫雪的底子见到莫飞仙,一惊,“掌门。” “你先下去吧。”莫飞仙道。 弟子下去了。 紧闭的石门前,莫飞仙叹了口气,传入一道神念。 石门内,墨发雪衣的仙人睁开毫无杂质的眸,琥珀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师弟,圣人有令,撤下追杀令。” 寒霄真人蹙眉,那一丝淡漠的神性迅速褪去,眼底抹开愠怒,“追杀令已下,如何撤去?” 莫飞仙却知他这是在嘴硬,仰头向上,簌簌的雪落下,“师弟,你太偏执了。” “十戒蚕食了你的本心,令你蒙尘。你已至化神,却迟迟无法进境,症结便在此啊。” 尘封的石门内传出一声轻笑,极冷极轻,“荒谬。” 话不投机半句多。 莫飞仙摇摇头,“罢了,趁这段闭关时日,你好好想想吧,趁早醒悟。” 细微的脚步声远走,石门内室中,蔓延的寒意自寒霄真人身上散开,一路延伸。 厚厚的冰棱漫天满地。 气息攀升至最巅峰时,却忽然变颓。 一丝殷红自寒霄真人唇角流下,凌冽的眉眼染上猩红,他喃喃道:“看来,为今之计只有那招了。” 片刻之后,时瑶被看守禁地的弟子喊来。 她站在石门外,厚重的一扇门隔绝了里面惊天动地的寒息。 “瑶儿。”正踌躇时,里面忽然传来寒霄真人的呼唤。 时瑶赶紧道:“师父,徒儿来了,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石门轰隆隆打开,寒霄真人平淡道:“进来说吧。” 时瑶犹豫了下,想到这几日再弟子中广为流传的传言,四圣者有意要保下时镜。 她不禁握紧了拳,酸涩的心底滋生出奇怪的情绪。 时镜凭什么能事事得到例外?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尤其是这些日来,从前簇拥在她身边的弟子,竟然一个个开始倒戈,对时镜感到抱歉。 时瑶第一次感受到了大危机,时至今日,或许只有寒霄真人能帮她了。 少女抬眼,坚决走入石室。 踏入的瞬间,扑来的寒气几乎冻僵她全身经脉,还是寒霄真人施法为她散开,时瑶才幸免于难。 但时瑶发现,寒霄真人此时状况似乎并不太好。 “师父,您……受伤了?”时瑶愕然道。 寒霄真人咽下喉口涌上的血腥,眼睑微掀,“有一事,需你帮助,此外,我会给你一件法器,助你在兽潮下安然。” 时瑶心神一动,竭力按下内心的狂喜,“要什么?” “一滴精血。”寒霄真人沉沉抬眸。 琥珀的眼眸化为浓墨般散不去的黑,心惊肉跳。 有一瞬间,时瑶想拔腿逃开,但心口涌上的热意让她有了别的想法。 或许这对她而言,是个机会。 — 无妄海下,几位长老与相柳大战两天三夜。 最终,将相柳斩灭三魂,气魄封于镇海神石之下。 但仙门为此,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云掌门被相柳咬去一臂,叶长老神陨,陈长老因相柳之毒被腐蚀掉大半躯体。 时镜几人是在回宗门路上,接到云黛传音的。 传音符亮起,她却迟迟不开口。 空气中弥漫沉寂,令人不安。 “云大小姐。”时镜率先打破僵持。 良久,云黛的声音才传来:“极北缝隙开裂,重明宗只赵玉均一人逃出。” “其余……魂灯尽灭。” 沉痛的消息散于风中,宝船上,一片沉默。 忽然,时镜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平静,却有安定人心的魔力,“那么接下来要如何?” 父亲断了一臂,亲眼看着宗门内弟子死伤大半的云黛闻声,那股摇摇欲坠的感觉忽然落定。 轻微的吸气声后,她重新振作,“仙门商议后,决定先集中极北。” “无论如何,也要将缝隙先封上,我……我在极北裂谷等你。” 说完,传音草草断了。 断掉通讯的时镜,心境却远没有看上去平和。 天南海北,极北缝隙是最先裂开的。 原着描写,缝隙裂那日,数万高阶妖兽倾巢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火阳宗。 那一战,火阳宗尽灭。 甚至惨烈到,女主赶到时,连尸骸都不剩几具,云黛这个炮灰女配更是被妖兽啃食得不成人形。 “师妹,你怎么样?”时镜的沉默,让杜鸣小心翼翼。 商旻白无声凝望船另一方的少女。 幽黑的眼珠,宛若深渊,不见光亮,只见一人。 “我要去极北裂谷。”时镜道,言辞凿凿。 意外的是,船上竟无一人反对。 “好,师妹说去就去!”杜鸣举手道。 洛婉清挽了挽发,笑容妩媚,“仙门齐聚,一定有很多好看的……啊我是说中用得修士。” 秦北靠在船板上,抚摸刀身,一下一下,仿佛在对自己的爱侣,“刀渴血已久了。” 最后,是商旻白一如既往的目光,平静而专注,“你决定,想去哪便去哪。” “天下之大,你尽可去得。” 他早便知,小师妹不是被困在一隅的鸟雀,是扶摇直上的鹏鸟。 那么他该做的,便是以此身,与之同行。 极北缝隙,如其名,在三界九州最北之处。 据传此处多年前为一处战地,彼时鸟语花香,繁茂春深,但自百年前兽潮爆发,仙门众多天之骄子陨落此处。 这里便成了跟无妄海同样的一处绝地,常年冰雪覆盖,不见草木。 时镜几人用了两日,才来到这最北之处。 铺天盖地的银白装点天地,入目之处皆是霜雪。 然而晶莹的雪却不似看上去那么无害,此处的雪能穿透修士护身灵力,在这的人,都仿佛被打回原形,沦落为凡人。 不懂此地凶险的人来到此处,第一个就被冻得打了个惊天喷嚏,随后谩骂。 “卧槽,这什么鬼地方,也太冷了!” “法衣为何不抗冻,没道理啊,难不成 我买的是假货?” 一片抱怨声中。 时镜的声音清晰又突出,“棉服,一千灵石一件,先到的先得,后到的没得!”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送上门的倒霉蛋 众人诧异的目光聚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棵枯死的树,树根下,坐着名少女,乌溜的杏眼像是会说话,大咧咧坐着,向周围吆喝叫卖。 “含泪甩卖,一千灵石一件棉衣!” 有人忍不住吐槽:“喂,你这卖得也太贵了吧。” “什么棉衣,要一千灵石,上品法衣也不过如此,你还不如去抢呢!” 周围一片赞同。 一千灵石一件什么加成都没有的棉衣,分明是把他们当猴耍! 被质疑,时镜一点也不慌,语气平和,“那你们的法衣,能御寒吗?” “这……”这下,反倒是先前质疑的那人被问住了。 修士的法衣,多数会考虑到美观好看,所以,自然是不可能沉甸甸的,那样太累赘。 但极北裂谷这的寒气,不同其他地方,法衣上铭刻的法阵在这半点用也发挥不上。 这群人站到现在,完全是靠一腔热血在撑。 反观时镜,不知哪弄来一身枣红色狐裘,裹在身上,毛绒绒的雪领衬得小脸格外白皙。 跟他们这群快要冻成傻逼的人比起来,不知要暖和多少。 一个瑟瑟发抖的修士艳羡地看着她,挣扎几番,一咬牙,“给我来一件!” 随后又此起彼伏响起好几声。 “我也要,来一件!” “哎,别抢啊,那件是我的,你小子,我可是万金门掌门的亲侄子!” “管你是谁,是我老子都没用!” 一群人的哄抢下。 时镜路上买来的几件廉价棉衣,眨眼就被一抢而空。 杜鸣盯着她手里的灵石,馋到眼红,“小师妹你这也太损了。” “一百五十贯一件的棉衣,你卖一千灵石!” 语气酸溜溜的。 时镜收下灵石,丝毫不脸红,“人工,运费不要钱吗?” 秦北看了眼裂谷深处。 他们如今还在外围,但一直有不断的寒气从里面渗透出来,因此,谁也不敢冒进,只敢在外围。 “还有些门派没来。”洛婉清道:“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应该要在外围待个一两天。” 环顾四周,已经一样些门派开始搭临时营帐了。 天色渐黑,寒雾弥散,裂谷深处时不时有些古怪声音传出,不知是兽吼还是何物。 谁也不敢拿小命冒险。 云黛早早就来了裂谷,此时,火阳宗已经搭好了营帐。 想起来之前给时镜发的传音,她心念一动,走出营帐。 没一会儿,就寻到自己要找的人。 只是几人到现在还没搭营帐,惊到她了。 “你们怎么还不搭营帐?”云黛蹙眉,“夜里寒雾会加重,各派都在加紧设法阵。” “再不赶紧,就来不及了!” 被时镜古怪的眼神盯着,她脸颊微微不自然起来,“你看什么?” “我只是好奇,云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时镜随口道。 “谁……谁担心你了。” 云黛一愣,凶神恶气道:“你冻死,我才开心呢!” 她一跺脚,走了。 但没过两秒,又黑着脸走回,强硬塞给时镜一枚冒着热气的赤鹤卵,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赤鹤卵,这好东西啊!”一名碰巧看到的修士眼睛都直了。 赤鹤是灵兽中,少有的战斗力强悍,性格又温驯的品种,还是火属性。 在极寒裂谷这种地方,它的卵,无疑是无上珍宝。 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这种宝物也随便拿出来送人? 几双暗中窥探的眼睛 起了歹意。 念头才起,一道凌厉的剑意划破白雾,锋利地削下一人的半缕发。 众人惊恐望去,商旻白低声冷喝:“滚。” 锋锐的剑意直入云霄,震散四周的雾气,几人慌乱逃走。 赶走人后,他们也开始搭营帐了。 杜鸣先是看了眼别家在营帐外立的法阵,而后无趣地收回眼,摇头,索性自己来了。 秦北搭营帐,他设法阵,没几分钟就布置完毕。 洛婉清中途消失了会儿,没一会儿又走回来,脸上挂着笑,“搞定了呢。” “就看谁那么倒霉,敢靠过来了。” 飞仙门赶到的比较迟。 但因携带有法宝翠云洞,他们无惧此处寒气。 只见叶允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缩小洞府,洞府通体碧绿,发着璀璨华光。 落地瞬间,整体暴涨,迅速变成方寸数百丈不止的仙人洞府,云雾缭绕,满是果树灵药,生机蓬勃。 围观的人不由发出惊叹:“这……这是何物?从未见过!” “这是仙人洞府吧,不愧是飞仙门,大手笔呀。” 飞仙门弟子看到这洞府,悬着的心也安然落下。 “还好太一圣者,赐下了这玲珑洞府。”叶允身旁,一名窈窕的女子道。 叶允颔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看了眼四周,蹙眉,“但此地照样不可小觑,布阵吧。” 弟子们都在忙于布阵,只有一人,无所事事。 叶允目光落下,眉心似有皱起之势,还没开口,就见几个弟子走近过去。 “时瑶师妹,这是灵果酿,你喝点吧。”一名内门普通弟子献殷勤道。 身侧另一人争相道:“我这有烤好的灵兽肉,师妹你用点,不然腹中饥饿。” 时瑶嘴角噙笑,碧波无澜地看着眼前几人。 几名弟子此时为了她已经快打起来了。 叶允蹙眉,上前分开争斗的几人,“住手,大战在即,同门争斗成何体统。” “是,叶师兄。”弟子悻悻分开。 时瑶起身,朝叶允嫣然一笑,“叶师兄。” 展露笑颜那一刻,叶允心神恍惚,仿佛被看不见的绳索牵引,下意识就要对她生出亲近。 但胸口发烫的红玉,令他及时回神,连退数步,满心戒备,“时师妹,虽你已进入元婴。” “但此为绝地,数百年陨落无数仙门人才,还是谨慎为妙。” 他掠过桌面上的灵果酿跟香味扑鼻的兽肉,言下之意已不用明说。 时瑶微怔,脸颊滚热,想开口,叶允却已离开。 时瑶抚着心口,一枚舍利子正在散发着暖意。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一个方向,那里,便是逍遥宗所在地。 想到来这之前,发生的一切,禁地中寒霄真人说过的话,时瑶咬紧唇瓣,“我付出了这么多,这次,绝不能失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年轻人都这样会玩吗 浓墨般的夜色挥散不开,浸透的寒意如跗骨之蛆。 众仙门搭建的营帐亮着微弱火光。 一盏一盏,在这万古以来的绝地是如此显眼。 夜里时镜早早睡下。 半梦半醒间,却总是听见哀嚎声,似远似近地传来。 翌日,有弟子晨起路过一处枯木林。 忽然脚下踩到异物,他疑惑垂首,下一秒,一声尖叫穿破云霄。 云黛不满地声音传来:“大清早,干什么鬼叫,吵得人不清净。” 少女骄阳似火,与生俱来的骄傲刻入骨髓,面容 姣好。 那弟子却无心注意这些,眼里只有惊惧。 他遥遥指着一处,“那……那里有几具尸体,都是仙门弟子。” 云黛面色微变,闪身上前。 唰唰又是几声,其他门派也来人查看了。 走到那弟子所说的地方,还未靠近,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好几名女修被刺激得作呕。 待看到那不成人形的尸身,就更恐惧了,“这些不都是飞仙门的弟子吗?还有几名万金门的。” “他们的尸体怎会被丢弃在此处,而且还是这般吓人。” 惨死在此的弟子中,飞仙门的居多,其次,万金门还有不知名小门派的也有。 这些人无一例外是被剑气切割,惨死在此。 听闻消息赶到此处的叶允查看一番后,眼神微微变化,“这剑气,好生霸道。” 而且跟他见过的一人,好相似。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紫衣,头戴夸张金冠,粉头白面的男子怒声叫道:“是逍遥宗的人下的手!” “你怎么就能确定?”叶允言辞犀利,目光如炬地射向章庆。 “我……我亲眼所见。”章庆咬牙切齿,却是为了掩盖眸中心虚。 昨夜是他们意图伏击时镜几人。 可怎料,他们在营帐周围几丈,设了幻术,一走入,他们就落入了陷阱中。 好不容易从难缠的幻术中挣脱,又是一个剑阵杀来,他靠着昂贵的护身法宝才免遭一劫。 章小公子的话引起轩然大波。 不知谁颤声说了句:“还没迎战兽潮,就先死了人……太可怕了。” 而后讨伐声皱起。 “逍遥宗不分青红皂白斩杀仙门弟子,必须给个说法!” “就是,一起杀过去。” 众人气势汹汹来到逍遥宗的营帐地。 时镜刚洗完脸,就看到一群人,目光茫然,“怎么,来野炊?” “时镜,你杀我门中众多师兄师弟,拿命来!”飞仙门中一名弟子,红着眼持剑杀去。 时镜一动不动。 “小心!”有人提醒。 但已经晚了。 万钧雷霆轰然落下,如天道法威,那弟子瞬间被劈到树上。 一阵阵肉香传来,俨然被烤了个七分熟。 就这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他早已化为灰烬。 众人惊愕,不敢再有人靠近。 叶允短暂愣怔后,竟抱拳施礼,“师弟莽撞,谢道友手下留情。” 叶允了解时镜,自是知这事没那么简单。 但飞仙门多数人跟时镜早有仇怨,又岂能轻易放过。 “叶师兄,你何必对她这么客气。” 一名弟子杀气腾腾盯着时镜,“杀人偿命,本就再正常不过,何况,他们还残杀了这么多同门。” 这时,时瑶走上前,眼中含泪,凄婉却坚定地看着时镜。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虽是我妹妹,血浓于水,但你所做之事太过凶恶,天理不容。” 时瑶一顿,假惺惺地说:“但飞仙门不是绝情的门派,只要你认错,此后自缚回去见师父,师父会宽容你的。” 时镜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种。 时瑶久未得到回应,笑容隐有些挂不住。 弟子为她打抱不平:“时镜,时师妹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还不满足。” “难道真想成为仙门公敌吗?” 唰啦。 一道雷霆劈下。 那弟子仓惶后退。 “就你是吧,对着我师妹狗叫。”杜鸣捏着一枚引雷符,缓缓走出。 “你们逍遥宗……”被嘲讽成狗的弟子涨红了脸,却半天吭不出一词。 “我们逍遥宗如何?哟,怎么不说了 这就哑了。” 杜鸣接着肆无忌惮地嘲讽:“你们飞仙门也不过如此,除了狗叫,还会什么?一张引雷符都能吓得你们尿裤子。” “你莫太猖狂!”那弟子更怒了。 “我就猖狂怎么了,你还能进来打我?” 杜鸣拉满的嘲讽下,那弟子终于忍不住了,一口爆开精芒的飞剑怒气冲冲地杀过去。 “雕虫小技,也拿出来丢人。”一道婉转的女声,妩媚妖娆。 一声冷喝,伴随着魔幻的铃音。 那弟子心神被铃音扰乱,一头栽在了地上。 “乐修,还是兼修的幻术。”一名弟子飞速去查看那人,片刻后愤怒抬头,“你下了什么咒?” 一道烟雾缓缓落下,纱裙曳地,显出动人的曲线。 洛婉清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声音淡淡,“就是随便下了个咒。” “谁想到,你们飞仙门弟子这么弱不禁风。” 昔日的仙门魁首,门下弟子如今被说成是弱不禁风,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飞仙门弟子个个怒红了脸。 其余门派,则是窃窃私语。 这时,身后的长老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灵力斩开幻雾,露出真容。 人们还没看清楚洛婉清长什么样,蓬莱一名腰上挂着剑的剑修,还有火阳宗一名法修,以及几个多有盛名的男修一齐上前。 他们嘴里同时念出的都是一个名字,“清儿!” “我好想你!” “你没伤到吧,怎么你来了极北也不同我说一声。” 随后,几人面面相觑,对彼此同时露出敌意。 “你为什么也叫清儿?” “这是我的清儿,你不许叫!”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几名男修竟是当众打了起来! 众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才逐渐回过味来。 “那个不是蓬莱的裴绛吗?二十八岁的金丹,可不多见!” “那个我也认识,好像是,万金门的少掌门!” “他们……都是那女子的道侣?” 不止弟子惊了,这修罗场,让一些长老都看呆了。 一次处这么多道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吗? 第一百七十章 猴戏 杜鸣冲洛婉清挤眉弄眼,传音入密道:“二师姐,别让小师妹发现了。” “快把人弄走!” 洛婉清也同样抓狂。 她不显真身,就是怕暴露,哪知道那没长脑子的长老把她逼出来了,这下不是玩完了吗? 长老皱眉,他才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 “裴绛,你们蓬莱也要插手此事吗?” 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回眸,眸中一片冷淡,浑身犹如一把利剑,年纪轻轻便露锋芒,“谁敢过来,必斩之。” 这一眼,竟让长老感到些许心悸。 但心悸过后,便是受辱的恼怒。 “不让开,就连你们一同拿下!”长老暴喝,手中金光冲天而起。 刹那间,风云变动,一幡幡战旗从天而降,随着落下缓缓放大,待到地面时,形成五根顶天立地的战幡。 幡中滚动着雷霆气息,稍过一会儿后,这些气息由点连成线,化作一张电网落下。 电光灼目。 “一张破网就想抓人。”时镜淡声道:“做梦呢。” 长老气急败坏,一挥手,那电网瞬间落下。 谁知时镜等的就是这一刻。 电网落下那一刻,她拔剑从边角斩破,随后丢出两张符。 一张符漂浮在破损的电网上,疯狂吸取雷电,一张贴到那长老脸上,取都取不下来。 长老疯了似地大叫:“这什么鬼东西,给我拿下来!” “长老!” 飞仙门弟子也在喊。 见取不下来,长老直接对时镜几人动手,反正法阵在刚才已破。 然而还没等他用灵力拔出那旗。 他脸上的符忽然产生一股吸力,将整个人拖向了雷符所在。 轰隆隆。 暴烈的雷光砸下,却是只对着那飞仙门长老一个人劈。 他有意运灵力防御。 可无论支起灵力罩多少次,都会被落雷生生劈碎,周而复始。 于是,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长老在那上蹿下跳。 “老夫受不了了,谁来把这该死的符取下来!” “别劈我了!” 时镜欣赏他的狼狈之姿,凉凉道:“飞仙门长老这出猴戏,耍得倒是挺不错的。” 这句话落在飞仙门众弟子耳里,激起群愤。 数个弟子拔剑相向。 “时镜,你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长老!” 洛婉清轻笑,嘲讽味十足,“就许你们飞仙门对我们喊打喊杀,我们连反抗都不能。” “真当修真界,你们做主?” 说完,洛婉清目光猛地看向时瑶,勾唇一笑,“还有你。” 她五指成爪,一抓。 时瑶瞬间被一股无形巨力拖拽过去。 她身旁的弟子跟长老想帮忙,都被商旻白的剑芒挥开。 杀人无形的剑芒,未伤一人,但威慑力十足。 弟子们看着一声不吭的商旻白,心里对这少年隐隐发怵。 仿佛知道再靠近,便是死。 时瑶是被生生拖在地上拉过去的。 沾了一身的泥跟雪,洛婉清嫌弃不想碰她,把人抓过去后便一把丢在地上。 时瑶痛呼一声,委屈的样子看得许多弟子眼都红了。 洛婉清却不吃她这套,居高临下,眼眸泛冷地盯着她,“你这种的,老娘见多了。” “收起你那一套。” 时瑶抓起一手雪,冷入骨髓,“是因为时镜,你才这么对我的吗?” 热流在胸腔中快要爆炸,在这一刻剧烈叫嚣着不甘。 她声音极低,不仔细,甚至听不见。 洛婉清笑了,“别给我师妹戴高帽,你以为你做的小手脚,没人知道?” 时瑶瞳孔一缩。 还未来得及出声,洛婉清手中留影石亮起。 弟子们怔然抬头。 不多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那个不是死了的万金门弟子吗?” 留影石清晰倒放着昨日无人知晓的一幕。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修,鬼鬼祟祟走出众派营帐,来到一处僻静地地方。 月光融融。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而至。 阴影散开,露出的赫然是时瑶素日温和大方的那张脸。 只是,她此刻说的话却一点都不搭,“前面点就是逍遥宗的地方了,只是……他们怕是在营帐外设了陷阱。” 她蹙着眉,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那万金门的男修一下激动起来,“陷阱又怎么样,他们这么对你,就该去死!” 他猛地抓住时瑶的手。 男人眼中的贪恋,让时瑶有些厌恶。 但她还是假惺惺地说:“她毕竟也是我亲人。” “虽然先前闹过几次误会,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别伤害她。” 对上时瑶含着泪光,楚楚可怜的眼眸,万金门的男修暗自冷笑。 他才不会放过那个时镜,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呈现的画面荡开阵阵涟漪。 画面一转,来到几人鬼鬼祟祟接近逍遥宗营帐。 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法器,看着品相不低,一路上,小心翼翼。 然而千算万算,终有一失,去的几个人,无一生还。 “这……这里面的人真的是时瑶师妹吗?”一个弟子喃喃道。 不敢相信的不止他一人。 看完刚才留影石里的画面,这会儿周围的弟子,都仿佛陷在梦中。 还有些人宁可相信这是时镜的阴谋,指摘她,“时镜,你别因为嫉妒时瑶师妹,就拿这种东西来污蔑她。” “太可耻了!” 时镜手一动,留影石自动飞回她手里,“可耻说谁,你吗?” 那弟子一梗。 杜鸣阴阳怪气地接话:“大早上跑来狗叫,闹半天,是贼喊捉贼。” “要不怎么说你们飞仙门脸大呢,害人不成反送命,还好意思跑来叫。” 飞仙门的人想反驳,可事实摆眼前,想辩白也辩白不了。 万金门门主眼眶通红盯着留影石。 下一秒,空中化出一只大手,猛地碾向时瑶,“还我儿命来!” 飞仙门长老意图阻拦,被万金门门主一掌打退数步,呕出一口血,“谁敢拦我,我不介意让你们一并给我儿送葬。” 万金门门主是老来得子,对自己的独子溺爱有加。 如今骤然得知亲子死因是为个女人,如何能不恨? 黑雾化作的大手落下。 时瑶右手的玉镯忽然大放异彩,生生逼退了万金门门主。 同时飞仙门几位长老齐出,将时瑶护在身后,“万金门门主,你若真要动手,就休怪我等无情。” “到时若是寒霄真人得悉,也定不会饶过你万金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愿往前 万金门门主满眼沉怒地盯着时瑶。 他古怪地冷笑一声:“好啊,我就给寒霄真人这个面子。” “只是你们要把人护好了,这极北裂谷是处大凶之地。可别一打眼,人就死在了此处。” 万金门弟子随着门主走了。 这一走,也算跟飞仙门结下了死仇。 “这就走了?”杜鸣不满地嘟囔:“还以为能看场大戏呢。” 洛婉清凉凉道:“哪这么容易,那狗贼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一夜间连破两境,如今已是大乘期。” “这些长老啊门主,哪个不是人精,怎会去得罪他。” “寒霄真人大乘了?”时镜有些许诧异,心里隐隐感觉不安。 原着寒霄真人是后期才一脚踏入大乘,随后渡劫飞升。 时瑶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如今,怎么提前了? “可能走了什么狗屎运吧。”洛婉清随口道。 话音落下,一股凌厉寒风如刀子刮来,飞雪漫漫。 风中隐约带来几声鬼哭。 时镜望向裂谷深处,仿佛看到那里有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无数妖兽正挣扎着爬上来。 身旁响起幽幽叹息:“裂隙开了。” 裂谷的异样,其他门派也看在眼里。 空气中原本若有若无的腐臭,一下剧烈了许多,惹得许多弟子面露不适。 处处都能看见弟子惶恐的脸。 “裂隙真的开了?那……那兽潮岂不是要来了。” “我不想死啊!” “冷静。”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道,声音温婉有力,“兽潮还没来,别自乱阵脚。” 这名女子是蓬莱仙门的,名邀月,乃修真界十美之一。 她冷静自若的态度,安抚了一些人的心。 “邀月仙子都来了,还有这么多厉害的道友,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早在方才,各派长老就开始商议对策。 商议下来的结果是,先组个队伍去裂隙看看情况。 然而长老话刚放,就引起了弟子们的激烈反对。 “要我们去裂隙?开什么玩笑。” “长老,您不能把弟子们的命当儿戏啊,那妖兽可都是会吃人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整片裂谷。 一名头戴木簪的女长老呵斥道:“都安静。” 声音经过灵力放大。 枯木上的垂雪簌簌落下一地,四周鸦雀无声。 女长老面色稍缓,又道:“封印还有半日才破,在那之前赶回,不会有事。” “要你们去,是因为长老需在外布杀阵,脱不开身,否则阵若不成,封印一开所有人都要死。” 另一个长老也出来说:“缝隙提早开启,我等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必须前往查看。” 底下没一个人敢说话,面面相觑。 虽说是没什么大风险,可谁又能说得准呢? 一群长老见状,也是在心里叹气。 要不是他们走不开,还有四大仙门掌门需要坐镇最紧要的封印口,又何须这些弟子以身犯险。 眼看沉寂,有些长老已经放弃,想另找对策了。 这时候,一个人却自主站出,声音铿锵:“我愿前去。” 来人身姿修长,青衣长衫尽显儒雅。 周围一下就议论开了。 “这不是重明宗大师兄赵玉均吗?他也来了,而且,还主动要求去裂隙!” 众人看他都跟疯了似的。 谁不知道,重明宗弟子先前前去极北裂隙,谁知遭逢劫难。 整一队天资优秀的弟子啊,最后只赵玉均一人返还,回来时,身受重伤,神志不清。 长老找到他时,他嘴里还在喃喃念着:“师弟……师妹们快跑。” 何等的惨烈,如今,他却要再入裂隙,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重明宗长老痛惜地望着他,眼神复杂难言,“你可想好了?” 赵玉均握拳,眼下微红,“我想好了,师弟师妹们的尸骨……至今无人收敛。” “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我有义务,带他们回家。” 沉痛的话音才刚落定,又出来一人,“我也去。” “算上我吧,长老,弟子也愿前去。” 接二连三的。 数名有名有姓的天骄都站了出来,一眼望去,蓬莱双绝、邀月、云黛还有方才的赵玉均都赫然在列。 长老们瞳孔微震,掩不住的惊讶,“你们都要去,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众人还没回答,时镜跟商旻白几人走来,“逍遥宗也愿去。” 在时镜他们出来后不久,飞仙门中,时瑶竟然也走了出来。 她咬着唇,心中一番挣扎,“我也去。” 章庆瞳孔睁大,一把拉过她,“瑶儿你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 时瑶抽回手,冷冷淡淡地说:“章小公子还请自重,我去哪,是我自己的事。” 她脸上透着微妙的烦躁。 若是能选择,谁又乐意去那种鬼地方,只是刚出了那样的事,现在留在这才对她最不利。 去博一把,说不定还能挽回些许。 章庆犹豫一会儿,最终,深吸一口气道:“好,你去那我也去!” 这下子,长老彻底无言了。 当裂隙是什么地方,一个个争着抢着都要去? 看出长老不愿送这么多天骄前往,时镜道:“裂隙危险,其他人去是九死一生,我们未必。” 楚寒衣清朗应和:“正如时道友所言。” “何况,我辈修士,本就蒙前人余荫,如今危难当前,又怎能畏缩不前!” 长老欲言又止,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好叹息一声:“罢了。” 他深深望着眼前几人,袖子一闪。 时镜等人面前各自多了一样法宝。 长老幽幽道:“我是个器修,平生呢,别的不多,就是这法器最多,又怕死,所以多是防御法器。” “这把岁数了,留着也无用,就给你们吧,此去,万要小心。” 时镜看了眼眼前的法器,是一枚通体剔透的戒指,品级不低。 她迅速收好,手快出残影。 无意中看见的长老嘴角一抽。 而后几人便回去,各自准备了。 营帐内,杜鸣哀嚎一声,跟方才冷静的样子截然不符,“小师妹你为什么要去裂隙那种地方?” 在别人以为他是怕死时,他忽然拔高声音,“那冷得要死啊!” 时镜淡定地甩给他一件棉衣,回眸望去,眸底是深处的裂谷,寒雾四溢。 她要去,自然有必须去的理由。 第一百七十二章 削你还要挑日子? 寒风肆虐,刺骨的冰冷穿透衣裳刺入众人肌底。 越是靠近裂隙越是冷。 弥漫的寒雾渐重,慢慢的,已经到看不清眼前人的程度。 一根丝线缠上时镜的小尾指。 时镜看不见人,脑海中却传来商旻白镇定的嗓音,清冷端持,“有古怪,小心。” 红线勾勒着指纹,如同红痕。 “清风送残柳,破。”身旁不知谁清喝一声。 劈天的剑芒划下,寒雾瞬间荡开。 楚寒衣松了口气,衷心建议道:“不能视物到底是麻烦,这寒雾怪异。” “我们还是莫要分散太开为好。” 露着一双亮眸的邀月颔首,眼眸弯弯,眉间一点半月印,出尘灵动。 “离裂隙越来越近了,不知会发生什么,小心为上。” 然而好景不长。 才被楚寒衣破开的雾气,随着时间推移又渐渐聚拢。 时镜跟商旻白,邀月几人同时蹙眉。 “一点雾气,也想困住本小姐。”云黛冷哼,取出一颗宝珠。 注入灵力,宝珠爆射出剧烈光芒,瞬间逼退寒雾。 “明光珠,这东西可十分少见啊。”杜鸣眼都直了。 时镜盯着云黛手上的宝珠。 倒不是想要,只是想到,这珠子之后可能会有大用。 毕竟原着中,这雾气可不简单。 谁知云黛看到时镜眼巴巴盯着,以为她想要,抬手就把珠子丢给了她,“这种破珠子,我要多少有多少。” “喏,本小姐不想要了,给你了。” 杜鸣瞳孔一颤,狠狠心动了。 “那我也想……” “不,你不想。”时镜打断想屁吃的四师兄,露齿一笑,光明正大收走明光珠。 有明光珠,寒雾便不再是阻碍。 四周的景象也逐渐露出。 冰雪积层,土壤深埋于雪下,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生机,满是死寂。 只有隐隐的哭嚎声,若有若无,似近似远。 “不愧是修士的绝地。”云栖松眉心紧皱,看得出十分不轻松。 不过也是,来到这的人没一个是轻松的,毕竟是动辄送命的事。 众人沉默以对。 在这已经能隐约看见,位于裂谷最深处的缝隙了。 延绵数百丈的裂谷,将茫茫天际分割成两半,谁也不知里面有什么。 “裂隙竟然已经打开到这么大条缝了。”邀月死死盯着那条缝隙。 寒风便是自那不停向上涌出。 自封印以来,成百上千年,日日不绝的寒气,将极北裂谷变成如今的冰窟窿。 “不对劲,下去看看。”云栖松道。 他率先踩上飞剑,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时镜等人紧随其后。 留在最后面的时瑶,整一段路都没被人搭理过,被落在后面,脸色难看到极点。 但停留半响,她还是跟了上去。 裂隙上方,烈烈的寒风刮出鬼哭狼嚎的吱嘎声。 不同于外围,此处是风眼,连靠近都一股剧痛,仿佛随时会被车裂。 忍受不了这摧残,最终,几人只能停步几米之外。 这时,时镜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东西在闪烁。 “那是……一枚魂玉?”邀月目含迟疑,不太敢确定。 赵玉均瞳孔微缩,却是当即走上前去。 有人本想拦他,在看到他动作后,沉寂下去。 众人沉默地看着赵玉均,踉踉跄跄地走近,缓缓蹲下身,捡起那枚魂玉。 发着微光的魂玉落入掌心,忽然剧烈闪烁起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雪地上接二连三亮起微光,交相辉映。 一声声呼唤,散入风中,似哭似笑,“大师兄,你来接我们了……” “大师兄,那日,我们不该不听你的,我好后悔啊。” “大师兄,要小心那个东西……” 最后一道声音,低到几乎不可闻。 赵玉均都没注意,一心沉浸于悲伤中,手中紧紧攥着那堆魂玉,“师兄带你们回家,别怕,师兄来了。” “那天你们来此,究竟发生了什么?”清脆的女声,引得所有人瞩目。 被盯着看的时镜却毫无所觉一般。 赵玉均一愣,道:“那日我们奉师门令来此,路上遭寒雾堵路,众弟子失散。” “我让身边的师弟们原地等候,自己出去找人,却迷失在雾中,后来便失去了意识,最后,是被一阵剧痛唤醒。” 时镜目光落在他怀里微微闪烁,却已有些黯淡的魂玉上。 修士死后,留下魂玉,多数被认为是执念未消。 死去的这些重明宗弟子,定是有讯息想要传达,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章庆害怕地看了眼身后的缝隙,拔高声音似为壮胆,“没事就赶紧走吧,留在这叨叨半天,你们想死,我可不想。” 时镜做了个手势,“没人拦你,走吧。” 章庆哽住,他要敢一个人走,何必在这大呼小叫? 但这等丧志气的话,自然是不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把我们拖在这。”章庆冷笑看着时镜。 “时镜,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把我们都骗在这,你想干什么?” 时镜忽然蹙眉,揉了下额头。 楚寒衣心一惊,“时道友,你怎么了?” 这一刻,他什么都想到了,比如时镜不小心中招了,此地暗藏危机。 不料,时镜嘴皮子一动,却是说:“没什么,就是看傻逼看多了。” “眼睛有些不舒服。” 楚寒衣看着章小公子黑沉的脸,恨不得冲上去跟她决一死战,沉默了。 该说还是时镜会阴阳怪气人吗?瞧把人给气的。 碍于时镜几个师兄还有师姐都在,章庆没敢动手。 但他恶意满满地想着。 这裂隙这么多不确定因素,就算一会儿他暗中使点手段,悄悄把时镜弄下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章庆一心沉溺于幻想之中,并未察觉到一缕稀薄的黑雾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 黑雾中透出丝丝缕缕的死气,诡谲无比。 就在它要钻入章庆身体时。 尘封不动的商旻白猛地有了动作,刷啦一道剑光直冲章庆面门。 噗通一声。 章庆给吓跪了,两股直颤。 那剑光却只削掉他的中分刘海,两绺头发轻飘飘坠地,无声胜有声。 急喘几口气,冷静下来后,章小公子暴吼:“你有病啊,看我不爽削我头发干什么?” 商旻白抬眸,声音冷如碎冰,“削你还要挑日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出重围 章家的护道人围拢了逍遥宗一行人。 章小公子捧着自己断掉的头发,气愤得要死 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秃着脑门是个啥样。 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跟他的头发。 逍遥宗简直丧尽天良! “你敢削我头发,我要你的命!”章庆怒视商旻白,眼眶充血,可见气成了什么样。 “此事定是有误会。” 见护道人跟章小公子都气势汹汹,楚寒衣出来打圆场,“道兄不是会草率动手的人。” 章小公子气奔溃了,“那我的头发谁赔?” 一阵寒风刮过。 将他脑门上苦苦支撑的最后一根刘海吹走,露出光洁的脑门。 楚寒衣不忍直视地扭头。 邀月拳头抵唇,还算含蓄,剩下的人就笑得比较过分了。 “生什么气呀,这不是很适合你吗?”杜鸣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省得你再顶两绺须瞎晃。” “世事难料。”秦北冷冷吐出四个字。 洛婉清好心翻译,“哎呀,我帮大师兄解释,意思呢就是认命啦。” “你……你们,一群无耻之辈!” 章小公子彻底怒了,冲护道人吼:“愣着干嘛,拿下他们!” 然而几个护道人,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听不见吗?”章庆还在生气地大吼。 忽然,邀月发现那几人身上不知为何渗出一丝丝黑气。 她意识到不对,大喊:“快退开,这几个人不对劲!” 几人飞速后退,却被不知哪涌上来的黑雾纠缠而上。 同一时间,那几名一路沉默的护道人暴起,抓向离得最近的章庆跟时瑶。 关键时刻,时瑶用护身法器逃脱了。 章庆却被扼住了喉咙。 他痛苦地皱紧脸,眼带哀求地看向时瑶,断断续续:“救……救我。” 他知道时瑶身上有能救他的法器,那是来之前,他塞给她的。 那时他担心时瑶出事,把身上的法器都给她了。 但是怎么也料不到,出事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时瑶瞥了眼时镜那边。 那儿的几人忙着跟黑雾缠斗,顾不上这边,没人注意她的动作。 护体法器形成的光照下,那几个被黑雾俯身的护道人也不敢接近。 时瑶眼神渐渐变了,异彩轮转。 “瑶儿,救救我。”章小公子意识到了什么,却还在恳求,希望她念及一点旧情。 时瑶眸底却逐步冰冷了下去。 这一刻,她在章庆面前露出了,从未展现在人前的一面,“章家有你的魂灯,一旦熄灭,必定会大怒。” 时瑶缓缓道:“兽潮未到你却身死,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怀疑上最有嫌疑的时镜。” 章庆数次针对时镜,二者素有囹圄,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时瑶目光落在章庆身上。 那往日温柔似水,令他心动的眼神如今看来,却是令他悚然无比。 她抽出灿芒阵阵的觞阙,目下无尘,无情地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将章庆卷入裂隙。 下坠那一刻,他眼眸放大,却只看见女子翩然而去的衣角。 凋落的身躯瞬间被分食。 修士的血气,一并崩裂岌岌可危的封印,刹那间,风云变色。 滔天的黑雾从缝隙最深处暴涌而出,叫人色变的兽吼席卷大地。 — 章家祠堂内,砰地一声,一盏燃烧的魂灯倏然碎裂。 看守的仆从一惊,脸色唰白,“小……小少爷遭难了。” 一道威严的身影闪入祠堂,愣怔地看着地上黯淡的碎片,暴怒涌上眼眸,伴随而来的还有无穷的悲伤。 “我的儿,是谁,什么人敢杀我儿?” 同一时间,坐在九州最中央一座通天塔下的几具身影,也猛地睁开眼眸。 几道淬着精芒的眼光,唰唰射向北边。 其中御兽宗的掌门风从云,凄凄哀叹:“封印,到底还是破了。” 云掌门猛地站起身来,焦急满脸,“不行,黛儿还在那,我得去接人。” 他话音刚落,便化光而遁。 其余掌门也以最快速度赶回宗门,派出剩余长老,甚至亲身前往救援。 而此时,面临兽潮最近的几人皆是面色大变。 扑面而来的腥臭令人作呕,妖风肆虐,连灵力罩都用不出来。 商旻白接连斩开几波涌来的黑雾。 秦北剁掉一只扑来的妖狼,斩下狼首,溅了一脸血。 嗖嗖嗖,黑炭剑飞出去一圈,又落回时镜手里。 剑灵向她传递讯息,声音褪去了平日的懒散,“大事不妙啊,你们还是抓紧逃吧。” “妖兽纷纷苏醒,我刚飞下去,还感知到了几道尤其恐怖的气息,不是你们能应对的。” 不用剑灵提醒,时镜也知道该跑。 但问题是,他们走不了。 连续被斩好几次的黑雾学聪明了,又许是害怕了,根本不靠近,就他们圈起来。 不攻击,也不退,就恶心人。 妖兽一波波从裂隙下钻出来。 可以明显感觉到,苏醒的妖兽越来越高阶,他们应对得也越发吃力。 周围的寒雾又涌过来。 众人就这样被前后夹击,困在里面,犹如笼中兽。 “这样不行,得想个办法杀出去。”杜鸣皱眉。 他这头才说完。 一曲笛音响起,清袅的乐曲,如九天之上的仙乐,连同黑雾跟寒气一同化开。 邀月放下笛子,快速道:“坚持不了太久,快走。” 笛子落手,放大,她飞身踩上,飘摇的白裙翩翩若仙。 虽然好看,但从她晃动的身子来看,刚才那一曲也损耗了不少。 一只藏在暗处的蛊雕转动着眼珠,抓紧机会,对准她心口,一爪子落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邀月都来不及反应。 利爪在眼前放大,扑通扑通,她只听见心跳的声音。 然而那蛊雕还没碰到,就哀嚎一声被斩成了两半,坠地。 邀月惊魂未定地看去。 时镜踩着一把貌不惊人的剑,飞在她身前。 邀月眨眨眼,抿出一点笑意,“多谢道友相助。” 众人加速急冲,赶在兽潮爆发前冲出了层层包围中。 一路上,还联手斩了不少四阶五阶的妖兽。 地上都是妖兽的尸体。 其中,属蓬莱双绝的两人最是大放异彩,两人的剑法相辅相成,骁勇无比。 赶来救援的长老,看到几人安然无恙,再看到铺在身后一长串的尸体,都无语了。 “你们无事吧?”一名医修长老上前关切道,顺带检查了伤势。 好在几人都没受什么伤。 “容长老。”赵玉均沉默地上前,来到一名长老身前,把魂玉交给他。 “这……这是……”容长老前一刻还好好的,看到那些黯然的魂玉。 一介长老,竟是悲伤得泣不成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锅炖不下 风云搅动着天地,枯木倒塌,沙石崩裂。 俨然一副浩劫将至的画面。 容长老收好魂玉,严肃着脸道:“召集余下弟子,速速离开此地。” 片刻之后,一声响哨炸裂在空中。 听到动静的弟子迅速赶来。 有些人还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长老,这么急叫我们过来是……”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响彻裂谷,被打断的弟子脸霎时白了,这一刻,所有人都隐约明白发生了何事。 兽潮逼近,远远已经可以看到奔腾的妖兽。 长老无心解释,冲几个领头的弟子喊:“快走,我们这些长老留下给你们断后。” “出去后,若是碰到仙门中人,让他们来支援。” “是。”赵玉均应声后抬头,语气有几分艰涩:“长老保重。” 容长老沉默,“……走吧。” 数位长老出手阻拦袭来的妖兽,弟子们向外奔逃。 频频有人回头看去,视野中,时不时倒映出照耀的灵光,纯白而炽烈。 有人小声说,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你们说……长老他们能活着回来吗?” 没有人回答。 除了最中央的通天塔下镇压的深渊窟,极北缝隙是最大的封印地。 这就意味着,里面封印的妖兽品阶不仅高,数量也多。 即便长老们有通天本事,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一波又一波的兽潮? 然而四周鸦雀无声了一会儿后,却是倏地响起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那是个乐修,长着稚嫩的脸,眼神跟语气都异常坚定,“长老们会活着回来的。” 他强调地又说一遍:“一定会的。” 短暂沉寂后,余下的人纷纷附和。 “说得没错,长老们那么强,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妖兽!” 一阵鼓舞人心后。 部分初出茅庐,心思摇摆的弟子,心态稍稍稳定了些。 这时,秦北忽然开口:“有一批妖兽在靠近,品阶不低。” 众人皆是一惊。 慌张的弟子大叫道:“你别乱说,长老们还在为我们抵挡呢。” “妖兽怎么可能钻过众长老的眼皮子,追上我们。” 此时,众人各自御法器,高高飞在天上,对于秦北的话,多数人则是不怎么相信。 只有少数几人,提起了戒心。 其中便包括时瑶。 不过她紧攥着玉镯,有这个寒霄真人送的上品护体法器,倒是不怎么担心自身安危。 “吼!” 一只通体缠绕黑焰的妖狐从雾气中扑来,被楚寒衣一剑斩杀。 但陆陆续续,竟又有不下十只妖兽袭来,品阶还都被秦北说中了。 最低的都在四阶左右,堪比元婴后期。 笛音化作无形绳索,缠住其中三只妖兽的后腿,将其束缚在原地。 邀月苍白着脸说:“快动手。” 霸道凌厉的刀气划过,嗷呜一声,几只妖兽命丧黄泉。 虽然话是邀月喊的,但看到这一幕,她也不禁一愣。 什么人的刀气,强悍如斯? 循着抽离的刀光,她视线定格在秦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邀月更吃惊了。 云栖松扫视一眼众人,皱皱眉,发现了不对,“等会儿,是不是少了几个人?” 楚寒衣跟赵玉均皆是一愣,一一数去,最后发现,还真少了几个人。 少的那几个,好巧不巧,都是逍遥宗的。 准确说,是除了秦北还留在这,其他人都不见了。 赵玉均惊疑问道:“人呢?” 秦北动了动嘴皮,“走了。” 赵玉均:“……” 他当然知道走了,可问题是,这个时候,他们能去哪? 然而秦北那样子,一看就是难以沟通的。 看着对方僵硬的脸,赵玉均捂脸,他就没这么头疼过。 也有人不满时镜他们,这个节骨眼上乱跑,但不找又不行。 最后,是楚寒衣站出来说:“我的剑有蕴灵,可以凭着气息寻人。” “就在这附近找一找吧,他们应该走不远的。” 然而,事实是,他们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十里之外找到了时镜,商旻白和杜鸣以及洛婉清四人。 一群人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在雪地里烧烤。 地上架着丹炉,烧着灵火,香飘十里。 大眼瞪小眼,两边的人都沉默了。 手里拿着腿骨还没啃完的时镜顿了顿,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坐下来一块吃?” 楚寒衣嘴角抽了抽,正想问怎么回事,忽然,看到地上那骨头。 骨骼巨大,还有翼骨,而且这形状,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这……莫非是魔骨鸟?”楚寒衣艰难吐出几个字,嘴角快抽筋了。 “好像是吧。”时镜眨眨眼,一脸无辜。 吃了那么多,她哪记得。 只不过说到这鸟,她倒是有点印象,反正是不太好吃,肉很柴。 看到时镜嫌弃的表情,一群人都要疯了! 魔骨鸟啊,堪比五阶妖兽,叫声犹如魔窟呐喊因此得名,还狡诈残忍,最喜欢吃修士金丹。 可以说,它就是修士的克星,没人不怕。 可时镜他们,竟然把这种比妖魔还可怖的魔鸟烤来吃了,还嫌弃不好吃! 一群人用看变态的眼神看时镜。 太可怕了,她才是恐怖的魔头吧! “我跟师兄他们察觉到有一批妖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气息,悄悄靠近。” 时镜小声打了个嗝,擦擦嘴,“所以就去顺手解决了,战利品都在这了,锅里还有很多,吃不吃?” 时镜向众人发出邀请。 一众弟子神情抗拒,脸色发白。 这可是妖兽啊,封印地里,让长老跟掌门都闻之色变的东西,怎么能吃呢? 一名女修捂住鼻子,大声呐喊:“不,我就是死,也不会吃这种恶心的东西的!” 半分钟后,众人茶足饭饱。 凶狠叫嚣的女修,甚至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真香。 而正往这边潜行赶来的妖兽,看到那堆小山的骨头,一个个寒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什么,妖兽的坟冢吗? 难道是有它们不知道的大能藏身此地,暗中把它们全杀了! 一些精明的妖兽不敢赌这个可能,悄悄地退走了,但还有一些莽的,直接一头扎了过去。 然后,还没靠近,就被商旻白削成了两半。 提着战利品的商旻白走来,芥子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 他把芥子袋递给时镜,抿着的嘴角有一丝难言的温柔,“师妹,给。”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女修太凶残 看到时镜接过芥子袋,暗中观察的妖兽气疯了。 这两个人修,竟然把它们同胞兄弟装在小小一个袋子里。 何等的凶残! 毫无所觉的时镜清理好了地面,看了眼空荡荡的周围,遗憾叹气,“好像没妖兽了。” 妖兽:……咋,你还想一网打尽? 从前都是把人修当草芥踩的妖兽,在时镜身上尝到了憋屈的滋味。 一头长着三个脑袋的豹子口吐人语,言辞极其激愤,“太可恶了,这女人,竟敢这么对我们!” “必要禀告大人,把这女人加入重点观察里!” 这话赢得了一片的赞同。 “那三头豹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忽然,一只妖兽问。 这问题,着实把三头豹问住了。 大人给它们的任务,是让它们借着黑雾之便去袭击仙门弟子,把他们阻断在裂谷。 但刚才那几人的行径太过可怕……已经在它们内心深处埋下了阴影。要它们去招惹那女人,不如死了。 可要是就这么回去,那位大人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它们。 三头豹用不太精明的脑袋苦思冥想一会儿,咬牙决定,“等天黑,我们再趁机行动。” 那些妖兽眼睛纷纷一亮。 “对啊,裂谷的法则,天黑后于我们妖兽更有利。” “不愧是三头豹大人,想出这么好的计策!” 三头豹被夸得多少有些飘飘然。 但它还记得,不能太张扬,否则怕是会引起那些该死的人族修士的注意,于是咳了一声,“行行行,都藏好了,别被发现。” 裂谷内天黑得极快。 众人除了路上耽搁了会儿,剩下时间都在赶路,却还是没赶在天黑之前离开。 眼看夜幕渐落,周围的雾也开始试探着拢过来。 时镜率先停下来,落在地上。 唰唰几声,杜鸣等人,跟楚寒衣他们也都落了下来。 有弟子表示不理解,“这种时候了,干嘛还磨磨蹭蹭的,抓紧时间出去才是要紧!” 楚寒衣嘴唇抿直,平添出几分肃冷之意,“传言说,裂谷内有法则。” “每到夜里,此处的寒雾便会增加对修士的威胁,对妖兽却是无害。为了安危考虑,不可冒进。” “那……”那修士迟疑了。 似是也想不出来好的办法。 轻微的动静传来,时镜摸摸索索,捡来几根干枯枝,堆在一起。 而后,又从杜鸣那要来修真版随地营帐,三下五除二,就搭好了一个临时住的地方。 众人目瞪口呆。 邀月也愣愣的,不似往常的清冷,反倒有些呆,“时道友,你为何……如此熟练?” 不得不说,她说出了很多人的内心想法。 几个弟子露出古怪的神色,多少对时镜表现的表现,感到些异样。 毕竟不论是先前去缝隙,还是后面烤妖兽来吃,时镜都表现得太淡定了。 根本不像第一次来到绝地得弟子。 反倒像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些,提早有了准备。 一名心里冒着酸水的女修看了眼搭好的营帐,阴阳怪气地说:“这准备得也太齐全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道友一早就来过此地,知道此地凶险呢。” 这话戳中了许多人暗搓搓的心思。 一时间,人心浮动,众人心中皆多少有异样生出。 时瑶眼眸一闪,抓住眼前的机会,红着眼眶看向时镜,“章庆死在了缝隙,你知道吗?” 时镜看傻子似地看她,“知道。” 他们都知道,只是,章庆本来就不怎么讨喜,又是自己不要命,离缝隙这么近。 那时候场面又乱,顾不上他,知道他坠入缝隙,都是在他身死之后了。 “章庆死前跟你师兄发生了争执……”时瑶缓缓地接着说。 “停一下。”不料,时镜打断了她,黑白分明的眼,此时竟是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是我师兄害了他?” 那锐芒乍现的眸,明亮如火。 时瑶被刺伤一瞬,咬咬牙,抬眸居高临下地对着时镜,“难道不是吗?” “哦,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荒谬的言论。”时镜讽刺地笑起来。 “明明是我师兄救了他,要不是我师兄,他早落得跟那几个被附身的护道人一样,惨死兽口的下场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时瑶一怔,迅速反问道。 她知道时镜拿不出证据。 当时是有黑雾靠近了章庆,可她都是借着身上的法器才看见。 其他人没有寒霄真人给她的那些珍贵法器,如何发现得了? 然而,云黛顶着她不敢置信的目光站了出来,字句铿锵道:“我能证明。” “她说得是真的。” 云黛双手环胸,站在时镜身前,裙袂翻飞,骄阳似火。 时瑶脸色一白,攥紧了掌心。 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要站在时镜那边? 楚寒衣他们是这样,就连云黛也是。 云黛眼含厌恶地看着眼前的时瑶,“收起你那点不入流的手段。别忘了,本小姐是什么身份。” “你以为,就你有法器?” 说着,她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手一伸,光芒乍亮。 指环、簪子、宝囊,一一浮现,应有尽有。 旁边的人眼馋得口水直流。 云黛收回法器,重新看向时瑶那微微变色的眼眸,冷笑道:“这种小玩意儿,本小姐要多少有多少。” 弟子们看不懂她们在争什么,听得一头雾水。 时瑶却是唇瓣咬得发白。 别人听不懂,不代表她也听不懂,云黛这分明是在警告她,暗示她也看到了那黑雾。 若是她再继续纠缠下去,没有证据,也得鱼死网破。 事已至此,时瑶只能忍辱向时镜低头,“对不起,妹妹,是我错怪你了。” “别这么叫,我早不把自己当时家人了。”时镜淡淡说完,转身进了营帐。 杜鸣冷哼一声跟进去。 洛婉清跟秦北,都没有看她哪怕一眼,只有最后的商旻白,瞥了一眼过来,却是孤绝冷寂,让人发毛。 “好了 ,咳咳……我们也布置起来吧。”楚寒衣出声。 弟子们很快都散了,该布置的布置,该巡逻的巡逻。 只有时瑶,扫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她悄悄来到一处。 手掌一翻,一个双面镜赫然出现在掌心。 “师父。”她轻声唤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袖里乾坤 镜面如水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一道清冷端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时镜跟其余人分开了?” 时瑶抿着唇,点头,“今夜就会。” “好。”寒霄真人道:“你到时找个机会把她引走,为师自有办法赶来。” 话音没入风中。 镜面又重新变成了先前那平平无奇的样子。 时瑶面不改色将其收入芥子袋中。 这是寒霄真人给她的联络法器,不似传音符,以精血为媒介连接,能无视一切地方的禁制,亦不会为人所知。 想到今夜过后,自己的计划就将成,时瑶嘴角不住勾起一丝弧度。 她也不想的,要怪也只能怪时镜自己,抢走了她的东西。 云霭戚戚,本该悬挂的弦月不见其踪影。 四处遍布着寒雾,冰晶结满了地面。 三头豹的眼珠在夜色中,发着幽绿的光,走过雪地,却不发出丝毫声音。 一群妖兽悄无声息地靠近仙门弟子们驻扎的营地。 杜鸣跟洛婉清忙着布置法阵。 秦北提着刀去了周围巡逻。 营帐中,一时间竟觉有些空荡。 一身玄衣的少年走入夜色里,身上的颜色跟周围仿佛融为一体,发丝沾着霜雪,长睫孤冷。 看到坐在营帐门口小口酌着灵酒取暖的时镜,他神识在芥子袋中一扫,遗憾收回。 没多的衣裳了。 半响,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披在少女身上。 头顶罩下的衣衫,透着好闻的松香,清冷淡然。 时镜有些懵然地抬起头,“三师兄?” “嗯。”商旻白短促地应了声,似是解释,“此处寒潮灵力挡不住。” 时镜脑子被酒气弄得有些乱,搞不清目前情况,呆呆点了点头,“哦。” 结果一低头,手里的酒壶被人拿走了。 少女再抬头,这次眼神里,带了些许控诉。 商旻白目光微移,“小酌即可。” “三师兄……哪有你这样的。” 软糯的声音,透着些许不满,时镜裹紧身上的外衣,脸颊红红的。 少年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耳尖隐有发烫。 就在这时,传音符急促地亮起。 时镜一顿。 商旻白扭向一个方向,身上气势登时转变,“大师兄碰到妖兽了,我去一下。” 说完他才想起,小师妹还在。 “去吧,我守着。”时镜冲他挥挥手。 商旻白点头,凌空化作流光,眨眼不见了。 时镜打了个哈欠,身体被灵酒的药力弄得暖烘烘的。 再加上多了件衣服,不久,就感觉有点热。 “怪不得师父总喜欢喝酒。”时镜嘟哝:“这玩意儿,是挺好的。” 她摘下身上的外衣,叠好,放在一边。 绣着鹤纹的外衣,还留有余温,让人莫名联想到,穿在它真正主人身上的光景。 时镜又打了个哈欠,拿起外衣,正要回去歇息时。 忽然侧身,腰肢弯出个漂亮弧度,躲开疾射而来的一支灵箭。 剑灵哇呀呀地叫道:“这人是想要你命吧?” 时镜看了眼还没布好的法阵,目光落下,手里抓的箭矢已经化作灵光消逝。 但那一箭的威力,的确不可小觑。 背地里放冷箭的人,怎么着也得揪出来才是,不然,危难当前,后果不堪设想。 时镜留下一道传音给二师姐,顶着风雪出了营帐,来到附近的枯木林。 风声簌簌。 不停飘落的雪,使视野受到了绝大阻碍。 但时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一块岩石旁的人是谁。 剑灵疑惑,“那不是白天那污蔑你的女修吗?” “大晚上袭击,不怀好心啊。” 二话不说,时镜也是一支灵箭射去。 没什么好说的。 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还回去,很公平。 时镜这灵箭,射出的威力不可谓不大,时瑶都吓了一跳,险险避开后。 身后的岩石被一击洞穿。 无数碎石落下。 时瑶脸色瞬间难看无比,“时镜,你这么恨我,看到就想要我死?” 这一刻,剑灵跟时镜同仇敌忾。 它也觉得这女修,不要脸得简直无敌了! 明明是她先放冷箭,现在却倒打一耙。 比起愤怒的剑灵,时镜情绪要稳定得多,“你送我一箭,我送你一箭。” “不就该如此么?” 时瑶盯着她,似乎不想再装了。 往日和善温柔的一面全然消失,此时居高临下,眼神里的厌恶展露无余,“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这幅样子。” 时镜摊手,“也有很多人跟你一样。” 但她就是不改,嘿,气死他们。 莫名读懂了她言下之意,时瑶眸光越发仇视,“以前你就几次三番想要加害我,那时候,我都没跟你计较。” “可是为什么,现在你要抢走我的一切?” “你的一切?” 时镜嗤笑,“什么时属于你的,家人,朋友,还是灵宝,灵兽?” 时瑶眸光震动,想要开口,却被时镜抢先,一盆凉水直接浇下,“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我的是你的。” “反倒是你,萧珂五岁跳崖救我,后落水,发了几天高烧,是你假冒我名义去看望他,后又告诉他,我不想见他吧?” 看到时瑶怔怔的眼神,时镜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这样,怪不得呢,她说怎么萧珂先前数次欲言又止。 还有明明原身跟萧珂关系一开始是最好,后来却莫名渐行渐远。 估计里头都是时瑶在捣鬼。 剑灵此刻,已是气愤得无法压制了。 命剑自主从时镜的识海飞出。 “喂,别跟她叨叨了,这种人,有什么好浪费口舌的!” 时镜一手握上剑柄,一笑,“说得对。” 见时镜召出命剑,时瑶却是半点不慌,反而眼神中尽是不屑。 她缓缓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引你出来,又说这些吗?” 话音落下,场景瞬间颠倒,宛如置身万花筒中,眼前一片光怪陆离。 刺眼的画面掠过后。 时镜放下手,已经置身于一片未知空间中。 四周无草也无木,空茫茫的,只有她跟时瑶。 “不对,还有一个人。”剑灵警惕地说道。 果然,下一秒,空间震动,一道月白的身影从虚空中跨出。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打不过玩阴的 大乘期的威压压得时镜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那道身影,竟是挤出了一丝笑,“原来是摇人了。” 虚幻构成的空间里,空无一物,碧空如洗,脚下踩着干净倒影。 宛如谪仙的男人带着强烈的威压,从上而下俯视,一眼看穿时镜的小动作,“不必挣扎了。” “你师兄师姐进不来的,此处隔绝外界,传音符用不了。”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腰间的传音符闪烁了两下,无力熄灭。 时镜对此并不意外。 时瑶把她诱过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看着上方的两人,她不屑地笑出声:“寒霄真人很怕我师兄师姐啊。” “一个大乘修士,却怕几个小辈,你还真是没用。” 寒霄真人看着时镜,微微眯起了眼。 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眼中竟也不见一丝恐惧,反而里头灼烧的火焰还愈发明亮。 仿佛要将这寒寒冬夜,一并焚烧殆尽。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憎恶感,是什么,给了她不会丧命于此的自信? “你的眼神,太碍眼了。”寒霄真人说。 一道残影划过,击打出噼啪的声音。 猛烈挥下的一鞭,狠狠抽在时镜身上,破开她紧急竖起的灵力罩,将其抽到一边。 眼睁睁看着时镜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时瑶心里蔓延开一阵快意。 她终于也弄懂了自己的想法。 她就是想要看见,时镜低声下气的模样。 “瑶儿,你来吧。”寒霄真人将自己的鞭子给了她。 时瑶握紧鞭子。 剑灵气得咬牙,“这女人要打你,快躲,那鞭子施了咒法!” 又一道破空声,鞭子甩来。 手中的剑竟然自己飞上去接住了鞭子。 时瑶发现鞭子抽不回来,急得叫了一声:“师父。” “剑灵?”寒霄真人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时镜,但转眼,眸色又沉了下去。 一个金丹修士,就能蕴养出剑灵,放任不管下去,迟早成为心腹大患。 寒霄真人抬手在鞭子上拂过,顿时,鞭子上的气势节节拔高,就连时镜那把剑都锁不住了。 剑灵被逼退,恼怒地骂骂咧咧:“这傻逼的修为是怎么提升的?” “灵力里怎么有种讨厌的气息!” 骂完又跟时镜说:“咱俩加一起也打不过,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这老贼应该是把你困在袖里乾坤这类的空间里了。” 时镜用神识跟它交流:“那要怎么出去?” “这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你说这些?”时镜瞥它。 剑灵倍感羞恼,“我都避世不出那么多年了,不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这时,寒霄真人似乎发现了她在跟剑灵暗中交流。 他冷哼一声,“早说过,你逃不出去。” 他虚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下来。 剑灵的声音瞬间慌张起来,一口气把刚才没说完的都给说了:“总之你试试找出这个空间的薄弱点。” “强行从内打破,应该是可行的……” 话还没说完,它就被寒霄真人一把抓入了手中。 剑身震颤,像在挣扎,但终究是敌不过已经有了大乘期修为的寒霄真人,震了两下就在他手中归于死寂。 “瑶儿,剩下交给你了。”寒霄真人缓缓道。 时瑶看向时镜,手里的冰鞭犹如毒蛇缠绕而来,上面挂满倒刺。 时镜刚才就被刮了一下,身上现在还有斑驳的血痕,再刮一下,怕是皮肉都会被刮掉几层。 “你就只会躲吗?”时瑶抽了几下都落空,不由怒上心头。 时镜嗤笑,“傻子才不躲呢。” 不料,时瑶竟然掏出一个金项圈,往时镜头上一扔。 项圈落下,瞬间像是受到吸引,朝她脖颈直直飞来,一下就套准在了上面。 时镜敛去脸上的笑容,知道这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她的命剑被寒霄真人制住,剑灵被封,眼下还真好像没什么办法。 她束手无策的样子,看在时瑶眼里,让她愈发感到快慰。 “这项圈是师父去年送我的生辰礼。” 时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弧度,“便是在你为了得到认可,在外门日夜不停地修炼的时候。” — 秦北跟商旻白眉多久就回了营帐。 秦北手里拎着三头豹的头,寻思着可以做个夜宵给小师妹吃。 毕竟小师妹看起来,还挺喜欢吃妖兽肉的。 然而踏入营帐,却没看见时镜身影。 商旻白里里外外找不见人,身上的气息明显有些沉郁。 “小师妹不见了?”杜鸣也觉得奇怪,“刚才不还在这吗?怎么眨眼就不在了。” 洛婉清忽然发现帐帘上有个指头大的破洞。 她上前看了一眼上面残留的灵力气息,蹙起眉头,“有人来袭击营帐,这是灵箭留下的痕迹。” 话音才刚落下,杜鸣就发现身边少了一人。 “三师兄,你干嘛去?”他在身后大喊。 少年步伐坚定,走得头也不回。 风声传来答复:“去把人找回来。” 时镜冷冷看着眼前俩人。 光从话语都能想象到,原身当时面临的是何种困境。 自己在外门起早贪黑,不要命地修炼,只为能得到名义上那位师父的认可。 却不知,人家正在庆祝自己小徒弟的生辰。 时瑶告诉她这些,就是想看看时镜得知后,那愤恨不甘的表情。 然而事实却令她怎么怎么也想不到。 “没看到我如你所愿大哭大叫,大喊不公。”时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不是很失望?”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极其干净,没有丝毫情绪,犹如一汪剔透的湖。 只能倒映出来人最不堪的面目。 时瑶完美的面孔在这样的注视下,渐渐分崩离析,她疯了似的催动时镜脖子上的金项圈。 项圈开始勒紧,令人麻痹的电流穿透全身。 时镜不住闷哼。 听到声响,时瑶脸色这才缓和少许,重新露出笑容,“这金项圈是用千年蛇蜕做成,坚不可摧。” “冶炼时还加入了天山雷池的石块,这种石块终年承受雷击,蕴含雷电之能,定能让妹妹你满意。” 时瑶没说错,电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鞭策时镜全身。 四肢乃至骨骼,没一处被放过,丹田灼烧难忍,经脉剧痛,这些都是那项圈带来的。 这种手段一般只被用在不服训诫的灵兽身上,如今,却用在了时镜身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剑 脖子上的项圈还在不断勒紧。 “瑶儿,别玩了。”寒霄真人说,眼底是明显的淡漠,对时镜不屑一顾。 又是一鞭落下。 时镜无力抵抗,只能生生挨下这一鞭,顿时被抽得皮开肉绽。 看到她凄惨的样子,时瑶却是十分满意的样子,“可惜萧师兄不在,看不见妹妹你这个样子。” “萧珂?” 时镜咽下喉口的血腥,“他要是在,可能会觉得自己眼瞎才会看错人吧。” 时瑶瞳孔震颤了一瞬,抓紧这个机会,时镜运起全身的灵力冲向脖子上的金项圈。 项圈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困兽之斗,可笑。”寒霄真人睁眸,长睫若雪,一只手压来。 时镜脚下落下一个巨大的掌印,身体骨骼噼啪作响,全身的经脉仿佛要爆炸一般。 但下一刻,那金项圈竟然在寒霄真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炸开。 寒霄真人眼眸睁大,这下是彻彻底底感到惊讶了,“你竟然借我之手破开了法器?” 时镜自然没有回答。 数把金色的小剑无声凝结,唰唰射向时瑶。 时瑶慌张地用灵力防御,却被轻而易举刺穿,无形的剑刃竟比有形的还可怕,在她身上留下遍体鳞伤的伤痕。 时瑶痛呼一声坠地,倒在血泊之中,无力地向寒霄真人伸手,“师父,救……我。” 寒霄真人暴怒,身上隐忍的威压终于彻底放开。 巨浪般的重力无情地向时镜碾来。 她隐约听见,身上的骨头似乎被碾碎了几根,碎片挤压进血肉,痛彻心扉。 “杀我门中长老,伤我本体,如今还这么对你姐姐。”冰霜凛冽,寒霄真人向下望来的眼神毫无情绪,“果然我当初没看错你,你心性恶劣,早晚会堕入魔道。” “既如此,不如我替天下人提早诛你这邪魔,以正善恶。” 空中凝结出数万道冰棱。 透明的冰棱泛着寒光,如雨点般落下。 然而这样密集的攻击,都未能接近时镜周身分毫,通通被挡在了体外。 寒霄真人眯起眼眸,盯着时镜身前,甚至都没去管旁边倒下的时瑶,“你竟修成了心剑?” 他目光落点,正是时镜胸前一把金色的小剑。 剑上似有无穷符文,繁复奥妙。 正是这把剑的剑意,挡住了纷飞落下的冰雨。 “你的剑道竟高到了这份上。”寒霄真人看着那把金色小剑,心中大为震动,乃至有些失态。 “你是怎么做到的?” 时镜嘴角溢血,却擦都懒得去擦,“你猜啊。” 寒霄真人冷怒,眸光漠然地看着时镜,心中暗自想到。 凭时镜的资质,绝不可能自己做到这一步,定是修炼了什么秘法。 或许……跟她那神秘的师父有关。 想到顾九寒,就连如今踏入了大乘,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的寒霄真人都不禁胆寒。 在化神境时,他就觉得此人不简单,步入大乘后更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所以,时镜绝不能留。 “你不说也无妨。”寒霄真人脸上蔓延开强烈杀意,冷冷吐字:“待你葬身此地。” “我自可用搜魂之法,看你究竟修炼了何等邪功。” 字字句句皆是把时镜往邪魔柱上钉,恨不得将她钉死。 时镜都笑了,“你就这么害怕我,巴不得我早点死,怎么?你是怕了?” “住嘴!”寒霄真人暴喝,手中寒光一闪,岁寒剑出鞘。 这剑不愧被世人赞誉,一出鞘便携风带雪,剑气凌冽,含有雷霆之势。 刺目的剑光杀来,寒光凛凛的剑意锁定时镜,动都动不了。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的这一刻,寒霄真人发现,时镜脸上竟然连一丝临死前的惧怕都没有。 仔细看少女那张素净的脸,甚至隐隐含笑。 这一刻,寒霄真人忽然警铃大作,想要收回剑势。 然而,醒悟得太迟了。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时镜身侧,一手懒洋洋按着她肩,腰上悬挂木葫芦,怎么看怎么眼熟。 “就你这个东西,想伤我小徒弟?” 直入灵魂的一句质问。 寒霄真人头皮都要炸了,失声道:“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九寒靠着时镜,几乎半个身体都压在她身上。 奇怪的是,时镜却没感觉到半点重量。 “师父?”她疑惑地眨眨眼。 顾九寒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仿佛并未听见,“切,不就是个破烂小世界。” “你能进来,为何我进不来?” 说话间,寒霄真人的脸已经白成了鬼,顾九寒却趁说话的功夫,冲时镜眨了眨眼。 一个眼神,师徒俩心有灵犀地意会了彼此。 时镜眼底划过了然。 这不是顾九寒本体,只是他送给她那木牌上最后一击里,分了道神念进去。现在眼前这个,正是他的神念。 寒霄真人不愧是大乘期修士,竟然也很快看破了这点。 “不过是一缕神念。”他冷哼,脸色却异常难看。 眼前这个只是一道神念,那他刚才那么害怕做什么?岂不是好像他连别人一缕神念都敌不过。 想到这里,他不禁一阵咬牙切齿,心里满是被愚弄的愠怒。 顾九寒缓缓伸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而后才将目光分给自娱自乐的寒霄真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带着淡淡不屑,“斩你还需我真身?一缕神念即可。” 自信的语气,彰显着他丝毫不将眼前人放在心上。 寒霄真人还是头次受人这般羞辱,大怒不已,“区区神念也敢口出狂言。” “我今日先斩你,再斩你弟子,为天下除害。” 炽白的剑光宛如一轮明日,地上瞬间结满一层厚厚冰霜。 剑光直直杀来。 猛烈的剑势,颇有一剑敌万军的风采。 然而这堪称惊艳的一剑,竟然被顾九寒轻轻一个抬手抵住。 “那群老家伙当年用几百把仙剑围攻我,都不敢说这话。” 顾九寒勾唇,一丝张狂流露而出,“就你?” 脆弱的木葫芦抵着剑尖,竟是金石不催的剑发出哀鸣。 随着话音落下,砰地一声,剑身破裂。 寒霄真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师傅不简单 寒霄真人呕出一大口血,本就没恢复的道种又出现的裂痕让他面色发白。 但更让他不可置信的,还是眼前的顾九寒。 “你为何,能这么强?” 顾九寒拔开木塞,喝了口灵酒,擦擦嘴,小声抱怨,“废话真多。” 被嫌弃废话多的寒霄真人,脸庞扭曲了起来。 几时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 “一道神念,还是不要太嚣张了。”他咬牙,挤出几个字。 趁顾九寒不备,数枚冰针射向他露出的侧脖颈。 寒霄真人见到这一幕,就差露出笑容了。 这冰针是他以深渊物质冶炼出来的灭魂针,专对付修士神魂,只要碰到,即便对方只是一道神念也绝不会好过。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那几枚射去的冰针,被顾九寒像把玩玩具一样捏在手里,带着些许嫌恶,“深渊里的脏东西也有人敢碰。” “真是嫌命长。” 寒霄真人瞳孔猛地震动起来,从所未有的恐慌爬了满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只是个元婴期修士!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顾九寒摩挲着葫芦嘴。 手里的冰针调转飞出。 寒霄真人一震,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想跑。 嘴里的血腥味变大,道种撕裂的痛感直击灵魂,失去了命剑的他连御剑都不能,只能跟个凡人似的溃逃。 刚晕倒醒来的时瑶看到这一幕,人都要吓傻了。 她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有时瑶这个师父,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捋清。 寒霄真人被冰针击中,闷哼一声,胸口飘出一枚震颤的道种。 道种发着微弱的金光,离体后,寒霄真人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跌。 一路跌至了元婴后期。 “我的道种、我的长生、我的仙路……”寒霄真人伸手抓取那枚道种。 眨眼的功夫,他便面如枯槁,行就将木,全身满是颓败之气。 仿佛那道种就是他全部的生机。 顾九寒看着耀眼的金色道种,目光充斥着无机质的冰冷。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人削尖了脑袋想成仙。”他嗤笑。 这一刻,时镜都仿佛不太认得眼前人了。 道种在寒霄真人绝望的目光中,缓缓飞入顾九寒掌心。 随后,砰地一声,被捏稀碎。 寒霄真人一口血喷出,满头乌发瞬间变白,紧接着道体轰然暴裂。 失去主人的空间开始支撑不住,片片瓦解。 天塌地陷中。 几缕残魂哀嚎着往四方逃窜,“放过我!” “快逃,回飞仙门,圣者能救我!” 时瑶满眼震惊,心跳如擂鼓。 她师父竟然真的败了,还被逍遥宗掌门亲手斩杀! 那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设计坑杀我弟子,还想跑?”顾九寒冷眼看着那些四散而逃的魂魄,冷笑一声。 “别说是圣者,今日就算真仙降临,也救不了你。” 张狂的话音落下。 一只巨手从苍穹伸出,掌心似有无穷吸力。 轰隆隆。 天雷滚动,怒嚎的雷云跃跃欲试想要靠近那只手,却被顾九寒一声冷喝逼退,“滚远点!” 天地寂静了一瞬。 而后那天雷,竟然真的认怂地退却了。 “卧槽!你师父这么牛逼?”这是苏醒过来的剑灵。 时镜抬头望着天空,也很茫然。 她那打牌十有九输的师父,去哪了? “别抓我 我是飞仙门长老,抓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弟子的!”被吸入掌心的残魂尖声厉啸。 顾九寒长睫冷若冰霜,语气毫无波动,“你把我小徒弟收入袖里乾坤时,可没想过那么多。” 他掌心缓缓收拢。 苍穹之上,那只巨手也在收拢,其中传出寒霄真人鬼哭的哀嚎。 声音传到几里之外,所有弟子都听见了。 只是他们认不出,那就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寒霄真人。 “什么东西在叫?怪难听的。” 忽然,有人注意到天上雷闪阵阵,指着天穹上的一只手掌,“快看,那是不是有只手?” 掌心收拢,爆发的气力掀起一片雪,随着被碾碎的残魂消失在天边。 这也就造成了后来的弟子,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一名弟子古怪地看着先前那人,“你可别是中了妖兽的迷魂咒。” “卧槽,我真没有,刚才那是真有一只手!” “是是是,有有有,你说啥都对……” 方才的动静不可谓不大,甚至将赶来的兽潮都阻拦了一瞬。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这样了,寒霄真人竟还没身死道消。 一缕仅剩的残魂不知以什么法子苟活了下来,以极快速度朝远处遁逃。 顾九寒施法阻拦,却还是让他跑了。 连续施展,饶是他,身形也不禁开始虚幻起来。 但他没忘了还有一人需要解决。 “对了,还有你,伤我徒弟。”顾九寒瞥向旁边正在装死的时瑶。 一股巨力卷起时瑶的身体。 她慌张不已,“我没有,顾掌门饶命啊,那都是我师父教唆我干的!” 为了求饶,她卖寒霄真人卖得毫不留情,“是他觉得时镜有威胁,一心想要除去,我是受了胁迫才不得不如此。” 时瑶甚至还来跟时镜求饶。 “时镜,看在我们是亲姐妹的份上,你别杀我,好不好?” 时镜看着在地上跪求的时瑶,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了,“你先前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亲姐妹?” 时瑶的脸猛地一僵。 顾九寒啧了一声,“你当我傻?” “我徒弟身上的鞭痕,拜何人所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闻言,时瑶面色彻底灰白,望着两人的目光满是惊惧。 顾九寒废话不多说,形体也快消散了,抬手就要下杀手。 然而落下的掌风,接触到的只有凹凸不平的地面。 时瑶则是被一股力量扭曲空间,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从风中感知到死对头残留下的气息,顾九寒磨了磨牙。 但他不准备告诉时镜。 此时面对时镜那双满是质疑的眼神,他也只是轻咳几声,“那什么,你师兄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了。” “为师忽然想起还有预订的酒要拿,先走一步。” 不等看时镜的反应,说完顾九寒的神念便消散了。 第一百八十章 找上门来 “你那师父肯定有问题,太不对劲了。” 剑灵还在时镜识海里不停念叨。 时镜刚想屏蔽它,一个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小师妹。” 她踉跄了一下,被身后的人刚好接住。 鼻尖淡淡的松香,平和宁静。 商旻白心跳个不停,至今还觉得心有余悸,触碰到怀中人的体温,才感觉内心空的那块被补满。 “三师兄……你抓得我喘不过气了。”细弱的声音夹杂着不满。 商旻白松开点力道。 随后杜鸣跟洛婉清也赶来了。 满心满眼的着急,在看到时镜身上的伤后,瞬间被怒火点燃。 “这谁干的?小师妹你说,师兄我立刻把人踏平了!”杜鸣撸袖子。 洛婉清忙着给时镜上药。 冰冰凉凉的膏药,毫无刺痛感,温暖的指尖研磨着,小心翼翼。 目光一寸寸划过时镜身上的鞭痕,常以笑示人的二师姐眸子也冷了,“是寒霄真人的打魂鞭。” “此鞭狠毒,寻常伤药都不能医。” 刚还一心想着踏平人家的杜鸣,闻言立刻紧张了,“那怎么办?” 洛婉清此刻,胸腔中也满是燥意。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离小师妹那么远,该时时刻刻看着她,再不济,也得把合欢宗的疗伤圣药给偷出来。 “我没事,二师姐你们不必担心。”时镜道。 毕竟她芥子袋里有好多灵药,都是难得的佳品。 但洛婉清却看着她,蹙紧了眉头,格外严肃,“那怎么行?打魂鞭的厉害你不知道。” “不行,杜鸣你在这跟三师弟看着小师妹……我去去就回。” 想到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往这赶的合欢宗众长老,洛婉清已经打定主意。 还想要她这个圣女,就让他们交出圣药。 此时,正在往极北裂谷赶的合欢宗大长老,忽然感觉背后一凉。 有长老见到,便问:“大长老,可是此行有何不妥?” 大长老迟疑道:“没有,只是刚才不知为何……我有些脊背发凉。” “不会是圣女出事了吧?”立刻就有长老猜测。 此话引起了众人的动摇。 但大多数人,对于洛婉清还是有着盲目的信任。 “不会吧,圣女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就是,圣女可是出生就被圣物认主,为历代最高天赋之人,就算我们都出事,她也绝不可能出事。” 大长老却始终皱着眉,她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寒意不是错觉。 只是现在也无从追起,只能放到一边,“说得对,但圣女安危是整个合欢宗最紧要之事。” “我们此行也是为带圣女回去而来,加紧赶路。” 众人默默加快了速度。 一旁从头听到尾的聂无双无语想到。 洛婉清会出事?简直别太好笑,她不坑死人就不错了! 想到不久后又要见面,聂无双就一阵痛苦面具。 只望这次,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好。 — 商旻白把身上的灵药都给了杜鸣,让他挑着看那些能用。 时镜一脸疑惑地抬头,“三师兄,你要去哪?” 少年抚摸她柔软的额发,呆毛都差点给给捋直了,沉黑的眸子溢满温柔。 “去处理点事,一会儿回来。” “那师兄顺带给我打几只妖兽吧。”时镜面不改色地说出暴言。 是妖兽听到会捶胸顿足的程度。 堂堂妖兽啊,它们竟然在一个人修口中沦为了食物,何等的丧尽天良! 商旻白抿唇,嘴角笑意更加温软,如用一汪春水,“好。” 目送他离开,时镜没有多想。 看到商旻白转身瞬间沉下的脸,杜鸣却擦了擦汗,为飞仙门默哀。 惹谁不好惹小师妹,这不找死吗? 很快,洛婉清回来了。 “二师姐,你这么快要到药了?”杜鸣呆愣地看着她手里的药瓶。 他是知道洛婉清身份的,因此才会奇怪。 合欢宗传承不比其他宗门,对那些个圣物圣药,看得比眼珠子都重。 即使是圣女,也不该如此轻易要到才对,怎么洛婉清才去没半分钟就回来了? 这个疑问,在他看见洛婉清身后跟着的白衣剑修时,一切都豁然开朗。 “清儿,这个药……”裴绛目光紧紧跟随着洛婉清,意图开口。 后者却没等他说话,忙不迭地就凑到了时镜跟前。 被冷落的剑修缓缓放下手,头顶乌云密布。 “小师妹,试试这个灵药,我帮你上。”洛婉清比时镜都着急。 生怕她落下什么病根。 说完,她锐利地看向在场唯二的两个男子,“怎么?还不走,是要我亲自送你们走吗?” 杜鸣:“……” 忽然就懂了那位仁兄的苦了。 两人离开,洛婉清随手布下结界,烟雾似的结界笼罩下来,外人看不见。 窸窸窣窣中。 时镜猛地按住洛婉清的手,神情从所未有的认真,“二师姐,我觉得,我自己能行!” 洛婉清微笑,“不,你不行,让我来帮你上药!” 这时比合欢宗先赶来支援各门派的,是修仙世家章家的人。 只是,这伙人不光光是来支援的。 “问清楚了吗?人在哪。”章家家主沉眸看向来人。 来人不敢直视地低下头,“我们去逍遥宗的营帐找过了,只是,那时镜似乎并不在。” 感受到章家家主瞬间不稳的气息。 那人哆嗦着又说:“不过……她肯定跑不远,就在这附近。” “给我搜。”章家家主眯眼,吐出几个字,“掘地三尺地找,也把害我儿的凶手找出来!” 他一掌推出。 夹杂着大乘期怒火的巨力,让不远处的山川轰然塌陷。 手底下的人更不敢懈怠了,生怕下一个被碾成齑粉的就是自己。 就这样地毯式的搜寻。 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时镜所在的地方。 来人如一道黑影闪入,禀报道:“家主,找到了,在一个结界内。” 章家家主起身,垂落的长发如绸缎铺下,已经八百岁的年纪,面容却跟中年人无异。 他眸中翻涌着滚滚怒火,如择人而噬的漩涡,整个人如阴影潜入地面,瞬间不见。 洛婉清这边才刚给时镜上好药,就敏锐察觉到有人靠近。 她冷哼一声,一掌拍出。 “何方变态,敢窥伺我小师妹?”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雕虫小技 丝带四面八方窜来,瞬间将此处团团包围。 几个不长眼修士被抽到一边。 章家家主不屑一笑,“这等雕虫小技,就莫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是来找时镜那小畜生的,把人交出来。” 他弹指间,结界就跟豆腐似的被轻松瓦解。 他刚要露出得意的表情,一根丝带猛地窜到眼前,猝不及防给了他一逼兜。 啪地一声。 空气都安静了。 “家……家主,您怎么样?”一个下人询问道,小心翼翼的。 不问还好,一问章家家主更气了。 他竟然被一个小辈扇了耳光!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爱好,就是看不惯那些爱装逼的。”丝带散去,洛婉清窈窕的身形缓缓在其中浮现。 被明着嘲讽的章家家主都要气疯了,脸比墨汁都黑,“小辈猖狂!” 地上的黑影扭动了两下,化作一张张巨口扑向时镜和洛婉清。 洛婉清含笑的眉目冷却下来,护了下时镜,“打魂鞭的效力还在师妹你体内,没化解掉,别出手。” 剑灵也叽叽喳喳地跟时镜说:“你师姐说得没错。” “那鞭子可是够恶毒的,贸然动用灵力,你可能会废掉。” 语气里满是对寒霄真人那堆师徒的不喜,末了还劝她一会儿有机会赶紧跑。 洛婉清把万华镜塞给她,转身迎上功来的黑影。 那些黑影就跟泥沼一样,粘稠无比,又难缠又难防,变化无穷。 洛婉清满脸的嫌恶,“黏黏糊糊的,最讨厌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看到洛婉清应对得游刃有余,时镜放心溜了。 反正她留下来,也只是妨碍。 那还不如跑远点。 “追。”章家家主冰冷吐字道。 唰唰几声,十几名家族修士跟了上去。 洛婉清打了个响指。 凭空涌出来的炙热火焰,瞬间燎上了这些人的衣袍,有些人甚至都没喊出声就被烧成了灰。 只有几个侥幸逃脱。 跳动的火焰透着罕见的粉色,微微泛白,温度高到连那个家主都忍不住变了色。 “幻金火?”他失声喊:“你怎么会有这个。” 章家家主看着那小小的幻金火,心中忌惮无比。 这幻金火不能算作是一种火,只是外形相似,实际上,它是幻术达到至臻才有的显形。 当幻金火出现,便意味着这个人在幻术一境上,已然登峰造极。 章家的仆从都去追时镜了,现在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章家家主忽然有些胆寒,目光带上了警惕,“你究竟是什么人?” “逍遥宗二师姐。”洛婉清笑吟吟看着他。 章家家主在心中否认。 在幻术上能修到这种程度的,绝不可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弟子。 忽然,他想到刚才时镜拿走的万华镜。 一个惊人的想法闪过。 “合欢宗……圣女?” 黑影不知何时被烧干殆尽,周围蔓开一阵幻雾。 洛婉清身形在其中若隐若现,伴随着铃声,声音也有些缥缈不定。 “为了不在小师妹那暴露。”她叹气,“看来不能放你出去了。” 这会儿,时镜正在被身后几人苦苦追赶。 用不了灵力,她也有别的方法。 “别睡了,现在是你该发挥的时候了!”时镜强行把地灵晶从睡梦中晃醒。 睡得迷迷糊糊的地灵晶醒来,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是仙宫坍塌,还是四方封印全裂了,叫醒大爷干嘛……”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地灵晶看着身后,忽然叫得撕心裂肺,“卧槽,快躲开啊!” 竟是身后的人追不上,气急败坏,直接拔起个枯树桩丢了过来。 时镜差一点就被砸中,还好避开了。 地灵晶刚松口气,又被数把飞剑吓得尖叫连连。 时镜一把捂住它的嘴,威胁道:“再叫把你丢出去挡剑。” 地灵晶惊恐无比。 一段时间不见,这女人怎么更凶残了! 还说要把它丢出去,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没理会地灵晶的心理活动,时镜喊它出来是要它干活的,“听说你会操控大地。” “给后面几个孙子,弄点大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是生了灵智的天材地宝也一样。 地灵晶哼哼唧唧地催动脚下的土。 追赶的人中,有一人隐约察觉了不对劲,“地上的土踩上去怎么变软了?” 身旁的人快速回答:“软个屁,赶紧抓到人再说。” “不然就不是土变软,是咱们脑袋要软了!” 没人把那人的话当回事。 在他们追到一处枯林时,时镜忽然停了下来。 几人自然也停了,阴笑着走近。 “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 “你刚才不是挺能跑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 时镜问了他个致命的问题,“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不跑了呢?” 那人一愣。 好问题啊。 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好,这小畜生坑咱们,快离开此地!” 一群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现在个个慌张地要离开此地。 当然也有人觉得,时镜不过是个金丹。 看着这群人,时镜面露怜悯,“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只有我有。” 一个响指,几人脚下的泥土顿时凹陷下去,死死咬住他们的腿。 并且,还在不断将他们往下拽。 惊恐的几人使出了浑身解数。 一时间,干枯的树林又是剑气横飞,又是灵力暴涨,甚至有人还用出了章家的秘术。 跟多重影分身一样,身体分成数道阴影。 时镜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精彩。 “以前没见识,现在有了,一次性把一个大家族的手段看了个遍。” 地灵晶:“……你是真不当人啊。” “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你聪明绝顶,这种制敌制胜的方法也能想得出来,妙啊!” 时镜十分谦虚,“还行还行,修真界第三。” 被困在泥沼里的几个人气得要呕死了! 他们虽是家仆,修为却也都在元婴上下,怎料到,会栽在一个刚入金丹的小辈手里? 一人悲愤地冲时镜喊:“要杀就杀,我绝不受辱!” 时镜一脸震惊,“啊?可我明明想问点话,就放了你们的。” 那人呆住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只能……”时镜故作悲痛,缓缓伸出手。 “别别,少侠,壮士,别杀我!”看到她的动作,那人急了。 “你要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了却因果 时镜瞬间敛去脸上的表情,“为什么要杀我?” 变脸的速度快得让那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愣了会儿,才磕磕绊绊回答:“是……我们少主的魂灯碎了。” “家主派人打听到,得知你跟少主有仇怨,又刚好在此行中,就想抓你回去搜魂问话。” 听完这席话,时镜神色冰冷。 果然跟章庆的死有关。 只是章庆死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到,这也能怪她头上? 这时,感受到身下拖拽力又强了的几人,慌张得不像话。 “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快放了我!” 时镜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温煦无害,温暖的杏眼荡漾开一波春水。 几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地灵晶把脑袋缩了回去,对这些人怜悯无比。 要被坑了都不知道。 太惨了。 一刻钟后,时镜满意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芥子袋,“哎,又捞一笔。” “这真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从来时开始算,到现在,她赚的比之前都多。 距离剑灵所说的,给它重塑剑身,又近了一步。 无视掉那几个被她废了修为的章家家仆,时镜准备去找人救二师姐。 过程很顺利,杜鸣本来也没走远,一下就找着了。 但在听说要回去帮洛婉清对敌时,他神色怪异,欲言又止。 “小师妹,那个我觉得啊,就……不必回去了吧。” “为什么?”时镜问。 杜鸣还真被问住了。 他能说就章家家主那种货色,洛婉清就算不一定打得过,但遛人玩肯定是没问题吗? “四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一分一秒过去,时镜眼神越发怀疑。 她之前知道几个师兄跟师姐的身份都不一般。 但也只以为,他们是身兼两个宗门身份,毕竟,逍遥宗那么破,转投另外的宗门也是很正常的。 她自己都曾经想过。 但现在看来,好像远不止于此? 曾在第一次占卜时得知自己会亲友死散,身死道消都没怕的杜鸣,汗流浃背。 小师妹的眼神逼问,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就在杜鸣在心里大呼我命休矣时。 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远隔数百米的他们,都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震颤,还有爆发的剑意。 “这剑意,是三师兄的啊。”杜鸣嘟哝,“三师兄去把人地方拆啦?” 刚要回头,时镜已经走了过去。 杜鸣快步追上去,“小师妹,你等等我!” 身后的裴绛犹豫一二,也跟了过去。 初到此地光华璀璨,宛若仙人居所的玲珑洞府,此刻已半数沦为废墟。 法器损毁,自动缩小收入叶允掌中。 他蹙着眉心,看向一步步逼近的少年,目光复杂。 地上倒着无数弟子。 看着少年无声逼近,众人面露惊恐,“你还想做什么?” “毁了我等洞府还不够,难道还想将我们,尽数截杀在此吗?” 一名受伤严重的女弟子更是咽下一口血,悲愤无比地喊:“等我们长老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地上铺满晶莹的雪。 寒风凛冽,商旻白踩在上面,毫无声响,只有一串脚印能证明他是如何从外围一路杀至此。 周围一片狼藉。 倒地的萧珂无疑是此处受伤最重的,他本命剑损毁,至今未重塑。 刚才还被商旻白剑气所伤,道种受损,脸上都有了衰败之色。 但他还是出声,叫停了商旻白,“我不明白……你刚才的意思。” 萧珂闪烁的眸光,注视着他,透着恳求跟希冀。 商旻白侧首,清冽的少年音,此刻尽是森寒,“你飞仙门之人暗中袭杀我师妹。” “我来此,不过为,一报还一报。” 掷下的话音宛若千金。 萧珂眸光一震,蔓延的灰暗表明,他已然猜到了此事是何人所为。 自人间皇城归来,时瑶便再没对他亲近过。 昨夜他忽感心悸,去找她,更是一夜都未能找到人。如今,商旻白一人一剑杀上门那刻,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那……她可受伤?”萧珂抿唇,焦急又满是苦涩地询问。 萧瑟的冷风刮过面庞,似无声的嘲讽。 “别说有没有此事,就算真有,那跟我等有什么关系?” 一名弟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因为时镜受了点伤,就要我等送命,荒谬至极。” 一声突兀的惨叫划破天际。 剑光刹那,削下他一只手臂。 叶允甚至都来不及出手。 他看着商旻白,但此刻,少年深黑的眼眸已不见他曾见过的丝毫波澜,那笑意然然的模样,似乎只为一人现。 “你曾出言折辱我师妹,今日斩你一臂,了却因果。”清冷的话语。 草草定下因果。 又是一道剑光。 先前出言不逊的女弟子,捂着被毁的脸痛声大叫。 商旻白同样不为所动,“你曾有意暗害我师妹。” 连着几道剑光斩下。 此处再不剩任何谩骂,只有一片哀嚎。 那些弟子的眼神,也从开始的憎恶、怨恨,到现在的恐惧。 那道瘦削挺拔的身影,宛若梦魇,烙印在每一人心中。 叶允试图阻止,却拦不住商旻白出手。 眼看商旻白走向萧珂,而萧珂毫无抵抗之意。 叶允毅然冲上前,持剑警惕地盯着他,“你生了魔气。” “别再继续了。”他艰涩地道:“屠戮同族,手染鲜血,会使你越发万劫不复。” 叶允目光落在他手里染血的剑上,神情复杂。 吸食了修士血液的上邪,散着幽幽光芒,妖异诡谲。 剑冢开后,上古凶剑上邪便不知所踪。 他曾被掌门暗中吩咐,寻找这把剑的下落,苦寻多日无果。没想到,竟是在一个逍遥宗弟子手里。 没有人比叶允更了解这把剑。 “凶剑噬心,我也曾险些被其蛊惑。”叶允语气郑重:“此剑凶性远非人力所能控。” 少年不发一言,缓缓抬起手,剑芒冰冷。 叶允见状,脸色逐渐凝重。 就在他苦思要如何在剑下保下萧珂跟他自己的性命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三师兄。”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来一打也不怕 商旻白看向身后走来的时镜,手中剑颤鸣不止。 他以为她至少会问点什么。 但时镜只是说:“章家的人来偷袭,现在二师姐在跟他们家主斡旋。” “我们过去看看二师姐吧。” “嗯。”商旻白按下不满的上邪,强行收回鞘中。 咣咣咣。 上邪拼命想出来被死死按住,看上去憋屈极了。 叶允不禁有些怀疑,这真的是上邪剑吗? 见时镜管都不管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就要走。 弟子忿愤喊道:“时镜,你放任你师兄把我们打成这样,一句解释也不留?” “解释?”时镜忽而一笑,让他们有些害怕。 但想想,时镜又不是商旻白,应该做不到这么凶残,他们又不怕了。 飞仙门弟子七嘴八舌地叫嚣。 “今天你必须给个解释,不然,我们就说成是逍遥宗不满仙门,要背叛修真界!” “没错,给个解释!” 面对众人的逼迫,少女面色平静得有些出奇了。 商旻白这个位置,甚至还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想放你们一马的。” 紧接着,飞仙门弟子就迎来了自己修炼路上最黑暗的一天。 一个他们从来看不起的女修,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让他们把灵石法器全掏出来。 有的弟子很刚硬,宁为玉碎,“就算死,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时镜笑了,“很好。” “我就喜欢你这么嘴硬的。” “你说什么?”那弟子还没反应过来。 时镜便伸手到了杜鸣面前,“四师兄,借你符一用。” 杜鸣看到她眼神,就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了,很上道的递上符。 时镜啪地把符往几个弟子身上一贴。 符贴上身后,几人不受控制地大笑,笑得浑身快抽搐。 “你……你对我们干了什么?”一个人竭力忍住笑,问她。 “没什么,就是把这个用来恶作剧的符往你们身上试试咯。” 时镜笑眯眯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一群人笑得都要抽筋了,哪里还能回答她。 叶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看得目瞪口呆,“时道友,你这是?” “放心,不会对他们怎样的,只是给他们个教训。”时镜拍拍手 起身。 “想要停下来也容易,我呢,最近比较缺灵石锻剑,你们要是想接济我,我感激不尽。”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响起了同一个骂声。 谁想要接济她! 但忍笑实在痛苦,最后,这几个人还是不得已忍辱掏了灵石。 时镜捂着新到手的灵石,心里乐开了花。 “时道友,你先前说的只要给了灵石,就放过他们。” 叶允顿了下,“那现在你是不是……” 时镜让杜鸣施咒解开了符。 地上笑到打滚的几人,瞬间清醒过来,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脸一阵青一阵红,屈辱万分。 但又怕时镜再趁他们不备,给贴上那种符,不敢妄动。 灵石也拿到了。 时镜自然是跟商旻白和杜鸣离开了。 临走时,萧珂轻到不可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询问她:“能告诉我,时瑶怎么了吗?” 时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应该是被人救走了吧。” 复杂地看着少女的身影,萧珂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暗暗失落。 但他最终也只能放任,他们两人渐行渐远。 — 时镜着急离开主要还是为了洛婉清。 虽然杜鸣声称再来一打,洛婉清也不会有事。 但章家人毕竟也不好惹。 然而当他们赶回去,看到的却是一个跪在地上的章家家主,还被洛婉清冷声使唤:“有点无聊啊,学声狗叫我听听。” “汪。”章家家主伸了两下舌头,殷切极了。 洛婉清玩儿得正开心。 不想转头,看见自家小师妹,差点一个趔趄从石头上摔下来。 “师妹,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洛婉清干笑着说。 “不回来哪能看见二师姐你训狗啊。”杜鸣上下打量章家家主,发现他眼神迷离无神。 心中断定他肯定是被幻术捕获了。 幻术就是那么作弊,无视修为高低,只要先下手为强,哪怕圣者来了也难办。 何况,这章家家主才不过大乘期修为,小看了洛婉清,吃了瘪,再正常不过。 想到这里,杜鸣不禁道:“二师姐,你幻术又精进了啊,只是你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他快速看了眼时镜。 “就不怕被咱们小师妹看出什么来?” 洛婉清给他一眼刀,咬牙切齿,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所以你才要帮我啊。” 在她眼神威胁下,被拧了好几下的杜鸣无奈只能帮着掩饰。 他边揉腰边来到时镜身边,故意混淆视听,“我就说师姐身上很多厉害法器的。” “看吧,大乘期也奈何不了她。” 这么说来,章家家主是被法器弄成这幅德行的? 时镜看着俨然成了个二百五,行为动作都像一条狗,不像人的章家家主,持保留意见。 “行了行了,别想这么多了,大师兄还在营帐等我们呢。” 杜鸣眼见不妙,赶忙打断,然后催促,“赶紧回去要紧。” “四师弟说得对。”洛婉清赶紧也说。 说话间,她给杜鸣去了个眼神,意思是夸他有用。 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刻小师弟还有点靠谱。 几人丢下章家家主回到营帐,却发现这里也已经乱成一团。 四处都是狼藉。 还能听到弟子恐惧的呢喃:“负责挡住兽潮的几位长老都陨了。” “刚才有人看见他们的魂玉从远处飞来……长老都死了,我们还能活吗?” “快逃啊,兽潮马上就会往我们这来了!” 营帐内,秦北跟个没事人似的。 别人都在收拾东西,慌张奔逃,而他,该砍柴砍柴,该烧水烧水,一整个格格不入。 直到看到时镜回来,他才放下手里东西,眼里有了丝神采。 仿佛刚才都只是设定好的程序。 “大师兄,这儿怎么了?”杜鸣问。 秦北看了眼那些慌张的弟子,淡淡答道:“可能是怕死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十万灵石船费,童叟无欺 走到营帐外刚好听到这话的云黛,一阵无语。 什么叫他们都怕死。 就他们逍遥宗不怕是吧? “喂,你们还在这干什么,等死吗?”云黛恶声恶气地闯进来。 踏过界的时候,差点触发营帐外的防御法阵,被时镜不动声色地摁掉了启动的结界石。 云黛还奇怪地看着她,“见到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时镜:“……属实太久没见了。” 她总不能说,怕云黛噶在这,然后云掌门来找他们拼命吧? 云黛没想到她真是这么想的,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谁想跟你天天见啊,又不是多好的关系!” “我好像没这么说吧?”时镜抬眼。 云黛一顿,更恼了,“哎呀,你烦死了!” 她跺脚走到一边,想到正事,语气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情况不妙,传音符被阻断,联系不上别的仙门,支援也只来了几个世家的人,其他迟迟未来。” 时镜瞬间想到了原着。 可似乎……没有这样一段剧情,原着里就连极北裂隙都只是模模糊糊地写了,基本上是一笔带过。 毕竟侧重点都在女主如何如何收服帅哥为己用,然后被团宠上。 “你想什么呢?”想得正出神,云黛不满的脸兀的在眼前放大。 “都大难临头了,你还走神?”她撇撇嘴,口不对心地说:“再这么下去,我看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云大小姐要不要发个善心,救我一命?” “我……我凭什么救你?我才没想救你呢。”云黛圆眼微睁,像个炸毛的猫。 “哦,没想救我……所以你只是,来我们这闲逛的。”时镜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 云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闷半天,冷哼了一声。 “算了,本小姐不跟你计较这些。”她道:“有一点你没想错,我们火阳宗的确有办法离开这。” “我爹给过我一艘法船,能自由穿梭任何空间,就算极北裂隙里的妖兽全跑出来,这被妖兽覆盖,也拦不住我。” 听到这的时镜,心情却并没有好起来。 “事情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她喃喃。 这一刻,时镜想到的是跟原着偏离的实际。 是否是因为她这只蝴蝶的煽动,让原着产生了改变? 云黛却以为时镜是担心逃不出去,看着少女闷声不响的样子,竟然有些不习惯。 她拧着眉,冷声说:“我不是说了能带你们出去吗?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只要出去,我爹就会解决一切的,说了那么多,到底走不走?” “走。”时镜毫不犹豫。 见时镜干脆果决,云黛面露满意,心想她还不算太蠢。 结果转眼,就听见她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船,能装多少人?” “什么?”云黛呆了呆。 一刻钟后,一条恢宏古武的法船前排了长长的一条龙。 时镜不止从哪拿来一面旗子,坐在前面吆喝:“船费十万灵石,交即可上船。” “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错过了,可就要沦为妖兽口中肉了!” 有人觉得这价钱离谱,“十万灵石?这也太贵了!” “我认得你,之前也是你在那卖棉衣,怎么棉衣才一千,搭个顺风船却要十万?” 周围的骂声此起彼伏。 时镜倒了倒耳朵,都当听不见,“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何况,十万灵石是卖命钱,贵吗?” 这等于在问难道你们的命,就值这点的语气惹怒了一群人。 这群人叫骂着要跟时镜理论,实际上,却是暗中打定主意要趁机混上去。 反正这么乱,他们想抓也难抓。 然而几个想浑水摸鱼的人,都被商旻白给秦北丢了下来。 还有一个被杜鸣按在地上踩,“让你不交钱就想上去,坐霸王船是吧?” “黑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我踹死你!” “道兄,别打了,再打我要破相了!” 有这几人珠玉在前,剩下的都不敢再放肆。 不过还是有人觉得不忿,指着另一边的VIP通道问:“那为什么这些人,不用交钱就能上?” 时镜扫过那边,楚寒衣朝她挥了挥手。 这边上去的,都是跟时镜有过交情的。 时镜声音淡淡的,“哦,那是因为,他们用人情来还。” “那我们为什么不行?”那人更觉不公。 “我不稀罕你们的人情呗。” 时镜淡淡一句,让数十个修士气到心梗。 可心一生出歹念,不远处就有人冷冷送来一瞥,冰冷的眸光冻到他们浑身冰凉。 几人咕咚咽了口口水。 算了,还是小命要紧…… 这些修士乖乖缴纳了灵石,而另一边,飞仙门的人只能艳羡地看着。 叶允轻轻叹息,“算了,另想方法吧。” 他都不奢求时镜能让他们上去了。 毕竟飞仙门对她百般刁难,换做他是时镜,也必然不可能心胸豁达到可以一笑泯恩仇。 然而时镜却轻飘飘地喊住了他,“叶师兄,不来问问价么?” 叶允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是跟自己说话。 “时道友,你……肯让我们上去?” “可以,但一人一百万灵石,概不赊欠。”时镜道。 “要这么多,你干脆去抢好了。” 一名女弟子羞愤地说:“再者说,你才抢走了我们的灵石,我们哪里还有多的给你?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 “第一,我那不是抢,只是拿我该得的精神抚慰金。” 时镜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没有灵石,法器跟值钱的东西总有吧?” 她上下打量那名女弟子一眼,最终,目光停在后者右手的红玉玛瑙手串上。 女弟子紧张地捂住手串,“你想干什么?这手串,我死也不会给你的!” “随便,但机会不等人。”时镜随口说完 收回目光。 叶允曾经也算帮过她,看在他的面子上,她给机会了。 只是要不要,还得看他们自己。 徒留那女修一人咬牙切齿,苦苦挣扎。 叶允知道这已经是时镜格外开恩,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贴身护体法器给了她。 陆陆续续,也有些弟子挣扎着走上前,忍痛掏出了自己的灵宝法器。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口诛笔伐 时镜把灵石跟云黛三七分账。 云黛三,她七。 对此,前者很有话说:“为什么我是三?这船明明是我的。” 时镜眨眨眼,理直气壮,“可在那受冷风吹的是我诶。” 云黛顿时卡壳了。 这么想想,好像也是,反正她也不差这点灵石。 “那飞仙门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云黛看向飞仙门弟子的方向,双手环胸,神情冷淡。 她对飞仙门始终没什么好感。 要不是时镜让他们上来,她早把人赶下去了。 “还能怎么办,都交灵石了,栽一程呗。”时镜随口答道。 除非他们自己找事,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云黛不知道时镜心里的打算,见她不把那群人当回事,觉得自己就像着急的太监。 她气恼地拍开时镜的手,冷声道:“随便你,到时候出问题了可别找我。” 看着云黛离去的背影,时镜想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她就生气了。 云黛的法船的确有一手,穿过遮天蔽日的寒雾,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途中碰到妖兽,也都通通被拦截在防御法阵外。 不过直出的路线被妖兽拦截,需要另选路线,而这条路线最少都要一日时间。 这一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二。” “……要不起。” 房间里,时镜跟杜鸣几个人,百无聊赖地打着牌。 这是斗地主,时镜教的。 过了几张牌后,时镜丢出一个王炸,“我赢了。” 杜鸣跟洛婉清忍痛把桌角,没剩多少的灵石移到她面前。 看着时镜手下,两人痛心疾首。 “哎,要是师父在就好了。”杜鸣叹气。 被临时拉来充人数的楚寒衣,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是个烂牌篓子,他一个人,能把输的全包揽了。” 楚寒衣嘴角抽了抽,“你们逍遥宗……真是与众不同。” 师父烂牌技,徒弟背刺。 谁看了不赞一句好宗门,好师徒? 船舱传来咚咚几声巨响,力道大得整艘飞在天上的船都不禁抖了抖。 眼看着如此大的动静发生,却没一人有反应。 弟子们宛若一潭死水,见怪不怪。 时镜甚至还搓洗起了牌,赢了最多的她格外有干劲,“再来一局。” 闻言,刚才还摊在桌子上当死尸的杜鸣,瞬间弹了起来。 “那个师妹,我觉得应该过去看看。说不定这次是厉害的妖兽呢?” “小师弟说得对,我也去。”洛婉清紧跟着说。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一下就没影了。 时镜目光落在仅剩的一根韭菜上。 被当成韭菜的楚寒衣后背发凉,尴尬地缓缓直起身,“我觉得两位道友说得有理。” “抗击妖兽,我辈义不容辞,我也去了!” 嗖地一声。 刚才围着一张桌子,坐得满满的,眨眼间,三个人全跑了。 一道道落雷劈在法船外层的防御法阵上,刺啦的雷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时不时亮起柔和的灵光。 两种光芒交错,法船不堪地晃动。 发觉法阵在一点点被削弱,船上的人慌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船上的法阵固若金石,绝对不会被攻破吗?” “完了,这下全完了!” 本就对时镜心怀怨恨的飞仙门弟子,更是群起找上她,口口声声质问。 “时镜,你骗了我们的灵石,就是这样送我们上死路的?” “现在船出了问题,你有何话想说?” 他们的话激起了群愤,众人无处发泄的恐惧,一下全倾泻在了时镜身上。 众人对其口诛笔伐。 甚至还有人想动手,“既然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那就你出去,把外面那些妖兽解决掉!” 有人挥了下扇子。 刹那间,狂风骤起,卷起时镜就要把她丢出船去。 时镜一剑撑在船板上,剑锋划过木板,发出刺啦的声响,再一挑。 咚。 翘起的木板砸在了那人头上。 “我的头……可恶,我要把你的头也给卸下来!”那人咬牙切齿地要冲上来。 一条火红的鞭子横空抽来,击打出噼啪的声响,直接把那人给抽懵了。 只见那男修在地上滚了几滚,呸呸两声,“谁?” “什么人敢偷袭老子?” “我。”一道张扬明媚的女声响起,认出的修士纷纷避让。 不一会儿,云黛就从众人分开的那条路走了出来。 火红的裙摆,似燃烧的火焰,绚丽惹眼。 男修的脸微微变了色,“云……云小姐。” 男修忌惮地看向云黛身旁的几个中年人。 那几个人,是云掌门不放心云黛,暗中给她布置的几个护道人,保她此行无忧的。 这几人修为不低,也是因为他们,云黛在这极北裂谷的几日,无人敢惹,横行霸道。 “给你坐我的船,如今竟不打招呼,就想把我的人丢下去。” 云黛冷哼一声,眼尾弧度满是骄矜,语气冷冰冰的,“给你脸了?” “云小姐,我事先不知道她跟您的关系。”那人瞬间变了副面孔。 “要是早知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呐。” 云黛毫不领情,“刚才你不是说,需要有个人出去把那些围在外面的妖兽赶走吗?”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那,就你去好了。” 青葱的玉指轻轻指了指他。 男修面色惨白,“不要啊,云小姐!” “我只是个金丹,那些都是四五阶的妖兽,放我出去会死的!” “那我不也是金丹。”旁边的时镜凉凉地说了一句。 男修一怔,咬紧牙关,心里快要恨死她了。 但眼下情况,云黛明显是要保时镜,他定是不能硬碰硬,只能把这锅选个合适的顶锅侠了。 视线在场上转了一圈,落在了躲着看戏的飞仙门众人上。 男修眼睛亮了,在一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猛然指过来,“不是我的主意,是他们教唆的。” 云黛冰冷地扫过来。 飞仙门弟子一个个在心里爆脏话,骂得比谁都脏。 妈的,那死男修,自己死了还要拉他们垫背! 他们正苦想着该如何解释,抬头对上时镜似笑非笑的眼神,“我倒是忘了。” “飞仙门有一门剑阵,好像叫九耀天罡剑阵,是越多人使用威力越大。这样的话,不如让他们去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女,该回宗了 为首的弟子神情愤懑,似有脏话要脱口而出,被一把剑打断。 仔细看,那把剑是从天而降的。 落下的时候,差点把那叫得最凶的弟子,脑门给捅个对穿。 咕咚。 不知谁咽了口口水,声音在此时响亮得出奇。 时镜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上邪,“你说我什么?” 男弟子看了看那剑,又看了看他被削掉的头发,屈辱地低头。 打不过,先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数名飞仙门弟子黑着脸,齐齐站到船头,联手用剑阵赶走了撞击法阵的妖兽。 妖兽孜孜不疲,他们也跟着在那站了几个时辰。 不多时,两个人累得当场晕倒。 时镜不紧不慢地说:“有医修吗?给他们看看。” 人群中,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女子缓缓站出来,找人把晕倒的飞仙门弟子抬了回去。 一片沉寂中。 云黛的声音即使压低了,还是被不少人听了去,“老实说,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的这个主意?” 飞船虽然有防御法阵,但法阵也不是万能的。 何况,那么大一艘船,必定很显眼。 所以必须有人一路为其保驾护航,只是这份差,注定是个苦差。 被云黛复杂盯住的时镜,无辜眨眼,“你说什么?” 云黛一阵无语。 可以确认了,时镜就是故意的。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看时镜的眼神悄悄变了。 她走过去时,甚至还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时镜脚步一顿,“啊,谢谢。” 那人惶恐地差点跪下。 时镜默默扣出个问号。 她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有飞仙门弟子轮流削弱袭来的妖兽,法阵再无后患。 不到一天,法船就飞出了极北裂谷。 远远甩在后面的裂谷,远了看,幽暗又妖气阵阵,宛若魔窟。 远离了裂谷,许多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就连楚寒衣等人也不例外。 飞出裂谷的法船,很快引起了各家来支援的长老的注意。 他们这些天被困在外围,再深一点,就像被一层天然屏障笼罩住了一样。 没人能进得去,也没看见有谁从里面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一艘法船,几乎所有长老跟掌门都涌了上来。 各家的长辈找各家的弟子。 “你们这些天,一直被困在裂谷里?”一名御兽宗的长老听完自家弟子的话,目露诧异。 其他长老亦如是。 “我们这些天,用了各种方法探查,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长老顿了顿,换了个形容词说:“你们竟然安然无恙?” “那都多亏了云道友的法船,还有时道友的慷慨。” 楚寒衣看向时镜,说:“要是她们不带我们出来,我们迟早会命丧妖兽口,也就出不来了。” 各家长老初步了解了情况后,又统计了下余下的人数。 可惜的是,长老都没有出来。 这对于各派来说,无疑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但看到弟子们大部分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心中酸涩的长老们又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弟子们分别被自家师长领走。 云黛看着还没走的时镜,略感诧异,“你们师父,出了那么大事,都不来接人的吗?” 时镜茫茫望着天,“可能,在忙着打牌跟睡觉吧。” “这算什么啊,有这么当师父的吗?” 比起愤慨的云黛,时镜要好接受多了。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轮红日从天而降,声势浩大。 燃烧的火海将他们降落的山头,烧成一片光秃秃,接着火光中,走出个身上戴着无数法器的中年男人。 男人中气十足地喊:“黛儿。” 时镜收回目光,看着他,再看看云黛。 忽然就懂了,为什么云黛那么喜欢张扬。 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我爹来了,我要走了。”云黛说。 “嗯,你走吧。”时镜挥挥手。 云黛瞪她,目光凶狠。 “我都要走了,你不跟我说点什么?”云黛明显生气了,白腻的脸颊都烧红了。 时镜试探着回了个,“那,下次见?” 云黛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又听见她大声的话传来:“谁要跟你这穷酸门派出来的下次见!”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 杜鸣也来叫时镜,“小师妹,我们也该走了。” 时镜刚颔首,一架车撵叮铃铃从空中跑过。 白麒麟吞云吐雾,架着车跑,速度奇快无比。 眨眼就到了众人眼前。 众人惊呼。 “那是,早已绝迹的白麒麟?” “哪个门派这么大手笔,用神兽拉车!” 没人注意,洛婉清已经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车辇停在天边,红木的车厢华美绝伦,粉红纱幔飘扬。 一只细腻的玉手从中探出,众人屏息凝神。 终于,纱幔被挑开。 呼啦啦。 一群蝴蝶飞出,黄的,紫的,伴随着阵阵香气,如临仙境。 一个粉裳女子出现在人前,仰躺在紫玉枕上,香肩半露,媚眼如丝。 左手的烟杆轻点,女子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婉转。 “圣女,离宗这么久,玩也玩够了,该回了吧?” 一语激起千层浪。 底下炸锅了。 “什么圣女?她说的谁?” “这女的谁啊,看着有点面生,用白麒麟拉车,身份定然不凡,肯定不可能籍籍无名吧。” 有人似乎认出了那女子,震惊地抽了口气,“粉衣示人,白麒麟香车……我知道了。” “她她……她是合欢宗的万月圣者!” 圣者亲自来接人!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瞬间让所有人都炸开花了。 因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圣者是什么?那可是半步仙人。 让一个圣者亲自来接回宗,足以证明此人身份有多贵重,多重要。 洛婉清还不想当众披露身份,挥手洒出一片雾气。 转头快速拉住时镜,说:“小师妹,我们走。” 时镜被她拽过去,扑到一片温香软玉中。 馥郁的香气瞬间席卷,闻着似乎,有一点熟悉? 她后知后觉过来。 这香味,不是跟那车辇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师妹你听我解释 众人忽地又爆发出一阵惊呼。 苍穹变色,山峦震动间,只见两个人撕裂虚空。 从一条缝隙中走出,凌空而立。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的鹤发须眉,仙风道骨,小的作书童打扮,跟在老者身边。 老者捋着胡须,腰间一枚阴阳双鱼玉佩惹眼非常。 “那枚玉佩……是天机山的人!”一个人指着那枚阴阳双鱼玉佩,猛地瞪大眼睛。 哗然声还未退去。 几道锐芒划破天际,嗖嗖化作几个身穿劲装的家仆。 正当众人疑惑他们是谁时,他们竟朝下拱手一拜,“秦大公子,我等奉老家主命来接您回去。” “哪个秦家?九州内,有姓秦的世家吗?”御兽宗最小的弟子喃喃。 “有,且只有一家。”他们的长老忽然说道,语气严肃。 “只是秦家多年隐世,没想到……他们家的大公子,竟在不知不觉中混入了我等。” 这下,不仅洛婉清,杜鸣跟秦北也开始心虚了。 趁着雾气未散,杜鸣赶紧劝时镜,“师妹,走吧,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师父肯定等着急了,还是快点回宗门吧。” 秦北难得附和:“嗯。” 时镜这次却没这么好骗了。 “大师兄,四师兄,还有二师姐。”她一个个看过去,全是心虚的回应。 最后,目光落到商旻白身上。 后者第一次觉得自家小师妹……也能这样锐利地看人。 时镜面无表情地想。 很好,收获了四个心虚的师兄师姐。 这一看就知道他们有事在瞒着她啊! “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道。 “啊哈哈师妹你在说什么啊。”杜鸣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汗流浃背了都。 洛婉清挤过来,手臂香软,眼睛勾人。 “小师妹,我们回去,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 瞧这两人用尽浑身解数,想带自己走,时镜刚有些动摇。 那个坐在车辇上的女子就开口了:“圣女,宗里都在等你回去。” 语气略有无奈,仿佛对口中这人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然而身体却是实在,轻轻一挥,遮蔽几人的雾气就散了。 人们的目光也瞬间落在那。 有人小声地质疑:“什么意思,难道她说的那个圣女,在他们中间?”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天机山跟秦家的人,也朝着那边拱手。 “少主,跟我们回去吧。” 时镜一点一点扭过头,面无表情,“师兄,还有师姐。” “你们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到这个份上,纵然她再想找借口也不可能了。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来找她师兄跟师姐的。 杜鸣:“师妹,你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 洛婉清果断出卖他,“都是你四师兄不肯说,我早就不想瞒你了!” “师姐,有你这样的师姐吗?” 在场人中,只有时镜心情最复杂。 她以为的小破宗门,竟然满门都是大佬! 她天天只会种菜做饭的大师兄,是隐世家族的大公子。 她不着调的二师姐,是合欢宗出走的圣女。 就连看着最不靠谱的四师兄,也是天机山的少山主。 她以为是大家一起摆烂,结果只有她自己是真的摆烂,所有人都是小号! 时镜眼神死,默默看向仅剩的商旻白,“说吧,你们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话音刚落,两道威压逼人的身影嗖地一下现于人前。 衣袂翻飞,悬空站立,天地都隐隐失色。 “还真有?”时镜诧异。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老者。 其中那名老妪听见了时镜的话,一双凌厉凤眸似利刃般洞穿而来,“讹我门中弟子,伤寒霄真人。” “你还敢出现在这?” 她呼呼地转动凤头杖。 一股撕裂天地的巨力,悍然砸下,毫不留情。 这股力量是冲着时镜来的。 圣者之力,足以改换天地,若被砸中,不用想也知道时镜会怎样。 然而在一片呼声中。 时镜却是毫发无伤。 风花圣者锐目射向一旁的白麒麟香车,“万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忽地,车辇中发出一声轻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这老太婆什么意思。” 风花圣者气得哑言。 她虽然外貌上看,像是个六七十老妪,可也好歹是个圣者。 多少人奉承,都是夸她这个年纪了还风韵犹存。 谁会这样一上来,就喊她老太婆? 风花圣者哼了一声,眼神冷意逼人,“这是我们飞仙门自家的事,轮不着别人插手。” “合欢宗多年不管仙门事,既如此,就该安分守己下去 。” 她扫一眼底下的时镜,缓缓说:“莫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坏了仙盟百年情谊。” 随着风花圣者此话说完,气氛顿时变了。 两股无形的风压撞在一处,互相角力,相持不下。 底下的修士纷纷被吹飞。 只有少数修为精湛的,才能勉强抵御,但也都是惊惧不已。 “这就是圣者的实力吗?” “只是指头缝里漏了点,我们都招架不住,要是放开手脚,我们这些人……还不顷刻被碾为齑粉?” 修士们都在窃窃私语时,风花圣者却是感到了难得的棘手。 她恼恨极了。 因为万月竟然能做到跟她持平,甚至,还隐隐有压她一头的趋势。 怎么回事,难道万月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实力又精进了不成? “够了。”一根威武霸气的龙头拐杖横入二人中间。 一阵音爆将三方震开。 风花连退数步,面有颓色,显然受伤不轻,太一圣者堪堪站在原地。 反观那辆白麒麟香车,却仅是后退了两寸。 车撵上的人,半点都眉被波及。 这一刻,太一圣者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合欢宗果然不简单。 他给还欲上前的风花使了个眼色,转头换上笑脸,给赔不是,“风花冲动,得罪了道友。” “只是,逍遥宗所为皆是我派弟子上报,句句属实,身为圣者,我二人也不能不管。” 车辇安静了一瞬,再度响起那好听的女声,却是让人大跌下巴。 “你两个老不死的事,与我何干?再不让开,小心我把你拐杖给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太一圣者脸色也忍不住沉了。 然而刚才短暂的交手,让他感觉万月圣者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境界。 这个猜测,让他不敢妄动。 太一圣者压下眼底的阴色,开口:“那可否问个理由?” “你庇护逍遥宗的理由。” 万月圣者把烟杆一按,起身,柔软的绸缎自肩上滑落下,鼻子哼出慵懒的吟哦。 她掀起眼帘,深紫色的耳坠一闪一闪,眼眸含着淡漠的笑意,“因为,我有个不听话的圣女,跑到那给人家当弟子去了。” 万月似笑非笑地移目,“你说是吧,清儿。” 被直接叫破身份的洛婉清,身子微微一僵。 不是被万月圣者叫的。 而是她师妹的目光,实在太有杀伤力了啊! “二师姐,你辜负了我的信任。”时镜在她耳边幽幽地:“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北张口,想帮洛婉清说句话。 结果秦家地家仆不长眼,偏偏这时候来凑热闹,跪到他面前,“秦大公子,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家主已经不要求您修秦家刀法了,家主说了,只要您肯回去继承家业,什么都好!” 时镜:“……老天一定是在跟我在开玩笑。” 剑灵看她面如死灰,觉得有趣,就多嘴问了句:“为什么?” 她目光灰暗,“因为前阵子,我穷的一块馒头掰两半,一半早一半晚的大师兄。” “要回去继承家业。” 到头来,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这帮混蛋! 剑灵:“其实……” 受到小师妹眼神谴责的秦北,抿了抿唇,打断了剑灵的话,“我不回去。” 没看小师妹都气成那样了,他要是现在回去,还能求得原谅吗? 家仆面庞一阵抽搐,“既然这样,那少主,你就不要怪我等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动手。 结果那几个家仆,当场表演了个滑跪。 两个人一手一个,扯着秦北的裤管子嚎:“少主啊,您可怜可怜小的吧。” “家主说了,要是您不回去,我们也别想回去了。我上有八十老母要照顾,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严肃的氛围一倒而空,成了泥石流。 人群中,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这,就是秦家家仆?” 一群人都沉默了。 这看着,也不太像啊。 合欢宗跟秦家的人都亲自下场了,只有天机山那老头按兵不动,还在天上看戏。 别人都以为他不着急,实际上,他正自鸣得意着。 嘿,他家副山主早见过少主了,气不气? 且据副山主可靠消息,逍遥宗中,最关键的不在那啥也不干的师父,而是在于他们的小师妹。 换句话来说,只要拉拢了他们小师妹,那他家少主离回归山门,也不远了。 被一番解释的书童,恍然大悟,“高,二长老您实在是高!” “低调低调。”二长老得意捋胡。 一群急着去投胎的,半点脑子都不动,压根比不过他。 二长老正笑眯眯看着眼前的混乱,想着时机差不多了,该去露露脸,帮时镜解决下麻烦了。 忽地空气中传来奇异的波动。 二长老眼神当即一边,伸手一抓,竟在空气中抓碎了一枚淬了毒的箭矢。 “什么人暗箭伤人?”二长老目光一扫。 周围无人应答。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二长老就变了副样子。 这时,空气中又泛起跟刚刚同样的波动。 二长老一惊,只来得及碾碎几支。 而其中三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面射向了商旻白。 “小友小心。”二长老失声。 商旻白跟他身旁的时镜自然也注意到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出手阻挡,跪在秦北身前的几名家仆就雷霆出手。 暴烈的刀气一划,灼烧得空气都仿佛升温。 两枚无形箭瞬间被融化成水。 其中一名家仆迎着众人惊骇的目光上前,竟然不要命地用手亲自去试了试那水,然后放在鼻尖闻。 确认过后,他才道:“少主,是寒冰蟒毒牙炼制而成的法器,一点红。” 众人闻言皆一脸骇色。 “一点红?这么恶毒的东西也有人用!” “只怕是哪个隐世世家,或者春斓阁的人,也只有他们会用这种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想杀的人,跟他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一双双眼睛盯着商旻白,有怜悯,也有猜疑。 毕竟方才在众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箭是朝着商旻白去的。 幕后动手之人,也是想要他的命。 “这群人不要命了,我们在这,都敢对三师弟下手?”洛婉清要气炸了。 冷目扫过四周,恨不得把刚才那人当众挖出来。 时镜看向三师兄,却发现,少年不太对劲。 翕动的长睫满是愠怒,黑眸蕴酿着滔天的杀意,杀气重到连封在鞘里的上邪都开始不安分。 滴答滴答。 紧握的拳缝间,鲜血滴落。 “三师兄?”她轻声唤道,柔软的少女音像是窗外探头的小鸟。 一瞬间的幻视,将沉浸在仇恨中的少年拉回。 然而,他却轻轻避开了视线,喉头滚动,声音暗哑,“上邪有些不对。” “我去旁边坐会儿。” 转身离去,走得匆匆,好似害怕她会跟上去。 时镜不由蹙眉,发觉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细节,“炭子,你刚说什么?” “我说……不对,你叫谁炭子?” 剑灵咋咋呼呼,“小爷这种高贵身份,怎能配如此土鳖的名字!” “赶紧说,不然回去我就把你丢泥地里滚一圈,让你换个新皮肤。” 剑灵憋屈地闭上了嘴,过了会儿,才说:“还能是什么,你那师兄不简单呗。” “之前就想提醒你了,他那把剑,可不是一般人能拔得出来的。” 时镜还想再问,但眼前的情形明显不适合,也就放弃了。 “知道了,剩下的回去再说。”她暂时隔断了神识。 几名圣者合力用神识排查,浩瀚无垠的神识涟漪都快把地皮掀了,都没找着人。 二长老压下眉间的忧色,轻叹,“看来,是跑了。” 其余几名圣者不语,但也都各有思量。 极北裂隙已破,外围的结界最多抵挡五日,兽潮便会如百年前那般席卷九州大地。 这种情况下,放眼谁家,不是岌岌可危。 何况,现在还又出了这样的事。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必须把人带回去,早做打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九重金身 空气中涌动着异样的暗流。 就在这时,秦北开口了:“我可以随你们回去,只是,我有要求。” 家仆们面面相觑。 这祖宗能回去就不错了。至于要求,只要不是把天捅出个娄子来,他们都应! “少主,您尽管说要求。” 秦北浓墨般的眸子看向飞仙门齐至的两大圣者,“保我师弟师妹无虞。” 风花圣者重重一哼。 一股气力从天而降。 秦北拔刀一挥,霸烈的刀气让前者微微失色。 “好小子,刀气如此霸道,果真是秦家走出来的!” 风花圣者有些忌惮。 秦家刀法的斩仙之名,那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他们曾有一任家主,在一次参战中力斩堕仙。 虽是堕仙,可毕竟也是仙,比他们这些圣者强了不知多少倍。 修为约到后期,越是惜命,风花也不例外。 “太一圣者,寒霄那小子魂灯有异,据门下弟子所言,定是跟那时镜脱不掉关系。”风花圣者给太一圣者悄悄传音。 太一圣者目光闪烁。 寒霄绝不能死,他是岁寒的持有者,护佑宗门还得靠他。 于是,他沉下目光,道:“秦家小子,我等也无意为难你。” “但你师妹所为,皆有我派弟子为人证,这又该如何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洛婉清冷笑,直直看向他二人。 “你们两个老不死,不就是想抓我师妹回去问罪吗?搞这么多有的没的。” 潋滟的桃花眼微眯,敛去笑意,此刻尽是冰冷,“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有我在,看你还敢动。” 太一圣者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眼底涌上愠怒,一口金钟从天而降。 金钟上符文奥妙,阵阵梵音引人入胜,威严十足。 底下修士慌乱无比。 这可是圣者的法器,真要落下来,他们在场之人,没一个能活下来! 不过这钟还未落地,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托住了。 “太一圣者好大的气性。” 只见万月圣者唇勾冷意,笑不入眼,淡淡地道:“我合欢宗圣女,又岂是你能动的?” 抬手一道红绫飞出,明明是轻柔的材质,抽出却仿佛有万钧之力。 一下将金钟抽回太一圣者手里。 太一圣者当着众人的面败退,脸都绿了。 众人心悸过后,暗暗庆幸。 “还好这个圣者及时出手,不然我们今日,只怕都要死定了。” “哎,话说你们没发现吗?”一人突然说道。 “秦家大公子,合欢宗圣女,还有天机山少主,竟然都在逍遥宗。这宗门,不得了啊!” 方才发生太多,都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现经提醒,瞬间哗然。 一股躁动的剑意,揪回时镜的思绪。 她扭头看去,商旻白坐在人群后,一手握着剑,身影孤寂,气息悖乱。 捻出一张隐匿符,她悄悄摸了过去。 而场上,三方人马还在角力。 对气息敏感的太一圣者,中途发觉一丝异样,却被天机山二长老一枚签阻断去路。 他语气沉冷,“天机山莫非也要插手此事?” 二长老温和地笑,一副老好人样,说出的话,却是不留余地,“哪里哪里。” “我少山主乃逍遥宗四弟子,何来插手一说?自家人帮自家人罢了。” 飞仙门两大圣者气得咬牙。 别人合欢宗先前插手,天机山坐视不理,他们还道天机山超然物外。 没想到打得竟是这个算盘。 听听,这多荒谬? 就在局面相持不下时,灿烂金光映入天边,化作一道人影,缓缓显现。 此人走在天上,脚印宛若涟漪,步步生莲。 淡雅的莲香瞬间冲散了硝烟。 “菩提佛子?”有人出声。 来人捏着串檀木佛珠,躬身施礼,“见过各位前辈,小僧有礼了。” 太一圣者面色缓和,带有亲近之意地张口:“佛子不必拘礼。” “说起来,我跟佛门亦有缘。” 太一圣者早年求道,便是靠着佛法入门,后面才转修他道。 因此他身上,也多少带着佛门气息。 佛子含目浅笑,却是不领情,“圣者严重,佛门并非私地,天下修士,皆可往来。” “小僧此行,正是为接两位与我佛门有缘之人前往悟法。” 还没等太一圣者黑脸,一朵朵金莲绽放在时镜脚下,将她跟商旻白一同拖上上方。 “佛子,此人不能与你走。” 风花圣者先按耐不住,急了,“她是我飞仙门要拿的人!” 她伸手抓向金莲,刚触碰到,就被其上金光灼伤。 佛子移目望来,语气平淡,却又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此乃功德金光,圣者为何负伤?” 风花圣者牙差点咬碎。 她为何受伤,他不知吗? 太一圣者眸光阴沉地看着他,“与你说话,是给你几分薄面。” “莫要以为,圣者无威严。” 铺天盖地的威压从他身上蔓延出。 草木弯折,空气震荡,苍穹上劫光闪闪。 半仙之躯,就是有这样惊天动地的威能。 “阿弥陀佛。”佛子身上散发出微弱金光。 隐约间,他身后浮现出九重金身,威武震撼。 “十二重金身,你练成了九重?”太一圣者头次失态。 也不怪他这么大反应。 十二重金身乃佛门至高法学,他当年之所以无奈转修他道,从头开始,便是栽在了这上面。 金身练不成,自觉此生无望,才无奈另择他路。 看到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轻而易举出现在别人身上,饶是太一圣者,也不禁嫉妒了。 “把金身收收吧,别闪瞎人眼了。”时镜不冷不热道。 “好。”佛子笑应。 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更是让太一圣者颜面无存。 “今日,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能离开。”他一字一句道,话音化作一条条道则金线缠上时镜跟商旻白。 时镜第一时间召出命剑。 只是这金线十分难缠,宛若无形,刀剑割不断,只会穿过去。 “老不死,用这招对付我师妹。”洛婉清按耐不住了。 万月拉住她,轻声道:“别急。” 冷媚眸光看向天际,仿佛看透了什么。 下一刻,一根法杖无端伸出,轻轻一挥,便打散了金线。 第一百九十章 莲池 金杖的威压令太一圣者色变。 “菩提,该归了。”一个平和到淡漠,有无上威严的声音震响天边。 佛子朝矗立天地间的金杖施礼,笑着回头,“施主,请。” 脚下生出巨大的金莲,将时镜跟商旻白包裹其中。 随着弥漫的莲香,两人消失不见。 再接着,那金杖也不见了。 从始至终,那一杖震退太一圣者的人都未曾露面,但留下的余威却震的远处山门,铜钟阵阵响。 金莲无疑是能穿梭空间的法器。 眨眼功夫,时镜就被菩提佛子带回了佛门。 眼前恢宏庄严的佛寺,梵音涟涟,大殿内,竖着一尊高达百余尺的金佛塑像。 还有两名一看便地位极高的和尚,一名黄衣和尚闭着眸。 菩提佛子走到一人面前,温声道:“师父,弟子将人带回来了。” 刚好时镜跟商旻白走入大殿。 黄衣和尚睁眸,刹那间,温和的假象不再,锋芒毕露。 耳边的梵音隐约放大,连带顶上那尊大佛都似乎压迫感更强了。 不过只一瞬,和尚便收了势,闭目施礼,“失礼,贫僧法号枢机。” “见过两位小友。” 话是对他们两人说的,他却只看商旻白。 时镜提醒,“大师,您再看,要收费了。” 枢机身旁的和尚顿时大吼起来:“放肆,佛门之地岂容你小辈猖狂!” 这和尚生着一堆倒八眉,面相古板,生起气来,颇有几分怒目金刚的意思。 “无妨,小友是菩提亲自请来,我等便该以礼待之。” 枢机摆摆手,道:“菩提,带他们去莲池吧。” 那和尚又不满了,“师叔,莲池乃我佛门圣地,怎能容外人进入。” “您跟祖师也太乱来了。” 对此,枢机只是淡淡的,“这是祖师的意思。” 和尚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二位随我来。”佛子道。 时镜喝商旻白跟上。 枢机目送两人,直到人走后,才轻叹道:“沧家啊,多年前留下的孽债,终究是要还的。” 莲池位于佛门寺庙中的一处净地。 此地于外界隔绝,自成一方小世界。 “这就是莲池了。”佛子摘来一朵金莲递给时镜,掌心还有一把金莲子。 莲子蕴含着生机,一看便知不是反物。 他却直接抓了一把给她。 时镜深深看了他一眼,“佛子,你真实在。” 佛子只是笑,看她嗑瓜子一样的剥莲子。 鎏金的莲花在池中绽放,映衬得那池水流光溢彩,简直要闪瞎人眼。 池子很大,容纳几个人都不成问题。 时镜好奇伸手摸了下,水还是温热的。 “莲池水可助人洗涤灵台。”菩提佛子看着商旻白说:“望两位施主好生把握住。” “你们可在此待三日时间,这三日,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他嘴角弧度平和淡然。 明知如今的时镜在飞仙门那,人人喊打喊杀,仍旧轻描淡写的给予了庇佑他二人的承诺,言语中隐隐透出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但时镜叶看得分明。 佛门主救世,菩提佛子这么做,便是意味着……劫难不远了。 — 飞仙门后山。 一缕残魂苟延残喘地跑到石室里,化作一个虚无人影。 正是被顾九寒斩去二魂七魄的寒霄真人。 顾九寒给他造成的阴影,至今他仍未忘却,只是想想,就一阵胆寒。 “逍遥宗……到底是什么来历?”寒霄真人怎么也想不通。 一路奔逃,耗费了太多精气,右手的形体快支撑不住了。 看着快消散的手,他眼神阴鸷,以神念强行传音给守门弟子,“时瑶回来了吗?” “命她速速来见我。” 守门弟子一愣。 真人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时瑶师妹不是在极北吗? 碍于寒霄真人的威严,他不敢问。 而此时,时瑶刚好也回到了宗门中。 她手指颤抖个不停,低着头,形容狼狈。 有弟子上前关心,都被时瑶尖叫着赶跑了。 弟子们一脸无措,“时瑶师妹这是怎么了?回来就怪怪的。”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好像是从极北回来就不对劲了。” 周围异样的打量,如同刀刃一寸寸切割时瑶的皮肤,令她难以忍受。 指甲不受控制地抓出道血痕,她眼神怨毒极了。 时镜,都是她害的。 这时,守门弟子走过来,道:“时瑶师妹,寒霄真人让你过去。” 时瑶一愣,下意识想。 这时候,寒霄真人叫她过去,能为了什么事?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他被逍遥宗掌门斩的只剩一道残魂,逃之夭夭。 时瑶心思百转,面上却迅速收拾好情绪,扯出一抹温婉笑意。 “知道了,我马上去。” 她怀着不安忐忑的心,还在想着要怎么应付寒霄真人。 忽然,两名圣者落到他们身前。 其中的风花圣者暼了她一眼,“你便是寒霄真人收的小弟子?” 时瑶不敢直视圣人之威,“是。” 风花圣者眉心一皱,“极北裂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弟子说,寒霄真人受了重伤,此话可属实。” 时瑶被问得一怔,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还好守门弟子帮她回答了。 他摸着脑袋,明显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不会吧,我看寒霄真人挺好的。” 风花圣者跟太一圣者对视一眼,心放回了肚子里,打消了疑虑。 寒霄真人好歹也是大乘期,怎么可能会输给几名小弟子。 估计是他们想太多了吧。 两名圣者没再追问,离开了。 走的时候,时瑶留了个心思,碰了碰左耳上的灵犀花耳坠。 耳坠发光,风花圣者的声音传入她脑海:“还好寒霄那小子没出事。” “不然又得给岁寒,找下一任剑主。” 另一人淡淡回道:“单冰灵根也不只他一个,不是还有他那名弟子,修的又是同样的剑法。” “倒是他,再这么乱来,迟早有一日把自己玩死。” 来不及惊讶太一圣者,人前跟人后竟然是两面。 时瑶就注意到他们说的岁寒剑。 难道说……寒霄真人能得到如今地位,都是因为这一把剑? 目光闪烁间,她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第一百九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冰天雪地的后山静谧无声。 守门弟子不能进去,送时瑶到门口就准备回去继续守着。 寒霄真人的声音毫无波动地响起:“外面不需要人看守。” 弟子愣了下,有些迟疑,“可是……” “我的话已经无用了是么?” “不敢,弟子没有这个意思。”弟子赶忙道。 见寒霄真人没跟自己计较,他这才松了口气,离开了。 走出后山时,他回想着时瑶那平淡到有些古怪的表现,思绪飘忽地想。 时瑶师妹那么冷静,就好像早就知道寒霄真人叫她过去是干什么一样。 但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索性也就不想了。 石室内的寒气散了许多,空气中,飘着若有似乎的血腥气。 一袭白衣的男人坐在冰床上,眉心紧缩,闭目打坐,形体忽隐忽现。 时瑶走近时不小心踩到一折枯枝。 咔嚓一声。 寒霄真人猛地睁眸,一口血猝不及防喷出,脸色越发颓败。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时日无多,全靠后山的灵气强撑。 但时瑶还是走过去,乖乖喊了声:“师父。” 寒霄真人目光紧紧盯着她,眼底迸发出的贪婪,宛如濒死的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也要抓住。 这眼神让人感到胆寒。 时瑶也从未有一颗如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果然,他收自己为徒是有目的的。 “瑶儿,为师的身子你也看见了。”寒霄真人咳了咳,浑身虚弱无力。 垂下的指尖却微微一动,暗中设下结界。 时瑶心底最后一丝温度冷却,脸上挂上担忧的表情,泫然欲泣道:“都是为了我,师父才会变成这样的。” “若是瑶儿能够帮到您就好了,即使舍了这身骨,这身修为,瑶儿也无怨。”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寒霄真人手底聚起的灵力散了。 他幽幽一叹,“那便给我些精血吧。” 身前人的杀意,随着这句话轻飘飘地消散。 时瑶取出一把匕首,抹干泪,心怦怦跳个不停。 眼角余光能瞥见寒霄真人往日从不离身的岁寒,如今就放在他身侧。 银色的长剑发着幽幽寒光,如同清月之辉。 她在这一刻想到,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错过这次,以后便再不会有如此好的天赐良机。 半响,时瑶缓缓开口,语调轻柔又可怜,“师父,您能帮帮瑶儿吗?” 寒霄真人丝毫未觉,俯身过去,却在靠近的一刻,倏地浑身一滞。 一把小巧的匕首明晃晃扎在他胸口,寒光泠泠。 匕首上还刻着一朵灵犀花。 这是时瑶入门时,他亲手所刻,这把匕首,亦是他亲手所赠。 撕裂的痛楚从胸前遍布至四肢百骸,他低喘着,隐忍地质问,目红如血,“为什么?” 匕首上特殊的咒法,无情地蚕食他的魂魄。 抬眼岌岌而望,寒霄真人看到的却是他那好徒弟,漠然的表情。 紫芍裙摆在她脚下如同绽放的花瓣,时瑶第一次在他这个师父面前,展露真面目。 “师父,您不能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她淡淡道。 寒霄真人踉跄。 “要怪就怪时镜。”时瑶继续道,咬紧了牙关,“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若不是时镜,她不会落得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更不必走到弑师这一步。 许久之后,石室内再无声响。 时瑶拿起掉在地上的霜寒,入手一瞬,掌心被刺痛。 血落在剑柄上,诡异地被吸走。 她心一跳,慌张地收好剑,过了会儿,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时瑶师妹,你这是怎么了?”见她慌不择路,迎面而来的弟子问。 时瑶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姣好的脸上布满泪痕,哽咽着道:“我……我师父他身陨了。” 轰地一声,闻言的弟子仿若晴天霹雳。 “寒霄真人身陨了?怎么可能!” “谁杀了他?” 得知消息的风花跟太一二位圣者,如一阵风而至。 “寒霄真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风花圣者勃然大怒,语气中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不久前还好好的人,转眼的功夫,怎么就死了? 太一圣者亦是满脸阴沉。 寒霄真人很重要,不仅是因为他身份,更是因为与他神魂契约的命剑。 那把剑是飞仙门能够在兽潮洗刷下,依旧屹立不倒的根本,没了剑主,剑叶等同于废铁。 两名圣者都把满腹的疑问,放到了时瑶身上。 面对圣者带来的威压,时瑶手心冒汗,“回圣者的话,其实师父回来时就只剩一缕残魂。” “只是怕引起轩然大波,才故意不说。” “什么?”两名圣者一惊。 — 氤氲的雾气弥漫。 莲花舒展枝条,池水荡漾。 少年披发泡在池中,身上只着一件亵衣。 湿透的衣料贴在身上,瘦削的身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玉的脸颊紧绷着,水珠自脖颈滑落。 可惜再好的画面,都被不识气氛的咔嚓声破坏了。 “你别吃了,看着点你师兄啊!”剑灵气道。 “有什么好看的?” 时镜剥着莲子,摇头晃脑,“非礼勿视懂不懂。” “不懂。”剑灵指出:“我只知道,这样下去你师兄肯定要完蛋。” 开始时镜以为它在吓唬自己。 可随着时间过去,商旻白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 一缕薄红浮上脸颊,身子烧得滚烫,他浑然不觉,还闭着眸不睁开。 “这怎么回事?”时镜一把抓出剑来,逼问。 黑黢黢的剑在她手中上蹿下跳。 “都说了,你师兄一个人不行。他修杀戮道,没有旁人引导,自己入这净心莲池洗涤灵台,跟自己抹脖子没两样!” “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你叶没问吗?”剑灵声音塌下去,明显心虚了。 时镜气得咬牙,就知道这剑灵靠不住! 抓起外衣,用灵力烘干里面的,她小跑着去到自家好师兄那,拍拍他脸颊。 “三师兄,你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就吱一声。” 少年睁眸,水漉漉的眼,有些无措。 这样的他,看上去异常的乖巧。 “吱。”他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时镜:“?什么逼动静。”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神魂交融 她还愣着,商旻白手一松,整个人猛地滑了下去。 “师兄,你别把自己淹死啊!” 时镜吓一跳,赶紧把人捞了上来。 少年体格修长健硕,看着秀美,重得一批,等把人拽上来,她也累得不行了。 时镜躺在地上,不停喘着气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剑灵沉默了会儿,“……应该是灵台被搅混了。” “你想办法让他醒过来试试。” 时镜懂了。 这还不简单?走着。 “师兄,师兄快醒醒,再不醒我把你画的符纸和阵图全丢水里哦。”时镜在他耳边恶魔低语。 商旻白眨眼。 哦,这是还没醒。 “师兄,醒醒啊。”时镜啪啪啪,用力拍他脸。 少年姝丽的脸,跟揉面团一样被蹂躏。 剑灵都看不过眼了,“那个……你跟你师兄是不是有仇啊?” “干嘛这么问,我师兄对我很好的,我当然也希望他快点醒了。” 时镜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再说,不是你说的要弄醒他么?” “我也没让你这么弄啊!”剑灵大叫。 见拦不住时镜,它索性也摆烂了,“不管了,反正一会儿你师兄要是醒了,可别供出我来。” 它咻地一下,没声了。 时镜看着湿漉漉的少年,怪可怜的,想用灵力帮他烘干再说。 手才伸过去,就被温暖包裹住。 商旻白一手抓着她,眼神清明,哪还有半点迷离,“师妹,不可以对陌生男子动手动脚。” 时镜愣了,嘴一瓢,拦也拦不住,“可你是我师兄啊。” “我知道。”商旻白一笑,温雅的笑意冲淡脸上的冷然。 “所以,不可以对别人这样。” “哦。”时镜应了声,收回手。 怎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她又问。 因为时镜忽然意识到一点,就是如果商旻白早就恢复了…… 那她刚才的那些,岂不都是在他允许之下做的? 这个发现,让时镜一下心烦意乱起来。 时镜经过一番折腾,乱糟糟的头发还未来得及打理,碎发落在耳侧,遮着眼,小鹿似的不敢看人。 商旻白微妙地生出了别的想法,鬼使神差的,同样避开了,“没有……多亏了师妹,我现在才能醒来。” “那就好那就好。”时镜看上去松了口气。 商旻白垂眸,指尖掠过脸颊上刚才,时镜触碰过的地方。 似还残留余温。 “那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时镜问起正经的,“这莲池有用吗?” 时镜先前试过了,这莲池对她没啥用,也就只是感觉灵台舒服了点,视野开阔了点。 所以她想,这应该是佛子,专门安排给商旻白的。 商旻白低目,“有用,可能只是因为我第一次泡,不适应。” 时镜刚觉得奇怪,剑灵就说:“别信,他骗你的。” “只有我说的那个方法能行。” “师兄,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瞒我吧?” 时镜幽幽道:“大师兄他们那点事,回去后,我都要找他们一一讨教回来的。” 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商旻白更不看回头了。 一旦回头,就会对上小师妹澄澈的眼睛,良心就会痛。 时镜没发现商旻白的异样,也是想当然地觉得。 大师兄,二师姐他们都披了马甲,总不能,三师兄也有吧? 整个宗门,只有她是大号这种事,肯定不能发生的。 “这也说不准……”洞悉到她想法的剑灵喃喃道。 声音太小,被时镜忽略了。 “三师兄你下去泡吧,我给你护法。”时镜果断道。 说话时,她是有点没经过大脑。 毕竟在她看来,只是护法,又不是别的。 剑灵被时镜理所当然的态度吓得一哽。 商旻白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脸,耳尖烧得滚红,“师妹,这种话,你跟谁学的?” “啊?这话怎么了?”还在状况外的时镜。 “笨啊你,你以为就像话本里传功那么简单?”忍无可忍的剑灵,大声道:“是神交啦……” 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看到石化的时镜,剑灵不吱声了,默默潜回剑里。 空气中,流淌着尴尬。 “为难的话,不做也行。”商旻白道,声音平静,未受影响。 时镜松口气的同时,看他额角上隐忍的青筋,又有些不忍。 灵台洗涤到一半停下,卡在中间,不进不退,想想都痛苦。 何况,不就是神魂交融,怕什么? 时镜深呼吸,毅然决然道:“我可以的。” 啪嗒一声,水花四溅,她把人按池子里。 看上去商旻白都好像,被她的暴言吓到了,半天没动作。 神魂使用,是每个修士与生俱来就会用的,不需要人交。 她闭上眼,额心伸出丝丝缕缕的雾气,像雾,但比雾更凝实。 这就是修士的神识实体。 而剑修得神识,比一般修士要好,不多时,时镜的这些雾气就凝成了一朵莲花。 看上去,跟池子里的金莲别无二致。 神识莲花飞到少年身边,忽然,一阵白光乍现。 一柄剑同样从商旻白额心飞出。 两者相撞,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时镜闷哼一声,晃了两下。 再有感觉时,就落入了个温暖的怀抱里。 “抱元归一,固守清明。”清淡的声音从头顶传下,迷迷糊糊间,她认不出是谁。 只凭着神魂交融的强烈依恋,照做。 水面泛着浅浅涟漪。 不知多久,少女呜咽一声彻底栽倒入怀,神魂各自收回。 上邪从识海飞出,剑身上戾气,却已淡化到几乎没有。 它嗡鸣了两声,清冽的剑呖直入云霄。 得来的却是无情喝斥:“别吵,安静点。” 剑身晃了晃,耷拉了下去。 明明只是一把剑,却能从身上,读到几分委屈巴巴的错觉。 商旻白把它强行收回,随着水花阵阵,他起身,将时镜抱起,上了岸。 摇曳的金莲羞涩地合拢花苞。 少女恬静的睡颜,毫无所觉。 他拂开她额前碎发,感觉死灰般的心,再次搏动。 等时镜醒来时,已经是夜晚,而她睡在眼熟无比的小床上。 她回到了宗门。 起身走出去,时镜看到刚打酒回来的顾九寒,问:“三师兄人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书中仙 猝不及防看见她,顾九寒手里的木葫芦啪嗒掉在了地上。 咕噜噜滚了一圈后,消失了。 连带着人也不见了。 顾九寒掉头就跑,没半点犹豫。 “跑什么,师父我问你师兄呢?”时镜在后面追。 呼呼的风灌入耳边,顾九寒拉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气急败坏。 “你要找你师兄就去找,追为师跑作甚!” “那你别跑啊!” “你不追,我就不跑。” 逍遥山上,一副奇特的画面,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 终于,时镜累了,摆摆手表示不来了,“那我不追了,换个问题问吧。” “你问。”顾九寒淡定多了。 什么问题,是他顾九寒回答不了的? 然而时镜下一句话,就让他沉默了,“大师兄根二师姐他们都有另外的身份,师父你知道吗?” “哼,怎么可能不知道。”剑灵不屑道,细嫩的童音格外老成。 时镜也跟剑灵是差不多的想法。 之所以问这个,是她怀疑顾九寒也有隐瞒自己的事。 经过二师姐他们后,她就学聪明了,以前一些没注意到的细节也跟着一一浮现。 其中最惹眼的,无疑是顾九寒。 “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察觉到呢?”时镜喃喃。 一个只会喝酒打牌的无良师父,举手投足间轻易就能把那群长老按地上打,怎么想都不对劲啊! “还能是什么,你傻……”剑灵刚撇嘴,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时镜微笑,“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错了我错了……放了我!” 折腾了好几下,剑灵才从时镜的魔爪下逃出来。 剑身呲溜一下从她手里窜出去,滑得跟条泥鳅似的。 它飞在半空,冲时镜耀武扬威,“打我也没用,本来就是事实。” “还有,你要不然看看自己身后吧,你师父,早跑啦!” 一阵风寂寥地吹过。 时镜身后,空空如也,早没了人影。 不过这个结果,倒也在她意料之内,时镜早猜到顾九寒会躲着自己。 这样一来的话,他有所隐瞒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师妹。”轻轻的呼唤,携带着夜晚的一丝凉意自身后而来。 来人身着玄色劲装,长发束成马尾,不似凡间世家公子那般着玉冠,缺比之犹有过之。 远远从他身上传来丝丝的寒意,携风夹雪,却意外地温和。 时镜静静对上那双沉默内敛的眸子。 商旻白一顿,随后,就看见她小跑了过来,掀起的裙摆像开了的花。 “三师兄,你好了吗?”她眨着眼,语调活泼,问得没头没脑。 商旻白心里却有些高兴,“嗯,好了。” 他没撒谎,自莲池一趟后,不仅灵台清明,上邪也安分多了。 说完之后,他等着眼前人的反应,却看到时镜表情变得狗狗祟祟。 “三师兄,咱们……”她迟疑了下,“一起去给二师姐他们个惊喜吧?” 商旻白稍显犹豫。 没别的,只是他觉得,她特地去找人,应该不只单单是给个惊喜这么简单。 按他对自家小师妹的了解,这多半……会是惊吓。 但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商旻白毫无愧色地答应了,“好。” — 外界近两日出了点风言风语,说是寒霄真人陨落了。 听到这消息时,时镜还愣了一下,嘀咕着:“老天开眼终于把他劈死了?” 就被旁边的人听见了。 那人就问她:“道友,你莫非知道点内幕?” 时镜被他殷切地盯着看,那双眼睛里,透出八卦的光。 此时他们所在的是一处三界酒楼,名望月楼。 这里来往之人繁多,也因此,消息格外流通。 时镜看这个人手里拿着个本子,还有一支笔,问:“你在纸上写了什么?” 那人一僵,迅速翻过几页,讪讪地笑,“我名书中仙,平生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收集四方消息。” 他说完,殷切的目光又回到时镜身上,“寒霄真人身陨一事,在修真界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外界都传言,是一个叫逍遥宗的小门派干的,说那是个魔宗。我却觉得不然。” 书中仙在那侃侃而谈。 不知哪句戳中,商旻白指尖捏得有些发白。 忽然,身侧伸来一只手,触感与他截然不同,像一团软玉。 他掀起眼帘,沉沉的眼珠望去,眸中映入少女向他微微一眨的眼,狡黠又俏皮。 时镜做完小动作,见书中仙没发现,又若无其事地问:“你如何能确定?” 书中仙气急,像是被人质疑了他最不能接受之事,“人人都知,我书中仙撰写有一本修真志,里面记载自仙古年间,到如今的大小事,从无纰漏差错。” “而这,靠的便是我这双火眼金睛,什么事,我一眼便能瞧出端倪。” 时镜更感兴趣了,“意思是,你觉得寒霄真人这人不正常?” 这可把人吓了一跳。 书中仙连忙看了眼窗外,见无人,才小心翼翼关上窗,嘘了一声,“小声,别给人听见了,不然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时镜挑眉,样子不以为然。 书中仙看看她,又看看时镜身边,模样漂亮得出奇,黑压压的眼却宛若旋涡的男子,暗自吞咽口水。 以他多年的眼光,这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那双眼睛,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才会磨砺成这般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不愿招惹麻烦,只好妥协,“好好好,败给你了。” 随后从书中仙嘴里,时镜又得知了许多事。 原来,她在佛门呆的那几日里,外界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寒霄真人意外身陨一事,她已知晓,便不提了,还有便是,时瑶竟然接替了寒霄真人的位子,执掌岁寒剑。 “要说这岁寒剑啊,可是飞仙门的镇派灵剑,早在仙古便有了,一路传承下来。” 书中仙咂咂嘴,“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仙人留下的遗泽,历代剑主,都必须是单一冰灵根,且,必须修得飞仙门独门剑法心法才可。” 时镜关注的重点却不在此,“你说寒霄真人的小弟子接替他位子,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天外仙山 这话问得让书中仙脸色很古怪,“这还用问,自然是长老的位子了。” “寒霄真人本就是飞仙门掌刑长老,身为他弟子,接替的当然也是这。” 时镜心里一下微妙起来。 又是跟原着偏离的剧情。 原文里,寒霄真人不仅没死,最后害得道飞升了。但现在,他不仅死了,连长老之位也属于了时瑶。 “道友,那个你都问完了吗?” 书中仙小心讨好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如果问完了,我能不能先走?” 问的是她,看的却是商旻白。 毕竟商旻白修杀戮道,又是剑修,身上杀伐之气重,坐在那,就跟活脱脱的修真界死神一样,谁能不怕。 书中仙能忍到现在才提离开,已经是格外有胆了。 听完,时镜微微笑起来,“当然可以,不过,你得留下个东西。” 书中仙一脸茫然。 “什么东西……等等,你不要过来啊!” 一刻钟后,时镜捧着那本比桌子都厚的修真志几页几页地翻。 一旁书中仙心疼地眼泪都要掉了,“道友,不,祖宗哎,你轻点翻啊。” “我的修真志还没粘好,经不起你手脚的!” 一把剑横在他脖子,寒光闪烁,血气逼人。 书中仙一下萎了,可怜地看向商旻白,小心翼翼,“我不说就是了。” “这位道兄,刀剑无眼,您千万小心着点啊。” 时镜翻了半天,也没翻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书太厚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着。 好在那个书中仙特别识相,“祖宗您要找什么,不妨问我,不是我吹。” “书里有什么,我一清二楚。” 时镜啪地合上书,“那好,合欢宗怎么走?” “你一定要知道吗……”书中仙犹豫地看了眼商旻白,不是他不想说,是不敢啊。 他俩不应该是一对道侣吗? 合欢宗那种地方,道侣去必被拆散,他要是说了,这兄弟日后不得提着剑追杀他? “快说。”时镜催促。 书中仙闭眼。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了! “云琼山桃花林的幻镜后面。” 二师姐被带回了合欢宗,临走时,没来得及告诉她合欢宗在哪。 时镜迫不得已,只能自己找。 现在找到了,自然要做的就是去合欢宗找人。 路上,商旻白犹豫了会儿,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去合欢宗?” 时镜刚想回答,又听他说:“难道真像那个书中仙说的,师妹你……对那里向往?” 书中仙是个嘴上叽叽喳喳的性子。 除了必要情报外,还说了很多,比如,合欢宗在外界十分受欢迎这点。 毕竟合欢宗弟子以双修为道,皮囊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男的俊,女的美。 外界修士,无论男女,都有拜倒其下的,且人数之多,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时镜被问得一愣。 商旻白误将这反应,看成了默认,面上不吭声,心里却杀意汹涌。 连上邪都兴奋地冒头了。 才意识到不对劲的时镜:“……师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先把上邪收起来!” 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原来是因为要躲开飞仙门。”商旻白音色清冷,唇线平着。 但不知为何,时镜总感觉他松了口气,是错觉吗? 云琼山乃世外仙山,外界甚少人知。 时镜也是到了后,才发现此地偏僻。 “能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那书中仙也不简单。”她喃喃道。 剑灵冷哼:“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个人吧?” 书中仙,如其名,本身他就是那本书。 所以,才会知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云琼山上,仙雾缭绕,灵果树几乎长成一排,郁郁葱葱。 从剑上落下,时镜顿时感觉灵台被浓郁的灵气洗刷了一遍,明目清神。 她环顾一圈,发现本该在身后的商旻白,不见了。 过了会儿,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商旻白捧着满满的灵果走来,“这灵果长得不错。” 时镜盯着那比自己人都粗的树杆,沉思,“砍回去的话,大师兄应该会很高兴吧?” 上邪咻地出鞘,跃跃欲试。 然后,下一秒,令人下巴大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离他们最近的一颗灵树,把自己从泥土里提溜了出来。 根须还沾着泥土,不停往下掉。 但是它却浑然不管,树枝闪电般地揣起掉在地上的几颗果子,长脚跑了! 看着那树跑得一晃一晃,却一步不停,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时镜沉默了。 他们有这么凶残吗?连树都要跑。 “我去追回来把它砍了。”剑光一闪,上邪无声被商旻白握在手里。 少年目光炯炯,黑压压的眸盯着一点,压迫感油然而生。 时镜看见那树顿了一下,接着不要命地开始飞奔! 不存在的良心一痛。 她拉住他,“算了,这树看着都成精了,就算弄回去还是会跑的。” 商旻白看了跑远的灵树一眼,收回剑,还在震颤的上邪有些不满。 它好不容易出鞘,结果啥也不干就塞它回来,人干事? 然而商旻白绝对是最无情的剑主,即使神魂相连,叶丝毫不理会它。 上邪不甘不愿地归于沉寂。 “不知道书中仙说的桃林在哪。”时镜眺望而去,有些狐疑。 刚才她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方圆几里,灵植虽多,却都是绿的,根本不见桃林粉嫩的颜色。 她不禁在想,莫不是那书中仙诓骗了他们? 商旻白目光扫过,眼前人间仙境般的景象,完全引不起波澜,“或许,是被幻镜一并掩藏起来了。” “师妹你后退点。”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气势悄然变了。 在这之前,商旻白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长相虽好,却总是宛如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然而当这句话说完后,他如玉的脸庞,棱角忽然锋锐,就像一把擦亮的宝剑,铮铮而鸣。 时镜没有破幻镜的能力,很自觉地后退。 锐芒斩过天边一线,速度极快,肉眼只能捕捉到消逝的剑光。 接着天光大亮,眼前的世界咔嚓一声,碎裂。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合欢宗 眼前景象瞬间焕然一新,树树开满桃花,一眼望去,漫山遍野。 花瓣层叠,点缀翠绿嫩叶,淡香扑鼻。 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合欢宗在这里,时镜觉得也能说得过去。 “书中仙说,合欢宗在这桃林的幻镜中。”时镜看着眼前的桃林,“莫非还有一层幻镜?” “在里面。”商旻白颔首。 狂风骤起,卷起铺天盖地的花瓣,乱红迷人眼。 瞬间将他二人卷入了桃林中。 再睁眼时,时镜便已置身在桃林中,四周都是别无二致的桃树,树干壮实。 时镜挥了一剑。 能轻易砍碎金石的剑气,对上那一棵棵桃树,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商旻白道:“此处是第二层幻镜,眼前皆为虚幻,刀剑不能入,需得找到阵眼……” 只是这一片都是桃树,长得都一个样。 想要找到阵眼,又谈何容易。 忽然,时镜问:“这幻镜里的树,是真是假?” “也跟外面的一样有灵智吗?” 如果方才他们所见是幻镜,那么,那棵自己长脚跑路的灵树又是怎么回事? 商旻白一顿,眼眸忽闪,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回答了:“应该是把阵眼藏在树里了。” “只有一棵是,其他都是用来迷惑的。” “哦,这样呀,那我有办法了。”时镜贼兮兮一笑。 片刻之后,她从芥子袋取出火折子,一步步逼近眼前一排排整齐的桃树。 树微晃了晃,花瓣被震掉不少,像在瑟瑟发抖。 但竟然没一棵想跑。 “劝你别白费力气。”剑灵嘲讽道:“这是灵树,不是你手上的凡火能伤的。” “跟你师兄那会儿不同。” 这么说也对。 毕竟商旻白的剑术,别说年轻弟子,长老中也少有人能匹敌。 说句天姿骄纵也不为过。 他出剑,砍棵树自然是不在话下,但真要一棵一棵砍过去也未免太麻烦。 所以,时镜还是用自己的办法,“那你就看着吧。” 剑灵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它等着时镜发现不奏效后,来求它,想想那一幕,它就控制不住地开心。 谁让平时,时镜总是动不动屏蔽它说话。 然而一刻钟后,冲天的火光映照了整片桃林。 剑灵声音都要裂了,“不可能,你怎么办到的?” 比它更破防的是那些灵树。 前一刻它们有多自信,不会被区区凡火伤到,现在就有多后悔。 冲天的火光里,十几棵花繁叶茂的桃树跳着乱窜。 火烧屁屁的样子,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窜了半天,发现灭不掉火。 这些灵树一个个乖巧的站到时镜面前,低着树冠,像在认错。 时镜吹掉火折子,浅浅勾唇,“现在,可以告诉我阵眼在哪了吧?” 凡火伤不到灵树,那还不简单,用灵力点燃火折子不就行了? 灵树狂点头,甩了一地花瓣。 时镜这才好心地帮它们灭掉了火。 被烧秃的灵树欲哭无泪,还得被她威逼着说出阵眼位置,心里对眼前的女修恐惧到了极点。 太可怕了,这个女修简直就是个魔鬼! 外界的女修要是都像这样,那就是个吃树不眨眼的魔窟,这辈子,它们都不会出去半步。 时镜不知道自己只是稍微用了点办法,就让这些年龄比她大几轮的灵树怕到后半辈子都要坐个社恐树。 得到阵眼位置后,她便跟商旻白赶了过去。 路上桃树纷纷让路,终于,来到一处瀑布。 瀑布数十丈有余,飞流而下,水花四溅。 目光在瀑布上一转,商旻白说:“合欢宗就在这瀑布后面。” 时镜刚想用剑气分开水帘,还没等她这么做。 两道人影唰地从瀑布后钻了出来。 虽然是从水帘后出来的,但这二人身上,却无半点湿痕。 来的是两个男子,一个着红衣,一个白衣。 白衣那个,面容冷淡,神情有几分倨傲,仿佛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身侧那个红的,则是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妖媚,眼尾飞挑,恍若调情。 “何人擅闯合欢宗?”白衣男先开口。 才刚说完,他身旁的男子忽然迅速闪身向前。 白衣男眉反应过来,恢复流动的瀑布淋头浇满面,洗了个彻底。 “噗嗤。”红衣男子不厚道地笑了,“青泽兄,你想洗澡也不必特地跑出来洗吧。” 被唤作青泽的男子瞬间烘干身上,脸一黑,暴躁地直接拔剑。 “妖凰,想死我就成全你!” 妖凰抬手,凤凰清脆的呖鸣响彻天地,一只巨大的火凤迎向青泽的剑气。 两两相撞,迸发出巨大的水花。 铺天盖地的水溅过来。 商旻白眼疾手快,用灵力支起护罩,他跟时镜两人才免于沦为落汤鸡。 上面那两人还要打。 瀑布后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动听的铃声。 随后一个曼妙的身影跃出,刚好出现在两人头顶上。 玲珑的身躯宛如泰山般落下,一脚一个,把他们踩在了脚底。 听着脚底发出的哀嚎,洛婉清明媚的笑颜一滞。 “哎,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圣女饶命……” 虚弱的声音从脚底传来。 青泽跟妖凰,被她死死踩着,不能动弹,几欲呕血。 他们怀疑洛婉清根本就是故意的,然而,对方是圣女,不能说。 洛婉清目光一扫,忽然,她眼睛一亮,抽脚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小师妹,你来找我啦!” 虽说只是三日未见,可这些天,洛婉清待在合欢宗里,每天听那些太上长老跟自己念叨。 吵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相比较起来,还是香香软软的小师妹最可爱呀。 洛婉清现在是越看时镜越欢喜,手在她白皙的脸上,又捏又揉。 语气里满满亲近,“这么迟才来找你师姐,是不是忘了我了?” 时镜面无表情,口齿不清:“唔……没有,怎么会忘了呢?” “师姐您可是圣女啊。” 洛婉清表情微僵。 怎么都三天了,小师妹还是没忘记这茬? “啊哈哈哈小师妹,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到这,肯定饿了吧。走走走,师姐带你去找点好吃的。” 为防时镜再翻几日前的旧账,洛婉清拉起时镜就往外走。 方才半天插不上嘴的青泽,猛地反应过来,“不行,圣女,您不能离开。” “长老说过,要您留在宗内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小师妹最记仇了 洛婉清就跟没听到似的,不停跟时镜说:“小师妹我跟你说啊。” “市集上开了家新的点心铺子,我听别人说,味道不错。” “还有日曜阁又上了新的一批法衣……”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无视,青泽忍不住拔高声音:“圣女!” “你吵吵什么,闭嘴。”洛婉清冷冷一瞥,甩了个噤声咒给他。 妖凰笑到抽搐。 他跟青泽是死对头,看见他倒霉能不开心么? 然而,洛婉清对除了时镜外的所有人,似乎都是一样的无情,冰冷的目光转至他身上,“再笑你也一样。” 妖凰笑声戛然而止。 洛婉清想趁此机会带着时镜跑路。 但天不遂人愿,几人还没走几步,一道冷哼便裹着威压降下,“圣女,要去哪啊?” “不如老妇也同区,可好?” 调侃的语气,威压却是严严实实的。 激起的水花化作屏障,堵住去路。 见状,洛婉清小声骂了一句:“阴魂不散的老东西。” 一脚踏出瀑布的三长老,差点踩空落下去,脸都绿了。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她能听见吗? “这两位,想必是逍遥宗的吧。”三长老扫向时镜跟商旻白。 三长老佝偻着腰,盘起的头发白得找不着一根乌发,身上的气息几乎跟凡人无异。 然而时镜心知肚明,眼前这个老妪实力并不会弱于当日那个将洛婉清带回合欢宗的万月圣者多少。 也就是说,此人至少也是名半圣。 对上老妪浑浊中带着审视的眼神,时镜语气淡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三长老哼笑,“是个有脾气的女娃。” 她一顿,随后又重新看向他们,“逍遥宗再过去几年收容我宗圣女,我等感激万分,因此,但凡是逍遥宗人,必以礼待之。” “但若你们是要带圣女走,就恕我不能答应了。” “扶崖长老。”洛婉清忽然喊了她一声。 仔细一看,那张脸上不见半点笑意。 三长老一愣,低头,脸上浮现出几分谦卑,“是老妇失言,圣女恕罪。” “三长老不必多言,我们也不是来带师姐走的。”时镜忽然开口道,话语让除了商旻白外的几人齐齐一愣。 青泽跟妖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错愕。 不是来找圣女的,那是来干嘛的? 三长老也同样想问。 但看见洛婉清如此维护这位小师妹,她也不好明说什么。 最后是两人跟着洛婉清还有三长老,回了合欢宗。 “百年前那场旷世的兽潮,让几乎所有的仙门奇才陨落,为求自保,多数世家跟宗门都选择了隐世。” 三长老边打开隐藏起宗门的法阵边说:“合欢宗也是隐世的大宗门之一。” “你们在外看到的幻镜只是隐藏的手段,真正的杀招还是这个法阵,若无人带领,贸然靠近必会被绞杀神魂,死得无声无息。” 法阵闪烁了两下,开了。 时镜忍住手欠没去摸。 法阵打开,视野骤然广阔起来。 白瓷砌的地砖,雕梁画栋,精美寰宇,还能看见有衣带飘飘的女修在天上飞。 三长老带头在前面走,无不自豪地说着:“外界总将合欢宗说成是群魔乱舞的妖魔窟,实则不然。” “我们合欢宗在仙古年间,便是首屈一指的大宗门,亦是无数修士的第一志愿……” 说着说着,她发觉不对,停了下来。 也是这时,洛婉清跟青泽等人才发现,他们中少了一人。 那便是时镜。 “宗内多处都有禁制,若是乱碰,后果不堪设想,得赶紧把人找回来。”三长老急得头都冒汗。 “三长老,我觉得应该是不用找了。”青泽说道,嘴角细微抽搐。 三长老一愣。 随后便见他手指后方,“您看。” 顺着他指的方向,只见时镜正蹲在地上,一脸认真地敲着地上的白玉砖。 叩叩的声音中,夹着她迟疑的嘟哝:“怎么才能挖出来一块呢?” “哎呀,好烦,干脆全撬了带走好了。” 三长老:“?” 你要干什么?住手啊喂! 一个眨眼的功夫,洛婉清也不见了,再一眨眼,她就出现在了时镜面前。 手里还拿着一把小剑,兴冲冲地说:“师妹,用这个。” “这是我们宗的玉行剑,由前任剑尊所留。” “圣女,你在干什么?”三长老失声道,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那可是前任剑尊所留之物,是他赠予她们合欢宗上任宗主的,无价之宝! 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圣女,三长老气急攻心,终于,眼前一黑。 扑通一声 青泽跟妖凰以及周围的合欢宗弟子都慌了。 “三长老,您振作起来啊!” “长老,我们不能没有你,您快醒醒吧!” 沉迷挖砖的时镜一顿,“什么声音这么吵?” 洛婉清往后看了一眼,笑意清浅,“没什么,老人家身体不好,走两步路摔倒了。” “这点小事,自然会有医修去处理。” 不就是几块砖,还有一把破剑吗?她小师妹要什么不能给。 只要小师妹不生她气,什么都好说。 等场面终于平静下来,时镜也到了圣女的住所玉泉宫里。 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酥脆的桃花酥,香甜的软糕,琳琅满目。 玉泉宫,亦如其名,宛若玉石堆砌,浑然天成,还有专人打理的花草,翠色盎然,莺飞草长。 无暇的白玉宫殿内,除了此时坐在桌前的她们,一个人叶没有。 “三师兄呢?”时镜疑惑地问。 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她还觉得奇怪。 洛婉清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随口道:“我把三师弟安排去试剑台比试了,那里适合他。” “不说他了,小师妹你要不要尝尝这个,不然,来挑些首饰也好。” 洛婉清笑意嫣然地看着时镜,眼眸忽闪忽闪的。 “二师姐,我不是这么好收买的人。”时镜看了眼妆奁,装模作样地叹气。 “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吃圣女。” “……” 洛婉清顿了下,转移话题,“要不,还是看首饰……” “啊,有圣女佩戴的首饰吗?”时镜笑出一口白牙,“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 洛婉清一整个哑口无言。 她就知道,小师妹最记仇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狠话不多 “其实我们也不是有意瞒着的。”洛婉清犹豫了下,道。 “哦。”时镜塞了块梨花糕入口。 腮帮子鼓鼓的,连带声音也含糊不清,软和了态度。 看到这样的小师妹,洛婉清良心更痛了。 “当初拜师的时候,我跟杜鸣他们都立过誓。”她面露无奈地说:“没到回去的时候,就不能暴露身份。” 时镜眸光闪闪,“是师父让的?” 不用洛婉清说,时镜其实也注意到了,除了自己外,其他人跟顾九寒的相处都有些古怪。 最明显的就是,顾九寒对自己这些徒弟的态度。 之前她一直摆烂,不去深究,但现在想来,却很耐人寻味。 要真是顾九寒让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那个方向,是试剑台。”洛婉清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方向,迟疑猜测。 “难道三师弟把那拆了?” 从商旻白人狠话不多的性子来看,也不是没可能。 时镜跟洛婉清赶到试剑台时,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 几个弟子被打倒在地,一个看起来受伤颇重,远远都能听见他的哀嚎。 “啊……我的手,你个狗娘养的,敢这么对我!” 就是不怎么好听。 看看几名受伤的弟子,还有安然无恙,正缓慢把剑刃擦干的商旻白。 时镜大概懂发生了什么,哒哒跑过去,“师兄,没受伤吧?” 脆生生的少女音,尾调发软,听上去清透又动听。 商旻白缓慢抬眼,睫毛翕动,寒霜一点点散开,“我没事,有事的已经倒地上了。” 本就憋了一腔怨气的人,听见这话顿时炸了,躺着也坚强地撑起来骂他。 “小子,你说谁?” 商旻白毫无感情色彩地瞥他。 那眼神就像在说,谁菜谁心里知道。 继明一哽,气个半死。 他本来是看这人游荡在试剑台外,又不像他们合欢宗的弟子,才提出挑战,以验明正身。 结果,他还没出招呢,就被一剑跳楼出去。 他不服气,又来了几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把自己伤成这样,可在这人眼里,他竟什么都不是? “你不是我合欢宗人,假扮成弟子混进来,有什么目的?”他忿愤道。 随着话音落下。 负责巡山的弟子御剑而来,掐诀围住了商旻白跟时镜。 台上战得正酣的弟子,不明所以,却也将目光投了过来,看着这两个假冒弟子。 符咒封锁去路,丝丝电光流窜。 商旻白扫了眼窜到时镜衣角的电蛇,眸光迅速冷下来。 拔剑,挥砍,一气呵成。 凌冽的剑光直指苍穹,刚烈的剑意直接强行破开了封锁阵。 结阵弟子受到反噬,不过受伤不重,更多的是惊愕。 “修真界什么时候,出了个剑法如此高超的人,莫非是蓬莱双绝之一?” 耳尖听到的时镜,登时站出来,说:“这位可不是蓬莱弟子,是我的三师兄,商旻白。” “也是剑修,论剑法造诣,登峰造极,绝对不熟蓬莱小剑仙。” 蓬莱小剑仙,指的便是楚寒衣。 众人哗然之下。 轻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羞赧,“师妹,别说了。” “才不要我师兄可比什么蓬莱,什么飞仙门好多了。” 少女大肆的夸赞传入心尖,激起的滚烫,一路烧到了耳根。 商旻白垂眸,能持剑斩山河的手,此时竟是不稳。 师妹这么夸他,只不过是不知道……他曾经犯下多大错。 继明恶狠狠盯着台上那两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两人拿下,带给长老处置!” 巡山弟子正要动手。 台上弥漫开一阵烟雾,铃音急促,一个冷声响起:“我看谁敢?” 雾气散开,力道掀翻了继明。 可他却生不出丝毫恶感,愣愣地看着出现在时镜身边的洛婉清,仿佛忘了该如何反应。 “圣……圣女。”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 哗啦啦,顿时,所有人跪倒了一片。 合欢宗跟其他仙门一样,也分内外门弟子跟长老,还有宗主。 只有一个,是绝对特殊的,那便是圣女。 有时候,圣女话的重量,甚至超过了宗主跟圣者,总而言之,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万万招惹不起的。 洛婉清路上被长老耽搁,险些来迟,看到时镜没事才放心。 放心之后,便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你还有你,谁许你们对我师妹用这种东西的?” 洛婉清捡起半张被砍碎的符,气笑了,“受伤了你能负责得起?” 被问到的弟子,一脸惶恐,“圣女,我……我不知道,都是继明师兄。” “是他说有不明人士,假装我宗弟子混进来!” 刚才还置身事外的继明,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人都傻了。 他怎么会知道,两个身份都不明的人,会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女扯上关系? “圣女,弟子不知道他们跟您相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不敢了!” “算了吧,二师姐。”时镜道:“他也没干什么,只是输了比试,不甘心又打不过,才想用别的办法扳回一局而已。” 继明嘴角狠狠一抽。 一时间,竟然搞不懂时镜是想救他,还是只是想嘲讽他。 洛婉清倒是很听时镜的话。 毕竟小师妹现在还在气头上,她怎么能不顺着呢? 跟时镜说了几句好话,视线回到那些弟子身上时,又变得冰冷。 “小师妹他们是长老邀请来的贵客,也是我重要的人。” 她道:“不过既然小师妹说不追究,那就不追究了,只是用了这符的人,得自己尝一遍滋味。” 素手一甩,几张雷符贴到先前动了私心,下封锁阵还不够,还要加雷符的弟子身上。 滋啦啦的雷光中,洛婉清带着时镜远去。 这件事被长老报到万月圣者那里后,万月圣者只是摆摆手,“随便她吧。” “算起来,她也算我半个弟子,教导这么多年,何况她又是圣女,有点脾气应该的。” 长老呆滞。 这么几句话,就没了?那几个弟子,可是差点被烤成炭啊! “只要她不离开,什么都好说,行了,没事别来烦我。”万月圣者转身搂住一个男修的脖颈,指尖挑起对方下巴。 长老知道后面不宜再看,迅速退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路火花叠闪电 回去后长老安慰自己。 圣者说得对啊,虽然弟子伤残,但至少,圣女还在是不是? 只要她不离开,一切都…… “长老,大事不好了!”一名弟子闯入,打断了她的思路。 这位芳龄已有五百岁,外表还宛若豆蔻少女的长老下意识皱起眉,“什么事慌慌张张?” “不是跟圣女有关的事,就可以不用来告诉我了。” 她又不是老妈子,成天管着管那。 看看人家万月圣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风花雪月,她也该学学人家。 结果弟子哭丧着脸说:“就是圣女啊。” “你说什么?”长老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拜托,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在她的目光里,弟子大声地打碎了她的期望,“圣女又又又离宗出走了!” 咚地一声,长老倒地不醒。 此时,时镜他们已经偷偷溜出了合欢宗。 路上碰上的弟子,没人敢上前阻拦,靠着洛婉清手上的破幻刃,他们畅通无阻。 但很快,得到长老令的弟子就反应过来,冲出来抓他们。 时镜跟洛婉清,商旻白三人踩在剑上狂奔,风驰电掣,咻咻生风。 身后一群人追,场面浩大。 “圣女,长老要我们带你回去。” “你别跑了,外面设了法阵,你们跑不出去的!” “嘁,追我干什么,追到我有奖吗?”洛婉清轻啧,不满得很。 还有这些人,以为区区法阵就能挡住她? 不知多久,眼前出现一个淡蓝色屏障。 时镜以剑气攻之,屏障纹丝不动。 “好硬。”她摸了把颤动的剑,无视掉耳边剑灵不满的控诉。 咋咋呼呼的。 剑不用来砍,还能用来干什么? “这法阵,我有办法闯出去。”洛婉清说:“硬闯就行,当成是幻象,没什么不能打破的。” 时镜也就不再折磨剑灵了,几人准备冲过去。 但身后追赶的弟子锲而不舍,甩也甩不掉。 时镜就想了个办法。 “师兄,你会用清风咒吗?”她问。 商旻白点头,略有迟疑,“会,但是……” 看着时镜逐渐兴奋起来的神色,他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 算了,小师妹开心就好。 于是,在合欢宗弟子们眼看着,就要追上他们逃跑的圣女时。 忽然时镜等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 剑身一阵摇晃,然后,咻地窜了出去,一下冲破法阵,没了影。 剩下在原地吃尾气的弟子们,一脸茫然,明显还没从刚才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刚才那是什么?我莫非看见了……流星?”一个男子喃喃道。 身旁的弟子大声说:“蔡师兄,你醒醒!” “那不是流星,只是他们用清风咒叠加御剑术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直接被暴涌的灵力冲破的法阵,弟子们还是很惘然。 圣女就这样,跑掉了?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想出来这种喷气加速推进式御剑啊! 三人从瀑布后飞了出来,全身湿透。 “阿嚏!”时镜揉揉鼻子。 眼前递来一件外衣,黑色的外袍,带着松木的清香。 “穿上吧,避免着凉。”商旻白道。 明明他自己头发还在滴着水,狼狈不堪,眼里却好似只能看得到眼前人。 “多谢师兄。”时镜倒是没想那么多,披上外衣后呼了口气。 是好多了。 洛婉清眼神变了少许,看了眼两人间奇怪的氛围。 凭她多年混迹于男男女女间,敏锐的嗅觉,她精准发觉了商旻白神色里的些许异色。 “三师弟,你对小师妹,很关心呀。”她意味深长道。 商旻白目光一暗,就跟没听到似的。 洛婉清嘁了一声,“怎么还是这个鬼样子。” 他刚来逍遥宗时,就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样。 多年以后,多了阁时镜,商旻白态度也因此转变了不少。 洛婉清以为他真的变了,没想到对他们的态度还是老样子。 “二师姐,我们现在应该尽快离开吧。”时镜指指身后的瀑布,示意再过一会儿就要有人追过来了。 洛婉清只得暂时放下那些,准备掏飞行法器离开这再说。 手伸进芥子袋,谁知摸了个空。 洛婉清眼神一变,这才慌了,“哎,老娘的船呢?” “哪个混蛋,把老娘船给摸走了,可恶!” 说着说着,一块布料轻飘飘从她手上掉出。 深蓝色,布料轻薄透气,而且这三角的形状…… 时镜面无表情,“师姐,你怎么把男修的内裤给塞里面了?” 一道仿佛能冻死人的目光,从侧面射来。 洛婉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地上的布料塞回去。 “什么内裤,就是一块擦东西的抹布,小师妹你看错了……” 时镜不以为意。 而就在她二师姐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 一道柔和的男声忽然响起,看样子像是有人特意的留言。 那人深情款款,声音里藏着无限柔情,“清儿,当你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便会听到我接下来的这些话。” “我知你生性潇洒,心有大道,从不耽于儿女情长,我们这些人,也不过你途中风景尔尔……” 他顿了一下,感伤地笑了,“只希望你在看见此物时,不要忘了,你我的露水情缘,另外,你的法舟我暂时取走了。”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原来法船,是被二师姐相好拿走了。” 时镜毫无波动的声音,此时听上去让人尴尬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而且作为交换,还留了自己的内……” “别说了,师妹。”洛婉清痛苦打断。 看二师姐一脸过了今夜,就要换个世界生活的样子,她好心地闭上了嘴。 这时候,瀑布后刷刷钻出十几道身影。 他们本来已经做好洛婉清已经远走的打算,结果看到人居然还在这,愣了一瞬。 双方见面,第一反应竟是大眼瞪小眼。 忽然一声冷哼传来。 “圣女,你真是越来越肆意妄为了,宗门需要你,你却屡屡擅自离开。” 三长老缓缓从人后走上前来,“你的心里,还有合欢宗么?” 她锐利的目芒盯着时镜根商旻白,很显然,虽然是洛婉清想走。 但是她早已把这笔账,算在了他二人的头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好的不灵坏的灵 盯着眼前的几人,三长老目光晦暗地思索。 为了让圣女留在合欢宗,这两人也得一并留下来才行。 就在她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拿住他们时,天上一艘偌大无比的法船穿过云雾,露出个头。 船上还探下个脑袋,跟他们挥手打招呼:“小师妹,三师兄还有二师姐。” “我来接你们啦。” 是杜鸣。 法船上的防御法阵在天光下熠熠生辉,连带着杜鸣那张娃娃脸,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蔼可亲。 即便时镜也得承认,四师兄这会儿来得正是时候。 并且他还不止一个人来了。 三长老发觉不对,大喊让弟子抓住他们,意图冲上来的弟子被刚烈的刀气掀翻,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远远望去,就像晒干的咸鱼。 “快上来。”杜鸣招呼他们,“我跟大师兄这次,可是不远千里来接应你们!” “怎么样小师妹,感动了没有?” 时镜:“你要是不说这话,我会更感动。” 时镜等人立刻跳上了法船。 “想跑?只怕没那么容易。”三长老冷哼,大手一挥。 一张长几米的画卷哗啦啦铺开。 画上是个世外桃源,坐落在山谷深涧的小屋,屋前鸟语花香,花团锦簇。 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法船,要把他们吸进去。 “这是合欢宗至宝,山河画卷,师妹你小心不要被它吸进去了。” 洛婉清提醒完,小声嘟哝了句:“早知道走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叶给捎上了……” 船上的东西大多都被吸上去了,只有他们还在苦苦支撑,杜鸣更是抱着船杆,跟个壁虎似的趴在上面。 狂风吹得他嘴都歪了,含糊不清地说:“能把那个法器破了吗?” 洛婉清撑着身子回:“哪有这么容易?” “你怎么不掏你的签?” “我每日五算,算过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带着大师兄逃过那帮人的追捕的!” 杜鸣手指颤颤地指向另一边。 时镜等人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预感就应验了。 在他们的另一头,也就是法船来时的方向,一群秦家家仆也跟他们一样,在抵抗头顶山河画卷的吸力。 看到时镜他们望来,领头的男子顽强地冲他们喊:“少主,还有天机山的少山主。” “我们接了天机山的委任,要带你们回去,你们放弃抵抗吧,不然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不会放弃的!” 画卷加大了吸力。 这个老兄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却还是倔强地把话给说完了。 时镜:“……” 她默默看向杜鸣跟秦北。 被注视到的两人,心虚移目。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远千里来接应?”时镜手指明晃晃指着身后那群人。 “还顺手带点土特产是吧?” 杜鸣嘿嘿一笑,“师妹别生气嘛,这点人而已,我相信你跟三师兄,肯定能解决。” 说话间,画卷的吸力又增强了数倍。 这下连时镜他们,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那边的秦家家仆,更是有修为低下的人当场被吸了进去。 人被吸进画卷,画卷却没有丝毫改变,像一个填不满的黑洞。 杜鸣是他们种最吃力的,他懂的符术跟卦术,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狂风之下,地皮都被卷起吸进去了,他还抱着船杆,双脚离地,跟风中摇曳的旗子那样倔强。 “快想想办法啊啊啊,小师妹大师兄!” ……哦,也可能不是那么倔强。 “身上有没有可以斩开空间的法器?”洛婉清语调急促地问众人。 秦北摇头。 商旻白除了自己的命剑,身上从来就没有携带过法器符咒一类的东西。 杜鸣苦着张脸,“我有的话,早拿出来了,还用问么?” 时镜冷不丁地说:“我有。” 几道目光齐刷刷盯紧了她。 洛婉清眨着眼睛,眼尾勾勒出丝丝好奇,“师妹你哪来的这种宝贝?” “师父给的木牌。”时镜言简意赅。 事实上,也是剑灵告诉她,顾九寒随手给她的封存了神念的木牌上有一丝空间之力,也算难得的宝贝了。 现在这种情况,最是适合用来跑路。 不然,时镜都不知道,那用完忘了丢的木牌还有这用处。 “不公平,为什么小师妹有,我没有?”杜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抱着杆子吱哇乱叫。 “闭嘴吧你。”洛婉清把一团红绸塞他嘴里,扭头看向时镜。 “小师妹,快用法器破开虚空。” 时镜点头,取出木牌,调用起其中那一丝空间之力。 底下操纵山河画卷的三长老眯眸,感知到那一丝缥缈的空间之力,有些微微讶异。 正当处于不敢确信时,啪地一下,时镜他们连人带船不见了。 她沉下脸,失去灵力催动的山河画卷自动收拢,落道地上。 弟子捡起送来,“三长老,画卷,还有……圣女怎么办?” “先回去,然后派人出去找。”三长老掷地有声,“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带回来。” “时间不多了啊。” 最后一句幽叹,消散于风中。 虚空乱流十分厉害。 时镜几人经过短暂的虚空之旅,落地时,除了人没事,其他基本上都没了。 木牌自然祭天了,法船也没逃过这一劫,破得不成样子。 杜鸣扑通一声跪地跪地,痛心又疾首,“我的船啊,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船。” 时镜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坠入一片山林。 四周都是树,郁郁葱葱。 空气中,还流窜着一股浓烈的妖气。 “这是掉到哪了?”时镜茫然。 闻着那股妖气,她不由得想,不会是这么倒霉,掉到哪片妖域了吧? 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 洛婉清揭开灌木丛,露出后面的石碑,缓缓念出上面的字:“青林妖域。” 她迟疑地看来,提议,“小师妹,你真的没练过什么乌鸦嘴之类的?” 正当几人说话间。 那股本来若有似无的妖气,一下浓郁了起来。 “有妖来了。”商旻白将就近的时镜一把拉入灌木丛。 洛婉清等人也迅速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几个头上长着犄角,奇形怪状的妖怪拉着一架车,缓缓走过来。 第二百章 感动被狗吃了 架子车上有个笼子,关了好几个人,都是修士,身上灵力微弱到几乎没有。 明明是修士,却宛若牲畜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时镜看到里面有个熟人。 不同于笼子里的其他人,她眼睛里像是烧着一团火,炽热明亮,此时正指着那几只妖骂。 “趁人不备偷袭算什么,有本事就把我放出去,跟我光明正大比一场。” “听见没?你们这些臭妖!” 叽叽喳喳的。 吵得押送的妖,耳根子嗡嗡的。 一个长着长鼻子的妖恶声恶气地吓唬道:“闭嘴,吵了一路了你。” “再吵就把你卖去幺十三娘那儿去,给她做头牌!” 云黛震惊地睁着眼,随之而来便是怒火中烧。 把她卖去青楼?这妖怪还真敢说! “不过……你这个。”长鼻子妖怪看着她,忽然一迟疑,上下打量她。 “估计也做不成头牌。” 乌黑的眼睛里,满满嫌弃。 时镜:“……” 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得。 云黛:“谁想做头牌啊!” 她气炸了。 “等我爹发现我不见了,肯定第一个杀过来妖域。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不知是不是想到云黛说的那个画面,几只小妖忽然有些惶恐。 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也变得不好起来,语气恶劣地说:“我们会不会死,我不知道。” “但在那之前,你肯定不会好过,走了。” 多少有点害怕云黛设想的局面发生,他们默契加快了行进速度。 眼看着再往前几百米,就是妖域第一城青林城。 时镜知道不能再拖了,否则让他们进入妖域,人就不好救了。 三只小妖驱使着架子车,向前走了一段。 这时,树林无风而动,沙沙的声音让那只长鼻子妖有点疑惑。 正不解为何会有动静时,落叶卷起,刺目的剑光杀来。 刺啦几声。 几只小妖倒了下去。 云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镜?” “你不是……死了吗?” 骤然看到外界盛传死去多日的熟人,出现在面前,云黛吓得脸有些发白。 纵然她再天姿骄纵,也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长大的,哪见过死者复生这类事。 时镜缓缓抬眼,缓慢的动作,做出来有些诡异的僵硬。 她一字一顿,“谁告诉你,我、死、了、的?” “小师妹,你别吓她了。”杜鸣这时候来插了句嘴。 云黛脸色一转,看了看他,又看看时镜,回过味来。 “时镜,你又骗我?” 对上她因怒气晕红的眼尾,时镜道:“谁让你先诅咒我死了的。” 她轻轻一挥剑,剑光落下,笼子被砍碎,连带着这些修士身上的捆仙索也开了。 感受到灵力逐渐恢复,虚弱的修士纷纷道谢。 只有云黛还在气着,一下架子车,就走到了一边。 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 本以为时镜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看到她这样,好歹也会来安慰几句。 没想到她还真就不理了,只顾着问那些修士前因后果。 云黛跺了跺脚,白皙的脸颊因怒气染得绯红。 就算一会儿,时镜亲自来道歉,她也不会原谅她了! 而据那些修士所说,外界已经过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外界发生了许多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妖兽踏破极北外围的结界封锁。 如今,兽潮被挡在距离最近的火阳宗外,由云掌门带领门下弟子,用镇宗之宝量天尺生生将一片河谷分来,将兽潮挡在另一端。 也是多亏了他们,妖兽还未彻底莅临修真界。 “那处河谷如今已然沦为妖兽跟修士的战场。” 一名女修神情灰暗地说道:“无数仙门弟子跟散修,都陆续赶往,我们也是从那里过来的。” “外面竟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时镜难掩惊讶。 他们在虚空,明明只漂泊了不到一个时辰。 “虚空之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倒也正常。”秦北淡淡道。 这就说得通了。 “那你们,又是如何被小妖捉来的?”时镜视线扫过地上已然变回原型的妖族尸体。 都是些实力低微的小妖。 不说别人,以云黛的实力,打这种小妖肯定只是洒洒水的事情。 “我们不是被小妖所伤。”那女修顿了顿,也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尴尬。 “我们是被一种奇怪的黑雾,侵蚀了体内修为。不止我们,其他人也都中招了。” 明明修为不弱,却沦落到几只小妖手里,任人宰割。 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另一人也开口,脸上透着对黑雾的忌惮,“那黑雾诡谲无比,连火阳宗的云掌门都无法抵抗,何况是我们这些散修。” “而只要被黑雾缠上,再强修为的人,都会被操控,我们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跑出来。” 后面的话他咽了回去,因为太耻辱,就没说。 都以为要解决的只有妖兽,谁知道还会有妖族的人暗中蹲守。 趁他们虚弱之际,将云掌门组织撤退的修士一网打尽。 “云掌门如何了?”时镜定了定,神色平淡,但心里却是危机遍布。 妖族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如今的情形,对修士果然不利,怪不得 合欢宗的长老会那样反对洛婉清离宗。 “我爹还好,化神期修士,哪里是那些小妖能捡漏的。”一声冷哼自背后传来。 时镜看向走来的云黛,问:“你不是走了?” 云黛一噎,嘴硬道:“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啊,那样的话,本小姐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哦行。” 时镜平静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云黛再次被气到心梗。 她都自己走过来了,就不能多问几句么? 其实时镜只是不想耽误时间。 问杜鸣要了几张千里挪移符,她分发给了那几个散修。 散修们感动得快五体投地,却猛然听她淡淡说:“谢就不必了,给钱就行。” “承惠三十灵石,拿好走好。” “……” 散修们心里的感动,瞬间被狗吃了。 毕竟散修穷,是众所皆知的。 而都到这地步了,时镜还不忘赚他们的灵石。 这不是奸商,是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青林妖城 半刻钟后,时镜欢天喜地送走了几个散修。 只有她是真的开心。 其他人如考丧批。 “符用完了,记得给好评。”她挥挥手。 刚想用符传走的散修,脚下一踉跄,想到自己付出的灵石,心痛得滴血。 在逍遥宗三个字上,默默打上了不要脸的张贴。 随着白光闪过,眼前的几人都走了。 时镜回头看了眼云黛,“你不走?我师兄的符,能直接送你出妖域。” 送出符的时候,她就考虑到了这点。 火阳宗大小姐嘛。 原着里都娇贵得不行,肯定不愿意留在妖域在这种鬼地方。 结果云黛说:“我不回去。” 时镜没回话。 她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回去。” “我要查清楚,那黑雾跟妖族有什么关联。” 时镜也不奇怪她会这么说。 云黛在原文里,就是个虽然娇纵,但是十分看重自家弟子的好师姐。 兽潮第一个袭击的是火阳宗,为了宗门安危,她不愿离开也正常。 “云掌门没事,河谷战场那应该问题也不大。” 杜鸣思索着,“但听刚才那几个散修说的,应该还有不少修士被抓来了。” 提到这点,云黛脸上多了些着急,大概是因为被抓的人中也有火阳宗弟子。 她问时镜:“喂,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她神情犹豫,支支吾吾的,显然不常求人办事。 但时镜还是说了:“我很贵的。” 云黛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点想咬牙,看不爽时镜这云淡风轻的样。 “只要你帮,要多少灵石我都给。”她把心一横,说。 “好嘞,那成交!” 时镜快速握了下她手,转身朝前走去。 云黛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小跑着跟上。 妖域独立于九州之外,据传是因为仙古年间,仙人大战时曾有一把仙剑坠落此地。 剑锋将妖域跟九州分开,逐渐的,妖域飘离在外,逐渐没了踪迹。 修士想要找到妖域所在,也只能凭运气。 而妖域常年被妖雾覆盖,不见天日,其内传言有九座王城,分别被不同妖王看管。 “青林城便是由一只修为万年的蛇妖看管,此妖号青林王,生性狡诈多疑。” 洛婉清边说边从芥子袋中,拿出东西来,“所以进城前,需得乔装打扮下。” 她盯着时镜,眼睛亮得出奇。 时镜看着她手里的狐狸耳朵,后退,“二师姐,这就不用了吧……” “哎呀小师妹,别怕,只是装饰而已。快来,师姐给你戴上。” 秦北,杜鸣和商旻白三人则被丢到灌木丛外。 洛婉清冷冰冰地说,双标两个字都快写脸上了,“你们仨,吃易容丹去吧。” 一番折腾,进城已是半个时辰后。 城门专门有妖看守,还有个妖,拿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每进一人,就要拿石头扫几下。 查探到妖气,石头就会发亮,那妖则微微点头,“不是混进来的人族修士,放行。” 城门外因此排了一条长龙。 看到这盛况,杜鸣不禁轻啧:“这蛇妖还挺谨慎,用这种办法查人。” “就是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 说到后面一句,娃娃脸少年神情冰寒无比,像是换了个人。 如今他们身份都已暴露,不用再藏着掖着。 杜鸣在时镜面前,自然也无需掩饰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时镜取出几枚丹药。 “我这有能伪装妖气的丹药,但只有三枚。” 她扫向了杜鸣几个,略作沉思。 杜鸣慌了。 “小师妹,你不会想抛下师兄吧?”他可怜地呜呜,擦着莫须有的泪,“师兄对你多好啊。” “你指东,不敢往西,你要坑人,帮忙填土……如今难道你要抛弃师兄吗?” 时镜冷静指出,“但你才骗过我一次。” 杜鸣:“……” 好像反驳不了。 秦北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心虚。 就算时镜这会儿让他去跳海,他也会照做,更不用说这点小事。 “不过,我倒是另有办法。”时镜停顿半响,又说。 杜鸣眼前一亮,感动得眼泪哗哗。 “呜呜呜我就知道师妹,你不会这么狠心,不管师兄的。” 城门今日时由青林王手下的副将三尾,排查来往妖族。 原因是青林王收到传信,说可能会有修士想浑水摸鱼来救人。 三尾排查了半天,从一开始的认真对待,到不耐烦。 头顶的日头晒得他心焦无比。 指着个狸妖,他大骂:“世风日下!看看你,露个尾巴像什么样?” “不知检点!” 忽然被骂的狸妖,委屈得眼泪汪汪的。 她干什么了啊?不……不就是没完全化形成功,尾巴收不回去吗?也要被骂。 她委屈地哇一声哭了。 局面随着这道哭声,开始下滑。 原本惧怕副将的妖族,对他指指点点。 说的大概都是,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孩什么的。 三尾沉默了下。 他今年七百一十岁,确实也能说是一把年纪。 再看看那只百岁都没有的狸妖,他良心更痛。 但三尾又不会哄小孩,只能故作凶狠,“别哭了!” 狸妖一顿,看着他,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尖锐的哭音,吵得三尾脑瓜子都嗡嗡的。 娘的,小孩子好烦。 骚乱中,几个人驱着一个木架车,装着笼子似要浑水摸鱼进去。 三尾锐利的目光一下盯住了这几人,“干什么的?” 他抬手把洛婉清头上的帷帽掀飞了。 帽子可怜地落下来,三尾警惕地看去,却撞进一双勾魂的桃花眼里。 眸光潋滟,一潭春水莹莹,比画还美的五官真实地烙印在眼里。 “大人,我是带几个人族奴隶进城来的。”洛婉清微微笑道。 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吸住副将的目光。 副将眼神迷离起来,“是画音坊,幺十三娘手下的人?” 洛婉清顺着颔首,“自然。” 忽然,三尾晃了晃头,从那股蛊惑人心的感觉里挣扎出来。 他警惕地看着洛婉清,“你对我用了幻术?” 这一刻,不仅洛婉清,时镜也吃惊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挣脱了二师姐的幻术。 第二百零二章 浑水摸鱼 洛婉清巧笑嫣然,眸光闪烁,“习惯了,不过这点小事,大人会谅解吧?” 三尾从她那张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由得嘁了一声。 “你们这些修媚术的狐妖,就是麻烦。” 他走上前,准备检查笼子。 时镜眸色一冷。 杜鸣等人身上只压制了灵力,但妖气是伪装不出来的。 这妖看着修为颇深,要是靠近,说不定会看出来。 情急之下,她猛地拍了一把笼子。 啪。 笼子里的杜鸣猛地抬起头,冲另外两人呲牙,还作势要咬。 秦北和商旻白用手挡住他,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三尾质问。 “哦,他发病了。”时镜做出一副悲悯的样子,指了指脑袋,“这里不太好。” 三尾一愣,凶狠的目光逐渐换成了怜悯。 刚才看笼子里那几人,不像别的俘获来的修士那样衣衫褴褛,他还觉得有异。 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原因。 “脑子不好使的话,带回去也卖不出个好价钱。”三尾无不同情地说。 时镜配合出演,“就是啊,幺十三娘又要伤脑筋了,我们怕是也要挨骂。” 被同情的杜鸣:……小师妹你为何如此熟练。 三尾没多想。 时镜跟洛婉清身上的妖气,浓郁得不用探查也感受得出来。 尤其洛婉清刚才施展的幻术,狐族擅此类术法,更是打消了他的猜疑。 一行人顺利通行。 只是临走时,时镜忽然被叫住,“等一下。” 几人紧张不已,还以为是小师妹的演技太拙劣,被看穿了。 结果三尾只是咳嗽了两声,“过几天,我会去看望十三娘。” “你们……帮我带个话。” 扭捏的措辞,还有羞涩的表情,无一不表示着两人关系非凡。 时镜沉默了。 其他人也闷声不吭。 看不出来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竟然还跟人家幺十三娘有牵扯? 进城后,未免引起注意,时镜几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迅速改头换面。 “不太妙,那人跟幺十三娘熟悉。” 云黛忧心忡忡,“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我们混进来了。” 她担心火阳宗那些被抓走的弟子熬不到他们去,就被妖族残害了。 “小问题,我有办法能解。”时镜说。 “什么办法?”她赶忙看去。 时镜笑得莫名贼兮兮的,“将计就计呗。” 没过几分钟。 才出笼子的杜鸣三人,又原封不动地被装了进去。 而时镜跟洛婉清,推着木架子车,来到一处香坊。 地方是路上抓取幸运儿打听来的,洛婉清一个幻术,那被抓来的小妖就什么都说了。 画音坊外,几名身着淡黄色衣裳的侍女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说完,她扯开嗓子想喊人。 还没出声,就目光游离起来。 洛婉清眼睛发着蛊惑的光,光暗变幻万千,“我是新来的管事,旁边这两个是我的侍女,带了三名姿容上佳的人族修士俘虏回来。” “不用喊人来,十三娘已经吩咐了我们该怎么做。” 片刻之后,侍女眼神恢复清明,但看向他们时,再无半分警惕。 相反还毕恭毕敬,“原来是洛管事,您快请进,十三娘吩咐过了,等您回来就安排洗浴,给您接风洗尘。” 侍女将他们带进去。 坊内飘浮着动人的香气,分三层,一层上都被云雾遮盖。 在侍女带领下,他们来到二楼,揭开珠玉串成的门帘,扑面而来一股热雾。 一个巨大的圆形汤池,水面上还漂浮着花瓣。 馥郁的花香,跟外面闻到的一样,不过此处明显更浓郁。 时镜看着奶白色的汤,莫名想到。 随便编了个理由进来,没想到,似乎真有这么个人? 瞧瞧,连洗澡水都提前给人放好了。 “大人请泡,我等先出去了。”侍女欠身离去。 门关上,那股香气更是无处不在。 时镜闻闻身上,感觉都给淹入味了。 “小师妹,来呀,还站着做什么?”洛婉清的声音传来。 就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泡在了汤池里面。 乳白的汤浸泡着玲珑的身躯,若隐若现。 云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迅速撤回目光,捂住眼。 “你在干什么?妖给的东西,也……也能随便乱碰?” 吸了口气,她想提醒时镜不要下去。 结果一转头,人没了。 再回头,时镜已经跟洛婉清一样泡在了里面。 两人靠在池子边上,轻声喟叹,无比的惬意,“妖族好东西真是不少,这种天然灵池也有。” 水面咕噜噜几声。 一把黑不溜秋的剑冒出头来。 剑灵也很惬意,“爽。” 云黛震惊,“你们就这么泡进去了,难道就不怕妖族动什么手脚?” “放心吧,我看过了,没动手脚。”洛婉清道。 云黛还是很迟疑,“那他们三个被留在那……” “师兄们自己会解决的。”时镜一把抓上她腿。 云黛花容失色,哗啦一声被拽了进去。 — 杜鸣三人被绑在笼子里,凄凄惨惨。 侍女没有理会他们。 此处,也不见别的修士的身影。 杜鸣看周围无人,悄悄挣脱了绳索,“呼,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了。” “也不知道师妹她们怎么样了。”他道:“被迫分开,现在小师妹肯定很担心我们吧?” 想到时镜一颗心为了他们忐忑不安,杜鸣就隐隐雀跃。 以前不觉得,但现在看来,有个小师妹感觉似乎还不错。 秦北冷不丁道:“刚才那些侍女说,要带她们去泡汤池。” 杜鸣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不是担心我们?” 商旻白瞅他一眼。 也就他会这么想。 想明白的杜鸣,耷拉了下去。 等时镜她们泡好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侍女特地抱了几件叠好的衣物过来,给她们更换,“这是大人们的衣物。” 送来的衣物,跟侍女的别无二致。 只有洛婉清的不同,款式上比她们精致些,看着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们就穿上了。 衣服穿好后,云黛立刻问:“你们抓来的修士都带到哪去了?” 她语气透着焦急。 刚才在汤池,她偷偷用法器探查过了,都没找到火阳宗弟子的踪迹。 “大人……为何这么问?”侍女狐疑地抬头,语气不解。 第二百零三章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在侍女狐疑的打量下,云黛恍然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就在她暗暗懊恼时。 侍女恍然大悟,“俘虏来的人修里,的确有两个长相俊美的。” “俘虏都在呢,放心,稍后我就带大人过去。” 对上侍女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云黛很想解释,蛋被时镜捂住了解释的嘴。 不仅人喜欢长得好看的,妖也喜欢。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小妖。 日夜研究怎么样才能化形得好看了。 云黛提出要见俘虏来的人族修士,侍女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层面上。 喜欢看帅哥,有什么错呢? 侍女要带她们去见俘虏。 洛婉清给时镜传音,“这就走了?” “那仨怎么办?” 她指的是杜鸣他们。 只听在杜鸣心中温柔良善的时镜,回答得毫不犹豫,“相信四师兄他们,能自求多福的。” 此时,远在另一处的杜鸣脊背一凉。 “怎么回事?这恶寒的感觉……” 他不解地嘟哝。 咔嚓一声,门开了。 几个身姿窈窕的侍女,款款走入。 短暂思考后,三人决定装作继续装作俘虏。 但谁料到,走进来的侍女竟然指着他们说:“把手环给这三人戴上。” 三人不便动手,只能按下反击的冲动,被戴上了抑制灵力的手环。 这时,侍女又说:“戴上了就赶快将人带过去,十三娘那还缺着人。” “正好这三人相貌都不错,送去后,十三娘该是不会怪罪了。” 听着这侍女的话,杜鸣心中猜测某种可能。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狰狞地挣扎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的他,欲哭无泪。 小师妹还没来吗? 再不来,他们都要清白不保啊! 时镜还不知道,杜鸣几个已经被强行拖走了。 二楼回廊上,侍女按下一面墙上的砖。 砖块下陷。 轰隆隆。 墙后出现了一个幽暗小径。 “大人请随我来。”侍女道。 时镜跟洛婉清对视一眼,后者留了个心眼。 侍女转身刹那,在前者后脖颈上迅速一抹,种下一枚烙印。 侍女身形僵住,眼神迷幻起来。 “里面是什么?”时镜问她。 侍女不假思索,“是,人族的俘虏。 刚要松口气,她丢出一句:“用来……助十三娘双修。” “采阳补阴?”时镜一愣。 倒像是狐妖会做的事。 云黛反应比她激动得多,“那些人还活着吗?” 这么问,是因为狐族采补之法,可比合欢宗要丧尽天良多了。 后者好歹是双修,共同进益。 狐妖却只管采补,根本不顾修士死活,一般被采后的修士,不是死就是衰竭。 侍女眸子剧烈晃动,像在挣扎。 洛婉清加大力度,她瞬间又沉迷了,“有几个意图逃跑的,被十三娘杀了。” “其他人,还活着。” “这可恶的狐妖,出去后,我定要她好看。”云黛眸子一暗,怒道。 “带路吧。”时镜看向那侍女,顺便安抚她。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里面的人给救出来。” 云黛被说服了,选择暂且咽下这口气。 暗道里很昏暗,墙壁上点的灯发着幽冷的绿色,还能听到这些鬼火在窃窃私语。 “嘻嘻……又进来几个。” “人族?不对,是妖,气味真古怪。” 鬼火肆意跳跃着,以为不会有人蠢到来动它们。 毕竟这么狭窄的暗道,要是真做什么,会受到伤害的可不一定是它们。 可惜,这里有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在。 时镜捞过一团鬼火。 小东西在手上拼命挣扎,忽然间,听见恶魔的低语。 “正好火折子用完了,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来点起爆符……” 起爆符! 鬼火吓得尖叫一声,“不要,不要拿我点起爆符,我会死的!” “哦,你会死啊。”丝毫听不出波动的回应。 鬼火惊恐了。 这个人,是魔鬼吗? 怎么有人对活生生的一条命都如此无动于衷啊,鬼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亲眼看见同胞的遭遇,其余鬼火瑟瑟发抖。 一时间,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了。 鸦雀无声。 暗道走到终点,视野宽阔起来。 侍女用一把银钥匙打开紧锁的门。 时镜自然地伸出手,收走钥匙。 随着门打开。 修士们的骂骂咧咧也传出来,“该死的妖孽,放我们出去!” “告诉你们,我可是沧水山唯一传人,动了我,我师门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狐妖的。” 时镜进去的时候,还有个发冠被扯得歪歪扭扭,唇白齿红的小公子在扯着嗓子喊。 “就算死,我也不要做男宠!” 声音之大,语气之坚定。 时镜耳朵都要被喊聋了。 她掏掏耳朵,道:“知道了知道了,别喊了,大家都知道你不想做男宠了。” 这会儿众人才看清,进来之人的打扮。 虽然跟外面的侍女无二,但刚好,有人见过时镜,是以一眼便认出了她。 “你你你……不是那个逍遥宗的时镜吗?” 知道来人不是那些把他们捉来的狐妖,众人都歇了口气。 先前叫嚣着不当男宠的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头。 好丢人。 “没事。”时镜对他说,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透亮。 他愣了愣,“你不计较方才的事?” “忍一忍,这辈子也就过去了。”时镜语重心长地安慰他。 找到被俘虏的修士,最关键的,当然是破开他们身上压制灵力的手环。 这手环还是被洛婉清控制住的侍女,告诉的。 说是这手环,只要戴上,能让一个元婴的修士瞬间变成身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不断抽取灵力。 这些人被关在暗室里这许多日,多数人早已虚弱不堪。 要是时镜没找来,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时道友,你小心这手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时镜抬眼望去,看到跌跌撞撞走来的叶允。 他跟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形容狼狈,以往打理得干净整洁的仪表乱糟糟,满是污血。 见时镜看来,为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他苦笑了下,解释:“这手环上有禁制,不是那么好破解的。” “我奉师门令,来此追查失踪的弟子,便是在这手环上着了道。” 第二百零四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叶允话刚说完,时镜就斩断了几人手上的手环。 金玉打造的手环脱落,发出铛地一声。 叶允愕然,随后再次苦笑。 “是我杞人忧天了。” 又是唰地一下。 他的手环,时镜也帮忙解开了。 叶允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以两派如今的隔阂之深,时镜竟然还愿意帮他。 张唇想说什么,后者先他一步走过去。 看到时镜这般不在意,叶允眼神更是复杂。 没费多少功夫。 所有人的手环都被取下了。 有人当即就要冲出去,跟外面的妖孽拼个你死我活。 云黛斜了那人一眼,抱胸冷笑,“就你这贫瘠的灵力,冲出去,别还没杀几只妖,人家先把你给拿下了。”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那人的脸涨红得像朱砂一样。 时镜注意到洛婉清一直在低头看什么东西,便走过去问:“二师姐,怎么了?” 洛婉清眼神有些古怪,“四师弟他们,被带走了。” 听到这,时镜还不以为有什么。 直到她说:“他们被带去了幺十三娘的房间,四师弟发传音来求救。” 时镜:“……” 才几分钟不见,杜鸣他们就要被采阳了? “你们去救人吧,我送他们出去。”叶允说:“我还有余力。” 看他一眼,时镜没说话。 就叶允这苍白的跟鬼都有得一拼的脸色,有余力才有鬼。 但问题眼下,的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好在洛婉清及时提出提议,“我可以控制外面那些修为不高的侍女,他们出去不会有危险。” 一拍即合。 最终,兵分两路,叶允带人出暗道整顿,时镜她们去对付幺十三娘。 洛婉清的幻术发动得无声无息。 众人出暗道后,看到外面的侍女全部跟僵住了一样不动弹时,还吓了一跳。 后来才知道,是洛婉清的幻术。 看着时镜她们离开去救人。 一个留在原地的修士,轻声喃喃:“这种程度的幻术,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可能办到吧?” 叶允想到他们一直以为,时镜的师兄师姐最高不过金丹,沉默了。 九曲回廊上,酒盏跟丝帛丢了一地,看得出此前应该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时镜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猛地一滞。 一股浓郁到窒息的妖气扑面而来。 意识到那边可能已经对上了,她们加快了速度。 时镜的猜测没错。 她们赶到时,场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到处都是纵横的剑气,还有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紫黑色妖力。 剑气扫过,凝聚成形的妖力瞬间被击溃。 一道尖厉的声音在嘶吼:“毁我画音坊,坏我修为根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一把古朴的黑刀破开妖力卷起的风,重重砍在肩侧。 幺十三娘发出尖锐爆鸣。 时镜还在看着。 忽然,一支算签啪嗒丢到了她脚下。 杜鸣躲在一架黄花梨木的床榻后面,那床榻已经被打得不成形了。 见她没反应,他焦急地招招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小师妹你呀就别掺和进去了,快来跟我躲着,这儿比你那安全。” 话才刚说完。 一道白绫啪地打碎床榻。 杜鸣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时镜身后。 时镜无语的注视下,他还试图挽尊,“我忽然觉得,还是小师妹比较有安全感。” “四师兄,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两人交谈之际,幺十三娘不知怎的忽然注意到了这边。 事实上,她是听见了杜鸣喊的那一声声小师妹。 既然是师妹,那肯定很重要。 她冷然勾唇,五指成爪,闪身扣向时镜肩膀。 谁知后者反手就是一剑戳来。 “想偷袭?”时镜冷冷地笑。 幺十三娘震惊。 “怎么?是以为我察觉不到你想法?” 时镜简直都要嘲笑这狐妖太傻太天真了。 论当老六,她可是专业的,岂会看不出幺十三娘那点小心思? 被一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修鄙视,幺十三娘真真切切地怒了,“知道了又如何?” “你一个金丹,还敌得过我不成!” 紫黑的妖气扑来,像一条长着獠牙的巨蟒,灼热的气息仿佛能将血肉融化。 时镜也是靠近了才知道,那环绕在幺十三娘周身的竟然不单是妖力,还有狐火。 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手上顿时一阵剧痛。 “这狐火不一般,快祛火毒。”杜鸣目光一扫,眼神瞬间变了。 他抬手抛出五支签。 那是杜鸣一天只能算五次的天命签,因为时镜受伤,一次性全抛了出来。 算签将幺十三娘困在原地。 后者狐尾疯狂甩动,想脱困,被一道金雷击中,口中喷涌出一股鲜血。 杜鸣冷冷地看着她在里面受苦。 暂时把人困住后,他立刻回去看时镜的情况。 洛婉清已经在着手给她袪火毒了。 只是那幺十三娘的狐火特殊,寻常的方法竟然不奏效。 “这狐火特殊。”洛婉清说着,语气也随之低沉了下去。 “祛除不掉,得找那狐妖要解药。” 商旻白一听,提着剑走了过去。 染血的剑在地上划出一点点火星,浓墨的眸没有半点心软,一剑落下。 幺十三娘的哀嚎顿时贯穿整间屋子。 这屋子本是平时,她用来双修用的,点着熏香,内还有汤池,余音靡靡,供人享乐。 然而经过一番酣战,这里早已毁得不成样子。 此刻幺十三娘跪趴在地上,金雷加身。 眼看着那玄黑的步履一步步逼近,她才感觉到死神来临的惧怕。 她嘶哑地才发出短促的一个音节。 一道身影忽然从旁边扑来。 才有了一丝惧意的幺十三娘,瞬间激动起来,冲着那人喊:“你还回来干什么?” “不是都让你走了,走啊,别留在这里!” “我不走!”男子清润的声音坚定地响起。 此人赫然便是在大明国,有过一面之缘的半妖青轩。 青轩挡在幺十三娘身前,那张软媚的脸,此刻竟然显出十二分的毅然,“你要杀就杀我吧,放过我娘。” “轩儿,你疯了!” 幺十三娘疯狂撞击眼前困住她的光牢,撞得鲜血淋漓,头破血流,眼里也只有她唯一的儿子。 光牢砰砰作响,却纹丝不动。 反倒是幺十三娘更虚弱了。 见无力抗衡,幺十三娘彻底绝望了,只能哀求:“放过轩儿,你们要做什么……我都答应。” 第二百零五章 这也是play中的一环? 洛婉清想看看事情解决没。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给气死。 “你们跪着干嘛,拿解药啊!”她怒声道。 狐妖母子一愣,看那样子,还有点呆呆的。 商旻白伸手,幺十三娘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一颗丹药递过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接过。 走到时镜身边后,那淡漠的脸庞上多了一丝担忧跟关切。 时镜看着一个个紧张她的人,“我只是中了火毒……又不是要死了。” “呸呸呸。”洛婉清道:“别说丧气话,快吃!” 幺十三娘给的丹药确实有用。 吃下后,身体里难以忍受的灼烧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火毒已解,那么接下来就到考虑怎么处置这对母子的时候了。 幺十三娘并不准备辩解自己做过的事,只是恳求他们:“你们要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 “但轩儿是无辜的,他没有碰那群人修,你们放过他吧。” 幺十三娘跪趴再地上,发丝凌乱,眼眶微红,全然不见原本的妖媚。 反而像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位母亲,想尽方法给自己的儿子求得一条生路。 青轩一听她这么说,也急了,“娘,不要求他们!” 他仇视地看着时镜。 他可没忘,这个女人在皇宫时,是如何威胁他利用他的。 这几人,根本不可信。 “你们要伤我娘,我青轩即便是舍了这条命,也要你们一命换一命!” 时镜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又没说,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啊?” 这下轮到青轩迷茫了。 时镜不想伤害他们,那她,想干什么? 不仅他想不明白,洛婉清等人也同样搞不清楚时镜的心思。 “时镜,你不会真想放过这两个妖吧?”云黛情绪激动,“他们残害了那么多修士!” “小师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洛婉清也问。 时镜取出一样东西,走上前。 “幺十三娘,你可认得这个?” 幺十三娘瞳孔一缩。 她手上的,赫然便是她们画音坊用来抑制修士灵力的手环。 她想问这东西时镜是如何得到的,但想了想,以他们的能力,想弄到几个这样的手环并非难事,便闭上了嘴。 知道对方想问这东西的来历,她识趣地答了:“手环是青林妖王下发的。” “俘虏也是他下的命令,具体的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忽然一天,他就通知我们去妖域外捡人族修士。” 幺十三娘表情诚恳,看得出并没有在撒谎。 时镜摸索着手环。 手环折射着冰冷的光泽,造价不菲。 关键是内侧镶嵌的一块黑石,有些眼熟,时镜摸上去,猛然一顿。 这不是曾经见过的极寒铁晶么? 杜鸣手里也有一个手环。 显然,他也发现了这点,嘴里这会儿正嘟囔:“怪不得能做到压制灵力。” “原来是靠了这东西。不过,极寒铁晶在妖族……是这么普遍的东西么?” 极寒铁晶昂贵非常,在修真界,指甲大小的一块都会被拍出天价。 家里有矿的云黛都没有这玩意儿,只有时镜芥子袋里,有当初去营救人时偷偷抠下来的几块。 “不,妖族并没有很多,只是妖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幺十三娘迟疑道。 剩下的话,不是她不想说。 是她知道得也只有那么多了。 时镜明白这点,也没为难她们,只多问了句:“你是青轩的母亲,那你就是狐族上任王女吧。” “知道不久前,大明国有狐妖作祟么?” “知道。”幺十三娘表情苦涩,“那是我的一个堂妹,拐走我的轩儿为她办事。” 说着说着,她咬紧了牙关,“只可惜,妖族不能轻易离开妖域……否则我不会让她得逞。” 时镜闻言来了兴趣。 既然说,妖族不能轻易离开,那么那狐妖又是怎么离开这么久,还在凡间皇宫混了个贵妃身份的? 隐隐觉察到其中的诡谲暗涌,不过她并未刨根问底。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可以刚过你母子,但你需要立誓,不把我们的消息透露给妖王。”时镜道。 就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她暗中做了决定。 既然来都来了。 那肯定不能救了人,就直接回去,何况看样子,这妖域还有很多秘密。 那么把这些秘密都挖掘空了,再回也不迟。 “除此以外,你还要帮忙把那些修士送回去。”她想了下,又补充了一点。 人太多不方便行动,得送回去点。 幺十三娘只能答应。毕竟现在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以毕生修为发了心魔大誓后,时镜也放心了。 几人出到外面。 在安抚其他人得叶允 看到他们立刻站起身来。 刚要询问,就看见时镜身边亦步亦趋的青轩,跟屁虫似的,低着头,很乖巧。 他瞳孔略微震动,“时道友,你这是?” 他反应已经算好了。 其他人看到青轩露出的狐狸耳朵,一下激起了多日来被当做男宠豢养的阴影,纷纷拔剑。 “大胆狐妖,你竟然还敢来!” “不要以为我等没有反抗之力,几个妖孽,还想收我等为男宠,做梦去吧。” 青轩面无表情,内心嫌弃得要命。 要不是受了这女人的胁迫,谁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还男宠,长得还没他好看! “别紧张,这只是我收的小弟而已。”时镜不知从哪端来个果盘,吃得正欢,打断了众人的愤慨之情。 捻起一串葡萄,她本想塞嘴里。 忽然想到什么,顿住。 “青轩,你来喂我。”她道,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有小弟在旁,傻子才不用。 青轩在内心默默对她亲切问候,憋闷地走过去,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伸手。 刚要接过。 一只嶙峋漂亮的手,抢走了那串饱满晶莹的葡萄。 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眼神带着料峭的寒意,“我来。” 商旻白理所当然地夺走了葡萄,捻起一颗,黑色的葡萄在他手指上黯然失色。 中途换个人,对时镜来说毫无负担。 能吃就行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只有被那双眼睛锁住,动弹不得的青轩在心里骂了声脏话。 要喂一早就喂不好吗,非要这样,难道他也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吗。 第二百零六章 心魔大誓 费了番功夫,才给叶允解释清前因后果。 “所以,这里算是我们暂时的落脚之地了?”叶允有些迟疑。 “算是吧,立了心魔大誓,不用担心他们母子跳反。” 时镜道:“安心住几天,等找到离开的办法,回送你们离开。在那之前,有什么尽管吩咐他就行。” 她口中的人,自然指的是青轩。 此话一出。 不仅青轩沉默了。 叶允也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时道友,你就这么……”他一时卡壳了,不知怎么形容好。 毕竟从碰见时镜开始,她就有各种奇思妙想,总是喜欢出人意料。 可偏偏,想办的事没有一件办不成的。 即便是情绪向来稳定的他,此刻也有些无言以对。 总而言之,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画音坊的动静并未让妖城里的其他妖知晓。 侍女收拾净杂乱的画音坊后,重新叫了乐师弹奏。 琴音曼妙,香气弥漫,从外面看上去,画音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叶允等修士被安排在三楼,幺十三娘下令,不许任何人上三楼。 因此,即使是三尾亲临,也没有发现异样。 “十三娘呢?”三尾随口问一名侍女。 “十三娘在二楼雅间弹琴。”侍女回道。 “知道了。”副将随口应答完,抬脚就上了二楼。 留在原地的侍女,看了眼四周,悄悄去给时镜几人报信去了。 得知消息,时镜倒是很从容,“交给幺十三娘,她知道怎么做。” 幺十三娘不是个愚蠢的人。 至少有心魔大誓的约束,她并不害怕她会临时倒戈。 幺十三娘也确实跟时镜想的一样,没有要背叛他们的想法。 三尾进来时,潺潺如流水,动听悦耳的琴音戛然而止。 飘动的纱帘后面,一个眉目似画的美妇启唇,“三尾大人怎么想到来我这画音坊了?” “这等腌臜地,可不像是您这种人会来的地方。” 屋子里,女人的娇笑被无限制地放大,似远似近地传来,飘忽不定。 三尾皱眉,声音骤然拔高,“收回你的那一套!” “我来找你,自然是城主有吩咐于你。” “哼。”听他搬出青林妖王,幺十三娘只得收手。 瞬间,声音散去,周围恢复了清净,空气中漂浮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惑香也淡了少许。 三尾紧拧的眉心这才松开。 “妖王这次又有何吩咐?”幺十三娘缓声:“妾身可是照着他的要求,将那些俘虏来的人族修士都物尽其用了。” “什么?你全给用了!” “那不然呢,留来做什么?”幺十三娘舔唇,潋滟的眼睛泛着春光,无声地蛊惑。 三尾赶忙撤开眼,暗骂一声该死。 跟这娘们打交道,果然时刻都不能够分神! “是有正事。”他肃着脸说,声音冷然:“原定两日后妖王盛宴,但昨日,城主收到消息称。” “火妖王不明原因身陨,妖王盛宴搁置了。” 铮! 琴弦崩断的声音,刺耳又清晰。 幺十三娘嗓音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因为什么原因?” 她紧张当然是演出来的。 事发突然,演技还没那么好,若是这位年轻的副将再仔细些,定能看出不对来。 只可惜,他现在一心都在青林妖王不久前吩咐的话上,根本没心思察觉别的。 “有妖王去查了,但无炎城已被永夜之火焚为废墟。”他摇了摇头,“不过按城主所想,此事……” 副将压低声音:“应是跟裂隙打开后,四窜的那些黑雾脱不开关系。” 极北裂隙打开后,莅临的不仅有庞大地妖兽潮,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黑雾。 这种黑雾能无声无息,侵蚀进高阶修士的内心,进而操控,防不胜防。 很多修士都因此丧命。 妖族起初并不以为然。 但现在出了火妖王的事,却是让他们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城主怀疑这黑雾,是由那些修士携带而来。” 副将严肃地看着幺十三娘,“总之此事,你务必细查,我另有安排,但城主不日后必会找你过问此事。” 他无疑是在敲打幺十三娘。 这也难怪,青林妖城谁人不知,她幺十三娘如今就是靠采补抓来的那些修士修炼。 幺十三娘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才最不会引人怀疑。 她故意做出副不耐的样子,冷笑,“大人特地提醒,难道时觉得我幺十三娘会违抗城主令不成?” 三尾冷哼,“你最好是。” 他转身离开。 门口的侍女看到他气冲冲离去,眨了眨眼,仿佛在疑惑为何传闻一向暧昧的两人这次不欢而散。 幺十三娘揉了揉眉心,屏退了来过问的侍女,亲自去找了时镜。 侍女是不知晓她跟时镜的交易的,也不知他们的身份。 因此,她是避开人偷偷去的。 她将此事一五一十告知了时镜,这才流露出一丝担忧。 “不日后,青林妖王将会亲自过来,妾身担心,几位的行踪恐遮掩不住。” 她的声音把时镜从沉思中拉回神,随口回:“这你不用担心。” “等他来了,也只会躲一具妖王尸体。” 见幺十三娘目光惊恐,她意识到自己嘴快,转而问道:“你先前说手环是青林妖王给的,人也是他要抓的。” “那你可知,他为何知道那些修士的行踪?” 河谷战场是有修士逃窜。 但按理说,在云掌门带领下,那些弟子不至于连形容都大咧咧公布在外。 那么,再联系下后面从那些散修口中探听的消息,结果就很耐人寻味了。 时镜眯了眯眸,暗色沉沉。 果然,是仙门有人跟妖族勾结么? 可惜的是,幺十三娘所知也有限,这部分并不在她能得知的范围中。 时镜也没失望,只让她别露出马脚。 幺十三娘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那您就不怕妖王发现吗?” “怕什么,他要来便来。”时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就怕那妖王不敢来。 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幺十三娘有些恶寒,默默为青林妖王点了一支蜡。 第二百零七章 震惊我妈一整年 排查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不是由幺十三娘,而是时镜来查。 她也没什么经验,回想上辈子,只有零星的一点记忆。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修士们排着长队,手里拿着灵石,一脸茫然。 坐在最前面的,是时镜,还有她的两个小弟。 这诡异的一幕,让来找自家弟子的云黛沉默了好一阵子,“这是在干什么?” 身旁一个弟子听到了,挠挠头,一笑,“我也不知道。” “是时道友说,让我们准备好灵石,排好队体检。” “体检?” “啊对……她是那么说的。” 云黛更加一头雾水。 这家伙又瞒着自己,在搞什么? 想到前几次被时镜坑的经验,她觉得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于是气冲冲走上前去。 刚好时镜叫到下一个。 “张嘴。”她冷肃着一张脸,神情难得的认真。 被她所感染,被叫到的那名弟子下意识张大了嘴。 然后,就被捅进了嗓子眼里。 “呕……”修士干呕一声,眼泪都被捅出来了。 云黛:……震惊我妈一整年。 草,这到底在干什么啊? 时镜十分淡定地收回手,把用过的木签递给左手的青轩。 后者一脸嫌弃地拿过,封好。 “下一个。”时镜又叫。 被捅了嗓子眼的修士,戴着痛苦面具走到一旁,那里全是跟他同样的受难者。 看到又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走来,一人露出同情的目光,拍拍他肩。 “没事,大家都这么过来的。”声音沙哑,像卡了一万年老痰。 刚被捅完的那名弟子更惨,湿润着眼,嗓子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手舞足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镜刚收走的不是木签,是他的声带。 眼看时镜又要磨刀霍霍下一位,云黛赶忙阻止这场暴行。 她眼神复杂难当,“时镜,你终于疯了吗?” 时镜无辜眨眼。 她只是在帮他们检查啊,做错了什么? 青轩无奈解释后,云黛终于懂得了他们这么做的动机,但仍旧坚决反对。 时镜只好换了种更加麻烦的方法,涌灵力探查。 据说剩下得修士,在那之后,常常把云黛当观音菩萨来拜。 此事告一段落。 时镜也排查完了,这些修士身上,没有幺十三娘说的那种黑雾。 亲眼见自家小师妹累了一天,最后毫无所得,杜鸣只剩下阴阳怪气。 “狐妖嘴里哪有几句真话,小师妹你就不该信她!” 秦北赞成点头。 杜鸣又说:“再说,谁也说不准那黑雾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认定,它只针对修士?” 不仅秦北,商旻白跟洛婉清也连连点头。 时镜想也是,就不考虑这个了,换了个问题思考,“那么想想,怎么给那位青林妖王套麻袋打晕吧。” 闻言,杜鸣眼神亮了,“我有主意!” 他掏出一捆丝线。 洛婉清跟秦北他们都一头雾水,看不见那丝线。 只有杜鸣跟时镜看见了,那是一捆微微发红的线,看上去,很像郭副山主曾经用过的那招。 “我就知道小师妹你能看见。”杜鸣晃晃脑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时镜捻起一根丝线,线比头发丝都细。 一不小心,就从指缝滑了出去。 杜鸣赶忙接住,难得小心翼翼,“师妹你小心啊,这可是天命线!” “我就偷道这么点,浪费就亏大了!” “那,要怎么用?”时镜只在乎这个。 “嘿嘿,你就等着看我的吧。” — 画音坊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妖娆的狐女载歌载舞,靡靡之音响彻寰宇。 一顶白色的轿子停在画音坊前,无人抬轿,轿帘却自主揭起。 随即一只脚踝落下。 叮铃铃。 脚踝上银铃震动,声音不大,空气中却仿佛荡漾开圈圈涟漪,一瞬间,谈笑的小妖们静止不动。 滞涩的时间里,只有轿上的人不受制约。 叮铃铃,铃声再响。 一个雪白的人影腾空,从轿内飘出,赤足踩在地上,不染纤尘。 宛若霜雪铸就的睫毛翕动,金色的妖瞳无一丝波澜。 他抬脚,一步出现在画音坊内。 霎时,空气流传,小妖们的笑声却在看到来人时戛然而止。 “城主!” 一片哗然声中。 无论大小妖,都跪俯在地。 青林妖王不言,再一抬脚,就带着恐怖的威压离开了众妖的视线。 青林妖王闪身来到二楼,他感知到,幺十三娘就在里面。 然而,推开门的一刹,他瞳孔一缩。 脚踝空空如也,但的确,有什么东西将他绑住了,连带妖力都出现了滞涩。 忽然,头顶一片阴影落下。 他愕然中又带着一丝羞恼抬头,“什么人袭击本王……唔唔唔!” 一个麻袋将他从头套到脚。 妖王疯狂挣动,脸都气红了。 何方宵小,竟敢用这种办法折辱他,待他出来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砰! 一个闷棍下去。 青林妖王安静了。 轻轻踢了踢他,发现人不动了,时镜拍拍手,擦去额角的汗,“比想象中容易啊。”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茫然抬头看去,对上侍女惊恐的眼神。 被发现的瞬间,侍女连下辈子投什么胎都想好了,内心充斥着尖叫。 这是哪来的魔神,妖王也敢袭击! 她被发现了啊啊啊,不会被杀妖灭口吧? “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保证,今日之事绝不会透露半个字!”侍女噗通跪地,身子瑟瑟发抖。 仿佛时镜会吃妖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镜才是会残害人的妖。 时镜:“……啊这。” 她也没这么吓人吧? 放过了小侍女,得到后者地感激涕零后,时镜把青林妖王硬生生拖进了房间里的内室。 走着走着,砰地一声。 昏迷中的妖王被迎头痛击,额头撞到桌角,鼓起一大个包。 时镜又拽着走了几步。 啪嗒! 被撞倒的烛台,砸在了妖王的脸上。 等到内室,妖王已经是遍体鳞伤。 见状,洛婉清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小师妹,这妖王……罪不至死吧?” 把人折腾成这样,谁看了不说一句惨绝人寰! 第二百零八章 借你羽毛一用 妖王再睁眼时,已经被绑了起来。 他愠怒无比地瞪视时镜,咬牙切齿。 “就是你暗算本王?” “是我。”时镜笑容灿烂地承认了。 妖王气笑了,“好,很好啊!” “你既然敢认,那就算本王把你皮扒下来当坐垫,你也不该有怨尤了!” 他低头轻蔑地扫了眼身上的丝线。 就这种东西,也想困住他?等等……怎么挣不开! 不仅如此,那丝线还收得更紧了,勒得他甚至有点想呕。 多稀罕,他堂堂一介妖王,被人当俘虏捆在这里也就算了,还差点被勒到吐。 看到傻眼的青林妖王,时镜脸上的笑更惹眼,“提示一句,你身上的是我四师兄倾情提供的法宝。” “你是挣脱不开的。” 青林妖王咬牙,额角突突跳。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再次看向时镜那白的晃眼的牙齿,他气狠地想,这人修分明就是故意的。 果然,人族没一个好东西! “你想干什么?”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盯着她瞧,即便落得这般地步,青林妖王还是保持着身为妖王的倨傲矜持。 浅浅的眸光清冷淡漠,根本不将她这个人族放在眼里。 这也是许多妖族的态度。 时镜还没说什么,门外就响起幺十三娘的询问:“妾身有事想说,可以进来吗?” 得到允许,幺十三娘扭着腰款款走入。 丰盈的腰肢跟华美的衣裙,落在青林妖王眼中,讽刺无比。 “是你背叛了本王,十三娘。”妖王眼神冰寒刺骨。 幺十三娘一顿,快速看了眼时镜。 知道不能暴露心魔大誓,于是,她闭紧了嘴没说话。 只是想到青林妖王对自己曾有恩,翕动的眼睫还是不由自主暴露了一丝丝担心。 “时姑娘,若是动了妖王,只怕不久后,这青林妖城就会乱为一团,于你等不利。” 她斟酌着语句,缓缓言道:“所以……妖王还是暂时先留着比较好吧?” “什么?” 时镜茫然回视,“我没说要杀他啊?” “啊?”幺十三娘也懵了,心里满是不解,“可我听侍女说……” “可能是她看到些不该看的,误会了吧。”时镜轻描淡写地回。 幺十三娘沉默了,回想片刻之前,在自己面前,哭得好像亲爹死了的侍女。 那副害怕的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过,她有眼色,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对她来说,只要时镜能保下青林妖王的性命就够了。 松了口气的幺十三娘,退去一边。 亲耳聆听了她们刚才对话的青林妖王,此刻头顶很多问号,“你不杀我,抓我干什么?” 他眯着眸想,莫非这个人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阴谋,只需要控制他来完成的? 谁知,时镜不假思索地吐出两个简短的字:“拔毛。” 青林妖王愣了下,就看见少女的脸猛然凑上前,那双璀璨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活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你真身是一只孔雀对不对?长着很多漂亮翎羽的那种。” 这一刻,五百岁就迈入合道境,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林妖王体会到了来自血脉压制的恐惧! 其他的人族看到妖,不是忌惮就是恐惧,只有时镜,上来就要给人拔毛。 试问哪只孔雀,能忍受得了这种痛苦? 他还只是个五百岁还没有道侣的年轻孔雀啊! “你不要过来啊,别拔我毛!” 青林妖王的呐喊,响彻整座画音坊。 坊内设有数道隔音结界,但饶是如此,妖王跟城之间难以分割的联系,还是在一瞬间让身处坊内的众妖们感到了不适。 “忽然有点恶寒……” “这几日城中一直在往里抓人修,不会是那些人修跑出来了吧?”一个弱弱的声音说,来自于个较为孱弱的小妖。 其他妖都没把这当回事。 毕竟此处是妖城,有哪个人族修士想不开,在妖族的地盘撒野? — 时镜薅了几根翎羽出来,翠绿得羽毛,光泽绚丽迷人。 一根羽毛就有她巴掌那么长。 只是幺十三娘看到这羽毛后,不知为何十分沉默。 数日后,时镜拿着青林妖王的翎羽去了妖王府。 发觉有人入侵,副将立刻带妖将来人围起。 “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妖王符吗?” 时镜看着一脸怒容,浑身杀气凛凛的副将,心想。 很好,他没认出自己。 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她掏出孔雀翎羽,碧莹的翎羽在一瞬间大放异彩,属于妖王的威压铺天盖地落下。 砰砰砰。 围着时镜的妖兵,全部跪地,副将也不例外。 “为什么……你会有孔翎大人的真羽?”副将满头冷汗,咬牙质问道。 时镜思索几秒,“可能,是我合眼缘?” 副将:“……大人绝不是如此草率之人。” 见人家的副将眼珠子都要瞪凸出来,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的模样,时镜缓缓蹲了下去。 副将还在瞪着她。 她也不在乎对方怎么看自己,笑了笑,“别管我是怎么拿到的,孔雀真羽,一生只有一枚,只给最重要的人。” “我拥有这枚真羽,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在你们妖王心中的重要性么?” 时镜本意只是想取得副将信任。 毕竟要忍辱负重,在一群人眼皮子底下生活太过困难,也不是她时镜的做事风格。 要搞就搞大点,直接篡位不香吗?掌控一城,查谁是内奸也简单得多,反正有二师姐给的丹药不可能露馅。 然而时镜的办法虽好,却好像用力过猛来。 看着少女明媚的笑容,还有那枚在她手上温驯无比的孔雀真羽,副将瞳孔地震。 孔雀真羽,只给最重要之人。 莫非眼前这位,是他们妖王择定的夫人? 想到这,副将恨不得抽自己脑门一巴掌! 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怎可对夫人如此不敬! 于是,时镜就欣赏了这样一场变脸大戏。 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巴不得将她直接拿下的副将,现在跟个狗腿似的给她鞍前马后。 “夫人您看我这脑子,哎呀,都是我不好!”副将指着那群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妖兵,道。 “都别看了,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吓着了夫人!” 说完这些,他满脸堆笑地转过来,“夫人,您请。” 第二百零九章 来了就别走了 眼前仿佛中间漏掉几集的画面,让时镜有些怀疑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但寻思来寻思去。 她也没干啥啊。 最终,在对方灼灼的目光中,她放弃了思考,顺势暂时取代了青林妖王的位置,接管此城。 而对于之后副将的侧面打探妖王行踪,她是这么回的:“妖王外出,把真羽交给我,让我管理此城。” 短得不能再短的阐述。 副将一愣,生锈的脑子差点转不过弯。 这就没了? “这这……去哪了您还没说呢。” “你问我?”从面前的满汉全席艰难移开,时镜黑白泾渭分明的眼珠,不掺杂一丝杂质。 直勾勾地看进人心里去。 副将心下一凌,回想几秒钟前,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妖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舍下夫人,夫人一定比他更伤心。 瞧瞧,他都做了什么! “夫人,我不问了不问了,您吃。”他端来一盘黑得发亮的葡萄。 时镜吃了一颗,汁满清爽,不由得满意一笑。 “葡萄不错,你也不错。” “嘿嘿,谢夫人夸奖。” 被留在画音坊的杜鸣一行人,此刻正在郁闷着。 “为什么我们不能跟小师妹一起去,只能跟这绿毛鸟待在一块?”杜鸣气闷地瞅着角落里,刚被拔完毛气息萎靡的青林妖王。 口中所指的绿毛鸟是谁,不用说都知道。 孔翎气得想死。 他堂堂一方妖王,姿容昳丽,妖力强大,一朝不慎落于小人之手,被囚禁被拔毛也就算了,这绿毛鸟是在叫他? 要知道,迷恋他的女妖能从青林妖城,一路排到禁地古城! 他全身上上下下,哪里配那三个字? “你不服气?”无意暼到他紧抿的嘴角,秦北冷声询问。 “你们把我圈禁在此处,待我副将察觉不对找来,你们几人还有背叛我的幺十三娘,一个也别想活。”青林妖王道,眼底滔天的杀意几乎化作实质。 他受的屈辱,还有拔毛之仇,都要通通讨还回来! 然而在他说完那一番话后,面前几人却是毫无反应。 甚至杜鸣还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是谁裂开了,不用说也很明显。 “你们不怕我副将找来吗?”青林妖王吼道,雪白的发丝凌乱中透着一丝羞恼意味。 还从没人敢把他这般视作无物。 “你说够了没?吵死了。”杜鸣打完哈欠来嘲讽他。 “不会有人以为,凭我师妹的本事,控制不住你那小副将吧,不会吧不会吧。” 青林妖王咯噔了一下。 是夜,妖王府歌舞升平。 腰肢细软的舞姬在宴席上翩翩起舞,竹丝弹奏,萧声伴乐。 时镜在贵妃榻上躺着,摆烂摆得理直气壮。 副将还半点不怀疑,还给她送别的城送来的好东西。 “夫人您看,凰火城收缴来的小玩意儿,几件上品法器。属下看过了,没啥用,您拿来玩。” 几件在外界坊市,足以让元婴修士争得头破血流的上品法器跟水果佳肴似的,被呈在一个托盘上,供人挑选不说。 到了副将嘴里,还成了百无一用的废品。 “青金石,好东西啊,我要快给我!”剑灵在识海里乱叫。 要不是时镜及时封锁了识海,恐怕本体都要窜出来把托盘上的一块闪烁着青色光点的石头叼走了。 也不怪它会这么激动。 青金石这东西,时镜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到这妖域,却是无意中给她得到了。 而且,还是这么一大块。 时镜按下激动,收下托盘上的东西,刚想问两句。 一声清啸响彻天地,随即一团火从天而降,砸出一个几米的深坑。 硝烟散去,从里面走出个穿着华服的男子,墨发披散,发丝中隐隐透着几缕殷红。 眼尾飞挑,尽是张扬肆意。 “老孔雀,我有一样东西不小心……”妖凰话说一半,卡了壳。 只见他瞪着眼,看鬼似地看着时镜。 这不是拐走合欢宗那个圣女的人吗? 时镜也很吃惊,竟然在妖域跟熟人不期而遇,还是在她顶替孔雀妖王暂代城主的节骨眼上。 走出来的副将俨然已经认出了妖凰,就要开口搭话。 说时迟那时快。 时镜迅速冲上前,捂住了妖凰的嘴! “唔唔,别动我……”妖凰一脸惊恐。 这女人不会要杀他灭口吧? 副将也很惊恐,“夫人,不能动啊,这位是凰火城的少城主!” 一个挣扎,一个拉架,总而言之场面极其混乱。 而在副将忙着拉人时,时镜给妖凰去了传音。 话语很简短。 “听着,憋暴露我身份,不然把你毛全拔了,丢到锅里烧成一锅浓汤!” 才冷静下来没多久的妖凰浑身一震,眼里明晃晃写着害怕,连连点头。 时镜悄悄往他身上贴了一张符,这才松手。 之后在妖凰地被迫解释下,副将也终于弄懂了他们的关系。 他大松口气,“原来是这样,不是夫人看少城主不满想把人干掉就行。” 不然等城主回来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前者解释,两城间的关系也完蛋了。 妖凰听在心里,嘴角不停抽搐。 他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家城主夫人是真的想干掉他? 事已至此,连时镜是为什么会摇身一变,成为青林妖王待定的夫人,还帮忙协管此城,他都不想知道了,只想有多远走多远。 他爷很快提出了告辞,“孔雀妖王不在,那我不好多打扰,就先走了。” 妖凰撑着满脸笑意起身,走了一步,两步…… 衣服被人拽住,走不动了。 此时此刻,他内心在冲时镜呐喊。 小祖宗,你到底要干什么?都配合你了还想怎样! 妖凰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眼神甚至透着哀求,“城主夫人,你能放开我么?” 时镜笑得很灿烂,然而吐字决绝,“不能。” 妖凰心如死灰,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会来青林妖城! 妖凰被安排在妖王府住下,副将有意询问时镜的打算。 但不知为何,看着她时,副将竟然不太敢问,而他并不知道,这是是来自于城主跟子民间息息相关的感应,让他天然地畏惧时镜这个人。 时间一晃,四日过去,时镜逐渐掌管了青林妖城的同时。 一封印有其余妖王法印的书信,也从城外飞到了她手中。 第二百一十章 我们都是赴宴人 妖凰坐在门口思考妖生。 他疑惑,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一刻钟前,时镜接到妖王帖,副将考虑到安危建议她不要去,然而劝不听。 面对执拗的时镜,副将烦躁极了。 这时,他看到妖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同一时间,妖凰一阵胆寒,却还是拦不住他脱口而出的话语。 “既然您要去,那不妨带上他吧!” 时镜还真思考了起来,“有道理。” 闻言,副将提心吊胆的心才算缓了几分,能听劝就行,否则要是夫人出了事,他都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城主。 妖凰:“……你们考虑事情全前,都不问问当事人意见吗?” 就这样,妖凰被安排在了同行队伍里。 试过挣扎,但无力反抗的妖凰,索性也摆烂了。 他想着去就去吧,又不是没去过,妖王盛宴这种地方,她总不至于搞出什么动静来。 这时候的妖凰还不知道,一日后的他会有多后悔这个想法。 决定参加妖王宴的事,时镜想了想,还是写书信告知了三师兄他们。 毕竟是那么大的事。 灵力折成的纸鹤,扑扇了两下,从窗口飞进夜色。 本以为要很长时间才能有回信,没想到,才半炷香的功夫,一道身影便轻巧越过妖兵,落到窗外的紫妖花树上。 紫意盎然的树上,花开朵朵。 树下,落了一地花瓣。 淡淡花香中,夹杂一丝若有似无的松木气息,如凛冬霜雪凛冽。 只见商旻白食指夹着她送出去的信纸,正抿唇看着她 张口吐出几个字。 “太危险了。” 他指的是信上说的,时镜打断自己去赴宴一事。 时镜沉思几秒,她好像没见过三师兄生气的样子,现在这样,算他生气了吗? 不知道她是走神,以为小师妹听不进自己的话,商旻白心口愈感灼烧。 出口的语句也越发冷硬,“不行,除非我与你一同去。” 时镜回神,看着少年抿直的嘴角,迟疑,“师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是。”商旻白目光清明。 一个直球打得猝不及防。 不过转念一想,剑修性格大多都是这样直来直去,时镜也就释然了。 两人说话之际。 妖凰不合时宜地闯入内院,带着一身刚脱离的酒气,“夫人,我们什么时候……” 唰! 雪白的剑光直出苍穹,剑指咽喉。 妖凰吓得心都凉了。 卧槽,有必要吗?他只是来问明日何时出发,这就要被灭口了! 商旻白冷然清俊的脸面如寒霜,冷幽的目光攫取着他。 俨然看死人的眼神。 明显,他误会了夫人二字的含义。 “剑下留人,我投降!”妖凰赶忙举手示意,拼命给时镜打眼色。 他想,时镜既然留他下来,肯定是看中他觉得他有用,那肯定不会这么让他去死的吧? 时镜打了个哈欠,困意使然,垂下的杏眼显出几分乖觉。 “师兄,放开他吧。”随意的话语,仿佛留他不过心情使然。 剑锋一顿,挪开。 妖凰如蒙大赦,但一颗心还沉浸在放在那恐怖的杀意中,回不过神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一个师门的人,都有病! 世上最恐怖的,不是疯子,而是有实力的疯子,他娘的,以后他准得离逍遥宗这一脉的人远远的。 随口说了个时辰,妖凰便急匆匆离开了。 料峭寒夜中,少年持剑站在树下,身形影影绰绰,几分孤寂感油然而生。 但很快,这份寂然就被打破了。 时镜自然无比地拉起他另一只手,忍着困意,放在嘴边轻轻哈气,还嘟哝,“师兄,你手好冷。” 温热自手掌相贴处传来,上邪了无声息被收入识海。 他耳尖悄然红透。 “呀,师兄你耳朵好红。”少女像发现什么奇物,新奇地叫了一声。 商旻白默默安慰自己,小师妹没有边界感,不能怪她。 纵是如此,他手仍旧不忍抽回,顿了半响,问:“一定要去?” 时镜收回手,没察觉到前者一瞬间地失落,道:“这些日子,我打听了点消息,有些关于修士,有些关于黑雾。” “被俘虏的修士,不止青林妖城有是一点,此外,妖域的人能自由来去以及能够准确抓到人也很奇怪,还有那个手环。” 商旻白回想了下,“手环上的极寒铁晶,曾经见过。” 不错,他们都在无妄海底见过。 同一材质,又是同样用来抑制并吸取灵力,若都归于巧合,未免太巧。 但按这个思路下去,恐怕修真界的内奸不仅跟妖域,可能拥有高等灵智的妖兽也与之有染。 “还有便是那黑雾,我总有些在意这东西。”时镜淡声道。 当然,她在意这东西,不止是因为它特殊。 也是因为那剑灵时不时就在她耳旁念叨,从几天前就开始了。 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剑灵如此在意,那东西必然也不简单。 商旻白沉吟,他不是擅言辞的人,也不想劝小师妹规避风险。 他此行来,本就只是为了跟在她身边,这样叶能放心些。 “若你决定好,就去做,但明日我也会跟着同去。”他道。 — 翌日,一架车辇停在妖王府外。 三头眼如铜铃,长着犄角,四腿还生着双大翅膀的妖兽在云层中吞云吐雾。 副将走出府,冲着吹了声口哨。 “吼!”妖兽暴吼,俯冲而下,一阵飞沙四起。 这一幕引起了不小的惊呼。 以特殊方法驯化的妖兽,是可能作为坐骑,但妖兽不同于天性温驯的灵兽,生来暴戾难抑。 就算被驯为坐骑,也可能反噬其主,所以光天化日看到这么三头体型惊人的妖兽出现在闹市,群妖自然震惊。 但就在妖兽磨擦腿脚,快要隐隐控制不住暴戾本性时。 清锐剑鸣刹那划过天际。 随即,那三头上一秒还在示威吼叫的妖兽,竟然对着走出府门的时镜跪了下去! 群妖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是谁,新任城主?” “哎呀,不是啦,我听说,是孔雀妖王的道侣呢,持有他一片真羽暂代城主之位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妖王盛宴 “三头四阶妖兽,也敢对小爷大呼小叫,看不给你们点颜色尝尝!” 时镜头疼地按住眉心。 比那三只妖兽还要吵的,书她识海中的剑灵,目前还没有名字。 但她已经给它想好了。 多嘴多舌,叫大嘴巴正好! 妖兽都没它能叭叭。 “行了,上去吧。”暂时隔绝掉神识,时镜终于恢复了片刻宁静,踩着俯下身来的妖兽走上车辇。 方才剑灵释放的剑气,虽然带来了些许麻烦,但不置可否,还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不用担心路上,这三头妖兽回撂挑子不干了,晾它们也没那胆子。 白玉车撵极尽奢华,内有乾坤法阵,容纳几人绰绰有余。 见时镜跟商旻白相继上去,妖凰兴致勃勃也想跟上,然后就遭到了后者的眼神射杀。 他笑脸一僵,面皮剧烈抽搐起来,恨不得破口大骂。 连架车都不给人坐,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试图让时镜为自己评评理。 然而,时镜却仿佛看不到他这个人似的,“怎么感觉少了点什么?算了,上路吧。” 三头妖兽一扑翅膀,冲天而起。 妖凰被迫吃了满嘴的沙子,在底下伸出尔康手,“他娘的,你倒是等等我啊!” 车辇上,时镜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但没有在意。 之后妖凰化作本体火凰,在他们的车辇后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半死不活那又是后话了。 出了青林妖城,妖域大半景色纵览入眼。 没什么山清水秀,更无诗情画意,妖域自从被当年的惊天一剑斩断与九州关联后,这片土地就跟死去了一样。 漆黑的土壤,仿佛被烈焰灼烧过。 青林妖城还好,生长着一些绿意。 但放眼望去远方,却是一片焦土,更远处,甚至还有无尽之火在日夜不停地灼烧这片大地,那里无论对于人或妖,都是一个概念的绝地。 随着她目光望去,商旻白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妖域有个禁地古城。” “据传,是不知几百年前忽然降落此地。有妖王曾兴致勃勃,想进入探索,但还没进入,就被缭绕的无尽之火焚为灰烬,自此,成为一处绝地。” 妖域无君主,只有妖王分别管辖。 而连妖王这样的实力,都还没进去就被焚为灰烬,可想而知,其他人靠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因此,数百年来无一妖或人敢靠近。 日暮西垂,晚霞连成天边一线,夜幕倾颓时刻,妖兽狂吼一声猛然降落。 烟尘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宏古武的青铜城。 城墙泛着冰冷色泽,森森的鬼火漂浮在城门四周。 “来者何人?” 一道低沉不似人声的声音骤然响起,整座城都好像瞬间活了过来,盯紧眼前的入侵者。 毛骨悚然的寒意钻入脊背。 时镜抬头,淡然开口:“青林妖城,来赴妖王宴!”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质问贯彻天地,“可有妖王令?” 妖王令早在出府时,副将就提醒时镜拿上,自然是有的。 只见她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青玉印章。 印章呈长条形,外侧凹凸不平,镌刻许多看不懂的兽纹,顶上一只孔雀栩栩如生。 印章飞入,落在城门上一块凹槽上,陷进去。 轰隆隆! 城门打开了。 门开的刹那,一阵刺目白光闪过,随后一个转眼,时镜就发现自己跟商旻白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明明上一秒还在城外叩关,眼下却来到了一处看似是府邸后院的地方。 身边走来几名蒙着黑纱的侍女,身有奇香,妖娆非常。 路过时镜时,还有侍女给她抛了个媚眼,眼神赤裸入骨。 “乾坤阵法,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妖凰施施然落在他二人身侧,拍拍身上的灰。 见他灰头土脸还语气不善,时镜好奇问:“你去哪了?” 一问这个妖凰就来气! 他在后面苦苦追了他们一天,到头来,她却问他去哪了?想想,这合适吗! 他皮笑肉不笑,“没去哪,鬼门关走一遭而已。” 一位侍女来到时镜身前,这么多人中,就她是没戴面纱的,巴掌大的脸妖媚可人,水润的眼眸看人时仿佛会勾魂。 “您便是妖王大人?”她看向时镜。 看似询问的语气,实则笃定。 “算是暂代城主。”时镜答。 女人眼里流转过一丝惊奇,飞快扫了眼她身旁两位,又是平添几分不明笑意。 “妖王大人真有兴致,来赴宴仍不忘带妖奴把玩!” 妖奴? 时镜还在疑惑时,就看见一队由各色男女组成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相貌无一不是极好,就是……穿的有些清凉,有甚者,胸膛上只挂着一两根细细的金链,几乎都遮不住什么。 似乎发觉到视线,这个挂着金链的男子转过头来。 黑色的面纱下,薄唇轻轻一勾,冲时镜勾人一笑,碧绿的眼眸翠莹莹,像会说话。 时镜沉默。 说真的,这妖王宴正经吗? 侍女看了眼她身边两个男人,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她暗暗一笑,解释道:“妖奴呀,就是那些身份够不上台面的,半妖或是被贱卖的小妖。” “这些人中,有长得好的便会被选作妖奴,给各位大人赏玩。” 说完,她还颇为艳羡地暗示:“不过大人您这两位,小的也是第一次见呢,风姿卓越,清冷绝尘,堪为天人呀!” 时镜:“你还是带我进去吧。” 不然,再说下去,她怕她会死。 被人当做拿来赏玩的妖奴,想想都知道,她三师兄的剑肯定就快按耐不住了。 但时镜不知道的是,商旻白冷着脸的原因是因为看到刚才那黑发碧眼的妖奴,那勾唇一笑。 什么货色,也配对他师妹笑? 而妖凰脸色难看,那纯纯就是被商旻白释放的杀气冻的。 许是见时镜对这不感兴趣,气氛凝滞,侍女也不再多谈,很快就带他们进去了。 此时大殿内,几个陆续来到的妖王正在听曲享乐。 铺着地毯的地上,一个披头散发,声音粗犷的妖王灌了口酒,大声道:“火妖王那老家伙死了,真的假的?” 纱帘内,一道月白的身影在抚着琴,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薄唇抿出凉薄的弧度,“我亲眼所见,怎会有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茶艺 谪仙男子还想说什么,殿内鬼火忽然晃了晃。 有人进来了。 “嘁,也不知是哪个来得这么晚。”地上的红发妖王呛出一口酒气,目光投向门口。 都以为来的会是妖王,没想到看到的是个少女。 红发妖王傻了。 “你谁啊?” 谪仙男子愣怔片刻,了然,“最近都传言,青林妖城换了个人暂代城主。” 含笑的目光寸寸扫过时镜,他笑道:“相必这就是吧。” “你说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妖王?”红发妖王吃惊,“她那样怎么能做妖王!” “暂代也不行!” 谪仙都没想到他会如此暴躁,说动手就动手。 一个妖力凝聚的爪印朝时镜落下! 剧烈的妖气,将桌椅掀翻 侍女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谪仙虽吃惊,却也没阻拦,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也想知道,这代理城主有何资本。 只是一道横空而出的剑光,打碎了他嘴角意味深长的弧度。 剑芒落下,如片片霜雪。 商旻白拔剑速度极快。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那妖力凝聚的神形便被一剑斩灭。 “噗!”红发妖王受到反噬,吐出一口血。 “你……你是仙门的人!” 谪仙警惕地看着商旻白,话却是在质问时镜,“怎么会有仙门的人跟在你身边?” “这些日子,抓来的俘虏还少吗?”时镜反问,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鬼火下映出别样纯粹的色泽。 谪仙莫名看了眼身旁吓到的妖奴,意外发现竟然有一人没被吓退。 反而站在原地,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闹剧。 他蹙眉,拢紧的眉心略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讽刺一句:“仙门人不好控制。” “敢放这种人在身边。”他一顿,莫名笑了,“你最好祈祷不会有被反噬那日。” 没人说过不能携带随身妖奴。 如此,时镜将商旻白跟妖凰充当为妖奴带来,自然也就无可指摘。 就是妖凰有些憋屈,坐下喝了口闷酒,心中郁气不散。 想他堂堂少城主,竟然一朝沦为别人的妖奴! 还好进来时,他用术法掩盖了真容,不然脸都不知怎么丢的。 红发妖王受了伤,不太看得惯时镜这一行人,骂骂咧咧走到另外的位子上。 丝竹管弦,声声绕梁。 纱帘后,几人心思各异。 时镜等了会儿,又等到几道气息自门外而来。 不过除了那个谪仙跟红发妖王,其他妖王似乎都很忌讳暴露身份,因此身上妖气缠绕,看不清脸。 “怎么只来了六个妖王?”时镜数了下人,问道。 “正常。我父王不会来的。”妖凰答得不走心,“凰火城前两日,发现有黑雾侵蚀城中子民。” “我父王忙着处理,早推了妖王宴。” 事实上,妖凰会去找孔雀妖王索要那件法宝,也是因为此事。 就是解决黑雾,需要用到,他才去的,谁知道那只花孔雀这么没用,被挤下了位。 要是早知道时镜顶替掉了孔雀妖王,打死他都不可能会去的。 “都来了,那商议正事吧。” “哗!” 一股强风掀起纱帘,跳跃的鬼火瞬间替换成寻常烛火,殿内亮光大盛。 靡靡的丝竹之音也停了,侍女们低头迅速离开。 妖王宴这才像是揭开了,它本来的面目。 九把镀金的交椅,隐于帘后,有三个空着,六个妖王坐在上面。 “你不过去坐?”妖凰问时镜,似乎挺想看她坐过去。 时镜起身,瞬间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看到她走来,红发妖王哼了一声,随即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商旻白身上,又不敢说什么了。 时镜挑了把上面雕着孔雀纹的椅子,应该是青林妖王的,就坐了上去。 有妖王暗中施加压力。 却见时镜巍然不动。 时镜也是金丹的修为了,加上有剑灵,想顶住妖王威压也不是太难。 见她面色如常,那妖王暗暗吃惊,正要收回威压。 “暗中搞手脚,以为我不知道?”时镜冷声道。 唰! 商旻白悍然拔剑,破空的剑芒直冲那名妖王,妖王没挡住,落得跟先前的红发妖王一个下场。 四周噤若寒蝉。 “都是赴宴人,就别大动干戈了,白鬼王也只是出于好奇想试试伸手,并无恶意。”谪仙笑着打圆场。 时镜慢悠悠反问:“那我也给你来一剑,试试你身手?” “这……”谪仙脸色难看。 他并不擅斗法,至少是弱于其他妖王的。 看商旻白方才一剑斩灭的气势,要真落到他身上,还有命活? 看出他的胆怯,妖凰嗤笑一声,“这点胆子,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妖王。” 压抑许久的妖凰,呛起声来可是半点不客气。 谪仙脸一下就黑了,偏偏,还不能说什么,这让他感到更加的憋屈。 这时,妖奴端上酒来。 血红的酒液,盛在杯里,晃动间,色泽诡谲诱人。 “妖王大人,请。”轻缓动听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一只白皙的手伸来,端着酒杯,顺其往上看,毫不意外看到那双曾有一眼之缘的碧色眼眸。 翡翠般的眼眸绿得毫无一丝杂质,少年干净地注视着时镜,声音软和,“奴来喂您喝吧。” 纤细的手递上前来。 看到这一幕的妖凰,不由得在心里轻啧一声。 这小子,够勇啊。 啪! 毫不意外的,杯子被打翻了。 但时镜稳如老狗,吓到的反而是那少年。 他踉跄了下,摔在地上,轻飘飘的黑纱从面上落下,露出整张乖巧的脸。 此时,他眼睫颤动,害怕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商旻白,“妖王大人,奴……是做错了什么吗?” “这个人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妖凰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难得啊,竟然有人能茶到这两个人面前! 时镜也无语了一阵,轻声喊:“三师兄。” 她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商旻白身形却一顿,好像误会了什么,长睫翕动,但挡在身前的架势摆明了,就是不让那少年过去。 少年看上去更委屈了,“大人,奴只是想服侍您,没有别的心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梦妖 妖凰笑得身体不停颤动,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妖凰。”时镜叫他。 “我看你身边没个侍女伺候,这人给你吧。” 懵懵懂懂被转交过来的少年,眨眼跟他对视。 两人面面相觑。 妖凰想骂娘。 “无炎城如今俨然成了一片死城,预估再过不久,城内的黑雾便会向周遭蔓延。”红发妖王沉声道。 “这黑雾,着实棘手。” 其余妖王,都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能让妖王头疼成这样,足以见得,这黑雾有多难搞。 “火妖王是被这黑雾所杀?”白鬼妖王问,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解。 “以火妖王的功力,怎会这么草率死去!” “白鬼妖王这么问,是不相信我的亲眼所见?”谪仙笑问,笑吟吟的眼神满是危险。 白鬼妖王不说话了。 时镜在旁听着,想这确实是个疑点。 黑雾她见过,在极北缝隙时便知道这东西,只是它似乎只能操控神智,对宿主并不能造成伤害。 “肯定是有人说谎了呗。”剑灵在识海里轻飘飘地说。 时镜眼底掠过一丝暗芒。 几个妖王打定主意,明日分别去无炎城查看情况,今夜先在城中歇息。 时镜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这原来不止是一座法阵,府邸跟城池都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这座城比起其他的,要更为特殊些。 这也是妖凰解释的,他言道:“永夜城是妖域最特殊的地方。” “它飘忽不定,但每年都会固定出现在一处,内置法阵,隔绝外界,因而,妖王盛宴每次都在这城中召开。” 时镜好奇多问了句:“那此城来历呢?” “没有来历。”妖凰摊手,“这城在我还是个蛋的时候就有了。” “城中花草树木年年如此,也从未有人见过城中子民,自然叶不知怎么来的。” 侍女引着他们前往各自院落。 路上听着妖凰的解释,时镜也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 你们妖域,秘密真不少啊。 到了院子,妖凰迫不及待准备告辞,脚还没踏出,腰上忽然缠上一圈圈金线。 “困仙符?” 妖凰看着后背若隐若现的符纸,震惊地看着时镜,“你玩阴的!” “你说什么呢,只是不放心你乱走而已。”时镜笑得人畜无害,“万一你趁我不在,偷偷跑了呢?” 妖凰一时无言。 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商旻白也被时镜留了下来,看到他俩这架势,妖凰才明白时镜是想搞事。 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的警铃,这时轰然作响。 他眼神警惕,态度坚定,迅速拒绝三连,“你别过来,我不去,我不干!” 但这当然由不得他。 片刻后,院子里只剩时镜一人。 商旻白跟妖凰,都被她派出去找人去了,至于找的人是谁,自然是那个声称自己亲眼看到火妖王死了的谪仙。 而她自己不去,是因为有妖王在暗中盯着她的气息。 她若离开,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这件事只能让别人来。 但时镜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算漏。 推开屋门,幽香扑鼻而来,同时响起的还有熟悉的声音,“妖王大人,奴服侍您歇息吧。” 清软的嗓音没有半点蛊惑,不会让人掉好感。 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的少年,从门口钻出来,手若无骨地抚上她的腰。 叮当当。 胸膛前的金链碰撞出好听的声音。 见时镜并没有抵抗,少年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屋子里若有似无那股香也越发浓郁。 “啊!”忽然,他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角落的烛火噗地灭了,门外幽幽的月光倾泻进来,洒落一地清冷。 月光下,剑刃泛着冰冷的寒芒,晃眼非常。 “你想干什么?”时镜淡淡地看着他。 此刻少年才惊觉,她眼神里,哪有一丝被他蛊惑到的迷离? 他咬紧下唇,嫩红的唇瓣像被蹂躏的花瓣一样泛起好看的殷红,“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只是奴想让大人睡得安稳些,才悄悄潜入进来的。” “你说谎。”时镜毫不犹豫。 她早就觉得奇怪了,按妖凰那么说,这城里没有一个活物。 妖王前来赴宴,总不可能带那么多侍从,那么,这府邸里乌泱泱一片的侍女跟妖奴都是哪来的? 少年闻言脸色惊变,有一瞬间,那碧色的眼眸都仿佛狠厉了起来,但转眼,又恢复正常。 时镜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情况,好在剑灵见多识广。 “是梦妖啦。”剑灵懒洋洋地说,有些惊奇,“不过现在还能看到这东西,真是想不到。” “这东西很久远?”时镜抓住关键。 “算是吧,毕竟只在仙古年间出现过,我还以为已经绝种了呢。” 剑灵说完,打了个哈欠,好心提醒,“这东西会寄生在人或妖的身上,一旦被发现,就会设法遁逃。” “你要小心,别被拉进梦魇去了。” 然而话说得太迟了。 时镜才提起心来防范,眼前就弥漫开一片紫色雾气。 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天旋地转。 随即,眼前一黑,她什么意识都不剩下了。 — 走廊里,商旻白沉稳地迈步向前走着,仔细看,他手里还拖着个人。 一路拖拽来,那人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砰! 下台阶时,他头重重磕在地上,沙石嵌入脸皮,看得一旁的妖凰心惊肉跳。 这个被拖着走的,正是不久前在宴席中暗中刁难时镜的谪仙。 商旻白去抓他时,两人爆发了一场大战,谪仙忍不住出言讽刺了时镜几句,然后就激怒了商旻白,就成这样了。 他开始庆幸,还好自己没惹商旻白,不然现在变成这样的,可能就是他了。 果然,剑修这东西都是一脉相承的小心眼,惹不起! 走近院子,倏地商旻白一顿,不知感觉到了什么,他脸上迅速布上一层冰霜。 随后他把人扔给妖凰,大步走进去。 进到屋子后,两人才发现,时镜不知为何睡死了过去,屋子里还充斥着一股早已淡了的香气。 看到少女睡得一无所觉的样子,商旻白眉心一皱。 手上的力度却是轻得出奇,“师妹?”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退一步越想越气 屋内爆发出纵横剑气,凌冽的寒风差点把妖凰吹得找不着北。 他吐掉嘴里的沙子,看着一步步走出的商旻白,眼神惊恐。 他个乖乖,谁又惹这位爷不高兴了! 不知道这祖宗不高兴起来会死人吗? 视线转到睡得安详的时镜身上,妖凰算是知道商旻白表情为什么那么恐怖了。 他很想骂一句。 这个年纪,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啊! “咳咳……”谪仙醒转,第一感受就是脑袋真他娘的疼。 随后回忆起来,自己是被打晕的,他立刻满脸怒容地看向商旻白跟妖凰。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剑气洗了个脸。 谪仙呆了两秒,忽然感觉头皮凉凉的。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颤着手,摸向额头,发现秃了一块! 他眼前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先等等,别急着把这拆了!”妖凰上前去阻止,糟心极了,像个老妈子。 叫不听。 剑气形成漩涡将商旻白跟时镜护得死死,他化出本体都闯不进去。 最后,妖凰没办法了,“你不想救人就直说!” 剑气瞬间平息。 商旻白冷着脸来到近前,身上还有未散去的杀气,惜字如金,“说。” 妖凰咽了口口水。 这招真管用啊。 此刻,时镜的意识刚在梦境里面苏醒。 她是被耳边不停的笑声吵醒的,现在听着那环绕的声音,面无表情。 “笑这么开朗,牙齿一定很白吧,看我抓到你,把你门牙掰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 甚至那人还惊得打了个嗝。 剑灵:“……梦妖被你吓跑了。” “哦,他也跟进来了?”时镜问。 “不然呢,你以为这梦魇是谁弄出来的。” 时镜看着四周,周围一片白茫茫,身后所有景色都看不清,像笼罩在一层雾中。 而眼前,是一个府邸的后院内,长长的走廊,露着尖角的荷叶。 远远的,还能看见有丫鬟在来回走动。 这是时府。 按照梦境以入梦之人捏造的说法,她一下想到了,“这是我的梦?” 说完,时镜沉默了。 不该说是她的梦才对,应该说是原主的梦。 只是,为什么她看着这画面,竟然内心也有一丝熟悉?难道……时原主留下的情绪? 她在等剑灵解惑,剑灵的声音却逐渐缥忽起来,断断续续的。 “梦妖以人或妖的恐惧为食,会俯身在梦境中某个人身上,找出梦妖就可破开梦境。” “但梦境若有另一人闯入,随时……可能切换,梦境在驱逐我了……”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时镜看着前方,忽然,后院的花丛中,飞出一只黄色的蝴蝶。 扑腾扑腾,飞到她指尖落下,化为烟雾消散,连带一丝惆怅也随之不见。 她走入梦境。 一圈涟漪荡漾开,身后的白雾消失不见,时镜身上换成了一件荼白色着裳,彻底融入了梦境。 突然出现在长廊上的时镜,吓了丫鬟们一跳。 一个端着药的丫鬟差点撞她身上。 啪擦! 药汤洒了一地,几滴溅到时镜的鞋尖上。 丫鬟像犯了死罪一样跪地求饶,颤抖的声音中满是害怕,“二小姐饶命!” “是奴婢不长眼睛,奴婢马上给小姐找身衣裳来,求您别打死奴婢!” 看着丫鬟抖成筛糠,时镜陷入沉思。 原主以前有这么蛮横? 但是很奇怪,记忆里找不到多少原主刁难下人的,偏偏就是有传言称她动不动打死人。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时府上下的人也开始深信不疑,相对的时瑶的名声越来越好。 丫鬟还在求饶,时镜不想浪费时间。 有脑子的想想就明白了,原主名声败坏肯定跟时瑶脱不开关系,现在重要的是找到梦妖。 于是,她问丫鬟,“我那便宜爹在哪?” “啊?”丫鬟愣住了,便宜爹? 这……说的是时大人吗? “不孝女!”说曹操曹操到,时父闻声快步从走廊另一段赶来,只为教训时镜。 只见他指着时镜,吹胡子瞪眼地说:“又做什么孽?才害你姐姐脸上长藓,我看在你早死娘的份上,没罚你已经算好了!” 时镜算是知道梦妖截取的是哪段记忆了。 这是原主十二岁那年,还未上飞仙门,参加完一场宫宴回来后的第三天。 三天前,她跟时瑶一起参加宫宴。 原主这时已经懂得一点修炼之法,知道自己灵根不好,所以时时刻刻抓紧修炼,于宫宴上早早离去。 结果谁知时瑶也提前离席,还碰巧跟她一起去了一片杏花林,然后过敏长了藓,回去后,这事就赖原主头上了。 不行,不能想了。 越想越气! 时镜盯着时父那头打理整齐的头发,板板正正,看得出,是个很规矩刻板的人。 时父被她盯得后背一凉,“孽女,你想做什么?” 时镜手里忽然出现一把剪刀。 她是梦境的主人,虽然操纵不了整个梦境,但是变点小玩意儿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看着时镜走来,没看见她手里剪刀的时父还在强装镇定,“说你两句,你还想造反吗!” 然后他眼前一花,就被时镜薅的一把叶子糊了脸。 随即,头上传来的猛拽感让他勃然大怒。 “孽女,孽女啊!” 他吼道:“时镜,你……给我松手!” 时镜不但不松,还一口气把他胡子跟头发,都给剃了个精光。 整个过程里,时父试图反抗过,可时镜又不是吃素的。 也许以前在凡间时,原主是拿自己偏心的父亲没办法,但她现在是剑修。 纵使梦境压制了灵力,她徒手也能打死老师傅! 最后,看着时父反光的脑门,丫鬟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她们刚才看见了什么?二小姐把她父亲削成了光头! “爽了。”时镜把在凡间的账算完,心里痛快了。 而反观时父,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一阵凉风吹过,他头上最后几根残留的发丝,也被无情吹落。 看着掉在手上的头发,时父眼前一黑。 孽女啊! “噗嗤。”不知谁泄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声,慌张地抬头望去。 结果发现,周围的丫鬟都在努力憋笑。 而因为时父心境的剧烈摇晃。 刚俯身不久的梦妖,竟然从体内被弹飞了出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梦境了无痕 从宿主体内跌出来的梦妖一脸懵,还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它怎么从快乐老家出来了? 懵逼中的梦妖,看到一张脸凑到头顶上。 咔嚓咔嚓! 时镜手里的剪刀泛着锐利寒光,笑容核善,“现在,该轮到你了。” 接下来,成为了梦妖妖生中的至暗时刻。 它尖啸着逃跑,连滚带爬。 时镜穷追不舍。 梦妖受不了了,大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有没有搞错,究竟谁才是妖啊! 偏偏梦境被打破,打了它个措手不及,它现在无力反击。 就在梦妖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 身为梦妖的它忽然察觉,梦境有变。 这感觉……是有人入梦了。 “天助我也!” 梦妖当即恨不得狂笑三声,随后一头扎进了那个梦境里。 眼看着梦妖忽然在眼前消失,时镜停顿半响,把剪刀收了回去。 这个情况,应该是剑灵说的梦境易主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梦境不再是她的,变成了另一人。 梦妖估计也躲过去了。 时镜当即循着梦妖的气息,追了过去。 白光闪过,她出现在又一座府邸。 与时府不同,这座府邸没有来往的丫鬟,也没有种花花草草,甚至周围都看不到一个人。 偌大的府邸,死寂一片。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流淌,而时镜心中的不安,也随着紧接而至的声音被拔至最高。 那声音从高处落下,每个字眼都裹着无穷压迫力,震耳发聩。 只听他言道:“你们沧家滥用邪法,还窝藏命格七杀之人,其心当诛!” 此人踩着灵剑,凌驾于众人之上。 身边还有无数同他一样的人。 一眼望去,数百把灵剑,密密麻麻。 这些都是跟沧家位列同样地位的修仙世家,以及仙门人。 底下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男子,目光严肃,站在前护着自己妻儿。 “我们没有用邪法!” 闻言,那人嗤笑一声,“人人皆知,沧家以寂灭剑法闻名遐迩。剑法出,万物寂灭,无人可挡,此等杀伐之法不是邪法是什么?” 中年男子脸庞涨红,似乎也明白了,今日这些人来此的目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要的不是解释,只是打着好听的旗号围猎他们而已。 时镜仰头看着天上那些人,意外发现几个熟悉面孔。 似乎在仙门大比时的长老席上见过,不过现在问题是。 “沧家跟师兄什么关系?”时镜蹙眉。 “杀!” 天上的人大喝一声,俯冲下来。 唰唰唰! 剑气横扫一片,血肉横飞。 她看到那中年以身护住妻儿,一把并不算多么好的灵剑在他手上宛若仙兵,所到之处无一不往。 雪白的剑光映入眼眸,熟悉的剑法时镜一眼就认出了。 寂灭剑法。 是她师兄的剑招。 “夫人,你带朗儿快走!”男子大吼:“还有行昀,不能让他落入这帮人手中。” 他身旁雍容端庄的妇人,抱紧还没满周岁的稚儿往院内跑,发髻凌乱,但眉眼不失坚定。 路上碰到有人拦路,也都被她解决。 撞见莫名出现在院内的时镜,她明显愣了一瞬。 身后一把飞剑砍来。 “小心。”时镜召出命剑,正欲迎上前。 一道剑气横空挥来,将那把飞剑当空碾碎。 凌冽的剑意势如破竹。 脚步轻缓,慢慢的,一个玄色身影映入眼帘。 马尾在空中摇曳出浅浅弧度,少年神色空茫,深黑眼珠空无一物,平日本就安静沉默,这会儿沉沉垂着眼睑,更令人有压迫感。 嗡! 上邪在他手中震颤。 “师兄。”时镜喊。 他听不见。 “七杀在这!”有人喊:“他在这!” 话音刚落,他人头落地,瞪大的眼珠还带着惊恐,死不瞑目。 少年还在往前,一步,一步,踏出沉重的步伐。 妇人像是看不见他一般,他眼里也只看得见那些袭杀沧家的人。 寂灭剑法下,万钧雷霆破空,数十人在惨叫声中湮灭,尸骨无存。 不停地挥剑,狂乱的剑气霸烈得将地上的石砖都生生掀起。 更恐怖的是,他杀得越多,气息越盛。 到最后,竟是硬生生走出无人匹敌之感! 众人看他的目光从厌恶,到畏惧,瞳孔剧颤,仿佛看见一尊杀神。 “怪……怪物。” “沧家长子,果然跟预言中一样,命格七杀,注定以杀成道,为天下大害!” 数人心生惧意,丢盔弃甲地逃开。 然而外面不知何时落下一层结界,他们刚触碰到屏障就爆开一团血雾。 之后完全是场单方面的屠杀,一片尸山血海上,少年茕茕独立,踩着骸骨,面色孤冷寂然。 而从时镜的视角看过去,无数的怨念、不甘以及憎恨,正源源不断被梦境吸收。 梦妖在趁机吸收这些负面情绪,得阻止它。 这个想法刚从心头闪过。 下一秒,那些汇集的怨念忽然尖啸着涌向商旻白! 梦妖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不,你怎么会……” 喃喃了两句,它恍然大悟,“七杀命格,原来如此,弑亲而生,以杀证道!” 梦妖的尖啸混杂着张狂的笑,刺耳无比。 “吵死了!”时镜大喊一声。 也许是还残留着对她的惧怕,梦妖竟然真的闭嘴了。 声音消失后,气息也消失了,不知这东西究竟躲去了哪里。 但现在的时镜管不了这么多,眼下最要紧的,是商旻白。 “师兄。”她喊着,靠近少年。 哗! 剑气掀起狂风,浑身剧痛难忍。 时镜咬牙,又挪了几步! 料峭的剑意划破皮肉,鲜血淋漓,她以灵力支撑起护盾,但护盾根本抵挡不住这恐怖的剑意,瞬息被击破。 狂风迷眼,渐渐的,她连人的脸都看不清了,头上脸上全是血。 时镜忍无可忍,“商旻白,沧溟,三师兄!” 她一连叫了三个称呼,清脆的嗓音里满是气愤。 “你再乱来,回去后我不仅撕你的阵法图,还要在上面画个王八,然后半夜扒开你嘴,塞黑蒜给你!”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就没见过这样离谱的 少年神色似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茫然,估计,是不知道黑蒜这东西的杀伤力。 问题不大,他很快就知道了。 趁着商旻白心境不稳,剑气杀伤力减弱,时镜一个滑铲冲到面前。 一瞬间,商旻白瞪大了眼。 还没反应过来,时镜就塞了颗黑乎乎的东西进他嘴里,入口一股炸裂的气味扩散开。 味蕾爆炸。 上头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茫然。 他是谁,又在哪? 没想到时镜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梦妖顿时慌了。 想到之前被时镜追着砍的经历,它怕得一批。 不行,不能呆在这了。 这女人有毒! 一缕黑雾俏咪咪从妇人身体里钻出,钻出的瞬间,四周画面定格。 商旻白眉眼微动,一丝意识回笼。 就在梦妖以为自己能够趁乱跑掉的时候,一个它毕生难忘的低语响起。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 梦妖浑身的毛都炸了,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然而,时镜早有准备,一把将它抓在手里,打了个结。 黑黢黢的雾气蔫了吧唧的,身体被迫扭成结,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但时镜一点都不吃这一套。 她可是记得,这东西有多狡猾,多难抓。 “快说,这梦境要怎么破除?”她用力晃那团雾气。 梦妖被晃得头晕眼花,“我……我不知道。” 时镜亮出剪刀。 “我真的不知道!”小东西音调瞬间拔高,“呜呜呜,我的口粮都被那边那个人抢走啦!” “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要怎么帮你脱离嘛。” 它真觉得自己要委屈死了! 本来两个人的梦境,它能吃双份口粮,结果现在呢,一个梦境被毁,另一个,直接饭盆都给它端走了。 梦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两个人,简直跟强盗一样。 时镜认为梦妖应该没撒谎。 毕竟它现在小命在她手里。 但这么一来,情况无疑更棘手了,按梦妖的话说,现在破除梦境的关键转移到了商旻白身上。 可她师兄现在这幅样子,明显……还迷糊着呢。 “师兄,你还好吗?”时镜手在商旻白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她沉思,不会是吃黑蒜把人吃傻了吧? “师兄,蒜好吃吗?”她眨着眼睛问,手都快晃出残影来了。 就在时镜觉得叫不来人,准备放下手时,手腕忽然被攥住。 “师妹。”清朗的嗓音,与平时别无二致。 商旻白回想她刚才问的问题,顿了一下,认真答:“难吃,但,能接受。” 可以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但因为是小师妹给的,所以还好。 “咳咳,刚才那是没办法,不是我想让你吃的。”时镜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下,觉得有必要解释解释。 “嗯。”商旻白轻声,并不在意。 随后他目光掠过静止的四周。 看到地上的污血残骸时,他没有像深陷梦境中那般痛苦不堪,而这些,都多亏了时镜。 是她及时把他唤了回来,就跟之前数次一样。 至于怎么破除梦境,睁眼的瞬间他就已心有明悟。 松开时镜,商旻白缓步来到那个妇人身前,垂眸几许,拨开她额前碎发。 跟妇人相似的眉眼,笼着一层淡淡怅惘。 梦境里创造出来的人是假的,脱离了梦妖,连动都不会动。 但他却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擦干妇人脸颊的血渍,少年犹豫,缓缓牵起了她的手。 刹那间,周遭景物流动起来。 “母亲。”他低声轻唤。 妇人睫毛颤动,惊愕地看着跟记忆中相比,身量抽高不少,脱胎换骨的少年。 长开的眉眼没有半分她熟悉的神情,可也许是母子间心连着心的感应,还是让她一眼就认出他。 “行昀,你是娘的行昀!”妇人声音颤抖,手一遍遍,眷恋无比地抚摸他的脸。 空气中流淌着浓郁的血腥气,味道无缝不入,刺鼻得令商旻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枷锁。 见他不说话,妇人像是明悟了什么,勾唇笑起来。 她没有说别的,只是看着他,说:“行昀长大了,跟娘想得一样,鼻子英挺,像你爹。” “这眼睛啊,像你娘我!” 说着说着,声音忍不住夹杂哭腔,随后越来越大。 最后,妇人几乎是把他抱在怀里哭,“行昀啊,娘的行昀!” 记忆中还幼小的儿子,眨眼就换了个样子。 再加上周围这尸山血海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商旻白握着她的手,贪恋地汲取上面的温度。 心像是浸泡在温水里,好温暖,好眷恋,眷恋得让人想哭。 “娘。”商旻白声音朗朗,“别哭了,我过得很好。” 妇人抬头,通红的眼眶中还有未干的泪。 她抚着他的脸,母子相见,了却遗憾,梦境支撑不住了,身形也开始一寸寸虚幻了起来。 妇人看着商旻白,目光柔和。 “行昀,你的字是你父亲取的。昀为光明磊落之意,他盼你行正坐端,这是他最大期望。” 仿佛没看到少年微震的模样,她继续说:“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残破的府邸、崩散的灵剑,以及横七竖八的尸首。 无数景象,寸寸瓦解。 消散成光点的妇人融入周围,最后一声轻语,宛如横跨时间的距离。 “我跟你父亲,还有你弟弟,从未怪过你……” 梦境瓦解的瞬间,两人回到了院落中。 清风阵阵,拂动窗外树叶。 一枚光点从梦境的碎片中飞跃出来,落入商旻白掌心,轻轻一吻后,消散。 “刚才那是神魂碎片?”时镜的声音轻轻落地。 “是我母亲的。”商旻白道。 烛影摇曳,商旻白自知事已至此,身份定然是藏不住了,索性跟时镜剖白。 原来他本名为沧溟,为几百年前凡间沧家长子。 沧家为历代修仙世家之首,因寂灭剑法闻名修真界,数百年来一直镇守凡间。 但一切,都在他被预言出七杀命格那日被彻头彻尾改变。 那一日,数个修真世家联合几大宗门弟子,前往沧家围剿,沧溟被提前察觉风声的家主,也就是他父亲支出去。 但外敌来得太快,家主无力遣散其余族人。 他离家三日,沧家与上门而来的人血战三日,最终,沧家灭门,他得到消息赶回去时,父母亲族尸骨已凉。 “后来我拿上父亲的剑,找上昔日仇敌,以杀入道,当场筑基,修为拔至金丹。” 烛光落在商旻白侧脸上,影影绰绰,“但也因修为增长太快,在数人围攻下重伤。在数百人围剿下,我逃到逍遥宗。” “后来,就成为了逍遥宗三弟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试试就逝世 他坦白完后,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商旻白莫名紧张起来,“小师妹,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我没想到而已。”时镜幽幽道。 还真被她乌鸦嘴说中了! 不仅大师兄,二师姐跟四师兄,现在好了,连三师兄也有隐藏身份。 时镜都麻了。 甚至在发散思维,想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会不会也有另外的大号。 剑灵的嘲笑声,此刻听上去是那么的刺耳。 时镜冷笑一声。 心里默默数着秒数。 “啊!” 剑灵对着出现在识海里的一颗黑黢黢的蒜尖叫,“这是什么鬼东西!” 只有拇指大小的蒜头,杀伤力却大到剑灵都受不了。 “这可是好东西,你就跟它呆一块吧。”时镜说完,无情封闭了识海,不让它出来。 这是她在梦境中学的招数,以神化物。 没想到意外的好用。 以后没事,就丢一颗进识海好了,让那个聒噪的剑灵学会闭上嘴,省得成天炒她。 剑灵:……我谢谢你啊! “其实,这都是掌门要求的,隐藏身份,不能暴露于人前。”商旻白又说。 时镜拳头硬了! 好好好,她就知道跟顾九寒脱不了干系! 远在千里之外的逍遥山上,躺在树上睡得正香的顾九寒忽然打了个喷嚏。 咚! 他掉到了地上。 紫衣白发的仙人扶着腰,骂骂咧咧,“哪个孙子,又偷偷躲在背后骂我,跟那傻逼天道一个样。” 轰隆隆! 像听到有人议论自己,滚滚雷蛇在云层中翻滚,仿佛随时会有万钧雷霆落下。 每响一声,顾九寒就疼得一抽,体内禁制扯动这具身体疼得他咬牙。 忍无可忍的他,朝天边竖了个中指。 轰! 一道水桶粗的雷光轰然砸下,却只是劈烂一间茅屋。 别说是雷了,就连残余的雷光都不敢靠近顾九寒半分,但也给他带来了不小麻烦。 片刻后,拍开眼前的沙尘,看着眼前被毁于一旦的茅屋,顾九寒啧了一声。 徒弟的房子被劈烂了,怎么办?挺急的,在线等! 时镜还不知道自己无辜的房子,在不久前遭遇了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商旻白的另一个身份。 也懂了,为什么她师兄总是画些稀奇古怪的符。 原来不是在研究……是真的想毁灭仙门。 想到她曾经在师兄阵法图后面画的小猪佩奇,她不禁捂脸。 “师兄……我以后不乱动你东西了。”时镜下定决心道。 果然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一旦知道了,就会控制不住脚趾抓地。 在凶阵图上画小猪佩奇,不知道她怎么敢的! 商旻白微怔,虽不知她为何这么说,但还是很认真跟她道:“你可以动。” 他不介意。 “你们两个竟然从梦妖手里活下来了!”惊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只见妖凰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满脸的不可置信,那神情活像看到了尸体半夜爬起来蹦迪似的。 但比他更震惊的,还大有人在。 “你……你不是妖族!”谪仙惊诧地看着时镜,道。 时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被梦境洗刷了一遍,二师姐给的丹药效果正好给刷没了。 谪仙也不是蠢的,自然就感知到她异与妖族的气息了。 而先前的一切不解,放在时镜是人族的基础上,都得到了解释。 “原来你自己就是人族,怪不得,你身边会带一个人修!”谪仙冷笑道,恶狠狠瞪着她。 时镜不明白,她是人族又怎么他了? 对此,妖凰的解释很奇怪,眼神也很怪,“也许是他看不惯你们人修吧。” 他边说边扫一眼商旻白,想到后者前前后后对谪仙做的那些不能称之为人干事的举动,内心唏嘘。 看着时镜,谪仙冷笑了一声,妖族与生俱来的傲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把我绑来,要我跟人族妥协,绝无可能!” 人跟妖族因为数年前那惊天一剑,一直不和。 身为九方妖王之一的谪仙,表现得如此抗拒也实属正常。 时镜打量了他两眼,目光不经意扫到他脖颈下两片白羽,眸光一动。 随后她问了妖凰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无炎城如今变成一座死城,那要如何才能进去?” 妖凰愣了一下,道:“那里已被永夜之火焚为废墟,成为一大绝地,妖王都不敢轻易涉险。若想跨过,唯有仙古年间流传至今的一族有计可施。” 说到后面,他情不自禁看向了谪仙。 顿了顿,把后面补充完整,“就是鹤仙一族的本体,只有他们能凭着真仙血脉飞跃永夜之火。” “妖凰,你背叛妖域与卑鄙的人修为伍了吗!” 面对谪仙愤怒的质问,妖凰置若罔闻。 他能有什么过失?只不过是犯了个人人都会犯的小错罢了。 毕竟这女人太恐怖,完全不是一般妖能招架得住的! 只见一向目高于顶,不屑于跟其他妖族交谈的妖凰和善地拍了拍谪仙的肩,语气沉重。 “谪仙兄,你且去吧,我会连带你的那份好好走下去的!” 谪仙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大。 这混蛋,就这么把他卖了? “妖凰,等我从这里出去,一定设法踏平你凰火城,你给我等着!” 疯狂叫嚣的谪仙,忽然右肩上轻轻搭上了一只手。 明明是轻柔的力道,却重如千斤,一瞬间,令他遍体生寒。 他嘎吱嘎吱地扭过头,对上时镜灿烂的笑靥。 少女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第二遍的话,“仙试试就逝世鹤呀,还没骑过呢,正好试试。” 他眼神惊恐极了! 试什么,试试就逝世吗? “你别过来,我不要!”谪仙惨叫的声音刺耳无比,“我不当坐骑!” 一番折腾后,时镜给化成本体仙鹤的谪仙戴上了心爱的项圈。 金色的项圈套在仙鹤纤细的长颈上,优雅万分。 时镜满意地笑了,“果然合适。” 而事实证明了,再犟的鹤也顶不住被辣手摧花。 一刻钟前死也不当坐骑的谪仙,现在即使被套上项圈也乖乖的,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宛若死了一样。 一阵凉风吹来,它赤裸肥美的大屁股狠狠打了个颤! 而被风吹起的,不是它屁股上的羽毛,是它逝去的骄傲。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女人最是善变 脱离出梦境的梦妖,看到谪仙这幅惨样,头更缩紧了。 蜷缩着身子,他瑟瑟发抖地看着时镜。 他为什么要惹这个女人,魔鬼都没她可怕! “无炎城是要去的,但剩下那些妖王也不能不管。”时镜看向妖凰,意思很明白了。 妖凰一阵无语。 祖宗,求求别祸害他了行不行! 他刚帮他们把妖域最特殊的鹤仙一脉的后人逼良为坐骑,都快成妖域叛徒了。 再帮他们,真要被逐出族谱啊! 但看着谪仙光秃秃的屁股,他不想也变成那样,所以还是说了:“那些个妖王个个心怀鬼胎,彼此未必信任。” “你在他们中间搞个事,说不定就成了。” 时镜闻言露出了深思。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让她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去找那伙妖王的麻烦。 人家就自己送上来了。 最初发现的是妖凰。 他声称要回去想想主意,结果咣地一声撞在了坚硬的结界壁上! “妈的,哪个孙子在这盖了个金钟罩?”妖凰痛呼一声,骂骂咧咧。 无形的结界笼罩着整座庭院,像是个倒扣下来的碗。 时镜拿剑戳了两下。 还挺结实。 妖凰本来就憋一肚子气,这会儿更是气不过,直接化成火凰冲天而起。 清锐的凤鸣仿佛能荡尽污浊,随着火凰扇动羽翼,漫天火光顷刻落下。 洋洋洒洒,绚丽极了。 可惜,帅不过三秒,就被妖凰那气愤的声音破了功。 “金狮王,别躲了!”他冷笑,“老子知道这是你的混天炉!” “哼,妖凰你也堕落了!” 一声冷哼突兀地响起,一个赤发披着金甲的男人出现在天边,厌恶且不屑地看着时镜他们,“火凰一族的人,竟然也沦落到跟人族狼狈为奸。”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又一个妖王出现。 来的人灰发异瞳,手里握着把扇子,长相阴柔俊美。 他不冷不热道:“还是金狮王的法宝好用,不愧是仙古时候遗留的仙器。” 金狮王见到白鬼妖王,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被他夸得挺满意的。 “那是自然。”他颇为自傲地冷哼:“若不是看你们搞不定这几人,我也不至于祭出这等大杀器。” 金狮王话里话外的不屑,让白鬼妖王表情僵硬了一瞬,暗暗咬牙。 这头目中无人的狂狮。 待得解决这几个人族,他必要设法将他那个混天炉给抢过来! “人族,交出你手里的东西,饶你不死!”这时,金狮王冲时镜发话。 “交什么东西,剪毛刀吗?” 时镜疑惑地眨眼。 金狮王一愣,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瞥到自己的胡子。 随后时镜就看着,那头长着一头毛躁头发的狮子炸毛了。 “低贱的人族,本王现在愿意跟你好好谈,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 看见金毛狮王气成这样,时镜一点都不意外。 妖凰早告诉她了。 这狮王就是脾气大,脑子不好使,极其容易被激怒。 要是那混天炉在白鬼妖王手里,她可能没办法,但既然是在他手里,那就好办多了。 “大狮子,嘬嘬嘬嘬。” 时镜朝他勾勾小尾指。 金狮王何时被人当狗这么调戏过,当即就气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催动混天炉。 “本王杀了你们!” 无形的避障往回收拢,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炉。 刚才困住时镜等人的,便是这炉盖。 “混天炉,收!”金狮王祭出宝炉。 炉子飞速旋转,巨大的吸力爆发,地上的树被连根拔起,泥土飞溅。 时镜看准时机,掏出大宝剑,“师兄,就是现在!” 一路跟时镜来到这妖域,商旻白与她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说。 剑光乍亮,顷刻间,少年执剑化成一轮耀眼的日轮。 势不可挡的剑势直冲那口炉子。 见状,金狮王嘴角不屑勾起,“不知死活。” 仙器之威,岂是两个区区人族修士可以阻挡的? 咔嚓! 并不明显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却是那样的清晰。 金狮王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嗫喏,“不可能,这可是仙器,怎么可能被斩破!” 拔高的声音,也掩盖不住他摇摇欲坠的信心。 早在商旻白刚才一剑将混天炉砍出裂痕,他的信心就动摇了。 “不过是残器,怎敌我剑之威。”薄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乎苍凉的字眼。 商旻白一手握在炉子把手上,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中,强行将炉子收回。 金狮王受到反噬,低吼一声。 随即,一头巨大的金色狮子落在地上,撒丫子往外逃! 边逃它还边张大嘴,口吐人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狮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还会回来的!” “想跑去哪呢?留下来做道红烧狮子头吧。”一道轻柔的呼吸声在耳边乍响。 这恶魔的低语,瞬间让金毛狮子全身的毛都炸了! 它用力想把身上的时镜甩下去,为此甚至都顾不上跑了,四条腿一跳一跳,一颠一颠。 此刻,在别人视角上看过去,这画面尤其的滑稽。 “吼!” 金毛狮子无能狂怒,“你给本王下来!” 下来? 时镜逐渐露出一抹凶残的笑,这狮子先前还想将他们一行人全部收入混天炉中炼化。 现在要她这么轻易就下来,可能吗?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那必得是要讨回点利息才行。 “我看你颗头不错,就砍下来做一顿狮子烧吧!”在金毛狮子惊恐的注视下,时镜缓缓举起剑。 “不要啊,我不想被吃掉!”狮子大叫。 比起刚才,现在它才是彻底的萎了,对时镜再没有半点反抗之心。 “我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吃你呢。”转眼,时镜就变了个样,温柔地抚摸它的大脑袋,“乖。” 如果有人问此时的金毛狮子一句,感动吗? 它只想说,完全不敢动!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等会儿又改变主意,要吃它了,都说女人的心最是善变,它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砰! 几个巨物落地,掀起一阵沙尘。 被打得软趴趴的白鬼妖王,还有其他几个妖王,以此被商旻白无情丢到地上。 许多都变成了本体,有鸟,也有蛇。 一眼望去,就跟到了花鸟市场似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扑朔迷离 妖王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有本事放了我们,偷袭算什么本事!” “你们人族,只会耍这种小心眼吗?” 激将法对时镜一点用没有。 她不仅不往心里去,还明知故问:“啊,那你们这么厉害,是怎么被偷袭的呢?” 那妖王露出被噎住的表情。 这时,妖凰贴心地送上捆妖绳,“用这个,不容易走掉。” 闻言,一双双眼睛瞬间盯住他,瞳孔里折射出杀意! 仿佛在说。 好啊妖凰,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害得他们沦落至此! 但跟时镜混久了,妖凰的心早就变得跟杀鱼的刀一样冰冷了。 他不屑一笑,这些人觉得他良心会痛?没想到吧,他根本就没有心! 时镜一挥手。 有灵性的绳索自动就将几个妖王庞大的身躯给缠了起来。 眼看绳索就要飞过来,白鬼妖王演不下去了了。 再演下去,被捆妖绳捆住,就真走不了了。 细微的破空声,极其的不易察觉。 连时镜都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落入身后的怀抱里。 商旻白带她向后撤离一步。 咻地一声,一根冰针扎在地里,明晃晃的寒光叫人心惊。 时镜认出这暗器,正是之前意图浑水摸鱼毒杀商旻白的那个一点红。 一击不成,白鬼妖王转身遁逃。 只见一缕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天边。 但商旻白的剑更快。 黑雾还没窜多远,劈天裂地的剑光便紧追而来。 它停滞了一瞬,加快逃命的速度!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黑雾此时的紧张。 只一眼,它便判断出这剑势远非自己可敌,弱被留下,定然要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所以,黑雾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来逃命,但不管怎样,那剑光始终穷追不舍。 黑雾都快疯了,扯着嗓子大叫,声音还是白鬼妖王的声音,却狼狈至极。 “别追了,你们还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今日放我离去,我保证日后,不来找你们麻烦。” 然而,还是没有用。 那剑光仍旧追着它砍,任凭它如何求饶,那恐怖的杀意斗从始至终死死锁定着它。 苍茫夜色中,两道神形上演着追逐战,时不时随着一两声碰撞传来惨叫声。 “师兄,别真弄死了。”还是时镜提醒了一句。 商旻白下手这才留情几分。 白鬼妖王都要骂娘了! 那剑修干什么疯了似的追着它砍,它又不是杀了他爹娘,有必要吗? 深知得尽快脱身,白鬼妖王把心一横。 时镜看见天边蔓延开一片浓雾,雾太浓,遮挡了视线,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这股浓雾,给人恨不适的感觉。 时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雾里的动向,足尖一点就要跳上去,却被剑灵拦住。 “你现在 还是别过去比较好。”它道:“那雾不简单,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吧。” 时镜不假思索地道:“正因如此,才要去。” 总不能留三师兄一人在上面。 然而还没等她靠近,一个人影就从上方坠落了下来。 那个人在落地时,迅速调整了神形,但踩到地面那刻,还是不自主踉跄了下。 “三师兄。” 商旻白闻声抬头,不意外地看见少女朝她走来。 正要说话,妖凰一个落地,插进他们中间说:“那个雾气,我见过。” 有别于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此时他的表情,格外凝重。 “是蔓延妖域地黑雾。”时镜接上他没说完的话。 妖凰面露诧异,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时镜看了眼空荡荡的周围。 刚才白鬼妖王用浓雾将商旻白逼退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现在再去找,也不可能找到人。 她望着那轮皎月,发散思维。 从黑雾开始,妖域诸多事越发扑朔迷离了。 — 除了白鬼妖王,其余五个妖王都被时镜捆了个结实。 正在她打算着回一趟青林妖城,召二师姐他们从长计议一番时。 一道妖娆的身影走入了院落。 “妖王大人。”她向时镜行礼后,说:“此次前来 是为告知,此城就要关闭。” “若无其余事,还请带上几位大人速速远行。” 时镜从一开始来到这座城,就觉得这里处处透着不和谐。 尤其是这个不蒙面的侍女。 何况她那夜分明没闹出任何动静,这侍女是如何知道其他妖王皆已落入她手的? 仿佛看出时镜的抵触,侍女微微一笑,“大人无需紧张。” “小的只是长居此城,熟悉了此地的清净,是以,对那日的动静才会如此了然于胸。” “这城有活人?”比时镜更震惊的是妖凰。 这么多年,他可从未听说过这座城里有活人。 侍女掩唇轻笑,殷红的唇角如染血一般,并不解惑。 当日他们便离开了。 走出院落,如初进城时那般的一阵白光闪过。 头晕目眩中,他们便好像被那城推出来了一样,回过头,沉重的青铜门在身后缓缓闭上。 妖王印从凹槽落下,回到时镜手中。 “吼!” 三头妖兽伸展羽翼,后退迫不及待地刨着地面的黑土,发出一声声嘶鸣。 时镜刚要上去,身后就急忙走过来个人。 “等一下等一下,我这次能跟你们坐一辆车了吧?”妖凰焦急的样子不像演的。 来时赶了一路就算了,他可不想,回去时还要累死累活的自己飞回去! 不然,要是到时候被妖城里的小妖得知,他堂堂凰火城少城主,竟然连架车都坐不了 岂不被嘲笑死? 为了证明自己有用,他把那些妖王全部栓在了车辇后面。 “他们都不安分,随时想着逃跑呢,我在车车辇上,也好看着他们。”随后他找了个义正辞严的借口。 从头听到尾的妖王们,气得血液都要倒流。 他娘的,这小子背刺他们! 不过半日,时镜等人就回到了青林妖城。 整整三头飞天妖兽,载着白玉车辇从天而降的画面,无疑是极其震撼的。 大街上,看到这一幕的小妖纷纷张大嘴,指着天上七嘴八舌议论。 “快看,那天上下来一架车!” “是妖王府的车辇,大人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时镜都没想到回引发这么大动静。 小妖们一拥而上,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她,语气孺慕。 “妖王大人!” 时镜迟疑了几秒。 是那只孔雀终于想通,把位子让给她了?不然怎么这些小妖都叛变了。 副将迟一步赶来迎接。 看到时镜平安回来,他先松了口气,随后不知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斟酌期间,他目光一扫,不小心看到车辇后面。 副将的眼睛差点没凸出来,“大人,您车辇后面的这些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视线扫过一头黑蛇妖,还有金鹏鸟,好家伙,一眼望去全是熟人不说。 更关键的,是这些熟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妖王啊! 时镜回得云淡风轻:“哦,应急食材。” 语出惊人。 原本死气沉沉,都已经看透妖生的妖王们,听到这句话都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开什么玩笑,堂堂妖王岂能沦为他人口粮? 死也得死得有尊严! 副将更是险些没被时镜给吓死。 不知为何,他似乎把她说的话当真了,还做贼心虚地往四周看了看。 随即掩耳盗铃地压着声音说:“大人,您这一趟去……不会就是为了把妖王绑架回来吧?” 见时镜不应声,他急了,“就算真要吃,也别这么大张旗鼓啊!” 光天化日下,架着车辇把妖王们当狗似的栓在后面,从天而降。 这不是要他命吗? 时镜眨眨眼,半响,敬重地拍了拍他,“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说完转身,留下一脸疑惑的副将。 随着进城,时镜很快发现那股隐约的不对是真的不对劲。 街上随便碰到个小妖,都会用敬畏崇拜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时镜一路的疑惑,直到到了妖王府,才有了解释。 妖王府门口,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聪里面排到了几十米远的铺子门口。 排队的还都是男妖。 一个个年轻貌美的男妖,面颊含春,期待地站在门口,活像是粉丝见面会。 时镜刚来,还没被人发现,站在旁边的她听见这些人在说。 “好想能被选中当孔翎大人的男妾!”一个头上穿着树藤的男妖,快把腰扭成麻花了。 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恶寒。 另一个男妖听了,狠狠拍了把他的头,“你这记性什么时候能好点。” “孔翎大人是前任妖王,现在咱们的妖王,早就不是他了,不如说他才是我们该警惕的对象!” 精彩。 时镜在旁边默默吃瓜。 她才离开多久,妖王府就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的事,看来那孔雀也有点本事,竟然能从二师姐他们收录跑出来。 不过问题又来了,新任妖王是谁? 很快,时镜就从那两名男妖嘴里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要警惕孔翎大人?”树妖男子呆呆地问。 他身侧那名从刚才起,就趾高气昂的男子重重一冷哼,“听说他还当任妖王时,就将现任妖王大人定为了自己日后的道侣。”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耳听见那位三尾副将,叫她城主夫人!”那名男子恶狠狠地说。 原来是在她不在的期间,孔翎找了个道侣,然后为爱自愿退位。 而他俩的爱情故事被有心人传扬出去,引得城内男妖纷纷倾心,自荐枕席。 时镜大彻大悟,猛赞这位城主夫人的壮举,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不对。 她吃瓜吃得正开心。 忽然,副将在身后叫了她一声,“城主夫人,您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顿了顿,他意识到喊错了,又迅速改口,“属下忘了,现在您才是妖王,属下有罪。” 时镜沉默了。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妖王两个字落下,仿佛关键词被触发。 一群男妖目光灼灼的盯住时镜,眼神火热非凡! “妖王大人!” “大人,收了奴家吧,奴家日夜兼程赶来,就是为了能得到您的青睐!” 众妖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一拥而上,将妖王府堵得水泄不通。 时镜扭头便跑。 一群妖狂追,伴随着阵阵不甘心碎的呐喊,“妖王大人,您为何还没见奴家便要跑?” 这声音低回婉转,比夜莺还动人许多。 时镜回头,正好对上身形魁梧,头上戴着大红花的男妖在抛媚眼,唇下,一颗长着毛的黑痣惹眼异常。 “奴家爱您哟。” 她一定要知道,是谁搞出来的这些! — 妖王府内,灯火葳蕤。 时镜躺在椅子上,精疲力尽,连手都懒得抬起来。 副将十分内疚,“大人,是我不好,下午害得您变成那样。” 时镜摆摆手,一脸看透人生的释然,“别说了,别说了。” 完全不想去想,下午的时候是怎么甩掉那群妖的。 想想她就痛苦面具。 “那些男妖,您不要的话,属下会尽快安排遣散他们的。”副将说道。 时镜习惯性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副将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 下一秒,就看见时镜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问:“查到是什么人放出消息,造谣我要纳男妾的了吗?” 副将移目,好巧不巧看向门外,正好对上洛婉清心虚的脸。 说起来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毕竟从最一开始,孔翎大人迎了位人修夫人的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 两两相望,各自有各自的心虚,于是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眼。 “比起这个,大人还是先说说这次回来得这么急,是为何事吧。”副将咳了咳,转移了话题。 时镜不假思索道:“先让孔翎过来吧。” 孔翎既然被放出来了,那也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有些事,妖凰知道得并不多,还是得从他那里知道,毕竟孔翎才是正儿八经的妖王。 但提到孔翎,副将却有些迟疑。 他是有点想问,孔翎跟时镜之间的关系的。 据他观察,他俩的关系似乎并不像他先前所想的那样,不过这短短几日,他本人的观点也被时镜那几个师兄师姐改变了不少。 碍于双方现在微妙的关系,以及对时镜等人的忌惮,他不知该不该问好。 好在时镜注意力并没有给他太多,很快就看向了走进来的人,“二师姐?”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仙残血 洛婉清的笑靥看上去有些勉强,“小师妹你回来得有点快呀。” 时镜歪歪头,“我不该回那么快吗?” 洛婉清脸一僵。 小师妹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堵得她没话说。 “我在一个妖王手里,见到了一点红,险些伤到三师兄。”时镜道。 “怎么回事?”洛婉清神色严肃下来。 一点红可不是普通的毒药,那是足以毒杀化神乃至大乘大能的绝命毒药,任何人沾染上一星半点都不会好过。 她本以为只是仙门那些人认出商旻白身份,想除掉他。 没想到妖域竟然也有他们的人? 时镜将妖王盛宴上发生的事,简略地跟她说了说。 听完后,洛婉清沉思道:“仙门中必定有人跟妖域勾结。” “就是不知,他们所图为何。小师妹,你先不要去那无炎城了,敌在暗我们在明,太危险。” 时镜倒没什么意见,她回来休整,也是报了这个想法。 同时,云遮雾绕的飞仙门后山中。 萧珂盯着面前守门的弟子,眉头紧拧,“师妹亲口说,不想见我?” “是……是的,萧师兄。”弟子不忍地劝他,“你就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他也暗自唏嘘。 从前,萧珂处处关照着时瑶这个师妹,飞仙门谁人不知他二人的关系,又谁见了,不称一句璧人。 可惜寒霄真人被人所害,时局骤变。 不久前,时瑶作为寒霄真人真传,被选为岁寒剑主,接替长老之位,而萧珂因本命剑破裂,道基受损。 一时间,两人的地位竟是微妙的颠倒过来。 萧珂如今身处飞仙门,也多有尴尬,毕竟是曾经的大师兄,却沦落成这步田地。 萧珂攥拳,目视不远处。 凛凛霜雪下,石门禁闭着,不见丝毫要打开的痕迹。 料峭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一缕缕冷意不停地钻入心尖。 他知道,她能听见,只是时瑶不愿意出来见他罢了。 可是为什么?师父死了,她继位,他连发生了什么,连寒霄真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妹,出来一见。”他沉声道,清朗温润的声音穿透石层。 石室内,时瑶双腿盘坐在冰床上,粉唇微抿,如玉的脸庞洁白无瑕,无一丝涟漪。 一把银白色的长剑插在地面。剑刃极薄,显而易见是把杀人只之剑,散发阵阵寒气,光华凛然。 地上因此结了一层霜。 萧珂的声音传来后,那剑颤了颤,竟然传出道尖细声音。 “哟,你的小情人在外面叫你呢,不出去看看么?” 时瑶一颤,额头溢出薄汗,还是不睁眼。 那声音冷笑,继续,“你这女人真是狠毒心肠,多年相伴的师兄,能说不要就不要。” “待你如父的师父,甚至,自己命剑,你都能舍去!” 尖锐的声音,含着讥讽,穿透她的耳膜直入心头。 “噗!” 时瑶喷出口血,心神惧震,脸色更苍白了。 剑身震颤得更频繁。 一声声狂笑回荡在石室中,“就凭你这样的,也妄想收服我!” “闭嘴,你给我闭嘴!”时瑶瞬间破功,尖叫着伸手去抓那把剑。 剑一入手,寒霜顿时冻结整条手臂。 刺骨的冰寒让人生出种血液都凝固了的错觉。 此时石室外的萧珂,因久得不到时瑶回应,眸光黯淡。 “萧师兄,回去吧。”弟子道。 “嗯。”萧珂颔首,往回走。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弟子唏嘘,“曾经的大师兄,如今却只是个笑话喽!” 外面的声音是何时消失的,时瑶早已不关注。 寒气肆溢下。 地上凝结出一朵朵霜花,剔透的冰结成花,晶莹纯粹,但却不是什么值得人去欣赏的画面。 随着霜花不停地冒出,石室内凝聚出一股恐怖寒气。 剑中恶灵越发狂肆,“以你元婴的修为,根本掌控不了我。” “那些人让你来根本就是送死!” 话音落下,时瑶被剧烈寒气掀翻在地。 她滚到一处,后背重重砸在冰壁上,全身骨头都仿佛要碎了。 听见恶灵的话,她吃吃笑起来,凌乱的发丝下眼底一片赤红,状若癫狂。 “送命又如何?我也只剩这条命了!”时瑶摇摇晃晃起身。 杀寒霄真人,碎本命剑,都只为了能成为岁寒剑主,执掌飞仙门。 她从来不为自己所做后悔,因为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再来一次,还是会如此! 不能接受坠落神坛,所以,唯有赌一把。 没想到时瑶这么顽强,恶灵都愣了一下。 这剑是仙古传下来的,真灵早已失去,它是寄宿在这把剑里上千年的恶灵,因机缘巧合才进入剑中。 身为恶灵,它能探知到时瑶过往的记忆,自然都知道她做了什么。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背后挑唆、冷血自私、是个从内到外充满了贪嗔的人。 数千年来,它跟这把剑待在飞仙门,辗转无数剑主,却没有一个人像时瑶这般契合它。 连寒霄真人也不行。 若非它不需要剑主了,或许跟她一起,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千年恶灵,难得品尝到遗憾的滋味。 忽然,它猛地一震,声音惊恐拔高,“你记忆里,怎么有真仙下的禁制?” 话刚说完,一滴血从时瑶手腕上落下,瞬间血光大盛。 一股强大的威压沉沉压来! 恶灵声音都害怕地变了调,“真仙血?你是仙人后裔不成!” 一滴血珠以迅雷之势沫入岁寒剑中。 不多时,一缕残魂尖叫着飞出,它没有实体,看上去只是道雾气,但周身气息竟然直逼大乘期! 时瑶吓了一跳,这才知道恶灵先前叫嚣的是什么意思。 太一圣者让她一个才步入元婴不久的修士,来收服一个大乘期的恶灵,不是要她送死是什么? 还好这恶灵看上去碰到了麻烦,不然现在麻烦的就是她了! 按下砰砰乱跳的心,时瑶看着被那滴血灼烧得痛苦哀嚎的恶灵,眸中光华流转。 隐秘的心思悄然而生。 她的血跟真仙,究竟有什么联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打脸来的这样快 恶灵被那滴血弄得相当狼狈,似乎快承受不住了,竟然来求她。 “这把剑归你了!” 它大喊:“你停下来,别让那滴血再吸我生气了。” 它语气充满了惊恐,打死也不会想到,只是个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小修士,身上竟然会携带毁天灭地的真仙残血! 而且,这滴血还极其不一般。 死去千年还能有这般余威,那活着时必然是仙道一方巨擘,主宰千秋的存在。 恶灵的识趣,并未让时瑶心中松懈。 反而她盯着这个没有实体的恶灵,心中另有打算。 古往今来,剑灵的诞生,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 时镜的那把剑就是有灵的,这也助她在剑道上厚积薄发,远远超过许多剑修。 那么,她能不能将这个恶灵炼化为剑灵,永封剑中? 时瑶目光剧烈闪烁。 妖域内一处禁林,一缕诡异的黑雾越过烧焦的土壤,径直进入最中心。 那是一片死去的骨林,无数骸骨累积,阴气森森。 有些骸骨体型巨大,好似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最中心处,更是一片骨海! 白鬼妖王粗喘落地,忍着重伤带来的疼痛,来到骨海下方,单膝跪地。 “属下……计划失败。”他声音颤抖。 “失败了,你还有脸回来?”骨海中传出一个恐怖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 白鬼妖王目露惊恐,想要躲过去,可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不动。 掌印将他拍翻,险些让他整个人爆开,许是对方觉得留着他还有用。 因此,没有下死手。 白鬼妖王迅速抹掉嘴角的血,还要感恩戴德,“多谢主上不杀之恩!” 那声音冷哼一声,极其不屑,“废物,连几个出身三流宗门的弟子都处理不了!” “属下已经尽力了,但是……他们的实力实在超乎想象。” “一个不入流的宗门,里面出来的弟子能有多强?”那人不屑冷喝。 白鬼妖王满心苦涩。 他心想,等你哪天见到了就知道了,何止恐怖,那几人,尤其是那时镜,简直不是人啊。 他要是走得再慢一点,现在指不定已经被焯水下锅了! 骨海内沉寂了一会儿,半响,那人幽幽道:“沧家后人倒有些能耐。也是本座背离修真界太久,了解不深了。” 随后飘出一个发着幽暗黑光的盒子。 里面像是封存了什么东西,隔着盒子,都能感受到那股阴冷不适的气息。 “这是那位大人赐下的宝物,你拿它去联系飞仙门那两位圣者。”那人道。 “圣者?” 白鬼妖王失声道,太过于震惊。 这也不怪他,到了圣者的层次,哪个不是超然物外,仙门中那些老家伙更是如此。 除了一心想着求道成仙,便再无他物。 他们这些妖王,距离那个层次的人更是隔着天堑。 那人见他震惊,笑了一声,声音满是嘲讽轻蔑,“你以为那些圣者是什么好东西?” “不跟我等合作,他们根本触碰不到那个领域,如今不过是昔日因果,今日偿还罢了!” “是。”白鬼妖王按下震荡的心神,无意中得知一段秘辛的他,就像在走钢丝。 绝不能叫人得知他知晓了这些,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 时镜在青林妖城停留了两日。 主要是为去禁地古城,做准备。 虽然洛婉清极力劝阻,但她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看,她隐约觉得,这禁地古城里面一定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杜鸣无疑种说漏嘴后,洛婉清跑来劝她,“小师妹啊,你怎么就非要跑去那座死城?” “那死城有什么好的!” 时镜看向她身旁的杜鸣。 后者心虚地别过脸,假装吹口哨。 他默默在心里对时镜说,小师妹啊,你也别怪四师兄不帮你保守秘密,都是二师姐太难顶了! 他完全顶不住拷问啊。 收回目光,时镜对杜鸣啥都漏的嘴早已不抱期望。 “小师妹,你还是再想想吧。”洛婉清极力劝阻,看得出是很不想让她去那种地方。 “师姐,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时镜忽然打断她。 “什么事?”她很疑惑。 “副将昨日来跟我说,那些男妖不愿离开,并且,有几个已经入了你的院子。”时镜幽幽说道。 洛婉清脸僵硬了,目光如炬射向副将! 仿佛在说,好你个浓眉大眼的,玩背刺是吧? 几乎被视线洞穿的副将低下头,又心虚又痛苦。 人人都怪他,可是谁懂他的痛? 昨日时镜大晚上,把他叫到府里,他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她反手就是一把大剪刀啊! 他要是不乖乖交代,引以为傲的三条尾巴就不保了。 身为三尾一族的人,最骄傲的就是他们油光水滑的大尾巴,一个男妖,怎么能失去尾巴? “小师妹,你……听我解释。”洛婉清咬牙,笑靥如花地看向时镜。 “说吧,我听听你要如何狡辩。” 洛婉清被时镜的面无表情打败了。 最终,时镜力排众议,决定前往无炎城一探究竟。 这次去,不需大张旗鼓。 因此,时镜只借用了杜鸣那搜修好的破烂法船。 “一路顺风,祝二位早日归来。”路过的妖凰,假惺惺祝贺了两句就打算离开。 没走几步,身体自行倒退,没一会儿又滑行到了时镜身边。 笑容从妖凰脸上消失。 时镜故作诧异,“诶,你不是要走吗?又回来做什么。” 妖凰看着她明艳的笑容,咬牙切齿! 他为什么回来,她不清楚吗? 明明就是她,给他下了傀儡符,现在竟然还来问他,丧心病狂! “你走不走了?”时镜好心问。 妖凰深吸一口气,“走。” 区区傀儡符,能奈他何?他是死也不会留下来的。 男人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地离开,飘扬的发丝甩出桀骜不驯的弧度。 然后下一秒,就脸着地被符拽了回来。 他灰头土脸,俊美的脸庞上沾着杂草,脸都绿了。 他妖凰何时这般狼狈过?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看来你不舍得我啊,正好我也舍不得你。”时镜拍拍他头上的草,笑容和善。 “一起上路吧。” 妖凰脸气到变形,内心尖叫呐喊,却还是敌不过被拽走的命运。 谁能为他发个声,他真的不想去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讲武德 杜鸣修过的法船顽强地载着他们飞了半日。 临近无炎城时,解体了。 整艘船都变成了碎片,哗啦啦从天上掉下来。 妖凰嘴角都在抽搐,“这……也能叫法船?” 载他们飞到这才解体,有够顽强的。 焦黑的土地,带着股难以忽视的灼热感,几人才到这不久,就渐渐感觉到身体水分被蒸干。 “怎么这么热?”妖凰边擦汗边骂骂咧咧。 时镜瞥他,“你不是来过这?” “是来过啊,可以前不这样,几年前,这里好歹也有能落脚的地方呢。” 妖凰盯着开裂的地上,嘟哝:“现在别说落脚了,我怀疑都要泵出岩浆了。” 他才抱怨完,一股火柱冲天而起! 炽热的岩浆顶着妖凰震惊的目光,把他一头柔顺得黑发给烧成了狗啃头。 “卧槽,他妈真来啊!”妖凰大叫,心疼死了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将这里给夷为平地。 “师妹,你用这个。”商旻白手心一颗碧光盈盈的珠子,泛着涟漪。 水蓝色的光晕,瞬间冲淡了周遭灼热的气息。 “凝水珠!” 妖凰一眼认出了这个宝贝,对时镜多有艳羡,“这可是个好宝贝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那刻水蓝的珠子,就差把眼馋两个字打在脸上了。 碧珠蒙上光,被时镜无情收起。 他提起一口气,不死心地追上去,“别走啊,咱们现在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好东西分享啊!” 法船迫降的地点,离无炎城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法船被毁与否,影响其实也并不大,因为此地,是杜绝凌空的。 时镜就亲眼看见一只鸟妖飞过,随后被冲天的火柱直接焚烧成灰。 最后连渣都不剩下。 “无炎城内自有法则,跟紧我,不然你们也是跟那只鸟一样的下场。”妖凰道,神情严肃。 显然,他对这座曾为火妖王管辖的城池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也是多亏了妖凰的带领,时镜跟商旻白才没有一脚踩空,被火柱焚烧成灰。 昏暗的天地,仿若与世隔绝。 时镜低头看着地面,修成金丹后的眼力能轻易透过厚厚的岩石 看见里面流动的岩浆。 似乎有生命一样,很诡异。 又有火柱喷涌。 她望着那道火柱,问:“这些火,就是无尽之火?” 这也是时镜观察所得。 这些火深埋地下,烧不尽,灭不绝,跟之前有意无意提到的那禁地古城外的无尽之火十分相似。 “不错。”妖凰奇特地看了一眼,没想到她还能自己想到这个层面上。 不过倒是也没有隐瞒他们,“这种火也叫永夜之火,在城死后便会出现。” “照你这么说,妖域九座城池难道都是活的?” “自然是活的。”妖凰淡声道:“城与妖王相连,这你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了。” “换句话说,其实妖王也属于城的一部分,妖王身死,城也会死去,所以,妖王的地位才会在我们妖域如此斐然。” 时镜还想问,比如城死后城中子民怎么办。 可看着眼前这万籁俱寂的模样。 也许此城往日也曾繁华无比,夜里闹声似海,但如今,都只剩下一片火海。 城中众妖,又有多少逃得过? “到了。”妖凰忽然出声道。 随着他话落下,一座燃烧的城映入眼前。 城墙破败,染着鲜血的深色,似乎有人曾想要奋力逃离这座城,可惜失败了。 最终只能含恨,随着城一起葬送此地。 灼烧的火焰不是纯正的橙红,而是泛着诡异的幽蓝,十分妖冶。 城中弥漫着浓雾,整座城如同雾后庐山,不见真面目。 “开城门的办法,应该还是那个。” 妖凰嘀咕完,扭过头来对时镜说:“妖王印带了吧?催动妖王印,城门自可开。” 时镜拿出印章,输入灵力,没用。 她顿了几秒,面无表情抬头。 妖凰顿时慌了,“以前有妖王拜访,都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用!” 怕时镜把锅扣自己头上,他解释得可以说是十分有求生欲来。 但其实时镜只是在想,自己的灵力,能真正催动妖王印吗? 上次去赴宴,妖王印是自主飞进凹槽,她可从来没催动过。 看出她为难,商旻白伸过手,嶙峋的指骨修长秀美,“或许,我可以。” 时镜下意识把印章递了过去。 青玉印章落入手,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是他小师妹留下的。 恍然发觉这点的少年,耳尖微微烫了下。 时镜想看他是怎么做的。 但没想到,商旻白一早设了结界,隔绝了视线。 “你师兄对你有小秘密了哟。”剑灵用很欠的语气调侃她。 时镜淡淡地想。 回去后就把它丢泥里,让它好好搓个澡。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动静传来,尘封的城门竟然真的打开来。 “咦,还真能行。”妖凰惊讶极了。 妖王印向来只能妖王催动,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商旻白明明是个人修却能撼动妖王印。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来说都不是重点。 结界碎裂,身着玄黑衣袍的少年率先飞入城中。 荡着尘灰的空气中,远远传来他清凌声音:“我先进入一探,师妹你稍后。” 时镜果真就在原地等了片刻。 过程中,剑灵问她:“你就不怕,你师兄碰到什么麻烦?” “你再说,我就把你丢出去烤。”时镜冷不丁道:“看看是无尽之火牛一点,还是你耐烧点。” 剑灵噤若寒蝉。 不过它有一点说得也对。 无炎城里不知有什么,师兄一个人进她也不放心。 于是,时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一旁的妖凰身上。 目光停留的刹那,后者心声感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拼命尖啸着提醒他快跑! 然而还是逃不过被时镜一脚踹进城的命运。 “你,不讲武德!”妖凰大叫着,摔入城中,完成完美的脸着地。 时镜也紧随其后进来了。 环视一遭,竟然没看到一具尸体,城中的众妖都跟蒸发似了的不见了。 那股异样感在她心中越演越烈。 第二百二十四章 青铜试炼台 时镜察觉这城有古怪时,城门已然关闭,出不去了。 四周也没找到商旻白。 明明他前脚进来,他们后脚就跟了,这么短时间内,没理由会找不到人才对。 思索被一阵抽气声打断。 “嘶……你出脚真狠啊!”妖凰咬牙切齿。 “你确定了解这城?”时镜忽然问。 妖凰一愣。 来之前,他是自信满满的。可现在,看着周围的断垣残壁,他爷不能确定了。 至少那满溢的浓雾,据他所知,无炎城就从来没有。 “师兄不见了,我要找他。”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时镜也不再问。 她灼灼的目光盯着妖凰,把后者看得脊背一阵寒凉,“你飞上去看看。” 妖凰拔高声音,“你,要我在这变成本体?” 他边说边忌惮地看了眼周遭的浓雾。 虽然那雾气并不会流动,自入城后,也一直保持着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和谐。 可这东西看上去就诡谲,谁能保证? 短短几息间,妖凰就在心里把时镜问候了百八十遍,她师兄是人,他就不是了? 哦,还真不是。 那没事了。 “呖!” 火光冲天,一只浑身缠绕着火焰的凤凰腾空飞起。 扇动的羽翼灼热无比,轻轻一扇,便能轻而易举地掀起狂风。 然而那些雾气,却愣是没有丝毫波动。 不仅如此,变成了本体的妖凰,对天地之间的感知力更为敏锐。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那雾气之中,似乎有令自己极其不适的东西,而这源头,便是在城中心。 他连忙朝下喊道:“去城中心!” 火凤语落,浑身化成一团曜日直奔而去。 时镜御剑追上,速度竟然不比他慢多少。 来到城中心,两人都震惊了,断垣残壁中竟然有一座擂台,古武霸气,布满刀枪剑戟的痕迹。 远远听上去,还有庚金杀伐之声。 而此时,擂台上剑气纵横,狂乱的剑风裹着浓厚的杀意爆发,席卷整座城。 两道身影,正在酣战。 其中一道,便是商旻白。 时镜没有贸然上去,心中暗暗思纣这是哪里来的一座擂台。 忽地,听闻身侧惊呼:“青铜试炼地!” “你知道这擂台的来历?” 妖凰有些犹豫,细看之下,神色中还有些许忌惮,“这是个很妖邪的擂台,在妖域,跟禁地古城并称为两大不可触碰之地。” 两大不可触碰之地? 时镜皱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代称。 事关商旻白,她不能不管,于是向妖凰刨根问底。 妖凰起初不愿说,像是怕犯到什么忌讳。 在她要挟拔光他羽毛后,他才解释:“这擂台似乎是仙古年间流传下来的。” “据说,是那时候的仙人比武论道之地,后来九天之上一位实力非凡的真仙叛乱屠仙,众仙陨落,这青铜试炼台便随着一起落到了下界。” “这东西很可怕?”时镜看他一脸忌讳的模样,忍不住问。 “何止可怕,每次出现,妖域都会有妖王失踪!”妖凰说。 “妖域都是由妖王管辖,这你也知道,妖王失踪,就代表动乱。所以,此物一仙必有动与乱!” 这般理由,倒也说得通妖凰为何是这般反应。 只是,时镜觉得其中还有内幕。 她看向古朴的青铜试炼台,那上面溅着一点安红的血渍,已辨不清来历。 但却散发着绝不容忽视的威压,令人色变。 仅仅几滴血,就有这样威势,莫非是真仙遗留? “别盯着看,上面的残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剑灵冷声提醒。 时镜如同深陷迷雾,闻言猛然挣扎出来,心跳剧烈! 太可怕了。 那血像是有无穷吸引力,看一眼就难以自拔。 轰! 一声巨响,将时镜跟妖凰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剑光撕裂苍穹,商旻白双目冷然,持剑跟一个人形生物飞快撞在一处。 他凌厉的剑势,竟然攻不进那人皮肉分寸。 “那是什么人?”时镜看着那人形生物。 这东西气息不像人,也不像妖,脸被雾气覆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妖凰盯着那道身影,不知想到什么,忽然一颤,“是……被青铜试炼台同化的生灵。” 商旻白与那人形生灵越战越酣,渐渐的,周围的雾气竟然都弥漫了过来! 最先发现的是时镜。 她一剑斩出,恢宏的剑光没入,雾气不见分散,反倒还像被激怒了似的,进一步蔓延过来。 “你临走前把那只孔雀叫来,拔了不少毛吧。”剑灵大叫:“快点燃。” “不然,我们都要完蛋!” 时镜身上没带火折子,但不要紧。 她拿出芥子袋里,之前在画音坊密室里收的鬼火。 鬼火十分惊恐,以为时镜让它出来,是准备让它跟起爆符同归于尽。 “哇,我不想死啊,我还这么年轻!”它痛哭大叫。 一团小小的鬼火,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 时间有限,来不及解释,时镜用它迅速点燃了孔雀尾羽。 尾羽燃起,发出一道绚烂的光,其中,竟然有仙音漫漫。 而这股仙光,成功将雾气阻挡在了十步开外。 见此,妖凰擦了把汗。 时镜自己也松了口气。 鬼火伸出一只小手,摸摸自己脑袋,惊叹,“咦,我没死?” “我也不是不能让你体验一把,上黄泉路地感觉。”时镜凉凉接。 “那还是不用了!” 鬼火吓得一窜一米高,一头扎回了芥子袋中。 看着不敢靠近的浓雾,时镜盯着那尾羽的眼神逐渐变了。 妖凰见状,莫名感觉到有些危险,“你想干嘛,不会也想拔我的吧?” “没有,我像是那种人吗?”时镜矢口否认,心里却在盘算。 妖域的许多妖,果然来头都不小。 很好,回去就把那只绿毛孔雀薅秃! 试炼台上,一道尖锐的剑鸣一闪而逝,璀璨的剑芒如浩日凌空,极快斩向身前。 那个人形生灵被劈成两半,随即竟然化成雾气,融入了周围! 时镜一惊。 这些雾气,原来是活的? 而此时,雾气剧烈波动了起来,似乎又要凝聚出一具新的人形。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神秘断剑 “妈的,我就知道这无炎城有古怪!”妖凰怒骂一声。 这时,那座青铜试炼台亮了起来。 片片洁羽落下,伴随仙乐,如同飞仙之光洒落在他们身上。 “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时镜盯着裂开的地缝。 商旻白飞身下来,落到他身边。 三人蹙眉紧盯。 片刻之后,那条地缝中飞出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速度其快,左冲右撞,直奔商旻白而来。 “师兄,它来了!” 时镜一开始以为,是冲着商旻白打赢了擂台才找他,于是提醒他。 但没想到,那东西冲到一半,忽然折向了她! 心漏跳一拍,商旻白快速挥剑,斩出的剑光刺眼绝伦。 然而,那东西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在剑风中身姿灵巧得不像话。 眨眼功夫,它冲到了时镜面前。 刹那间,商旻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眼光一瞥,却看到时镜伸手主动抓向了那道光。 “师妹,不可!”他呼吸微滞。 那团光晕落入时镜手,转眼,变成了一把断剑。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愣住了。 “断剑?” 妖凰盯着那把断了一半面目全非的剑,陷入沉思。 剑灵则是怒了。 唰地一下,从时镜识海飞出来,剑身啪地打向那把断剑,“小爷的人也是你能抢的?从哪来给我滚回哪去!” 那断剑显然经过了漫长岁月,身上锈迹斑斑,还断了一截。 总而言之,就是比时镜这把黑炭剑还不如。 所以被剑灵堵的,只能四处逃窜。 “你有种扑上来,有种别跑!”剑灵气得大叫:“看小爷不把你给活撕了!” 没人知道剑灵有多么气愤。 剑修一生只有一把剑,同理剑对剑主的归属感也很强烈。 虽然它跟时镜天天拌嘴,动不动她就要把它埋了,但这也不代表它能容忍另一把剑,对她投怀送抱! “今日我不活撕了你,我就倒立着走!” 剑灵杀气满满地追杀那把断剑,从试炼台上追到台下,活像个看见小三急眼的原配。 最后,那把断剑被时镜收入掌心。 剑灵拔剑四顾心茫然,然后一抬头,看到剑在她手里,彻底炸了。 “你为什么要摸它?是小爷满足不了你吗!” 时镜从容将断剑收入芥子袋中,“毕竟是这的东西,又对我们没有敌意。” “拿回去琢磨看看。” 事实并非如此,她其实是感觉到那断剑上残留的一丝气息,跟她认识的某人相近,才决定带回去。 虽然时镜也不算说谎,但剑灵的脾气向来大,还是哄了好久才好。 剑灵回归识海后,时镜问起商旻白上试炼台的前后经过。 “一入城,我便被传送了过来。”商旻白的解释却是这样,令人匪夷所思。 妖凰盯着他,一脸想不通,“从古至今,上了那座试炼台的,没有一个活下来,你是如何做到的?” “还一靠近就被选中,该不会你是某个真仙留在下界的遗腹子吧?”他大胆猜测。 唰! 商旻白忽然拔剑,并面无表情地问他:“好看否?” 这妖凰哪能说不好! 他点头如捣蒜,“好看好看。” “好,那你上路去吧。”商旻白淡淡道,嘴角竟然勾起一丝弧度。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得起他这个地狱笑话,妖凰吓得差点哭出来,连忙看向时镜准备求饶。 然而话还没说,时镜手上燃烧的孔雀尾羽没了! 才安分不久的浓雾,顿时翻涌起来。 不仅如此,许是感知到他们下了青铜试炼台,不再受上面的规则压制,雾气纷纷显化人形。 一个接一个,不多时,密密麻麻的人形生灵将他们包围。 妖凰头皮都要发麻了,“这些鬼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没人回应他。 时镜自己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趁这些人性生灵刚生成,根基不稳,时镜跟商旻白双双出手将其击散。 妖凰短暂愣怔后,也化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火凰,张口一喷,便是滚滚火浪! 火浪瞬息淹没雾气。 “快走!”时镜率先冲出去。 三人杀出重围,极力向城外奔逃。 然而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城门,却仿佛隔着天堑,怎么都跨越不过去。 “城内设有乾坤阵法。”妖凰的语气很凝重,他知道他们碰上了大麻烦。 乾坤法阵是种普遍的阵法,可使空间延展,还能调转阵中之人方位。 阵中之人若找不到阵眼破除,便会像无头苍蝇般,只能任由玩弄。 只是道理都懂,这么大的城,去哪找法阵? 时镜看向一个方向,那个地方是妖王府。 “妖王是一座城最重要的根基,如此重要的法阵,必然设在妖王府。” “说得也对,但我们去的时候要是被包抄怎么办?”妖凰蹙眉。 “那就分头行动。”时镜迅速想好,下定主意。 妖凰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两人就迅速离开了。 只剩他一个还呆站在原地。 “你们两个有默契,跟我就没有吗?”妖凰不甘地喊:“为什么明明是一路人,我却像个局外人!” 声音扩至远处,不知时镜他们听到没有,反正那些人形生灵是听见了。 本来有些失去方向的人形生灵,一窝蜂朝他这涌过来。 “卧槽,别都找我啊!” 火妖王的府邸,在城中西北方向,府前有一条长街。 时镜跟商旻白分开行动,从左右两侧过来。 妖凰迟了一步赶来。 追赶在他身后的人形生灵是最多的,一路紧追慢赶,把他累得够呛。 “终于到了,累死老子了。”他从火凰化成人形。 随后时镜布下符阵,接着就不管了,转身往里走。 “喂,这样它们不会攻进来吗?”妖凰不放心地问。 “你要是想,留在这里看着,我也没意见。”时镜凉凉的声音传来。 妖凰扭头,看着那些面目惨白,身体畸形,有的长着八个脚,有的长着三颗头的人形生灵,嘴角直抽。 刚才有浓雾遮掩,看不清这些东西的长相,但现在,却是一清二楚。 “吼!” 人形生灵朝他怒吼,面目狰狞扭曲,口中臭气熏天。 妖凰捏紧鼻子,艰难后退,“等等我,我也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火妖王 妖王府下有深埋的暗道,但府邸损毁太严重,暗道也被堵了。 “我来炸开这里吧。”妖凰跃跃欲试。 “你来这里肯定塌。”时镜说完,看向商旻白。 无需言语。 他便明白她内心所想,轻微颔首,“我来。” 唰! 万千剑光斩落,乍一看轻盈,威力却超出想象,瞬间砍碎了堵住暗道的石块。 见此,妖凰也只能偃旗息鼓。 三人进入暗道,此处黑不见光,且还不是一般的黑,似乎有种物质流淌在看不见的空气中。 时镜果断拿出又一支孔雀羽。 点燃后,果然视野一下明亮许多,那股不适的感觉也褪去了。 妖凰嘴角抽搐,“你到底拔了几根?” “不多。” 时镜淡淡道:“也就十来根吧。” 妖凰一个趔趄,震惊满脸! 十来根还不多,那究竟拔多少才能让她满意? 这么一想,他竟然开始同情起了那个跟他没什么大交情的孔雀妖王。 惨。 太惨了。 暗道不长,很快路便至尽头。 时镜望着眼前的封闭的石门,暗道深处竟然是一间石室,这令她有些许惊讶。 也不禁猜想,阵眼真的会在里面吗? 她试着推拉了几下,石门纹丝不动,像被封死了。 “砍了吧。”商旻白人狠话不多,直接拔剑。 重叠的剑芒交错,一击不成,他不气馁再砍! 重复了上百次,看的人都要累了,终于石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而商旻白看起来毫无一丝疲惫,仿佛只是完成了轻飘飘的一个许诺,“可以进去了。” 关键时镜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妖凰嘴角已经停不下抽搐了。 他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宗门,才会养出这两个不走寻常路的人的? 随着石门轰然倒地,一股血腥气悄然飘出。 哗啦啦。 是锁链震动的声音,只是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听见,有个人在不停地怒吼,似乎是听见他们发出的动静,知道有人进来了。 因此,那个人激动无比。 仙光洒落,片片光羽落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身上。 “吼!” 他头发赤红,眼神狂乱,也不会说人话,就只是不停朝他们怒吼着,发泄狂气。 “火妖王在这关押了个人?”时镜疑惑道。 这个猜测,得到了妖凰的否认。 “不是,他就是火妖王赤焱。”妖凰顿了下,神色很是复杂,“只是,不知为何会理智全失,被关在这。” “所有妖王,都以为他死了!” 时镜一怔,想到了妖王盛宴上谪仙的信誓旦旦,还有其他妖王的深信不疑。 说起来谪仙,还是多亏了他的真羽,他们才能借助法船来到无炎城。 而她似乎也没怀疑过,谪仙话的真假。 的确是所有人都以为,火妖王已经死了。 “他神智已失,丹药能帮他清醒么?”时镜问剑灵。 “不确定,不过看他这样应该是被某些东西夺了神魂。” 剑灵懒洋洋地回道:“你试试,刺激他一下,看能不能召回神魂。” 刺激? 时镜心里闪过几个字,那好办! 妖凰看着眼前理智全无的火妖王,查了他的神魂,已然不在这具身躯中。 他叹了口气,“留下的只是一具肉壳,神魂不在,与死了也无异了。” 妖凰是有些遗憾在的,火妖王与他凰火城有旧。 原本他还想看看,有没什么办法能救回他,但现在看来,显然行不通了。 毕竟无论是人是妖,最重要的便是神魂,丢失魂魄,跟行尸走肉何异? 他伤神间,忽然看见时镜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妖凰下意识一愣,问:“你要干什么?” “刺激他一下。”时镜说完,抡起手臂,一巴掌呼在那老妖王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整间石室都安静了。 火妖王脸歪向一边,眨眨眼,像是被打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也难怪,毕竟他可是一方妖王啊,谁有那个胆子去打他? 但是,时镜就敢,甚至打了一巴掌她还要再来一下。 眼看着她连续扇了火妖王好几下,妖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抱住她手臂。 至于为什么是抱,不是拦。 可笑,他有那个胆子吗?他怕时镜连他一起打! “祖宗,别打了!”妖凰十分奔溃,“再打下去,人要没了!” 看火妖王左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就知道时镜这手劲绝对不轻。 谁经得起这么造啊,妖王也不行! 他都怕火妖王不是被人暗害死的,而是被时镜打死的。 “那好吧,你看他清没清醒。”时镜揉着手,龇牙咧嘴的,仿佛打人还把她非打疼了。 看得妖凰是一阵无语,还在腹诽。 她以为神魂是这么好就能召回来的吗?要真是随便打几巴掌就能,他们也不至于把神魂当宝贝眼珠子似地看着了! 他没抱多少期望地把目光一扫,然后就傻眼了。 “我……我在哪?”火妖王迷茫地睁开眼,一阵撕裂的痛,让他精神恍惚。 “那些人找了新的折磨办法?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每说句话,就不小心扯动一下脸皮。 刚被时镜打过,自然疼得他直抽气,只是神魂刚归体的火妖王还不清醒,至今以为自己没逃回来。 看到这一幕的妖凰只想说。 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时镜还上前去跟火妖王说:“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火妖王一怔,眼中精芒乍现,迅速扫了眼周围。 在看到自己身处的是熟悉的石室,而不是那群人用来炼制神魂的罐子时。 一把年纪的火妖王,竟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看到眼前莫名其妙就哭了的火妖王,时镜一阵疑惑。 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很快,火妖王就感觉到了行动不方便,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还被锁链锁住不得出。 火妖王忍着脸上的痛意,不解地想,救人需要把人锁起来吗?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他神魂离体时发了狂,他不也是怕自己被黑雾侵蚀后变得不像自己,才作茧自缚的吗? 于是,火妖王很快就释然了。 他略带犹豫地开口:“你救了我,我自然是要感激你的,只是……小友可否先把我放出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屠仙阵 被绑了不知多久,火妖王终于被放了下来。 也是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妖凰,随后当即怒发冲冠,“你这小子……偷了我的镇城之宝。” “快交出来!” 妖凰傻眼了,神情迷茫不像装的,“我哪有偷你东西?” 前阵子他都在合欢宗,哪有功夫去偷火妖王什么东西? 轰! 暗道外传来一声巨响,在场的几人面色顿时沉凝。 商旻白眼尾垂着,沉默而内敛,望着外面,“符阵被破,那些东西进来了。” 时镜深知没时间耽搁了,于是问火妖王是否知道乾坤阵的阵眼,他们需要打破它。 火妖王也将阵眼告知。 然而,还是没来得及,暗道外涌进来一股浓雾,此起彼伏的尖啸,犹如鬼哭。 见状,妖凰顿时就萎了,把所有希冀都放在了时镜一个人身上,“小祖宗,快把孔雀羽拿出来!” “没了。”时镜很淡定地回道。 “没了你不早说!” 妖凰一整个裂开,他本来还寄希望于时镜手里的孔雀羽,想着能抵挡一段时间。 有这时间,也够他们杀出去了。 但现在,时镜跟他说孔雀羽没了! 他眼睛一下失去高光,瞳孔黯淡,这下不只是羽毛,他们也得跟着一起没。 眼看雾气袭来,时镜终于动了。 然而,她却是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妖凰浑身一僵,胆寒的凉意窜上心尖,他颤着声问:“祖宗,你想干嘛?” “求你别乱来!” 商旻白跟火妖王在前面挡着侵袭来的雾气,时镜则是冲他笑笑。 少女单纯的笑容,在妖凰眼里,宛如跟恶魔同体。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可惜他不是,时镜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落入耳中,“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乃肉身之精华体现。” “孔雀羽象征祥瑞吉兆,那火凤,应该也不会差吧?” 妖凰:“……三十六度的嘴,你是怎么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白色的雾气化作人形,怒吼着抓来,但都被商旻白跟火妖王强行抵住。 看着身旁不苟言笑的少年,火妖王甚至在吃惊。 这人修才这个年岁,修为就已隐隐跟他持平了? 而且他那把剑……似乎不简单啊。 火妖王眯眸沉思,一个走神,没注意身侧袭来的人形生灵,竟然被狼狈地按在了地上。 窒息的阴冷钻入骨髓,随后火妖王不动了,就像被吸走了魂一样。 只见那个人形生灵手脚并用地趴在他身上,吸取气息。 一丝丝雾状的气息,飘散在风中。 其他人形生灵瞬间抬起头,苍白无神的脸庞呈现出非人的诡异感,一窝蜂涌了过去。 “别拔了!” 忽然,一声呼喊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原本都已经要趴下去的人形生灵,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中莫名透出一丝疑惑。 但现在妖凰才管不上这些。 他心疼地看着自己手上掉的头发,平和的表相再也绷不住了,“有话你好好说,你说你拔我头发干什么?” 妖凰捧着那几根发丝,手都在颤抖。 这些还都是时镜不要的,可见,他被拔了多少。 时镜充耳不闻,拿着拔下来的几根柔顺黑亮的头发。 转眼间,头发变成了燃烧的火羽。 她掷出火羽。 在时镜手中无害的羽毛,落到那些人形生灵身上,瞬间将它们点燃! “吼!” 人形生灵的嘶吼,难听又刺耳,尖啸产生的声波让整个暗道晃动。 “要塌了,走。”商旻白话不多,拉起时镜就迅速闪身出去。 地上的火妖王,还是妖凰咬牙扛起的。 他们从暗道撤出后,没多久,里面就塌了,那些人形生灵也没有再出现。 火妖王神色迷茫,看上去还有点没醒过神来。 时镜看着坍塌的废墟,若有所思。 “我头发就那么点,拔完了就没有了!”妖凰眼神十分警惕,他现在对她已经有阴影了。 他可不想像孔翎一样,做只无毛孔雀! 不过时镜在思索的,其实不是这件事,而是她觉得,那些人形生灵看上去似乎有自己的意识。 刚才它们就是有目的性的,去吸食火妖王的魂息,就是不知道吸来有什么用。 正当时镜想得正出神时,倏地察觉到不远处空气中,产生了细微波动。 唰唰唰。 下一秒,数枚冰针自暗处射来! 剑挡下一大半,剩下一半,都是朝商旻白去的。 但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商旻白,自然不会再对这些只敢在暗地里下黑手的人不设防,剑芒落下,万物寂灭。 “倒是有些手段,可惜,只是两个金丹,一个元婴。”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 只见碎掉的冰针,化作银水融入地面,结出朵朵霜花。 寒气弥散,瞬间蔓延至脚下。 时镜等人忙着躲避,从脚底下凌空而起的冰棱时,周遭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一层暗淡的结界落在周身,如同垂下的夜幕,颓无光泽。 “杀!” 躲在暗处那人不愿多说,冷语掷出,裹着无上杀机。 脚下阵图浮现,天际浮动雷光。 轰隆隆! 苍穹像是裂开了一条缝,无上剑光映照而出,金戈铁鸣,杀意决然。 “无量杀阵!”一直沉寂的剑灵忽然惊叫,显然是知道这种杀阵。 但时镜询问它具体,它却好似有诸多避讳,不肯详谈,只告诉她:“你们碰上大麻烦了。” “这是上界赫赫有名的剑阵,为昔日的第一剑仙无量仙尊所创,威力无比。当年上界大战,此阵屠杀了不少仙人。” 剑灵一顿,道:“因此,此阵也名屠仙阵,是真正能屠掉真仙的大杀器!” “所以怎么解决?”时镜皱眉,直击重点。 “不知道。”剑灵说。 她一顿,忽然有种把这剑灵,从识海里揪出来丢掉的冲动。 一人一剑灵谈话间,天上的剑阵威势越发恐怖。 火妖王魂气有失,眼下还没缓过来,派不上用场,时镜自己也没把握能抵挡得住这剑阵。 这时,耳边传来低声轻语,很轻,却透着决然,“师妹,一会儿,我会杀出去。” 她一怔,剑阵下掀起的狂风中,望向身侧,少年没有看她,仰头望着苍穹,手中剑光收敛。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没办法就先摆烂 商旻白看着蓄力的剑阵,心里计算着只凭自己,能挡住几刻。 只要能为小师妹,争取时间便可。 但时镜拽住他。 “师兄,我还有办法。” 随后她拿出一块破木牌,牌子像是被虫蛀过,烂到不成样了。 妖凰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拿这么块破木牌出来干什么。 但眼下,显然也没别的办法。 “师父。”时镜冲木牌喊。 看到这的妖凰,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他是为什么会觉得时镜靠谱? 才这么想着,木牌忽然亮起来,发出浩瀚的神识光。 “卧槽!” 他眼睛要闪瞎了! “徒儿找为师何事?”下一秒,慵懒的盛勇让所有人都下意识愣了下。 尤其是那人说着话,还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醒。 “为师昨夜大战一宿,如今正是休养时,没重要的事,就莫打扰了!”那边的顾九寒严肃正经地说。 低哑的声线穿透木牌,淡淡的威压让人肃然起敬。 妖凰都懵了,想着时镜原来还有个正经师父? 然而,作为亲弟子的时镜,无情拆台,“你昨晚,又跑去打叶子牌了吧?” “说吧,输了多少。” 那头沉寂了一会儿,幽幽回应,“输了一晚。” 简短的四个字,满是痛楚无奈! 是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当事人那股隐忍不甘心绪的程度。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而他们师徒俩,竟然就这样隔空聊起天来了? 妖凰碍于时镜对他的威慑力,不敢吐槽出声。 但那个来杀他们的人就不一样了。 看着若无其事的时镜,他气到脸发绿。 “你们两个,别聊了!” 他怒吼:“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还在的啊!” “哦,然后呢?”时镜淡淡抬头,瞥了他一眼。 男人当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恼怒地冷笑一声,“那你就等着,在阵法下湮灭成灰吧!” 剑阵爆发出劈天裂地的光芒,气势瞬间拔高。 云端上,成千数万的剑刃汇聚成风暴,积压在几人头顶,沉沉的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茅草屋前,躺在椅子上的仙人感知到熟悉的剑气,猛地睁眸。 锐利的精芒自眼底闪过。 刹那间,他仿佛不再是逍遥宗那个靠不住掌门,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只可惜,这里无人看见。 随后一转眼,那股惊人的气势缓缓收敛了回去,顾九寒懒懒的声音里隐含一丝笑意,“碰到麻烦,知道来找师父了?” 他嘬了下牙花子,十分欠揍又十分决绝的下定,“不帮,自己想办法!” 他顾九寒的徒弟,怎么能连区区杀阵都解决不了? 在他看来,那不过就是个过时且破损了的剑阵,压根不值得他出手。 顾九寒隔断神识的速度,快得令妖凰瞠目结舌,紧接着便是感同身受的愤怒! 他娘的,徒弟碰到麻烦不帮,这还叫师父? 当然,最可怜的还是他自己,他就要跟时镜他们死在一块了。 就在妖凰认为妖生无望,甚至都已经想好了遗言的时候。 忽然,时镜躺了下来。 起初妖凰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劫云疯了似的往这边涌来。 他才知道,时镜这是要跨境界渡劫! 这个认知出现,妖凰差点吓得咬掉舌头。 “你疯了!”胸腔中翻滚着无法忽视的燥意,妖凰大喊:“你现在才什么修为?金丹中期,居然要跨境界强行渡雷劫?” 比起妖凰,已经在蓄力中的时镜反倒是淡定得多,“怕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看你是异想天开!” 阵外的男人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话,金丹中期强行渡雷劫?怕是没死过! 雷劫又岂是那么好渡的? 男人隐匿在雾中,黑色的袍角若隐若现,看着剑阵覆盖下的几人,嘴角弧度阴冷肆意。 抬头望一眼,剑阵蓄力得已经差不多了。 他嘴角的那点弧度扩大,阴恻恻地低语:“好了,这就送你们去往生。” “能死在屠仙阵下,往生路上,你们也算人杰了。” 剑芒大盛,数万把仙剑的嗡鸣光是剑势,都足以将金丹修士震成齑粉。 时镜他们之所以无恙,还是多亏了那个破木牌。 也是这时,其余人才发现,那看着破烂不堪的木牌,竟然有这种作用。 “厉害了啊。”妖凰喃喃道,同时也暂时松了口气。 他怎么没想到呢? 有个合欢宗圣女的师姐,又能在半步圣者眼皮子底下逃走,时镜怎么会是普通人。 但看着头顶叠加在一起,越发恐怖的雷光跟剑芒,他还是很焦急。 “跨境渡劫是不可能的,单说境界你都还没到,哪有那么多灵力给你提升境界!”妖凰说。 为了劝时镜,他可以说是用尽了唇舌。 毕竟要是时镜不成功,那被引来的劫雷只会让他们的情况越发恶劣。 时镜没有理会,闭着眼,撑着脑袋,像是睡着了。 见此一幕,妖凰只想骂娘!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这个女人。 这个想法刚闪过。 轰隆隆! 一道响雷,即将落下的飞剑晃动起来,竟是被这雷威撼动了! 还不止如此,黑压压的雷云迅速聚积,乌泱泱的景象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噼里啪啦,不停有劫闪落在结界外,似是将这层结界看成了阻碍。 而界壁,出现了一丝裂痕! 商旻白迅速望向时镜所在,目光还未至猛地一缩。 只见丝丝缕缕的灵气,正汇聚成形,疯狂地朝着时镜灌入。 少女侧躺在地,连盘坐都没有,就只是如此随意的姿势。 那些灵气却跟疯了一样,源源不断,而她身体竟然没有半点要被撑爆的趋势。 其实这是时镜的五行灵根起到了作用。 单灵根修炼速度快,是因为单一纯粹,能选择性的只吸取一个属性的灵气,帮助修炼。 而五灵根虽杂,却也有独到之处,那便是灵根数。 有这灵根数,五行之内灵气皆来,半点不挑食,自然也不会存在膨胀的概念。 是以,时镜才能够如此无所顾忌地吸取灵气为己用。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想试试被雷劈吗 汹涌的灵力形成旋涡,将时镜包裹。 那男人语气再也不能平静,“不可能。” “跨境渡劫,你也会死,没有人可以做到!” 轰隆隆! 劫雷怒然劈落下,剑阵被狠狠撼动,地动天摇。 “杀!” 男人咬牙,深知不能再任由时镜这么下去了,双手结印轰向她。 但另外两个人,又不是站着当摆设的。 商旻白一剑斩破袭来的骨手。 妖凰化作本体火凤,至纯至烈的凤火,灼烧得男人身上留下漆黑的焦痕,骨肉颤栗。 男人咽下一口血,眸中红芒闪现,喃喃:“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灵力汇聚成的风暴,跟劫雷之威,让那薄薄一层结界终于扛不住了。 砰地一声,破裂成灰。 但紧随其后的,便是滔天的怒雷。 轰! 紫黑色的劫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朝时镜劈落下,仿佛要将她一击抹消。 “师妹!”雪白剑光欲掠过,欲阻拦劫雷。 但修士渡劫的劫雷,本就是天地间最强杀器,更何况,时镜走的还是跨境强渡这条路。 给她降下的劫雷,自然威力也是旷古未有,哪里是那么容易能拦下的。 雷龙怒号下,一道人形被击飞,点点鲜血在玄黑的衣袍上绽放。 嘴角溢出血线,商旻白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般,倾身又要上前。 妖凰怕他死这,赶紧用束缚咒锁住他,“你没看到那是劫雷啊,还去,不怕死吗?” 少年眼尾垂着,眸色幽暗,沉沉的给人莫名压力。 “放开。”他道。 妖凰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个的,都不要命啊这是! 尤其是这边还没解决,那边已经开始在渡劫了。 滚滚雷云都往一个方向去,这景象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毁灭性的。 风沙席卷,却听不到一丝一毫声音。 在雷声下,所有声音都被压制了,整个世界只剩翻滚的雷龙以及心跳,连剑阵都不敢触及这里。 “来吧。”时镜睁眸,吐出两个字眼。 顿时,滔天雷光倾泻而下! 妖凰的脸瞬间惨白,这雷威之下,有人能活着走出来吗? 一声闷哼从身侧传来,商旻白双目赤红盯着雷劫的方向。 深色逐渐晕染衣袍。 玄色的衣裳,透不出血,只能模糊看到类似水渍的在逐步扩散,但也能想象,有多疼。 他都看傻眼了,“你不疼吗?” 束缚咒非解咒的法不能解,强行挣开,只会筋脉寸断。 傻子都不会这样去做! 然而,人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商旻白紧紧盯着一个点,眼中只有那里。 在重明宗时,他曾数次深陷杀孽,是她把他拉回来。 梦境时,更是她唤醒他理智,让他得以见到母亲的残魂。 而如今,他虽大仇未报,还有仇人逍遥法外,可又怎能看自己的小师妹死在雷劫下? 咽下喉咙里弥漫的血腥气,他一字一句,念道:“上邪,来!” 嗖地一道剑光冲破云霄,直破雷云! 同一时间,他强行挣脱束缚咒,闯入被雷暴席卷的那片场地中,伸手,将少女轻轻拥入怀。 血滴答滴答落下。 少年浑身是血,袖子,衣角还有手全都是。 清俊的脸颊上,落下血珠,他声音轻缓:“我来了。” 雷光将时镜跟商旻白两人所在的地方覆盖,连神识都浸透不入。 外人根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靠近。 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不知等了多久,倏地,一道雪芒刺破天际,划出绚丽一线。 刹那间,剑阵破开,雷云退散! 天上不停下着碎片,那是被粉碎的剑。 “屠仙阵破了?”男人惊愕地瞪大眼,眼中惊诧还没消失。 剑芒杀至眼前! 一剑穿心,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你……元婴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眼底的光涣散,他却死死盯着时镜,眼神怨毒。 此时他遮挡的雾气,已经散开,露出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 容貌也算得上俊美,只不过是阴柔美,而在他右边眼下,至脖颈处,有一大片青色纹路。 那纹路诡谲,像是某种禁忌符文,隐隐中,竟在缓缓流动! 时镜正看着那符文。 忽然,男人猛地抓上她的剑,丝毫不管鲜血横流的手心。 张狂的笑声在他嘴里,越来越大,死到临头还在嘲讽,“杀我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的鬼奴,来取你们性命!” “我就在往生路上,等着那一天到来!” 他死死抓着剑,不松手,脸上的青痕迅速蔓延! 短短一息,就蔓延到了全身。 随即男人身上的纹路剧烈闪烁,裂痕越来越大。 时镜察觉不妙,猛烈拔剑! “噗!” 几乎是在她撤退的同时,砰地一声,那人炸了开来。 但是却不见血肉横飞,死去后,那人的身体竟然只是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鬼奴?”时镜念着这个陌生的名词,皱眉。 没听过,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现在的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时镜快速走回到原地,扛起已经昏迷的商旻白,问妖凰:“最近的妖城是哪,有没会疗伤的妖医?” “快带我去!” 一连抛出数句话,都把妖凰给整懵了。 看着精神气还行的时镜,再看看晕过去的商旻白,他迟疑了。 这看着,不太对啊。 “刚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按耐不住的他,忍不住问。 时镜淡淡瞥他,手掌心聚集起雷光,“你想试试被雷劈的感觉吗?” 可能是跨境渡劫的次数多了,被雷也劈习惯了。 时镜在雷劫中,汲取到了一丝雷力,并顺利将其引入了自身灵力中。 看到那透着丝丝雷光,且隐约还有劫雷之威的灵力,妖凰认怂得很快。 “三百里外就是凰火城,去那,我亲自给你找妖医来!” 时镜当即决定离开,去凰火城。 走之前,她还不忘指了指地上的火妖王,对妖凰淡淡地说:“忘了说了,这老头就交给你背了。” 妖凰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盯着昏迷的火妖王,内心暗暗思考。 他把人丢在这,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第二百三十章 卧龙凤雏 还没走几步,商旻白就清醒了。 他晃了晃身子,松开手,勉强站稳,声音低沉缓和,“师妹,我能自己走。” 商旻白有些沉默。 他睁眼,就看见小师妹在扛着自己走,那姿势,跟抗麻袋似的,都不想回忆刚才看到时是什么心情。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就不要让师妹操心了吧,扛着他走,太为难她。 “师兄,你行吗?”时镜眨眨眼,看着他晕染了大一片的衣裳。 刚才在雷暴里,商旻白忽然闯进来,惹怒了劫雷,硬是帮她吸走了一大半的威力。 然后当场,被劈出一身血,时镜跟剑灵都惊呆了。 后来剑灵吐槽:“平时看不出来,你师兄也够勇的。” “劫雷他也敢闯。” 剑灵的吐槽,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可是劫雷啊,多少修士因为渡不过雷劫,万古遗恨。 时镜跟商旻白这俩师兄妹倒好,半点不把劫雷当回事,一个说渡就渡,啥也不准备。 另一个呢,头铁的直接闯进别人的劫雷中。 剑灵:“……你们两个卧龙凤雏。” 好在商旻白看上去,是真的没事了。 他身体恢复机制异常强大,随手换了身衣裳,就跟没事儿人了一样。 才一会儿没看的妖凰直呼:“我错过了多少页剧情?” 就眨眼的功夫,怎么刚才还濒死的人就好了? 时镜这个三师兄,是蟑螂转世吗?他茫然地想到。 镇静下来后,他又问:“那凰火城,还去吗?” “去。”时镜道。 无炎城发生的事情诡异,还有那个人死前提到的鬼奴,都很蹊跷。 凰火城主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一行人直奔凰火城。 当然,虽然商旻白恢复了,但火妖王还昏迷着,还是得妖凰来抗。 背上扛个糟老头子,这么丢人的事,妖凰相当抗拒。 因此,临城前他特意叫时镜等等,“先别进去,等我一下!” 时镜一脸疑惑地回头,看他又要作什么妖。 然后就看见,妖凰拿块黑布,把自己的头给套得结结实实。 黑头套,中间三个窟窿,两个是眼睛,还剩一个露着嘴。 一整个悍匪既视感。 时镜迟疑,“你准备……去劫城?” “谁说我要劫城!”妖凰恼羞成怒地吼完,声音小了下去。 “这样进去,很丢人啊,还是别让人认出我才好。” 时镜看着他身上惹眼的火红色,还有脖子跟手上镶金的手钏,一阵沉默。 等会儿进去后,还是离他远点儿比较好。 凰火城没有人排查城门口,因此,他们进入得很顺利。 打扮怪异的妖凰,迅速引起了城内妖民的注意。 “那个……是不是少城主?”街市边,一个女妖不确定地看着城门口进来的几个人。 其中一人,柔顺的墨发披散,张狂不羁,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 每走一步,都好似六亲不认,这让她发自内心地感觉亲切。 他们少城主,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她又不太确定,因为这个人头上套了个黑色面罩,浑身透着怪异。 另一人听见她的话,也瞟了一眼,但很快就笃定道:“这不可能是少城主。” 随后,她一脸陶醉状,“少城主那是何等人物?风流多情,随性洒脱。” “怎么会是这个黑色面罩怪!” 听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妖凰脸都绿了,匪夷所思。 不可能啊,他伪装技术这么高超,怎么会被看出来呢? 一定是离去太久,城中爱慕他的女妖都想他了! 一旁的时镜并不知道妖凰的想法。 如果知道,她只会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垃圾的伪装,也敢说高超。 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景象,跟前不久才见过的无炎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离得如此近的一座城,沦为绝地,这里却好似半点没受到影响。 女妖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挑选街市上的小玩意儿。 远处,还有男妖在进出赌坊。 远远的,都可以听见里面发出的吆喝。 但修为拔至元婴后,时镜的神识就提升了很多。 这儿的一切兴许能瞒过别人,瞒不过她。 一缕淡淡的,色泽接近于灰色的雾气,悄无声息流入巷子。 原本在看四周的少女,顿时扫了过去。 澄澈目光下,仿佛一切邪祟都无所遁形。 “这城,不对劲。”商旻白传音跟她说。 看着周围驳杂的妖群,时镜没大动干戈,而是装作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指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一动。 只见一根无形的丝线,从指尖钻出,勾住妖凰的头套,一拔! “少城主!” 女妖们瞬间炸开了锅,眼中精芒大放。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接踵亮起,像看到肥肉的饿狼,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寒凉。 妖凰先是打了个颤,再是悲愤。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时镜,宛如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你背刺我!” 时镜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妖疯狂地涌上去,将妖凰团团包围。 那些女妖一走,立刻空出了一条路来。 “你的牺牲,我会记得的。”时镜对妖凰说了句唇语,毫无留恋地调头离开。 被淹没的妖凰,眼睛失去高光,伸手呐喊,“别走!” 然而,时镜走得头也不回。 — 多亏妖凰吸引走了众多女妖,让时镜取得了时间。 她跟商旻白随着雾气遁走的方向,追寻而去。 最终,却来到一处死胡同。 “前面没路了。”时镜摸着坚硬的墙壁,道。 商旻白考虑事情的想法,就简单多了,“砍碎就有了。” 剑光斩落,威力凌厉无双。 砰! 结实的墙壁,瞬间四分五裂,不止如此,不慎溢出的剑气还把旁边一个茅草屋给揭了。 正准备洗澡的兔妖愣愣眨眨眼,一脸懵逼。 短暂几秒后,他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并迅速把肚兜抓起塞怀里,“变态啊!” 看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时镜沉默了。 一时不知这变态,喊的是谁。 “在那。”商旻白目光一扫,瞄准准备遁走的雾气。 剑身嗡鸣,化成灿烂流光一剑刺过去! 兔妖被吓得瞪圆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们修为这么高。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 在权衡利弊下,他干脆眼皮一翻,当场装死。 而在随后的巡逻妖兵赶到前,时镜跟商旻白早已离开了这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妖王府异状 追了半天,到底还是追丢了那雾气。 也不知怎么的,到了一个地方,它忽然就消失了,一丝气息也不剩下。 时镜想掉头。 刚转过身,就被赶来的妖兵呵斥:“不许动!” 看着妖兵手上泛寒光的兵刃,她忍不住嘀咕:“运气太背了吧。” 剑灵听到这时,还赞同地点头。 结果,下一秒就听她幽幽地说:“早知道,动静再闹大点了。” 剑灵:“那样的话……妖凰就很可怜了。” 时镜恍若未闻。 至于妖凰怎么样,已经不是她会考虑的了。 “人修?”妖兵首领警惕地看着他俩人,从他们的穿着中辨别出了身份。 随后敌意更浓了。 “人族为何要闯入妖域?” “我说我们是来玩的,你信吗?”时镜思忖半响,向他询问道。 妖兵首领:“……你认真的吗?” 两个人族修士,千方百计混入他们凰火城来,先是引发骚乱,又是吓晕他们子民。 现在说,他们只是来玩的,这有可信度吗? 妖兵首领目光一冷,直接把他们两人当成了人族派来的间谍,冷冷道:“将他们两人拿下!” 妖兵们大喝一声。 手中兵刃发出剧烈的光芒,接着一张巨大的网兜头落下。 网上金光阵阵,明显是铭刻了什么特殊符文。 但这对剑修来说,都是小意思。 时镜一剑,将网劈成两半。 妖兵首领脸微微变色,再垂眸看她时,带上了明显的严肃。 他向自己身边人说道:“这两人不普通,用困仙咒。” “困仙咒,什么东西?” 听见时镜的喃喃,剑灵哼笑道:“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困你们人修的法咒咯。” “劝你别犟,赶紧走,这咒不简单,凭你们抵抗不了。” 话音刚落,一个法印从天而降,速度其快。 那法印带着很重的压迫感,让人不适。 “一剑,破万法。”低喝声起。 凌厉的剑风扫过脸颊,对时镜来说,如同清风拂面一般。 但那些妖兵,可就没那么好了。 剑风所到之处,法印崩裂,所向披靡,瞬间掀翻一片。 地上全是哀嚎的妖兵。 只有首领还强撑着,站在原地,但脸色也是鬼一样的惨白,“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咬牙支撑,眼神执拗地盯着他们两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时镜张口报出一串名。 “飞仙门内门弟子,时瑶。” 商旻白一顿,配合,“飞仙门内门弟子,萧珂。” 说完,两人化作流光遁去,迅速离开现场。 留在原地的首领,眼神很恨,粗鲁抹掉嘴角血渍,“好,我记住了!” 飞仙门是吧,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这就回去,看之前俘虏的有没有飞仙门的弟子,有的话,他们就完了! 好半天后,他们才跟逃离了那群女妖魔爪的妖凰会面。 此时的妖凰,发丝凌乱,连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被谁扒了两层,松松垮垮的。 看到害自己至此的时镜,他怒从心来,“你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时镜示意先暂停一下。 妖凰撸袖子,“好啊,你倒是说说。” “我看有什么能比我这事更着急的!” 本以为,只是时镜用来逃避责任的说辞。 没想到她真甩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刚才,在城内看到了在无炎城见过的那种诡异雾气。” “但可惜没追上,给它跑了。” “什么?这也有。”妖凰放下手,神色严肃非常。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城中众多的小妖们。 不管再怎么样,他也是少城主,城中子民的安危,他不可能不系于心上。 “但不对啊,若按你所说,那雾气为何不侵蚀这的妖?”妖凰发现了盲点。 “所以说,此城有古怪。”时镜道。 妖凰蹙眉沉思半响,道:“不行,我得回妖王府看看老头子。” “城中有异样,他不可能不知道的,我得问问他。” 还没走,就被时镜拉住了。 妖凰疑惑的眼神下,后者只说了一句,就让他直接沉寂,“你认为,妖王府现在比外面安全?” 妖凰不禁沉默了,目光黯淡。 正如时镜所说。 如果连城中出现了那种诡异雾气,凰火城主都毫无反应。 那么,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城主出了事。 “但老头子,我不能不管他!”妖凰猛然拔高声音。 火焰腾空而起,迅速将周围的花草烧成灰烬。 漫漫火光映天日。 他浓艳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是格外苍白。 “先别回去,在外面找个地方落脚,从长计议。”最终,还是商旻白站出来说。 “城中无异样,说明妖王没出事,还不急。” 他淡淡的声音,毫无起伏,却莫名宽慰了妖凰此刻的心绪。 他迟疑半响,点点头。 三人悄然入住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紧挨的房。 夜里,凉风习习,微凉的月光下,窗户安静得出奇。 但街市上,却是一点都不安静,满天的灯火辉映着月光,人声鼎沸。 客栈里,长着虎爪的掌柜喜滋滋地在账本上涂涂写写。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下楼来的时镜,他笑道:“姑娘,今儿个是妖详节,你不与你那两位情郎出去玩?” 时镜顿住,“两位情郎?” 她什么时候来的情郎?巧了,她竟然不知道。 掌柜的一看她这样,就露出了了然的目光,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喔,是没听说过吧,不打紧。” 时镜一看就知道他是误会了。 但外面的确热闹非凡,若不是如此,她跟商旻白原定的今夜去妖王府,一探究竟的计划也不会落空。 于是,她便看着外面问道:“妖详节是干什么的?” “是妖域的节日,姑娘,你不会连这都不知吧?”掌柜狐疑看着她。 “从前住得比较偏。”时镜解释。 这也不算骗人吧,她住的确实偏啊。 逍遥宗那鬼地方,狗都不一定能凭鼻子找到地。 时镜回答得太过坦荡,以至于,掌柜竟然没看出什么异样,笑笑就过去了。 “妖详节呀,就是每年五月二十,妖域男妖女妖们一起过的日子。”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回想,“记得人间似乎也有这么个日子,好像叫乞巧节?” 第二百三十二章 妖神祭典 时镜在琢磨着,他们在这家客栈歇了几日。 而今儿个一大早,隔壁商旻白的房间就空了,他是不是去凑热闹了? “多谢掌柜。”她匆匆道完,溜出去找人了。 “哎,姑娘……”掌柜伸手想唤住人。 然而,少女早跑没影了。 掌柜只得幽幽叹息一声,瞥着另外一间屋子,为剩下的那人叹气:“明明是一路人。” “偏偏有人最后,做了个隐形人啊。” 想到那姑娘几日前,携着两位风姿绝代的男子入住客栈的画面,他也不禁唏嘘。 现在的年轻人,可比他们那会儿的会玩多了。 几个扎着啾啾的小童嬉笑打闹。 银色的花火在他们手中,迸发出绚烂的色彩。 坊市上,人来来往往。 要是忽略掉几个人不小心露出的耳朵跟尾巴的话,的确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好画面。 身侧一声轻响,噗地一声,万丈烟火直冲天际。 时镜仰头之际,听到身后脚步声靠近,回头,看见一片黑色衣角。 衣角上,发着一点融融的光。 “师妹。”不知为何,商旻白顿了下,有些难为情。 这样的三师兄,还挺难得见的,时镜转过身去。 然后,就看见了,他头上提的兔子灯。 商旻白今日穿的有些不同,还是那身黑色劲装,但腰带换成了银白的,扣着一段窄腰,身量修长。 还有手肘上的护腕,也换了式样。 不变的只有身上的锋锐,一如既往。 而那盏雪白的,还点着两只红彤彤眼珠的兔子灯,在他身上,显得另类非常。 少年抿着薄唇,像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局促万分,最终,又喊了她一声:“师妹,这……” “兔子灯,送你。”他干巴巴道。 红眼珠的兔子灯,调了个个,到了时镜手上。 瞪着眼珠,跟她面面相觑,就是不会说话。 别睡,呆呆的样子,还跟她师兄有点像。 时镜无声一笑,拨弄了下兔子灯,问:“师兄,你一大早离开,就是去买这个吗?” “嗯。”商旻白实诚地点头,而后,又蹙了下眉,补充。 “灯太多了,有点难挑。” 漫天的灯火,将整个坊市辉映得一片亮色。 无数灯火升上,没入夜空,随着小童的嬉闹,大人的欢笑。 时镜倒是懂了,为什么商旻白挑一盏灯,都要花去一日了。 不久后,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也加入人流。 路上,时镜买了个青铜面具,戴上后,跟商旻白做了个鬼脸,“嗷。” 商旻白看着面具上的年兽,很是诚恳,“这面具做得不好,不像年兽。” “是吗?”时镜摘下来看,“我觉得,还挺好的呀。” 商旻白摇头,全然不顾身侧脸都绿了的妖贩,“不像。” 他顿了顿,说:“你想要,以后我给你做一个。” 说完,上前将面具取下,面具轻轻一闪,就被放入了芥子袋中。 “赶紧走赶紧走!” 妖贩忍无可忍,赶人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觑那妖贩一眼,商旻白漫不经心地想。 虽然这人弱得可以,但毕竟是市集,这些天,妖王府又一直派兵在城内搜查他们几人,就差把地皮掀开来找了。 还是不宜把动静闹太大。 于是,两人竟然就这样被那长着四条腿的妖贩赶跑了。 跑到远处,他们对视一眼,半点没有气喘吁吁的感觉,气息流畅得不像话。 时镜低头看了一眼,还好,灯好好的。 刚才跑路时,兔子灯一甩一甩,她还担心弄坏了。 落在商旻白的眼里,便是少女低下头,认真专注地查看小小一盏兔子灯。 那么小,跟她脸差不多。 像两只兔子。 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的商旻白,心想。 这时,时镜抬起头来,烟火在夜空轰响。 “这样看,妖域跟九州,还有人间也没什么不同。”她道。 都是一样的烟火。 一样的夜空。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了安静。 宁静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安宁,祥和。 只可惜,这样的气氛没能保持多久。 周围纷杂,人流湍急,站着不动的时镜忽然就被涌动起来的洪流冲走了。 商旻白只来得及听见,她一声惊呼。 反射神经下,他迅速接住了掉落的兔子灯,没让旁边的女妖踩坏。 他松了口气,那女妖却是被吓得不轻,“你神经病啊,乱跑乱撞的!” 商旻白无视女妖的激愤,一跃而起。 剑光清啸,小妖们只看见一道流光划过。 “娘,流星,在追着我们。”疯了似地往前涌去的人潮里。 一名男童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指着头顶说。 男童的娘亲急着去看前面的妖神出行,满是敷衍,“对对对,流星在追我们,所以走快点。” “再不快点,就赶不及看今年的妖神了!” 凛冽的剑芒如山巅白雪,亮眼绝伦,想不看见都难。 此时,过着节都在搜查的首领,黑着脸刚丢下一妖。 “这也不是,要找到什么时候?”他没好气地嘀咕。 身后一片低落,无人言语。 废话,谁过节加班会有好脸色的?他们现在的怨气,比鬼都重。 沉重的怨气,硬生生让行人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忽然,一名妖兵指着天上,兴奋的语调都变了:“在那,我看到了!” 首领烦躁地掏耳朵,“瞎嚷嚷什么,你就看到了。” “是我们一直在追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首领不烦躁了。 他眼眸瞬间锐利,勾起的唇角含着一丝嗜血,“在哪?” 他娘的,那两个骗他说自己是飞仙门的。 害得他这些日子,疯了似的去找飞仙门弟子的麻烦,结果到头来一问,身份根本对不上。 他都不想回忆,自己得知被耍时,心里那股怒火有多高涨,差点被把他气疯! “就在那呢,看,他上天了!”妖兵一指。 首领迅速一扫,刚好抓到商旻白在天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顿时,他振臂一呼:“妈的,给老子追!” “再抓不到,我任天行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冲啊!” 一群妖兵呼啸着追了上去。 街道上,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龙头是装扮成妖神出行的队伍,中间是紧跟的众妖,还有被带走的时镜。 紧随其后的是商旻白,最后的,是负责搜查两人的妖兵。 街道两边,小妖们一脸茫然。 许久,一个小妖喃喃:“今年,可真热闹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只要没道德就没人能奈何 妖神出行,是妖详节一年一度的盛会。 每座妖城,都供奉着妖神像,每逢此日,都会选出人扮演角色,与神像一同出行,游遍妖城大小巷。 也就是说,这些人也要跟着绕城一周。 时镜是没什么烦恼。 颠簸过程中,她掐了个幻形觉,掩去了自己的行踪。 现在正大咧咧坐在,原本摆放神像的轿辇上。 而那可怜的神像,则被她随手缩小摆在了脚边。 增加的重量,让扛轿的轿夫有点疑惑,嘀咕着:“今年轿子,怎么重了这么多?” 他身侧的人顿了顿,道:“不能吧,难道,神像也会增重?” 说完,他马上面露忌讳,道:“快别说了!” “这可是妖详节,容不得你我亵渎妖神像,否则妖神发怒,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们有没好果子吃不知道,但时镜现在,吃轿子上的贡品是吃得挺开心的。 有一层帘子遮挡,外面看不见。 时镜仗着这点,翘着脚靠在轿辇上,把分别围着神像摆的贡品,什么果盘,糕点,通通扫了个感觉。 至于那些丹药,还有灵草,则挑着收起。 “这个是凤凰草,好东西,这个还阳花,也是好东西……” 她嘴里嘀咕,手上的速度飞快,“还有玉浆果,不死丹,都是我的了!” 剩下那些黑不溜秋的丹药,还有一看气息就很诡异的妖草。 她则是全部摒弃一边,不要。 收完后,时镜喷吐出一口气,彻底心满意足了。 果然,白捡的东西,就是香。 突然,她鼻子轻轻嗯了一声,疑惑道:“什么声音?” 一丝轻微的波动,不知从何处来,径直传到她脑海里,汇成话语。 声音很小,因此,时镜刚才忙着拿东西都没注意。 但现在,她听清了。 “无知小辈,竟敢亵渎神!” “放我下去,本座饶你不死,听见否?” 一连串的骂骂咧咧,可见,是给气成了什么样。 循着声音,时镜蹲下捡起那尊被随意丢弃在脚下的神像,晃了晃,“你再骂?” “我日你……” 她加快速度。 那声音被晃得晕晕乎乎,忍不住大叫:“我可是神!” “你敢这么对神,你……唔唔唔。” 懒得听废话,时镜直接捂住了神像的嘴。 静下来后,她才仔细打量这神像。 妖神的祭典,供奉的,这里的自然是妖神像。 只是,这妖神长得,不得不睡还真磕碜,时镜露出嫌弃的眼神。 四条手臂,三颗头,每颗头上还有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珠子。 盯久了,让人不由自主的被迷惑,仿佛有种诡异的力量,在吸引她放下。 对此,时镜报以一声冷笑,“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正好,看起来是木的,拿回去给大师兄当柴火烧。” 说完,她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 也不知裹过什么东西,那布发着一股奇特的臭味,让人避而远之。 神像挣扎得前所未有的剧烈。 这什么破东西,快拿开! 它不要被这东西碰上啊! “咦,这块布怎么在我手里?”时镜却好像还嫌不够似的,捏着鼻子又丢出爆炸性的一句。 “这布我记得,不是四师兄拿来裹臭腌菜的吗?” 裹臭腌菜的布? 咔嚓一声。 神像裂开了。 同一时间,外面所有灯火,瞬间熄灭。 整个坊市,陷入漆黑。 黑暗中,众妖们有些慌乱,还有些茫然,因为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祭典进行到一半,灯火竟然全灭了,多诡异。 不停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灯全灭了!” “娘,我怕!”孩童哇哇大哭。 杂乱之中,一道细弱的声音,无端响起,“不会是,妖神发怒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顿时,众妖乱成了一锅。 “不可能!”一个激愤的声音说:“我们什么都没做,妖神为何会迁怒我等?” 余下的妖民,纷纷附和。 可声音越是大,便越能说明他们心中恐慌。 如果不是妖神,谁又能做到瞬息之间,让火光尽失呢? 啪嗒。 一个物件掉出轿辇,准确说,是被人扔出来的。 众妖望去,惊愕的目光中,时镜施施然地跳下。 掀起的浅色裙摆,像一朵芍药。 他们都震惊了。 这人什么时候上去的,怎么都没人发现? “看她扔出的东西,那不是妖神像吗?”有妖喊道。 一瞬间,所有妖都杀气腾腾地盯准了时镜。 “原来是你搞的鬼。”一个蛇妖怒吼道:“是你惹怒了妖神大人!” 小妖们指责她,迁怒她,最后,不知怎的,演变成了要送时镜去献祭。 以此,来平息那所谓妖神的怒火。 “献祭!” 妖群怒喊道,群情激奋,“把她抓去,给妖神大人献祭,平息怒火!” 一双双眼眸在夜色中亮起。 在时镜的眼里,看到的就是,这些前不久对自己还能笑着恰谈的小妖们。 一下子,变得对她只剩下纯粹恶意。 大人,小孩仿佛全部被同化,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她。 这诡异的一幕,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令人心尖发凉的程度。 但时镜一路走来,早见过了各种妖魔鬼怪,又哪里怕这个。 事到如今,她也只是轻扫了一眼地上的神像,说:“你还挺有本事。” 包围圈迅速缩小,众妖像被操控似地朝她逼近。 时镜忽然笑了一下。 幕后之人似乎是以为,她不会轻易对无辜之人下手。 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方法。 只可惜啊。 “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时镜轻道一声,剑出惊鸿,直接抡飞了身前一片的妖。 瞬间,眼前就空出了一块地。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那东西在幕后,被气得跳脚的声音。 但时镜才不管,直接召出命剑,御剑飞出包围圈。 毕竟,只要她没有道德,就没有人可以钳制住她! 隐隐之中,那东西被气得要死,一阵奇特的波动无形中扩散,命令众妖。 把那个女人,捉来妖神庙! 下一瞬间,众妖齐动。 无数长着翅膀的鸟妖,变成原形,飞到天上追赶她。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做人的时镜 密密麻麻的鸟妖挤满了天空。 但无论多少鸟妖,都愣是逮不住在天上乱窜的时镜,反倒是它们,被耍得团团转。 “嘎!” 鸟妖出离愤怒,其中一只乌鸦精明显有统御众妖的能力。 它张大鸟嘴,嘎嘎叫唤。 渐渐的,嘶哑的叫声中传出奇特波动。 原本杂乱无章的鸟妖们,瞬间像是得到了指令,哗啦啦地冲到了时镜面前。 成百上千只鸟妖,试图用自己的身躯阻拦住时镜的方向。 对此,时镜只是摇摇头,笑道:“小小鸟妖,可笑可笑。” 她踩着飞剑,一头创了进去。 剑气纵横,成片的鸟妖被创飞! “嘎!” 乌鸦精不敢再嘚瑟,麻溜地卷起翅膀想跑,惊恐万状。 救命啊,谁来救救它! 然而,终究还是没能跑掉,时镜速度太快了,它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创得坠下了地。 羽毛纷纷扬扬落下,像是一场盛大的洗礼。 地面上,几只鸟妖的爪子微微抽搐,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 早知如此,就不拦着她了。 天边一道剑光迅速靠近。 “师妹,你去哪了?”商旻白问。 “被几只鸟妖追着啄了几口,不是什么大事。”时镜轻描淡写地说。 谁知少年的脸当场变色,汹涌的剑气瞬间撕碎空中漂浮的羽毛,吓得装死的几只鸟妖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太惨了! 它们不仅要被这个女修嚯嚯,还得提防自己的小命不栽这。 天杀的,谁记得他们才是妖啊! 时镜跟商旻白说了轿子上发生的事,当然,省略了她偷吃贡品的那段。 “我觉得,那个神像不对劲。”她说:“有无形的丝线连接它跟这座城里的妖。” “不确定妖王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自入城以来,时镜跟商旻白等人就察觉到凰火城有古怪。 只是,火妖王尚没恢复过来,还在沉睡,问不了东西,为免引起妖王府注意,他们只能先按兵不动。 今日之事,实乃超出了时镜预料,她也没想到会这样,属实是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商旻白沉吟片刻,“先离开这。” 两人眼下,刚摆脱掉那些小妖。 但他们随时还会追上来,因此,呆在这显然不是好办法。 两人一合计,就先回了客栈。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 晾那群妖怪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有胆量折返回来。 但客栈里,早已没人了。 只剩下妖凰还在。 看到时镜他们回来,他明显一愣,随后就是冷笑,“还来?” 说完,他麻溜地开始撸袖子,“妈的,一次就算了,还来,真当我妖凰好欺负的?” “不揍得你叫爹,我名字倒过来写!” 妖凰丹凤眼里透出明亮的火光,明显是动真格了。 时镜缓缓掏出自己的大宝剑。 片刻后,妖凰服服帖帖的,并自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你们走后不久,那掌柜就好像疯了。” “疯了?”时镜诧异。 妖凰点头,回想起几刻前的事,连他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掌柜本来好好的……但忽然就变得很古怪,眼睛直勾勾的。”他咽着口水说。 此外,妖凰没说的是,当他下楼看到这副模样的掌柜时,还被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滑下来。 当然,他是不可能把自己丢脸的经过公之于众的。 时镜问起后来。 妖凰一摊手,道:“后来他就变成原形,冲出去了。” “之后还来了两只无脸妖,变成你俩的样子骗我,所以刚才你来的时候,我才会认错。” 时镜幽幽看他一眼,道:“我还以为,是你欠打了。” 妖凰一哽,想骂人不敢骂。 客栈内一团糟,桌椅颠倒,多是失控的妖造成的。 此时,他们在这里面。 一时感觉无从落脚。 “吼!” 阵阵兽吼传来,忽远忽近,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踢踏声,动静不小。 这动静,把客栈内三人都整沉默了。 良久,妖凰擦了擦汗,问时镜:“这么大阵仗,你干啥了?不会是把妖神庙拆了吧。” “那倒不是。” 他刚要喝口茶压压惊,时镜紧接着就道:“我把妖神像拆了。” “噗!”妖凰一口茶喷出来,瞳孔地震。 “你把妖神像拆了?祖宗,那东西怎么能拆!” “怎么不能拆?”时镜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塞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 黑白分明的眼珠,干净透亮。 看得妖凰都无言了。 把最重要的神像给人拆了,还问怎么不能拆,你怎么不上天呢? 但这些话,妖凰不敢说,时镜那把剑还握手里呢。 他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解释:“仙古时,众仙陨落的事,相必你们都知道吧。” 时镜边吃边点头。 风驰电掣了一晚,她五脏庙早就在抗议了,这会儿直接吃得手不停。 有些沾在了嘴角,商旻白见了,递来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 恰好,时镜噎着,连忙去倒水。 双手都没空的情况下,她只能拧过头去,“师兄,你帮我。” 少女颤动的睫毛,像振翅的蝶,轻轻地搔动心房。 指尖轻颤,商旻白垂下眸,若无其事地擦掉了粉唇边的糕点渣。 擦完就收,没有一丝一毫停留,像被烫到了似的。 妖凰:“……你俩真的够了。” “什么?”时镜疑惑地看过去,是真的不知他在说什么。 妖凰本想开口,后背忽然一凉。 侧过脸去,一双黑到极致的瞳仁正紧盯着自己,面无表情。 他赶紧喝了口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要去妖神庙看看。” 时镜咽下最后一口糕点,道。 “我跟你去。”商旻白不假思索地起身,手中的上邪奇异地安静。 从佛门金莲池回来后,它便一直都是如此安静的状态。 时镜对商旻白的提议,接受良好。 那边毕竟不知道情况,独闯妖神庙,风险太大。多一个人,也是多一分胜算。 两人就此决定好,准备出发。 看他们俩半点没把自己算进去,妖凰傻了,“等一下,那我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妖神庙 “你留在客栈。”时镜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去留。 火妖王还昏迷,得要人看着。 妖凰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糟老头子。 然而,要出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失控的小妖找不到人,都在外面徘徊。 一出去,肯定引来追杀。 时镜不想搞太大动静。 于是,就跟商旻白商量,“师兄,我们兵分两路,到妖神庙会合。” 妖凰早把妖神庙所在,告诉了他们。 “好。”商旻白先是颔首,而后嘱咐,“小心。” 话落,他拔剑砍向一只狼妖。 “吼!” 狼妖一声怒吼,所有妖都被吸引过来。 “走。”清冽的声音,是提醒她快走。 时镜当然不会辜负自己师兄,躲开往这赶的妖群,飞速赶往了妖神庙。 妖神庙在城北,常年有人修缮,因此并未被岁月所累,还是一如既往的庄严。 拔地而起的神庙,坐落在城中,周围连一间商铺都没有,空空荡荡,庙门前,矗立着一尊石像。 石像怪异,雌雄莫辨,下身为蛇尾,上半身长有鹤翼,手臂还有鱼鳞。 眼睛炯炯有神,脸却好似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只有上挑的唇角靡丽诡艳。 “城门离这不远,进城时,为何没看见这神庙?”时镜盯着那石像。 越看越诡异。 尤其那双蛇瞳,像会蛊惑人心。 她收回目光,去推庙门,却发现推不开。 时镜回想起方才惊鸿一瞥中,似乎看到石像的瞳仁闪烁了一下,是错觉? 不太像。 她决定赌一把。 正当时镜朝石像靠近时。 一道修长的身影落下,剑声清啸,落入鞘中。 “这石像有问题?”商旻白抬目,瞳仁散发凛凛寒光。 挺拔的腰腹,站在那,自身就是这世间最利之剑,却时时刻刻,问她意见。 这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极其微妙的立场。 在时镜这,却算不得什么,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 “我猜是有点问题。”时镜说:“庙门推不开。” 然后商旻白就说了:“我来试试。” 剑身颤动,嗡地一声出鞘。 乍然的雪芒如天边新月,锐利划下,石像的颤动从一开始的轻微,演变为剧烈。 像是在惊讶,竟然真的会有傻逼对一个石头出手。 轰! 猝不及防下,它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身子咕噜噜滚到时镜脚下,还有一半,像是突然生出灵性,迅速缩小成一个石团,跑了! “断尾求生,也得跑得了。”薄唇开合,清冷的话语溢出。 剑芒迅速追上逃跑的石团,凶残地将其切成了几瓣。 “你俩不愧是一个师门的。”剑灵吐槽道:“一个塞一个的凶残。” 时镜不置可否,走过去捡起那石团中掉出的东西。 那是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摸上去像果冻,发着光。 看着很是不凡。 “石中灵?”时镜猜测。 “才不是!”听到她话的那团不明生物,剧烈扭动,“本座乃先天神灵。” “仙古那些真仙,看到本座亦要三跪九叩,你个小小人修,竟敢无礼,还不快将我放下!” 这熟悉的语气,跟先前轿辇上那个一模一样。 时镜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啪叽! 小玩意儿摔在了地上,砸懵了,半响没说话。 好一会儿,它声音再度响起,羞愤欲死,“你敢对本座不敬,待本座真我合一,必要把你封在庙前万年,以泄吾恨!” “哦,那你现在就是还没成呗。”时镜一语道破它眼瞎处境。 刚才还窜得凶的小玩意儿,一下没声了。 它要能打过时镜他们,还用得着一张嘴在这叭叭? 这一刻,它甚至有些委屈的想到。 要不是那些不知怎么来的黑雾,侵蚀了它原本就在养伤的道体,让得本体一分为二,一半演变为那种东西。 它现在,怎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黑雾?”清脆的少女音响起,时镜微微挑眉。 石中灵大惊。 靠,不小心说出口了! “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不是我!”它赶紧来个否认三连。 “是吗?”时镜微笑,手中一把锈迹斑斑的黑剑,乍一看毫无威慑力。 实际上,只有懂的人才知道,这把剑有多恐怖,比如石中灵。 很快,认怂的石中灵告诉了时镜一切,包括打开神庙门的办法。 依石中灵所说,时镜成功打开神庙大门。 大门开启的一瞬,尘封的古老气息随着缓缓拉开的门,重现人间。 入目便是一尊弘大的神像,长得跟外面的石像一模一样。 不同点是,这尊神像有两面,一面为男一面为女,宝相庄严。 石中灵十分得意,“哼,看到本座的宝相,傻眼了吧。” “现在跪拜,本座还能原谅尔等先前的不敬之举!” 时镜伸出手,轻飘飘一拍。 啪! “哎哟。”细嫩的童音顿时惨叫一声,石中灵掉到地面,气得整个身子都红彤彤。 这个人族太过分了,竟然敢扔它! 只是时镜从刚才到现在为止的表现,让它注定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你另一半本体在哪?”时镜问它。 “哼,我不会说的!”石中灵退后一步,小小的圆满是警惕,“你打我也没用。” 时镜倒是没有想动手的想法,石中灵不说,她就叹息着扫了眼神庙。 摸摸这里镶金的柱子,再摸摸祭坛上摆的新鲜瓜果。 明显,是不久前才有人送过。 “你这妖神,过得很滋润啊。”她叹道。 “那是自然,我的妖民都视我为神,世世代代供奉。”说起这个,可把石中灵给得意坏了。 巴掌都不到的一小团,挺胸抬头,还不知道自己这样有多滑稽。 时镜看在眼里,半响,又轻飘飘移开。 商旻白一看自己师妹这样,就是要干坏事了。 果然,紧接着就听她幽幽地道:“可惜啊,你的妖民就要被自己信阳的神害死了。” “估计直到往生,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吧。你那被侵蚀的半身做下的事,最后,却要你来承担这业果。” 据石中灵所言,它本体因渗透进妖域九城的黑雾,处于养伤中的本体不慎被侵蚀。 它迫于无奈,只能将本体斩断,但不料被侵蚀的那一半竟越发厉害,厉害到反压过它,将它封在庙前石像内。 而先前时镜在轿辇上看到的那个,便是它的另一半本体。 现在那一半,不知逃去了何方。 是以,时镜选择用此法来刺激石中灵。 石中灵也果然咬钩了,“你胡说。” “本座乃妖神,怎会祸害自己子民,都是那黑雾惹的祸!” 第二百三十六章 鬼奴 那你就忍心看自己子民受苦?”时镜挑眉绝杀。 一句落下,顺利看见了石中灵愧疚的神色,她很满意。 很好。 道德绑架这一招,对自己不好使,对别人百试不爽。 “它不在妖神庙,跑到妖王府去了!” 石中灵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被操控的小妖,咬了咬牙,道:“我只能感应到这,妖王府内有禁制,再具体的,我感应不到了。” “问它凰火城主如何了。”一道焦急的声音突兀响起。 石中灵竖起耳朵,“谁?” 视线一扫,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时镜用了传音符。 刚才那句话,正是跟她传音中的妖凰说的。 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用传音符告知对方,自己这边的情况,好随时反应。 而刚才妖凰得知,妖神庙的种种,还听闻妖神另一半本体直奔妖王府,身为少城主,他自是坐不住了。 “你就是这一代凰火城的少城主呀。”石中灵脆生生地表达了自己的嫌弃,“也不怎么样嘛。” “妖域子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它叹气,“想当年,妖域九城可都是上界遗民,身份尊贵,血脉纯净。” 轰! 一个惊天大雷,众人都愣了。 妖域众妖是仙古遗民?这论调可是头一回听见! “你可别乱说,真是那样,仙门怎会一无所知。”时镜把它倒吊提起来,提醒中隐含威胁。 石中灵顿时激动起来,“我才没乱说,说了几遍了,我是妖神,是神灵!” “修真界那些老顽固,怎能跟本座相提并论?” 对于石中灵的臭屁德行,时镜不置可否。 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它确实知道不少隐秘,或许……能从它嘴里撬到仙门极力隐藏的事情。 石中灵忽然后背一凉,但又怀疑是错觉。 “别担心,妖王没事,不过妖王府内肯定设有重重陷阱。” 它懒洋洋地说:“我知道的都说了,能不能闯过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一副不打算跟他们同去的样子。 时镜唇角一勾,看到她笑,石中灵猛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我不去那种地方啊。” “放本座下来,大胆!” 时镜将吵吵嚷嚷的石中灵一把塞进芥子袋里。 “师兄,我们走吧。”她说。 “嗯。”商旻白颔首,临走时,猛然挥剑。 乍起的剑光势如破竹,高大的神像连片刻都没抵挡住,就在剑下粉碎为齑粉。 随着大门关闭,神像轰然倒地,一缕细细的黑雾就此消散。 “好了。”他回身,上邪入鞘,料峭的锋芒被尽数收敛于其中。 — 众妖先前已经被商旻白设法引开。 因而,妖王府此时的外围,不见一只妖的踪迹,这也方便了时镜他们潜入。 静谧的妖王府,不同于平时的威严不容侵犯。 用时镜的眼睛看过去,这会儿的妖王府被密密麻麻的丝线缠绕。 整座凰火城里,从小妖身上延展出去的那种无形的丝线,源头都来自于这。 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详气息。 但奇怪的是,门口没有设禁制。 “请君入瓮啊这是。”时镜嘀咕着,推开了妖王府,大咧咧就这么走了进去。 石中灵都惊呆了。 “你……你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还要怎样。”时镜淡淡道,好似不理解它为何大惊小怪。 石中灵哽了一下。 随后看见,商旻白竟然也紧随其后地跟了进去。 两人动作自然,连神色都是一样的的淡然,紧张的到头来只有它一个。 “等等我,本座也要进去!”它连忙跟上。 进入妖王府,本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气势汹汹的杀阵。 没想到,确实一片平静。 就是昔日富丽堂皇的妖王府,在黑雾的浸染下,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地砖被渗透成灰黑色,草木枯死,不见一丝生机。 连接了时镜目力,能够看见她所见景象的妖凰沉寂了片刻。 半响,喃喃的声音自他嘴里,不由自主发出,“这……是妖王府?” 他不敢想象。 妖王府,竟变成了这样。 “终于,等到你们了。”裹着冷笑的声音乍然响起,引起的两人石的注意。 来人嗓音嘶哑,身形隐藏在浓雾后,忽隐忽现。 随着他出现,雾气开始扩散,诡异的阴冷充斥了整片庭院。 石中灵当即跳出去,“呔,什么人装神弄鬼!” “敢在本座面前玩这套,不要命了?” 来人一顿,从他身上扩散的雾气都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他原本还疑惑是谁在说话,低头一看,沉默了。 “哪来的臭石头?滚回茅坑去!” 咣! 石中灵被无情的大脚踹飞,撞入一口缸中,瓷缸顿时破碎。 紧接着,愤怒的大叫自缸中传来,震怒不已,“不敬神灵,本座要将你镇压一万年!” 语气恶声恶气,可惜那童音太过稚嫩,半点威势也无。 听得那人冷冷发笑,“哼,粪坑顽石,也想镇压我。” 随后,他阴冷的双眼转向时镜两人,“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正好,你杀了我阁中一名黄极鬼奴,阁主震怒,就拿命来偿吧。” 雾气轰然扩散,落地化为数道鬼气森森的人影。 说是人影或许不准确,这些人并没有影子,也看不出生机。 四肢都是僵硬的,脸上带着鬼脸面具,连呼吸也无。 “杀!” 那人一声令下,这些鬼奴瞬身杀至。 时镜几人被包裹在浓雾里,雾气遮挡了半数的视线,极其碍事。 但饶是如此,也妨碍不了时镜出剑的速度,左手抽剑,右手接过一划一刺。 噗嗤! 刺中了对方,但手感却与生人相差甚远,活人的血肉是温热有弹性的 但这些人,刺入却只能感觉到冰寒刺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朝剑来满堂春 剑尖陷入,怎么都拔不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雾气从中渗透而出。 “离我远点啊!” 剑灵的大叫,听上去快要奔溃了,显然是十分嫌弃这不知从哪来的黑雾。 时镜反手拿出一根火羽,点燃。 嗤! 火光冲天而起,那黑雾被烫伤,萎缩着往后退。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时镜肃然道,卷起燃烧的灵火掷向退开的雾气。 霎时间,几个鬼奴爆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嚎,身体猛然燃烧起来。 最后,在炽烈的火光中,被焚烧成灰。 巨大的爆炸,使得整个妖王府不安震动。 躲在一旁的石中灵见了,立马钻出来,大声嚷嚷:“说好的潜入呢?” “这么大动静,我那另一半的本体肯定知道了!” 时镜诧异地看它一眼,淡声问:“干掉这里所有人,不就是成功潜入了?” 石中灵张大嘴,一阵无言。 鬼奴消散,那人的真容也露了出来,竟是之前带妖兵追捕时镜等人的那个首领。 听见时镜的话,他冷笑一声:“哼,大言不惭。” “亡魂祭天!” 只听他大喝一声,刹那,天昏地暗,阴风四起。 幽冷的鬼火点点升起,无处不在凄厉鬼啸。 一道道魂体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座妖王府化作了炼狱。 “拘了这么多生魂,该死的春阑阁!” 春阑阁。 时镜迅速捕捉到关键词,这便是数次想暗中对商旻白下杀手的那个神秘组织。 听人说是一群不知从哪来,也不知真身到底是人是鬼的东西,专门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杀人,冶炼法器都是他们最擅长的。 时镜本来还寻思,等出了妖域就去打听下这春阑阁的消息,没想到,人家比她还要按耐不住。 “魂锁,去!” 生魂簇拥,男人气势一下子拔高到难以想象的高度。 魂息卷起浓墨般的色泽,诡谲阴寒,随着一声令下,凭空生出数十条锁链向时镜等人爆射而去。 锁链呈黑紫色,散发着一股阴寒气息。 锁链一出,地上甚至结了一层冰。 “为什么连我也要攻击?”一条锁链直冲面门,石中灵呆了两秒,哇哇大叫。 它现在,可是没有自保能力的! 就在它要大喊出救命的前一秒,时镜一手把它从缸中捞走。 砰! 锁链击破瓷缸,这下是彻底的碎得不能再碎了。 “诶,我活下来了?”一双玉石小手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石中灵又诧异又惊喜。 但显然,高兴得太早了。 男人看了一眼游刃有余的商旻白,看出他动作间,隐约有向时镜那边靠拢的趋势。 眸子半眯,他五指成爪。 五条锁链受到召唤,剧烈晃动几下,然后带着趴附在上面的生魂,将时镜前后围攻。 眼看锁链形成夹击之势,时镜动了。 少女裙袂翻动,左手持剑挥斩,剑气分别打歪其中四条锁链。 趁锁链僵直阶段,剩下一条,她抡起手里的石中灵砸出去! “时镜你个天杀的,救命啊!” 空气中,是石中灵拉长的嚎叫,还有正中靶心的咚一声。 表面浑圆似玉,隐隐泛绿的石头,跟坚不可摧的锁链狠狠相撞。 咔嚓。 锁链裂了。 掌中吸力,将石中灵再次带回时镜手里,她看看掌心的石中灵,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表情,“够硬,我喜欢。” 看到时镜嘴边的笑,石中灵心里一咯噔。 等一下,它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你不会还想……” 来不及阻止,一个抛物线,它就又被甩了出去,脸跟锁链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来二去,全部锁链都被清理了个干净。 但石中灵也仿佛被掏空,虚弱无力地喃喃:“天杀的,下次有这种事情,我再也不参加了……” 魂链被毁,生魂没了依附,瞬间煞气显化,化成凶魂扑向男人。 时镜注意到,其中一个凶魂的长相竟跟她曾在无炎城见过的那人形生灵一模一样。 男人大惊失色,“不要过来,你们这些蠢物,忘了是谁供养的你们吗?” 一个头上扎着双丫髻的女童,长开血盆大口在他腿上来了一口! 男人爆发一阵惨叫。 他拼命挣扎,将这些凶魂击打飞出去。 可魂体即便遍体鳞伤,还是一次次飞回,扑向他,最后,男人竟是被这些凶魂一拥而上,活活啃噬殆尽! 男人死后,凶魂没了攻击的对象,一个个相继目露茫然。 上邪嗖地飞来,剑气凌空,震慑那些凶魂不敢靠近他们这边。 于是,那些凶魂便在原地观望,徘徊。 轻声的呓语从他们口中发出:“无炎城……无炎城,全部都烧没了。” “铺天盖地的黑雾,锁链,人都到哪去了?” “小花!” 一名生前是女妖的凶魂看到地上枯死的花,跪在地上,眼中竟溢出泪花,“娘的小花,儿啊!” 声声血泣,泪如雨下,连带其余的魂体也被感染了。 滔天的鬼哭震撼了全城。 轰隆隆! 天雷乍响,倾盆大雨下,万魂同悲,景象震撼人心。 “师兄,吹过叶子吗?”时镜很突兀地问。 少年玉白的面庞,闪过明显的愣怔,而后,轻轻点头,“小时候,娘教过。” 说起从前,他语气略微滞涩,但经过梦境后明显好多了。 至少不再避而不谈。 “其实在莲池那会儿,我学了一手曲子,我教你。”时镜说。 两人不明不白的交谈,让石中灵跟妖凰听得一头雾水。 还说什么叶子,这哪有。 所有花草树木都枯死了,有个屁的叶子。 但时镜毫不在意,径直走到一颗枯死的树前。 少女忽然的动作,让那些呜呜哭泣的凶魂,不禁一个一个抬起了头来。 凶煞的目光如芒刺在背,她却好似浑然不觉,手掌按上干巴巴的树皮,回想在人间皇城时用过的那个剑招。 一朝剑来满堂春,润泽万物细无声。 “剑来。”她轻声。 剑脱手而出,一刹那,迸发万丈光华! 焦黑的表皮褪去,展露真容,一把银白的细剑飞入枝头,澎湃的剑气直令风声寂静。 没人知道时镜要做什么。 直到那明明与生俱来便属于破坏的剑气,在碰到枯死的树干的一瞬间。 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枯枝抽新芽,嫩绿的叶子一片一片,迅速长满树冠。 早已死寂的树,焕发勃勃生机!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亲爹不识亲子 时镜摘下两片叶子,递一片给商旻白,一片抿嘴边。 薄薄的叶片,传出简单的小调,连成曲。 双重交乐下,凶魂眼中的狠厉之光逐渐散去,身形也变得透明,逐渐消散。 消散前一刻,许多魂体都恢复了清明,大声嚎泣。 “无炎城没了!” “死了好多妖,还有人来抓我们,我的爹,娘,都死了。”一个打扮像是书生,还背着书娄的男子朝时镜连连磕头。 “恩人,求您给我们报仇雪恨呐!” 其他凶魂也一同恳求,此起彼伏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会的,你们且去吧。”时镜在心中轻轻一叹。 这些都是无炎城的妖民。 无炎城破,跟妖域内忽然出现的黑雾脱不了干系,而这些妖,本来应该是不用死的。 只可惜,魂体在肉身还存活时被生生剥离,成为生魂又被炼化,依附在锁链上。 而他们的肉身,应时已经被黑雾吞噬殆尽了。 没了肉身,生魂也没了归处。 留给他们的,只有往生一条路。 “去往生吧,来世再补全遗憾。”时镜低头,安魂曲的乐调潺潺流出。 越来越多的魂体,变得透明,化成光点,最后没入大地。 地下是黄泉地府,有往生路,也自有专门的差使指引他们。 最后一个消散在空中的,是一名女童。 她先前曾凶悍地咬下那男人一块腿肉,现在却摘来一朵花,笑着放入时镜手心。 “谢谢姐姐,我走啦。”女童露齿一笑,砰地一下化成金色的光点。 魂体全部消散后,时镜放下手。 沉寂了几秒,一连串金色的光点竟然没入了她的身体。 “功德金光,还这么多!”石中灵眼都直了。 这可是功德金光啊,真仙都要羡慕的大机缘,就这么被一个元婴的小修士得到了? 还有一些金光,本来也想没入其中。 但是却被忽然杀出的断剑,截胡了。 这下,石中灵更是瞪大了眼,“这东西还能抢?” 顿时,它也动了心思。 还没等它付诸行动,时镜一手一个,把它跟断剑都捏在了五指山中。 石中灵蔫了,打消了主意。 也就是这时,它终于看清了刚才一直没怎么注意的那把断剑。 时镜本想把不安分的两个都一起塞进芥子袋,封起来。 结果还没等动作,就听见一个声音鬼叫道:“哇,这把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快拿走,不要把它跟我放一起!” 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仔细一看,石中灵身子竟然都在轻微颤抖。 时镜眸中划过深思,看来这把断剑,的确如她所想的不简单。 但眼下,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收起断剑跟石中灵,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妖凰也没太在意那石中灵的话语,在他看来 这自称妖神的就不靠谱。 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老爹的情况。 于是,焦急的话语很快从传音符流出:“时镜,你帮我看看我爹。” 时镜毫不犹豫地动了。 不用妖凰提醒,她此行,本来就是冲着妖王跟石中灵另一半本体来的。 两人直入到正厅。 踏入的瞬间,里面的人立刻察觉到异样,蓬勃的怒音震响府邸,“什么人来本王府邸?” 紧随其后的,是汹涌的凤火。 “呖!” 凤火汇聚成形,一只华丽的火凤赫然出现在眼前,灼热的火浪直扑两人面门。 但时镜早就从先前那声冷斥中,听出此人是虚张声势,实则中气不足。 抱着一份底气,她试了下。 果不其然,那火凤触之即溃,纯纯是用来唬人的。 对方见唬不住时镜他们,亲自动手。 一声冷哼,一团火球从正厅飞出,其中的人猛然推掌。 一口火钟从上镇压而下。 “逍遥剑意,破!” 商旻白跟时镜同时出剑,锋锐剑气将金钟从中间劈开。 一个苍老的人影落下,倒退数步,咳出几口血。 老者明显受伤严重,长长的卷发上沾着星星点点血迹,面容苍白颓败,仿佛下一秒就要坐化。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体内的侵蚀,面露怒意,再度调起妖力,“春阑阁的败类,竟与凶兽勾结在一块。” “今日,就算舍了老夫这条命,也要拉你们垫背!” “爹,别打了!” 来自亲儿子的一声呼唤,给凰火城主整不会了。 他怎么听见自己那不孝子的声音了? 目光扫了几番时镜跟商旻白,一个猜测浮上心头,老者怒的又咳出一口血。 “你们假扮我那不孝子,也该扮得像一点,不见人,我是不会信的!” 清脆凤鸣,唤起滔天火浪匍匐在老者脚下。 长发微扬,虽然此时他一脸苍白之色,但仍然看得出一二,巅峰时是如何傲视群雄。 “何况,那个不孝子,就算来了,我也照样不会手软!” 传音符那头,听见自己亲爹这么说的妖凰,人都傻了。 真是亲爹啊! “爹,别打了,我真是你儿子!”他大吼道。 “哼,甭想蒙骗老夫!” 油盐不进的老爹,简直都要吧亲儿子逼疯了。 妖凰就没这么糟心过! 亲儿子的声音都认不出来,听听,这像话吗? 见凰火城主是真要拼命,时镜终于开口解释了,“我们是仙门中人。” 凰火城主一愣,再仔细观察两眼,然后,信了。 不由得他不信。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看,这俩人装扮也不像是春阑阁那些整天跟凶魂死灵打交道的东西。 而且刚才那一手纯正的剑气,也十分有仙门中人的典范。 而刚才解释半天都不信,现在看时镜一句话自己老爹就放心了的妖凰表示。 人麻了。 “仙门人怎会出现在妖域?”凰火城主虽说杀意渐消,但警惕心未减。 毕竟仙门跟妖域的关系,也就那样。 要不是众妖很难离开妖域这片天地,估计早都打过去了。 “我等是误入此地。”商旻白道。 凰火城主下意识看去,这一看,视线当即就落在了他手中的剑上。 看清那是何剑的一刻,他眉心狠狠抽动了下。 第二百三十九章 融合 虽然很想问他亲儿子,是从哪认识这两人。 但最终,凰火城主还是没问出口。 而后时镜向他请教,这座城里发生的事情。 “是春阑阁的人搞的鬼,你们应该也碰到过了那种半人不鬼的东西。” 凰火城主沉下目光,满目凝色,“那是鬼奴,是他们豢养的,抽取掉活物的魂魄,炼制而成,手段极其残忍。” 鬼奴时镜他们在路上已经见过了,不需多问。 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凰火城会变成这样?” 凰火城主叹了口气,道:“那就要从我发现黑雾说起了。” 几日前,妖域忽然裂开了一条大裂谷,并且还有源源不断的黑雾从中渗出。 火妖王最先发现的。 因为黑雾诡异,怕影响城中众妖,他率先传音给了凰火城主,随后两人前往查探。 说到这,凰火城主停住了,神情略微苦涩起来,“一开始进入,并无异常。” “我们确实见到了黑雾,但奇怪的是,它并未对我二人造成伤害。是以,当时我们并没在意。” 他叹气,“直到回到城中,我才知道自己带了个什么样的大麻烦回来。” “剩下的一会儿说吧,我感应到它了!”石中灵大叫一声。 一道流光嗖地在身旁窜过。 石中灵刚想喊时镜他们去追,往旁边一看,早已经没人了。 风声鹤唳。 时镜跟商旻白踩在剑上,一前一后追赶着前面的神像。 那尊神像是之前被她劈开的。 不过现在看着,那神像似乎把自己粘回去了。 就是,沾得不太完全。 逃跑的时候,一半脱了点下来,又迅速合拢,给人种边提裤子边跑路的既视感。 而此时,神像心里也很淦。 这两人有病啊,干什么追着它不放! 它不就是做了一点小手脚吗,有必要穷追猛打? 唰! 剑芒破空而过,落在地上,沙土四溅。 神像一个急刹,然后看着插在地上的剑,沉默了。 时镜指尖延展出的丝线,趁它没反应过来,将其紧紧束缚。 神像那叫一个抓心挠肝,它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混合双打的场面啊。 简直不讲武德! 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把它捉住了,时镜都有些吃惊。 戳了戳呆在地上的神像,她道:“妖神?” 语气中,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嘲讽。 神像哪里受得了,顿时骂骂咧咧起来:“要不是你们有两个人,我早跑掉了!” “有本事放开我,再来试试。” 神像上有这一双泥塑的眼睛,平时看不出来神采。 这会儿滴溜溜的,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时镜收手,“你当我傻?” 神像气又气得要死,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 也没别的办法,它的力量都分散出去控制那些小妖了,现在虚弱得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它捏死。 若非如此,方才它也不会那么着急想要逃跑。 “好哇,终于捉住你了!” 得意洋洋的小尾调,石中灵一蹦一跳过来。 蹦到神像面前,它奋起就是一鼻窦! 让这东西把它封印在石头里这么久,现在终于轮到它落手里了。 石中灵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啪啪揍了几下,石中灵才解气。 但没过多久,它忽然哇哇大叫起来,“靠,这什么鬼东西!” 它上下乱窜,拼命甩,要把身上沾的东西给甩下去。 混乱间,时镜看清了,石中灵身上沾的缕缕黑雾。 它还在叫,只是现在,已经变成惨叫了。 “喂,你们别光看着呀,快帮本座把这东西弄走!”石中灵十分惊恐。 看上去,似乎特别害怕身上的黑雾。 时镜也是第一次直面黑雾的本体。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看上去就是一团朦胧雾气,份量也不多,尾指那么点。 但雾气中透着让人不安的阴冷,直入骨髓。 “沾上了黑雾,你注定也会被侵蚀!” 从刚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神像,得意道:“没有任何办法能驱除。” 石中灵还在上蹿下跳。 时镜思考了一会儿,走过去。 “师妹。”商旻白叫她。 少女回头粲然一笑,明眸皓齿,眸若繁星,笑容中有俏皮,也有自信,“放心吧,师兄,我有把握。”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商旻白眼底 眸色渐暗,他轻轻应了声。 黑雾缠绕在石中灵身上,隐约有往更深了浸入的趋势。 时镜手握命剑,回想自己用那招枯木逢春时的心境。 这一次,剑身未现异象。 但黑雾消散了! “真的没了?”石中灵自己都不可置信。 更别说神像了,诡异瞪大的眼珠,可怖的盯着时镜,就跟见鬼了似的! 虽说它被黑雾侵蚀,重塑了一个真我。 被侵蚀前,这具被分离的残躯还是有剩的意识的,那意识还在时,曾试过苦苦支撑。 但毕竟是残躯,再加上本体重伤未愈。 因此,最终还是走向了堕落的一步。 可现在,它亲眼看到了奇迹在眼前发生,知道了真有人能做到。 “你修的什么剑法?怎么我总有点熟悉的感觉。”石中灵琢磨道,盯着时镜不停看。 一双滑稽的豆豆眼,充满了深沉,仿佛在回想经年累月的往事。 “啊!” 它发出一声不明气音。 “想起来了?”妖凰透过传音符问。 “没,我早忘了!” 妖凰一阵无语。 早忘了,那你早先在那想个什么劲?亏他还抱那么大希望。 发现自己不怕黑雾后,时镜也没深究原因,直接把神像拿了起来。 完好的石中灵在她脚边跳来跳去,嚷嚷道:“融合!” “快让我们融合!” “要怎么融合?”时镜问。 “哎呀,你不懂的,这种事当然得本座亲自来啦。” 石中灵蹦到时镜掌心,蓄力,猛地撞向那尊神像。 神像见状,转身就跑。 二者在时镜身上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 最后被分离出来的那一半,不敌本体,被迫融合。 一阵耀眼的白光从二者相融的身体里发出。 眼看着就要成功,意外出现了! 一股比先前浓郁得多的黑雾,跟拔了塞子似的从石中灵身上疯狂喷涌出来。 铺天盖地,瞬间淹没了时镜等人的所在地。 第二百四十章 想想就离谱 溢出的黑雾让所有人如临大敌。 除了时镜。 “还来,这招对我没用了。”她对着空气中逸散的雾气淡淡道。 说完,剑芒大盛,黑雾寸寸消融。 见时镜是真的不怕它后,一直在装死物的黑雾不装了,从神像上脱离迅速往外奔逃! 商旻白早有准备,迅雷不及掩耳出手,嶙峋的指骨稳稳拿住那团黑雾。 雾气疯狂挣扎。 然而,他的手像是有千钧之力,任凭它如何都挣扎不出去。 凰火城主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他对这两个人都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仙门人,有几个好的? 更遑论,还是帮他们妖域。 仙门跟妖域的关系,都势同水火了,哪里还会帮他们。 可是事实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就在刚刚,这两人在他眼前,亲手解决了困扰他十几日以来的心腹大患。 石中灵跟神像初步融合,陷入了沉睡。 时镜注意到,外面闹腾的小妖也安静下来了。 街上,众妖你看我我看你,茫然无措。 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在这?我不是在蹲茅坑吗……”一个男妖挠着脑袋,嘴里嘀咕。 “呀,我的肚兜,死变态!” 女蜘蛛精捂着胸口掉出的肚兜,一巴掌扇在离自己最近的壮汉脸上,把人脸都抽歪了。 壮汉轰然倒地,卒。 乱糟糟的一团。 虽然吵,却比不久前拿一片死寂的样子要好多了,也让人安心得多。 凰火城主见状,不得不正视起时镜跟商旻白来。 “逆子,你还不快滚回来!”他对着传音符冷哼道。 凰火城主有自己的成算。 先前他就看出来了,自己的逆子跟这两人似乎关系不错。 那么,要想对这两人开口,就得先把这逆子叫回来。 也就是妖凰不住道自己老爹在想什么。 要是知道,他肯定要大呼离谱! 他跟时镜关系好? 开玩笑吧,差点被她把毛拔光的那种好吗? 现在他也很抵触跟时镜待在一块,因为有阴影,所以想到她在就不想回去。 “我不回去。”妖凰相当叛逆地说,语气透着一贯的倨傲。 听到他这口气,凰火城主下意识地就想揍儿子。 撸起袖子,才想起来。 哦,逆子不在这。 打不到人,他越发气愤,连连冷笑,“不回来,你就甭想做你的少城主了。” “明儿个,我就把你卖去凰巢当苦力!” 啪嗒。 传音符轻飘飘落在地上,切断传讯。 客栈里,刚回来的掌柜跟客人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拎着个人忽然窜出的妖凰吓一大跳。 他如一阵风呼啸而过,眨眼就没了踪影,离开后,地上还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留在原地的小妖们一脸懵逼。 掌柜则是看着地上的焦黑,痛心疾首,“娘的,谁这么不讲道德,乱放火。” “别让老子找到他!” 之后他要挂个牌子在客栈,擅火攻的妖跟狗不许进! — 妖王府正厅,时镜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颗火红的果子在啃。 身前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瓜果和糕点。 而她手边,已经堆了小山一样高的果核。 “这流火果,只有我们凰火城才有,能提高对火系术法的掌控,还能拓宽经脉,别处可难得一见。” 凰火城主深呼吸几口,才勉强稳住笑容问:“小友觉得如何?” “挺好。”时镜只给出两个字。 城主扫了眼那堆果核,嘴角抽搐。 能不好吗? 他库存都要被吃空了! 想到库房里空调一半的流火果,这个面上波澜不惊的城主,实际心都在滴血。 他三百年才结一次的的流火果啊,自己都舍不得吃,结果眼看就要被嚯嚯光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有求于人。 凰火城主内心叹息,抬眼隐晦扫了下眼前的两人。 少女专心致志地啃果子,饱满多汁的流火果一口咬下,汁水无可避免地沾到嘴角。 这时候,身侧的玄衣男子就会无奈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擦。 而少女也会配合地扭过头。 两人的相处,看在外人眼里,不像师兄妹,反倒像是……一对珠联璧合的道侣。 城主越想神情越古怪起来。 许是他没注意,盯着看的时间有点久了,男子深邃的眸光锋锐望来。 黑沉沉的眸,完全没有对身侧之人的耐心,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寂然。 冷得不像话。 他径自打了个寒颤,随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一个不过元婴的修士。 “城主,不好了!” 一名妖侍跌跌撞撞跑入正厅。 神像跟石中灵融合,妖王府的侍从自然也恢复了正常。 城主皱皱眉,不明白城内都无恙了他为何还慌张成这个样子,“为何如此慌张?” 妖侍咽了口口水,说:“凰……凰巢里出现了那种黑雾,正在逐步蔓延过来。” “属下刚发现,怕扩散,就先想办法将凰巢疏散,封了起来。” 后面的话无需再说。 凰巢时他们火凰一族的祖脉,世代子嗣皆在那里接受天地劫炎的洗礼,并孵化。 死去的火凰,也会在那里入土。 说是他们一族的命脉也不为过。 而且凰巢的位置,就在城内最深处的洞穴中,要是内部都被侵入了,这座城离毁灭还远吗? 凰火城主神色不得已凝重起来,看向时镜,“小友,事到如今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也听见了,如今,我城面临危机,都是那黑雾带来的,能解决它的只有你。只要你能帮我等解决眼前困境,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最后一颗流火果嚯嚯完,时镜目光思索。 方才妖侍的话,她也听见了。 没想到啊,妖域竟然也被那黑雾荼毒了。 殿内气氛凝重,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妖侍收到城主眼神,无声退下。 看时镜久久不语,凰火城主目露失望,心里竟生出些许天要亡我的想法来。 妖凰便是在这时候回来的,手里还拎着个火妖王。 他风风火火赶回来,到了直接手一扬。 火妖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落在地上时,那声轻微的咔嚓,是那么清晰刺耳。 他老脸都白了,捂着腰,颤巍巍地指着走来的妖凰,“你想谋杀老夫不成?”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凰巢 “得了吧,您一把年纪了,身子骨比我还硬朗,摔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妖凰飒沓流星大步走来,衣角火苗缓缓熄灭,一步一火莲。 自他出现,殿内一下热了不少。 时镜忍不住扇扇风。 “热?”商旻白侧目,白光一闪,手中多了把不知哪来的蒲扇,“扇扇风。” 蒲扇轻摇,灼热被驱散,带来了几分难得的清爽。 “师兄,你芥子袋什么都有啊。”时镜好奇地看他腰。 窄腰下,小小一个褐黑色芥子袋,款式简洁,倒是符合她三师兄一贯以来的风格。 她毫不掩饰的打量,让少年微微赧然,身子都僵住了。 抬起的手,也不知是放好,还是不放好。 “嗯。”许久,他轻轻应了声,“大师兄那拿的。” “哦。”时镜点点头。 大师兄那拿的,就不奇怪了。 众所周知,秦北那什么都有,平时他们的衣食住行也是他照顾居多。堪称逍遥宗第一男妈妈。 “爹,你这么急找我回来干嘛。”妖凰率先走向自己老爹。 啪! 谁知刚走过去,就痛挨一巴掌。 妖凰捂住脑袋,丹凤眼都睁大了,不敢置信,“老爹,你不是吧,真要大义灭亲啊?” 凰火城主本就气闷得可以,再看到他混不吝的态度,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知道回来!” 他骂道:“成天在外,人影都看不到不说,现在还以下犯上,妖王是你可以僭越的吗?” 父子俩刚一见面,就上演了一场父慈子孝。。 时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把妖凰上窜下跳时掉的鸟毛薅回去。 火凰羽可是好东西啊。 逍遥宗第一准则,白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捡。 必须要捡。 好不容易,凰火城主才放过了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亲的,没舍得打死。 也算是稍稍安抚了,自醒来后就在妖凰那吃了不少气的火妖王。 而后双方一对信息,才知这几日来妖域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事。 “无炎城,已经被毁了。”火妖王无不黯然地说道。 “都是那春阑阁,我饶不了那群狗东西!” 他一拳砸破桌子,噼里啪啦,东西碎了一地。 看着只喝了一口就没了的茶,凰火城主沉默了。 他揉揉眉心,问火妖王那几日的经历。 那几日无炎城沦为废墟,外有永夜之火,隔绝探查,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例外。 而火妖王也告知了他们真相:“起初我与凰火城主一同探查裂谷,不料回去后,都发现被黑雾侵蚀,自此,断了联系。” “但我的情况,比他严重得多。” 火妖王叹息一声,娓娓道来。 他自发现自己被那黑雾侵蚀,怕发狂伤害到城中子民,便把自己锁入了密室中。 可谁知,却正中那些人下怀。 “就是说是春阑阁的人,趁虚而入偷袭?”时镜打断火妖王的话。 火妖王一顿,却是摇了摇头,“有两伙人,另一伙我也不知他们是何人。” “但那人手中,有特别厉害的一个壶,能强行收走神魂,我便是着了它的道!” “能收走神魂的壶,得是真仙法器了。”剑灵忽地插了句嘴。 真仙法器? 时镜眸光一动,面上依旧维持原样,“你了解?” “我有什么不了解!”剑灵的语气十分得意。 火妖王还在诉说自己的经过。 “我被收走神魂后,失去了一阵子的意识,再醒来,就被关在了一个罐子中。” 他吐字艰难:“期间,我听到了一个词,炼魂壶,相必就是那壶的名字,再后来,我就被这位小友召回神魂,打破罐子归体了。” 火妖王说到这,看了眼时镜,还有种发自内心的心有余悸跟感激。 要不是时镜,他真有可能一辈子回不来! 而众人听闻此等经历,也是满心的匪夷所思。 毕竟一代妖王被人抽走神魂,还关在个破罐子中。 说出去,谁能相信? 莫说别人,凰火城主听到这,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有这通天手段! 剑灵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炼魂壶!” 它惊讶,“竟然是它!” 可惜在这声惊叹后,它就不说话了,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但对时镜来说也足够了。 这剑灵存在年代久远,她早便有猜测,觉得它大概可能是仙古年间就遗留下来的绝世剑灵。 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如此。 就是不知道,它为何蜗居在这把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破烂的铁剑中了。 “明日一早,我去凰巢一探究竟。”时镜道。 她兀然出声,凰火城主都没想到,因此听见她话时还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连他都震惊了,“小友你……当真要去?” “自然,别忘了再给百枚流火果给我。”时镜起身朝外走去,甩下一句话。 城主当即一哽。 想到有时镜在,凰巢那边肯定是不成问题,他便欢欣,但旋即想到自己库房里那剩下可怜巴巴的白来枚流火果,又痛苦煎熬。 一会儿欢腾,一会儿煎熬,他在两者间反复横跳,一张脸扭曲得不像样。 但这些都不是时镜要考量的。 她只管吃好睡好,明日出发去解决凰巢里的黑雾即可。 凰火城主很有诚意,让妖侍给他们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入住。 窗外种着一颗凤凰树,满树凤凰花,妖艳似火。 时镜开着窗,仔细折叠纸鹤。 纸鹤里,是写给二师姐的信,传音符刚好用没了,便只能以这种形式传信。 信上没几句话,就是把这几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再者,就是让二师姐用那些妖王要挟几城,放回那些仙门弟子跟散修来。 末了也让二师姐找个时间,尽快把他们送出妖域。 纸鹤扑腾着,飞向外面,目光随着纸鹤逐渐远去,时镜垂眸想到火妖王言语不详的另一伙人。 毕竟再过不久,妖域怕是就要乱了,那些被掳来的人修,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纸鹤刚飞走,不料,又飞了回来。 时镜伸手,它就缓缓落在掌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师兄不信我 打开纸鹤,时镜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那只。 因为字迹对不上。 纸上的字清隽飘逸,一看就出自男子之手,刚好时镜认得这字迹的主人。 她曾经看过商旻白写的字,也是这样,笔画勾勒间透着孤绝冷傲。 字如其人。 片刻后,少女拿着纸张出去了。 来到树下,发现这里早设好了结界,是防止别人窥听的。 毫无疑问,这是她三师兄的手笔。除了剑道,在阵法跟结界术上他也一直位列前茅。 见到她,商旻白开门见山道:“妖域中有暗藏的眼线。” “明日之行,必然危机重重。” 清凌凌的目光落在身上,难掩关切。 时镜甩甩手,“无所谓,让他们来。” 商旻白下意识蹙眉,犹豫半响,重申:“明日,你可以不去。” “我把人引出来。” “三师兄,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时镜歪头看来。 零落的花瓣落在她肩头,少女明澈的瞳仁透着不可思议的亮,自信满满。 商旻白一怔,顿时就明白了是自己多余操心,唇角微勾,欣慰的同时亦有无奈。 他提醒:“师妹,你兜里藏的果子掉了。” “呀,真的。”时镜一秒破功,连忙蹲下身去捡。 红彤彤的果子握在掌心,神似少女的笑靥。 “掉地上了,师兄你不会介意吧?”她眼里焕发狡黠的神采。 商旻白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会介意。 咬了一口,他说:“不介意,很甜。” 垂下眼睑,他目光黯然地想。 无论明日发生何事,他都一定会保护小师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在无人知晓的同时,一缕魂息横跨裂谷,飞跃两界交隔之地,悄然钻入一处洞府。 洞府外霜雪霖霖,寒雾缥缈,灵植却生长极好。 融融春意与霜冬无声结合在一处,景色极美,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句人间仙境。 但这样好的景色,却没有一人观瞻。 因为这洞府,是太一圣者赠予时瑶的,并下令让门中弟子,非必要不可前去打扰。 善于隐匿的魂息没引动任何人的注意,飞入一个白皙掌心。 时瑶睁眼,隐有怒容,“你们竟敢来此?” 魂息从她掌心蜿蜒而下,落在地上,化成一具人形。 他浑身被雾气覆盖,脚不着地,稳稳飞在三尺之上。 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听闻时镜的话语,他惨然一笑,哑声:“道友,你好像已经忘了跟我们的约定了。” 时瑶神色微变,“没有,我没忘。” 那人哼笑,低沉的笑声阴恻恻的。 “没有忘,那怎么至今还未曾行动。”一双眼睛在斗篷下隐现,邪气森然,“我们可是因为你那好妹妹,折损了不少人啊。” 时瑶嗤一下站起身,走了两步。 这两步直接暴露了她焦躁不安的心绪。 “派出这么多人还没把人拿下,该我问你们才是。”时瑶抬抬下颚。 那人冷笑,眼神透出一丝阴冷,“你的意思是,要毁约?” 哗啦啦。 黑色的锁链从斗篷下豁然伸展,鬼魂的哀嚎瞬间充斥了整座洞府。 冷静。 不能跟这些疯子起冲突,才让岁寒认主,羽翼未丰,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盯着那人,缓缓开口:“我没有要毁约。” “跟你们阁主的约定,依然作数,只是,你们要的现在对我来说还太艰难,需要时间。” 锁链哗啦啦收回几根。 那人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她的话,冷冷道:“我们阁主已经够宽宏了,给你五日时间,已是极限。” “若你再不能找到办法,打开河谷战场连接妖域的通道。” 他微顿,阴冷一笑,“你会知道,春阑阁为何会令修真界人人避之不及。” 魂息钻出洞府,瞬间消失不见。 人一走,那股压迫感也没了。 时瑶略松一口气,想及自己如此惧怕那人,又一阵羞恼。 想她时瑶,何时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以前走到哪,被蓄意逢迎的那个人都是她,她只需要接受别人的善意。 可自从时镜入了逍遥宗,她处境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竟然还要强迫自己,向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低头。 时瑶神色从屈辱转换到隐忍,最后打定主意。 飞仙门外山。 弟子们正在晨练,长老们带着弟子试剑法。 天上飘着几把灵剑,是刚学会御剑飞行的新入门弟子。 忽然,一阵遥远的钟声传来。 如同落入湖泊的石子,掀起涟漪,弟子们纷纷议论开。 “哪里来的钟声,晨钟不是已经响过一次了吗?”有弟子问。 显然,这是刚入门的新弟子,不知这钟声含义。 他不明白,长老却变了色,脸色肃然地对众弟子道:“都到第一峰去。” 第一峰是掌门跟长老议事殿所在。 只有大事时,擦灰将弟子们召集来此。 见内门跟外门的长老都在往这来,渐渐的,有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长老都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河谷那边,据说情况很不好。” 众人的不安渲染着气氛。 就在这时,强大的威压逼近。 两道身影自天边出现,脚一迈步,便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底下哗声一片。 来人便是太一圣者与风花圣者。 有圣者主持大局,掌门直接没出现,不过底下的人也没有一个觉得奇怪的。 这些日子,圣者逐渐接管门内大小事务。 他们的掌门,早就形同虚设了,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毕竟那可是圣者啊。 半步仙人的存在,有谁会去质疑呢。 “今日,召集你们来此,是为宣布一事。”太一圣者缓缓出声。 音量不大,却有一股奇异的波动将他的声音扩至整片山峰。 一时间,长老跟弟子,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上方。 “岁寒剑已认主,经我等商议,日后飞仙门事务可尽数交由时瑶打理。”不久,太一圣者丢下了个惊人消息。 弟子们惊呆了。 “时师妹要接管宗门了?” “天,她才多大!”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飘然欲仙的身姿驾鹤而来。 雪鹤清啸,羽翼下狂风骤起。 白衣翩然,时瑶身后映着一轮皎月,踏雪月而来,倏然间,天地大雪。 嘈杂的人声瞬间寂寥。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面雕 霜雪纷扬,女子缓缓落到人前,面无波澜 ,恬静超然。 “太一圣者。”时瑶看向眼前。 太一圣者扫她两眼,许久,满意颔首,“嗯,境界稳固在元婴巅峰,仅半步便可达化神。” “并无刻意释放气息,却能使极寒心法渗透外界,看来,你已功参造化。” “圣者谬赞了。”时瑶抿唇一笑,绝代风华。 底下的弟子都要开锅了。 仅仅一个照面,就有无数人倾倒于她。 更有人激动宣称:“时瑶师妹出关了,还破境到了元婴巅峰!” “我就说,时瑶师妹怎么会输给那个杂灵根。” 杂灵根。 部分弟子听到这,露出了微微复杂的神色。 同时,一些流言也不攻自破。 自宗门大比,时瑶输给时镜,飞仙门内就隐隐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时瑶不如那个杂灵根妹妹。 更有人翻出时镜还在飞仙门时的经历,说时瑶容不下她。 很长一段时间,时瑶在宗门内的风评都不怎么样。 直到这一刻,这说法被彻底打破。 时瑶才几岁,就半只脚迈进了化神,岂是她那个废材妹妹能比得上的? 侧耳倾听着底下的议论声,时瑶波澜不惊的唇角,掠过浅弧。 圣者有意将飞仙门事务,交给时瑶掌管,无人敢有意见。 叶允不在,时瑶顺利无比地挑过了大梁。 一时间,飞仙门上下人心浮动,有支持时瑶的,自然也有不满的。 不满的多数是跟叶允关系好的弟子。 “叶师兄还没回来,圣者就这么急着把飞仙门交给她。” 一个容颜清丽的女子,蹙眉不满道:“明明叶师兄才是掌门亲传。” 说话的女子,是叶允一系的师妹,名为明华。 掌门亲传,多少弟子都认定这个身份就是下一任掌门。 结果,就因为叶允去了河谷战场,消息暂失,就杀出来匹黑马横刀夺去代掌门之职。 如此一来,以明华为首的掌门一脉自然不满。 但他们也无能为力。 “掌门不知为何闭关了,好多日不曾有消息了。”明华身侧的男子叹息,“叶师兄又未归来。” 他忧心忡忡。 “各仙门大能以大神通,暂时隔绝了河谷地带,消息传不入,也不知叶师兄他们如何了。” 明华蹙眉,明艳的眉目间隐有担心。 其实这几日来,她也时常不安,只是不敢去想那种可能性。 “明华师姐。” 柔和的女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你来做什么?”看着过来的时瑶,明华没好气地说。 时瑶却好似看不到她的敌意般,柔柔一笑,“我有事来找师姐,需告知一声。” “什么?”明华诧异,心想。 她们之间,有什么事是需要特地亲自跑来告知的? “河谷有了消息,叶师兄以及他带出去的弟子似都遇险了,魂灯摇晃。” 时瑶眼眸低垂,几分悲怆的神色让几人如受重击。 “怎么会……”眼眸唰地睁大,明华眼眶甚至溢出了泪花。 “不行,我要去找叶师兄!” “明华!” 看几人远走,时瑶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悲天悯人,一挥袖,数盏被收入袖中的魂灯飞旋。 接着,一盏盏碎裂! 啪啪啪。 碎片落在脚底,她低眉扫了一眼,雪白鞋底碾过。 如此,即便这些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目光移开,碎片化作齑粉消散,如无人来过。 — 延绵万里的山脉,静谧无声。 晨露还未散去,便有两人闯入林中。 这两人,便是时镜跟商旻白。 凰巢凶险,因此只有他们两个,凰火城主等人都没来。 周围很安静,一点声音也无。 “太安静,反而是坏事。” 时镜看着前方渐起的白雾,道:“起雾了。” 雾气是无声无息扩散的,在那之前,没有丝毫预兆。 商旻白往雾气里挥了一剑,雾气分了又聚,迅速吞噬了他们。 很快,耳边多出一道呓语,似远似近地萦绕在周身。 “你跟你姐姐同样被收入飞仙门,你的天赋,却远远不及她,你甘心吗?” 那声音低语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是万中无一的极品冰灵根。” “而你,只是废柴杂灵根?” “想过啊。”时镜忽然出声,那声音都怔住了。 她想过? “我还想过要把飞仙门给点了,捣毁他们辛辛苦苦种的灵田,把灵兽全拐跑,让他们下山都得靠脚跑。” 雾气沉默中,仿佛扣了个问号。 不是……你怎么比反派还反派啊? 这他妈,是人能干得出的事吗? 雾气一个走神,就中了计。 寒冷的剑气迎头痛击。 “啊!” 只听见什么声音惨叫:“你搞偷袭!” 时镜的回答是再给一剑,废话不多,直接把它摁死再说。 开玩笑,谁打架前还先喊一声啊? 躲闪不及,雾气被剑气正面砍中,一声凄厉嘶吼后,原地消散。 眼前的视野,一下开阔了。 时镜摸了摸下巴,“果然,这东西是活的。” 一股阴寒自背后传来。 如冰锥般,让人感觉到恶寒。 但少女却好似浑然未觉。 就在偷袭的黑手,即将得手时。 她身旁的商旻白雷霆出手,削开袭来的雾气。 看着消散的又一团雾气,时镜这才含笑道:“就算是活的,这脑子也不顶用啊。” “你们为什么会以为,我师兄会不作为?” 要知道,商旻白是为了确保她安全,才硬要跟过来的。 死不瞑目的雾气:……娘的,你不早说! 经此一事,那些雾气似乎不敢再来招惹他们两个了。 之后的路上畅通无阻,这还让时镜有些遗憾来着。 她本来还想,能不能捉个活的回去研究研究。 也是幸亏那些雾气不知道。 要是知道,谁不称赞一句活阎王在世? 御剑了一会儿,广阔的山脉终于全部呈现在眼前。 连绵的山脊,没入天之痕,缭绕的云雾,宛若仙之巅。 只是火凤栖息之地,本该祥瑞宁和,这里却仿佛死去了一般。 了无生息。 时镜跟商旻白循着凰火城主告知方位,来到凰巢外围。 巢穴在背靠石壁的一颗苍天古树上。 树枝繁多,但大多叶子都已枯死。 “这里弥漫着一股死气。”商旻白蹙眉,从踏入此地起,他神色就一直没松懈过。 忽然,狂风骤起。 一只巨鸟腾空而起,尖锐的利爪直冲他们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量为始亦为终 狂风迷眼,沙石乱溅,抬眼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一对翅膀。 翅膀下是无数双眼睛。 眼睛或睁或闭,密密麻麻布满了羽翼下,每根羽毛都像一对眼。 “人面雕?”时镜怪异地喃喃。 火凰巢里,跑出一只嗜血的凶兽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而且这凶兽,还是在外消失了数百年,几乎绝迹的一种。 商旻白剑指苍穹。 剑光划出万钧之势,逼退人面雕。 但这种鸟,骨子里就是有掠夺的天性在,穷凶极恶。 被逼退后,它并不飞走。 而是在空中盘旋一圈,随后,一声尖啸。 唰唰唰。 羽毛化作针雨落下,噗嗤噗嗤扎在地面,目测有两米深。 由此可见,威力多么惊人。 商旻白打落半数钢羽,修长的身影跃而凌空。 他朝时镜叫道:“师妹。” 简单一声呼唤,两人无声中好似沟通了什么。 时镜打掉朝自己袭来的羽箭,扔出几张符。 趁符短暂凌空之际,她借力而上。 人面雕扇动翅膀,正在跟商旻白缠斗,一时武无暇分心顾她。 直到时镜借力一脚瞪上它背上,它再反应,已经迟了。 “低贱的人族,下去!”神念波动,人面雕怒不可遏。 时镜抡起剑柄,给了它一闷棍。 人面雕顿时被敲得晕乎乎。 甩了甩脑袋,它利声尖叫,造出的声波都快将这片地给掀了。 然后,时镜又给了它一下,“再叫啊。” 人面雕一顿,继续叫。 又一下。 一下一下一下。 最后,人面雕受不了脑瓜子嗡嗡,妥协了,“别打了,我不叫了,不叫了还不行吗?” 谁知,时镜又给了它狠狠一下。 人面雕傻了,以为被骗,勃然大怒,“你不是说我闭嘴,就不敲我了?” “哦,敲太顺手了,不好意思。” 时镜道:“这样,你带我们飞上凰巢,就不为难你。”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听口气,那是半点都没觉得。 人面雕气个半死,圆溜溜的鸟眼里打起小算盘。 凰巢在五百米高的树冠顶上,那里注定优势是它们鸟兽的,而人族只有劣势。 等把这俩送上去,它就立刻翻脸。 到时候要拿捏着两人,不是轻轻松松? 刚调整了个坐姿的时镜,就看见人面雕兴奋地扇了扇翅膀。 地上都是飞扬的沙尘。 它在兴奋个什么劲? 摇摇头,她把手按在了它鸟头上。 “师兄,我们走吧。”少女扭头,笑吟吟地对身后面的男子说。 衣袍翻飞,哗啦啦,随着轻微的一声响,商旻白跃上鸟背。 人面雕盘旋腾空。 烈烈的风声拍打脸面,速度极快,树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临近。 眨眼的功夫,一鸟两人就上到了树冠。 时镜跳下鸟背。 就在他们下去的瞬间,刚才温驯的人面雕,转眼变脸,“嘎嘎嘎,没想到吧。” “你以为我是投降,其实,我是装的!” 鸟嘴大张,人面雕的笑声跟乌鸦精一样刺耳。 可还没等它得意多久。 时镜也学它叉腰笑了起来,“嘎嘎嘎,没想到吧,我也是装的!” 人面雕笑声戛然而止。 跟它体型相比较起来,只有芝麻绿豆点大的眼睛此时写满了疑惑。 仿佛在问,你装啥了? 还疑惑呢,倏地,它注意到时镜手心有个粉色的烙印。 两个圆串在一起,看起来像个同心圆。 那是……契约烙印。 还是不用通过灵兽同意,单方面强制签订的那种。 仙门之中,有这种法子的数不胜数。 而时镜这个,是洛婉清教她的,算合欢宗倾情出品吧,没有副作用,不伤身。 看到这个粉色印记,人面雕直接炸了,张嘴就是一顿输出。 “我靠,你他妈玩阴的,居然来这一招!” 它是真没想到时镜还藏了这一手! “乖,跟姐斗智斗勇,你还太嫩。”时镜微微一笑。 烙印催动下,人面雕当场来了个浓缩。 身形一倍倍缩小,最后,变得只有麻雀大。 它愤怒地在原地蹦跶,“变回去,把我变回去!” “我不要变这么小!” 时镜直接把它收入芥子袋中。 袋内空间可以容纳活物,也能隔绝声音,顿时间,周围安安静静。 解决掉人面雕后,她才把目光放向眼前的凰巢。 巢穴内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随着深入,仿佛与世隔绝了般。 “什么都没有啊。”时镜扫过一圈,看着空空如也的巢穴,眼里写满失望。 她还以为有个火凰蛋什么的,能捡回去呢。 “深处有一丝火息,像是被封住了。”商旻白望着前方,目光深邃。 时镜听闻后,眼前一亮。 但是到了后,她才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封住的一面石门,而石门后,只有空掉了的几个窝。 上面散发着强烈的火息,灼热非常。 掏出一小团鬼火,照亮周围。 一面面壁画陆续在眼前呈现。 第一面壁画,画了一个人在走天梯,周身仙气弥散,飞仙之光闪烁绝伦。 那股缥缈的仙气,都快从画里透出来了。 鬼火十分激动,还以为是进了什么真仙遗址,“好浓郁的仙气,这是哪位大能的洞府?” “给我吸一口,说不定我也能成仙呢!” 它兴奋地就要扑上去,却被时镜一把握在手心。 逃脱不开魔掌,只能认命。 继续往下,是那个人登仙后来到上界。 祥云锦簇,遍地可见仙草仙果,开满了漫山遍野。 云霞中,有一道散发金光的身影若隐若现,背着剑,风姿灼然。 底下,是一片仰望的人群。 登上天梯的那人也在仰望。 时镜靠过去,看见壁画上有这样一行字。 “剑出苍穹谁为峰,无量为始亦为终。”她缓缓念出上面的字迹。 字迹飘逸,不知是何人留下,带着一股极矛盾的心理。 不知是仰慕更多,还是嫉妒。 一声浅浅的叹息,从识海传出。 “无量仙尊啊,剑道中的第一人,世间多少年不曾有他的事迹了。” 时镜眸光微闪,一下就明白了,那万丈霞光后的人是无量仙尊。 “那,登天梯的这人又是谁?”她疑惑。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仙冢 剑灵又沉寂了下去,没回答。 但时镜的问题,在下一个壁画上找到了答案。 只见登天梯那人在见过无量仙尊后,来到上界与凡尘的交界。 仙人踩在云巅上。 脚底下是蜉蝣般,朝生暮死的芸芸众生,渺小如尘埃。 壁画呈现的这一幕,弘大又壮观,直击人心。 后面两个壁画却被毁了。 毁的人手段很粗暴,硬生生将一层墙削去,什么都不剩下。 “有人毁了壁画?”她诧异。 商旻白抚摸壁画上的剑痕,蹙眉,“年岁久远,剑气仍在。” “那人修为很高。” 时镜只能带着疑惑,看后面。 但后面的情节,开始急转直下。 人间化作炼狱,业火焚烧下,一双双凡人的手伸向天际。 缭绕的业火一朵朵盛开在画上,却栩栩如生得让时镜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人间大乱,上界也同样不好过。 众仙交战,迸发的剑光将寰宇打碎,坠入九州大地。 短剑残骸,无处不在。 而先前登天梯那人,被一柄华光璀璨的仙剑阻拦去路。 时镜仔细看了看那柄剑,越看越觉得眼熟。 渐渐的,她神色狐疑起来,“炭子,我怎么觉着……这剑长得跟你有点像?” “你还有个同胞兄弟不成?” “没有!” 剑灵矢口否认,“我不可能有什么哥哥!” 但时镜追问细节,它又装死。 时镜不得已只能放弃询问,但目光仍一寸寸扫过那剑身上的纹路。 回想自己的剑。 摆明了,一模一样。 事实如此显眼地摆在眼前,再没反应就是傻了。 但时镜也没拆穿装鹌鹑的剑灵。 不急,帐可以回去,慢慢算。 扫到下一个壁画。 云雾中一人显出身形,身形挺拔,浑身仙气缭绕,气势惊人。 正是无量仙尊。 登天梯那人显然很惶恐,竟然祭出了一个壶! “炼魂壶。” 淡淡的声音从商旻白口中发出,“火妖王提到过。” 不错,壁画上的正是那炼魂壶。 只见这壶一祭,万千凶魂呼啸而出! 然而,无量仙尊只用了一剑。 万魂寂灭。 登天梯那人显然不是无量仙尊对手,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跑。 接着后面又有壁画损毁,等再看到完整的壁画时,已是无量仙尊被打败。 真仙陨落,天地同悲。 漫天仙光化作流雨坠下,地面上插着那把璀璨的仙剑。 但随着无量仙尊逝去,它也逐渐黯淡,沉寂。 之后的壁画,便是在修真界有过记载的,众仙陨落。 只是比起记载,它更全面些。 壁画记载到,无量仙尊去后,一名仙人震怒,屠杀上界数万仙人。 一连数千年,天哭从未止过。 最后,一柄不知人何人的配剑从天而降,将九州与妖域分开。 至此,修真界成,作用九州广袤地域跟灵脉,与妖域敌对数年。 时镜看着壁画上做哀嚎状的众仙,“上面没画是谁屠了仙宫。” 原因也同样没写。 那人是谁,为何屠仙,这些无论在修真界史册还是这里,通通没有记载。 商旻白目光移到后面,眸光幽深,“黑雾是在仙陨后出现的。” 最后一个壁画上,一条裂谷凭空生出,无数黑雾滋生。 而那裂谷,他们都知道。 火妖王跟凰火城主都曾亲眼见过。 河谷战场,据说也有一条裂谷,黑雾便是从那生出,逐渐扩散。 “重明宗典阁内,似乎有本书记载,仙人死后尸身不腐,怨气滋生,影响甚大。”时镜微微一顿。 她忽然有个大胆猜测。 这会不会……是真仙残留的怨念? 两人正思索时,地面开始震动。 石头从头顶上滚下。 “师妹小心。”一只修长的手将时镜拉开,她落入清冷怀抱。 商旻白几下劈碎落石。 从时镜角度,只能看见少年坚毅的下颚,不多言语,只是一昧带着她往外去。 他速度奇快,三两下就出了巢穴。 这次不用人面雕,两人御剑从树冠飞下。 而在他们离开后,凰巢很快也塌了,碎石掩盖住出口。 缝隙中,时镜眼尖地看见一丝丝钻出的黑气。 心中略感到不好。 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传来,朝下一看,地面竟然裂开了一条数十米宽的缝隙。 无数的落石滚入其中,都消失不见,一股强烈的不详气息传出。 “我不甘呐……我不甘死去。” “我乃真仙,一世纵横,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无量是始亦是终……难道无量死了,我等就都要给他陪葬吗?” 话语萦绕在耳侧,怨愤、不甘,种种情绪交杂,汇聚成强大吸力。 一下将时镜跟商旻白拽了下去! 风声呼啸,声音也在放大,仿佛有很多人在对着他们说话。 “众仙陨落之时,九州覆灭之始!” “谁也逃不掉!” “师妹,抓紧我!”商旻白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一众怨念中,是那么格格不入。 却也是那么真实。 时镜瞬间睁眼,右手与之交握,左手召出命剑! 剑尖捅入峭壁,刺啦一声,刺耳无比。 但也缓解了下降的速度。 加上进入裂隙后,吸力就消失了,凭着这把剑,时镜险而又险地挂在了峭壁上。 商旻白也跟她一样。 两人悬挂在上,衣衫被裂隙下的风吹的鼓鼓武动,艰辛至极。 “这用不了术法,一会儿,你踩着我上去。”商旻白回头跟时镜说。 时镜没矫情,点头。 缓了口气,她把鬼火放出,照亮了点四周,准备运力上去。 先离开这再说。 然而这时,时镜却看见了一副惊骇景象。 幽幽鬼火照亮了此地一角。 火光映照下,几副残缺的躯体挤压着堆在峭壁内,像乱葬岗一样。 而壁上一个个洞窟,全部都堆满尸体。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而即便隔着距离 ,时镜也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躯体上澎湃的血气,以及余威。 在死后都能保持这般威严,唯有人道之上的真仙。 “这些……都是真仙的遗体。” 唇瓣张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语流泻而出。 这么多,都是仙尸! 莫非这裂谷,就是一个巨大的仙冢? 第二百四十六章 禁止 “峭壁上有某种禁制,隔绝了仙尸气息。”剑灵说:“不然,你们早化成齑粉了。” 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直面仙尸的。 真仙余威。 足以令一位在人道达到巅峰的圣者瞬间化为一摊血水。 底下风越刮越烈。 缕缕黑雾,如藤蔓般从缝隙最下面延展出来。 时镜收回目光,深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踩上来。”商旻白道。 衣角飞扬,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凌乱,乱风中,只有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上邪在手中震动,似在表不满,因为他竟然让时镜踩自己上去。 然而面对自己的剑主,上邪也没啥剑权。 时镜没有犹豫,踩在剑身,借力一跃便跃了上去。 随后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捆绳,扔下去。 商旻白握住绳。 本来时镜想就这样把人拽上来,不料,绳索那一头忽然失去了重量。 “三师兄!” 风声倒灌。 时镜把绳子绑好跃下缝隙,踩在峭壁上。 这才看到商旻白的处境。 “别过来,走!” 商旻白被黑雾紧紧缠绕着,拖入了洞窟中。 时镜看到洞窟里面,有许多的剑痕,杂乱无章。 上面残留的剑气,对她来说,很熟悉。 “离开。”少年再次重复。 黑雾缠紧手脚,一圈圈勒紧,那些东西正在试图钻进他身体。 少年瘦削的身体,无力抵抗着,满头大汗,只余一双眼还亮着。 他抿紧唇,因为不想她也卷入进来,撑起身子竟是自己走入了洞窟。 洞窟里成堆的仙尸。 别人都不敢靠近,他却还自己走近。 离这般近,即便是有禁制,也终是难以抵挡仙尸的威力。 他皮肤裂开一条条鲜红的纹路,鲜血喷涌。 一道剑气挥出。 斩掉想要偷偷靠近时镜的黑雾,凄厉的嘶吼声中,他道:“你不用过来,我自己会解决。” 话才刚说完。 他猛地闷哼一声! 趁商旻白走神,时镜越过那层失去效力的屏障,飞速来到他身前,一把抓起他的手。 商旻白微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走。 “你……” “别说话,我带你上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少女乌黑的瞳孔在黑暗中发着融融暖光 似一缕刺破黑夜的昭阳。 暖的叫人失语。 不知何时,身后的人不再说话,安静地被她拉着走。 但两人才走到洞窟外,后面就传来一道轻微鼻息。 声音不大,却宛如平底惊雷! 仙尸活了! 这个想法如雷霆般,窜过时镜心尖。 想都不想,她赶紧带人跑路。 手抓上先前放下来的绳索,她看向商旻白,却在下一刻失了语。 商旻白方才一直没说话,周围太暗,叶什么都看不清。 这会儿出了洞窟,总算能借上面的光,看清点东西了,却见他双目紧闭,拳头紧攥。 气息紊乱不稳。 像是,要走火入魔了一般。 剑灵很吃惊:“你师兄在这个时候犯病,不会吧?这么不合时宜。” “说谁犯病呢?” 时镜的警告,让剑灵偃旗息鼓了一小会儿。 转回目光,看着明显在忍受着痛苦,眉头都蹙得快打结了却还一声不吭的商旻白。 时镜心里一阵沉寂。 他不说,自然是怕她担心。 “所以,他怎么了?”她问。 “修杀戮道的修士通常都会有的后遗症。” 剑灵解释说,杀戮道之所以被各大仙门认为是旁门左道,便是因为此法的剑走偏锋。 修此法者,进境速度较之旁人会像是坐了火箭一样。 甚至,不需要渡雷劫。 但这样带来的后果便是,因修为提升得太快而造成的心境不稳。 “因此,许多修炼此道的修士,最后往往都是自毁而亡的。”剑灵说道:“我就曾经见过一个,因凡尘妻子为匪徒所害,妻离子散的修士。” “他想报仇,师门不允,因为会插手凡尘,故而让人把他关了起来,结果那修士一怒之下修了杀戮道。” “只身杀下山,屠了一百多人,从此了无音讯,多年后,他修为已达至臻,却迷失了本我,终日疯疯癫癫,见人就杀。” “最后这人如何了?”时镜追问。 剑灵撇撇嘴,“死了呗,被各大仙门围攻,身死道消。” 时镜不言,她知道,剑灵告诉她这些是为了什么。 它是想说,商旻白叶可能会像那个人一样,走上跟他相同的道路。 “那也是之后才需考虑的事。”但时镜声音清凌,并无迷惘。 “现在我只想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醒来。” 剑灵再次撇嘴。 修杀戮道的普遍都不是什么好人,它是看在她是自己剑主的份上,才提醒这么多。 谁知她竟毫不领情! “我记得,你在莲池搜刮了不少莲子。” 它道:“喂给他就行了。” 时镜取出一个布袋,打开,灿灿金光顿时流泻而出。 倒出两颗,她扒开男子抿起来的两片薄唇,塞了进去。 莲子入口,化作一道金光没入。 眉心一闪,男子长睫翕动,缓缓睁开了眸。 幽黑的瞳孔睁开时,无波无澜,一片死寂,直到在看见她后,才恍然有了神采。 “小心身后。”他伸手一揽,一个旋身带时镜躲开呼啸而来的黑雾。 时镜若有所感望向他们出来的洞窟。 那里静静伫立着一道人形。 因为周遭太黑,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垂地的长发。 但从那身千年不朽的仙光,还有修长挺拔的体型来看,一定也是个风姿卓越的人物。 他眼珠正对着这边,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见两人顺着绳索往上爬,也丝毫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最后时刻,时镜回头看了一眼。 那道人形已然站在那,仰头望着他们。 脸上明明什么表情都没。 但不知为何,时镜脑海里却闪过了莫名的想法,他好像,在对着他们笑。 片刻后,两人终于爬出缝隙。 出来的瞬间,短暂失去的灵力又重新回到了躯壳中。 轰隆隆! 巨大的震动自地面传来。 只见那条大得令人惊叹的缝隙,竟然在他们离开后,缓缓合拢上了。 那具疑似死而复生的仙尸,也留在了下面。 第二百四十七章 愿称你为最强 身侧人影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得不像样。 “师兄!”时镜忙扶住他。 结果手伸太快,按到了腰上。 “师妹……手收一下可以吗?” “哦好。”时镜尴尬收手。 “我都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剑灵欠揍地感叹:“这一招妙啊!” “你再说话,我就把神识封闭五天。” 凉凉的一句话,直接让剑灵不敢逼逼了。 封闭五天,那它得闷死! “我还能走,不用担心。”商旻白道,清冷的嗓音格外温柔,身体却与她拉开了距离。 时镜知他心有顾虑。 也许是也怕造成的影响波及到她,所以才有意无意与她拉开距离。 对于商旻白这般的选择,时镜也不强求。 回到妖王府,凰火城主急切询问了凰巢的情况。 当听见时镜说凰巢塌了的时候。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塌了?” “凰巢塌了。”时镜耐心地重复道。 砰! 凰火城主倒地,吓妖凰一跳,以为今天就要从他老爹那继承城主了。 “爹,你没事吧?别死啊,我还没做好,现在就做城主的准备呢!” “你……这个逆子!” 城主痛苦地捂住胸口。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一天? “红毛鸟太看重自家祖辈的巢穴,有些过激了,你别介意。”火妖王跟时镜解释。 随后恳切地追问起,事情的具体经过。 毕竟凰巢怎么说,也是火凤一族的栖居地,肯定是不会这么容易就坍塌的。 “凰巢里住了一只人面雕,我给捉来了。”时镜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把人面雕掏了出来。 一听说是早已绝迹的凶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后数秒过去了,毫无反应。 “小友,你说的人面雕呢?”火妖王问,左顾右盼。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臭老头,往哪看呢?” “你大爷我在这!”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众人好奇低头一看,然后,齐齐沉默。 “这……就是传闻中,声如婴啼,叫声可动摇人心引人入魔,还会生吃婴孩的人面雕?” 妖凰戳了戳地上圆滚滚的小麻雀,一不小心用大了力。 枝头一弹。 啪! 圆滚滚摔成了摊鸟饼。 “大胆!” 小鸟蹦起来,气得直跳脚,“你敢摔大爷我!” 一只连拳头大小都没有的麻雀,叽叽喳喳,上窜下跳。 妖凰看了都想笑。 而他也真笑了。 “噗嗤。”他指着那丢人的麻雀,仰头大笑,“就你还自称人面雕?” “看看你的鸟腿,给我塞牙缝够……咳咳咳,你干什么!” 他拽出钻进嘴里的胖球,呸出一嘴鸟毛,嫌弃死了,“老子不吃鸟!” 被嘲笑的小胖球也是凄惨,被刚才那下扯掉不少根羽毛。 变小后,它羽毛不再坚硬如铁,反而跟绒毛一样柔软。 可谓是杀敌五百,自损一千。 但它也半点不妥协,还搁那冷笑,“无礼小辈!” “大爷我叱咤妖域时,九州跟妖域都还没分开,你更是在蛋里都没生出来,一个几百岁的奶娃娃,也配到我面前来叫嚣。” “一个球也好意思,这么嚣张?看我把你焚城煤球!” 妖凰被说出了真火。 艳红的凤火跳跃在掌心,他唇角勾起一缕弑杀的笑意,张狂邪肆。 胖球见势不对,连忙跳到时镜头顶。 翅膀一张,踩着她顽强竖立的呆毛大鹏展翅,“来啊,以为大爷怕你!” 妖凰看了眼时镜,又看了眼那只鸟,气势萎了大半。 接着,就变成了这样。 “你有本事下来!” “你有本事朝这打呀!” “下来!” “我不下!” 一番争论后,由时镜出手把那只胖鸟揪了下来。 鸟在手上扑腾,叽叽乱叫。 时镜直接把手塞它嘴里。 鸟僵住,张口就想咬下去。 她忽然凉凉来一句:“敢咬下去,今晚你就躺在门口那烂树根睡。” 胖鸟不可置信瞪圆了眼! 这女人竟敢如此对它? 才不管人面雕是怎么想,为防止闹腾,时镜一把将它塞入了芥子袋中,又接着说。 “不过,凰巢坍塌它只占了小部分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出现了一条裂谷。” “裂谷?” 惊诧至极的声音。 不过不是火妖王发出的,而是躺在地上的凰火城主。 只见他一个仰卧起坐,矫健地聪地上弹坐起来,冷面严肃道:“城内竟也出现了裂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敢问小友,眼下那裂谷还在凰巢外吗?” 之所以他这么问,是因为,他们在瑶王府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震动。 就仿佛有层玻璃罩子,将时镜跟商旻白两人盖了起来。 不久前,仙冢降临的动静没有传出丁点。 时镜摇头,“裂谷没多久,就自行合拢了。” 她跟商旻白曾被吸入裂隙,还亲眼目睹了千千万具仙尸,甚至有一具仙尸,死而复生的事情她都没说。 至于原因。 商旻白所修的杀戮道是其一,此法过于剑走偏锋,仙门以及妖域之人对此法多有偏见。 传出去会给三师兄引来麻烦。 其二便是……那具仙尸给时镜带来的影响。 冥冥之中,不知为何她觉得还是不要说的为好,以免沾染什么大因果。 火妖王并未怀疑,他跟凰火城主反倒像是松了口气。 毕竟裂隙关闭,黑雾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他们倒是不用再写像之前那样,一直战战兢兢,害怕什么时候黑雾侵蚀到城内来,祸害城中子民。 怀揣一肚子的想法跟秘密,回到房中。 夜色朦胧。 窗外,繁星点点,星夜披漫。 只可惜宁静没持续多久,就被爆发的剑气打破。 时镜第一反应便是布下隔绝的结界,正当她准备冲去隔壁看商旻白时。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出。 “本座复活了!”只见一个人形石灵从芥子袋中挣脱而出,飘到半空。 手朝时镜轻轻一指,倨傲孤高。 “你,小小凡人,见到本座还不速速叩拜?” 芥子袋开,胖球跟鬼火还有月下兽,一双双眼睛都在用看勇士的目光看它。 其中,胖球更是欣赏无比。 牛啊。 敢用这种口气跟这女人说话,它球愿称这石人为最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满门疯批 钦佩的想法刚闪过,时镜光速出手。 甚至都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只一下。 石中灵就被按趴在了桌子上! “疼疼疼,别按我脸!”它很没骨气地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了?” “下次……再也不装逼了。” 石中灵小声逼逼,要装也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再装。 它幽怨地转动眼珠。 谁知道她会这么强,要早知道,伤还没好的它铁定不会跑到老虎头上去蹦迪。 不过试出了时镜的深浅,虽然挨了一顿毒打,也不是毫无收获的,等它日后伤好了,就可以反过来讨债了! “总觉得你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时镜拎起它。 “没有,没有的事,我一心一意绝没有当二五仔的心!” 目睹了石中灵滑跪的两兽一火,都有些不约而同地嫌弃,却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没工夫搭理你 自己进去待着吧。” 时镜就要塞它入袋中,猛地听闻石中灵大叫:“我不回去!” 她仍旧我行我素。 “等等……我好像感觉到了股熟悉的气息。” 石中灵咻地飞出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条长长的拖尾。 很难不怀疑,它是为了逃避进芥子袋才借口这么说的。 但紧接着,时镜见它横冲直撞地一头撞碎了商旻白院子外他下的封闭结界,她就知道不是了,忙跟上去。 屋子里,一片狼藉。 书册倒了满地,茶杯碎在侧,水洒得到处都是,床铺凌乱,不见人影。 忽闻剑鸣声,时镜转动烛台,进入内室。 一进去,就被眼前杂乱的一幕惊到了。 滔天的剑气惊人无比,凝聚的剑形盘绕在空中乱得不成样。 玄袍少年对着根石柱,发泄般不停挥砍,剑身不断嗡鸣。 伴随剑鸣,落石滚滚,涌动的剑意更为狂暴。 “乱成这样?”时镜喃喃,目视着眼前理智全无的少年。 这一刻,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杀戮道意味了什么。 怪不得,在那个梦境中,那些杀上门的仙门人所携带的预言是他会弑亲成道。 杀戮道便是这样一种,越修到后面越会发狂的邪法。 “莲子……莲子有用吗?”她掏出一大捧金灿灿的莲子。 清香扩散而出。 只凭着一线理智,强迫自己砍石柱不要伤到其他的少年身形一顿,嗅到这股熟悉的气味,刺激得他愈加发狂。 目光一凌,余光扫到出现在此的时镜,剑刃卷起爆烈狂风飞身劈来。 时镜都掏剑了,准备趁阻挡他的间隙,趁机把这一捧金莲子塞他嘴里。 还提早在心里默念好。 阿弥陀佛,善哉。 希望这一口闷下去,不要噎死她三师兄。 不知是时镜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看出了她隐藏的意图。 裹着满满杀意的剑临到近前,竟然一顿。 “你……赶紧离开。”少年摔落,口中溢出沉重低喘:“快离开这里!” 怕时镜不听。 他左手挥剑,一道凌厉剑气发出,瞬间碎了一片坚硬石壁。 “我觉得还是听你师兄的比较好。”飞进来的石中灵咽了口口水。 它没骗时镜,是感受到了丁点熟悉的气息才选择飞入。 只是它没想到,会碰到老熟人创的法啊! 商旻白捂着头痛楚万分,随着身上戾气不停逸散出,石中灵也戴上了痛苦面具。 那个杀神所创之法竟然还没失传,就离谱。 它还以为早随那人掩埋在尘土之下了呢。 “三师兄……你听我说,我们放下剑还能有救。你看,我手上这捧金莲子,好不好看?” 商旻白缓缓仰头。 “金莲子?”说话的却不是他。 “你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说!”石中灵眼神大亮,张嘴就要扑过来把金莲子吃得一颗不剩。 这可是宝贵的疗伤药啊,吃完这一捧,它伤起码能好个大半! “你爬,不是给你的。”时镜很无情,弹飞了它。 “哇,你就给孩子吃一口吧,就一口!” 石中灵馋得口水要从眼角出来了。 商旻白手眼看着要松开,剧痛袭来,眼底弥漫开一片血红,缠绕在心里的声音再度放大。 “七杀命格……你是不祥之人,注定亲人因你而死,所爱皆不可得。” “杀戮道,走到最后你会发现是一条绝路!” “看,你的小师妹就在眼前,你看。” 他睁眼,明晃晃的身影上前扑来,完全不惧他手中剑。 上邪受他催动,剑气迸发。 “不要……”他喃喃。 听到声音,那些缠绕的念头似乎更兴奋了。 “杀了她,斩了这女人!” 嗡嗡声音不断,萦绕在侧,怎么都驱赶不掉。 心境收到蛊惑剧烈动摇下,少年挥剑,却是,斩向了自己。 噗呲。 极轻微的声响,是剑刃划开血肉的声音。 手臂无力垂落,被剑气割断了手筋的双手无法动弹。 鲜血滴落下,他听见那声音在怒斥:“蠢货,斩不断尘缘,你注定成为不了那位大人的寄所!” “如此,还要你何用!” 心肺剧痛下,他呕出一口血,又径自强行忍住。 一缕血线自嘴角落下,少年却仿佛抛却了躯体的疼痛,温柔含情地目视冲他飞扑而来的时镜。 “别哭,已经……没事了。”额头抵上她,他轻声说道。 一地的血,石中灵吓惨了,都忘了要趁机去吃金莲子。 看着双手狂流血,还在安慰别人的商旻白,它一整个震惊,“疯了吧,自己隔断手筋来唤回神智。” “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修士有几人不惜命的? 尤其是那些寿数到了尽头,修为还迟迟未突破的修士,人人巴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它曾还为神灵时,在上界,就看过不少的修士为了那点修为,那点阳寿争来斗去。 有些丧心病狂的,直接将整座城池的人全部血祭来给自己增加寿数。 何时见过如商旻白这般,不顾惜自己,把自己当草芥的疯子? 这般想着,它甚至打了个寒颤。 再看看满身血还神色如常的时镜,它更胆寒了。 这是满门疯批啊。 逍遥宗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第二百四十九章 自给自足 妖医被找来时简直满头大汗。 因为他没见过这种场面啊! “公子的手筋被剑气挑断,若要接回去,得先祛除残留剑气才可。” “那你祛啊。” 时镜眨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明明白白的六个大字。 那你还不快动? “小……小的办不到啊!”妖医哭丧着脸说。 “小人只是名普通妖医,略懂医术,哪里做得到如此精细的活计。何况,看这上面残留剑气之霸道。” “怕是世上也没几人能够办得到。” 闻言,时镜摸着下巴没说话,目光盯着妖医的尾巴,不知在想什么。 妖医莫名感觉尾巴一凉,求生欲促使他急忙找补:“但我可以试一试。” “不必,我自己来。” 话是床榻上的商旻白说的,他刚醒来,面对手筋尽断,双手无法动弹的局面,依然自若的冷静。 淡然无波的语气,也像早已习惯。 妖医一听可不得了,他是真怕觉得自己没用了,时镜就把他尾巴给咔嚓了。 瞧她那眼珠子,都快黏他身上了。 “不行的啊,这位公子,你如今双手不能动弹,要如何自己解决?” 桌上的上邪无声飞起,利落斩来,霎时间残留在他身上的几缕剑气就齐齐断开。 屋子里,震惊的下巴碎了一地。 神念波动,商旻白自己就修补好了手筋。 妖医惊得打了个嗝。 神人啊。 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神人,竟然能自给自足到这个份上。 手筋接好,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时镜检查了下手腕,没什么问题才放下。 “行昀。”片刻后,她忽然喊道。 “嗯。”商旻白下意识应了,之后才觉不对。 “你怎么知道?” “梦境里,我听你娘这么喊你。” “嗯。”商旻白轻轻颔首,说:“是我爹给我取的小字,希望我行得端坐得正,正大光明。” 他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时镜就是莫名觉得,商旻白此刻,应该是低落的。 于是,她伸出手去。 下一秒,少年浑身一僵,脊背绷直,脸上多了抹异样的红晕。 师妹的手,放在了他背上…… “你在做什么?”他问。 时镜抬眼,“啊,我在看你腰板直不直,还是挺直的嘛。” 她爽快地拍了一下他。 这下好了,后者彻底化成了石雕,时镜看了几秒,发现看自己三师兄那张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脸变成这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她收回手后,紧绷的商旻白才如释重负,放松下来。 他眼神微微复杂地看她,叮嘱,“师妹,不要随便把手放到别人身上。” 时镜:“为什么?” 拍别人肩,不是很正常的打招呼方式吗? 他嘴唇动了动,“……这样会被视为挑衅。” “哦,那对亲近的人呢?比如三师兄。” 商旻白顿住,睫毛翕动,内心某处微微摇晃,“对我可以。” 时镜恍然大悟,瞳孔微亮,俨然是信了。 原来修真界的社交礼仪是这样的,学到了学到了。 凰火城的事处理得差不多,火妖王等人也专门派妖去查探过。 从妖域各地传来的信息表示,祸害四方的黑雾竟然都神奇消失了。 与此同时,洛婉清也来信催他们回去。 于是翌日一早,时镜与商旻白便踏上了返程的路上。 “等等,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妖凰手舞足蹈地表示。 时镜之前贴他身上的符,还没取下来呢。 他可不想等她走了,哪天忽然他又被她强行叫去,那不成随叫随到的召唤兽了吗? “做召唤兽,不好吗?”可气的是,时镜竟然还很失落。 “谁想做召唤兽啊,快给我解符!” “好吧。”时镜点点头,倒也没强求。 至于坐骑,她另有选择。 一刻钟后,恢复成原形的人面雕,兴奋地将自己的大翅膀翻来覆去地看。 “本大爷变回来了,嘎嘎!” 没笑得了几声,它噎住了,圆溜溜的鸟眼震惊地看着爬上来的时镜。 “你上来干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时镜微笑着摸摸它头。 无需多言,人面雕马上明白了,继而一脸悲愤! 它上古妖兽,还是而今天地间仅存的唯一一只人面雕,要给别人当坐骑? “嘎!” 人面雕越想越生气,大叫。 一个大鼻窦,毫不留情落在了它头上。 “别叫,快点飞!” 听听,多无情的声音。 人面雕不明白,时镜对那劳什子三师兄为什么就能和风细雨,到它这,就只剩下了雷霆万钧。 边想着边看了眼身上那两人,它狠狠唾弃。 该死的小情侣! 满腔怨愤的人面雕缓缓起飞,飞向了青林妖城。 人面雕的速度出奇的快。 不到半日,就抵达了青林妖城。 这次来迎接的依仗,没有再像上次那么隆重,但洛婉清跟杜鸣他们,还是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赶来接她。 “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洛婉清一顿,扫向商旻白。 犹豫几秒后,将人搬开,“不好意思,三师弟你让让,妨碍到我跟小师妹了。” 商旻白:“……”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怎么就妨碍到了? “三师兄,我懂你。”杜鸣抹了把辛酸泪,作为同样被排挤在外的一员,他也很心酸。 欢迎过后,洛婉清开始邀功,“小师妹,我听你的话把那些男宠全都遣散了。” 时镜松口气,“太好了……” “但遣散后,妖王府太空旷,我又给你找了有名的几个花魁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一排整齐的女妖鱼贯而出,站成两排,自觉地朝她行礼。 “妖王大人好。” 时镜默了:“师姐,这就是你说的几个?” 这哪里是几个,分明是几十个。 “是呀,本来我还想再挑些的。”洛婉清叹气,语气颇为嫌弃,“可惜妖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美人。” “就这些,也都是些勉强能看过眼的,哪里像合欢宗,个个俊男美女。” 被洛婉清塞进妖王府的这些女妖,说实话姿色已经不算差了。 时镜闻言一一扫过,而后叹了口气。 只是跟合欢宗比,不输才怪。 第二百五十章 埋伏 时镜让洛婉清把女妖送走,后者还不可置信了好一会儿。 女妖也有不想走的,拼命恳求留下。 “妖王大人,留下奴家吧。” “奴家什么都能做,真的。” 跪在地上求情的女妖发丝凌乱,梨花带雨的,含着泪的眼睛让人动容。 “什么都能做?”时镜抬眉。 “什么都能做?”商旻白重复,长长袖袍下,剑尖冒出一点光。 身侧石狮子四分五裂。 女妖张大嘴,沉默数秒,“我觉得我不配,告辞。” 按杜鸣所说,那些仙门弟子已经被送出去了。 “所以是怎么找到的出口?”时镜诧异问。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洞。”杜鸣随口道。 “一个洞?” “嗯。”秦北点头,补充一条解释,“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弄出来的洞,划破了两界交点。” “跳下去,就能顺利从妖域偷渡到九州。” 怪不得,那些妖族往返两界,跟入无人之境似的。 “那你们让那些仙门弟子都跳下那个洞了?”时镜迟疑,“可是怎么能确定,跳下去就一定能回到修真界。” “我让一个人先下去探路,到了后再传音。”杜鸣顿了顿,“就是下去过程不太顺利……” 洛婉清笑道:“那人好几次吓破了胆,传音时,声音都在颤。” “等我们这边的人过去一看,才发现,嚯,被吓尿裤子了。” 来帮忙整理行囊的副将一僵,神色极度不自然。 当时情况,他也在场,那会儿他就眼睁睁看着洛婉清她们,得知第一个人成功回到修真界后。 一脚一个,把剩下那些,全部踹了下去。 跟下饺子似的,方圆几里,都能听见源源不绝的惨叫,那叫一个凄厉。 到头来,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却成了这么轻飘飘的小事,简直了。 “回去了就行。”时镜没多想,“我们也该回了。” 在妖域已经耽搁了足够多天,是该回修真界看看了。 听闻他们要走,副将喜出望外。 只是临走前,他还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几位要走了,那,能不能……” “把孔翎大人放出来?” “对哦。”杜鸣一拍脑门,“那只绿毛鸟,还在画音坊关着呢,差点忘了。” 听到这话的副将,又是一阵庆幸。 还好他提了啊。 要不然,天知道,他们可怜的妖王大人要被关到何年何月何时。 “喏,密室的钥匙,去把人放出来吧。”杜鸣把钥匙丢给副将。 副将感激涕零,“谢谢几位大人,我这就去。” 他一步险些踉跄,那焦急样,让得几个不明所以的妖兵面面相觑。 行囊终于收拾好,走的时候,比来时东西更多些,多数是因为在妖域薅了不少羊毛。 御剑来到杜鸣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洞前。 地洞不大,堪堪一人通过的样子,黑漆漆,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这洞真能送人跨界?”时镜跃跃欲试,“我先来试试。” “我来吧。”身后走上一人,把她拎开。 二话不说,商旻白一跃而下。 几息之后,一只纸鹤颤颤巍巍地被灵光护送飞来,打开后,纸张内传出清朗温和的嗓音。 “地洞可以通过,但有虚空乱流,师妹你带好这只纸鹤。” 摊开的纸张重新折成纸鹤,灵力穿成线,挂在她腰间,刚好落于芥子袋旁。 纸鹤轻颤,一阵温暖灵光流泻而出,淡淡光晕笼罩住她。 时镜摇摇头,“师兄真心疼我。” 可以听到她说话的人面雕和石中灵,都很无语。 时镜打头,剩下四人接连跃入地洞。 刚跳进去,就碰到了商旻白信中所说的虚空乱流,完全没有信上说的那般轻松,但就在乱流要碰到她的瞬间。 腰上纸鹤轻轻摇曳,发出的融融灵光,让猛烈的虚空乱流变得如春风和蔼。 “完美降落,满分!”时镜稳稳落地。 结果,话音刚出,一把长戟就杀了过来。 戟上有浓厚的死气,杀意凛然,直冲她命门而来,显然是一早埋伏好了在此,为的便是取他们性命。 余光瞥见飞掠过去的长戟,商旻白瞳孔一缩,气势暴涨。 跟他对战那人不得已退开,目露讶色。 长戟横空飞来,斩破虚空,却顿在时镜三寸之外。 “什么?” 那人更惊讶了,望来一眼,后勾起唇,面具下目光深邃,“有意思,一把破剑,竟能挡住我的战戟。” 他五指成爪,霸道的吸力将长戟收回。 “丢过来的东西,还想拿回去?”不料,时镜竟笑了笑,“看来,你是没听过我逍遥宗的名号。” “什么名号?” 她一字一顿,“一、毛、不、拔。” 面具男子皱眉,精巧的银色面具下薄唇不悦抿紧,流畅的下颚线越发锋锐逼人,手指收力。 那股无形中的吸力更大了。 长戟在拉扯中,顺利向他前进了十几寸。 男子见状露出笑容,“逍遥宗,也不怎么样。” 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时镜见抢不过,竟然当场举起手中那把破剑,狠狠砍向长戟。 “我的长戟可不是你那把破剑……”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让男子笑容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长戟上的裂痕,“裂了?” 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裂痕以极快速度蔓延,不出几息,那柄长戟就成了一堆碎片。 “噗!” 男子捂着胸口,接连倒退,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不可置信。 本命法宝被毁,法宝主人自然也会受到损伤。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瀚海战戟明明是绝品法宝,足以傲视一堆上品顶尖法器,为何会不敌一把烧黑的破剑? “战斗中分神,大忌。”冷决的话音自耳边响起。 面具男子暗道一声不好,却来不及躲闪,被商旻白一脚踹到了几百米的群山上。 这一脚踹的足用了十成力道。 他就如一颗陨石,接连撞破了几座山,最后咳出一口血,从废墟中苟延残喘爬起来。 “咳咳……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男子咳出一口血,生命力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地顽强。 第二百五十一章 器肖人主 时镜觉得这人简直命硬到过分,她无聊地掀起眼帘。 下一秒,面具男子就从她嘴里听见。 “啊,春阑阁的人都跟蟑螂似的吗?” 男子一惊! 她怎么会知道,他是春阑阁的人,明明他没暴露身份。 想起上面的命令,说,身份一旦暴露,即刻返回。 他咬牙,不甘地看了时镜几人一眼,身体炸开,化成黑雾迅速朝远处遁走。 “溜得真快啊。”时镜感叹。 “小师妹,那人谁,你怎么把人放走了?” 后脚来到的洛婉清问道。 时镜:“一只打不死的蟑螂而已。” 杜鸣:“放走没关系吗?” 时镜早知他会问,翻开掌心,微光闪烁间,上面的神识烙印若隐若现,打着哈欠说:“早有准备了。” “他有本事一辈子龟缩在外,不然只要回到大本营,就会被我知道。” 到时候他们想要直捣黄龙,还不简单? 杜鸣竖起大拇指,“阴人这方面上,还得看你。” “话说我们是落到了什么地方?”时镜看了看四周。 远处,群山并立,绿意染天穹,本该是生机盎然的好景色,却感觉到一片破败,土地焦黑,地上还有几把残破的断剑。 像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大战。 但看来看去,也不见尸首,只有残破的法宝还在微微发着不甘的光芒,一眼望去,竟满目疮痍。 “这里应该……便是河谷战场。”走过漫山遍野的法器残骸,时镜忽然道。 平淡的话语落下,卷起一阵穿堂风。 点点亮光,从地上升起,那是法器的灵,只是许多法器形成的灵都很弱小,本体残破后,更是只剩这一点光晕。 然而星光汇聚成海,十个不算什么。 但是百个、千个、万个汇聚起来,便俨然组成了一条星辉长河。 光点震颤,像是器灵的哀鸣。 一阵嘈杂声音传出。 似乎有很多人,伴随着刀剑金戈,有人在呐喊、有人嘶吼,也有人在痛哭。 “师弟!” “该死的妖兽,我跟你们拼了!” “不要啊,二师兄!” 而一群声音中,唯有一个,最是突出,那人十分惊慌且不可置信地喊着:“不是说后方结界可内部打开,方便撤离吗?” “为何会打不开?” “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最后的哀鸣,是一个清婉女声,她声声泣血,满是不甘:“我等一辈,本是仙门翘楚,一代天骄。” “今日为护苍生,不惜以命阻截兽潮先锋,却遭同道暗害,可笑,可悲!” 一把碎掉半边的玉如意,砰地碎成无数光点。 刹那,血雨倾盆落下。 随之消散的还有那道女声。 恍惚间,时镜仿佛看见了一个姿容清丽绝尘的女子,在与妖兽的抗争中,苦苦煎熬。 最后不惜献祭法器,自爆己身,拉上上百头高阶妖兽同归于尽。 这柄玉如意,显然正是她法器。 器灵肖主,主死,灵也散。 光雨漂浮许久,终于沉寂。 失去了最后的灵性,浮在空中的法器也一一坠回黄泥,光彩不再,黯淡死寂。 “这些法器的主人,都死了,器也死了。”洛婉清略感不忍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时镜。 “尘归尘,土归土。”时镜把玉如意埋下,轻声。 “道友,且安息。” 走过不久前还作为仙门迎击兽潮战场的土地,所见只有狼藉。 而在分割河谷跟九州的界点处,杜鸣捡起了一块石头。 他沉声皱眉道:“是结界石,果然,有人在上面动了手脚,暗改了结界。” “原本可自由进出的结界,被改成了,只可进不可出。” 笼罩这方天地的结界,本是作为分割战场之用,只为不让漫天刀光剑影,损害九州。 然而,最后时刻,这层保护罩,竟成了那些奋战战场的天骄们的囚笼。 可想而知,当不敌妖兽,节节败退,却猛然发现结界无法开启时。 他们会有多绝望。 “幸好还有云掌门在,带领残存弟子躲了起来。”杜鸣顿了下,“就是不知,现在何方。” 沉吟片刻,他道:“好,就来算一下吧!” 拿出几枚算筹,杜鸣往头顶上一扔。 三枚金色算筹连成线。 一股浩瀚威压铺散开来,随着这威势而来的,还有天雷,狂风乍起,瞬间天地变色。 就在头顶天雷忍不住,想要劈下时,杜鸣猛地把算筹一收,笑吟吟的。 “玄苍为水,还活着!” 洛婉清往他脑门上来了一掌,“赶紧说人在哪,别卖关子。” “哎二师姐,你别打我啊,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小声嘀咕一句,见洛婉清脸变色,杜鸣赶紧道:“玄苍为水,玄苍为水啊!” “顺着有水的地方,肯定能找到!” “那就去找人。”时镜即刻动身。 洛婉清是直接让云黛他们回的宗门。 她因凰火城一事,回得迟了,等回去时,云黛等仙门弟子早走了好几日,后来,也有人传过音,说一切顺利。 河谷战场离九州,也是几日路程,算算时间,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到了。 那么,既然云黛不在,怎么都该把她爹,安然无恙带回才是。 不然她岂不白占人大小姐那么多便宜。 时镜等人从妖域出来一事,仙门之中,并无人知晓。 毕竟逍遥宗自极北裂谷后,便再无人听说他们音讯,即便是时瑶也只听说她人在妖域,还以为她未回来。 其他人,那就更不知了。 因此,赶来河谷的明华,压根不知道时镜几人刚离开此地。 “怎么回事,短短几日,河谷怎么变成了这样?”明华不可置信地扫视周围。 跟她一道的两人也是眉心紧蹙。 “叶师兄呢?” “不是说叶师兄在这,怎么不见他!” 将明华几人带来此地的弟子,似笑非笑道:“明华师姐跟两位不必猜疑,叶师兄自然不在此处。” “为防妖兽回来,他早带人藏了起来,只是眼下身受重伤,我们找到他时也不敢妄动,只好将他暂时留在一处悬崖下的洞窟。” 明华一心挂念叶允,丁点未觉察出此话中的漏洞,“那你还不快带我们去。” “请随我来。”男子低下头,唇角微勾。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人可敌百万师 悬崖上,冷风萧瑟,底下倒灌上来的风声恍若鬼哭,而这,也的确名为鬼哭崖。 明华虽心思澄明,认为只要剑道修好,阴谋算计都敌不过一剑。 可也不是蠢笨之人。 她留了个心眼,用神念往底下探过之后,发现底下无人,当即抽剑指向那人。 “时瑶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快说,叶师兄究竟在哪!” 男子低低地笑,“叶师兄?可能……死在妖域某处了吧。” “不可能!”明华咬牙道:“妖域多年封闭,圣者亦无法轻易跨越两界,叶师兄如何能到那里去,你说谎。” “比起这个来说,你应该,是更不相信你们的大师兄死了吧。” 明华瞳孔一颤。 被戳中心思,心里某处闷痛起来,痛得她红了眼。 掌门只管宗门大事,其余琐事,皆有长老们为其分忧,而掌门本人,对于自己的弟子,书怎么管教的。 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便能概括掌门对四个弟子的态度。 身为大师兄的叶允,或还可受到些许关注,但明华,以及余下的两个小师弟,都只能靠自己。 而明华幼年时,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凡间皇都,那时,正逢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因她为女婴,所以,在逃亡时,父母毫不犹豫放弃了她,选择了家中更有机会存活下去的男婴。 当时,尚且只有五岁的明华被留下,独自一人,面对城内堆砌的尸体。 还有,城门外地敌军。 小小一个的她,害怕地放声啼哭。 然而,一个女婴的哭声,在敌军铁蹄下又能作何用。 明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叶允出现了。 万道剑影从天而落,洞穿百万兵师,那人,一人一剑,团灭了敌军。 而后,她被叶允带上山,拜师,学剑。 掌门只给了他们筑基的功法,以及飞仙门剑法,是叶允,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握剑,如何出剑。 是以,教她如何接受这件事? “我不相信叶师兄会死。”明华剑指男子,目光森寒,“你不对劲。” “你,不是飞仙门弟子。” 视线扫下,那里,男子脚不知何时已离地。 旁人都是靠双足行走,男子却宛如一缕魂,漂浮在世间,却又不像寻常魂灵般孱弱,浑身散发着叫人窒息的冰寒。 “若明,堂春,围住他。”明华冷声。 她两个师弟,分别围住了那男子,三剑齐出,剑尖散发着森然寒光。 后者却浑然不惧,还好似很乐意欣赏这般画面,“都说南有蓬莱,西有飞仙,与蓬莱双绝起名的三杰剑,没想到,能在今日得见。” “少废话,吃我一剑!” 明华出剑极快,剑的残影完全追不上她本身速度。 她一动,两个师弟也动。 三杰剑,本就为一体,一人主攻,二人防守,攻守兼备不说,即使拆开这三人,单拎一个出来。 三百岁便元婴的明华,也是有着天纵之资。 她两个师弟,仅差她一线。 然而,还是明华太低估了那诡异的男子。 黑色的锁链自他衣角下伸出,如破竹之势冲来! 明华结剑抵挡,勉强挡住,她两个师弟却不敌,被锁链当场洞穿。 “若明!” 明华目眦欲裂,又看向另一人,“堂春!” “师姐,我们……”柳堂春只感觉体内血液在被急速抽取,不出半响,便目光灰暗。 最后,一句话也未说成,便垂下手,失去生息。 被叫做的若明男子,也如他这般,被生生抽干生机而亡。 “三杰的血,跟其他仙门弟子好似没什么区别啊,就是不知,这魂魄修炼得如何,若是有用,说不定,能助我神功大成。” 男子桀桀怪笑着。 锁链伸向两具倒下的尸体,被一道剑光打歪。 男子不悦抬眸,对上明华愤怒到极致的双眼,“除非我死,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碰我师弟们的!” “不知天高地厚!” 一声冷哼,数道魂锁齐出。 明华用尽了所有方法,与魂锁缠斗,一番缠斗,她可谓已是剑招全出,底牌全用,然而,不见任何效果。 剑砍不开魂锁,那锁链坚硬程度,闻所未闻。 剑砍上去,反而是她虎口被震得发麻。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男子不屑地看着她,“三杰,也才这样,如今的修真界,真是人才濒危啊。” “不似那时,出了个寒光夜,又出了个紫霄真君,嘿,真是叫人垂涎万分!” 明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寒光夜,紫霄真君…… 这两个名字,她在飞仙门的藏经阁见到过,是在数百年前力战兽潮后陨落的两名天骄,也是那时最辉煌的天才之一。 据说,那时候的天骄,大多数离仙道都只差临门一脚。 可惜最后,都在那场史无前例的大战中丧生,也是因为有他们的牺牲,才换来妖兽被封印百年,有了如今修真界的安稳。 此人对那一代的人如此了解,话里话外,甚至还有些熟稔,莫非……是那些叛乱之人? 明华心里一咯噔,复杂的心绪下,眸光却想到了什么似的,逐渐坚定。 无论如何,也要把消息传出去。 她抓起传音符。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一道锁链鬼魅般射来,噗地刺穿了她胸膛。 失血感伴随着冰冷,接踵而来,明华脑海里一幕幕回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片刻后,她一咬牙,浑身放出剧烈光芒! “你……竟然想自爆?”男子迅速后退,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恐。 元婴自爆,可不是开玩笑的! 然而明华太过决绝,自爆速度极快,即便是他提前察觉,也没能躲过。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乱石飞溅,青衣女子化成一团光雾,连血肉都不见。 一枚魂玉迅速破空而去。 半响,地上的深坑中爬出一道不人不鬼,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人影。 他手中一枚骨符,缓缓化成了齑粉,见状,男子目光满是阴冷,“该死的仙门人。” “等着吧,吾主即将归来,届时,必要血染九州,屠遍仙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断剑的来历 河谷曾是一处洞天福地,但兽潮来过后,此处便被毁得面目全非,只剩遍地疮痍。 泥泞小路上,时镜一行人艰难地走着。 洛婉清没好气道:“你让我们来的这什么鬼地方,鸟不拉屎的!” “卦象上显示的就是这啊……”杜鸣一个劲喊冤。 “甭扯什么卦象,我问你。”洛婉清指着脚下的湿泥,冷笑,“这鬼地方,谁他妈会来。” “你说人在这,难道是被埋土里了吗?” 这厢才说完。 脚下黄泥涌动,竟露出一颗人头来,那人头张嘴就道:“救救我!” “卧槽!” 时镜一巴掌把它按回去。 人头咕噜噜呛了几口泥水,骂音都模糊不清了。 “好像是个人。”商旻白插嘴道:“拉上来看看。” 多亏了他这句话,时镜才把人拉上来,上来一看,果然是个人。 而且,还是个熟人。 “太不容易来,差点以为我要命丧女罗刹手下。”那人悲痛欲绝道。 他脸上还沾着黄泥,背着箩筐,戴着头巾的样子像极了书生。 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书中仙。 “我觉得这泥不错,应该能帮人清洗大脑,杜师兄,你说对吧?” “啊?对,小师妹说得对!” “不不不,别把我按里面,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 书中仙的求生欲,让他连忙说道。 开玩笑,他可是知道时镜这个人的,别人都只是说说而已,她却是真敢做呀! 言归正传,时镜对书中仙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却莫名出现在河谷战场附近的人也挺好奇,问了他是怎么来的。 书中仙疑惑,“这不是基本吗?连这都办不到,还怎么走南闯北的记录世间百态?” 乍一听很有道理。 可问题是,谁会为了记录这点事,跑来随时可能会丧命的地方? 杜鸣看了看周围,提议,“师妹,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吧。” 时镜:“好主意。” “等等,我说!我是通过一个空间卷轴过来的,我都说了,求别埋!” 空间卷轴? 听起来就是个好东西,那么,作为一向打家劫舍……呸,劫富济贫的时镜怎么会放过呢? 劫别人的富,济他们的贫,很合理。 片刻后,书中仙抱着最后一卷空间卷轴,死活不撒手,“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了,你不能全拿走!” “今天除非我死,不然,这最后一张卷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撒手的!” 时镜很干脆地松手了,“那算了。” “啊?”书中仙吃惊了。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被放过了?恍恍惚惚。 收走空间卷轴时,从书中仙身上啪嗒掉下来一本灰扑扑的兽皮古籍。 他空间卷轴都不要了,连忙将那古籍宝贝似地收到怀里。 “呼,还好这本修真志没事。” 刚松一口气,就看见,时镜对着他那本九州修真志若有所思。 遭了,得赶快溜! 白光闪过,他抓住空间卷轴就准备想溜,但还是慢了一步,被秦北当场拎着后领,提溜在了手里。 “放开我!”书中仙疯狂挣扎,“你们这是绑架,救命啊!” 时镜用棒读的语气:“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书中仙:“……” 没费多少功夫,那本据说记载了很多奇人异事的修真志,就落入了她手中。 无视掉书中仙跟死了娘似的哀嚎,时镜专心致志地看起这本书来。 书分三篇,第一篇是仙古篇,第二是仙陨篇,第三是近代篇。 时镜:“为什么把第二篇命名为仙陨?” 她记得,众仙陨落应该是在仙古。 书中仙不甘不愿地解释:“那是因为在那之后,仙门中涌现出了众多惊才绝艳的天才。” “那些天才,每一个在当时都是一宗天骄极的人物,但可惜,天妒英才,上古十凶携众多妖兽降世,为祸人间,为封印逃脱出的妖兽,他们不得不以身殉葬。” 书中仙说着,语气也沉重起来,“为了缅怀那些逝去的英才,后世人们将那一代称为仙陨,也是象征着仙古诸天陨落之时。” 时镜徐徐翻着页,果真如他所言,书中记载的往事,大多惨烈。 即使只从只言片语,也让人感到窒息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从仙古篇一直翻,待翻到记载的一把剑落入九州与妖域交界,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 “那把剑的来历,你不知道?”时镜捧着书问。 书中仙吐糟道:“我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也就知道,那是把断剑耳语,似乎跟曾经上界的一位大能有关系。” 现在的修真界不能成仙,是人尽皆知的。 仙陨后就不存在什么上界了,没上面的人接度,任他们再磋磨千年也不可能成仙。 至于即便如此,为何还有人络绎不绝地加入各仙门,在求仙路上前赴后继,要解释起来也非常简单。 对成仙的执念,人人都有。 即便不能,难道你不想御剑在天上飞吗? 不想变得狂拽酷霸叼? 书中仙还在嘀咕,时镜怎么忽然问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把。” 时镜忽然掏出一把断剑。 看清的瞬间,书中仙眼睛都凸出来了,“你哪里弄到的?这就是那一把!” “不行,你离我远点!” 剑虽已断,上面的杀伐之气,却仍旧浓烈得像是战场上刚下来般,血光滔天,戾气纵横。 书中仙呲溜一下,躲在了一块石头后。 时镜拿着剑朝他走近。 他顿时大叫:“别过来,就站那儿说!” 仿佛她过去就要拼命的样子。 时镜挑眉心想,看他这样,十有八九是了,这断剑价值这么高的吗? 要是卖出去,不知能卖多少灵石。 不知是否感到了一凉,断剑震颤了两下,体现出来的反应就是,在时镜手上跳了跳,像在表达不满。 时镜还空出心去哄了它一句:“别闹。” 剑不动了。 目睹全过程的书中仙:……震撼我的妈。 “我说,那可是仙器。”他古怪地问:“你就半点不害怕?”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强买强卖 “断剑而已,还能伤得到我吗?”时镜甚至挥了两下。 “这可是仙器啊,求你了祖宗,收起来吧!” “好吧。”时镜将断剑收起。 书中仙刚松口气,就被杜鸣跟看珍稀物种似地盯住了。 “你知道这么多秘辛,不简单啊!” “我……我只是打听来的,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书中仙想跑,被杜鸣拽了回去,“别跑啊,我们救了你,你难道不该留下报个恩什么的再走?” “就这么让你走了,总感觉血亏,是不是,小师妹?” 时镜思索片刻,“也是,那就带上。” 几句话就被决定命运的书中仙,震惊地瞪大了眼。 “喂,你们问过我意见没有!” 书中仙抗议无效,秦北还嫌他嚷嚷,太聒噪,手搓两搓,把他搓回原形丢进了芥子袋中。 “放我出去!” 芥子袋一动一动,“拐卖淳朴书中灵啦,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被救下来的人,转头就被拐,方圆几里,还一个能救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男默女泪的发展。 秦北施了个隔音咒,一切都安静了。 又走了几里地,到一处峡谷,谷内满是泥沼,地上布满刀痕剑气。 杜鸣:“卦象显示在这里,可这,怎么成这样了?”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算筹,满脸疑惑。 在他记忆里,这应该是一处距离河谷战场不远的峡谷,曾经因算卦抢人生意,被追杀的时,他路过这里。 那时候,这明明还是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曲径通幽,满山杏花烂漫的。 时镜扫了眼地上巨大的剑痕,“应该是被人劈开的。” 方才离得远看,只以为这书一处泥地,靠近才知不是。 剑痕约百米宽,应是有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剑。 这一剑,生生将半个峡谷削去,连地上的草皮也没能幸免,而削掉后,自然就只剩黄泥。 时镜若有所思:“当今仙门中,有人能发出这一剑吗?” “没有。”商旻白很干脆,黑眸微闪。 当今仙门中,能发出这一剑的只有一人,但那人,书不可能跑到这河谷来的。 “那应该是云掌门等人,逃离时被发现,遭到了追杀。” 结论一下,气氛开始沉重,谁都知道,这不是个好消息。 好在杜鸣的算筹,到了这后总算有了反应。 算筹缓缓升起,随即状如流星,迅速掠过,时镜几人跟着来到处水潭。 水面无痕,算筹就这样,停在半空没动静了。 洛婉清:“四师弟,你算筹能不能行的?” 杜鸣挠头,“奇怪,它平时不这样的……等等,我知道了,人肯定就在这下面!” 话音一落,湖面卷起滔天水浪,是那几枚算筹搞出来的。 “阴魂不散!” 一声冷喝自水下传出,破空一剑,朝几人杀来,又很快顿住。 “怎么是你们几个小辈?”看着眼前几人,云掌门嘴角抽搐。 一时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好。 喜吧,他们能找到这,的确挺不容易。 怒吧,来了不知知会一声吗?要是他不收住剑,眼下这里可能就要多出几具死尸了! 简直是胡来! “看云掌门精神还足,我就放心了。”时镜黑眸含笑,深感欣慰。 欣慰? 云掌门皱眉,“你在说什么?” “既然有余力,那云掌门一定不介意,帮我们解决下,那边的蛇怪吧?” 时镜忽然指了指他身后。 嗤! 被发现了的蛇怪,不再故意掩藏踪迹,张开血盆大口,几团毒液急速射来。 有几滴落在树干上,瞬间将树木融化。 云掌门一惊。 这还隐藏着一头六阶的双头蛇,他竟没发现! 想到这双头蛇的隐匿能力,以及自己不久前,还想着外面安分了,可以带余下的人回归仙门了,就一阵后怕。 六阶的双头蛇,对等的是元婴巅峰,能与化神修士一战。 要是他真带人出去了,除他以外,跟着一起躲在水下避开妖兽耳目的几十人,通通都会死在它的蛇牙之下。 后怕之余,更多的是激愤,在河谷一战中突破到了化神巅峰的云掌门毫不留情,手起剑落。 几息之后,一头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弟子们见状,一阵劫后余生地庆幸。 “还好有云掌门在,不然碰上这个六阶的妖兽,我们肯定都要完蛋。” “还要多谢这几位道友吧,如果不是他们……” “等等,你们是哪派的弟子?” 终于有人发现,自己没见过时镜这几人,提出了疑问。 人群鸦雀无声。 处于这片沉默中,云掌门老脸都忍不住一红,纯纯是尴尬的。 这要时镜他们怎么答?如今逍遥宗,在各派眼里,就跟流氓没两样,专干些打家劫舍、套人麻袋的阴损事。 这要是当众说,岂不等于自动招认。 云掌门不想把场面搞太乱,想着打个岔敷衍过去,谁知,时镜竟然这个时候犯起了傻。 “我们就是在宗门大比上,获得第一的魁首逍遥宗,这是我们研制的符咒。” “现在打折,买一套风行符、隐身符、引雷符、遁地符,只需要1688!” 被时镜握住手的是个御兽宗的弟子。 他呆呆愣愣道:“可是……这套符咒就算放在日耀阁,好像也没有这么贵的。” 时镜眼神比钢铁还坚硬,“1688,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我拿宗门声誉保证,绝对,物超所值!” “那,好吧,给我来一套。”那人受不了她眼神攻势,妥协了。 时镜这边在倾情推荐的同时,另一边,她师兄们跟师姐也在努力。 就是,努力的方向不太相同。 时镜是靠拿捏人心,而他们,纯纯是靠个人魅力。 比如秦北,一把将一米七的大黑刀插地里,掏出一沓破破烂烂的符,对着身边人,吐出一个字:“买!” 被他炯炯目光盯着的女子,“啊这。” “买!” “好……我买了。” 在秦北无声的威压下,几人含泪掏灵石。 洛婉清则是用自己的幻术,毫不费劲地迷惑了一大片,最后,几人赚得盆满钵满。 而还在原地的云掌门,抽得嘴皮都要掉了。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缉拿 “咳咳,是仙门让你们来的吗?”云掌门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收着点那德行,别太过分了! 时镜点着灵石呢,乍一听,十分诧异,“不是啊。” “那你们,怎么来的?” “顺路。” 云掌门沉默了很久,“仙门中,就没半点表示?” 时镜想了下,虽然他们人在妖域,但妖域那帮妖,没事就爱唠嗑,也不知哪来的消息,聊的竟大多都是修真界里的趣事。 因此即使人不在九州,他们也对如今的仙门局势,了解在心。 “倒是有传,一些人被困在了河谷。”时镜也没多想就说了,“不过没听说,仙门那边有要救援的意思。” “有些门派中有声音,但没多久,也都消失了。” “岂有此理!” 云掌门大怒。 他们在这拼死为修真界杀出一条生路,而他们,却眼见他们身陷困境,都见死不救? 饶是活了数百年,看尽人世冷暖的云掌门,也感到了心凉,再想到为此而死的,那些年纪尚轻的弟子,就更甚了。 仙门众人,何以如此凉薄? 好半响,他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方才那些话,小友暂时别同人说。” 隔音结界被撤去,时镜眼眸闪了闪。 刚才那些话,只有她跟云掌门还有商旻白几人听见,云掌门早有预料,是以还勉强能承受。 但那些跟着一起,在战场上跟妖兽拼杀,又躲在湖底数日,不吃不喝,以此躲避妖兽的弟子,未必能接受得了这等残酷事实。 整顿一番,一行人准备沿路离开此地。 时镜本想用空间卷轴,保险点,可惜一次性传送不了那么多人。 “只能徒步折返九州了。”云掌门叹息。 御剑怕会引来,还盘桓在此的妖兽注意,为免节外生枝,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上路,走前云掌门预计两日时间,就能抵达九州最近的城镇,还计划好了之后。 然而一路上,走走停停。 渐渐的,他人麻了。 “别打妖兽了,这路上,都吃第几个了!” 时镜茫然抬头,“啊,不好吃吗?” 商旻白拍拍她,语气柔和,递来一只烤好的兔腿,“师妹,吃这个。” “好烫。” “那我帮你拿。”兔腿又回到了他手里。 篝火噼啪,两人其乐融融,身边零零散散坐着几名弟子,都吃得满嘴流油,对于之后没有半点担心,只有他一个在担心时辰耽搁。 云掌门叹息一声,想到这一路上,时镜几人所向披靡,就算碰到妖兽,也不过他们一合之敌,也渐渐松散了。 算了,连他都没有几次出手的机会。 逍遥宗这几人,实力如此强横,相必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这样,靠着一路吃吃喝喝,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被时镜接连打了几只妖兽回来,做了几顿烧烤冲淡了。 对于妖兽,弟子们的恐惧也在淡去。 最后,虽然用了五日才抵达九州,但众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寡言。 只是城里的气氛,说不上的怪异。 杜鸣:“怎么这里的人……看我们眼神都那么奇怪?” 秦北:“有古怪。” 众人扫向四周,不多时,一个弟子忽然叫了一声,发现自己等人,逗被困在了一个方形法阵内。 法阵微微发着光,上面符文流转,看得出,是提前布置好的。 几道破风声接连响起,他们被团团围住。 “逍遥宗时镜,你杀了明华师姐,还有脸回来!” “自消息传来,我们便一直在此等候,没想到,还真把你给等来了,我们要把你们捉回去,给明华师姐他们偿命!” 出言指摘的是两个身着飞仙门内门服饰的弟子,淡蓝的锦袍,仙气飘飘,确实很有仙门中人超然物外的气质。 只可惜衣不配人。 “张嘴就叭叭你爹杀了人,证据呢?” 时镜一下给两人问住了。 明华师姐他们的魂灯都消失了,宗内哀痛了好几日,才用气息溯洄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因为是圣者出手查探,绝无污蔑可能。 通过几人生前留下的衣物,气息最后锁定在河谷战场,太一圣者当即下令,盘问宗内。 最后得知,几人是去找叶允,再之后,圣者再次溯洄,以大神通远距离截取了几日前,河谷那边的剪影。 剪影中,出现的正是时镜等一行人。 自宗门大比后,便一直毫无音讯的时镜,忽然出现在河谷,自然引来了众多怀疑猜测。 而最后,也是由时瑶亲口承认了,此事与时镜脱不了关系,现在,时镜却管他们要证据? “你别再想狡辩了!”其中一人嫌恶道:“太一圣者都查清了,定是你下的毒手无疑!” “太上金令,收!” 一声令下,脚下的方形圈倏然收紧,竟是连云掌门他们都没放过。 “几名内门弟子,就想收押我等,飞仙门,好大的权威!”云掌门冷哼,袖袍一甩。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几人掀飞,街上瞬间乱作一团。 对此时镜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想过,云掌门会出手,明明只要他什么都不说,之后飞仙门肯定也会将他们放回来的。 毕竟单飞仙门一个,肯定是无力挑战几大仙门。 然而,云掌门却出手,帮了他们。 “我看到你身上黛儿的东西了,她的东西,上面都会有一缕神魂印记,只要亮着,就是人还活着。”云掌门斜了她一眼。 东西是云黛给的,而他虽然现在还找不到人,但多少也能猜到,逍遥宗与他素无往来,为何时镜会巴巴过来救人。 想也知道,跟云黛脱不了关系。 那么,云黛如今还活着,多半想来也是跟时镜有关了,这般因果,再加上他又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怎能坐视不管? 云掌门化神威压下,那几名飞仙门弟子爬都难爬起来。 “回去告诉你们的圣者,还有那些个长老。”云掌门道:“就说要人,来找我云湮要!” 还未等那几人露出惊容,天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火阳宗掌门,倒是好大的口气!”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靠谱宗门 剧烈的威压降下,随之一同来的是道苍老身影。 那人老态龙钟,背部都佝偻了,脸上却还精神劲满满,一双眼炯炯有神。 “太一圣者!” “圣者……亲自来救我们了!” 云掌门皱眉望着上方,“堂堂圣者,也要以大欺小吗?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我来只为带危害我宗重要弟子回去,何来以大欺小之说?” 圣者淡淡道。 见他毫不让步,云掌门内心越发紧绷,掌心汗湿。 圣者之力,可教日月倒悬,山川倾覆,任凭他是化神,对上圣者,也是不够看的。 眼下只能拖住,想办法……让他们快走了。 “玄火变!”云掌门毫无预兆,突然出手,看准了先下手为强这一点。 火阳宗镇宗秘法之下,周遭瞬间化火海,云掌门掌控的度很好,并未伤及到无辜,只是将太一圣者跟那几个飞仙门的人圈起来。 火海翻涌,翠绿火蛇尖牙咬向太一圣者。 “以化神之躯挑战圣者,无知。”太一圣者抬手,瞬间,火海熄灭。 但云掌门的后手,显然不止于此。 正当此时,一颗颗陨石,从天而降,冒火的陨石杀伤力惊人,还没落下,就给人难以匹敌的威势。 “趁现在,快走!”云掌门朝时镜他们喊。 他不能走,这座城池内,还有着无辜百姓,他们都是凡人,躲不开这天降陨石,他得留下善后。 本来用出这一招,也不是为了打伤太一圣者,只盼能阻他一二罢了。 “师父他老人家,这个时候,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时镜放下手里的木牌。 木牌上,有顾九寒留下的神识印记,本来,她想看能不能通过这联系上人,结果失败了。 估计是,又不知道跑哪去躲逍遥了,连神识印记被触动也毫无所觉。 靠不了别人,就只能靠自己。 “小师妹,快走!” 师兄们跟师姐也在催促。 “云掌门身上有护身法宝,死不掉的,倒是这法印被撕开了一角,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顾不及多想,她跨出法阵,空间卷轴被催动,刚才还在这的几十个人,瞬间被传走。 瞧见这幕,太一圣者也动了真怒,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 手举起的一刻,时间猛然停滞,而后,坠落的陨石尽数被甩向周围。 陨石砸下,人群惊呼。 “陨石落下来了,快跑啊!” 慌乱中,一个孩童跟亲人跑散,无措地大哭:“娘……娘你在哪?” 一颗陨石,直直朝他落下,孩子来不及闪避,眼见就要丧生,云掌门抬手为其,支起一个灵力护罩。 而后,孩子被找来的年轻女人,赶忙带走了,走之前,女人向他道谢。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救我孩儿!” 太一圣者凌空而立,冷漠地俯瞰,脚下这片城池,在他眼中,这偌大的城池,如同蚂蚁一般微末。 随便跺跺脚,都足以令这片天地震颤。 这种乾坤万物,皆为囊中物的感觉,令他越发超然物外,眼中,无人亦无物。 垂下的眼眸淡淡看去。 “云掌门,你执意要阻拦我?” 云掌门不答,指数冷笑。 “飞仙门还扬言为四大仙门之首,不顾凡人性命,肆意拿人,这,也算仙门之首?” “不过凡人罢了,于修士而言,寿命匆匆百年便过的凡人,朝生暮死,有何可惜。” 太一圣者目望远方,眯眼,冷冷道:“我已被你耽搁太长时间。” — 光秃秃的山腰上,空间扭曲,地面忽然砸出个洞。 “疼疼疼……二师姐,快起来,我要被压死了!” 洛婉清毫无感情地应:“哦好。” 时镜:“我们这是传到了什么地方?” 商旻白环视四周,“空间卷轴落点,都是随机的,有很大不确定性,但这里……” 不等说完,他沉默了。 时镜他们也沉默了。 凉风萧瑟,几片枯叶滚过眼前,一眼望去,只有远处,种着几棵闪烁电光的引雷木。 这不是他们亲爱的宗门吗?传送一下,竟然……回家了? 其他人不知道这是哪,都很警惕。 “修真界有这么秃的山吗?” “有灵气,却半棵灵植都见不到,难道我们刚好,传到某个妖兽的巢穴了?要知道,那些妖兽,就爱占山为王!” “也有可能,是妖怪的大本营,大家小心!” 时·占山为王·镜:“……” 其实都不是,只是山上只要一有灵植长出来,就容易被嚯嚯。 就她大师兄秦北,苦心种田多年,最后,也只养活了几棵脾气比野狗还暴躁,见人就劈的引雷木。 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几棵引雷木,也没少被薅,久而久之,这里自然就什么都不长了。 最后,由杜鸣出面解释,在他让人天生有亲近感的娃娃脸下,那些人才一脸震撼地相信了,这里是逍遥宗。 茅屋有很多间,有些有住人,有些空着没用。 时镜想着,把人带过去先安顿下,再尽快搬救兵救云掌门。 然而到等了地方,看见的,却是跟外面别无二致的光秃秃。 地上,只有一堆破木板,还似乎被雷劈了,焦黑得不行。 “时道友,你不是说这有暂时可歇脚的地方,哪呢?” 时镜:……总不能说这堆破木板就是吧? “我的屋子!” 比她更激动的是杜鸣,因为,坏掉的屋子,就有他的。 “天杀的,这是谁干的!有什么你冲我来,毁我房子算什么?” “阿嚏!” 众人闻声,齐齐望去。 正好看见一个,拎着两壶酒的男人,歪歪倒倒地往这边来。 “都看我干嘛?没见过人喝醉酒啊。”醉醺醺的顾九寒,疑惑道。 说完,困意涌上来,他抑制不住,就地一躺,丝绸般顺滑的银发滑落,如同洒了满地的月光。 众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逍遥宗掌门?” 顾九寒在宗门大比上亮过相,当然有不少人认识他,知道顾九寒,就是逍遥宗掌门。 本来很多人,都对他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顾九寒是能以元婴之身,跟昔日的寒霄真人抗衡的。 也因此,多多少少都对他抱有些憧憬。 但此时此刻,这憧憬,啪地碎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各有命 时镜让顾九寒赶紧去救人。 “人各有命,生死非人所能掌控,看开点。”后者嘟哝完,打了个哈欠。 然后,又翻过身接着睡了。 杜鸣挤眉弄眼,示意时镜把顾九寒的酒给拿掉。 她手刚伸过去,只见方才还睡得迷迷糊糊的顾九寒,猛地睁眼,眼眸锐利明亮,威压逼人。 “何方宵小,敢偷本座的酒?” ……跟方才那醉鬼,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看的人都麻了。 看看他,再看看时镜他们,忽然有人小声嘟囔:“怪不得……有这么个师父,养出的弟子不歪才怪。” 众人闻言瞄了眼那边提着酒壶满山跑的时镜,还有在后面喊追喊打的顾九寒,对此,深以为然。 要不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最后,时镜用威胁丢掉顾九寒辛辛苦苦打来的两壶灵酒,让他勉强答应了救人。 “乾坤两级,搜人寻迹。”顾九寒醉醺醺抱着酒壶,眯眼掐诀。 这懒散的样,不禁让人怀疑,究竟靠不靠谱。 “这能救到人吗?” “等赶过去,云掌门都不知有没命活……不行,云掌门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不能放任他去死。” 正当一群人张罗着,要杀回去救人时,顾九寒那倏地光芒大亮。 一道与他本体无二的神形,缓缓走出。 “这是元神?可是,不像啊。”一个人觉得奇怪。 “元神离体,要化神才可做到。且不说,逍遥宗掌门是否达到了化神修为,这元神看着凝实太多,属实不像是才化神级别的元神。” “去吧。”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猜测,顾九寒挥挥手。 那道神形,便离开了。 随后他闭上眼,再不置一词。 其他人也不再如方才那般紧张,略微震撼地想。 既然逍遥宗掌门能办到这等事,那么,要救下云掌门,肯定也是易如反掌了。 云掌门不知时镜等人被传送去了哪。 跟太一圣者交手几次,他身上的护身法宝,就已碎得差不多了。 二者之间的交手,也让城池几乎毁去大半,好在的是,里面的百姓都该逃的逃,因此,没有多少伤亡。 “快,再不跑就来不及了,那些金银细软,都别拿了!” 城门外数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颤巍巍地对正往这边跑的妇人跟几个小孩说。 正当此时,头顶一声巨响。 几人震撼地抬眼望去,看到一个人影被打落。 那人如同一颗陨石,轰地砸在一座楼上,乱石飞溅,周遭瞬间化成废墟。 妇人牵着的两个垂髫小儿,闻声吨数哇哇大哭。 妇人心悸不已,忙抱起两个孩子,上了牛车后,还心有余悸地对老头说。 “当家的,快逃吧!” “这仙人打架,实在不是我们凡人受得了的,我真怕,等会儿咱们这一大家子都得死在这。” 牛车迅速离去。 废墟里,云湮残破的手费劲地扒开砸在自己身上的好几块石头,伸出来。 视线刚脱离黑暗,就映入一片刺目的天光。 “都到如今这地步了,你还执意要阻我么?” 太一圣者脚踏虚空,金钟浮在身后,犹如一轮炽日,深重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投目向下,眼神淡漠,“你身上的法器确实多,可又能挡得了几时?何况,为了这些贱民,你已用去不少。”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火阳宗,依附于我,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云湮咽下一口血沫,说起了另一件事,“召集人上战场,对抗第一波来袭的兽潮时,是飞仙门提供了作用于分割战场的结界石。” “在那之前,结界石一直由你们的人保管,无人接触过,而那之后,结界石却失灵了,将我等困死在内。” 他冷笑道:“敢问太一圣者,作何解释?” 太一圣者皱了下眉,“奔赴战场的,都是心甘情愿。” “所以,就要他们心甘情愿去死?” “好一个飞仙门,好一个圣者,视人命为草芥,连同道也不惜戕害,我看你们,才是这九州最大的祸害!” “闭嘴,你说得够多了!”太一圣者终于动了真怒。 钟声震震,佛音弥漫,形成金色袈裟披在他身上,太一圣者手持法杖,怒目金刚。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伏法吧!” 数百米宽的金杖落下,天地变色,山河皆颤。 感受到身体里贫瘠的灵力,云湮叹了口气。 有一点太一圣者,说得对,他的灵力l已经为了转移城中百姓耗尽了。 护身法器,也不剩了。 想到这,他苦笑了下,早知道,就听自己女儿的,反正不缺钱,就把护身法器多带几个,以防万一。 “可惜现在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啊。”他叹道,目中倒映着落下的金杖。 躲不开的,对此,他十分清楚。 就在云湮认为,自己肯定难逃一劫时,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抬起一只手,轻松接住了坠落的杖尖。 沉重的压力,落在他手上,就跟玩儿一样。 他还嫌不够似地,“就这?还以为多强呢。” 圣者的耳力何其好,清晰的话语传入耳中,太一圣者脸都给气红了。 “哪里来的闲人,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速速退去!” “我不退,你拿我怎样?” 太一圣者沉下目光,语气里透出浓厚杀气,“那我,只能连你一同镇杀在此!” 手都已经动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话柄。 等击杀这两人后,那些逃离的百姓,他自然也会暗中委托人去捕杀,总而言之,便是将此城之劫,全部推到云湮身上。 多出的这个人,也一样不能留。 顾九寒无聊地垂下眸,目光漫不经心。 这老东西从始至终,记忆没掩藏过自己的杀意,他自然是知道,对方准备干什么。 思及此,他更觉无聊,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厌倦之意。 “本以为,你们这些修上界仙法之人,吃过一堑又逾百年,多少会长些智。”顾九寒一顿。 “没想到,千年过去,还是如此……蠢笨不堪。” 第二百五十八章 超脱 太一圣者目露诧异,“你说什么?” 不止是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原因,也是因为顾九寒话语所投出来的,对上界的蔑视,这令他十分震惊。 自仙陨过后,上界便与下界切断,如今流传于修真界的仙古之法,多数也为残卷。 即便是残卷,也令得许许多多的人,迈入修仙之途,证道上苍。 但那些,都只是对于一些小辈来说,而对于他们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卡在一个境界半生都没有突破的老怪物,残篇早已不能满足他们了。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可以塑出仙骨的,真正超脱之法。 但那早已遗失在仙古,许多跟太一圣者一样,困于此境的人,终其一生都没能找到,最后,只能怀着不甘,化作一捧黄土。 太一圣者自然是不想沦为黄土的,因此他十分急切,“你对上界,都知道什么?” “所以我说,你蠢啊。”顾九寒笑了,眼中的蔑视再藏不住。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仿佛在他眼前,众生皆为尘土。 就连太一圣者这般人道极境的强者,也不例外。 多少年了,太一圣者都没再被人用这种目光看过,几乎是一瞬间,就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焰。 “区区一个元婴,也敢口出狂言!” 佛音震然,一口比山岳还大的金钟从天上镇压下。 “前辈小心!”云湮急促提醒。 对于喊一个比他年轻的人为前辈这种事,他毫无负担。 毕竟都修仙了,谁还看重外表呢?他都见过多少那种,看着年纪不大,实则岁数比人家曾曾祖都打的人了。 逍遥宗掌门,刚才能如此轻松就接住圣者的法器,定然也不会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修什么不好,非要修一口钟。”顾九寒捏捏耳朵,蹙眉略有一丝烦躁,“吵死了。” 他抬手一挥,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却让太一圣者跟云掌门,两个人都惊了。 那口金钟,竟然被顾九寒随意一拍,给拍飞了! “卧槽!”云湮爆了声粗口。 直接拍飞圣者法器,这等于拿捏圣者啊! 太一圣者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法器。 太一圣者曾修佛法,于百万佛庙中领悟佛法,却卡在了最后一步的十二重金身上,当时,他只练成了十重,就再难继续下去。 而那时候,为了那十重金身,他已经耗费了数百年。 深知不能再继续下去的太一圣者,果断选择了换道重修,这等于要斩断昔日的全部道果。 他不舍,于是将昔日一身修为,化作了这口金钟,之后将两世道果相融合,成就无上妙法。所以这法器,说是他的道果也不为过。 结果如今,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随手一巴掌给拍飞了。 这叫太一圣者,如何能够接受? “定是你借助了什么秘宝,我不相信!” 太一圣者大喝一声,十重金身法相,一一浮现。 “十重金身!”云湮震惊,后了然。 现在的太一圣者,才算是真正地动了真格。 不过也正常,大乘修士跟圣者,虽说只是一步之隔,但只有真正踏入那一步的人才知道。 那看似微小的距离,却是道天堑,而大乘修士都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化神了。 能逼得太一圣者,用出十重金身的顾九寒,也当真不简单。 十重金身所化法相,威严无比,一尊尊巨大的金身浮现在空中。 远远看去,让人惊叹怀疑,是否是传闻中万千佛国降临。 “金佛伏法!” 太一圣者大喝一声,几尊金身中,拱立出一尊巨大的佛像。 金佛手作法印,身坐莲花,无喜无悲,不止城池,整片山川都仿佛容纳不下它。 数万只手掌一齐落下,万法寂灭。 云湮下意识闭上了眼。 黑暗中,一声清冽的剑鸣,清晰无比。 待他睁眼时,那佛像已经化为了碎片,金身湮灭,佛国亦不在。 轰! 太一圣者被打落在地,呕出一口血,神色震惊,“你……你究竟是……” 顾九寒手上此时空空如也,。 可不知为何,云掌门就是觉得,他这手上应该是有一把剑的,可能是他并无缘见到。 看到太一圣者狼狈的样子,顾九寒也懒得嘲讽,只是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答应了某个不孝徒,来救个人罢了。” “现在救完了,走吧。” 顾九寒手搭上云湮肩膀。 “我就不用跟去了吧……”心中莫名冒出不好的预感,后者犹豫着想拒绝。 然而还是说晚了,空间一阵扭曲,转眼,两人消失在原地。 — “时道友,你早说你师父是这样一位大能啊!”御兽宗一位女弟子如此道。 “大能?”时镜很奇怪。 “是啊,你师父能如此轻易把自己元神分出去,不是大能是什么?这可是很少人能做到的。” “可我师父,只是元婴。” “什……什么?”御兽宗女弟子像是被烫到嘴了一样,“你师父是元婴期!” 时镜奇怪地看着她,“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吗?” 那人沉默了。 她身上带着可窥修为的法器,也看出来,顾九寒只有元婴。 可她以为,只是大佬脾性古怪,不想把真实修为,大咧咧地露出来给人看啊,谁会想到,是真的? 忽然她想到,顾九寒的元神已经走了,可在座,还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我趣,那你快叫你师父把元神收了!”她焦急道:“太一圣者是半步真仙,区区元婴,怎可能抗衡得了!” “没事,我师父不会输的。”时镜很淡定地说。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那可是圣者啊。” “听见了,所以?”时镜斜了她一眼,不知哪掏了个馒头过来,啃得正欢。 女弟子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这么毫不在意,心里简直想大吼一句。 别吃了,再吃真的会出人命的! 就在她焦急无比时,另一个顾九寒突然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个人。 “人带回来了。”他把人一扔,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老泪纵横 分身回到顾九寒那里,二者融为一体,丝滑的不得了。 都把御兽宗那名女弟子看傻眼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还真把人给带回来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毫发无损的云掌门。 从圣者手里把人带走,这意味着什么? “啊!”她猛然捂嘴。 时镜疑惑地问:“你忽然叫什么?” “没……没什么,什么也没有,我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那名女弟子急切地保证,眼神里透出微微的不安,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 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宗门内,竟然隐居着这种级别的大佬。 那背后定然是,藏了什么不容给外人称道的秘辛,她要是暴露了,岂不死路一条? 思及此,她再度保证,还拿出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法器。 “这个给你。” 女弟子道。 时镜拿着莫名得来的一件法器,短暂疑惑后,从容收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东西都送到手边了,不要才是最大的不敬吧。 云掌门重重吸了几口气,抬起头,满脸茫然。 他这是还活着? 不怪他这么觉得,顾九寒的缩地成寸,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还一度以为自己要凉了。 此刻,摸着还好好按在脖子上的脑壳,他感动得简直要热泪盈眶。 于是就看到,一个稳重可靠的成年男人,竟在大庭广众下老泪纵横起来(?)。 看到的人都有点傻。 “那个是……云掌门?” “会不会是过来的时候,不小心伤到脑袋了?” 终于,云掌门察觉到气氛不对,然后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围着他看,也沉默了。 “时镜!” 张扬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一道火红身影从天而降,灼灼红焰散去,露出云黛焦急的面庞。 “你刚发传音给我,说我爹怎么了?” 没得到时镜回应,她更急了,“你说啊!” “喏,我刚想和你说来着,你爹搁那呢。” 时镜指了指她身后。 云黛扭过头,看着她爹眼角显眼的泪,有些不可思议。 云掌门也一顿。 父女难得相见,气氛却比陌生人,还要尴尬上几分。 “爹没事……哈哈哈哈让你担心了。”云掌门毫无起伏地笑道。 云黛:“爹,你还是把眼泪擦干了,再来说话吧。” 云掌门脸上一僵。 虽说过程啼笑皆非,但好在结尾是好的,顾九寒救场得及时,云掌门叶没受什么伤。 就是身上的护身法器,十件毁了有八九件。 许多人都对此表示可惜,毕竟,那可不是一般法器啊! 要说有钱,仙门中非火阳宗莫属,出门在外,就他们宗的弟子最好辨认,直接看身上的穿扮。 最铺张的那个,一定是火阳宗的。 是以在背后,许多宗门的弟子,都暗搓搓管人喊暴发户。 但暴发户归暴发户吧,人家有钱也不是盖的。 就拿云湮被毁的那些法器来说,件件都是超过了上品的绝品法器,都难得一见的。 因此在得知,这么多法宝竟然都在跟太一圣者那一战中损毁时,很多人都觉得惋惜。 “太可惜了,好好的法宝,就这么被毁了。” “就是啊,那可是绝品法器,要是放在拍卖行中,都要被我们这些人抢破头的!” “不管怎么样,人活着就行……也别说了,即使是火阳宗,失去了这么多件法宝,肯定也肉痛得很。” 在一众或艳羡,或惋惜的目光中,云黛却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还好,法器而已,坏了重新购置就好,反正,宗门不缺零食。” 她说什么?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一群先前还在惋惜人家的人,瞬间眼红,并且感觉自己,就像那小丑。 是啊,他们凭什么去替人惋惜,人家可是修真界最富啊! 终究还是,羡慕的口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 “时镜,你跟你师兄还有师姐,一起去火阳宗吧。” 云黛向时镜提出建议。 时镜眨眨眼,愣了。 不得不说,是她未曾想过的道路。 也是知道她的性格注定了,就不会想太多,云黛耐住性子解释:“你看你们不是刚得罪完飞仙门的太一圣者?” “现在不走,万一人家杀过来怎么办,难道还就在这,等人上门?” 时镜没说话,似在沉思。 这时候,顾九寒幽幽说了句:“想去就去。” “师父?”时镜诧异。 躺椅上正眯觉的顾九寒,缓慢睁眸,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嫌弃,“赶紧走,不然留在这,打扰我午休。” 顿了顿,又道:“兽潮七日后,便会迎来第二波,在那之前,可以去一个地方,好好玩玩。” 一个抛物线,朝时镜扔来,随后在空间卷轴作用下,一大群人原地消失。 人都走了后,他正要收回掌,忽然疑惑地发出一声鼻音,“嗯?” 低眉扫去,掌心残留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他多年前的佩剑。 但记忆遗失太多,他也不记得了,稍一想想,天雷便又开始蠢蠢欲动。 “算了,反正过去这么多年,也没用了。”顾九寒漫不经心道。 茅草屋前,紫衣仙人悠哉地躺在一张木椅上,一晃一晃,银色发丝长至垂落地面。 正当昏昏欲睡时,空气中忽然混入一道陌生气息。 那气息刚一接近,就拼命想要逃遁。 微小的冷笑从嘴里溢出,顾九寒手微微一动,“想走?” “啊!” 凄厉的嘶吼从身后的空气中响起。 一道浑身缭绕着雾气的人形,被按在树上,双手掐着脖子,痛苦至极。 若是明华还活着,定会吃惊无比。 因为被顾九寒抬手间,便制住的男子,便是跟时瑶合谋,狙杀他们的罪魁之一。 他连声求饶:“大人,大人放过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只是有人想让你来探探,我的深浅。” 顾九寒替他把话说完。 男人一惊,眼眸瞪大。 他竟然知道! “早在方才跟那老废物动手时,就察觉到有你们这些蛀虫,偷偷躲在暗处。” 顾九寒睁眸凝视他,“放任你们,是想看看所谓的叛乱者,还有春阑阁,能做出什么来,没想到,就派了你这么个杂兵来。” 第二百六十章 琉璃城 天雷滚动,滔滔雷光聚集在一人头顶,这场面何止是震撼二字可形容。 然而天雷迟迟不劈下来,像是在忌惮什么。 而从男人这里望去,便是九天雷光都匍匐在一人身后,天威浩荡,却都不敌一人威势。 他牙齿打起颤来。 “你……你不是普通的元婴修士。” 眼前人的身份,即便是他背后之人亦不了解,他一个被派来的小喽啰,又怎么会知晓。 但面对眼下,如此情形。 他也不得不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一块。 逍遥宗根本不是外传的那样名不副实,他们的掌门不简单,非他所能敌!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男子内心从所未有地颤栗起来。 逃! 他只剩下这个想法。 被钉在树干上的男子,瞬间爆开,化作树条黑色小蛇钻入地面。 “燃烧精血,想以秘术逃生?”然而顾九寒的声音却如追命符,紧随而至。 “问题是,逃得了吗?” 无数剑影涌出,一声惨叫后,周遭再不剩下半点讨人厌的气息。 另一边,时镜等人被传送到了火阳宗。 “掌门,你们回来了!” “云师姐也安然无恙,太好了。” 宗内留守山门的弟子,见云掌门跟云黛平安归来,都喜出望外。 跟时镜他们一道来的,还有别家的一些弟子,以及散修。 散修没有宗门可去,云掌门自然也是想把人留下来。 但先后出了这么多事,没几个是愿意留在这是非之地的,多数都告辞了。 其余的弟子,也多数回了各家宗门,临行前,约定好若飞仙门前来寻衅,他们师门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依我看,飞仙门那群家伙,应该是不敢上门来的,没必要紧张。”杜鸣道。 洛婉清挑挑眉,“小师弟,你又知道了?” “就飞仙门那欺软怕硬的臭德行,还用说吗?” “这也倒是。”洛婉清思忖一会儿,看向时镜。 “小师妹,刚才我看师父好像给了你个东西,是什么呀?” 她好奇地凑过来,时镜配合摊开手。 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石符。 而且好像还是放了特别久的那种,都发霉了。 洛婉清:“这就是他给的?” 时镜颔首,“好像还有句附送的话。” 她碰碰石符上的神识印记,印记触发,果然顾九寒慵懒的声音就响起了。 “为师掐指一算,域外琉璃城有一段机缘,正等着你们去发掘。” “这人说的话,靠谱吗?”洛婉清表示质疑。 时镜已经作势要收掉石符了,“可能是不知道哪个旮旯角里,翻出来的。” “没事,丢回去继续让它躺着就行。” 仿佛是心有灵犀,知道自己的亲徒弟们不相信自己的话,顾九寒声音迅速拔高。 “不孝徒,这石符是为师好不容易翻……找出来的!” “敢随便丢,饶不了你!” 时镜早有预料地捂住耳朵。 她知道啊,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顾九寒那样子,能靠得住他,猪都能上树了,随便听信他几句话,就跑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那才是真的傻! 但毕竟师徒一场,正如时镜了解顾九寒,对方也同样了解她。 “琉璃城地既不靠无妄海,也没有接近哪个封印点,想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妖兽主要攻击地吗?”顾九寒幽幽道。 “那是因为……琉璃城底下,埋着可助人跟妖兽修为突破的净世琉璃心。” “师父,我觉得您说得对!”时镜眼神坚定耀眼,“吾辈修士,怎能龟缩不前?” “放心吧,这琉璃城,我非去不可!” “嗯。”顾九寒很满意,“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时镜笑,他也笑,俨然一副师慈徒孝的感人场面。 目睹完整个过程的云黛等人,都无语了。 能变脸变这么快,天底下,也就只有他们师徒能做得到了。 “这石符带着,琉璃城不属三界之中,缥缈不定,我也只推算出,大约三日后,它会现身南边蓬莱仙岛。” 随着顾九寒的话语,石符缓缓飞到时镜掌心,“石符是进入琉璃城的唯一钥匙,有大作用。” 时镜一听,当即把石符穿了根绳子,戴脖子上。 就在这时,顾九寒停顿了会儿,又补充了句:“以及,上次给你的木牌就别用了,已经没用了。” “这石符上,有我的神念,到时打不过,就摇人。” 听到这里,杜鸣忍不住了。 “为什么就小师妹有?” 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后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原地消失了。 气得杜鸣直跳脚。 “做师父的不公平!” “哪有只给小师妹的,难道我们,就不是他亲徒弟了吗?” 洛婉清抿直了嘴角,心里想,还真不是。 准确来说,顾九寒正经收的,也就时镜一个。 他们都只能说是,误打误撞进入,然后赖着不走的。 因为心虚,她没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 洛婉清:“师妹,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时镜:“为什么犹豫?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去。” “但琉璃城这个地方,我听都没听过。”云黛蹙眉道。 “火阳宗的文献中,也并未记载这样一个地方,会不会……” 她想说,是不是根本就是胡诌的,但看着时镜颈间古朴无光的石符,又不忍心说。 时镜倒没他们那么多顾虑。 反正也不能总待在火阳宗,自己宗门也回不去,在外又得罪了人。 这种情况下,去开个副本,不是正好吗? 云黛见劝不动时镜,又不放心,便决定道:“不行,我去问问我爹。” 问云掌门,倒是个好主意。 毕竟资历深,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然而云掌门在听见琉璃城后,却异常地严肃,“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时镜:“……” 总不能说是,她那个便宜师父教唆她去吧? 好在云掌门也并非,真的想逼问。 很快,他叹了口气道:“你们看看这个吧。” 他递出一封信,信件展开,一行字迹缓缓浮现。 竟然是蓬莱仙门的求救信!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助我也 “信上提到,他们门中弟子近日多有失踪。”杜鸣看着信皱眉。 “多数因蓬莱仙洲内,忽然出现的一座城有关。” 时镜想到顾九寒所言,“莫非就是那琉璃城?” “多半是了。” “只是……蓬莱为失踪之人,派出了不少弟子去寻,可最后,竟连出去的人都一并杳无音信。” 洛婉清眉心微皱,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对唆使时镜去的顾九寒,也多有埋怨。 好好的去哪不好,非要跑去那种旮旯里去找机缘? 真当天底下机缘,这么好找吗? “大师兄,你也说两句。”她朝秦北疯狂挤眼,想着让他帮忙说几句话拦住小师妹。 结果等了几秒,秦北问:“你眼睛不舒服?” 洛婉清:“……” 这个带不动。 换一个。 于是,她看向杜鸣……啊这个最靠不住,直接略过吧,这种事还是要他们中最靠谱的三师弟来。 洛婉清满目希冀地望着商旻白,眼眸晶亮。 三师弟,这群人里我就信得过你! 商旻白迟疑两秒,在她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我觉得……” “师妹说得对。” 时镜跟他愉快击掌。 看着她单纯的笑靥,少年唇角微勾,十分满足。 洛婉清:“?”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三师弟!三师弟你怎么说叛变就叛变了啊! “行昀最懂我。”时镜笑眯眯道。 “嗯。”商旻白颔首,对忽然转换的称呼接受良好。 这本就是他遗失多年的字,只是昔年父母不再,无人唤了而已,如今重新有人这么叫他,他很高兴。 就连方才只是简单的击掌,也似乎变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暗号。 这种只有他们才懂的暗号,令他愉悦。 而看着莫名笑起来的两人,洛婉清心中只有麻木。 ……算了,毁灭吧。 “圣者受伤了,快,去请医修来!” 飞仙门中,忽然的一声吆喝震惊众人,人们炸开了锅,一片沸腾。 “圣者人道无敌,竟然受伤了?谁大伤的!” “莫非是同境界的大能……可能与圣者抗衡的,必然只有圣者,九州之内,那般人物一只手也可数得过来啊。” 医修请来了,被惊动的还有宗内长老以及大小弟子。 人人都想知道,是何人打伤了太一圣者。 太一圣者被安置在回春堂,内有医修跟诸位长老,多数弟子只能在外等着,不允许进入。 唯有时瑶身份地位特殊,无人拦阻。 袅袅药香氤氲药堂,蒙着面纱的医修施法探过经脉,柳眉立时蹙起。 “如何?”一名长老见状询问道。 医修摇摇头,“不知是何人所为,剑气竟这般霸道,深入到了经脉之中。” 众人哗然。 “何人有这般修为?” “如此高的剑道,没听说哪位圣者,有这手段啊!” 长老们心乱如麻,揣摩不准是何人动的手。 毕竟修真界中,也不是只有飞仙门有圣者坐镇,更非他们一家独大。 而达到圣者这个层次,气运都被天机覆盖,即便请天机山的人出山推演,也推演不出什么来,根本不知对方是否针对的是他们。 “那可有法医治?”长老焦急追问。 “我且试试。”医修答得并不绝对。 众长老的心都吊了起来。 之后也证明,那剑修确实霸道,残留剑气即便微小,也几乎将太一圣者浑身经脉搅碎。 而立足于万人之巅的圣者,竟然只能躺在塌上,痛苦地嗬嗬。 为他祓除剑气的医修也并不轻松,耗尽了一身灵力,都没能祓除多少。 还是全靠回气丹,一颗一颗补足,才勉强为继。 待剑气全部祓除,医修脸色也苍白得跟雪一样,“好了。” 说完,她马上踉跄了一步。 长老赶紧叫弟子来,“扶雪华长老出去。” “是。” 弟子进来,将医修长老搀扶走了。 之后太一圣者睁目,然而,却一言不发,气息沉寂得像是死过去了。 别人不清楚,只有他自个儿明白,是因为什么。 他贵为圣者,竟然……输给了一个元婴。 简直奇耻大辱! “太一圣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终于有人问了。 太一圣者沉默了,他不想说,这关乎到圣者颜面。 但不能不说。 放任那种危险存在,将来对飞仙门,对他,都必是心腹大患。 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半刻钟后,长老们被太一圣者所言吓了一跳。 “什么?竟然是逍遥宗干的!他们如何能伤得了您?” “他们掌门不简单。”太一圣者沉声道:“必是想办法遮掩了真实修为。” “遮掩了真实修为,那照这说来……他岂不有圣者实力?” 众人震惊至极,一时竟无人注意,珠帘后,静静伫立着道人影。 一只手忽地拽上帘子,指尖因用力绷紧。 珠子哗哗地响。 时瑶却浑然不觉似的,死死盯着屋内,听到太一圣者所言,一下就知道了是谁。 毕竟当初寒霄真人,也便是被那人一剑斩杀,她又怎会不知? 万一他透露些风声,让人得知寒霄真人是死在了她手中…… 时瑶咬紧唇瓣,心乱如麻。 不行,绝不被发现! “叶师兄。” 此时,门外有人走来。 来人脚步虚浮,脸色苍白,腰上本该配剑,却空落落的。 听到旁人与他打招呼,也只是愣愣点头,“嗯好。” 这般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时瑶目光落在叶允身上,眸光一闪。 叶允跟她擦肩而过,什么都没说。 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她已有了主意。 纵使如今掌控宗门的是两位圣者,掌门形同虚设,叶允这个掌门亲传,在宗门内,依然很受众人拥护。 明华之死,虽她让人动了些手脚,栽赃到了时镜头上,可终究还差一把火候。 目光流转,时瑶看着少年的背影,低声喃喃。 “真是,天助我也。” 火阳宗这边,时镜已经决定启程去琉璃城,如顾九寒所言那样寻找机缘。 来时几人,本该去时便是几人。 然而,不知风声怎么透露出去的,被人知道了洛婉清在这。 一群男修因此,找上门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聘礼 空旷的地面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一箱一箱,全是送来的聘礼。 只是稍微露出一角,其内宝物的光芒,就亮瞎人眼。 而把这些抬来的,是几个男修,眼下正为洛婉清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清儿,你听我说!我对你的心意如明月昭昭,旁人皆不如!” “去你的,抬箱聘礼来,就以为自己可以如愿抱得美人归了?如此寒碜,才配不上我清儿!” 说着,几人就要动起手来。 火阳宗弟子瞠目结舌,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这放在合欢宗里,或许是家常便饭,可他们只是群平平无奇的法修啊! 看几男争一女,是不是太超过了! 不过这些往日,一个比一个卷的弟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抽空点评。 “那男子看着不错,胸腹结实,长相秀气,一看就是贤惠的。” 一名长相明艳的女修满意点头。 有人立刻就不满了。 “男子要贤惠何用?身为男儿,自是胸有丘壑,心怀天下方能显一身正气!” “就是,太文弱的,活不长!” 被质疑的女修不悦挑眉,冷笑着拿出毛笔。 那两人亦各自掏法器。 不久,这旁观的几人竟是在那几个男修旁边,打了起来。 符咒满天飞,火光冲天,打出真火来,还把祭台的一根石柱给拆了。 长老走出时,正好看到那根摇摇欲坠的石柱,登时眼都黑了。 “别……别打了!”他气得大叫,并连忙去护那石柱。 这时,一张爆破符轻飘飘飞来,落在石柱上。 砰地一声巨响。 四方皆静。 那根石柱,在长老绝望的注视下,炸成碎片。 长老气沉丹田。 “你们!都给我滚进去!” 一刻钟后,大殿齐刷刷跪了一排的人,而他们面前留着两绺鬓发,也就是方才被气得差点晕过去的长老,在口吐芬芳。 没人敢反驳,全都低着头。 包括来的那几个男修。 搬来的聘礼被堆在角落,无人问津。 云掌门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皱起眉,“怎么回事?” “掌门……您听完不要太生气。”鬓发长老犹豫道。 掌门脾气比他还爆,像个爆竹,一点就燃,他怕说完就炸了。 云湮摆摆手,“尽管说,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他拢拢眉心折痕,暗自想到。 这几日被太多事冲击,他早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 放眼如今,还有什么事能够令他失态的? “祭坛的柱子塌了。” “你说什么?”云湮气血涌上头,踉跄一下。 长老闭目重复:“柱子,塌了。” 柱子塌了…… 柱子塌了? 柱子塌了! 他的柱子啊! “哪个王八犊子干的!”云湮大怒,“是不是飞仙门那几个老狗打上门来了?” “就知道他们不是安分的,可恶的飞仙门,真是无耻,竟然弄断祭坛的石柱!” 他来回踱步,怒火中烧,“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长老不忍打断,“不是的,掌门……” “不是飞仙门,是我们自己的弟子弄断的。” 云湮:“……” 哪个兔崽子?看他不削掉他们一层皮! 待时镜等人赶来时,这件事已经被处理完了,被弄倒的石柱也让长老施法复原。 涉事的弟子失魂落魄从大殿走出,脚步虚浮,跟游魂似的,不知是因为何原因。 抓住一问。 那人也只是说:“不可争一时之气,退一步海阔天空,今日,我终于悟透了这份道理!” 就是可惜,太晚了! 目睹这名弟子呜咽着离开的时镜疑惑。 火阳宗弟子,今日是要集体出家? 怎么一个个看上去,都是看透了世事的样子。 这份疑惑,在进入大殿后,不但没得到充分解释,还反倒被多添了几分。 “这些是你们的,人,跟东西,都拿走!”云掌门丢来一堆灵宝法器还有丹药,“都拿走拿走!” 那些男修他赶走了,还剩下这些东西,看着就心烦。 为了不继续放在眼前碍眼,自然要找人来认领。 而从不缺少灵石法器的云湮,自然也是看不上这点东西的。 于是捧着一堆东西的时镜,懵逼地进来,又懵逼地离开。 回到去时,听闻洛婉清先他们一步离开的消息。 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纸条,打开纸条,便是她张扬明媚的声音。 “小师妹,师姐有事点走一步哈,琉璃城见!” “四师兄呢?”时镜问。 商旻白递来另一张留言信,“也走了。” 时镜沉默了一小会儿。 说是意料之外,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收拾好东西,她没管太对,预备着今夜便出发。 “琉璃城神秘,没人知其来历,为防不测,先去藏经阁找找其底细,才可放心。” 点着灯的弟子寝舍中,看着忙着收拾的少女,商旻白这般道。 时镜思忖一会儿,点头,“也有理,只是,这么晚了,能进吗?” 她扫向窗外,一片茫茫夜色。 宗门之中,向来规矩森严,更别提是火阳宗这等大宗门。 人家完全不似他们那般的懒散,这才戌时,便已宵禁了,外出都有专门的巡逻队看着,专门抓人。 他们虽不是火阳宗弟子,但如今身处其中,自然也是得听宗门规矩。 商旻白闻言一笑,如玉的面庞上绽开清浅笑意,温和尔雅,“不被发现就好了。” 时镜深以为然。 两人一拍即合。 深夜,熄灯的寝舍中,钻出两道人影。 巡逻的弟子刚好走到门外,风声凄凉,背后忽然感到些许凉意,刺激得他一哆嗦。 身旁的人狐疑,“你抖什么?” 他支吾道:“不知道,就是感觉背后凉凉的,你说……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番话立刻迎来同行之人的嗤笑。 “你胆子也太小了!” “修行人还怕这个?什么神啊鬼的,你拍道火咒,保准其灰飞烟灭!” 时镜踩上竹枝时,不小心踩得过重,被压弯的竹枝嘎吱了声。 众人视线投来之前,她闪身离开。 于是,这一群人望去时,只看到微微晃动的竹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第二百六十三章 藏经阁 面对如此情形,之前言之凿凿的人,也不肯定了起来。 “不会……真的有鬼吧?” 萧瑟寒夜里,人心惶惶,甚至之后还出动了更多人,几乎把整个弟子寝舍翻过来找了一遍。 不过,这都是在时镜离开后发生的事了。 偌大藏经阁,空旷无比。 只有一个靠在椅子上的老头,点着盏灯,耷拉着眼皮看守这里。 老头气息收敛得相当好,不仔细,根本发现不出这有个人。 “守藏经阁的是个没筑基的凡人?”时镜讶异。 “应该不是。”商旻白道,墨色瞳孔内敛其光,盯着那老者。 呼吸太稳了,不太可能是凡人。 就在他们猜疑之时,老头冷不丁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 “哎,藏经阁这种地方都跑进来老鼠了,几本书,有什么好肯的。” “也就第五层,还有些价值吧……罢了,还是去看看吧,书坏了也不好。” 老者起身。 商旻白迅速伸手,拉着时镜躲入书阁后。 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狭小空间内,他们呼吸交叠,彼此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淡淡的松香,似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冰雪,给人以遥远的距离感。 不知为何,时镜觉得环着她的臂弯有些发僵。 终于,老者走远。 商旻白第一时间松开她,抿唇,声音清润。 “失礼。” “走吧,去第五层。” 方才那老者有提到,有点价值的书,都放在了第五层。 虽不知用意,但应该没必要骗他们,藏经阁内设乾坤阵法,浩瀚无垠,光靠找的,不知要找到何时。 还是去看看为好。 第五层藏经阁,古籍堆砌如海,一眼望去,根本不知道哪本才记录着他们要找的东西。 “把那个人放出来吧。”商旻白忽然说。 时镜也想到了那人,榆树就打开了芥子袋。 芥子袋打开的瞬间,一个人惨叫着,从里面掉出来,“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我还没把九州修真志写完呢,至少让我写完了再死啊!” 过了几秒。 他发觉不对,怎么这么安静? 睁开眼,正好看见时镜跟商旻白都在看着自己,并不是要对他下手的样子。 “哈哈哈哈没想杀我啊,早说嘛。” 书中仙放松了。 “不。”时镜很魔鬼地说:“我现在要问你件事,如果你答不出来,我就把你留在这藏经阁,束之高阁。” “一辈子,你都别想出来。” 书中仙:“……我现在钻回去,还来得及吗?” 迫于时镜的淫威,书中仙无奈,只能妥协听她的要求,边听边在心里咒骂。 魔鬼! 没人性! 他诅咒他们出门被石子绊倒,吃东西没有调料! “你知道琉璃城吗?” “什么琉璃城,等等……你说琉璃城?”书中仙猛然拔高声音,显得格外激动。 要不是上邪太明晃晃了,怕过去被捅个对穿,他直接就扑过去了。 时镜瞧他这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便问:“你知道?” “当然知道!”书中仙道:“那可是九州中,最神秘的存在,多少奇闻异事都是那儿的。” “像我这种,立志要收集九州内各地传闻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起来异常的激动,看上去倒不像是说谎。 时镜思忖片刻,询问起琉璃城。 结果,书中仙支吾了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刚才还说,那是你追求的目标。” “琉璃城神秘莫测,整座城游离在外,不属于三界内任何的地方,连圣者都不能完全预测其行踪。” 书中仙一顿,羞恼地为自己辩解,“圣者都做不到,我做到的话,岂不比圣者还强?” “倒也是,那你就没用了。”时镜叹息,拽住他就要把他重新收回去。 “等等,别收我回去!”吓得书中仙大叫。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能帮你们找到,想要的东西!” 书中仙为了不重新回到,芥子袋里那暗无天日的环境中,也算是拼尽全力了,声音都喊得快破音。 而时镜本身就没想真把他收回去,只是想吓唬一下,现在自然也见好就收。 不得不说,书中仙还是有点用处的。 在其帮助下,很快,时镜他们就找到了一本古籍,古籍中,便记载了关于琉璃城的些许传闻,虽然不多,对于他们也足够了。 “琉璃城乃上界之城,是曾经上界仙族居所,因想辟祸,逃过当年一劫,而自堕凡间……” “后却因不明原因,消失于三界,再无人得见其中的仙族,只有琉璃城中有真仙的传闻传出。” 时镜念着上面的记载,心中感到一丝丝怪异。 仙族这个名讳,听着就很牛逼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容易,消失在三界中? 而且消失……算是被踢出轮回之列吗? “人回来了,师妹,该走了。”商旻白迅速扫了眼外面,拉起时镜的手。 下一秒,藏经阁大门嘎吱一声,推开一条缝。 门开的刹那,两人消失在原地。 于是乎,老者回来后,一个人也没看见,目光所及,空荡荡的,仿佛从无人来过。 夜风微凉,他收回目光,低声叹息,“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像话哦,拿了东西,也不知收拾好。” 只见被时镜他们匆忙丢在一旁的古籍,被一股无形力量扶起,重新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中。 自此,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 藏经阁对琉璃城,也只记载了只言片语,足可见其神秘。 找不到,时镜索性放弃了,择日便启程,离开火阳宗。 为了避免麻烦,两人书趁夜离开的,没人发现,也自然来不及与云黛告别。 不过房中,她留了一袋葵瓜子。 第二日,火阳宗的弟子才发现什么闹鬼的传言,根本是无稽之谈,藏经阁还被偷偷进去过了。 赤裸裸的,就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时镜两人的屋子,早已人去楼空,后知后觉的弟子赶到时,早已迟了,只在桌上发现了一袋葵瓜子。 来的弟子拿起那袋瓜子,一脸不明所以。 “留一袋瓜子在这做什么?嘎吱……拿来吃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碰瓷 “把那袋瓜子给我。”云黛忽然闯入,还对那弟子说。 “云……云师姐,你怎么来了?” “瓜子给您,尽管拿去!” 云黛一把就拿走了那袋瓜子,沉甸甸地托在手里,一路都没碰。 见到她的火阳宗弟子,纷纷问好。 “云师姐!” “师姐好!” 云黛撩着眼皮,目不斜视地走过,火红的裙摆张扬热烈,令周围的人像多看上一眼,都不敢。 “云师姐的脾气,还是老样子。”一名弟子叹道。 “是啊,阖宗上下谁敢招惹,上次有个不长眼的弟子惹她生气,当场被抽了几鞭后,赶出去了!” “云师姐年纪也不小了吧,如此脾气,将来哪个道侣受得了她。” 云黛走到无人处,才终于低头看了眼那袋瓜子,犹豫片刻,她拈起一颗放进了嘴里。 是已经剥好的瓜子仁,带着微微奶香。 吃了几颗,她心情愉悦地挑起眉,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迅速撇了下去,显得别扭。 “……算她还有点良心。” 云黛嘟哝道。 离开了火阳宗的时镜跟商旻白,改换了番样貌,不通过仙门,而是融入市井中,走凡间路通蓬莱仙岛。 这么做的本意,是想躲开飞仙门的人来找麻烦。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飞仙门竟毫无动静。 热闹的集市上,时镜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挂着三个香囊,腮帮子鼓得根仓鼠似的。 纯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灵动十分。 时不时看看这边,一会儿又看另一边,烟紫色的裙摆在人群中闪过,溜得飞快,像飞过的蝴蝶。 不小心撞到了个人身上。 商旻白眼疾手快将她拉开,“师妹没事吧?” 时镜摇头。 “你们怎么回事,撞了人也不道歉!”被撞到的男人粗矿地大叫起来。 商旻白视线扫过时镜,确认无事后,才凉凉地转向那人。 “你……你这么看着我,想做什么?” 男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心道见鬼。 他也是修行之人,怎么就被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盯出了后背一凉的感觉? 男人顿时觉得掉面子,语气更凶了,“你们撞了我,要如何赔罪?” 时镜愣愣地看着脚边,不说话,像走神了。 “问你话呢 你哑巴了?” “糖葫芦,掉了……”时镜说。 商旻白低头,果然,她之前手上那串糖葫芦,已经掉在地上摔碎了,而这,是拜那男人所赐。 “一串糖葫芦,算个屁!”男人冷笑,一脚踩在那半串糖葫芦上。 “现在是老子再问你们话,准备拿多少银子,给老子赔罪!” 男人身形魁梧,身上隐隐透出的气息,也意味着并非凡人。 凡间城池中,人们也见惯了能飞天遁地的仙人,对这类人,都有天然的感官存在。 一发现这人不对,便早早退开了,是以,时镜等人此时周身只有一片空地。 能走的小贩,早收拾东西走人了。 走不掉的则哭丧着脸,“几位爷,别在这打呀,小人只是个出来养家糊口的,要是弄坏了家伙,就没法儿了。” “要不这样,小人给弄几副糖画,仙人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的行吗?” “去你的,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男人一巴掌将小贩扇飞。 修行之人下的手,凡人之躯,完全承受不住。 不过时镜早有准备,在小贩飞出去时,让剑灵去托了他一下,减缓了冲击。 正因如此,小贩没摔太惨,只是一屁股墩,吓坐在了地上。 “哟,看不出身上还有宝贝!” 男人眼睛一亮,声称是捡到宝了。 他本是混迹在凡间的一名散修,因没有灵石来源,就只能做些打劫他人的事情。 幸而在这曦月城中,也有来来往往的,不少同道之人。 就是没想到,他这临时起意看上的两个人,手里还有这样的宝贝。 男人的目光已经黏在时镜那把剑上,下不来了,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练就了别有一番的眼力。 他一眼就看出,此剑有剑灵! 剑灵,那可是好东西啊! 多少剑修求而不得的东西,竟被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得到了,若能卖去日耀阁,请人把配剑与人之间的神魂连接断开,这便是无主剑灵了。 无主剑灵……那些剑修肯定会愿意出大价钱买回去的。 心思活络起来,男人的目标也在短短时间内转变了。 “把你手中的剑给我,不杀你们,如何?” “什么?你看上了我老婆!”时镜吃了一惊。 “噗……咳咳咳,你在说什么鬼话!” 男人羞恼。 他只是要她的剑而已! 时镜:“你要喔的剑,不就等于要我老婆?看不出来,你竟然有牛头人这种爱好。” 时镜眼神格外的唏嘘,被这种目光看着,对男人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凌迟。 男人暴怒不迭。 他!只是想要!那!把!剑! 才不是什么牛头人! “废话少说,不愿交出来,就去死吧!能死在我噬魂刃下,也算你们有福了!” 明月照清晖,几声惨叫划破天空,躲起来的凡人自觉堵住了耳朵。 一刻钟后,源源不断的叫骂,变成了求饶。 “姑奶奶!您饶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了!” “说,下次还当不当牛头人了?”时镜踹了脚地上的男人。 男人摇头快摇出残影,“不不不当了,坚决不当!” 虽然不知道牛头人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谁管得了那个?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男人看时镜根商旻白的目光,充满惊恐。 被暴打一顿的他,显然已经学乖了。 “噬魂刃,中品法器,唔……不过看起来挺特殊的,好像能通过某种特殊方式进阶。” 时镜捡起男人掉落在一边的法器。 散修大多没什么钱,手里能有个中品法器,就已经很逆天了,更何况,还是这种能升级的。 看来这人窝在这多年,真打劫了不少仙门弟子。 男人倒很识趣,见时镜对自己的法器感兴趣,即使肉痛,也立马说给她了。 但时镜却不想要这么邪门的法器,又不能白白扔掉。 于是,折中了一下,去了日曜阁卖掉,还顺带把男人活捉,送给了驻扎此城的通天府。 通天府是专门管一些,修真界不法分子的地方,跟做买卖的日曜阁一样,在各个地方都有分府。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惩奸除恶 把男人交到通天府,时镜他们得了笔不菲的报酬。 那人是通天府,一直在追踪的罪犯,他修为有元婴,通天府几次三番出动人去抓。 只是最后,都无功而返,导致他们一度快要愁秃了头。 因此,看到时镜把人交来,一堆人当场就惊掉了下巴,把一千中品灵石当报酬给了,又帮时镜把噬魂刃换成等价灵石后。 通天府的人甚至还给他们,颁发了锦旗。 金光闪闪的锦旗上,惩奸除恶四个大字耀眼无比! 人生中第一次得到锦旗,时镜当场发传音炫耀了个遍,结果得到的回复都很敷衍。 刚从某个男修床上偷爬下来的洛婉清,正准备下床逃跑,接到传音,差点扑街。 “小师妹,你怎么这时候传音过来了?差点被你害死。” “二师姐,我得了面锦旗!” ……莫名给人种,小孩在炫耀的感觉。 洛婉清默了会儿。 “好师妹,回去再说好不好?师姐这正紧张刺激呢。” 时镜眨了眨眼,听到那头洛婉清好像喊了声:“卧槽,这老六设了阵法!” 然后一顿噼里啪啦,传音断了。 猜测到几分那头的情况,时镜摸了摸鼻子。 没啥说的,就……祝师姐活着吧。 杜鸣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他那头都是呼呼的风声,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爆破,听起来格外刺激。 接通传音那一刻,他喊的嗓子都要破了。 “啊啊啊师妹,救命啊!” “站住,别跑!” 好像还有人在追他。 “打扰了,师兄你自求多福。”赶在杜鸣说话前,时镜果断切断传音,而后连通了顾九寒那边。 这次的背景音就清净多了,也许是有上一个衬托,显得格外宁,就是时不时有些杂音。 “师父,我得了面锦旗!是惩奸除恶的!”清甜的少女音,张扬肆意,满是自得。 顾九寒在打牌,正忙着呢,话里话外都是敷衍,“好好好,不错。” “那师父,我把锦旗送回宗门挂着,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随你。” 传音挂断,顾九寒回想方才,一顿。 他刚才,好像答应了什么?算了……不管了,打牌重要。 就是这样,顾九寒错失了,唯一可以阻止时镜的机会,以至于在这之后的一天,看着被人外送到宗门里,并挂在茅草屋上挂的满满的十几副锦旗,陷入沉思。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时镜他们只是途经曦月城,没有久留,两人很快离开了。 借道人间,往蓬莱仙洲,路程最少也需要三日。 在这三日里,时镜跟商旻白靠着手头的灵石兑换城人间银两,时不时抓一些仗着自己有修为,祸乱凡人的散修,领赏金,竟也让这趟旅程过得有滋有味。 当然,只是对他们而言。 对那些散修,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哪怕是通天府,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效率这么高的,别人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愣是给他们几天就搞定了,不得已多发了几副锦旗给他们。 — 世有不到蓬莱不是仙的说法,便是说的蓬莱仙洲,作为九州之中最超脱物外的一大洲,几乎与世隔绝。 其仙门弟子也如所在仙洲般,很少与别的门派接触,就像世外桃源之人般,居于一隅不出。 整片仙洲漂泊在海上,仙雾弥漫,凡间没有任何一条路能通进去,身为凡人,纵使来到了彼岸,也只能隔着雾海,远远眺望仙人之乡。 因此,蓬莱之名,才会在凡间由诗人传颂,愈演愈烈。 但,那都是对凡人而言。 对时镜他们这种修行之人来说,要去蓬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云起潮生,雾海弥漫,推动的海浪呈现静谧的黑色,透不进光亮。 仙洲在雾中,若隐若现。 “此处不可御剑。”商旻白对时镜说:“师妹,我们乘飞舟过去。” 海上有罡风,只身贸然闯入,会被剧烈的强风,瞬间撕成碎片。 只有飞舟上的防御阵法,才可抵挡。 还好时镜这有杜鸣先前坏掉了的那半艘飞舟。 她掏出缩小的飞舟来,“这个可以吗?” 商旻白看着那破破烂烂的飞舟,别说上面刻印的法阵,连舟本身,也残破得只剩一半。 这飞舟要是飞到海上,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但三日以来的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有多不容易,他都知道,若是太过直白,必会伤了小师妹的心。 正当他迟疑时。 “从哪拿的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 冷笑是从身后传来的。 时镜扭头。 想看看打断他们说话的是什么人。 然后就看到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华服的半大少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来。 他身上毫无修为,只有一点筑基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凡间某大户人家的公子,准备送入蓬莱求仙问道的。 这都不是重点,时镜主要看的还是,他手里拿的那把玉折扇。 边沿雕金的扇子,通体呈玉白色,扇面画着一个模糊的飞仙景象。 隐约可见仙光闪烁,彰显其不凡。 那上面画的东西,十分眼熟。 时镜在凰巢的壁画上见过。 “那扇子,不简单。” 商旻白传音给她,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丝毫在意。 果然……连师兄也这么觉得。 时镜心下稍动,下一秒,身子就也跟着动了起来。 “道友,你也是准备参加九州天才大会的?”她故作惊喜。 少年人被问得一局促,红了脸,“我……我是又怎样!” 他不是。 他只是个来求仙问道的凡人。 能这么说吗?他可是要面子的! 少年人硬着头皮就说了,完全没顾及到,自己此时现在的这一身打扮,庸俗华贵,哪有半点修仙之人的样子。 时镜也不拆穿,她就是冲着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去的,自然是顺着往下说。 “我一眼便看出道友不凡。” “既如此,那不知道友……可否通融下,载我与师兄过去?” 时镜声音惭愧地低了下去,“实不相瞒,我与师兄也是奔着这九州天才大会来的,虽没有道兄这般龙章凤姿,但想着,哪怕长长见识也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海上巨兽 “只是没想到,凡间也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散修!” 她言辞激愤,“若不是师兄拼死护我,只怕我不免要遭罪,可人虽完好,这飞舟却是毁得不像样了……” 作恶的散修的确是有。 不过无一例外,都被时镜收拾掉了。 她演得入戏,声音凄凉得像是六月飞雪,凄楚无比。 也就是那些被修理过的散修不在,若是在,定要大呼一句冤枉! 他们是穷凶极恶。 可哪里比得上他俩!简直是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时镜一番演技下来,把那少年人唬得一愣一愣。 他才出世,见过多少世面? 自然也看不出,面前这人畜无害的少女 是在蒙骗自己。 她将一路走来的经历,全部捏造一遍,说给那少年人听。 听得后者满眼震惊,“你们……竟如此艰难。” 本就出身于一个小宗门,那也就算了。 师兄不靠谱,师姐天天离宗出走,剩个师父,还天天打牌喝酒,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遭贼人打劫,身上唯一的飞行法舟都被毁了。 何等惨绝人寰! 少年人满脸唏嘘。 如果是他,肯定都不活了! “那这样吧,你们跟着我一起,载你二人一程就是了。” 时镜:“道友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三言两语,少年人就被打动,要带他们一同上自己的飞行法舟。 自然也不是那么顺利的,上去时,也遭到了护道人的质疑跟反对。 “殿下,您不能带两个陌生人上船,须知人心隔肚皮。” 护道人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们两人。 少年的护道人修为不弱,在金丹后期,眼力也格外好。 可惜,修为比时镜根商旻白低,看不破他们两人的伪装,也不能确定,他们究竟修为多高。 因此他更警惕了。 放两个修为都不知道的人上船,跟殿下待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更何况,蓬莱仙洲周围,这段时间也并不如往日安宁,光是这片洱海,一会儿就够他们的人头疼的了。 总不能还要他们的人,分心去防备另外两人吧? 时镜对这护道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不过倒是从他们的反应中,确认了,着少年人出身的确不凡。 殿下这个词。 一听就相当有逼格。 可惜护道人再负责,也拗不过执拗的殿下。 “文叔,太夸大其词了!能有什么事?” 少年人不以为意说:“就是两个小宗门的弟子,飞舟坏了,想来搭个顺风船罢了,大不了,上去后好好看着就是了。” “可是……” “好了,文叔。” 被叫做文叔的人,说不过少年,只能妥协。 时镜跟商旻白,就这样,在少年人的坚持下,成功登上了他那艘华丽的飞舟。 “哇,上品灵石的引力凹槽!” 地上有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里面镶嵌着上品灵石,显然飞舟便是靠这个来发动。 而周围,还有不少这样的圆形凹槽。 时镜整个人蹲在上面,爱不释手地摸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当然!”少年人闻言十分自豪,“这可是我父……父亲给我的!” 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父王,他掉下冷汗来,还好及时住口了。 余光悄悄瞄了眼,身旁的时镜。 可他发现,后者竟丝毫没有在意,注意力还在地上的凹槽,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罕见的东西一样。 少年人一顿,想到她说自己来自一个破落小宗门,有些怜悯。 可能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吧,真可怜…… 他一个凡人,都能有这些。 她身为修士,却没有。 少年日自顾自怜悯着时镜,殊不知,暗地里时镜都悄悄努力过多少回了,只为把镶嵌在上面的上品灵石,给抠下来。 抠半天,纹丝不动。 剑灵道:“放弃吧,你抠不下来的。” 说着,它还打了个哈欠。 时镜:“……” 可恶!只能看不能摸,简直是对她的极刑!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缺灵石,杜鸣他们暂且不论,她自己攒的,早就不少了。 可能是以前穷习惯了,让她……情不自禁吧。 海上仙雾越来越多,渐渐的,连原来可以隐约看见的仙洲一角都不见了。 那片仙洲,彻底隐入了白雾之中。 见状,飞舟上的气氛立时变得无比紧绷。 “快!找出方向来!”护道人大吼。 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齐齐出动,其中领头的拿出指南仪,单手施法。 指针疯狂转动,翻涌的海浪不停拍打着飞舟,在这浩大的背景音中。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除了,时镜与商旻白。 “指针……还在转,停不下来!”那人惊呼。 文叔踉跄了一下,少年人急忙将其上前扶稳。 靠近时,还听见他在喃喃:“怎么……怎么会这样?” 中年人脸上的灰败,毫不掩饰,一时间,船上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船后方传来! 众人哑然望去。 只见一条巨大的触手,从海里伸出,紧紧扣住了船帆! 触手湿滑,上面沾着不少不知是何的黏液。 匍一伸上来,船板立刻被那种怪异的黏液融穿。 文叔见状大吼:“是和罗鱼!别让它毁了飞船!” 少年人一动不动。 手脚冰凉,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傻了。 他在想,飞舟足足离海面有百米之遥,这触手是有多长,才能从海底延伸到船上来? 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 文叔带人去围剿那阻碍飞舟的海中巨兽,远处灵光迸发,几息之后,那巨兽就被激怒了。 一声悠长的长啸,刹那间,海水卷起百米高的水幕,如大手般狠狠朝船上拍下! 少年人吓得一屁股坐在船上,头发也乱了,发冠也散了。 现在的他,可是真真半点都瞧不见,在船下时,那矜贵高傲的样子。 想来这一幕,是给他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保护殿下!” 数人结成防护法阵,什么符咒,法器,通通都用了。 然而,这些在那巨兽的触手下,都不堪一击。 啪! 触手一甩,只一击,法阵就碎了,这些人全部倒飞出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剑出惊鸿 飞舟被打落,文叔竭力稳住船身,用尽全力朝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殿下喊。 “殿下,快走!” “离开这里!” 可是少年人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第一次进入修真界,又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 这会儿早已被吓傻了,哪还有力气动弹。 眼看飞舟要沉没,文叔等人脸上,已渐渐露出绝望之色。 就在这时,文叔急促地喊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被喊到的时镜,顿了一下。 她手里拿着剑,本来,是打算把那根伸到船上肆意破坏的触手,给砍了的。 被这么一叫,倒是慢了。 那巨兽见有人靠近,也不是吃素的,十几条触手唰一下,就都出来了。 这可把船上的人,给吓得够呛。 那殿下颤巍巍的,脸色发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是随时会厥过去一样。 谁料,时镜他们竟有这等实力。 剑一出鞘,便整齐削下了触手。 “吼!”巨兽痛得发狂。 而船上那些人,都看傻了。 他们一直以为这两个人,就跟少年人先前所说,只是破宗门出来的两个弟子。 修为看着,最多也不过就筑基。 结果现在,人家却剑出惊鸿,如此惊艳,这如何令他们不惊讶? 海兽虽然难解决,但在时镜跟商旻白合力之下,还是很快就显了败势。 不过几息,便血染洱海。 海兽死后,巨大的身体沉入海底,肉身中,缓缓冒出一颗浑黑的珠子。 珠子圆润饱满,沉黑的颜色,如墨汁般,深不见光。 立刻就有识货的人,一眼看出此物不凡。 “华玉!这是华玉!” “竟是此物……这可是难得的奇物啊,只需把这小小一枚置于室中,便可祟气尽退,邪祟不扰,保得灵台清明。” “若是能得此物,修行路上必能如虎添翼。” 华玉其实是有些上古妖兽内丹的雅称,但能得此称呼的,也只有一些名头响得吓人的凶兽。 而那些凶兽,个个都是仙古就存活下来的,嗜血成性。 普通修士,哪有能力猎杀,得其内丹。 现在见时镜如此轻易,便杀了这样一头凶兽。 船上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心中也开始明悟。 这人家哪里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什么小破宗门出身的,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呢! 这时,文叔也开始庆幸。 还好殿下要人家,一同上船时,他没有赶人下去,要不然,可就尴尬了。 现在他还能拉个老脸,去说说好话:“两位道友实力非凡,这样一头凶兽,竟在你二人手中,不过如初生兽犊。” “在下实在是佩服,此外,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望两位能收下这谢礼。” 这伙人也是会做人。 说完,就派人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朵花。 花瓣琉璃剔透,宛若水晶,在光照下,散发璀璨色泽。 “此乃净神花,本是带来给蓬莱万剑峰峰主,做殿下求仙问道的拜师礼的。” 文叔笑道:“但现在,还是将它赠予两位吧,请务必要收下。” 文叔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碰到多少,像刚才那样的凶兽。 洱海凶险,他也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够护得住自家殿下,但若是有这两人在,就不一样了。 拜师礼固然重要,可也得到得了地儿,才是啊。 时镜爽快地收下了盒子,转头拿给商旻白看。 “这花长得还挺漂亮的。” “嗯。”商旻白看着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嘴角勾笑。 先前他一剑斩杀海兽,留给众人的杀伐果断的形象,一下被这个笑容冲淡,周身锐气淡化不少。 文叔松了口气,看样子,这一关是过去了。 — 蓬莱仙洲并不难去,越过洱海,便是仙洲。 然而,就这么简单的事,也有许多人做不到,海底太多沉睡的凶兽,令修真界颤栗。 不过好在的是,在那之后,他们都没有再碰到海兽拦路,顺利抵达了蓬莱仙洲。 只是飞舟一停靠,就被人围住。 “蓬莱仙门弟子崔宇。” “蓬莱仙门弟子孙婷婷,还请几位道友下船。” 迎面走来一队人,身着蓬莱弟子服饰。 浅色的衣带上,绣着玉桂叶,每个神情都很严肃,不知发生了何事。 领头的一男一女,朝飞舟上拱手,还算有礼。 但眼睛一直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十分防备。 文叔等人是来蓬莱拜师的,见到蓬莱弟子,当即便喜出望外,赶忙走出来招呼。 “两位仙友,我等是大燕国的人,这位,是我们三殿下澹台逾。” “燕国的人?” 方才说话的那男子一愣,跟身旁的师妹对视一眼,问。 “眼下并不是蓬莱招收弟子的时候,为何派人来?” “这……”文叔为难了下。 “此事恐怕,得去了再详谈,此地不宜多说。” 见文叔一副讳莫如深的态度,这几名闻声过来查看的蓬莱弟子,也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崔宇:“几位跟我来。” 由这队弟子带着,几人略过了搜查,可以直接跟着去蓬莱仙门。 路上走过,时镜看到有寥寥几艘飞舟,停靠在仙洲边沿,都在由蓬莱弟子进行审查。 见状,她不禁问:“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 崔宇诧异地看她一眼。 这下细看,才发现她跟商旻白,与那几个燕国人的不同。 起初,他心里还有些疑虑,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顺道同行,而且这两人,瞧着也没什么恶意,便把知道的说了。 “近日来不太平,洱海陆续出现了几只凶兽,出现不少伤亡,宗门已派弟子跟长老前去绞杀。” “但一些出巡的人,都莫名其妙消失了,因此,宗门下达命令,禁止门内弟子外出,以及严查一切外来人。” 时镜喃喃:“怪不得。” “什么?”崔宇没听清。 诧异的目光还没扫去,就被一道视线截断。 崔宇背冒冷汗地看着盯着他的商旻白,隐约猜到二人的关系,赶紧打着哈哈说:“宗门就在前边,我们尽快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采药是你的谎言 “燕国的三殿下?” 蓬莱万剑峰峰主穆庭云听闻燕国来人,只迟疑片刻,便道:“速速安排好见面。” 看他神情凝重,弟子们也不敢耽搁。 蓬莱仙门与其他门派那种,仙峰林立的布局很不相同,外虽有低调之名,内却奢华万分。 比火阳宗,也犹有过之。 雕梁画栋,空中楼阁,长长的回廊穿过其中。 清一色服饰的弟子,影影绰绰走动,莲池弥漫缥缈仙雾,清怡芳香萦绕鼻尖。 澹台逾从未见过这等奇景,脸上一愣一愣的。 饶是一国殿下,对于修道一事,他也是知之甚少。 至少在踏入这里前,听人说他有灵根,若能登达仙途,必会如何如何,他都是如同观看着其他人那样,没有真实感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懂,何为天上人间。 “就是这了,穆长老在里面等你们。”崔宇将他们带到一处正殿停下。 殿内,便是那个万华峰的长老在等着。 临到近前,澹台逾忽然开始紧张。 时镜问他:“有什么紧张的?不就是见个糟老头。” 澹台逾人都吓傻了。 “你……你敢这么说万剑峰的长老?” 时镜靠在殿前的石柱上,百无聊赖地想,这算什么,她当初还想去揪重明宗桐长老的胡子。 就是可惜,没那个机会。 此时重明宗的桐长老,捋着捋着胡子,忽然手一抖! 老手颤颤的,拽了两根胡子下来。 身旁的弟子迟疑道:“桐长老,你这是……” 桐长老龇牙咧嘴好一会儿。 妈的,痛死他了! “我……没事,手不小心抖了。” 抖掉两根胡子,桐长老咳了两声,极力掩饰掉自己的心痛。 而蓬莱那边。 燕国来的一行人,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事,要跟蓬莱商议。 时镜觉得无聊,便四处看了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个好地方,“师兄,我们去那看看。” 商旻白看了眼她指的地方。 灵气浓郁,这种地方都是宗门重要的灵田,一般人不能进。 但那又如何? 只要他师妹想,就可以。 当崔宇得到长老命令,准备来带时镜他们,去别的地方时,便扑了个空。 看着空空如也的四周,他不解极了,“刚才不听人说还在这吗?”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找不着了。” “那师兄,还要我们去找吗?” “算了,总归也去不了什么地方,我自己在周围找找就好,你们先回去。”崔宇道。 他是想着,最近多事之秋。 自好几位师兄师弟,还有长老相继失踪,宗门上下就紧绷到了极致。 这种时候,不宜大肆张扬。 这时候的崔宇,还不知道,这即将成为他有史以来,下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玲珑园,蓬莱仙门的灵药园,平时普通弟子都是禁入的。 但今日,稍微有些不同,正巧是弟子去领了灵泉,前来灌溉的日子。 一名男弟子等在玲珑园外,左看右看,满脸焦急。 “这位师兄,你在等什么人?” “啊,我在等跟我一起的弟子,泉听长老说,派了两名弟子来采成熟的水云芝,等等……你们是谁?”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时镜跟商旻白。 时镜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我二人正是从泉听长老那过来。” “可是,为何我从未见过你们?”男弟子挠挠头。 他看这两人,着实面生。 时镜笑颜干净,全无一丝坏心,脸颊两个酒窝,让人不自觉得心生信任。 “宗门上下这么多人,哪可能人人都见过呢,我们跟师兄,也是头一次见呢。” “说得也是。”男弟子被说服了,不由得暗嘲自己这多疑性子,就是想太多。 差点冤枉了师妹。 他又看了眼时镜,见她乖巧地笑对自己,更愧疚了。 “那你们,跟我一同进去吧。” 男弟子取出根枯树枝,凑近玲珑园大门。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树枝长出朵朵花苞,跟门锁里伸出的枝条交缠在一起,咔嚓一声,门开了。 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跟洗脸似的。 那男弟子不由轻叹了一声,整个人都沉醉在这股灵气洗涤之际。 忽然余光一瞥,他大叫起来。 “那是仙灵露!不能碰!” “诶诶那个青藤仙叶还没成熟,不能摘不能摘!” “完蛋了……你居然把泉听长老的人参果吃了。” 看到时镜手里啃了只剩一半的果子,弟子绝望喃喃:“泉听长老最宝贝的,就是她这人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的皮扒了的。” “师妹你来……不是为了采水云芝的吗?” 时镜一愣,“我是啊。” 那弟子也一愣,随即目光明晃晃地落在,被她摧残的灵草上,恨不得痛嚎一声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时镜难得迟疑,“因为,我刚好饿了?” 弟子:“……” 《采药是你的谎言》。 弟子泪流满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以后他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一句从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虽然时镜摘了不多,但还是让那弟子苦着脸,直到出去了都没能好。 反观时镜,去了趟玲珑园,就跟散了个心一样。 至于他担心的人参果被吃掉一颗,她似乎一点也不忧虑。 看着时镜这个样子,那弟子担心之余,竟然还有一丝,莫名被安抚的感觉。 说不定她是仗着有身份,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呢? 那这样一来的话,他可能叶不会受到惩罚,没必要过于担心。 弟子如此安慰自己。 而他们刚出玲珑园,两道声音就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温师兄,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我们只是来晚了一步,你人都不见了。” “啊?”温师兄当即呆住。 如果这两个,才是泉听长老派来的人,那刚才那两人,又是谁? 温师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那两个人,是冒充的! 随后那两个泉听长老叫来的弟子,就看见他们眼中的温师兄,跟疯了似的到处找人。 一边找还一边哭喊。 “求求你们了,出来吧!” “这样我真的会被泉听长老杀掉的,你们不能这么不做人啊!”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九天雷劫 温师兄的哭诉,时镜自然是没听到。 玲珑园里嚯嚯了一番后,她就走了,不过也没嚯嚯太多东西。 毕竟是蓬莱仙门,还是有点分寸的。 不过那人参果,倒真是好东西,回去后不久,他们就碰到了崔宇。 还没说几句话,时镜忽然周身灵力爆涌。 数不清的灵气往她身体里猛灌。 “这是……要进境了?” 崔宇满脸错愕。 也太突然了! 而且时镜还不是普通的进境,是进到元婴巅峰,距离化神,仅一步之遥。 时镜周身大穴齐开,灵气疯狂卷入,渐渐形成了个漩涡。 巨量的灵气,直接引得天地变色。 轰隆隆! 天雷滚动,竟有突破之势! 本来在议事的穆长老,脸顿时变色,“有人渡化神劫?” 化神的雷劫,足以将一个宗门的护宗大阵击穿! 这里还这么多弟子,若是大阵没了,雷劫之下,他们焉还能有命活? 一个瞬身,穆长老瞬间出现在外面。 然而当他看见苍穹上闪烁的雷光,还有那即使不靠近,也能感受得到的沉重天威。 即使是看过再多大场面的穆长老,都不由惊呆了! “九天劫雷?”他喃喃道。 多少年没有见过这种劫雷了? 这可是稍不谨慎,连化神都会身死道消的九天劫雷,传闻中,只有仙陨年代,才有机会从那些天才身上得见! 而修真界中,多少年都不曾出现过,如那些人一般的天才了?连他都记不清了。 “是你的劫雷?”穆长老收敛情绪,目光投向时镜。 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汇入时镜的经脉,撑得她有些发痛。 穆长老见她无法回答,咬了咬牙,也感觉眼下情况棘手。 很快,他叫来崔宇。 “你尽快疏散弟子,别让他们往万剑峰来!” “以及,立即开启护宗大阵,再将其他长老跟掌门请来!” 崔宇到现在都是愣的。 尤其听完穆长老说的,他更不可置信了。 他看那两人年纪也不过跟他一般大,之前便揣测,他们应该是快金丹的修为,还暗暗在心里夸赞。 这个年纪修成金丹,天资算很不错了。 可谁能想到,人家已经快化神了啊? 跟他一样的年纪,他才金丹,人家现在……已经要渡化神雷劫了! 他感到一阵恍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崔宇这么多年清修,到底还是有效果在的,很快他收拾好心里复杂的情绪,去疏散弟子。 弟子们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也不是没长眼睛。 那么大一团雷云积聚在穹顶,即便再懵懂,也知道这是有人在渡劫了。 只是渡劫渡到这个份上,甚至到要疏散人群,也是没谁了。 几道流光迅速划过天际。 人群中,传出惊呼:“是长老他们!” “竟然连长老都来了……这渡的到底是什么劫啊?” 万剑峰上,一群长老严阵以待,就连一向不轻易示人的蓬莱掌门都到了。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得见蓬莱掌门的真容,竟是位风姿卓然的女子。 月紫的广袖洒脱随性,发髻上只簪了根简约的木簪。 狂风骤起,她如一杆竹枝直挺挺立着。 黑沉沉的雷云积压着,浩瀚的天威囤积在头顶,天地变色。 蓬莱掌门却笑道:“还挺热闹,九天劫雷,多少年没看过这等景象了?” 她略怀念道:“自从那批人死的死,散的散之后,就再没人能得见了吧?” “掌门,现应立即开启大阵!” 一名长老焦急喊道。 “不必。”蓬莱掌门却否决了。 “掌门……” “说了不必,你们看那丫头,有想要立刻突破化神的样子?” 被这句话点醒的长老们,扭头去看时镜,发现那灵力漩涡,竟在她的有意控制下越来越小,最后,消散于无形。 她体内暴涌的灵力,都被尽数压了回去。 停止了进境,天雷自然而然,也就逐渐平息了下去。 看到这情况,众长老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九天雷劫不是一般的雷劫,一般只有特别得天道重视的人,才会有。 这种雷劫要是落下来,他们能不能挡住,还真不好说。 “就是这强压境界……不知对身体是否有损伤。”一位长老说。 她是医修长老,相较于别人,自然会比较在意这些。 这次倒是不用时镜回答。 蓬莱掌门就说了:“自然不会。反倒是她修为增长太快,基础并不牢固。” “压一压,才更好呢。” 说着,蓬莱掌门往时镜这看了一眼,不得不说,眼力是真的非比寻常。 微微上挑的眼尾,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时镜现在最大的问题。 就连时镜,都是近些天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 所以,她才会跑去玲珑园。 并不是一时贪玩或心血来潮,只是想看看,那里是否有能助她解决眼下困境的灵药。 那人参果倒是有些用处,可惜不大,不知道这蓬莱掌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想法刚在心中一闪而逝。 蓬莱掌门就跟察觉到什么似的,冲她莞尔一笑。 “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句话,她挥袖,消失在原地。 留下一头雾水的几个长老。 两名长老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仿佛在问,刚才掌门的话,你听懂了吗? 另一个摇头叹息,表示没懂。 他们掌门肆意惯了,哪里是这么好懂的。 只有时镜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没事。”商旻白顿了下,似是不知如何安慰,“会有别的办法的。” 之后两人,被穆长老带到了医修长老在的翠灵峰。 澹台逾已经拜入万剑锋的穆长老名下。 拜师前,他们也将自己提前到来的缘由告知,这也是穆长老把时镜他们带走的原因。 经医修长老看过后,确定时镜无大碍。 穆长老才对他们说:“两位是接到我宗求援信赶来的吧。” 他一脸严肃,眉头深深蹙着,显然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简单。 而事实也的确是。 “因洱海受海兽骚扰,我宗前前后后,派去了不下十数名弟子,及长老。”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失踪。”穆长老叹息,“而经我们多日找寻,终于发现其原因。” “琉璃城?” 他看了眼时镜,点头,“就是琉璃城,城门开启,将这些人全部吸了进去。” 第二百七十章 潮汐轮回 “我们后面也专门让弟子去看过,但都摸不清,那琉璃城是如何开启的。” 穆长老说到这个,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那如何才能找到,琉璃城的进城方法?” “宗内占卜长老预测。” 穆长老一顿,“可能与潮汐之力有关。” 时镜闻言不禁皱眉。 潮汐多为半月之期。 如此说来,岂不是还要等半个月?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这时,穆长老说:“不过,我们有办法使这时间提前。” “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商旻白道:“长老不妨直说。” 穆长老再次叹了口气,面容有些无奈。 他抬头看向两人。 “两位是从洱海横跨而来,那么,想必路上也遭遇了海兽。这些海兽,本是沉寂在海底,万年不出,但随着兽潮出现,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蓬莱仙洲除了宗门,还有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良苦百姓在此,不可无人啊。” 时镜算是明白。 为何蓬莱仙门看着境况还行,却要发求援信了。 原来是无暇分身。 她是不太喜欢麻烦的性格,不过这一趟,本身他们就是奔着琉璃城内的机缘来的,帮蓬莱这个忙也没什么,就当还人家的人参果了。 从两人口中听闻,他们答应去琉璃城。 穆长老明显松泛了一些,不再紧绷。 翌日,蓬莱仙门就着手这件事。 请出了已经大乘期多年,闭关许久不出的星轨峰长老,以大神通加速潮汐轮回,使一度消失的琉璃城,重现洱海之上。 这一天,仙洲的人们见证了仙迹。 九星连珠,汇聚成巨大的光柱,注入洱海。 白雾迅速蔓延。 朦胧之间,一座华美绝伦的仙府,悄然出现在海面上。 人群炸开了锅。 “快看那里!是不是出现了海市蜃楼?”一个妇女惊呼。 一个从酒楼里,急匆匆跑出来观看的年轻小二比较眼尖,看清了那所谓的海市蜃楼究竟为何。 故而激动地纠正她,“哪里是海蜃!瞧那漫漫仙雾,翠果灵花,分明……是仙人遗落的洞府!” 凡人的肉眼,并不能完全看见百米以外的东西,只能模糊看个大概。 因此,述说都是不准确的。 而在时镜的眼里。 此时出现在海上的,是一座古老的城府。 墙上石砖褪色,是经年岁月留下的痕迹。 至于小二提到的什么翠果灵花,更是不存在,有的只有空荡荡的城墙,以及,飘飞的血红旗帜。 旗帜上,写着一个兰字。 用完神通的长老,踉跄了一下。 苍老的面容更显灰白。 “翟长老!” “长老,您没事吧?” 请出山的这个翟长老,在蓬莱中,显然有着相当的地位。 见状,周围弟子逗十分紧张。 “无妨。”老者摆摆手,撑住拐杖看向时镜,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乍现。 “小友,老朽胆敢问一句,两位来自何宗门?” “逍遥宗。” 长老手一抖,脸上的惊色怎么也掩饰不去。 逍遥宗! 竟是……那个宗门。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一抖。 此时,殿内的其他长老都很不解,不明白在门中,修为最高,甚至随时都能突破圣者的翟长老,为何仅仅听见这个宗门的称谓,便如此失态。 “长老,可是这宗门有什么?” 不止一位长老,传音这么问。 翟长老嘴唇抖了抖,隐约间,眼眸隐隐颤动,像在畏惧什么。 对于那个他少时不懂事,无意中见过一面的人。 不敢提。 连想都不敢想。 最后直到时镜他们离开,诸位长老,也没从翟长老这得出一句话。 而就在时镜离去后不久。 头上束着根葫芦藤的青年,就骂骂咧咧,走入了众长老所在的朝日殿。 “那两个小贼呢?让他们给我滚出来!” “小贼?”穆长老疑惑,“泉听长老所说何人?还有……为何你气成这个样子,记得今儿个,是你人参果成熟的时候,你不是一大早,去摘你那宝贝的人参果了吗?” “别跟我提这茬!” 不提还好,一提泉听更气不打一处来。 气得话都不想说了。 他直接吧跟来的弟子,拎出来,“你说。” 一时间,数位长老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弟子身上。 温师兄下意识一激灵。 咽了口口水后,他缓缓地开口述来昨日的经过。 从他是如何领命去玲珑园,再到在园外,碰到两名自称是泉听长老的弟子的人,最后再到,那两人是如何利用他的不谙世事,进入玲珑园后,对他威逼利诱。 不仅采摘掉泉听长老的人参果,还搜刮了好些珍稀灵药跟灵泉。 “弟子本以为,那两个是宗内某些想要混入玲珑园,偷盗灵药的弟子,可……可弟子一问才知!” 温师兄越说越想哭,“他们连蓬莱弟子,都不是啊!” 穆长老:“……” 大殿内,回荡着他的哭喊。 每一声都是对时镜的控诉。 “阿嚏!”刚上海上飞舟的时镜,打了个喷嚏。 她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念叨我?” 飞舟在海上乘风破浪。 这一艘,当然不是他们的,是蓬莱弟子外巡用的,时镜既然接了帮蓬莱找回失踪的弟子和长老们的任务,自然出行都由蓬莱全包。 “海上风凉,师妹注意防寒。” 商旻白抬手间,掐了个火决,随后拿出个瓶子。 一小簇火塞进瓶子里。 寒玉所制而成的瓶子,不怕灵火烧,灵火也不会轻易熄灭。 并不热烈的火苗,在扑面而来的飓风中,给了时镜一丝暖意。 时镜捧着简易版地手炉,为出海特地换上的毛绒领子,衬得脸颊如雪白皙。 “师兄你听我说。” 商旻白听她说:“有你是我的福气!” 少女朝他竖大拇指。 朝日殿内。 穆长老抚弄着眉间折痕,“人参果……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只是丢了一颗而已。” “人这会儿早走远了,哪找去?” 泉听咽不下这口气,愤然起身,道:“找不到也要找!” “哪怕把这片仙洲翻个底朝天,我也得找到,偷了我人参果的那两个小贼!否则,我名字倒过来写!” 第二百七十一章 空无一人 看着眼前的闹剧,穆长老感觉太阳穴在突突跳。 泉听有多爱惜人参果。 这一点,整个蓬莱都知道,那果子,被他培育了数百年,平时看得比眼珠还紧,谁碰了就跟谁急。 可是那两人……怕是也不简单。 穆长老心下沉思。 他问过拜入门中的燕国三皇子了,据他们所言,逍遥宗那两人,几招之间就解决了和罗鱼。那可是以凶悍闻名,连化神大能都感到棘手的凶兽啊,竟被两个小辈轻描淡写解决了。 甚至在事后,都没提及一句。 然而穆长老也知道,凭自己叫不住泉听。 眼看泉听就要冲出朝日殿。 殿内,一道金光柱降下。 “翟长老!” “长老怎么又回了?可是方才施展,受了伤?” 一位医修长老作势要拿出袖里的丹药。 翟长老却唤住了要离开的泉听,“泉听长老。” 泉听见翟长老竟是冲自个儿来的,惊讶极了。 可还没等回应。 一股力量就将他拘入殿中。 “翟长老,您这是做什么?” “那两人,不要去追。”空中传来淡淡的叹息。 泉听一愣,还是问:“为何?” “原因我不便说。”翟长老说:“人参果,我会赔你,那两人就随他们去吧,这是为你好。” 此话一出。 顿时收获了满场的震惊。 天干地支中,符道、剑道、术道、刀道、卦道,各种五花八门,可永远都是占卜最神秘莫测,因为,这一道最接近天道。 修此道之人,命必有五弊三缺,只有少数例外。 且窥视天道,极为危险。 一不小心便可能横死。 而作为一生精研此道的翟长老,虽比不上天机山,但窥视到的天机,也只会比旁人多的多,故而整个蓬莱上下,都不敢把他的话当儿戏。 即便是掌门,也不例外。 翟长老说完,便离开了。 泉听身上的束缚自解。 没了约束,他随时都可以走出殿门,但这会儿的他,已然不似片刻以前,有了顾忌。 而其他长老,又何尝不是呢。 “翟长老说的,可是真的?” “那个逍遥宗……只是两个小辈,便让翟长老忌惮至此,幸好此前,我等未得罪过那两人。”长老们暗自庆幸。 时镜不知,自己在蓬莱仙门的长老的眼中,已然成了轻易不能得罪的人物。 路上,虽像先前那般有不少海兽拦路。 但短短几刻中。 那些海兽,就都在在剑下化作了尸首一具。 切割的身体,有些甚至还拿来,串在木签上,用火烤。 滋滋的肉香,远飘十里。 吸引来不少凶残好杀的海兽。 但这些海兽,都只敢看着,不敢靠近,原因便是在这之前,亲眼见证了不少同胞,因靠近那艘飞舟,被一剑诛杀。 碎发遮着眉眼,玄衣少年坐在船上,左手拿几串章鱼须,右手冒火。 时镜在他身旁馋得口水直掉。 “师兄,好香啊。” “别碰。”商旻白打掉她蠢蠢欲动的手。 “啊呜。” 少女一下吃痛。 他又蹙起眉来,有些紧张,“我看看。” 时镜配合地把手递过去,在他碰到的一瞬间,猛地抽回来,“骗你的!” 悠扬绵长的嗡鸣从远方传来,打断两人。 声音浑厚。 似远又仿佛就在眼前。 像是……某种萧声。 时镜起身,才发现,海上起大雾了。 比之前更大的雾,把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 白雾中,那乐萧声越来越近。 “这声音忽时近,忽时远,仿佛在指引我们。”时镜道。 下一刻,飞舟自带的防御法阵生效。 淡蓝的结界,笼罩了他们。 海上骤起的白雾,太过离奇,为防万一,先开启防御法阵为妙。 “转向,跟着萧声走。” 时镜辨别了一会儿风中的声音,果断决定道。 说完,就跑去用灵力操控这艘飞舟,往右侧方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座青石城映入眼帘。 真正到了跟前,才发现,比雾里看花时,给人的感觉更为震撼。 远看,是泛青的城墙。 现在却猛然发觉,不是城本身颜色呈青色,只是折射了某种光,才看上去像青色,实则整座城,犹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 墙上的旗帜随风舞荡。 整座城就像一面漂泊海上的镜子。 而就在,时镜他们的飞舟接近的那一刻,诡异的吸力袭来,将整艘飞舟,连同他们一同卷了进去! — “师妹。” “醒醒……师妹。” 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听上去,异常的熟悉。 时镜猛地睁眼,坐起来。 商旻白就在她身边。 看到她醒来,冷冽的眉眼松伐,在一瞬间,竟显得异常柔和。 “这里就是琉璃城?”时镜视线扫过四周,表情逐渐怪异。 入目所见,皆是空空荡荡。 “嗯。”商旻白淡声道:“城中有过人居住的痕迹,只是,百姓都不知去哪了。” 他随手拿起路边桌上的一碗茶。 “茶还是热的。” 热的茶。 空无一人的城,漂泊在海上,缥缈不定。 ……怎么听都像个鬼故事。 单时镜会怕吗? 修真之人,哪有怕鬼的! “师妹,你这么想要城中机缘?”商旻白深邃的眸子看着她。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时镜,摸了摸鼻子。 低头的一瞬间。 她看到,自己腰上的芥子袋一闪一闪。 打开后,一张传音符从里面飘了出来,不多时,里面传出洛婉清明媚清丽的声音:“小师妹!” “你是不是到琉璃城来了?” “是。”时镜说完,猛然意识到,“师姐,你们也在?” “在啊,我们比你们还早进来!在这困了好几天,妈的……差点闷死老娘!” “让杜鸣卜卦问路,结果,他算到你在这,这不,我就发传音给你了!” 半路就分道扬镳的洛婉清他们,竟然也在这。 这对时镜而言,是个意外之喜。 她当即决定汇合。 问洛婉清在哪,后者却神神秘秘道:“小师妹,我这还有个惊喜给你。” “等你到了,肯定觉得这惊喜好。” 时镜抱着疑惑找去。 不出片刻,在一家空的茶楼,找到了蔫蔫的杜鸣,跟意气风发的洛婉清。 第二百七十二章 柚子叶 杜鸣是因为到了琉璃城后,一直卜卦,才虚弱成这样。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窥探天机,都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任谁都不可能,一日之间卜数次。 “小师妹,快来!”洛婉清喊道。 时镜走过去。 意外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的几个修士。 男女都有,一脸愤懑的样子,十分不甘。 “这些人怎么在这?” “哦,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洛婉清平静地发出暴言:“这几个,可以作为这几日,在琉璃城的口粮,我想你来之前,说不定没吃过东西。” “就把他们留下来,想着送你。” 洛婉清一番话,将那些人吓得脸白如雪。 还以为真的要被吃。 有些甚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似是想到了,被片成一片片,放进锅里的情形,吓得人形都控制不住了。 一时间,兔耳还有什么狼尾,乱七八糟的。 通通冒了出来。 甚至还有几个长着颗鱼头,下半身是人,脖子上,却顶着个硕大的鱼脑袋,别提有多怪异了。 时镜恍然,“原来是妖修。” 她声音很轻,却把那群兔子跟狼妖吓得不轻。 “呜呜呜别吃我。” “我不想被吃……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想回去!” 场面乱哄哄的,跟幼稚园一样。 洛婉清被烦得受不了,“闭嘴,吵死了!” “师姐,你怎么抓到这些人的?”时镜问。 蓬莱仙洲里,除了蓬莱的弟子,就只有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但占了很少一部分。 按理说,应该是没有妖修的。 “不知道他们怎么进来的,我们一掉进城里,这些妖就来袭击。”洛婉清皱着眉,说:“然后被我们解决,绑在了这里,还没来得及问。” 说着,她看向杜鸣,“四师弟,借张符来。” 杜鸣生无可恋地伸手。 没人知道,他这几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真言符贴上,即使再回花言巧语骗人的小人,也得口吐真言,实乃出行在外必备。 “你们是如何进入此城的?”洛婉清把符给其中一人贴上后,问。 那人抽搐了一下,回道:“我……我们都是被吸进来的。” 真言符下不可能有人说得了谎。 那应该,是真话无疑。 “你们是怎么被吸进来的,蓬莱仙洲,不是向来不让妖修进入吗?”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睁眼就到这儿了。” 看着眼前的几人,被问话的那妖修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 商旻白扯回那妖修身上的真言符,“他说的,是真的。” “看来我们对琉璃城,了解得不够多,应该是每次城门开启时,这座城都会随即吸人或妖进去,并不只限于在蓬莱仙洲内。” “那蓬莱弟子呢?”时镜这时候问。 然而,洛婉清他们也没有碰见过。 这么多天了,在城中,除了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妖修外,他们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整座城的百姓,消失得不明不白。 听完洛婉清的话。 时镜皱眉不语,从商旻白的角度看,就是少女垂眸,一副沉思的模样。 只有睫毛如振翅的蝶,微微扇动。 “对了,城里还有件怪事。”洛婉清忽然说。 时镜朝她看过去。 夜晚,城内安静得仿佛所有声音都失去了。 偌大的城,只有死寂。 时镜几人留在空茶楼,门上好锁,从二楼看下去,安静的大街上,浓墨的夜色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分地涌动。 门锁是那种落钥型的。 上面还串了一枝翠嫩欲滴的柚子叶。 当时,时镜还奇怪二师姐为什么这么做,。 洛婉清没细说,只道:“再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凝神注视着街上。 半响过去了,毫无动静。 但谁都没有妄动,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钻出一道道黑影。 黑影如墨不停从四周生出。 随后摇摇晃晃地动起来,踉跄往前走,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时镜看到这些东西,有目的地进入了每个可以进的地方,过了很久,才出来,然后又往下一个去,这间茶楼,他们也想进。 但一靠近,就被弹了回去。 重复几次之后,那些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东西,才悻悻离开。 “这些是什么?”商旻白淡淡蹙着眉。 时镜也想知道。 乍一看跟他们曾经在妖域见过的,那种黑影相似,其实不是。 妖域那些,能感觉到有明显的智慧。 后来也证实,里面确实禁锢着魂魄。 但眼下这些,只有本能,不会思考,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只是具空壳。 那么,就有问题了。 他们在找什么? 这个问题,即便问在这呆了有些天的杜鸣,也问不出结果,因为他也不知道。 “我哪知道这个。”他摊手,无奈道:“我半路跟二师姐碰见,本来还在北邙山下,谁知一眨眼,就被吸进来这鬼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地方出去。” “要不是小师妹你来了,可能我们就直接被困死在这了,你们也不知道。” 听完杜鸣的话,时镜才知。 他们原来也是被吸进来的。 她眸光快速闪烁了两下。 这个漂泊在海上的琉璃城,还真是……处处透着不和谐。 天亮之后,黑影如潮水迅速退散,宛如从未来过。 洛婉清告诉他们,琉璃城内的吃食不能用。 多日的观察她发现,城内时间是静止的,所以,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里的东西会怎样,会不会变得跟那些东西一样,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 一眨眼,在琉璃城就待了三日。 因为时间是静止的,传音符也只限于城内传讯,联系不到外面的人。 故而,这几日,时间的概念在时镜心中,都变得十足淡薄。 但她不是什么都没做。 在这三日里,时镜跟洛婉清他们兵分几路,将琉璃城都搜查了一遍,就差把整座城都掀开了。 可即使这样,也没让她找到什么净世琉璃心。 城中无典籍,因此就连记载都没有。 找好几天都没结果的几人,聚在茶楼。 杜鸣大咧咧趴在桌上,如一滩烂泥。 “我怀疑……就是坑我们的。”他幽幽道:“这根本没什么机缘,那净世琉璃心,就更不必说了。” 他边说边看向时镜。 “小师妹啊,你八成是被驴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消失的皇宫 时镜也有这感觉,所以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拼命按那石符。 就跟在顾九寒身上发泄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 洛婉清蹙眉不满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吧?” 待了这些天,对她来说,已经是不厌其烦。 要是再待下去,非得在这闷死不可。 “我已经有办法了。”时镜边吃边说,手里不停往嘴里塞东西。 杜鸣看的眼都直了,不可思议地问:“小师妹,你吃的哪来的?” “芥子袋里。” “什么?也给我来点!” 在琉璃城待的这几天,嘴里鸟味没有,杜鸣别提有多嘴馋了。 虽然修士可以不食五谷,但口腹之欲是抑不住的。 他当即把手伸向时镜的芥子袋。 魔爪刚靠近。 啪一下,被时镜打掉。 “师妹,你真下狠手啊!”杜鸣抽回手,疼得龇牙咧嘴。 “梨花糕,也不收你灵石,这样吧,铜钱一百钱。” “这么贵?” “已经是师门折扣价了。” 夜色降临,白日从来不出现的黑影,又接踵出现。 不过这次,时镜早有准备。 她早用柚子叶泡水洗过澡。 那些黑影,似乎对柚子叶有一种下意识规避的念头,于是他们几人都试着,用柚子叶水洗了澡,就是想看看,那些黑影会是什么反应。 “真的……要打开门?”问话的是一个妖修。 他忌惮又害怕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身旁都是跟他一样害怕的小妖,这些天,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了,那些黑影的诡异,因此谁也不愿意他们进来。 但是要是时镜他们执意,想把门打开,他们这些俘虏也无力阻止。 就在众妖双眼逐渐露出绝望之色时。 “把这个拿好。”时镜走过来,分给了他们几片柚子叶。 妖修满脸惊愕,“你要把这些给我们?” “要买的。”时镜乜他一眼,“你可以用灵石,也可以用铜钱,再者,用身上的皮毛、指甲或者妖珠都可以。” 在听到前面时,妖修失望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了。 妖修跟人修,从来就不对付,这些人修又怎么会,对他们这些俘虏心怀仁慈呢?但在听完后面后,他就完全不这么认为了。 “我……我可以把我的尾巴给你们!” 一只原形是壁虎的妖修说。 “我给你们妖珠!” “那我就给我的指甲,狼妖的爪子锋利无比,时炼器的好材料!” 把这些妖都安顿好后,时镜哗啦打开面前的大门。 唰! 阴风疯了似地灌入进来,刺骨的冰寒,瞬间充斥满每一个角落。 时镜看到,街上游荡的无数黑影,在这一刻齐齐回头,死死盯紧了他们! “师妹,回来。”洛婉清一声冷喝。 叮铃铃的铃声。 红菱飞来,卷上时镜的腰,将她带离黑影的攻击范围。 黑影扑了个空,愤怒交加。 寒气更重了。 商旻白跟杜鸣都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只要那些黑影,再进一步,剑刃带起的风随时都能撕碎他们。 然而那些黑影踏入茶楼后,就没再靠近了。 反倒像是失去了目标般,毫无目的地游走,就好像,看不到他们就在眼前一样。 见状,杜鸣放下心来,“还好这柚子叶有用。” 这时候,时镜看到那些闯入的黑影,逐渐退出去,而外面的也在往一个方向走。 大片的黑影影影绰绰的来,又如潮水般退去。 这让时镜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追出去。”她当即立断道。 “啊?”杜鸣傻了,“不是……来真的啊?小师妹,不是,你等等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时镜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他们没办法,也只能追出去。 柚子叶古往今来,都有辟邪祛祟的作用。 在琉璃城,用柚子叶的水泡澡,还能起到短暂屏蔽黑影视觉的作用,仗着这一点,时镜十分胆大,直接缀在了一大群黑影身后,像条尾巴似地跟着走。 身边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影。 这种东西就真只是道影子,没有表情,连脸都没有,乍一眼看过去,黑乎乎一片。 月黑风高,周围又都是这种东西。 这场景,连杜鸣都觉得惊悚。 他忍着打寒颤的冲动,极小声地问:“小师妹,你都不怕吗?” 没有得到回应。 时镜专心致志地跟着,身前一道瘦长的黑影,压根空不出来理他。 于是,杜鸣也只能闭上嘴,乖乖跟着。 不知多久,忽然前面的黑影停了下来。 这一停,杜鸣直接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了他面前一个黑影身上。 那黑影猝不及防被他撞一趔趄。 “卧槽,怎么停下来了,兄弟,你没事吧?”杜鸣痛呼完,下意识问了那兄弟一句。 然后黑影转过脸来…… 他沉默了。 “那啥,你还是转回去吧。”看着那仁兄不能称之为脸的面庞,杜鸣十分艰难地说。 这一眼,他得用一辈子来治愈! “前面是什么地方?”洛婉清看着远处夜色中,隐约露出的红墙绿瓦,“皇宫?” 看清楚的那一刻,她有点不理解。 甚至想久违地爆脏话。 妈的,大晚上这些东西来皇宫干什么? 难道还想参加选秀吗? “等等……不对,这皇宫不是早就消失的兰国吗?”洛婉清眉头几乎拧成结,“五百年前,兰国因公主叛乱,与外敌勾结,应该早就被灭国了才对。” “这在九州史册上,记载得清清楚楚,焦土遍布,士兵都死绝了,连皇帝都在城墙上悬梁自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是这个早该被抹去的国家,如今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时镜等人的面前。 飘扬的旗帜,高高矗立在宫墙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旗帜上的字。 是兰字。 “的确是兰国无疑。”杜鸣喃喃。 “黑影都往皇宫里去了。”时镜盯着前面的黑影,他们已经在陆续走入宫门了。 这些只凭本能,甚至都没有自己自主意识的东西,到了皇宫大门前,竟然一个个变得无比守规矩,都不肯拥挤,而是陆续排着队进去。 简直匪夷所思。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详双子 时镜几人本想着跟进去,一探究竟。 谁知待黑影进入后,整座皇宫便凭空消失了,跟从未出现过一样。 “怎么会不见了?”杜鸣诧异道。 以为是幻象,他还跑过去踩了踩地板,结果地板是实心的,也就是说,那皇宫是真的当着他们的面消失了。 “看来几百年前,兰国灭国一事有古怪。”时镜猜测,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说得通了。 不然一个已经被灭的国家。 如何会死而复生,还藏匿于一座城内? 思及此,时镜看向前不久发言过的洛婉清。 “二师姐,你刚才说兰国,能仔细说说吗?” 一行人回到茶楼。 茶桌上,洛婉清说起几百年前的鼎盛王朝,以平静的语气,述说了一个朝代的覆灭。 “三百年前,兰国是一个富饶的凡间王朝,与如今的燕、明、楚并称为四国。” “其中兰国还因为他们几代帝王,都曾求仙问道,还弄出了一套自己的修行理念,以月华入道,修幻梦之术,拘人神魂,因而又被称为大梦王朝,一时曾风头无两。” 洛婉清顿了一下,接着语境急转直下,“但好景不长,护佑兰国百载的大国师,忽感天命召唤,于病中逝世,死前留下预言,兰国会在一对掌心有朱砂痣的双子手中,毁于一旦。” 二师姐的话让时镜皱起了眉,她问道:“所以,预言成真了?” 洛婉清摇摇头,“兰国皇帝下令全城查找掌中朱砂痣的双子,但,没有找到。” “直到三年后,后宫之中,皇后诞下一对双胎,宫人大惊,回禀皇帝,皇帝去查看双子掌心,果不其然发现了掌中朱砂痣。” 双子在如今的凡间一直都是不详的象征。 但很少人知道,这个不详是从何得来的,追溯其源,便是出自兰国皇后诞下的双胎预言中。 泱泱古国,会毁于两个襁褓婴儿之手。 何其荒谬。 又何其可怕。 兰国皇帝不愿相信这个预言,但身为皇帝,且当时的兰国刚失去国师,本就被诸国盯上。 在有外患的情况下,作为皇帝,他不能再有内忧。 然而他除了是一位帝王。 同时,也是个父亲。 “兰皇与其妻年少相识,伉俪情深,妻子又苦苦哀求,请他留下双胎,最终兰皇还是心软了。”在时镜的追问下,洛婉清摊手道。 “那兰国便是因此灭亡了?”杜鸣听故事听得口渴。 目光在桌上急切地扫动,渴得不停咽口水,却丝毫不敢碰这里的东西,急得他挠了挠屁股。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洛婉清道:“不过那双胎被留下了,也长大成人,姐姐名汐月,妹妹为涟漪。” “汐月公主温柔良善,深得民众喜爱,妹妹深居简出,外人了解不多,能查到的信息也没多少,只知道,她似乎曾与仙门之人有过来往,曾有人看见,她在船渡之时,手轻轻一甩,甩出满天星河。” 时镜听完后没什么反应,对她来说,这些事情太过遥远,也对那对姐妹没什么特别的感官。 顶多是觉得封建礼教害人罢了。 就因为一个预言,人心惶惶成这样。 那对姐妹长大成人后,又该承受多少来自外界的恶意?汐月公主深得民众喜爱,又是花费了多少心力,才做到? 反正听完整个故事的时镜,就只有一句话想说。 那个国师老登,真不是东西。 “我也有发现。”商旻白说着,朝时镜下意识看了一眼。 后者便知道,三师兄要说的,恐怕与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他随即便道:“在妖域时,我与师妹共习得一曲,用于招魂安抚魂灵皆有大作用。而方才,我曾暗中探过那些东西的体内,感觉并不是什么东西化形而成。” 时镜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些人都是?” 商旻白转头看着她,半响,轻轻颔首,声音略沉,“都是活人,只是做得没春阑阁高明,拘走神魂,却没能留下意识于肉壳中,这才沦为行尸走肉。” “三师弟说得没错,这样才解释得通。” 洛婉清说着,抬头古怪地看向他俩,“不过,你们两个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吗?妖域之中,竟还发生了我与四师弟不知的事情。” 洛婉清含笑的注视,让商旻白不自觉别过了脸去。 不久前才口若悬河的少年,竟就被这样三两句话,给堵得又变回了那闷葫芦样。 商旻白不接话,洛婉清也没指望自己这个木讷的三师弟,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她主要还是想看时镜的反应。 “小师妹,说说,你跟你三师兄那会儿都做什么了?” 谁知时镜根本没在听。 走神中突然被叫,她一脸茫然,“啊?” 洛婉清瞧她这样,当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她多年在红尘中争渡的经验来看,她那三师弟,或许是开窍了不假,但这小师妹,离那还早得很呢。 一个木头啥也不肯说。 一个啥也不懂。 这俩人凑在一起,她都不知道会如何。 思来想去,千言万语只有化作一句:“三师弟,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好自为之吧。” — 夜晚,黑影再次出现。 不过这次,时镜等人已有了应对之策。 城中柚子叶并不多,因此他们此番并没有提前用柚子叶泡澡,一打开门,浓烈的生人气就吸引来,一大波的黑影。 黑影呼啸成群扑来,天空都被染成了一片漆黑。 那股腥臭几乎已经喷洒在时镜鼻尖上。 但她还是无比淡定地,取出一片叶,吹响熟悉的旋律。 音律一出。 刹那间,黑影们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暴戾之气如抽丝剥茧,一丝丝从他们身上抽离,而失去了这些,剩下的便只有茫然。 黑影再次恢复成了漫无目的的状态。 只是在时镜跟商旻白的乐声下,他们显然有了一丝清明。 “我……我这是在哪?” “楚国兵马呢?汐月公主呢?”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阴阳逆转 洛婉清难掩失望,“还以为能从嘴里问些东西,没想到还是这样。” 时镜依然没有停止吹奏。 即使黑影毫无反应也是,她还是雷打不动,坚持把这首往生曲吹完。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其中一个黑影听着听着,突然浑身抽搐,痛苦地抱着头,“我好像……想起来了。” “楚国跟大明国的军马,打到了皇城外,陛下薨逝,汐月公主亲自带人上城楼顽强抵抗,然后……城门破了,敌军杀入城,汐月公主吊死城楼上!” “汐月公主吊死城楼上?”时镜诧异地皱皱眉。 先前听说的是,兰皇吊死在了城楼上,怎么从这些兰国百姓口里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不错,这些就是昔日兰国的百姓。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以凡人之姿,滞留世间三百余年的,但这一点,她十分确定。 不只是因为他们口口声声提的汐月公主,也因为他们所着服饰。 在火阳宗查找典籍时,时镜就看到过,兰国服饰与寻常中原服饰稍为不同,兰国以宝蓝色为多,皇室则多着玄色,而他们的服饰,又融入了西域特色。 衣带挂勋,男子头顶蓝白色小顶帽,女子则喜着粉蓝色雀纹裙。 这些黑影虽看不清脸,身上也无色彩,但兰国以纹彰显尊贵。 光靠这一点,便能清楚分辨。 黑影陆续被往生曲唤回神智。 然而这似乎并非什么好事,他们想起的,都是昔日敌军兵临城下,国破家亡的画面,这些经历,让这些饱经风霜的魂灵压根无法接受。 “真是麻烦。”洛婉清嘴上说着,飘带却无风自动起来。 绯红的飘带上缀着金铃。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混入乐声当中,灵力荡漾,一股莫名的安抚传达而出。 她没好气地看着只剩下一个,还无所事事的杜鸣,“还不用你的镇魂符,别逼我扇你。” 杜鸣一抖,赶紧甩出两张符。 三管齐下,黑影们彻底安静了下来。 时镜试着停止吹奏,发现这些黑影,竟然还是纹丝不动,这才放心。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她,“小姑娘……” 时镜停下脚步看去。 发现角落里,竟然靠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忽明忽灭,显然是一个再纯正不过的魂灵。 在一众被抽走神魂的行尸之中,竟然藏着个正常的魂灵,这是让人何其震惊的一件事,尤其那人眉目刚硬,长就一副威严浩荡的面貌,定是身份不凡。 时镜感觉这人可能会是关键,便走过去问:“你也是兰国人?” “我是。”中年人苦笑,“不过……我是个失败的人,护不住自己妻儿,也同样,护不住家国,使得百姓流离失所不说,还要被我那走入歧途的孽女,当做供她玩乐的木偶,随意摆弄。” 男人低垂着眼睑,闭上双目,脸上尽是沉痛。 语气沉重得让人倍感苍凉。 时镜大概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你说,你知道我是谁?”中年人突然睁眼,诧异极了。 时镜目光平静,“兰皇。” “咳……咳咳,没想到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人能认出我来。”中年人太激动,以至于咳个不停。 待好不容易平息后,他身形更透明了。 “我在城内苦等了三百年,日日夜夜期盼,才终于等到你们来。”兰皇望着远方感慨,目光苍凉哀婉,“我知道你们是为何来,你们要找的人,都被我那孽女抓去了。” “你指的是汐月公主?” “不,是我的小女儿……涟漪。” 说到小女儿,兰皇更显心痛难当。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说铁石心肠,也断不会轻易在人前露出伤痛,只有在极其哀恸无奈时,才会如此。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便是如此。 时镜没有说话,任由了兰皇说下去。 因为国师临死前留下的预言,世人皆知,兰国有对双胎,从小二女便备得关注,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是不例外。 只因为他心中挣扎。 既想保全兰国,又不想失去这对女儿。 因此他平日里不闻不问,又派人暗中关注。 随着一双女儿越长越大,渐渐的,他在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两个公主的事迹越来越多,但大多数,都是围绕着长女汐月的。 汐月自小天赋不凡,三岁便展露了非同一般的修炼天赋,且善良温柔,又随着越长大,出落得越姿容无双,轻易便赢得了所有人的关爱。 兰皇本就对这对女儿有愧,因此在长女展露天赋后,更是恨不得,将以往亏欠通通弥补回来。 然而这样一来,就冷落了涟漪。 “涟漪与汐月不同,她自小不爱说话,性情古怪。”兰皇叹气,“彼时所有人,都得不到她半个好脸色,包括我与她母亲,只有她姐姐,她乐意与之说一两句话。” “姐妹俩关系极好,直到……汐月在梦中得到仙人传承,一切就变了。” 因为之前的经历,时镜对仙人这两个字,说不上有好感。 听到便是下意识的皱眉。 又是仙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事事都围绕着仙古。 仙古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话似乎是兰皇的伤心处,他脸色沉重,“汐月修为突飞猛进,与涟漪关系,也渐行渐远。” “彼时汐月有想过,跟她妹妹缓和关系,然而,总是不成功,她妹妹的行踪也越来越莫测,总是独自偷溜出宫去,抓宫人来,也问不到她究竟去何处。” 兰皇停顿了一下,“我那时候,并未留意这些,以为涟漪只是耍小性子,而这也酿就了大祸,后来她勾结外敌,致使敌军破城,还施法圈禁了所有子民,令他们不得往生。” “你说这些,都是涟漪公主做的?”时镜突然问。 兰皇点头。 她不禁沉默了。 先前那些黑影,也是这么说的。 “那她如今可还在城中?”她紧接着又问。 “她偷学兰国禁术,将此城分割为阴阳两面,你们如今所在,便是阴面,若要寻她,则需要将阴阳逆转。”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容卿 进入琉璃城来,时镜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会儿总算是醍醐灌顶。 杜鸣等人眼神也瞬间了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此处的东西,无论多久都没有变化,但却有白昼与夜晚之分。” 兰皇想让时镜帮忙释放,被困住的兰国百姓。 他说,这些人的神魂都被涟漪困住了,他们需要找到涟漪,才能将这些人解救出来。 “我可以送你们直接去到阳面。”兰皇如此说道。 “但这样一来。”时镜看着他愈发透明的身形,透彻的目光,看穿了一切,“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兰皇跟这些被困的人不同,他是纯粹以魂魄,苦守了三百年之久。 凡人魂魄脆弱,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兰皇淡淡一笑,笑容中透着释然,“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三百年前,我没做到,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如此,才算不负人皇之名。” 兰皇耗尽最后一点灵力,将时镜几人送入了阳面。 阴阳逆转,世界瞬间颠倒。 在分离的光影中,这个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一片片化成了广光点,消散于风中,“涟漪……就拜托你们了。” 听到这句喃喃的时镜,不禁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洛婉清疑惑地看着她,刚才的话,显然是说给她一个人的。 “没什么,走吧。” 时镜淡淡道。 即使兰皇在这之前,对涟漪公主多有怨恨,责怪,在他心中,后者也始终是他的女儿。 回廊外开着片莲花池塘,凉风习习,光洒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骤然从阴面转到阳面,众人都很不适应。 但一瞬间后,便很快喜欢上了这阳光普照的感觉。 杜鸣伸着懒腰感慨,“还是这儿好嘛,果然就连那什么公主,也不喜欢待在阴暗的地方吧,那干嘛还要费尽周章,搞个阴面出来。” “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先找到涟漪公主再说。”洛婉清道。 正当时镜观望四周时。 远处的宫娥看到杵在这的他们几个,眉心拧着结,就走了过来,“你们几个傻愣愣待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将涟漪公主要的天羽锦衣送去。” “天羽锦衣?”时镜诧异。 宫娥眼神更古怪了,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露出这副表情作甚,天羽锦衣不就在你手上。” 说完,又指着洛婉清他们,“还有你们几个也是,都快把东西送去。” 时镜顺着她的话,低头一看。 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木质托盘。 上面的正是宫娥说的天羽锦衣。 这衣裳也当真不愧锦衣二字,绸缎光滑,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色泽,宛如孔雀尾羽,迤逦多彩。 而洛婉清他们手上,也都多多少少的捧着一些昂贵的物件,都是一眼看上去便价格不菲的那种,看得杜鸣也都直了。 时镜愣了一会儿,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兰国擅长造梦之术,被称为大梦王朝。 估计此处便是涟漪公主造的一场梦了,他们这些外来人掉入梦境中,为了使梦境合理,自动安排给他们身份,也实属正常。 就是不知道作为梦境之主的涟漪公主,是否知道了有他们这几个外来人闯入。 “还站在这里,快去啊。”宫娥再次催促。 杜鸣意念传音给时镜。 “小师妹怎么办,去不去?” 这是个难题。 涟漪公主若是不知道,那还好说。 可若是她知道,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时镜心中焦躁地思索着,一息好似被拉长了好几息,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片刻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去。” 时镜讨饶地跟宫娥说,自己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求她帮忙指指,涟漪公主的寝宫位置。 宫娥好心地给他们指了方向,临走前想到什么,还特意叫住他们,叮嘱道:“涟漪公主是陛下的独女,深受陛下与皇后喜爱,又刁蛮乖张。”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一会儿等到了公主面前,你们可小心自己的手脚和那张嘴,不该说的别说,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时镜有些愣愣地看着她,“不是有两位公主吗?” “什么两位公主?你可别乱说!”宫娥十分惊恐,“陛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涟漪公主,你别往外说,这被人听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时镜跟杜鸣对视一眼。 这个梦境里,竟然直接隐去了汐月这个人。 随后他们靠着宫娥的指点,找到了涟漪公主的寝宫,月上阙阁。 雕梁画栋的小筑,外罩着一层纱幔。 远远望去,依稀只能看见里面两道人影,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个双手抚弄琴弦,而站着的那个似乎在注视着她。 琴声如泉水叮咚,悠扬曼妙。 一行宫娥自觉停下。 跟在后头的时镜等人,无奈也只能跟着停下。 但即便不靠近,靠着修士卓越的五感,时镜还是将月上阙阁里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 “容卿,这曲子弹得如何?” 过了许久。 一道清冷的男声,才缓缓响起:“一如你从前。” “容卿?”发出声音的是杜鸣。 他一声惊呼,把那两人都惊到了。 “什么人?”女人一声冷喝,大力拨弄琴弦。 铮地一声,音波瞬间击碎一棵上了年纪的老柳,随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从月上阙阁冲出,来到那柳树前,却发现原本在此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时镜用了张遁影符,将自己跟杜鸣他们移到远处。 这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 洛婉清深吸口气,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在杜鸣头上敲了个爆栗。 “你一惊一乍地干什么?” 杜鸣捂着头龇牙咧嘴,有苦难言。 “四师兄,你刚为什么那么大反应?”时镜也问,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杜鸣的性格。 他人平时虽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不会做出动不动害了他们地行为。 除非是那个人实在是太令他惊讶。 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考虑这一点。 “容卿这个名字我听过,是在天机山的典阁里,他是无上剑宗的弟子,天生剑骨,百岁元婴的绝世天才。” 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上剑宗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宗门?”洛婉清狐疑,“有无上剑宗这个门派吗?” 洛婉清是合欢宗出身。 对门派应该是最了解的了,毕竟合欢宗要薅的羊毛,都在那些个门派里。 她都不知道,时镜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无上剑宗这个。 ……听着就很牛逼的感觉。 “不知道也正常。”谁知杜鸣一摊手,道:“毕竟这个宗门,在几百年前就灭宗了,我也是闲着没事翻了一本落灰的宗门记载大全,才知道有这个宗门。” “其中就提到了容卿这个人,是当时的一代天骄,可惜仙陨时代过去后,此人便销声匿迹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跟无上剑宗一起葬送了,又或者是跟别的天骄一样,死去妖兽之口。” 时镜一下就注意到了问题的所在。 几百年前就灭了的宗门,直到如今,竟然还有传人在。 而且还是仙陨年代的天骄。 仙陨年代堪称修真界最灿烂的一代,那个时代的天骄,留存如今,修为该有多么惊世骇俗? 想到这里,时镜庆幸还好跑得快。 要不然,不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怪物。 但现在他们又面临了一个难关,那就是,该怎么接触到涟漪公主? “有这种怪物在身边,靠近都会被神念绞杀吧。”杜鸣叹息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时镜忽然开口。 洛婉清看着她,又惊又喜,“小师妹,你有办法了?” “刚才我们一路走来,那些宫娥聊的都是关于涟漪公主的事,就说明这个梦境应该是以涟漪为主的。” 时镜回想着进入此地后的每个细节,细细道来:“梦境没有时间之说,而按二师姐之前所说,涟漪公主身上,是有一件世人皆知的大事的。” 洛婉清略一思忖,“是她当众洒下满天星河那个?” “不错。”时镜道:“我们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便可。” 届时众目睽睽下,场面一定极其混乱。 即便容卿修为再高,只要没登临仙途,便只能算是人道绝巅,他们几个拖住他一时半刻,绝不是问题。 到时候只需要分出一个人,去接触涟漪公主。 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然而事情,不是都能如人想象的那般顺利。 自那日杜鸣被发现后,涟漪公主便下令,搜捕宫内外来者,但凡搜到,无一例外全部处死。 短短几日,血就浸满了宫内的泥土。 从天黑到白日,日复一日,宫廷中充满了宫娥跟侍从的哀嚎,每次涟漪公主都会亲自去观看行刑,那些被上刑的人,便一声声哀求她。 这一天,仍旧是如此。 行刑的刽子手都要麻木了。 抬头望向身后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那姣好的面容上,无一丝不耐。 冰冷得宛如带着铁面具。 这一刻,即使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从他们这位备受宠爱的公主身上,感受到了胆颤的寒意。 “还是找不到么?”女子朱唇微张,深红的宫装用金丝点缀,柔美的脸庞看谁都含情,然而吐字却冰冷无比。 “若再找不到,你们也没用了。” 透着极重寒意的字句落下。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一抖。 明明是炎夏,却宛如深冬一般地寒冷。 就在这时,天上落下几点冷冷的雨滴。 “殿下,回去吧,下雨了。”宫娥提醒涟漪。 涟漪还没有转身的意思。 这时候,一把油纸伞缓缓伸到她身侧,倾斜的伞面,挡住了落向她的雨水。 柳絮被雨水打湿。 淡淡的绿意中,来人一袭淡白色长裳,宛如天上坠下的一轮皎月。 男子眸色恬淡,视线落在身前的女子身上,给她披上了件外衣,淡淡道:“该回去了。” 刚才还不愿走的涟漪,转身拥住他。 见状,宫人们连忙低下头。 死死盯着地面,好似多看上一眼,便会万劫不复。 直到那双月白色步履,还有女子所穿的精致绣鞋,相伴着逐渐离去,众人心中才松口气。 至于那名男子长相,根本没人看清。 没人知道跟在涟漪公主身边那人的来历,他是突然出现的,出现后就一直在涟漪公主身边,寸步不离,也没人敢去问。 这场血腥的杀戮,直到千秋节的前一天,才停下。 千秋节是兰国最重要的祭祀日。 每逢此日,上到王公贵胄,下到黎明百姓,都会一起举国欢庆,兰皇还会携妻眷船渡游湖,还会有国师府的人,在船上向众人展示织梦术。 自上一任国师死后,国师府无人主持,千秋节便几年都没再办过,民心也随之涣散,因此这次千秋节,不止在于热闹,更在于重振风气上。 千秋节前,宫内忙得不行。 自然也就没人再里里外外的,搜查时镜他们。 他们总算是能松口气。 涟漪大肆搜查宫闱的那几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四个人跟老鼠似的躲躲藏藏,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千秋节开始,我们就想办法混上船,到时候按计划行事,二师姐你跟杜师兄,想办法拖住那容卿,三师兄就去阻止其他人。” 时镜已经计划得明明白白了,“涟漪公主那,就由我去。” 杜鸣这几天堵了一肚子的气,听得直冷笑。 “那我要好好教训下那家伙。” 他咬牙切齿道:“让他知道什么叫,卦术的绝巅!” 洛婉清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担心时镜,“涟漪公主能凭空造出如此庞大的梦境,修为肯定不低,小师妹你有把握对付吗?” “要不然就杜鸣一个人去找容卿,我跟你一起。” 刚还跃跃欲试的杜鸣顿时蔫了。 “二师姐,你这是要我去拦人,还是让我去送死?” 他一个只守不攻的卦师,去对付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剑修? 这是要他跟对方比比谁跑得快吗? “你方才不是嚷嚷着,要教训他吗?”洛婉清不屑一顾道:“那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杜鸣:“……那我还是不了吧。” “嘁。”洛婉清嫌弃地看着他。 “我能对付得了,放心吧二师姐,我有不少保命的东西。”时镜这么跟洛婉清说。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惟愿万事清平 江面一盏盏河灯顺水流下,岸边正嬉闹的垂髫小儿,被长辈拽回训斥。 “这可不是能瞎闹的时候,回来。” 同样地事情,发生在各个角落。 舸舰乘风破浪,自上游渡江而下。 锣鼓震天响。 江边百姓欢呼,看着舸舰上被众人簇拥的少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涟漪公主!” “真的是公主!” 涟漪身着靛蓝色留仙裙,发髻梳得高高,头顶金花冠,尽显矜贵之色。 她站于舸舰头部,微微仰着头。 裙摆随风舞动。 目光注视着江边一点,微拢的眉峰,透出一丝锐芒,把众人都摄住了。 毕竟涟漪公主,长就一副肖似皇后的脸,而皇后,是兰国上下皆知的贤后,对民爱戴,对内贤淑,为天下女子之表率,酷似皇后的涟漪公主,怎会这般锋芒毕露? “涟漪公主,好像跟传闻中不符啊。” “可能是因为场合吧,千秋节为祭祀日,这般隆重场合,合该表现得稳重些。” 还没混上舸舰的时镜,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也看向了江面上。 看着迎风站着的涟漪,她淡淡地想。 或许这才是,涟漪公主真正的模样吧。 宫外所有人的听闻,都是她故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只是将自己,包装成跟真正的汐月公主一样,心怀天下,高洁端庄。 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装成另一个人,这行为她不做评价。 舸舰上抛出几根铁索,将舰身稳定在江面上。 涟漪在兰皇的注视下上前,手一挥,洒下满天星河。 点点星辉落入江面。 还有一些,飞上夜空,与万盏华灯交错相融。 “维治今六十四年,弱水河畔,万民瞩目,今我兰国王女,向诸神请求见证。” “生若为人灵兮,死曰魂复幽冥,然,万物有始,阴阳无终也,复归来兮,惟愿清平万世,保我永昌!” 在后侯着的国师府门人,在话音落下的刹那,用织梦术造了一副万世永昌的画面。 画面中,阖家安乐,人人过着安宁祥和的日子。 没有饥荒,也没有战乱。 看着梦境中的内容,人群躁动。 一个怀抱着孩子的妇人,痛哭流涕地跪下,接着,是一个又一个,万人哀泣。 生在他们这个乱世,和平便是所有人心中所求。 一群跪倒的人中,直挺挺站立的时镜,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个梦境。 身为旁观者的她,代入不了此间人们的哀思,只因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非此间人。 而时镜的不远处。 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 所有人都跪拜着,只有他白衣出尘,傲然地立于泱泱百姓之中。 他们都是旁观者。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镜,心中猛地一紧。 刹那间,男子淡淡瞥来目光,在万千人海里,一眼落定她所在的方向。 白玉发冠束着长发,随风飘扬,眼若寒潭,明明什么都没做,就一个眼神,把时镜死死钉在地面,无法动弹。 下一瞬,男子突然动了。 他轻松躲开脚下的符阵,幻术也对他无用,只是对周围的百姓,他心有顾忌,不能拔剑。 这个时候,杜鸣传音跟时镜说:“小师妹,趁现在,你快去!” 容卿跟杜鸣他们缠斗起来。 他想拉另外两个人,远离人潮,杜鸣他们不肯,偏就要把他拖在这,因此僵持不下。 岸上的动乱,最先被涟漪发觉到。 看到被符咒跟幻术困住的男子,她顿时变了脸色,“容卿!” 她调动身边人去岸上帮他。 然而舸舰上的人到了岸上,没等过去,就被一阵剑气逼退。 商旻白把人全都拦住了。 涟漪见状,心里更加着急,但自己又走不开,只能不停喊人,让他们去帮容卿。 眼看着人越调越少,终于在最后一次时。 时镜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刚才走的,已经是最后一批人了,涟漪公主,你没人可用了。” 涟漪猛地转头看向她,奇怪的是,愠怒的眼却在看清时镜的那一刻平静下来,一语道破其身份,“你们是闯入这般若梦境的外来人。” 听涟漪这么说话,时镜就确定了。 果然她在这梦境中,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来,估计不仅她有,那个容卿也有。 “你觉得就凭你们,能胜得过容卿?”涟漪冷笑,一言一行都是势在必得。 时镜也淡淡回她,“我们不需要胜过容卿,只需要,胜过你就可以了。” 涟漪脸色再度一变,终于醒悟过来,这些人的目的。 他们根本不是要拿容卿怎么样。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她,之所以针对容卿,只是想分散开她身边的人而已。 “你一个人,又能拿我怎么样?”涟漪看着眼前的时镜,她不认为,时镜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她。 时镜从进来这就在找,破局的关键,找到今日,她认为这关键就在涟漪身上。 命剑召唤而出,清冽的剑啸犹如凤鸣。 涟漪这才真正凝重了起来。 “织梦笔,现!” 一支流光璀璨的画笔,出现于她手中。 兰国人传承数百年的根基,都在这支画笔上。 一笔画尽繁华,一笔画出冬夏。 只要有这支织梦笔在手,在梦境中,涟漪说是天道都不为过,此间万物,皆在她手,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时镜狂妄自大,竟妄想一个人来对付她。 拿着织梦笔的涟漪,见时镜怔在原地,不由轻蔑一笑。 正当她以为后者怕了的时候,忽然听时镜说。 “什么?你说刚才的出场不够装逼,你要重来一次?” 涟漪愣了愣。 还没等她搞清楚情况,那边的一人一剑就吵起来了。 准确来说,是只有时镜在吵。 “干嘛非得跟一支笔比,你是剑,不是笔!” “你说就是不想让那支破笔压你一头?它怎么压你一头了,不就是出场得拉风了点,下次你直接冲进云霄,好不好?” 涟漪面色越来越冷,终于,忍不住了。 手中画笔一挥。 顷刻间,一座冰山浮现,满天冰雪向时镜倾倒而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入梦珠 随手就能画出如此庞然的冰山,气势浩大,跟真的一样,放在外面这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时镜却毫无惧色。 剑出鞘,锋芒分裂出数道弦月。 冰山瞬间四分五裂。 见状,涟漪面上掠过一丝愕然,她竟错看了时镜的实力。 随后她毅然决然,展开一副画卷。 “千秋画卷,一梦千年!” 画卷抖落飞向江面,绽放万千光华。 看似绚丽,时镜心中却警铃大作,剑修独特的战斗预感,让她下意识感觉,这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那些灿烂的霞光,在绽放足够长时间,够迷人心智后,便展露出了其中的杀意,光化做利刃,洒下一片寒芒。 好在时镜早有提防,不然那些锐利刀光,落在身上,不死也残。 这也让时镜看清了,这个兰国二公主的真面目。 狠辣果决。 她跟心怀善意的汐月公主。 两个人就如同,一光一暗,截然相反。 “这还不是千秋画卷的真正威能。”剑灵有些凝重地说:“只因你们本就身处梦境,它才不能将你收入,否则,想要逃脱,除非你有穿云裂石的力量。” “如若不然,便会一辈子被困在画卷之中。” “这么说来,她手中的这法宝是没用了。”时镜的关注点,却非同寻常。 剑灵气愤不已,“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吗?” “离那破画卷远一点,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剑灵的担忧并不无道理,但时镜更想要的,是拿下这副画卷。 这么好的宝贝,都送到她面前了。 岂有放过之理? 见时镜不但不退,反倒迎其而上,剑灵边骂骂咧咧,边发挥自己,达到灵与剑完全合一,大大增加了剑的威势,一时间,涟漪竟被逼退到船舱,两人优劣瞬间逆转。 大开大合的剑势,令涟漪不得不避其锋芒。 而另一头,商旻白也加入了洛婉清他们那边。 一人对三个,纵是容卿也不得不出剑。 他不愧昔日无上剑宗最有希望登仙的弟子,剑法飘逸,一把剑能分化出十道、百道、甚至千道剑影,而这些剑影围绕着他,形成无坚不摧的护体剑域。 杜鸣的符咒,以及洛婉清的幻术,进到这剑域之中,都会瞬间被撕碎。 导致他们影响不到他。 先前能与他纠缠许久,完全是因为容卿不知为何,顾及着梦境营造出的那些百姓,不敢下重手。 不过如今,因为涟漪派去的那些人。 百姓都已经尽数疏散开。 容卿也就再无顾忌。 “妈的,这剑域真难缠。”打到后面,杜鸣都觉得棘手了,盯着那没有丝毫折损的剑域,一万个头大。 远远望去的时镜,也同样看到了,将容卿牢牢保护在内的护体剑域。 身为剑修,她对这剑域并不陌生。 这并不是一种法门。 准确来说,这只是剑法到达了绝巅后的,一种表现。 剑修展开的这种护体剑域,是依照本人的能力大小,决定强悍程度,换而言之,如果够强,不用施展什么手段,纯靠护体剑域都能使这人万法不侵。 更有甚者,甚至能用剑域影响别人的剑。 只是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办到过。 而容卿虽然做不到那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做到了,万法不侵这一点。 商旻白也是眼见着,杜鸣跟洛婉清对敌吃力,才甩开那些人赶来相助。 白衣翩跹,容卿踩在剑光上不断出剑。 脸上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表情。 直到跟商旻白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一丝愕然,才划过他清冷的眉间,“你的剑法……” “沧溪九龙破。” 商旻白薄唇轻言,吐出杀意凛然的几个字。 剑龙冲天而起,咆哮着击向容卿。 容卿的护体剑域还在,但是碰到剑龙时,却出现了轻微的震荡,紧接着,震荡一点点加剧,破开了他的剑域! 容卿坠下地面,勉强稳住身体,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 血染红了他的左袖。 滴答滴答落下。 可见方才那一招虽凶险,却也没真正伤到他几分。 此刻,他看着商旻白的眼神十分难言,似是认出了他所修之道,眼神中有惋惜,更有怜悯,“杀戮道终非正道,你修习此道,终究只会伤人伤己。” 商旻白身着黑色劲装,手提本命剑,站在被斩断的木架前,深邃黑眸映着灼灼火光,身形单薄得好似下一秒,就会融入这夜色中。 但此时此刻,他身上却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跟戾气混淆在一起杀意,令人胆寒,疯狂得让人觉得即便他要拉上人同归于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容卿越看越觉得惋惜,眼里满是失望,“可惜了,你本该有更好的路,正大光明,坦荡无边,却非要选择这一条死路。” 容卿也是剑修。 自然看得出来,商旻白的剑法造诣以及所修之道。 也因为他也曾是仙门的一员,所以才会替商旻白惋惜。 毕竟杀戮道实在不算什么好东西。 杀气会蒙蔽人眼,起初无感,越到后面越是难以控制,修杀戮道的人,后期发狂,把自己的妻眷跟亲人砍杀的比比皆是。 而他看得更透彻些,在容卿眼中,如今的商旻白已经是踩在快失控的边缘上了。 闻言,商旻白身形微顿。 就在此时,容卿感应到什么,朝涟漪那望去。 一瞬间他便消失在原地。 商旻白当即遁光追掠上去。 “咳……咳咳,即便你弄碎了入梦珠,也破解不开这个梦境。”高傲的二王女跪倒在地上,无力地吐出一口血后,吃吃笑起来,笑声凄厉悲婉,仿佛又无尽沉痛。 时镜捏着掌心的碎片,垂眸沉思。 刚才她从涟漪手中,将此入梦珠抢来,剑灵说这便是涟漪,用来操控这个般若梦境的重要法宝。 可她眼下都捏碎了。 为何梦境还未结束? “你们都觉得是我酿就了这一切,是吗?事实上,我也只不过跟他们一样,是被困在这梦境中而已!”涟漪无心的一句话,让时镜瞬间愣住。 正当她愣怔之时,一抹如月光皎洁的人影,落在船板上。 方才还在又哭又笑的涟漪,顿时抱住了来人,含泪的眼透出浓浓的眷恋情思,“容卿……” 男子单膝跪地。 一手拥住她,轻轻拍打安抚。 随后抱起怀中狼狈的少女,似是要离开。 刚走没两步,他又停下,淡漠的眼扫来,“入梦珠已被你毁去,想出去,就从珠子下手。” 第二百八十章 汐月公主 商旻白来到时镜身边,只是容卿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转眼没入人潮。 梦境也随之消散了。 方才还人潮如织,珠子一碎,便都烟消云散。 杜鸣跟洛婉清两人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以出去了?” 杜鸣注意到时镜手上握着几块碎片。 那是碎掉的入梦珠。 碎片发着点点璨芒,有种诡异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摸。 甚至杜鸣不知不觉间,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冷不丁挨了时镜一下打,才猛地清醒过来,一阵后怕,“这珠子怎么都碎掉了,还会勾人?” “上辈子狐狸变的吧?” “少贫嘴,还不是你多手要去碰它。” 洛婉清无情拆台道。 时镜看着手上的碎片,实际上她拿在手里的时候,也总是感觉有种莫名的蛊惑,在诱引她把珠子恢复原样,然后去使用它。 但时镜还是把这颗珠子复原了。 “师妹,你这是要作死啊?”杜鸣吃了一惊。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时镜淡淡道:“涟漪公主跟容卿都不见了,困在这也不是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除了有这个原因以外,她其实还觉得,容卿应该是没骗人。 这个想法来得很突兀,没有一点佐证。 但时镜就是下意识想要选择相信。 洛婉清他们也没有意见,正如时镜所说,总归现在他们被困在这,也没别的出路,只能一试了。 珠子被灵力勉强粘好,恢复原样的入梦珠,顿时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将几人笼罩在内,转眼间,时镜就发现他们换了个场景。 上一秒明明还在江边,夜色浓稠,漫天华灯冉冉升起。 再睁开眼,竟然又出现在了兰国皇宫。 五月的柳絮,被风吹落到水池,随水流下。 宫娥们各司其职,在长廊上步伐匆匆地走着,跟前不久他们见过的宫廷,分明别无二致,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湖畔的老柳变成了嫩柳。 回廊好像刚翻新过不久。 但真正让时镜确定心中猜测的,不是这些,而是走过她身边的两个宫娥。 只听她们兴冲冲交谈着。 “我是涟漪宫的,昨儿个公主第一次试织梦术,就成功了,陛下高兴坏了,赏了阖宫上下!” “真羡慕你,公主有这等天赋,日后在陛下那,定少不得露面,你在涟漪宫也算鸡犬升天了。”另一个宫娥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月上宫阙那位,就完全没有这般好运。” “我跟别的那些服侍涟漪公主的宫娥,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才能够出头。” 时镜回想了一下,神色微微思索。 月上宫阙是涟漪的寝宫。 那么涟漪宫里住的,应该就是汐月公主了。 这姐妹俩,宫殿都是对方的名字吗? 看上去,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啊。 想到涟漪造的那个梦境里,汐月这个人,就像从未存在过,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被抹除,时镜就觉得,这姐妹俩之间真是别扭。 那些宫娥就从时镜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路上目不斜视。 “既然他们看不见我们。”洛婉清说完,顿时有了主意,“那我们直捣黄龙,不就万事解决?” 洛婉清不喜欢太过复杂的思考方式。 在她看来,能够直接以实力平推过去,便是最好。 时镜却看着开始变换场景的梦境,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在他们说完不久,梦境瞬间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中,看样子像是汐月公主的寝宫。 殿外摆放着满满的兰花,芬芳四溢。 还能看到宫娥在悉心照料。 人来人往的,就是看不见有他们几个人。 忽然一阵婉转动听的琴声传来,余音袅袅,如凤鸣鹤唳。 宫娥们纷纷抬头,往同一个方向望去。 “又是汐月公主在弹琴吧?” 宫殿外的一棵树下,身着粉白色衣裙的女子,唇角勾着一抹浅笑,指尖跳跃,正在抚弄琴弦。 她没有太华贵的打扮,连头饰都只有简单的一根玉簪将头发挽起,如此简约的装饰,依然挡不住那清水芙蓉的清丽之姿。 弹到一半,汐月突然停下。 她微微一笑,侧目朝旁看去,“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树后走出一个体格矮小,大概十六岁左右的少女。 她颇为不满,“怎么你每次都能发现我?” 这个少女便是涟漪公主。 世人绝对想不到,后世在他们眼中,就因一己之私害得兰国国破城亡,百姓流离失所的惑世妖女,在现在,竟然还只是个会朝姐姐撒娇抱怨的无辜少女。 见妹妹因此不满,还撇起了嘴,汐月不由掩唇轻笑,戏谑道:“因为我是你亲姐姐呀。” “血浓于水的感应,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呢?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了。” 少女闻言,眼底忽然浮现出深深的暗色。 只是刚好宫人跑来喊汐月,汐月扭头,正好错过了看清的机会。 “汐月公主,陛下请您过去。” 汐月讶异地看着宫人,“这个时候?” 宫人对她报以笑意,汐月公主眼里,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便是他们这种仆从一样的人,在她眼里,也能平等对待,故而向来在宫中风评良好。 他们这些宫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喜欢她的。 回想着方才兰皇说的话,宫人笑眯眯道:“陛下是想着汐月殿下您年纪到了,刚好呢国师府,又在前任国师的库中,找到了一件顶号的法器,献给了陛下。” “这不,陛下就让奴才来喊殿下您,去仔细瞧瞧呢。” 汐月闻言,只得对身后的涟漪露出歉疚的笑容,“抱歉了,涟漪,我得去父皇那一趟。” “下次我再弹琴给你听,好吗?” 涟漪极其隐晦地扫了那宫人一眼,其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就跟尖刀一样,宫人直被看得后背发凉,心中止不住地生出厌恶。 他低着头,讽刺满满地想。 明明都是一母所生。 为什么汐月公主就能这般高洁大度,她的妹妹,却是这样一副不讨喜的模样?简直是拖累了汐月公主。 说不定那个不详的双胎预言,也是因为她跟汐月公主一起降生的缘故,才传出来的。 不然,那么好的汐月公主,怎会刚出生就被定为不详? 第二百八十一章 雏鸟 汐月并没有发觉涟漪的阴暗心思,只觉得是妹妹不舍得自己。 对于这一点,她亦心怀愧疚。 于是便对涟漪说:“等姐姐回来,再弹琴给你听,好么?” 早在汐月转过头来前,涟漪便掩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在姐姐的眼中。 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 “我等姐姐回来。” 涟漪笑容灿烂,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的姐姐充满孺慕之情。 在宫人跟汐月离开后。 方才还在姐姐面前,笑得天真烂漫的少女。 转眼脸上就只剩下阴鸷。 回想起宫人临走前,那个嫌恶的眼神,涟漪心里的恶意,就跟吸了水的棉花不断膨胀。 直到一只小鸟不小心坠在她面前。 雏鸟还小。 跟着鸟窝一起掉下来,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叽叽叽地叫,叫得令她心烦。 “没用的废物,还留着干什么?” 她目光满是厌恶地落到那鸟窝里,伸手,轻而易举地锁住幼鸟的颈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鸟儿叫得越发急促。 稚嫩的声音,竟然能隐隐听出恐惧来。 但幼鸟太小了。 在一个少女手中,也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涟漪,准备一点一点收紧力度时。 脑海中,忽然闪过汐月眉目含笑的脸。 还有小时候,因不详双胎的预言,身边所有人都对她们避如蛇蝎,她对那些人恨极了的时候。 姐姐汐月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额发,细声安抚,“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亦不能决定,旁人如何看待我们。” “但我们能选择自己,如何去处理这些。” 汐月温柔的话语,抚平了她心中的恨意。 她姐姐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所有人都心怀善意,一视同仁,仿佛没有什么,能够侵蚀她那颗温柔良善的心。 这也就显得涟漪,越发的卑劣不堪。 涟漪沉着眸子想着,下一秒,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放了那只幼鸟。 她随口喊来一个路过的宫娥。 “将这只鸟放上去。” 宫娥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向来把他们这些人当做空气的涟漪公主,会突然出声叫她。 因为她的愣怔,本就烦躁的涟漪目光阴沉,恐怖的杀意随着抬眼的动作,席卷过来,“本宫说的话,你当听不见吗?” 反应过来这是谁,宫娥哆嗦了一下,连声告饶。 “涟漪公主饶命,奴婢这就来。” 汐月公主在兰皇那,得了件法器,此后在织梦术修炼上,更加的得心应手。 就连国师府也常常来人,夸赞她。 甚至他们还主动提出,要将汐月公主收入国师府中,并保证,会将国师府里的传承,尽数交于她。 国师府地地位,在兰国时非常特殊的。 这一脉的人,虽听命于皇权,却能独立于皇权之外,甚至能够修习,只有兰国皇室一脉,才能修习的织梦术,还藏有诸多精妙法器,跟典籍。 据传这都是因为,当年第一任国师辅佐兰国初代皇帝,将当时四分五裂的兰国国土收复的原因。 初代兰皇为了感谢第一任国师,才赐予了他们这般殊荣。 国师府就这样代代相传下去。 直至今日,地位在兰国已是一人之下的存在,无人能撼动。 因此当这一传言流传出后,整个兰国皇宫,都震动了。 宫人们惊叹于汐月公主的天赋,并真切为之高兴。 “不愧是汐月公主,这份天赋,连国师府的人都眼馋,绝对是古今第一任啊!” “有汐月公主在,我兰国何愁不兴盛?” 人们奔走相告,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阖宫上下。 所有人在高兴的同时。 似乎都忘记了,在这座宫廷的不起眼角落,还有一个跟汐月公主出身相同,连容貌都有八分相似的人的存在。 月上宫阙内。 寝宫冷冷清清,守在这的宫娥们,大气不敢出。 甚至有些人,不禁在心中懊悔,自己为何会在涟漪公主出生时,就被安排来服侍这位对她们而言,阴晴不定的殿下。 若是她们服侍的是汐月公主…… 即使明知道不可能,众人还是不免对那种设想,感到一丝向往。 但没人敢表露在脸上。 “涟漪公主,您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一心一意想侍奉的人,只有您,不是汐月公主,求您放过奴婢吧!” 凄惨的哀嚎从门外断断续续地传来,间接夹杂着几声被打得呼通的惨叫,在安静的寝宫里,犹如地狱回音一般萦绕着。 宫娥们边听边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外人只知道涟漪公主与汐月公主不同。 但具体不同在哪,却是分毫不了解,只知道涟漪性情古怪,从小时候,就很憎恶那些服侍自己的宫人,不愿与之交谈,就连从前来过探望自己的琴亲生母亲,都不亲近。 只有她们这些日夜服侍在身边的,才知道自己侍奉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冷血的怪物。 挨打的宫娥还在惨叫,求饶不断。 “涟漪公主,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婢啊,您不能……不能将奴婢活活打死在这啊。” 然而对于这个,从自己襁褓时期就照顾自己的贴身宫娥,涟漪却是无半分感情。。 甚至连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眸里,都看不到半分动容,有的只有令人心凉的恶意。 “你不是做梦都想去姐姐宫中吗?” 看着宫娥不停摇头地动作,涟漪一顿,缓缓在她眼前蹲下,俯身靠在她身边,说:“可惜这辈子,你的命只能是这样了。” 宫娥神情呆了呆,眼神一片茫然,还没搞清楚她意思。 涟漪便利落地起身。 头上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曳动,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不必留情。”她道。 “就地杖杀。” 少女清脆的声音里,透出的是叫人胆寒的冷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看着涟漪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只是被冷待导致性情怪异的公主,而是仿佛在看一个地狱里,不小心被放出来人间的恶鬼。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金风玉露相逢 汐月公主因为惊人的天赋,受到许多瞩目。 她日日都要去国师府,研习织梦术,而涟漪公主,则是还没到年纪。 兰国传统是要十八岁才可修习织梦术,因为织梦术,对于人的魂魄强度跟精神,有着极高的要求,未成年贸然研习,稍不注意就会让自己的神魂,留下创伤。 因此未成年的王女跟皇子,都是先研习一些,不精深的术法。 只有等真正成年后,才会接触到精髓。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渐渐的,涟漪连汐月的面都很难见到了。 当汐月再次从国师府回来,准备去找涟漪时。 她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妹妹不愿意再见她了。 来传话的宫娥很为难,“涟漪公主说……说她暂时,不想见到您,对不起,汐月公主!” 看到宫娥因为愧疚下跪,汐月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将人扶起,“你无需如此。” “妹妹不愿见我,是我的问题,与她无关,也与你无关,起来吧。” 汐月的体贴与谅解,让宫娥更加内疚了。 要不是涟漪公主下的命令,她必须要来说这些话,谁愿意让这些锋利的话,去伤害一位纯善的公主呢? 莫大的罪恶跟内疚,淹没了这位宫娥。 汐月也难得的没有去安慰她。 只因为现在,连她自己心里都是一团乱麻。 之后汐月又接连,去了几次月上宫阙,都是为了找妹妹说说话。 然而涟漪似乎是记恨上了她。 不仅一次都未见,甚至将她以前送的,姐妹一人一个的陶偶,都给丢在了花圃里,被打理花圃的宫娥捡到,认出那陶偶刻的是汐月公主后,送去给她。 当那被摔出裂痕的陶偶,落到汐月手里,她才恍然认识到,跟涟漪似乎真的隔了一条看不见的沟渠。 而涟漪那也并不好受。 汐月展现出的天赋,无疑稳稳压过了她一头,这让她原本就因为姐姐受到更多人喜爱的心,愈发地忐忑不安。 寝宫里,她低头问回来的宫娥,“她说了什么?” 宫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涟漪指的她是谁,“汐月公主什么都没说,只说让我起来。” 涟漪曲起的指节微微用力。 手上的钗子竟然咔嚓一声,应声而裂。 看着碎掉的玉钗,她脸色难看至极。 之后姐妹俩就这样,继续僵持,直到上元节的那一天。 上元节是凡间的节日,兰国自然也会举办,每到此时,民间还会热闹异常,仅次于祭祀用的千秋节。 因为上任国师离世,千秋节已许久未曾举办,就跟要将一年所积压的全部发泄出来一样,这几年的上元节,都会格外隆重些。 以往上元节,涟漪都是跟汐月一起过。 她们会在宫人的包庇纵容下,用术法迷惑住看守宫门的侍卫,姐妹俩手拉着手,偷偷上街玩耍,每次都能玩得很开心。 但是今年的上元节,汐月因要修习织梦术,只能留在国师府。 涟漪只能一个人度过了。 华灯初上。 人来人往的街市上,一个少女缓缓没入人潮中,又突然驻足在一盏金鱼灯前。 售卖花灯的小贩,见状扬起笑脸,问她?“小姑娘,是看上了这盏金鱼灯?只要十文钱,就能拿走了。” 说完后,见这姑娘还是一直站着不动,小贩心里打起鼓。 这姑娘看着有点奇怪,看这心神不守的样子,该不会是受了什么打击吧? 事实上,涟漪只是因为,看到那盏金鱼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回忆而已。 那时候也是上元节,她跟姐姐偷溜出来,然后买了一盏金鱼灯。 汐月把金鱼灯给了她。 那盏灯她现在还好好的,放在寝宫里,只不过,因为时间久远,加上又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即便再怎么悉心去爱护,也有些陈旧了。 思及此,涟漪的神色微微发暗。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身侧伸来,嶙峋的指骨上青筋并不明显,轻易地就取下了那盏金鱼灯。 紧随其后响起的,是格外清朗的声音,犹如凛冬霜雪,清冷悠远,“这盏灯我买下了。” 十文钱被递给小贩。 小贩高高兴兴地收下后,猛地想起,这盏灯好像是那个姑娘想要的,可抬头看去时,那姑娘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他一时也不太好把人叫住。 正当小贩犹豫时,目光一扫,看见一片雪白的衣角飘过,跟了上去。 涟漪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虽然那人的脚步,细微到几乎没有,但她修习过兰国基本的术法,可辨别气息方位,所以一般人根本瞒不住她。 而这个人,在她如此精准的洞察下,依旧把气息压制得几乎到没有的程度,可见此人相当厉害。 涟漪眼底划过狠厉。 而后故意拐进一个拐角,在视野盲区,利落回身,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往来人身上刺去。 意外的是,失败了。 金钗停在了皮肤的几寸外,如同被隔绝一般,只刺到一层看不见的护罩里。 涟漪认出是仙门弟子,才能用出来的护体仙光,讶异抬眼。 也就是这一眼,令她当场愣住。 “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她身前的是一个身穿雪衣的青年修士,他周身气息温和,眉宇间却笼罩着一股淡淡傲气,寒眸如星,气息冷冽。 乍一眼望过去,会让人联想到天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雪莲。 巷子外,人流不息。 少女的手跟青年,在胸前跟打结似的交叉在一起,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可思议,若静下来,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梦境从刚才开始,就一帧帧地飞快变动着,直到容卿出场的这一刻,才算慢下来。 时镜看着整个过程。 这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只是梦境对过去的投影,他们掺和不进去。 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汐月跟涟漪渐行渐远,也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上元佳节独自离开皇宫,然后跟昔日的无上剑宗弟子容卿相遇。 一切都仿佛注定好的一样。 “原来这两人是这么碰到的。”一旁的杜鸣也觉得奇妙,抵唇感叹道:“不过,这梦境让我们看这些,目的何在?” 时镜眸光一闪,这同样也是她想要知道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私练邪术 时镜他们继续朝下看了下去,看着容卿跟涟漪是怎么在万千人海中相遇,又是如何走到一起。 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修真界,从未接触过凡间一切的仙门弟子,跟一个从小被视作不详的王女,老天仿佛都在撮合这一对。 在上元节后,涟漪就时常跟容卿联系。 两人用容卿教的方法传信。 一个纸鹤,只需要稍稍注入灵力,就能不远千里,传递两人之间的消息。 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密。 而汐月的天赋就如同被蒙尘的明珠,尘一散开,便再也遮不住明珠的光辉。 终于有一日,涟漪找到容卿,说:“我想学仙法。” 彼时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愣怔。 但后来,还是在少女执着的目光中答应了。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涟漪悄悄学习着,来自仙门的法术,甚至不止仙法,连一些被仙门明令禁止的邪咒,她也偷偷盗用。 有一次在翻找典籍时,她不小心被汐月撞见。 汐月惊讶极了,目光落到她手中拿的书上,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涟漪,你怎么在看这种东西?” “难道最近你一直在偷偷练习?” 涟漪私自研习禁术之时,虽然一直很隐蔽。 但毕竟是在宫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月上宫阙里的宫娥,心又不完全在她那,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办,自然是只能告诉汐月了。 汐月正是因为从宫人那,得到了消息,才深夜前来这典经阁。 没想到,真让她看见了这一幕。 夜深人静。 许久不见的姐妹俩,两两相望,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与以往不同的情绪。 不一样的是,涟漪的是深沉晦暗。 而汐月则是失望。 她哀伤地看着眼前的涟漪,伤痛不已,“涟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是她的态度,还是说的话刺激到了涟漪。 后者冷笑一声,地上铺开涌动的阴影。 阴影在黑暗中蛰伏,肉眼看不见,却能清楚感受到,那股湿滑黏腻的感觉,时时刻刻如影随形。 这种不适,让汐月更加讶异,“你到底偷学了什么?” “潜影术。”涟漪笑着回答她,手指摊开,浓稠的黑影聚集在掌心中,身后还有一大片,这种无法看见,只能凭感觉的东西,生来就让人没理由的感到恐惧,何况还是这么多。 要是真的出手,只怕覆没整个皇宫,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汐月更加地惊怒,大声道:“涟漪,停下,这里是皇宫!” 阴影并没有停止蔓延的速度,反而侵蚀得更加猛烈。 涟漪对那些人的死活,更是毫不在意。 眼见阻止不了她,汐月无可奈何之下,竟然选择了对涟漪出手。 此刻距离涟漪最近的她,无疑是下手的最好人选,为了皇宫里的人,汐月忍痛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幻化出丝线击穿了涌动的阴影,将措手不及的涟漪吊在半空。 涟漪又惊又怒,不是没想到汐月会对自己出手,只是她不知道,汐月的织梦术竟然已经到了,可以幻化为真实的程度。 想到那些宫人称赞时的语气,涟漪也不禁在想。 汐月才修炼了多久,就可以达到这种境界了? 而相比之下,她的天赋完全不够看。 去年涟漪也正式成年,按照规矩,她也同样得到了许可,修习织梦术。 可这个兰国皇族独有的术法,却好像天生跟她不匹配,无论涟漪怎么去努力,都不能触类旁通分毫。 想到自己失败的经历,再看着自己姐姐大放异彩,涟漪不得不承认了心中的那一份嫉妒。 “涟漪,我带你去父皇那,他一定有办法,剥离你身上的功法。”汐月对这一切毫无所觉,还在自顾自为她打算着。 “一定有办法的,你别急,我马上就带你去……” “收起你那份假好心吧。” 涟漪冷不丁打断她,神色讥诮,“总是装作副大度的样子,你不累吗?姐姐。” 汐月愣住了。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永远都自以为是的这幅样子,恶心透顶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人人都要像别的人那样,对你阿谀奉承,百般恭维吗?” “我不是……”汐月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心底某处隐隐发痛,涟漪刺耳的话,犹如利刃,一片一片剜着她的心。 “我是嫉妒你,嫉妒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可那又怎样。”涟漪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忽然不再说了,“把我交给父皇吧。” 说着,她嘲讽地冷笑一声。 “以父皇的性格,肯定不会容忍我吧。” “父皇怎么会这么做?” “你是不是忘了,在成为我们的父亲前,他首先是兰皇。”涟漪极其地冷静,而这种冷静带来的,便是对真相的一针见血。 “若不是他心中在乎那则双生子预言,又怎会把我们,孤零零地丢在冰冷的角落,不闻不问就是好几年?” 随着她话音落下。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无人的典经阁内,姐妹俩头一次对立。 也是汐月第一次看清,跟自己相伴相生的妹妹的真面目。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不会把你交给父皇的。” 汐月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好似下定了决心。 随后她将涟漪私自关押起来,开始偷偷地查找典籍,研究可以将潜影术,从涟漪体内废除的功法。 因为这种功法是出了名的邪术。 使用者不仅要以精血为引,甚至还会被迷惑心智,汐月不放心她用。 然而还没等汐月找到办法,兰皇那就收到传言,说汐月私练邪术。 宫人们过来一查,正好查到了汐月研究的那些,关于潜影术的典籍。 这下证据确凿。 兰皇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好大一通怒火,随后下令:“将汐月公主幽禁涟漪宫三个月,期间让她静思己过,不许跟任何人接触。” 兰皇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寄予厚望的长女,如此地失望。 消息流传出去后。 宫中更是流言四起,谁都不敢相信,高洁如皎月的汐月公主会做出偷练邪术这种事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凤鸣蝶 然而即便再怎么不愿相信,事情也终究还是发生了。 花圃里负责洒扫的宫娥,叹气道:“我是怎么也不愿相信,汐月公主会做出这般事的,怎么可能呢?” “谁说不是呢。” 她身旁的另一位宫娥也说:“哪怕我只见过汐月公主几次。” “可那样一位品格高洁的人,任是谁见了,都会心生欢喜的。” 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好了好了,别说了,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宫娥们草草止住话题。 但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皇宫内,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 兰皇也不想相信,于是又暗中问了汐月许多次,可她始终闭口不言,看到这样沉默的汐月,兰皇彻底失望,遣散宫人,命人将她幽闭于涟漪宫中。 汐月被幽禁后,为了不触兰皇的霉头。 渐渐的,宫人们也甚少提及起汐月公主了。 反倒是涟漪,开始逐渐展示出锋芒。 有邪修趁兰皇便衣出行,袭击天子,跟着大队伍出宫的涟漪出手,将邪修一举击毙。 众目睽睽下,兰皇压抑着砰砰的心跳,愕然不已。 从前是汐月的光芒太亮,让他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当天,兰皇就下令嘉奖了涟漪,并将重新举行的千秋节交于她办。 “涟漪公主在昨日市井,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令孤倍感欣慰,也让孤感到,或许我兰国长久以来,便是缺乏了这样铁血的裁断,才会使得周边诸国,长久以来虎视眈眈。” “幸而天佑我兰国,赐予孤如此爱女,孤今日,就在此,将几日后的千秋节祭祀权,交给孤的爱女涟漪。” 时镜看到,此时梦境中的兰皇还很年轻,眉宇间笼着淡淡威严,冕旒下透出双森寒的黑眸,气质上,涟漪跟他倒是十分相像。 父女俩相貌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兰皇下令后,以往在兰国皇宫之中,没什么人重视的涟漪公主,一下被人敬畏了起来。 不仅是因为她骤然拔高的地位,也因为她狠辣的手段。 涟漪在宫中形的行事,与汐月宽厚待人的态度,截然不同,若有人在手底下犯错,必严惩之短短几日,罚过的宫娥已不计其数。 “殿下放过奴婢吧,奴婢不敢了!” “你敢偷月上宫阙里的东西,还指望本宫,会放过你?”涟漪身上比以往更华丽的宫装,盛气凌人。 涂着丹蔻的手轻轻一指,周围的宫人一拥而上,将宫娥按住拖了下去。 地上长长的拖拽痕迹,宫娥叫得嗓子都哑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 听着声音,宫人们指尖一片冰凉。 被幽禁的汐月独坐于宫阙之中,对外面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兰皇将她身边大部分侍奉的宫人,都给调走了,只留下两个贴身的照顾她,不过好在,汐月也不在乎这些。 一只黄色的蝴蝶飞来,落在青葱的指尖上。 抱着琴走来的宫娥见状,大感惊喜地叫道:“凤鸣蝶。” “这种蝴蝶可难见到啊,汐月殿下。” 凤鸣蝶是兰国才有的一种通灵蝶,据传,这种蝴蝶是英灵化成,纯洁无瑕,向来在兰国民间拥有着崇高地位,被认为只会亲近在气运滔天之人身侧。 若非如此,宫娥也不会这般激动了。 凤鸣蝶栖息在汐月公主指尖,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公主正是被气运所眷顾之人啊。 这般被凤鸣蝶所钟爱之人,怎会做出偷练邪术这等事来呢?只要她把今日见闻告知陛下,汐月殿下定能被释放。 宫娥越想越觉得激动,“殿下,奴婢这就想办法去禀告陛下,求他放您出宫。” “采月。”眼见宫娥要出去,汐月叫住她。 事实上,不用她叫,宫娥也停下了。 她愣愣看着出现在这的涟漪。 缠丝金凤头冠上的流苏,微微摇曳,长长的裙摆拖拽着,少女仅仅只是站在那里。 宫娥的手就莫名其妙地汗湿了。 “贱婢。”涟漪冷冷俯视她,出言威严,“谁准你直视本宫?” 宫娥这才后知后觉地连忙跪下。 涟漪别开眼,一眼也不屑多看,曳地的裙摆轻轻扫过,径直走到汐月身前,看着她抚弄的那把金丝抱琴,“姐姐,被幽禁的滋味如何?” 汐月顿了一下,神色依旧恬静清淡。 她淡淡道:“你修炼的潜影术,诡异难控,会一点点改变你的气息,乃至术法,即便你想也隐藏不了多久。” “除非废除此功,否则被发现,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汐月抬起头来,跟涟漪对视。 时隔多日,姐妹俩再一次相聚。 空气中的气氛却紧张到可怕。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涟漪不冷不淡地说完,转过身,欲离开时,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飞走的凤鸣蝶。 此后涟漪再未来过涟漪宫一次。 但奇怪的是,汐月也没为自己做出任何辩解,似乎默认了,就是自己贪心不足,深夜潜入典经阁偷学了潜影术。 时间一点一滴飞速流逝,眨眼就来到了千秋节的这一日。 梦境转换到这里的时候,时镜跟洛婉清他们,都有些微微的紧张,因为他们知道,这对于涟漪来说,是极其关键的一次转折。 在这之前都默默无闻的公主,会在这一次后,地位彻底转变。 然而,这真的是件好事吗? 想到梦境里面看到的潜影术,时镜皱眉。 虽然只是梦境,但并不妨碍他们感觉到,那里传达来的粘稠跟阴冷感,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不小心陷入了片泥沼中,然后越陷越深。 泥沼里的黑泥,全都朝你蜂拥而来,淹没你的四肢跟口鼻。 杜鸣仅仅只是回想,都打了个寒颤,“那个什么潜影术的,真诡异,我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功法,那感觉太恶心了。” 洛婉清虽没说话,脸色却也很不好看。 她是女修,还是合欢宗的,对这种情感有关的,向来都是感官敏锐,因此她感受到的,自然也比任何人都要多。 而她如今脸色难看成这样,足够说明问题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败露 “那潜影术在九州也有过记载。”洛婉清用很嫌恶的表情说:“记载中写到,这是一种很恶心的邪术。” “能够偷换气运,还能大幅度提升修为,不过对于修炼此术的人,代价也很大。” 邪术向来都不会没有代价,这也是九州禁止修士,修炼的其中一个原因。 就是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不禁止的话,谁知道修真界会变成什么样。 “修习潜影术要付出什么代价?”时镜问。 洛婉清思忖了一下,回:“偷换气运,是逆天之举,所以修习之人,一般会不得好死,不仅如此,这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魔道。” “走火入魔之人,被影响心性,变得偏激都是常见的,除此以外,身体上的一些东西也会受到影响,反正很不好。” 洛婉清毫不掩饰自己,对潜影术的鄙夷。 不过倒也正常,正道之人本就不齿邪术这一套,很少有人会看得起的。 时镜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微微思索,“那容卿,不会介意吗?” “他是无上剑宗的弟子,必定会在意此事。”商旻白忽然开口,深邃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看透一切,“不过若是私心为上,却是未必。” 被商旻白给说中了,随着梦境转变,到千秋节的前夕,容卿不知哪得知了,涟漪偷练邪术一事,约她宫外见面,后者赴约后,两人爆发了一场争执,而后容卿道出,要与涟漪分道扬镳。 烛火幽幽。 青年的话语在涟漪耳边乍响,令她不可置信了好一会儿,睫毛都在颤抖,“容卿,你要与我分道扬镳?” 青年冷冷的黑瞳,深不见光,细腻的面庞犹如玉质。 听到她微微颤抖的话音,他身形有一瞬间的绷直,指节紧握又松开,如此反复,足可见其纠结的心态。 可最终,还是正道的心态占了上风。 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道:“你一开始说,只是想学仙术,不想被父亲跟姐姐忽略,我教了你,后来,你说你想要修炼,我也替你洗筋伐髓。” “可如今,你做了什么?潜影术,这是邪术,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我是明白,可邪术又怎样?”涟漪语出惊人。 容卿微微睁大眸,眼里有些不可置信。 “我不想再回到从前被人忽略的日子了,我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让他们无法再无视我,这是错吗?” “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是正是邪,有那么重要吗?” 容卿霉头渐渐拧成死结,眸里是刺痛人心的失望,他看着涟漪说:“你已入魔了。” 青年的面容 渐渐冷硬,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涟漪见状,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恐慌感,好像就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令她倍感不适。 她一把抓住眼前的容卿,眸光颤颤,透着可怜的祈求,“容卿……卿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你会一直留下来帮我,是不是?” “正邪不两立。”容卿看着她,冷冷吐字。 内心传来刺痛。 彼时还没有成为后来祸国妖女的涟漪,也始终只是个少女而已,为他这句话,登时就红了眼眶,“我知你是仙门弟子,心怀苍生,可我不是苍生的一员吗?” “何况,你还这么爱我,你说过的,不会丢下我,那么是正是邪又如何?若是我真的有一日,要走上魔道,你也该把我拉回来才是,这才是正道弟子该做的,不是吗?” 少女的声声哀求,太触目惊心。 青年眼中闪过挣扎犹豫。 而涟漪抓住这个机会,扑入他怀抱中,用手死死缠紧他。 后来,不知是夜色太婉约。 还是房中影影绰绰的烛火,太撩动人心。 从来自诩正道的青年,在少女的哀求下,动摇了道心,在她的眼泪中,被拉入床榻,翻滚于红尘之中。 一次的堕落,就意味着数不尽的堕落。 在此以后,容卿在涟漪那更说不上话了。 涟漪越发的肆无忌惮,青年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从一开始还算健谈的性格,变得彻底如一座冰山般。 直到千秋节那日,汐月被关在寝宫不得出,由涟漪主持祭祀。 江水荡漾着波纹,映着漫天繁星。 当着兰皇跟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涟漪挥手,洒下漫天星光,点点的星光顺着袖子落下,有的飘流入水,有的被岸上的孩童惊奇地握住。 在一片惊叹跟赞美声中,人群里的容卿,缓缓收回施法的手。 然而这时,异变突生。 “快看,涟漪公主身上那是什么?” “好多黑色的东西,在不停地涌出来,等等,那些东西往这边来了。” 人群惊慌不已。 船头上站着的涟漪,脸上尽是惊慌。 她根本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祭祀,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她修炼的潜影术,会在体内储存一中类似于影子的东西,这种东西,自她修炼的第一日起,就发现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东西虽然会帮她,但却并不全然听她调遣,反而时时刻刻,都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 因此涟漪花了大半的功夫,研究该如何压制这东西。 本来都能相安无事,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种场合下暴走了。 铺天盖地的黑泥,从涟漪身上倾泻出去,灌入江水,江水瞬间就被染成了黑色。 看到这诡异一幕,岸上的无辜百姓都吓傻了,纷纷逃窜。 船上的侍卫也很怵,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那边的涟漪。 兰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月白色的人影,就越过人潮,将倒地的涟漪给扶了起来。 “容……容卿,我的潜影术控制不住了,怎么办?”涟漪用力抓着容卿,声音里透着害怕。 容卿顿了一下,说:“没事的,不会有任何人伤到你。” 青年的声音毫无起伏,却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涟漪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听完国师府的人的话,兰皇已经认出了,涟漪身上的那些黑泥是什么。 “涟漪,你怎么也修炼了潜影术?”兰皇十分诧异痛恨,“莫非真正练了邪术的,不是你姐姐汐月,而是你?”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沉冤昭雪 青年挡在涟漪身前,一袭白衣翩然而立,剑锋无双。 那么多侍卫,竟是无一人敢靠近。 兰皇神色脸色越发地慎重起来,从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锋芒。 但更让兰皇心生忌惮的是,此人待在涟漪身边数日,作为父亲的他,竟对此一无所知,究竟是因为这青年太会隐藏自己,还是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被她瞒天过海? 想到这里,兰皇看着眼前依然不服输的涟漪,竟然感到了一阵胆寒。 半响,他冷冷下令,道:“涟漪公主私练邪术,今被发现。” “传孤旨意,即刻将此二人拿下!” 容卿有意护住涟漪,然而这时的他,修为还没有后来时镜他们所见的那么高,而且他似乎从始至终,心里都有顾虑,不敢全力施为。 兰皇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让国师府的人,亲自下场。 国师府的织梦术,很快便展现出了它的棘手,容卿大开大合的剑法,在织梦术下,竟是显得处处掣肘。 眼见容卿渐渐落下风,涟漪急忙出声:“别为难他,我跟你们回去!” 容卿回眸看向她,眼神中有诧异,更多的是淡然。 随后他主动弃剑。 侍卫们这才将两人拿下。 千秋节上发生的事情,如同一阵飓风,在之后几日里,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了皇宫。 不出几日,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 原来私练邪术的不是汐月公主,而是涟漪。 这则消息,出人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说法,并且还引以为然地,连连点头道:“我就说汐月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事。” “若是涟漪公主栽赃给汐月殿下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另一个宫人似是想到什么,露出嫌恶又惧怕的神色。 “若是涟漪公主的话,还真有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毕竟她的手段,在皇宫之中,也是众人皆知的。” 周围的人闻言一震,显然都想到了,前几日接连被偷偷送出去的十几具尸体。 都是惨死的宫娥或宫人,他们有的人去悄悄看过一眼,回去后,整夜都不敢合眼。 血肉模糊的。 真的死得太惨了。 根本想象不到,那些人生前,是经历了怎样的酷刑。 涟漪宫中。 汐月看着重新回来自己寝宫的宫人,神色依旧淡淡,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采月见状,好奇地问道:“殿下一直不着急出去,奴婢原以为,殿下是不在意,原来竟是早就知道,涟漪公主会自食恶果吗?” 风声鹤唳,亭中寂然无声。 采月咂然了一会儿,自觉失言,正想要告退时。 忽然听到柔婉的女声,轻飘飘响起:“我只是给她回头的机会而已。” 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采月没懂汐月的话,观看梦境的时镜,却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汐月知道涟漪修炼邪术,只是因为顾念姐妹亲情,没有揭穿她,甚至到后来被涟漪反咬一口栽赃陷害,她也从始至终,未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这么做,只是为了等涟漪回头。 但从后面发生的种种,可以看出。 涟漪并没有回头。 从认识容卿,到从他那得知仙术的法门,再到修炼邪术,野心一点点膨胀开始,她就已经一条路走到黑,无法回头了。 眼见着梦境还没结束,但时镜认为,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们一直以为,破局的关键在梦境里。 但也许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关键的确是在梦境里,但应该不只是要看,还要亲身经历。”时镜很突然地说,把杜鸣几个人都说愣住了。 只有商旻白的脸色没变过。 似乎从一开始,他跟时镜就是相同想法。 “进入梦境?”杜鸣不解地看着眼前,“要怎么进去,总不能就这样,一头往里扎吧?” 时镜没有说话,灌入灵力,催动手心的入梦珠。 下一刻,珠子大放光彩。 瞬间将四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再睁开眼时,时镜时被人叫醒的,就像上次误打误撞进入涟漪造的梦一样。 叫醒她的人很不客气,见她一直没什么大反应,直接上手,啪啪地在她脸上拍打,很不耐烦地说:“赶紧起来,别偷懒。” “轮到你进去送饭了,快点。” 一个食盒被那个宫娥打扮的人,怼到了时镜面前。 不大的食盒,重量也没多少,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 许是看出了时镜迷蒙睁开眼后的疑惑,那宫娥不满地拧起眉,“昨天夜里说好的,谁打牌输了,就负责今日去给牢里那位殿下送饭,你输了,当然是你去送。” “该不会到现在,你却要抵赖吧?” 宫娥的话里,透出很多信息,时镜面不改色地拼凑着这些信息,很快了解了个大概。 梦境应该是连贯的,上次他们看到涟漪败露,被兰皇地侍卫拿下。 再结合现在这位宫娥的所说,牢里那位,让她讳莫如深不肯提真名的,也就只有涟漪一人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意,欢快地将食盒接过,道:“怎么会呢,姐姐,愿赌服输嘛。” “我这就去地牢里送饭。” 对于时镜这么快改变了态度,宫娥面色略有狐疑,不过看在她到底是没有赖账的份上,脸色比起方才还是好看了不少,点点头道:“行,速去速回。” 时镜拿上食盒,依照梦境给她的这副身体里的记忆,顺利找到了地牢。 地牢里把守得十分森严。 门口的守卫确认了好几遍时镜的身份,要不是时镜还算机敏,肯定就被押着进不去了。 好不容易才过了守卫那一关,进到地牢。 潮湿的地牢里,周围的牢房全都空荡荡的,地上还有未干的水痕,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响声回荡在地牢里,一遍遍传来回音。 看到一个被结界笼罩得严丝合缝的牢房,时镜停住脚步,心中无比确定。 这里面关押的肯定就是涟漪。 进去之前,时镜下意识碰了碰芥子袋。 但里面的传音符依旧是毫无反应。 第二百八十六章 沉冤昭雪 青年挡在涟漪身前,一袭白衣翩然而立,剑锋无双。 那么多侍卫,竟是无一人敢靠近。 兰皇神色脸色越发地慎重起来,从此人身上,他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锋芒。 但更让兰皇心生忌惮的是,此人待在涟漪身边数日,作为父亲的他,竟对此一无所知,究竟是因为这青年太会隐藏自己,还是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这个小女儿,被她瞒天过海? 想到这里,兰皇看着眼前依然不服输的涟漪,竟然感到了一阵胆寒。 半响,他冷冷下令,道:“涟漪公主私练邪术,今被发现。” “传孤旨意,即刻将此二人拿下!” 容卿有意护住涟漪,然而这时的他,修为还没有后来时镜他们所见的那么高,而且他似乎从始至终,心里都有顾虑,不敢全力施为。 兰皇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让国师府的人,亲自下场。 国师府的织梦术,很快便展现出了它的棘手,容卿大开大合的剑法,在织梦术下,竟是显得处处掣肘。 眼见容卿渐渐落下风,涟漪急忙出声:“别为难他,我跟你们回去!” 容卿回眸看向她,眼神中有诧异,更多的是淡然。 随后他主动弃剑。 侍卫们这才将两人拿下。 千秋节上发生的事情,如同一阵飓风,在之后几日里,以极快的速度扫荡了皇宫。 不出几日,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 原来私练邪术的不是汐月公主,而是涟漪。 这则消息,出人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众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说法,并且还引以为然地,连连点头道:“我就说汐月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事。” “若是涟漪公主栽赃给汐月殿下的,那就说得过去了。” 另一个宫人似是想到什么,露出嫌恶又惧怕的神色。 “若是涟漪公主的话,还真有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毕竟她的手段,在皇宫之中,也是众人皆知的。” 周围的人闻言一震,显然都想到了,前几日接连被偷偷送出去的十几具尸体。 都是惨死的宫娥或宫人,他们有的人去悄悄看过一眼,回去后,整夜都不敢合眼。 血肉模糊的。 真的死得太惨了。 根本想象不到,那些人生前,是经历了怎样的酷刑。 涟漪宫中。 汐月看着重新回来自己寝宫的宫人,神色依旧淡淡,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采月见状,好奇地问道:“殿下一直不着急出去,奴婢原以为,殿下是不在意,原来竟是早就知道,涟漪公主会自食恶果吗?” 风声鹤唳,亭中寂然无声。 采月咂然了一会儿,自觉失言,正想要告退时。 忽然听到柔婉的女声,轻飘飘响起:“我只是给她回头的机会而已。” 接着便是一声叹息。 采月没懂汐月的话,观看梦境的时镜,却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汐月知道涟漪修炼邪术,只是因为顾念姐妹亲情,没有揭穿她,甚至到后来被涟漪反咬一口栽赃陷害,她也从始至终,未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这么做,只是为了等涟漪回头。 但从后面发生的种种,可以看出。 涟漪并没有回头。 从认识容卿,到从他那得知仙术的法门,再到修炼邪术,野心一点点膨胀开始,她就已经一条路走到黑,无法回头了。 眼见着梦境还没结束,但时镜认为,再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们一直以为,破局的关键在梦境里。 但也许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关键的确是在梦境里,但应该不只是要看,还要亲身经历。”时镜很突然地说,把杜鸣几个人都说愣住了。 只有商旻白的脸色没变过。 似乎从一开始,他跟时镜就是相同想法。 “进入梦境?”杜鸣不解地看着眼前,“要怎么进去,总不能就这样,一头往里扎吧?” 时镜没有说话,灌入灵力,催动手心的入梦珠。 下一刻,珠子大放光彩。 瞬间将四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再睁开眼时,时镜时被人叫醒的,就像上次误打误撞进入涟漪造的梦一样。 叫醒她的人很不客气,见她一直没什么大反应,直接上手,啪啪地在她脸上拍打,很不耐烦地说:“赶紧起来,别偷懒。” “轮到你进去送饭了,快点。” 一个食盒被那个宫娥打扮的人,怼到了时镜面前。 不大的食盒,重量也没多少,也不知道是送给谁的。 许是看出了时镜迷蒙睁开眼后的疑惑,那宫娥不满地拧起眉,“昨天夜里说好的,谁打牌输了,就负责今日去给牢里那位殿下送饭,你输了,当然是你去送。” “该不会到现在,你却要抵赖吧?” 宫娥的话里,透出很多信息,时镜面不改色地拼凑着这些信息,很快了解了个大概。 梦境应该是连贯的,上次他们看到涟漪败露,被兰皇地侍卫拿下。 再结合现在这位宫娥的所说,牢里那位,让她讳莫如深不肯提真名的,也就只有涟漪一人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意,欢快地将食盒接过,道:“怎么会呢,姐姐,愿赌服输嘛。” “我这就去地牢里送饭。” 对于时镜这么快改变了态度,宫娥面色略有狐疑,不过看在她到底是没有赖账的份上,脸色比起方才还是好看了不少,点点头道:“行,速去速回。” 时镜拿上食盒,依照梦境给她的这副身体里的记忆,顺利找到了地牢。 地牢里把守得十分森严。 门口的守卫确认了好几遍时镜的身份,要不是时镜还算机敏,肯定就被押着进不去了。 好不容易才过了守卫那一关,进到地牢。 潮湿的地牢里,周围的牢房全都空荡荡的,地上还有未干的水痕,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响声回荡在地牢里,一遍遍传来回音。 看到一个被结界笼罩得严丝合缝的牢房,时镜停住脚步,心中无比确定。 这里面关押的肯定就是涟漪。 进去之前,时镜下意识碰了碰芥子袋。 但里面的传音符依旧是毫无反应。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净世琉璃心 传音符联系不到师兄他们,时镜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时镜心里,并没有多少惧怕的情绪。 感受到识海里的命剑,随时都能召出。 她就仿佛有了力量。 但直到推开牢房门的瞬间,时镜才恍然发觉,事情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涟漪似乎在这层梦境里,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看到时镜时甚至都没露出惊诧的表情,就将她无视了。 空无一物的地牢里,不见天日。 涟漪端坐在一张陈旧的木凳上,虽然是阶下囚,却还宛如上位者般,姿容艳丽,气度非凡。 举手投足给人的不是一位落魄公主,该有的姿态。 反而让人感觉她才是那个胜者。 从进去到出来,时镜一气呵成。 多的话一句都没说上。 倒不是时镜不想跟涟漪说话,是后者拒绝交流。 她试着问那位宫娥,后者却也只是嫌恶地说:“涟漪殿下自从被关押进地牢后,就不再跟任何人交流,据她所说,她只跟陛下或者是那个仙门弟子说话,其他人都不配。” 看到那宫娥憎恶的表情。 时镜忽然明白了,涟漪为何在宫中如此不受待见。 一个看不起所有人的人,当然会有隔阂。 出了地牢,时镜又试了几次传音符,还是毫无反应,不过却让她阴差阳错地碰到了商旻白。 “师妹,跟我来。”忽然出现的商旻白,拉着她就往典经阁走。 典经阁自然是有人把守的。 自从出了涟漪的事情后,兰皇对于皇宫中的典经阁,越发重视起来,派来看守的人都比之前更多了。 不过他们身上的灵力,都能够正常使用。 想要避过那些人,也不过是随手掐个诀就能办到的事。 商旻白将时镜带入到典经阁后,抬手布下层透明的隔音结界,而后才恍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方才情急之下,师妹勿怪。” “只有你一个吗?”时镜看了看周围,问。 “我还没碰到二师姐他们,不过他们,应该也都各自被梦境安排了身份。”商旻白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眼下的情况:“这梦境无人操控,他们不会有危险。” 入梦珠是能够操控梦境的。 按理说谁拿到她,便能自如切换梦境。 但是因为时镜先前不小心,把入梦珠弄碎了,再加上她并不会兰国一脉的织梦术,所以无法做到操纵梦境。 不过无主的梦境,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进入之人,都不会有危险。 时镜闻言就放心多了,点了点头后,又问:“那我们来这干嘛?” 商旻白看着她,突然语出惊人,“或许,我知道净世琉璃心在哪了。” 时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惊到了。 净世琉璃心。 她就是被顾九寒用这个骗进琉璃城的,结果就是,进来好几日,什么都没找到,别说是净世琉璃心了,就连相关的记载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灵机一动,目光灼热起来,“难道这里有净世琉璃心的记载?” 商旻白先是颔首,后又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找找看,总没有坏处,说不定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时镜仔细想了想,进入梦境这么久,除了对于涟漪的经历外。 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眼下出又出不去,进又不知道进哪,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半等于是被困在这梦境里面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时镜三两下做好决定,跟商旻白分两头,开始在典经阁翻翻找找。 苦守在外的侍卫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两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去,还差点把整个典经阁翻过来。 而时镜两人在经过,一番辛苦翻找后,也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这好像是兰国的史册。”时镜吹掉书册上的灰尘,说。 商旻白看着她手上的史册,顿了顿,“或许我们要找的,就记载在这里。” 沉甸甸的史册,透着一股迥异于此时的厚重感。 那是扑面而来的属于一个国家的历史。 时镜正要翻开时,忽然芥子袋一阵剧烈晃动,似乎有什么要挣脱出来。 她才拿起来,没想到书中仙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双眼放光地盯着那手上的兰国史册,跟看到了糖的小孩一样,目光垂涎至极。 “这是兰国的史册啊,早在凡间数百年前的一战中,就跟兰国一起消失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得见。” 书中仙激动得就像是看到太奶活过来了一样,“你们看完之后,能把它给我吗?要什么交换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时镜挑眉向他确认。 书中仙抖了一抖,看到她像是想起什么,迅速补充道:“除了不能动我那本九州录!” 时镜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心感惊奇。 这些天来,她也知道书中仙是个什么德行了,跟她一样,就是跟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能让他咬牙割让这么多,这本兰国史册,只怕比自己想的,秘密还要多。 短短一瞬,时镜心里就过了好几道弯,没立刻就答应书中仙的要求,而是说:“等看完了,再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吧。” 书中仙咬牙,就知道没那么好糊弄! “等一下,先别打开!”他叫住时镜:“那上面有禁制!” “我怎么没发现?” “当然是因为这禁制特殊,只有我能发现。”书中仙大叫一声,而后在时镜目光的无声压迫下,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好吧,是因为这是历代兰皇,用自己神魂下的封印了,这种封印只有兰国的人能感知到,之所以我也可以,只是因为我本就是书本化灵,要是我不提醒你,你在毫无所知的情况下碰上去,这本书销毁事小,只怕你们会立即被发现,然后抓起来。” 书中仙的语气十分严肃,时镜心里也在寻思着,这本史册里面藏的究竟是多惊天的秘密,才能让历代兰皇不惜以神魂为封印。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有所得必有所失 在书中仙的帮助下,很轻易地就解开了史册上的禁制。 打开的一瞬间,黑雾喷薄而出。 身侧之人动作快速,在那刹那间,将时镜护在身侧,右手出剑,在锐利的剑芒下,黑雾尖啸一声,被泯灭成灰烬。 黑雾散去时,无数声音汇入时镜耳朵,仿佛有很多人在同时说话。 “兰国的兴亡,皆系于此!” “净世琉璃心的秘密……不可公开。” “双生子的预言,一旦兰国之中,有双生子降生,即刻诛杀之,否则,兰国危矣!” 商旻白冷眸横对,一剑斩落下,这些缠绕的冤魂即刻散去。 躲在后面的书中仙缩了缩,见那些冤魂真的不会再出来了,才松口气,从书架后边出来,嘴里对商旻白的剑法是夸个不停,“英雄辈出少年啊,这剑法,我敢说在仙门之中,也是数一数二!” “若非你及时出手,今日我们,怕是都要完蛋在此。” “你之前不是说,有把握安然无恙地解开禁制?”时镜凉凉瞥他。 书中仙顿时尬住,干笑道:“意外……纯属意外。” “毕竟谁知道,历代兰皇的执念会这般地深,人都成灰了,这一丝生前留下的神魂,还执着地守着这本史册。” 后面的话,他说得异常小声。 时镜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现在既然禁制已解,那么自然,最重要的是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能让历代兰皇如此紧张的,时镜想,那净世琉璃心肯定隐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定是顾九寒那个坑货,藏着什么没告诉她。 时镜翻开史册,册子上的书页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俨然是历经了不少岁月。 很快,她就找到了关于净世琉璃心的记载。 只是看到上面所书之言,时镜却是微微拧起了眉,“净世琉璃心乃当世之宝,相传只会出现在,最纯洁无瑕的人身上。” “拥有之人,会拥有一颗玲珑剔透之心,天赋异禀,并且能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喜爱,但注定灾厄伴身,遭天妒人怨。” “净世琉璃心,这东西……真有啊?”书中仙诧异极了,仿佛看到了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却出现在了现实中。 时镜捏着指下的这一页,忽然,纸上多了几分折皱。 书中仙大叫道:“喂,你小心点!别弄坏了,这册子待会儿看完了,你们还得给我呢!” 但此时的时镜,根本听不进去,她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妈的,果然被那个不讲师德的坑货骗了!” “净世琉璃心根本不是尘封在琉璃城下的某件灵宝,而是真的心,回去之后,我定要把那人的酒窖给拆了!” 商旻白眉眼微微一动,却像是早料到会如此般。 顾九寒就没几次靠谱过,早在他忽然冒出头时,他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挖的坑。 只是……当时看时镜那么期待,他也不好直说。 现在见时镜气成这样,想到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几分瞒而不报,商旻白第一次心虚地扭过了头,气息压到最低,假装自己不在场。 书中仙也暗自唏嘘。 把净世琉璃心说成是埋在地下的灵宝,这人……可真够损的。 也就时镜这种不了解的人,才会被骗个正着,换做任何一个稍微懂点的人,都不会被如此轻易骗到,毕竟可是那个净世琉璃心啊。 九州之中,多有一些天生适合修炼的体质,比如蓬莱的天生剑骨,便是其中一种,但天生剑骨虽说稀罕,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只有这净世琉璃心的主人,才是真的,千百年都未曾有人得见过。 若不是今日他在此,也只会认为这只是个传说。 “难怪汐月的修炼天赋会那般快。”时镜现在回想之前看到的,都觉得合理了,“净世琉璃心的宿主,天赋果然非同一般。” “只可惜,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书中仙摇头叹息。 “天道讲究平衡,有所得必有所失,净世琉璃心的宿主,别看他们能轻易获得他人喜爱,这些到后面,都是要还回去的,往往到后面招致灾祸时,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罪责怪在她们身上。” 他顿了一下,又提到一个,“而且,还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时镜诧异,还有她不知道的? 书中仙神神秘秘道:“你看史册上啊,上面提到不详双子,这也跟净世琉璃心有关。” “净世琉璃心的宿主,一般都会跟象征恶面的罗刹体一起降生,这对双子,无论到哪都是不详的存在。” 时镜闻言翻了翻史册,但史册上,却奇怪的并没有记载关于罗刹体的只言片语。 她忽有所感,这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于是逼迫书中仙,把他所知道的种种都如实道来。 后者一开始当然是不愿意。 但在时镜威逼利诱,差点一把火把他盯着目不转睛的那本史册烧掉后,他就妥协了,“等等,祖宗,别烧!我说还不行吗?” 见时镜放下那本史册,他才擦了把汗,道:“比起净世琉璃心,罗刹体的记载更少,也就是我,才在一次游历中偶然搜集到零星的一点记载。” “但不是因为比不上,而是因为,这东西够邪门。” 时镜给了他个继续说的眼神,书中仙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说下去:“这东西据说,是跟陨落真仙有关!” 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他声音压得极轻,几乎只有气音。 说完之后,连忙朝周围拱手参拜,边拜边念念有词:“小人不是故意冒犯,还望各路神仙莫怪,莫怪罪小人!” “不出意外,涟漪公主跟汐月公主,分别就是罗刹体跟净世琉璃心。”商旻白忽然出声,淡淡的声音就如同一阵烟雾,缥缈无着点。 “所以才会自出生起,便有不详双子的预言加身。” “那破开梦境的关键,又在什么?”时镜的眉头却皱更紧了,不仅是因为汐月跟涟漪的事,更是因为刚才书中仙提到的。 罗刹体跟陨落真仙有关。 又是这样。 他们碰到的每一环,都跟仙古息息相关,冥冥中,仿佛有看不见的推手,在把他们推向一个地方。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时镜汗毛倒竖。 “找完了就出去吧,先想办法找到其他人。”商旻白建议道:“结界也快支撑不住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罗刹体 梦境中也不是能随意挥霍灵力的,时镜跟商旻白在初入梦境时,就感受到了阻力。 只是那阻力对他们而言并不大。 所以灵力才能勉强用出来,只是不能支撑太久。 为免被外面的人发现,他们只好先离开了典经阁。 “不知道二师姐跟三师兄,他们在哪。”时镜寻思着,“以他们的性格,应该会并不甘心于藏起来吧?” 商旻白对她的判断很认同,“所以,可以分开找。” 说完后,他一直看着她。 时镜疑惑地投去一个眼神,而后就看见,自己师兄沉默着叹了口气,似乎是很放心不下她的样子,说:“梦境里这些人,依然有自己的意识。” “你去找人的时候小心。” 之所以这么叮嘱,是因为每次,时镜都会把场面搞得异常混乱。 他太了解自己的师妹了。 叮嘱完时镜后,商旻白看向旁边的书中仙,深邃的黑眸变得冷淡非常,“不要暴露。” 书中仙一抖,“放心吧,我不会暴露的!” 见他错开视线,书中仙才擦了擦汗,松了口气。 上辈子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让他这辈子,碰到这两个瘟神。 后来找寻杜鸣跟洛婉清两人,时镜花了点时间。 不过这两人还是算好找的,毕竟这俩,都不是低调的主儿。 杜鸣从进来梦境,就十分眼馋这皇宫中的一片一瓦,只是之前都没好下手。 进来后就他一个人,身边还没人看着,他就按耐不住了,结果刚从柱子上抠下来,一颗婴儿拳大小的夜明珠,就被宫人看到。 宫人愣了几秒,当场大叫:“有小贼在皇宫中偷东西!” 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 不过眨眼功夫,杜鸣就被包了个水泄不通,他还不能反击,不然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于是只能这样憋屈地被人抓起来,关着。 时镜是在地牢里,把他给找到的。 一天之内跑两趟地牢,要不是时镜会点迷魂咒,瞒过了看守的侍卫,怕是她也要被怀疑。 找到杜鸣后,看着被人绑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杜鸣,她面无表情,“还是三师兄你厉害,进来短短半日,就给自己找了个遮风挡雨的好住处,佩服。” 杜鸣坐在四面环壁的牢房里,只能冲她干笑。 而洛婉清,时镜是在宫门找到的。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宫门守卫,差一点,就跑出去逍遥了,时镜拦住她时,洛婉清还有一瞬间的失望,嘀咕着,“什么呀,小师妹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我还想先出宫一趟,天黑之前,再回来的呢。” 虽然身处梦境,但梦境里的感官都是真实的。 好不容易梦回几百年前的兰国,洛婉清的性格,当然是想先玩个痛快。 只可惜,时镜没给她这个机会。 是费了些功夫,但好歹是把人都找齐了。 之后时镜把自己在史册上看到的,都跟他们说了,听完之后,杜鸣吃惊了好一会儿,不过却并不怎么惊讶,“净世琉璃心这东西,果然就在琉璃城内。” “莫非四师兄你早知道?”时镜便问。 杜鸣挑了挑眉,很自得的样子,“别忘了,你师兄是干什么吃的,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情,屈指可数!” “何况,一早外面就有传闻了,说净世琉璃心就在琉璃城中,若不是因为此城难寻,恐怕外面那些仙门教派,早杀进来夺去琉璃心了。” 时镜闻言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净世琉璃心,可以被夺取?” 杜鸣理所当然地瞥她一眼,“那当然,不然你以为,这东西为什么身负盛名。” “就是因为琉璃心可以夺取,才会吸引得人人趋之若鹜,不仅如此,据说从别人那儿夺过来的琉璃心,还摆脱了厄运的纠缠,是真真正正的先天之宝!” 之前时镜一直不明白,为何史册中记载只是寥寥数语,历代兰皇却这般慎重对待。 就连身死了,也要留下神魂封住史册。 杜鸣这么一说,她就完全理解了,这么一件先天之宝出现在兰国,依照史册,还出现了不止汐月这一次,为了不成为诸国眼中的靶子,自然只能讳莫如深。 必到必要时刻,甚至需要狠下心来,斩杀自己的子女。 “这样就说得通了。”书中仙也在叹息,为梦境中那两名少女扼腕。 “那这样说的话,涟漪一定还有意识。”时镜忽然想到这点,回想牢房的种种,意识到自己被骗,“之前我去牢房,她已经认出了我。” “只是故意没有理会我而已。” 这时候,洛婉清插了一句,问时镜:“等等,小师妹,你见过涟漪了?” “净世琉璃心,跟罗刹体都是相伴而生,只不过罗刹体是恶意的集合体,而且不受琉璃心的影响,你已经见过涟漪了的话,可要小心,我怀疑她会想办法夺取琉璃心。” 时镜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梦境,十分特殊。 似乎不止是过去的剪影,还能一定程度,连接上过去。 而涟漪在跟他们相逢的时间里,身上是没有净世琉璃心的,这一点时镜相当确定。 再回想容卿先前,明明打得过他们,却丢下他们转身离开,还有涟漪默不作声跟他们一起进入梦境,又装作不认识时镜。 这让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一切只怕都是她算计好的。”时镜皱眉说道:“涟漪一早的目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净世琉璃心。” 几百年前的涟漪,因某种缘故并没有得到净世琉璃心,反而跟那些百姓一样,被困在了这个般若梦境里。 因此她无法自己转换梦境,回到过去的剪影,只能依靠外来人,也就是借助时镜他们之手,回到现在。 而现在梦境已经进行了大半。 涟漪之前看似落败,但其实已经离成功,就差一步。 “得阻止她得到净世琉璃心。”这下就连杜鸣的神情,都变得异常的严肃,“罗刹体不是那么好搞的,拥有这体质的,天生适合魔道。” “被她得到净世琉璃心,不止我们,九州都会遭劫!” 第二百九十章 神识空间 时镜发现涟漪的成算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去地牢,毕竟后者就在那里。 然而当他们踏入地牢后,头顶却升起透明的结界,宛如水幕将四人笼罩在其内。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漫天飞雪,所有人都惊呆了,上一秒还身处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下一秒却被拉入白茫茫的雪巅。 雪落纷飞,一线天光正对着他们。 一道身形缓缓朝他们走来,绝尘的白衣融入雪中,发丝飞扬,整个人宛如冰雪铸就,手提长剑,剑域悄无声息地将其围绕其中。 “这是什么地方?”时镜诧异地看着周围的茫茫雪地。 “我们现在在这个人的神识世界里。”商旻白话音落下,如同碎冰,“修士常有的都是识海,识海越宽,便越强,而当神识强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一个小空间。” “不止如此,在这空间里,修士几乎是无敌的,毕竟这里是他的世界。”书中仙颤着声音解释。 “怎……怎么办啊,要不你现在,把我收回去吧!我还不想死啊!” 话音刚落,时镜就把他收回了芥子袋里。 留下来太聒噪,还不如收起来。 容卿抬眼对着他们。 手中一把长剑,折射出锐利的光。 “没办法,只能打了。” 杜鸣咬牙说了一句,接着又说:“小师妹,一会儿你主攻,我们给你辅助。” “没问题。”时镜召出命剑,身形一闪,攻了上去。 她的剑法已经不弱了,当初就连寒霄真人,也惊讶过,她的剑法怎么会进步得如此之快,跟在飞仙门时,完全就是两个人。 但容卿此人实在深不可测,竟只是轻轻一抬手,就轻而易举挡下了她,反手一剑砍来。 这一剑极其声势浩大,差点削掉时镜半边臂膀。 滔天的剑光似乎让整座雪山,都起了共鸣,大雪轰隆隆地倾覆而下。 还好商旻白够快,来接住了这一剑。 剑刃交接那一瞬。 容卿脸上不再是淡漠之色,有了点神采,“你二人剑法尚可,只有修为差了点,无伤大雅,不过……” 他看向时镜,目光锐利如冰刀,“你这剑法,是在何处习得?” “逍遥宗剑法,没见过吧?”时镜淡淡笑道。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容卿还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逍遥宗?”他蹙着眉沉思,十分严肃,“九州各派都是有传承的,多数在仙陨年代便存在,但这个宗门,我从未听说过。” 时镜闻言一怔,照他这么说,莫非逍遥宗还是凭空生出来的? 虽然不确定逍遥宗是个什么宗。 但容卿也没有怀疑时镜话的真假,反而认真了起来,“你们的剑法,很不错。”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说话了,专心致志对付起来。 杜鸣跟洛婉清都不是擅长正面进攻的,符咒跟幻术,别看平时好用,但在绝对的实力下,只能起到侧面骚扰的作用。 不过这也足够,给容卿添堵了。 他要一个人,同时对付他们四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剑光交错,光影叠在一起时,甚至有瞬间的错乱。 轰隆隆! 身后的雪山在坍塌,三个人的身影,在交错进攻,片片的剑光划开天幕,整个空间都在为之震动。 时镜的芥子袋被打落。 一阵白光闪过,书中仙一脸懵逼地出现。 看着眼前天塌地覆,他恍恍惚惚,呢喃:“我还没活到千岁,就要早死了?” 容卿眸如寒星,整整一百八十六把剑冲天而起,形成剑域。 巨大的威压感,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一百八十六道剑光!”书中仙眼睛都要吓凸出来了,“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身在幽冥之中了?不然……怎么会看到有人能用出整整一百八十六把剑,所形成的剑域?剑仙也不过如此啊!” 先前提到过,剑域是剑修强悍到一定程度上的表现。 这种表现,便展现在此人能用多少剑光,组成剑域上,数量越多,便是越强,而一百八十六道,已经算是顶尖了。 时镜看着眼前冲天而起的剑域,目光凝重。 怪不得都说容卿天赋绝然。 能够凝聚出一百八十六道剑光的剑修,即便放在仙陨时,那个人才辈出的年代,只怕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但情势越危急,她反而越是冷静。 “有什么办法,能破开剑域?”她沟通剑灵。 “破开剑域?开什么玩笑!”剑灵口气听上去,相当不可置信,“能破开的话,这就不是剑修的最大杀手锏了!” “你还是尽早跑路吧,不能跑,就把保命手段都使出来。” 见剑灵没有半点要帮自己的意思,时镜声音变得冷硬,“你确定不管?” “我要是死了,你可就只能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剑冢了,不知道要再过几百年,才能碰到下一个剑主。” 早在剑冢开的时候,时镜就隐约猜到,原身这把剑只怕是剑冢里跑出去的。 但是无论它身上有多少秘密。 只要是属于剑冢的剑,一旦失去剑主,必定会被剑冢召回,这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而时镜无疑是拿捏住了,剑灵最怕的一点。 它声音顿时犹豫起来,“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会儿容卿放出的剑域,声势已经扩大到了绝无仅有的程度,眼见着随时都会落下。 时镜冷声催促道:“没时间了,再不决定,就等着在剑冢中被尘封百年吧!” “用那把断剑!” 剑灵的声音几乎是跟剑啸声,一同响起的。 时镜来不及多想,迅速从芥子袋中,取出那把断剑,替换手中的本命剑,权当是孤注一掷了。 意外的是,在她用那把断剑使出顾九寒所教剑法的那刻。 原本锈迹斑斑的断剑,忽然就像褪去了灰尘的明珠,大放异彩! 耀眼的剑芒展出一道月弧。 只听咔嚓地一声,在这一击之下,神识空间竟轰然爆碎! 脱离神识空间的时镜几人,重新回到了外面的地牢中,跟他们一起被摔出来的,还有狼狈的容卿。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时镜手中那把断剑,眼神震动,“一把断剑,破了我的神识空间?”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断剑之威 容卿的袖子上沾着点点血迹,他数百年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但他此时的心神,都在那把断剑上。 明明看着平平无奇,却有如此大威力,必然不一般,可他又的确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 杜鸣也很震惊地看着时镜,“小师妹,有这东西,你不早拿出来?差点我们都被埋在雪地里了!” 方才神识空间里,那天倾地覆的一幕,现在想起来,他的心依旧怦怦乱跳,差一点啊,就出不来了。 但时镜其实也很吃惊,“这断剑这么牛?” 剑灵听到她的惊呼,冷哼一声:“这把剑的来头,大了去了。” 后面的话它没再说。 似乎是在忌讳着什么,不敢多言。 时镜眼中闪过深思。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阵骚乱,她定睛一看,发现原本所处的地牢,忽然像水墨一样晕散开了。 散开之后,场景又渐渐凝实,骚乱也就是在这变换的场景下传出的。 容卿剑域被迫,灵力混乱暂时不是威胁,时镜他们便干脆出去,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当她出去后,看到的却是副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战火烧焦了皇宫,硝烟四起。 宫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边跑边喊。 “快跑啊,敌军杀进城了!” “什么东西都别要了,赶紧逃吧,再不逃就没命了!” 四处都充斥着尖叫,被宫人们精心照料的花圃,如今毁得不成样子,满地的珍贵花卉无人照料,零落成泥。 雕刻着凤鸣蝶的柱子倒塌,象征着皇权的皇宫,也沦为废墟。 时镜抓住一个要逃命的宫人,问他:“出什么事了?涟漪公主跟兰皇呢?” 若是放在平时,肯定有人怀疑他们这几人的身份,毕竟他们的气度,都跟这周围格格不入,然而现在众人都忙于奔命,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 那个宫人也是挣扎不掉,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说:“大夏国还有明国的兵马,已经攻入城中了!” “涟漪公主我不知道在哪,谁会关注那种不受宠的公主,至于兰皇,早死在了敌军手下!” 说完,他奋力甩开时镜,捡起掉落的财帛,连忙跑走了。 时镜看着满目疮痍的四周,眉头皱起。 敌军攻入城中,应该是涟漪勾结了外人后,才发生的,怎么不久前涟漪才被关入地牢,他们只是进去一趟神识空间,出来就已经到敌军攻破兰国皇城了? 难道涟漪还有加速梦境的能力? 这些疑问盘桓在时镜心中,只是现在的情形,明显不容许她考虑这么多,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涟漪。 但现在皇宫中这么乱,想找人也是件难事。 “对了,还有容卿在。”时镜呢喃着,当即就要回过头去找人。 然而还没走近,就见一道流光飞出,迅速远遁。 商旻白率先追了上去。 杜鸣还站在原地,指着那道流光说:“那是容卿,他要跑!” 来不及多想,几人也赶忙追上去。 容卿的修为比他们都要高,速度自然也是其他人所比不得的,要不是时镜他们对御剑,多多少少都有些心得,只怕连影都跟不上。 一路远远的缀在后头,忽然间,时镜眼尖看见几面飘扬的旗帜,鲜红显眼。 认出那就是兰国的旗帜,她当即停下,稳稳落在了兰国的城墙上。 比他们先赶到这里的是容卿。 他远远注视着城墙那头的人,没有靠近。 此时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注视着那个方向,包括时镜他们也不例外,因为那里发生的事。 “涟漪……我的妹妹。”汐月仰头笑望着眼前的人,血从嘴角滑落,没入雪白的长颈,而她正起伏的胸口前,直直地缠着一把匕首。 匕首顶端,刻着一圈新月纹。 她手无力地撑着地上,瞳孔涣散,已经找不准焦距。 城墙上屹立的旗帜,迎风而立,哗哗作响。 周围的士兵早就跪了一地,声音悲怆,“汐月公主!” 而汐月只看着眼前的涟漪,即使那把由她所赠的匕首,正是眼前的少女亲手刺入胸间。 “要答应……我说的话。”汐月断断续续地说:“兰国的百姓,靠你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时镜心里咯噔了一下。 涟漪亲手杀死了汐月,那么是不是,她就要得到净世琉璃心了? 可是出乎意料,涟漪并没有动手取心,反而将匕首一把抽出汐月掌心,少女色厉内茬地怒吼:“谁要你救了?别自以为是了!” “你以为自己能救得了谁,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看看,现在你要死了,他们这些人,有哪个为你掉一滴眼泪吗?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他们的死活,有什么重要的?” 愤怒的双眼带着要燃尽一切的怒火,影响到了周边。 黑色的烈焰凭空而生,迎着风一窜数米。 人群惊呼,目光再看向两人时,连刚才的悲怆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惊恐。 涟漪咬着牙关,阴沉的暴怒爬满少女鲜妍的面庞,却忽然被一双温凉的手抚平,“涟漪,这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是我们的家。” 涟漪愣了一下,接着她瞳孔一缩! 汐月竟拔下她头上金钗,再次刺入心口。 而这次里面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一颗形状神似花瓣的心。 这颗心出现的刹那。 天上忽然飞起鹅毛大雪,城外的敌军将领,疑惑地看着头顶上的落雪,“现在分明是六月,怎会飘雪?” 城墙上,许多人睁大了眼眸。 “从汐月公主身体里飞出来的,那是什么?” “被刺入心脏都死不掉,汐月公主……莫非是妖邪不成?” 注视着那颗琉璃剔透的心,人们眼神逐渐迷离,一双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颗漂浮在半空中的玲珑心。 容卿手腕微动,剑气卷起飓风将众人拦下。 而那颗心此时就像是受到牵引,正缓缓,向着涟漪飞去。 一直畏畏缩缩的书中仙,这时竟然大声叫起来:“不能让她得到净世琉璃心啊!” 时镜跟商旻白同时出手,想要拦下涟漪,趁此机会,容卿在阻拦那边的士兵,无暇分身顾及这边,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仙道华诞 然而就在靠近的一瞬间,时镜忽然感到四周变化。 前不久他们还站在硝烟味满满的城楼上。此刻身边竟然莺飞草长,春意盎然。 时镜手里的本命剑都还在颤动。 剑灵似乎是还没从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时镜试着往旁边挥了一剑,毫无反应。 这里的草跟花都不是真实的,只是幻化出来的。 想到兰国是靠法门修炼,时镜顿时明悟了眼下,他们的处境,“看来是涟漪用她的织梦术,把我们困住了。” 她的心不停地下沉。 涟漪若能做到举手抬足,便轻而易举造出一个,让她跟商旻白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梦,那么就证明,她之前都是在藏拙。 梦境中的天空,跟外面的截然不同。 因为敌军兵临城下,战火烧焦了土壤,此时外面的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但这里却是万里晴空,澄澈地好似湖面。 广阔的天空延展向前,直至没入远处山脉。 “被困在这不是办法,得想法子出去。”商旻白说完,猛然抬手就是一道剑气。 剑气如同一道利芒,在地上划出道深深沟壑,只听轰轰几声巨响。 远处的山岳,竟被一劈为二! 不知为何也跟了进来的书中仙,吓得捂紧耳朵,大叫:“为什么我会跟着你们一起进来?” 商旻白的剑法堪称得上是举世无双。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被劈开两半的山,不久后,竟然自己合拢了! 书中仙眼睛都差点瞪凸出来,“这合理吗?那么大的沟壑,瞬间合拢了?” “这这这……还怎么出去啊!” “梦境果然会自动修复。”时镜边说边摸了摸身上,没摸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神色一下凝重起来。 “入梦珠也不见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一开始,他们便被涟漪给算计了,那入梦珠,是她故意给他们的,为的就是放松时镜等人的戒心,借着入梦珠将他们困住。 恐怕那入梦珠,根本就不是能够操控梦境的法宝。 在时镜跟商旻白,都落入涟漪掌控后,而后赶到并见证了这一幕的洛婉清两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救人。 只是没等他们动手,涟漪就将琉璃心纳入了体内。 净世琉璃用心一入体,她立刻爆发出高昂的大叫,叫声痛苦凄厉。 涟漪的脸色瞬间苍白,捂着胸口坠落在地,“容……容卿,帮我。” 她只说了几个字,甚至都不需要多说。 原本只是站在身后的青年便动了。 一人拦住杜鸣跟洛婉清两人。 杜鸣几乎把所有手段都用出了,但没了时镜跟商旻白的剑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看到自己的符咒通通被挡在护体剑域外,杜鸣心里只想骂娘,“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跟剑修打,真是麻烦!” “不仅剑修的剑,什么都麻烦!” “你去抓那个女的,先吧小师妹他们放出来再说,事情有些不对劲。”振荡个不停的铃音中,穿插着洛婉清冷静到克制的声音。 红衣的美艳女修,收起了平时那副随性洒脱的样子,弹指间丢出一个又一个大小幻术,甚至还有叠加幻术跟毒囊,手段层出不穷。 应付起来,就连容卿都感到吃力。 但是当眼角余光瞥到,杜鸣要靠近,正在融合琉璃心的涟漪时。 容卿竟然分化出了一道,跟他一模一样的神形,前去阻拦。 “仙道华诞?”洛婉清吃惊异常。 仙道华诞其实就是修士的元神,等于是分裂一道元神出窍。 普通修士当然是没办法这么做的,因为元神强度不够,这么做很容易会被撕裂,只有靠近了仙道领域的,才能做到。 但即便如此,要撕裂出元神,也绝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住的。 毕竟是要将元神一分为二,谁能忍受得住,这份痛楚? 正处于融合关键期的涟漪,一抬头看见,容卿竟为自己不惜分裂元神,瞳孔都在震颤,“容卿,你疯了!” “别分裂元神,你受不住的,停手!” 少女尖锐的嘶吼,悲痛欲绝。 被剑域环绕的青年闻声回头,看见她披散的头发,以及通红的眼眸,不知不觉间,少女已泪流满面。 容卿目光恍惚,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初见。 过往行人匆匆,万盏灯火中,他只能看见眼中那一抹倩影。 其实他那日在发现她所作所为后,是可以就此止损,跟她分道扬镳的,可是因为一时的心软,他没有那么做。 因为她看起来,过于可怜了。 那时候她抱着他,声声哭诉,少女的手柔若无骨,比九州最受女修追捧的纤云丝都要细腻,朦朦胧胧间,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因为睫毛上沾的几滴泪珠,更是惹人爱怜。 所以,一向被宗内长老认为道心坚定的他,在那一刻动摇了。 他不仅见过她为赶上姐姐,不惜剑走偏锋,也见过她日日夜夜废寝忘食地研习术法,甚至比他还要刻苦。 更见过她无意中展露的笑颜,温软柔和。 又有谁能不为之动心呢? 若是有人能无动于衷,一定是世上最眼盲心瞎之人, 他也终究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而他走到如今,一步错步步错错,为了守住她,在涟漪被关押在地牢的那几日,他也被封住灵力,师门紧急传来的求援信,因此未能传递到他手中,让他错过了前去救援师门的机会。 当他终于得知消息,得到的却已经是师门众人为抗击兽潮,全宗战死的消息。 容卿出生在仙陨年代,那个年代堪称是最混乱,也是修真界最辉煌的年代。 虽然仙路仍旧是断绝的,但各门派都争相斗艳,家家都有天赋卓越之人,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员,纵天一战,无比恣意逍遥。 然而在他滞留凡间,迷恋红尘时,他的师门还有熟识的同道,都在跟妖兽的对战中陨落了。 亲近的还有认识的,一个也没有活下来。 修真界年轻一代全灭。 只剩他一人,在在这浮华世间浮浮沉沉。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云断海 青年停顿了片刻,身边的分身就挥剑冲了上去。 杜鸣被吓得够呛,“卧槽,一言不合冲我来啊?当软柿子好捏是吧!” 他洒出两支金色算筹。 还没等杜鸣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左边剑光一闪 那分身鬼魅似地到了他左手边,身法诡异莫测到,连杜鸣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的程度,毕竟在这之前,这分身还是在他面前的! 算筹直接碎了一根,只剩另一根,在苦苦支撑。 这还是杜鸣算筹结实。 要不然的话,决计挡不住这一剑。 而为了挡住那道分身,杜鸣几乎是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灵力疯狂往仅剩的那支算筹里灌。 边这样做着,边用传音符喊话时镜,希冀她可以听得见。 “小师妹,你师兄我已经拼了!” “你赶紧想办法,出来啊,要不然的话,你出来后就得给我准备一副棺材躺进去了!” 杜鸣的叫喊声太过凄厉。 梦境中,时镜忽然听到一丝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忙着乱砍的商旻白还有心思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感觉好像听到了四师兄的声音。”时镜没多放在心上,凝重地看着周围不断被商旻白破坏,却又不断重合在一起的花草树木。 就像水一样,切不断。 不过普通的剑法切不断,不代表换别的办法,也做不到。 时镜眼睛微微一亮,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跟剑灵沟通:“等会儿,我需要借你之力,破开这里。” 剑灵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有什么办法?” “那就得看你了。”时镜饱含深意地轻笑一声,说:“在剑冢引发那样的动静,你总不可能只是一把普通灵剑。” “那把断剑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没理由你做不到吧?” 时镜这话是有一点激将法在里面的,办法不用多高,有用就行。 涉世未深的剑灵本就对那把断剑看不惯,没有剑会喜欢,自己的剑主跟别的剑靠得近的。 哪怕是断了的剑也不行。 “你在说什么瞎话,我怎么可能比不上,那把残剑!”剑灵果然上勾了,咬牙切齿地道。 “说吧,你想怎么做?今日若是破不开这里,我以后就专职去铲土!” 饶是时镜听闻此言,也不由得微微咋舌,发这么重的誓,看来是动真格了。 这样也好。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后把自己的想法,跟剑灵说了下。 听完之后,剑灵直呼她疯了,“什么?你要用剑域!” “你现在才什么修为,元婴你就想用出剑域?” 剑域一般来说,没有修为门槛,但大多数修士到了那个修为,也未必在剑道上就有那造诣。 何况,剑域是靠一点点磨砺才能得出来的。 像时镜这样临时突发奇想,就想试一试,跟疯子简直没区别。 活了快上千年的剑灵,也算见过不少疯子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剑修不疯不安稳。 但它也是第一次见疯成这样的。 “你这是拿自己的修为,跟命在赌。”剑灵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有种几乎无情的冰冷。 “你知道一旦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强行拔苗助长,失败的话,不仅你的道基,就连你自己也会没命。” “你说的,我都知道。”时镜却只是说。 剑灵一下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带着点别扭地说出三个字:“云断海。” 它解释说:“是我的名字。” 这把从一开始,就在时镜手里的本命剑,在这一刻终于让她得知了,它本来的名字。 这一瞬间,时镜心里突然多出了股奇妙的感触。 好像之前那些打打闹闹,都不过是跟这把剑磨合的过程,直到此刻,她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它。 隐约间,云断海跟她之间,似乎形成了一条别人都看不见的丝线,牵着她们两个。 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忽然在时镜身边凝聚成形。 只不过,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缥缈,只有时镜能看到他。 就连商旻白这样观察力极强的,也只是隐约感到身边多了个人,露出警惕之色。 不过在时镜解释说,是自己的剑灵后,连这一点警惕也很快被打消了。 既然是剑灵,那就没事了。 云断海的人形年龄很小,气质矜贵,看着就像谁家偷跑出来的小公子,跟他的剑身不说完全不像,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他睁着双金色的眼眸,很骄矜地抬着头,对时镜说:“你要用剑域,我这个样子,才能帮到你。” 刚说完,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还兴起地摸了摸。 “手感挺好。” 剑灵气得一把打开她的手,没好气道:“不要动手动脚,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时镜低头 看着他目测也就才一米四左右的身高,诡异地迟疑了一小会儿,“你说得有道理。” “我不是指这个!喂,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不起我!”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活了八百多年,你的岁数还没我零头大!” 云断海估计是以前在剑冢里待得久了,寂寞太长时间,现世之后,难免性格就有些跳脱。 不久前也才只稳重了一小会儿,就立刻打回原形了。 “说够了,该做正事了。”时镜敛去脸上的笑意,身上的气势变得极为凌厉,都不像是平时的她了。 剑灵见状,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应该是明白劝不住打定主意了的时镜。 于是嘴唇嗫喏了下后,就化作道光,钻入了剑的本体中去。 同一时间,时镜手中的命剑,像之前那两次一样,褪去了上面斑驳的锈迹,变成了一把精美绝伦的银剑。 剑息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上面,危险又迷人,剑刃上折射出冰冷的锐芒。 “师妹。”商旻白停顿了一下,过了良久,他看着时镜,说:“小心。” “嗯,我会的。”时镜应了一声,全身心倾注在手中的剑上。 周围的气息要淡去了,这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什么情绪都没有,感受不到任何一丝焦急,有的只有她,还有手中这把剑。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君子剑 黑海翻滚着巨浪,海兽的怒吼伴随着剑刃交鸣,在海上响彻不断。 一把把飞剑御空而行,载着修士越过海域。 这些都是来自各派的弟子,有四大宗的,也有一些无名小宗门,甚至有些还是散修,他们都是在天机山郭副山主的指引下,来到此地,只为了能提早准备迎接下一波到来的兽潮。 只是洱海并不太平,一些仙古遗留下来的巨兽,甚至比那还要久远的都有,它们都栖息在海底深处。 而这些弟子,从抵达洱海的那一日,至今已经五日了。 这五日以来,他们边在寻觅隐没的琉璃城,边就在对付这些海兽。 “万法焚天!”一个妙法门的女修,用出了他们宗门的镇派绝学。 轰隆隆的落水声。 一只体长足有几十米的巨型鲶鱼,被从天而降的道光击出无数个窟窿,坠入海里。 女修松一口气,扬起笑脸正想扭头找自己的同门,结果一只黑色长角的怪鱼,忽然从她脚下的海面冲出来,向她张开布满倒刺的深渊巨口。 “柳师妹!”不远处,一个青年见状,发出一声目眦欲裂地怒吼。 在低头看到那只怪鱼时,女修的脸就吓成了白色,心跳砰砰的,手脚冰凉,已经完全吓傻了,反应不过来半点。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葬身鱼腹时。 一把翠绿色的剑横空而来,飞速接近到她身侧时,化成十几把剑落下。 怪鱼发出一声长啸,腥臭的血液喷洒了整片海水。 亲眼目睹了血肉横飞后,女修的脸更加惨白。 直到那把剑的主人,踏着剑身将她救下,放到地面,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姑娘,无碍吧?”青年询问道,轻轻低着头,模样关切。 温润的声音让女修稍稍醒了点神。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木然点头,“我没事,多谢道友。” “柳师妹,你怎么样?” 又一道声音急速而来。 是女修的同门师兄。 看到这人,女修才真正算是从刚才的惊险中,抽出身来,眼圈通红,委屈又不知所措,“大师兄,我……我刚才是不小心的,那个怪鱼潜伏在水下,我神识竟然探查不到。” 那人并没有怪罪她,看到她没事,紧绷的心情才算好些,转而感激地看向楚寒衣,“道友,多谢了!” “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师妹只怕在劫难逃。” “既是同道,就该守望相助。” 楚寒衣挽了个剑花收回剑,翠绿的长剑像一根竹节,跟他的气质莫名的很相像。 都是那么正气凛然,刚正不阿。 看到这一幕的男子,心中忽然一动,下意识询问道:“看道兄方才出剑不凡,修为该有元婴了吧?” 这下反倒是楚寒衣愣了一下,摇摇头,无奈道:“只是金丹圆满罢了。” “离元婴虽说只有一线之隔,但终究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想要迈出那一步,还需要更多的积累跟机缘。” 他话里随隐隐夹杂遗憾,却并无怨天尤人之一,十分豁达,让人不自觉的也跟着变得洒脱起来。 三人又说了几句,楚寒衣就继续加入战局去了,从始至终,他都没对这对师兄妹透露自己的名字,只说自己是蓬莱弟子。 这里是最接近蓬莱仙门的洱海。 其他宗门的弟子要来蓬莱仙洲,都需要花费至少几日的时间,路程繁琐,因此赶来的弟子其实并不算多,跟海兽的对战中,出力做多的是蓬莱弟子。 清除这一片的海兽,本也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一个蓬莱弟子而已,本来是不用太在哟的,可是蓬莱的身份,加上那手出神入化的剑法,还有那神似竹枝的剑。 先前那个男修震了一下,忽然喃喃道:“不会是楚寒衣吧……” “师兄,你说谁?” “君子剑楚寒衣啊,听说他的剑就是一把竹剑,缥缈又来去无踪,而刚才那人先是说自己手蓬莱弟子,剑法又那般厉害,蓬莱之中,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蓬莱双绝了吧。” 一旦思路被打通后,那男子再分析起其他来,就容易多了,“蓬莱双绝中的云栖松,命剑是一把融雪剑。” “听说他用剑时,甚至会小范围召出飞雪来,刚才那人显然不是。” 这么说一通下来,他师妹也沉默了,眼睛越睁越大。 那刚才救她那个人,就是蓬莱双绝之一的君子剑楚寒衣? 此时的楚寒衣,刚救下几个被海兽围攻的同门。 他的到来,为那些蓬莱弟子减轻了不小压力,也如同一根定心针,将他们忐忑的心情全都驱散了。 但面对源源不绝的海兽,众人还是没办法做到不焦虑。 “楚师兄,我们一直在这跟这些海兽缠斗,不是办法。”一个弟子焦急说:“它们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根本杀不完。” “反倒是我们的弟子,受伤的越来越多,这样此消彼长下去,我们都会有危险。” 楚寒衣皱着眉头,点点头,“你们说的对。” 本来师长派他们来协助仙门同道,就不是为了跟海兽拼个你死我活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琉璃城。 毕竟若按天机山的预测,下一波兽潮主要攻击点,就在琉璃城,而琉璃城相当特殊,别看它一直居无定所,漂浮在海上。 因为它本身的封印特质,琉璃城可以说是道对妖兽无坚不摧的防线,从前抗击兽潮的先辈,也都是在这座城中浴血奋战。 他看了眼被救下来的几人,又问:“现在能维持战力的弟子,还剩下几人?” 那弟子略微苦涩地回道:“师兄你看到的这些,就是了,李师弟还有晓师兄他们都……被海兽杀了。” 楚寒衣拳头嘎吱嘎吱地攥紧。 两道剑形忽然分开,往脚下的海水一划。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下,却将潜伏在底下的海兽,斩灭了大半。 海兽的血迅速染红了海水。 只是洱海的水本来就是黑的,这些滚滚的血水,也很快泯灭于此。 看着这惊天一剑,几个蓬莱弟子心下一惊,但更多的是,出了一口气的痛快,有些眼窝子浅的,甚至当场哽咽出声。 “晓师兄,我们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汇聚琉璃城 楚寒衣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弟子道:“先传音回宗门,琉璃城不出,就只能请宗门师长施法,将它逼出来了。” 作为蓬莱仙门的弟子,楚寒衣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门葬身于此。 本来寻琉璃城,就不抱太大期望,毕竟才打开不久,若是不成的话,他们也只有另想对策了。 正当蓬莱弟子准备传音回去时,海水忽然剧烈翻滚了起来。 这让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但很快众人就发现,出来的不是什么难对付的海兽。 而是一座缓缓上升的城。 这座城剔透的就像琉璃,散发出瑰丽的光芒,它的出现,让整片洱海都震动了起来。 那些难缠的海兽全都被吓跑了,无论是潜伏在海底的,还是正在跟仙门众人斗法的。 众人在一瞬间的迷乱后,也都纷纷警惕起来,打量这座凭空出现的城。 “这就是琉璃城吗?” “我还以为只存在于传闻中,没想到是真有,那莫非净世琉璃心的传闻,也是真的?” 这个猜测一出现,人心立刻浮动了起来。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净世琉璃心只是个传说,所以没有人对它拥有太大的执念。 但现在忽然得知,它是个真实存在的东西,想想都知道,这些被召集而来的人,会打什么主意。 “诸位道友都知道,我蓬莱发信求援是为何事。” 楚寒衣扫视周围的人,目光冷冽坚定,“兽潮不仅是我一家之事,更是整个九州之事。” “诸位都很清楚,若是任由妖兽攻破琉璃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寒衣的话压下了大片的声音,一下子那些嘈杂声就没有了。 妖兽若是攻破琉璃城这道防线,接下来面对的就是九州。 到时候不仅是蓬莱,各个仙门,甚至散修跟凡间,都会遭逢灭顶之灾。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那些人的心思不说彻底泯灭,但好歹也是从净世琉璃心上,移开一点点了,楚寒衣才安心了点。 要不然,若是进去之后,人人都为私心,这场战役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 “那么,就开城门吧。” 楚寒衣用了临走前,师门长老交代的办法。 只见他右掌摊开,掌心中缓缓飞出一枚鲜红的法印。 法印殷红,像是鲜血铸就,一下冲到琉璃城的大门上,随即轰隆隆的沉闷巨响,城门打开一条缝隙。 数十道身影,一前一后地掠了进去。 楚寒衣等人,很快也跟了进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时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天边缓缓降落到城外。 飘扬的裙摆给她增添了一丝仙气,多日来的清修,更是让时瑶那张柔美的脸颊,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有了这几分疏离,让得人看着她时,越发心痒难控。 这一路走来,跟在她身边的不仅有飞仙门弟子,就连世家中人跟其他门派的精英弟子,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陶醉地跟在时瑶身边,唯她马首是瞻,路上行来,叫无数人看了都诧异无比,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出山。 “时瑶仙子,这就是琉璃城了。”一个世家出身的男子,殷切地看着时瑶,眼神藏不住的爱慕。 时瑶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城门上,看到琉璃城三个字时,她目光难以察觉的闪了闪。 封在识海中的岁寒,激动地震颤。 还好她竭力遏制,要不然它兴奋地怕是会当场跳出来。 “就是这里!”剑灵的那个东西说:“我能感应到,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净世琉璃心跟罗刹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 时瑶目光闪烁,“净世琉璃心,真能移到自己身上,不会有副作用?” “当然,千真万确!” “别的东西我不敢保证,但这净世琉璃心,我可是再了解不过,毕竟几百年前就出国一个,只不过那一个运气属实不太好。” 那沙哑的声音阴冷地笑着,声音让人不适:“才出世,就被斩杀了,我都没来得及夺取,要不然……” 没说完的话里都是遗憾跟惋惜,还有几缕不甘。 剑中恶灵忌惮时瑶,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想想。 要是早能得到净世琉璃心,他就能借那东西重塑一副身躯,也不至于把自己塞在这把破剑上了。 更不用受这个丫头的钳制。 时瑶跟恶灵的交谈,都是在识海中进行的,没有人能察觉。 因此她在别人看来,也就只是短暂地在众人面前出了会儿神而已。 她这副样子,倒是让一些女弟子很不满,但在一群男修的簇拥下,时瑶就像众星捧月地那个,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被她无视的那个世家弟子,也没有半分怨怼,反而更加殷切了,“时瑶仙子,我们也进城吧。” “这城里说不定藏有大机缘,晚了可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时瑶点点头,灿烂一笑,“南宫公子说得对。” 就这一句话,把那名南宫公子给迷得晕头转向。 缀在众人身后的萧珂,看着时瑶远远地走在自己面前,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不跟他这个大师兄说,就跟忘了他这个人似的。 一股酸涩感在心中焕发而生,这是他长久以来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正常反应。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时瑶还跟他如此亲近,一口一个萧师兄地跟在身边。 但在他本命剑损毁,修为一落千丈后,她就跟自己成了陌生人,连寒霄真人陨落,他想要见她一面,都不被允许。 而寒霄真人陨落后,他这个所谓的亲传弟子,在宗门内的地位就更加尴尬。 这让萧珂不由得想到了时镜,这些天以来,愧疚跟自责常常折磨着他。 他总是想到,时镜还在飞仙门时的一幕幕,想到她离开那日,拖着一身伤痕,却在他面前云淡风轻。 以前她被宗门内排挤的时候,也是这样难受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 破镜而出 此刻琉璃城外的骚动,时镜一无所知,她一心沉浸在识海里。 云断海的声音在耳边,“什么都不要想。” “剑域的开启,你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你自己,所以,静下心去感受,在识海里演示至今以来,你会的所有剑法。” “将这些融会贯通,再行领悟。” 剑域比起练习,更在于一个悟字。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却仍然将无数人拦于门外。 时镜深吸一口气,气息开始下沉。 剑灵看着她,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惊讶。 这一刻,在剑灵的眼里,时镜的气息完全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中,让人乍一感受过去,不像是一个人,反倒更像是一粒沙,或一滴水。 时镜的感受更是妙不可言。 从剑灵献身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自己跟云断海的联系,变得从未有的强烈,而如今更是感觉,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泯灭了,唯有手中剑不灭。 而识海之外,在时镜气息消失的瞬间,商旻白条件反射的青筋凸起,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戾气。 好在他还有理智可言。 看到时镜安安稳稳的在面前,没有消失,他紧绷的心弦缓缓松懈,杀气像潮水般退却。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得格外缓慢。 商旻白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女,指节无意识地攥紧。 命剑感受到他的躁动,戾气开始按耐不住,地上娇嫩的花骨朵,因为剑意中的戾气,成片成片的枯萎凋落。 就在这时,他身形忽然摇晃了几下。 商旻白稳住身体,环顾四周,看到周围的山石,在不断下落,整片空间都在震颤! “怎么突然震起来了?她……做了什么!” 书中仙声音骤然拔高,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商旻白想往时镜那去,然而一靠近,就被缭绕在她身边的剑息划伤了身体。 剑涌风息,暴躁的剑气,如同守护珍宝的凶兽,死死将属于它们的珍宝护在里面。 剑息之中,一道道剑光,相继成形! 先是一道两道,然后十六道,二十四道,三十六……最后竟然足足形成了八十四道! 书中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十四道剑光,她莫非是哪个剑仙转世不成?” 元婴期凝聚出八十四道剑光,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这要不是哪个剑仙转世,肯定就是某个真仙的私生女,不然,怎么可能啊? 狂戾的风息在时镜面前,出奇的温柔,在别人看来,足以撕碎金丹修士的狂风,在她这里就跟微风拂面一样。 不仅对她如此,对云断海更是如此。 这些风息,本就是为它而生,在这把剑面前,再强的狂风也要俯首称臣。 时镜看着手中缠绕着风息的璨银长剑。 手中的云断海彻底摆脱了以往的外形,锈迹脱落,神剑出鞘,再也抑制不住它与生俱来的光华。 洗尽铅华不过如此。 但这样一把桀骜不训的神剑,在她手里,却跟那些风一样温驯非常,似乎是真心实意地认可了她这个剑主。 “苍风宗镇教仙剑,云断海,见过剑主。”剑灵的声音透过剑身传来。 “愿随剑主,斩灭世间邪祟,纵天一战。” “你叫什么?” “吾名……无灭。” 云断海是剑名,剑生有灵,自然也该有自己的名字,无灭便是剑灵之名。 云可断海,无生无灭。 空间震动得更厉害了,就像是扛不住剑域的锋芒了一样,可以看到,周围的景物都在飞速坍塌。 地上的草木最先开始湮灭,接着是远处层起叠伏的山峦,只有这片用梦构建出的空间,还在苦苦支撑。 “无灭,我们一起把它斩了。”时镜轻轻地对无灭说。 “剑主所指,无灭遵从。” 剑域动了,整整齐齐八十四把飞剑落下,八十四道斩击,瞬间将空间切得粉碎。 三人一起掉出了梦境空间。 但出来的瞬间,却险些被一只妖兽袭击。 不过它没有那个机会靠近时镜,就被出鞘的无灭刺穿了腹部。 妖兽抽搐一下,不动了。 无灭自己回到了时镜手中,时镜看着乱得出奇的四周,皱眉道:“梦境已经破了,这里是琉璃城内,但为何会有这么多妖兽进城来?” “还有涟漪去哪了?” 他们的记忆只停留在,涟漪杀了汐月后,净世琉璃心从汐月胸口飞出来那里。 现在看来,涟漪八成是已经得到了琉璃心,就是不知道,她会带着琉璃心去做什么。 旁边匆忙跑过两个狼狈的仙门弟子,他们衣服破损,身上大小伤口不一,跑得十分狼狈。 就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一样。 “快跑!六阶的骨妖,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啊!” 被拉着跑的那名少女,忽然踉跄一下,倒在了地上。 拉着她的男子神色一下焦急了起来,嘴唇苍白的颤抖,“快起来!” “我……我跑不动了。” 男子着急地想着对策,想就这样把人丢下不管,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而时镜等人因为站的远,修为又比那两个人都要高,所以那两人并没有发现他们就站在这里。 就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功夫,长街的另一头,就走来了十几个人。 那十几个人身上都穿着仙门服侍,只不过跟他们不一样,这些人衣衫整洁,身上的气息平稳。 看到逃跑的那两个人,这些人不约而同地,脸上都牵起了一丝微笑。 一两个人笑还好,十几个人一起笑,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偏偏那些人还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其中一个右手拿着佩剑的青年,噙着温和笑意,准备朝受伤那两人走去。 “顾师侄还有孙师妹,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 “妖兽都被我们解决了,已经没有危险了,剩下的那些,还挡在城外进不来呢,你们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该好好调养才是啊。” 看到他要过来,扶着少女的那名男子惊恐地大叫:“你别过来!” “你……你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我们的同道,你是那只会伪装的骨妖!” 第二百九十七章 骨妖 时镜听到这里,就觉得那名弟子莫不是个傻的,那骨妖有六阶的修为,他打不过,还揭穿人家。 这不是在逼人家翻脸吗? 果不其然,那骨妖化作的弟子闻言,笑意当即凝固住,索性就不装了,面无表情盯着那两人。 “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后期。”他眼里的贪婪之光闪烁了下,“有些不够吃呀。” “不过也聊胜于无吧,等我吃了你们,再假扮成你们混入到仙门中,这琉璃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若自己从内部将此城攻破,那么那位大人肯定会好好褒奖自己,骨妖便一阵振奋激动。 “你们二人,死吧!” 一只骷髅手从地底下冲出,就在即将要将那两人一把捏碎时,一阵光闪过。 因为速度太快,就连骨妖都没有看清楚,待众人回过神来,那只骨手已经被斩成数截。 看着骨手上干净利落的横截面,骨妖凝重心神细细感受那上面残留的气息,竟险些被剑气所伤。 骨妖大吃一惊,连忙朝周围看去,“是什么人躲在暗地里出手?给本君滚出来!” 地下又连续伸出十几只骷髅手,转眼间,整条街都被这骨妖变成了尸山骨海。 眼看着那些尖锐的骨刃,从地底凭空冒出,那两人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眼睛都闭上了。 没想到闭上眼后,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他们茫然地睁开双目,看到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圈。 圈隐隐发着光,将他们牢牢圈在里面,圈内邪祟不侵。 那些被骨妖召出的骷髅,拼命想要越过这个圈,但碰到边沿,就会被斩得七零八落。 男修惊呆了下巴,“这是哪个大佬出手了?好生厉害,如此霸道的剑,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师妹比他更菜,已经完全看呆住了,只有眼神中隐隐能看出向往,那是对实力的绝对倾慕。 而骨妖看到这一幕,气得那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到底是哪里来的人,竟然三番两次阻挠本君!” “再不出来,本君就设法毁了这里,你能保护这两人,难道还能把整座城都纳入圈中吗?” 骨海翻涌,不断有骨头从中涌现,都不知道这么多尸骨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骨海要蔓延至整条街的一刻,时镜拔剑而来,众人只看到一线天光划过。 紧接着,就是骨妖凄厉的哀嚎,跟暴怒的嘶吼,“我要杀了你!” 时镜扔掉骨妖的一条手臂,“一具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尸骨,骨头都发硬发臭了,还不去渡冥河转世。” “那就我来送你去吧。” 没办法,谁叫她好心呢? “你!”骨妖勃然大怒,操控的十几名仙门弟子齐齐出招,无数的符咒跟法术爆破似的往时镜身上丢。 但东西虽多,却毫无章法,因此被她很轻易就躲过去了。 时镜灵动地躲开这些杀招,目光凌厉,手中长剑爆发出剧烈的剑光,“送你上路!” 一秒斩出数十道斩击,骨妖愣住了,动作迟缓地点了下下巴,随后连同被他操控的那具身体,一起轰然爆碎。 又是砰砰接连几道炸响,剩下的十几个人也跟着炸成血肉。 “呕!”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两人,一股反胃,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脸白得更鬼一样。 时镜还去安慰他们,顺便大方地给了几颗丹药,“早日习惯,来到琉璃城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顾师侄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接过丹药,顺带道了声谢。 随后这两人跟时镜说明了,自己所属的宗门,还有怎么惹上那骨妖的前因后果。 “我叫顾元,这是我师妹孙妙妙,跟师妹都是流光宗的弟子,那只骨妖是我们偶然碰上的,一开始,他装成了仙门弟子跟我们打好关系。” 顾元嘴角苦涩地说:“那时候不止有我们两个,还有另外两个宗的弟子,我们凑在一起,本来想在妖兽下一波攻城之前,先找个地方歇脚的。” “谁知道路上碰到了那骨妖假扮成的弟子,他一个操控多人,蒙骗了我们,夜里等我们熟睡时,就开始下手。” “要不是我师妹天生灵觉敏锐,我们两个……只怕都要死在那骨妖手里。” 回想起昨天夜里时见到的惨状,顾元本就白的脸更惨无血色。 那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场景,白天里还好好打着招呼的同道,只过了一夜,就被掏空了内脏。 十几具尸体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被啃食得面目全非。 而那只骨妖就把他们堆在一起,用术法一点点变换成活人,再形操控。 “你是说那些人都死了?”时镜诧异问道:“那你们两个,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没有一点要掩饰自己的意思,眼神里都是明明白白的,你们这么菜怎么能活下来。 顾元沉默了。 好半响,他才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有师长给的法宝。” “哦。”时镜像是不感兴趣般,移开了眼睛。 有钱啊,那没事了。 随后时镜又问了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在探查过一番后,果然跟顾元他们说的一样,不能住人了。 里面虽然没有尸体了,但因为那只骨妖大肆屠杀,里里外外都是血腥气,恶心得住不下人。 于是时镜只好跟商旻白,带着他们去到另外一家客栈。 琉璃城内的客栈跟酒肆都是空的,不过由于兽潮,仙门弟子已经入主了这座城。 里面客栈什么的,现在都已经住满了人,时镜找到的这家,都是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将两个人安排在客栈,时镜也顺便帮自己跟三师兄,也要了一间。 听闻他们也要住下来,顾元有点迷茫,“两位难道不用去斩杀妖兽吗?” “刚经过一波兽潮袭击,说不定城中也混入了很多类似骨妖那种,能混淆人视听的高智慧妖兽,两位这么强,更应该……” “斩杀什么妖兽?” 时镜打断他,“我们是修仙的,又不是以杀妖兽为生的,别整天杀气这么重,就想着打打杀杀。” 第二百九十八章 怀疑 看着时镜拍在桌上的剑,顾元很难对她的话信服。 毕竟刚才就是这把剑,将骨妖斩成了几十块,最后甚至,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几位道友是哪来的?” 一个人忽然走过来问,目光中带着不明显的警惕。 “我是顾元,她是我师妹,我们是流光宗弟子。”顾元迟疑地看向时镜,“至于这两位……是路上救了我们的,都是可以信任的。” 那人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那些高阶妖兽都有自己的智慧,早前我们就有人发现,有擅长伪装的妖兽,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越过城门混进来了,还杀了不少弟子。” 他从上而下地打量时镜两人。 “这两人见都没见过,又不肯报来处,谁知道是不是妖兽假扮混进来的!” 男子的声音不弱,很快就吸引来了别的桌注意,而在听完他所说后,都纷纷对他们露出了警惕跟怀疑的眼神。 这几天陆续有人发现,那些妖兽会伪装成同行的仙门弟子,暗中对他们下杀手。 发现有人死了的时候,引发了不小的恐慌。 因此他们都对身边不熟悉的人,抱有十足的戒心,而时镜跟商旻白这两个,不知道身份来历,又没有认识的人在他们中间的凭空出现的人,自然就让他们警惕了。 时镜一行人坐在最里面的一围桌,四周不断投来质疑和打量的视线。 “这两个人看着的确陌生,不像见过的。” “怕不是又是妖兽伪装的……妈的,那可恶的妖兽杀了我同门十几人,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这些狗杂碎!” 说着,一个人愤然起身,来到时镜他们面前。 时镜抬眼打量这个人,胳膊结实,身形魁梧,一看躯体就异于常人的强硬,估计八成是个体修。 而体修,在她看过的那本九州修真志中,好像也就只有狂风斋,这一个专门练体的宗门。 他们这个宗门,上上下下全是体修,就跟飞仙门全都是剑修一样,他们不练别的,就专门修一种护体罡气,在此境界中达大成者,据说不仅水火不侵,还能法力免疫。 看这个青年胸前块块分明的肌肉,还有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威压,应该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我是狂风斋的赵罡,把你们的弟子玉碟,拿出来看看!”青年到了跟前,毫不客气地说道。 倒三角的眼睛死死盯着时镜两人,稍有异动,下一秒必然是直接开打的局面。 所有人都在隐晦地注视着这边。 只是看一下弟子玉碟而已,不算什么,他们这些进入琉璃城的,在来之前都被各自师门的长辈发放了玉碟,除了可以印证各自身份之外,最大的就是怕此处有变,传音符用不了。 且若是有弟子出了事,玉碟连着师门内的魂灯,到时候也不至于落个杳无音讯的下场,至少死了,师门会知道。 而就是这么小小一个,不引人瞩目的玉碟,现在却俨然成了此城中最重要的东西。 毕竟妖兽就算夺取到了弟子玉碟,神魂也不相符,拿出玉碟就会暴露,至于身份无碍的仙门弟子,也需要此物证明己身。 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但问题是时镜没有,顾九寒只给了她石符,哪里给过她什么玉碟。 再次在心里唾骂了坑爹石符一句后,时镜淡淡开口:“我没有。” 赵罡闻言眼神骤然凶厉,“果然你们就是那些杂碎!好啊,我能给死去的同门师弟们报仇了,好啊!” 一声大喝下,瞬间金光覆盖全身。 轰地一声,时镜一行人所处的桌子,被赵罡一拳头砸碎,碎掉的木头渣子纷飞洒了一地,而赵罡的气势还在不断拔高。 周围人皆是一惊,“怎么直接在这动手,这还这么多人呢,真是疯子!” “离那些人远点,别波及到我们才好,不然还没等下一波兽潮来,我们这些人就先自己内耗完了!” 妖兽群在城外虎视眈眈,只是靠着琉璃城的特殊阵法,才被阻碍在外进不来,但只要一到几日后的月圆之夜,妖兽的实力便会成倍暴涨。 到时候,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所以为了养精蓄锐,仙门众人思虑再三,还是让开了,没有掺和到他们里面去。 毕竟也不确定,时镜他们是不是妖兽伪装而成的。 “师妹,狂风斋的护体罡气刀剑不入,要小心。”商旻白传音告诉时镜。 时镜看着已经布满赵罡全身的金色罡气,刚才错身交手的时候,她用云断海试了一下,震得她虎口发麻。 就连无灭对这个人都是很高的评价,“能把狂风斋的天罡气练到他这个程度,起码都是元婴期了,你才刚到元婴后期不久,而且你的基础本就不牢固。” “所以我不建议你硬碰硬。” 在显化出人形之后,无灭就不再伪装成从前的童音了,只是此时面对强敌,稚嫩的少年音也难免显出异常的严肃来。 时镜皱着眉,“就没什么办法,打破他那个龟壳?” 无灭被问得卡了一下壳。 主要是她把人家的护体罡气,给形容成了龟壳那种东西,听起来是很离谱,但仔细想想,刀剑都砍不进去,可不就是硬得叫人咬牙的龟壳吗? “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他嘟哝道:“可哪有这么好的事?体修肉身本就强横,更别说还是这种防御的招数。” “人家练了大半辈子,哪能被你这么轻易就破开,真要是能,这个宗门也没有发展的必要了,干脆解散得了,总而言之,没有取巧的办法,只能拿出实打实的力量来。” 赵罡又一拳头砸来,朴华无实的攻击,威力却是不容小觑,且速度快得出奇。 要不是时镜修为高他一点,能不能躲过去,还真难说。 三人一番缠斗下,客栈几张仅剩的桌椅,都被毁了个干净,为了之后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时镜果断说:“到外面去打。” 赵罡愣了一下,看见她御剑飞出去,来不及多想就也跟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危机四伏 刚才在里面放不开手脚来打,毕竟要顾忌到方方面面,到了外面来就好多了。 时镜深呼吸一口气,“剑阵,开。” 赵罡一开始看到她的动作还很不屑,他也算是跟不少剑修交过手了,其中比他高修为的,也不是没有。 但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向来都不是他能看得入眼的,那些人最后也没能打得过他。 他只修一套护体罡气,可仅凭这个也够了。 招不在多,只贵于精,而这两个人就算修为比他高又怎样? 被妖兽操控的修士,即使能用出生前的手段,也到底不过一具尸体,翻不出风浪来。 也因此当看到时镜凝聚出一把又一把飞剑,那些飞剑像众星捧月一样,将她簇拥其中时,他才会脸色大变。 八十四把飞剑组成的剑阵,这威力有多大,不用想都知道。 不止他一个觉得震撼,赵罡清楚地听见,周围有人跟他一样倒吸了口凉气:“八十四把剑组成的剑阵,这……屠一个城都绰绰有余了吧?” “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物?” 赵罡极力按耐心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可他的罡气却一点点散去了,这是心神大震后,灵台一时间出现了空明的正常反应。 也就是说这个人此时,脑子里是空白的。 如果时镜有心对他下杀手,他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不会有。 但让人意外的,时镜竟然就这样收回了蓄势待发的剑阵,然后摆摆手说:“算了不打了,没什么意思。” 说完,她就跟商旻白回去了。 站在客栈门口看的顾元见到他们回去,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进去了。 赵罡一个人站着想了许久,最后实在想不明白,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没多久,又一次气冲冲地找到时镜,“你为什么不跟我打了?” 时镜顿了一下,问:“兄弟,你是不是傻?” “你说什么?!” “你很想死吗?” 赵罡被问愣住了,看着时镜平静的面庞,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要不是这个人手下留情,现在他恐怕,早就去冥河投胎转世了。 被人放了一马,还不走,还要回来挑衅,他这可不就是傻吗? 还好时镜没有跟他多计较,也许是懒得计较,只是说:“我走了,这一地碎掉的桌子,刚才你们都看见了,不是我干的。” “你们不服气的,就去找他。” 时镜指了指赵罡。 被指的赵罡眨眨眼,看上去竟然有点茫然。 他傻傻站在那儿,直到人离开了,他也没动一下。 因为客栈里没有老板,所以分配房间,都是自己来的。 这家客栈早就有门派驻扎进来,时镜他们之前没有参与分配,按理说只能得个下等房。 但是在看完时镜跟人动手后,谁还敢这么做啊? 于是当他们去要房时。 就有人识趣的把自己的上等房,让出来了给他们住。 一共四间房,时镜他们还有顾元那师兄妹俩,一人一间。 夜里,客栈厢房内,一只纸鹤轻轻飞过窗牖,落在时镜收心。 她摊开后,商旻白清润的嗓音缓缓响起。 因为施了术,除她以外的人都听不见。 “传音找不到二师姐他们。” “嗯,我也是。”时镜道。 她从梦境空间里出来后,就试过了,传出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涟漪跟容卿,也不知道去哪了,还有这城内潜藏的妖兽,种种的一切,混淆在一起,像一个扑朔迷离的疑团。 而危机就像一把铡刀,时时刻刻悬浮在他们颈侧。 “那些人你是怎么想的?”商旻白问,清晰的嗓音就跟在她面前没两样。 事实上,两人现在也确实就只有一墙之隔。 用纸鹤传递消息,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或是引起注意。 毕竟传音符,也是有被监听的可能的。 时镜准备开口,忽然又闭上嘴,手上动作迅速地将纸折好收起。 紧接着,房门传来叩叩的声响,还有孙妙妙清甜的声音。 “时姐姐,你在里面吗?” “进来吧。” 嘎吱一声,门推开了,身着嫩黄衣裳的明媚少女款款走入,手里还拿了准备给她的糕点。 “时姐姐,这是我跟师兄带上身上,本来是准备拿来自己吃的糕点。” 孙妙妙不太好意思道:“今天你救了我们,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道谢的,就只有这个,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杏花糕?”时镜拿起一块,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杏花香。 孙妙妙脸红点头,“是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糕点……我是师门从凡间闹灾荒时抱回去的。” “在很小的时候,还没有闹灾荒,那时我娘亲就经常给我做这种小点心吃。” 她顿了一下,像是怕时镜嫌弃一样,又说:“虽然没有他们吃的灵谷,充满灵气,但味道也是很不错的!” 少女亮晶晶的双眸盯着时镜,满是希冀期待,似乎希望她能吃下去。 时镜拿起一块,眼看就要放到嘴边,然而到了一半又放了回去。 孙妙妙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时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想吃我做的东西?” “那倒不是。”时镜把盒子盖好,没有还回去的意思,“只是我一会儿要修炼。” “想着修炼玩应该会饿,所以还是先留着,一会儿再吃。” 孙妙妙闻言便不忐忑了,喜笑逐开,临走前叮嘱时镜一定要尝尝,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在她离开后,时镜让地灵晶出来。 从芥子袋里突然掉出来的地灵晶一阵头晕眼花的,还没看清楚这是哪,就听时镜魔鬼地说:“你去吃了它。” 看着她手指头指着的一盒糕点,地灵晶下意识怀疑。 这人有这么好心吗? 不对,一定有古怪! “我不吃……唔唔你干什么?!” 地灵晶惊呆了。 桌子上,一个黄泥捏就的小人上蹿下跳,拼命抠自己的嗓子眼,“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时镜不回答,盯着它看反应。 奇怪的事,地灵晶竟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那就真的只是普通的糕点。 第三百章 修真界强者为尊 地灵晶见状放心多了,甚至觉得糕点挺好吃的,提出还想再吃。 时镜便让它又吃了一块。 然而这次地灵晶吃到一半,就发现不对劲了,它身体里灵力好像在变少,而且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减少! 地灵晶吓得把糕点丢了,“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的灵力!你还我的灵力,我好不容易存的灵力都没了!” 黄泥小人在发现自己灵力被削减后,简直是鬼哭狼嚎。 但是它也没有叫得了太久。 地灵晶能够说话,完全是因为它多年以来,自己本体储存的灵力,现在那些灵力都被化掉了,它自然也就变回了一块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石头。 在彻底变回石头前,它不甘心地上下跳了跳,但最终也只是归于沉寂。 “谁让你要吃那么多。”时镜弹了一下桌上暗沉的石头。 之前的地灵晶是微微散发着灵光的,现在就真的,变成了一颗灰扑扑的石头。 不过这也没办法,她本意只是让它尝一点。 谁知道地灵晶会贪嘴,吃那么多,虽说如此,她还是给地灵晶注入了灵力。 一块拳头都不到的石头,足足吸走了她四分之一的灵力,要不是时镜后来制止,还能再吸下去。 变回去的地灵晶后来饱的不得了,摸摸肚子,满足地喟叹,“吃饱了 要是以后日日都能吃的这么饱,就好了。” 它这么说完,那狡黠的目光又落在了时镜身上。 然而还没等它暴露目的,时镜就将它收了回去。 地灵晶不满地在芥子袋里上蹿下跳。 时镜拍了拍芥子袋,没多久,里面安分了。 神识往外面扫了一圈,她拿出那张折纸,淡淡地光晕顿时铺散出来。 那是商旻白留在上面的神识印记。 还没散就证明,刚才发生的他都知道。 “那个糕点有问题。”商旻白言辞十分笃定,其中还藏着一丝冰冷。 “嗯。”时镜点头,“不过他们还是疏忽大意了,也可能是害怕我们,所以不敢多留就走了。” 顾元跟孙妙妙这两人的蹊跷,并不难发现。 首先是他说的话,一起同行的所有人都死了,就他们靠着法宝跑了出来,这里面本身就有问题靠。 什么法宝,能从六阶的骨妖手中逃脱? 就算真有那种稀罕法宝,也不可能在两个小宗门的普通弟子手里,顾元跟孙妙妙,看穿着也并不像是能自己掏得起腰包买那种稀罕法宝的人。 剩下的一点,就是孙妙妙这个人的表现了。 之前时镜去斩杀骨妖的时候,全程交流,都是顾元来进行,孙妙妙没有说过一句话,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被吓傻了倒也能说得过去,那她怎么今日又能主动来亲近时镜了? “妖兽终归是妖兽,皮囊模仿得再像,也不能变出一颗真心来。” “把他们留在客栈不安全。”商旻白淡淡道。 时镜明白他的意思。 这两个人估计跟那骨妖是一伙的,或者干脆,就是被那只骨妖操控的。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六阶的骨妖混入这个只有金丹跟元婴出头的客栈里,那些弟子加起来,都不够杀的。 浓墨的夜色笼罩着城中,客战中栖息的人们并不知道,黑暗中,有一双妖异的瞳孔虎视眈眈。 时镜跟商旻白将神识放出去了一夜。 以骨妖的修为,当然能察觉出他们的神识,因此整整一夜,都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一晚。 第二日起来,时镜见顾元跟孙妙妙两人脸色疲惫,眼下还有青黑,像是一夜没怎么睡好。 反倒是时镜精神抖擞的。 修士睡着也能放出神识去,这对她并不影响,对那些神识比她弱的也不影响,说到底被影响的,就只有骨妖一个。 本就疲惫的顾元,见到这么精神饱满的时镜,更加恨得牙痒痒。 “时道友,昨夜你为何放了神识出来?”他欲言又止地问。 本来他还猜测,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结果时镜很茫然地说:“我喜欢啊,不行吗?” 顾元:“……” 他忍气吞声地说:“我倒是还好,但是我师妹她修为不济,又灵感敏觉,昨夜一夜没睡。” “没睡?”时镜疑惑地瞄了眼孙妙妙。 后者因为昨夜外放的神识,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现在精神萎靡,听了顾元这话,眼圈又红得像是要哭出来。 “顾师兄,我……我没事的,毕竟时姐姐也是为了我们好。” “若是不那么做,有妖兽混入客栈都不知道,我们经历过的那般可怕场景,我再也不想尝试了。” 孙妙妙带着哭音的软糯腔调,要哭不哭的,惹人怜爱极了。 顾元这位师妹本身也是柔弱的长相。 这么一哭诉起来,周围的人心尖都不由得提了起来,本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也好似成了他们自己的事一样,对时镜怒目而视。 “怪不得昨夜我总隐约睡不安稳,道友,你这般就有些过了吧?” “妖兽都还没个影,就闹得这般人心惶惶,等兽潮来了,我们岂不是如一盘散沙?” “现在你们就不是散沙了?” “你!”时镜轻飘飘的诘问,激怒了就近的一人,那人下意识便想要动手,被身旁人拉住。 本来还有些不满,但此时一声清啸,时镜放在桌上的云断海自行出鞘。 剑身像被控制似的悬浮在半空,没了锈迹的剑,华美绝伦,绽放的冰冷寒光满是嗜血之意。 寒光反射到他脸上,那人脸登时一白,踉跄了下。 这时,他身旁的人也骂了一句:“你疯了?是能打得过还是死不掉,惹这种人!” “说吧,你还要说什么?”时镜瞥向那人,凉凉的目光似冰刀一般。 “我……”那人不敢说了。 能放出八十四道剑阵来的人,一个都够打他们这一群的,哪是他能惹得起的? 几个想出头的人,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怜惜之情不是人人都有,但强者为尊,却是修真界亘古不变的真道理,俗话说得好,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所以再想帮孙妙妙,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们还敢冲上来吗? 第三百零一章 神识突破 看到那几个人竟然就直接回去了,孙妙妙眼里闪过愤怒。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刚好时镜把剑收回,顺带睇了眼她,故作不知地问顾元:“你师妹这是嘴角抽筋了?” 孙妙妙脸僵了一下,顾元也傻了,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个极为勉强的解释。 “她……昨天晚上没睡好,可能压到嘴角了。” “那争取白天补个觉吧。”时镜露出怜悯的眼神,边说边起身,“毕竟今天晚上,我还会继续的。” 说完她就离开了,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两人,是如何的抓狂。 反正就只是两个妖兽变的罢了,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在乎他们的想法做什么? 时镜回到厢房里,说是修炼,其实是在闭目养神。 但即使只是这样,逸散在这座城中的灵气,还是源源不断地朝她汇聚而来,越来越多,看到这些汹涌灌入的灵气,外面的人满脸震撼的表情。 “这么多灵气哪来的?” “有人在那房中修炼吗?这么多灵气,莫不是要当场突破?” 一个刚好脱离时瑶那边,来周围打听城中情况的世家弟子,眼红地看着汇入房中的海量灵气,困在金丹圆满,快有几年无法突破的他嫉妒得都要发了。 听到这些人的赞叹,他冷笑道:“哼,这么多的灵气吸进去,不撑爆才怪!” “而且在哪突破不好,偏偏要选在这种地方,若是此时妖兽攻城,岂不是要拖我们跟她一起死!” 此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人声微微安静了下去。 话糙理不糙,妖兽肯定是最先往灵气多的地方来。 而他们这些人,虽说都是来抗击兽潮的,可又有几个想死在妖兽口中? 有些心思阴暗的,悄悄靠近门沿,就差动手了。 在吸收着灵气被骤然打断,里面的人就算不死,也必遭反噬重伤。 然而就在那人想要动手时,忽然惨叫了一声。 “啊!” 众人愕然间,听见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地上,开始还没看清,待看清地上的那是何物时,围在门口的这些人脸都刷的一下变得惨无血色。 地上的那是被砍掉的,一整只手臂。 断臂的那人胳膊断口处,血不停地往外喷涌,短短几息,脸就已经青白交加,完全被吓破了胆,对着提剑出现的商旻白磕头。 “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啊!” 一颗头颅滚到人群中,散落满地的鲜血,看到脚下的人头,一个女修当场被吓吐了。 “胆敢靠近者,同上。”商旻白眸噙着寒霜,冷白的脸面无表情。 人群一哄而散,亲眼看到一个人惨死,没人再敢上前。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好说话的人越被欺,反而一开始就展露出不好惹的,别人才会避之不及,也能避免掉许多麻烦。 人都散去之后,商旻白还守在门口,而经历完刚才那惊险一幕,四周愣是一点声音,一个眼神都没有。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不近不远地等在外面,其中就包括了有那名世家弟子。 他一瞬不瞬地等在外面,悉心感受厢房内的灵气波动,眼底翻涌深切的恶意。 这么多的灵气却不突破,吸进去肯定会撑爆经脉吧,这样也好,若是那人在修炼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这世上就又要少一个奇才了。 很多人都在等时镜突破,想看看突破化神期,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百鸟来贺,万花绽放。 但这些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里面有要突破的气息,里面正在吸纳灵气的那人,就跟无底洞似的,把来的灵气全吸进去了。 等了大半天,他们都惊呆了。 “这人……上辈子莫不是个桶,这么能装?堪称无底洞啊!” “这么多灵气都补突破,难道元婴到化神的壁障,就这般艰难?”喃喃的是个腰间挂着葫芦的男子,生就一双含情眼,而那葫芦气韵不凡,显然是他的本命法器。 男子望着房间出神,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握了握拳。 即便再难,他也要证得仙道! 不论外面人言嘈杂,知道商旻白始终就在外的时镜,修炼起来那是毫无顾虑。 灵气如泥牛入海地进入她身体,点滴汇集成海,经脉一点点充盈,眼看就要装不下了,无灭都着急地跑了出来阻止她。 “别继续了!再吸下去你经脉会爆掉!” 但时镜还是没有停下,少女周身几个大穴相继打开,丝丝缕缕的灵气就从这里进入,然后注入经脉中,运转周天后再凝练化为己用。 看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灭咬了下牙,“真不让人省心!” 就在他即将要出手阻截掉灵气的时候,定睛一看,无灭停下了手,变得疑惑起来。 灵气还是在汇入时镜体内,可是却没有撑爆她的经脉,反而时镜有意识地在凝练那些灵气,反复压榨,再抽出其中精华。 到最后,不仅自己一点事没有,原本虚浮的修为还一点点被夯实。 这一套操作下来,看得无灭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还能这样玩! 半刻钟过去,时镜修为根基彻底牢固了,灵气却依然没有逸散开。 不过这次,无灭没有再出手阻止。 而是任由灵气汇入时镜体内。 很快,他感受到时镜的气息开始忽隐忽现,身形一闪,化作一把小剑进入了她识海。 碧空如洗的苍穹,澄若明镜,脚下干净的湖泊,因为来人泛起丝丝涟漪。 时镜扭头看向跟来人,“无灭。” 无灭惊愕地看着一望无际的识海,“你识海拓宽了?怎么做到的?” 修士识海可以看做是一个内部空间,大小是跟强度挂钩的。 但神识的强度并不会随着修为提升,而迅速提升,它注重的更多是修士的心境感悟,很多修为高的人,神识强度却不怎么样,就是因为心境不够,而这种人,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无数人拼死一生都想提升神识,用了各种稀世宝药都无以为继,如今时镜却轻飘飘的拓宽了识海,这怎能不叫人惊讶? 饶是无灭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事。 而时镜给出的解释更是令人无言,“这种东西很难吗?我想就自然而然突破了啊。” 第三百零二章 伤敌一百自损一万 无灭感到很无语,他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凡尔赛。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想知道时镜是怎么办到的了,总归神识是他待的地方。 自己的地方变大了,高兴都来不及,还深究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时镜的神识厉害到了这种程度,竟然只是睇了他一眼,便问。 “无灭,我好像还没问过你。” “你活了多少年了?” 无灭愣了好久才回,“八百多年吧。” 仙古距今也不过才八百多年,无灭竟然在仙古年间就存在了,时镜不动声色地想,嘴上回:“那你挺老了。” “你说谁老!?” 剑灵也不喜欢被说老。 时镜移开目光后,无灭却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真被她看出点什么来,也真够危险的,没想到提升后时镜的神识有那么厉害。 刚才眼神扫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无灭感觉自己被彻底看穿了。 差一点……就藏不住了。 想到在梦境空间订立契约时,他说自己来自苍风宗,无灭心虚不已。 时镜应该没那么多闲工夫,还特地去查苍风宗是什么吧? 时镜没打坐多久,就从识海里脱离出来了,无灭回到了识海。 她提前出来是因为有人在叫她,而那人正是孙妙妙。 “时姐姐,能不能让我进去,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孙妙妙的声音远远传来,透着焦急。 应该是被拦在外面进不来,让她感到着急了,才会不顾拦截,在外大喊大叫。 外面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孙妙妙,可能是因为是一起的,商旻白倒是没有对她动手。 可即便如此,还是很让人讶异。 随随便便就能把别人头切下来的人,就算不对你动手,一般人敢去接近吗? 孙妙妙当然不是一般人,只是除了时镜跟商旻白,没人知道而已。 她跟顾元也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 瞧时镜他们,虽然剑法高明,可不也没认出来他们吗?还把他们带在身边。 只是孙妙妙心里也清楚,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得尽快解决掉这两个人,否则这两人,迟早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所以她昨夜特地在糕点里,加了九环蛇毒。 九环蛇是一种高阶妖兽,多数在四阶到五阶,这一代更是出现了修为达到六阶巅峰的九环蛇王。 而她所下的,正是从蛇王那得来的毒,这种毒,人修轻易发现不了,只要吃下就会蚕食修为。 房内还无人响应,孙妙妙就站在商旻白身侧几米处,保持着脸上焦急的神态,其中眼波流转,阴暗狠毒。 如今看来昨日下的毒,时镜应该是没有吃下去。 但只要她在身边,就不怕她不中招! “商道友,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想找时姐姐……” 孙妙妙说着正欲上前。 一道剑风直接扫在她身前,地板瞬间多了道裂痕。 孙妙妙心如擂鼓! 刚才再往前一点,她就身首异处了! “商道友。”她试图做出委屈求全的神情,这一招孙妙妙用过无数次,对那些男修简直百试百灵。 然而在商旻白这,她却是注定要尝一败了。 任凭她如何耍花招,少年就跟他的剑一样不偏不倚。 孙妙妙还想尝试。 商旻白凌厉的声音布满杀意传来,如同剑戈金鸣,“再进一步,必斩之。” 毫无波澜的眼神睇来,比起再看人,更像是在看一棵草,没有寒意,有的只是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恐惧感犹如潮水紧紧将她笼罩,直到时镜声音响起,她才猛吸一口气。 “呼!” “时……时姐姐,你出来了。” “刚才打了个盹儿。”时镜伸个懒腰随口解释道。 “打了个盹儿?”孙妙妙一刹那,甚至有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她可是差点被斩,结果时镜说什么,只是去睡了个觉!? 好啊!这觉睡得可真好啊! 孙妙妙肺都要气炸了,面对时镜时却还要强打笑意,才能完成目的,“时姐姐,我找你是有要紧事要告知你。” “还望你莫要怪罪,我打扰你修……打盹。” 差点说错的孙妙妙,又在心里骂了一声! 说什么打盹,刚才这儿那么大动静,连她都惊动了。 哪有人睡觉能引动这么庞大灵气的? “哦,你说。”时镜漫不经心。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与师兄,从那骨妖害死了与我们同行之人后,便一直想有朝一日能为其报仇雪恨,是以,在那孽畜身上留下了一道追魂印。” “先前没有告知两位,是以为那骨妖已被斩杀,但昨天夜里,我掌中追魂印忽然发烫。” 孙妙妙给两人看她掌心的追魂印,印记很小,像一枚小小的水滴。 此刻那印记,正发红发烫。 “你的意思是,那骨妖还活着。”时镜目光似无意般掠过她,“而你们可以找到它?” 孙妙妙被她看得莫名发虚,但想到那位大人的命令,又狠下了心,点头。 “正是!” “那行,准备一下,今晚出发剿灭骨妖。” 看到孙妙妙先是松口气,然后轻松离开的背影,时镜不禁想。 这骨妖为了引走他们,还挺拼的。 明明自己就在这里,还要另外再搞个目标给他们围剿,就算这些躯体都随时可以舍弃,对它来说,想必也不是那么轻易的。 只是它机关算尽也不会知道,他们早看出了它的身份。 这一波属实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 “骨妖昨夜就试图用糕点削减我的灵力,可惜没成功,今晚把我们引出去,定然是想来个临时反水,再反围剿。” 时镜捻着手里嫩黄的杏花糕,稍一用力,糕点就被捻得粉碎。 商旻白目光掠过桌子上的几杯茶,“茶也别喝了,糕点有毒,茶水未必就没有。” “我没入过口。”时镜把杏花糕一盒拿起,灵力荡开。 一整盒糕点被粉碎得连渣都不剩下。 梦境破除后,琉璃城如今的夜里,已经不会再出现游荡的兰国百姓。 静谧的夜里,长街空无一人,四道身影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地走着。 这四人便是时镜和商旻白,顾元还有孙妙妙。 “骨妖现在何处?”时镜冷不丁地忽然出声。 第三百零三章 三尺之内我无敌 孙妙妙开始说就在不远,但出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骨妖。 反倒是周围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 漆黑夜色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扭曲蠕动,角落里蛰伏的怪物蠢蠢欲动。 “终于要忍不住了?”时镜看向孙妙妙。 能忍这么长时间,她都觉得小看对方了。 孙妙妙眼中惊疑之色交织,表情像融化的蜡油,凝固在脸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吗?” 孙妙妙的脸陡然扭曲。 风声划过时镜耳际,是袭来的骷髅灵,此时惨白的月光透过云霾,整条街都被密密麻麻的骷髅占据,乍一眼看过去,就像尸山骨海。 袭向时镜的是个娇小的骷髅,脸部还未完全溃烂,看得出生前应该是个女孩儿。 女孩儿阴森森地抬眼,空洞的眼眶让挡住这一击的无灭啧了声,看着那烂了半边的脸吐槽:“好丑。” “无灭。”时镜只叫了一声。 用不着多说,剑主跟剑灵之间比任何人都亲近的羁绊,瞬间让无灭明白了她的想法,身形急速倒退,刚好避开了从地上长出的骨刺。 成群结队的骷髅疯了的朝他们涌来。 时镜跟商旻白被迫分开,各自为战。 “小心。”商旻白话不多,只叮嘱她这一句。 “等我把这个骨妖砍了,把它内丹拿回去,堆在逍遥宗后山。”时镜含着笑意,“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们逍遥宗什么都没有了。” “嗯。”商旻白闻言,也露出了一丝笑。 攻势本就猛烈的骨妖,听到他们的交谈更是大怒。 “本君要将你二人练成骷髅!” 话音刚落,凌厉的剑光斩落下。 “啊!” 骨妖凄厉地嘶吼,被它操控的孙妙妙右臂空荡荡,污黑的血滴落地面。 时镜嫌弃道:“好恶心。” 无灭也很讨厌那些喷涌的黑血,向来好整洁的他,可不想被这种东西沾染上分毫,迅速退远了点,边退边吐槽:“怎么你就爱斩这东西的手臂,噫,怪恶心的。” 剑肖其主,这话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无灭嫌弃的表情就像极了时镜。 看到这一幕的骨妖快要疯了。 之前就被斩掉一臂,现在又被斩一次不说,还被这样嘲笑! 这换了谁能忍!? “杀了你们……杀杀杀杀!” 连说四个杀字,骨妖的杀气暴涨到了难以忽视的地步,而在它说完之后,孙妙妙整个人忽然佝偻着腰。 同时顾元轰然一声倒地,短短几息之内,化作了一具死气沉沉的白骨。 而孙妙妙就像得到了养分,狰狞的骨刺从她脊背上长出,苍白的骨棱在月光下,散发着冷白的寒芒,汹涌的妖气将此地完全隔绝。 做完这些的骨妖吃吃地笑着,将掌心魂珠嵌入胸口中,等待他们的大惊失色,“嗬嗬嗬……没想到吧,本君有那位大人亲赐的魂珠!” “如今本君已是七阶修为,要杀你们,易如反掌!” 六阶妖兽就堪比人修中的化神期大能,七阶就是大乘。 更别说,妖兽肉身本就远远超越人修,若是二者修为在同一水平上,那么妖兽的实力是稳稳碾压他们的。 感受到他实力暴涨,无灭做出了有些牙酸的表情,“啧,难搞。” “这玩意儿身上还带了这样的东西。” “那魂珠是什么?”时镜问他。 剑修跟本命剑之间是能用神识直接交流的,因此即使就在面前,那骨妖也不知道他们在交谈。 “不太确定,但听名字就收不太妙的东西。” “而且那东西的气息,也好像混了很多脏东西进去,估计是抓的生魂来炼制的某种宝珠吧。” 从无灭的口吻里不难看出,他对这种东西的抵触。 “是不是毁了珠子,就能解决它?”时镜眸光微动,别的都不关注,只关注这一点。 “可以试试看。” “好。” 短暂的交流,让时镜跟无灭迅速形成了默契。 但七阶的骨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加上还有那么多骷髅灵。 骷髅灵虽然不难解决,可难就难在它源源不绝,就算时镜斩了一具,还有下一具,怎么砍都砍不完。 无灭见状果断道:“用剑域。” 凌厉的剑光冲天而起,八十四把飞剑组成了个可怕的剑阵。 这剑阵即使是骨妖也不敢硬碰硬。 剑域将不断扑来的骷髅生灵,牢牢挡在了外面,时镜周身三尺,几乎形成了个绝对领域。 只要那些骷髅一踏入,就会被里面的剑气迅速切割。 “三尺之内,我无敌。”时镜剑指骨妖,寒光反映的脸上透着绝对的从容自信。 骨妖怒不可遏。 无灭看到它身形猛然消失在原地,知道不妙,“不好,它来了!拦住它!” 坚硬的剑盾,跟骨刺碰在一起,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正当以为阻挡住了骨妖时,孙妙妙狰狞一笑! 无灭心里一咯噔,根本来不及多想,完全是凭的本能闪身过去。 妖力跟剑气撞击在一起,迸发出巨大声响。 烟尘散去,露出了少年清俊的面孔,乌黑的瞳孔跟无边无际的浓墨一般,又透着属于剑灵的在这时间长存千年的古井无波。 他冷冷看着骨妖。 殊不知,骨妖此刻比他都要吃惊。 “你……你是什么东西。”看着眼前身形不似常人凝实,忽隐忽现比他还像个妖灵的无灭,骨妖头一次感受到了疑惑是什么滋味。 这是什么玩意儿? 无灭恣意地抱着手,冷白的皮肤细腻又有光泽,唇角勾着不屑地笑。 “什么东西?一具破骷髅也配问我什么东西,我还要问问,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不得不说,欠揍这上面,无灭是得了时镜真传的。 一人一剑随时把对面整破防。 但骨妖竟然只是暴怒了一时,抬头看着头顶铺天盖地的妖气屏障,不多时竟是露出了个阴气森森的笑来。 “你们以为本君……为何要选在此处跟你们缠斗?” “不会当真以为,目标只有你们几人吧。” 时镜皱了下眉,也跟着抬起头,月光不能完全透过这层妖气屏障,只能朦朦胧胧照射在这屏障外面。 而妖气屏障隔绝不了声音,他们刚才弄出这么大动静,讲道理不可能没人发现才对。 第三百零四章 崔容 正这么想着,时镜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嘈杂人声,打斗声以及脚步声,混成一片。 简直杂乱无章。 “有妖兽混进来了!” “是……五阶的人面妖葵,狂风斋的跟蓬莱的人都被枝条缠住了!” “用火攻,火攻!这东西怕火!” “怎么样,你也听见此时外面的声音了吧?”骨妖放肆又嚣张,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 “混入这城中的可不止我一个,等琉璃城从内部被攻破,找到净世琉璃心还不是时间问题。” 时镜心里飞速做着打算,这群妖兽果然是冲着净世琉璃心来的。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对妖兽有什么作用,也许是净世琉璃心还有她不知道的作用。 “无灭,破开这层壁障,能做到吗?” 无灭愣了一下,轻狂一笑,“瞧不起谁呢?” 要破开这层东西,对他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只见俊美的少年身形一闪,快速钻进时镜手中的云断海中,这一幕直接让骨妖瞪大了眼。 “剑灵!” 显然他也是有着一些见闻的,知道剑修之中有剑灵这个东西存在。 只是骨妖想不通,眼前这个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元婴期弟子吗? 虽然是难对付了点,可剑灵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连那些修为达到绝巅的剑修大能都不一定有。 一个才元婴期的剑修凭什么能有? 还不等骨妖反应过来,时镜挥剑斩出道弦月的剑芒,锐利的剑气霎时间迸发,配合着剑域轰地一声砍向那层薄膜,屏障应声而碎! 青年看着眼前片片破碎的无形屏障,愕然地收回手。 刚才他就觉得这不对劲,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遮着挡着,没想到是有人在这设了个屏障。 而后看到从屏障中飞出的时镜,他就更惊讶了,“道友……小心后面!” 看到紧跟在时镜身后的骨妖,青年大惊之后,反应很快地催动自己的法宝。 葫芦从他腰间卸下,飞向空中的一瞬间变大,葫芦口射出无数把细小的飞剑。 然而这对于骨妖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这青年的修为虽也是元婴,可在他看来,跟时镜那手难缠的剑法相比,简直就像过家家。 它都不用躲,仅凭无坚不摧的骨壳就把这些细细密密的剑雨尽数挡下。 时镜这时候已经落到了青年身边。 青年看到自己的法宝未对骨妖造成任何伤害,诧异了一下后很快冷静下来,问她情况:“道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镜却没有细说,反而问他要符,“你身上有没有爆破符之类的?” 青年怔忪了一会儿,很老实地掏出了爆破符给她。 时镜甩手就丢出去,三张爆破符的效果本身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至少对骨妖是造不成什么影响。 因此看到符纸朝自己飞过来时,骨妖很托大的连防御都不防御,结果就被剧烈的爆炸给炸成了重伤。 青年见状很惊讶,“三张爆破符的威力怎么这么大?”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什么,往时镜那边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团幽绿色的东西朝她飘去。 那是一团鬼火。 还是会说话的那种。 “哇哇哇哇!下次你能不能不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丢出去!”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死了!” 想起自己刚从芥子袋出来,迎面就撞上骨妖,那一刹那造成的阴影让它现在都浑身颤抖。 那么强的妖气,在妖域它都没见过! 还好跑得快…… 不然它这条小命,都不够人家手拿把掐的。 “这不是没死吗?”时镜又指了指后面,道:“而且明显是人家伤势更重吧?” “咳咳!本君今日一定要活剥了你们的皮,啊啊啊!” 爬起来的骨妖屈辱极了,胸腔中鲜红的魂珠大放光芒,澎湃的妖气从它身上迸发。 黑气冲上天,连那轮皎月之光都被掩盖了。 “好强的妖气,这一定是妖兽中的领军人物了。”青年脸色相当凝重地说,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心乱如麻。 这么强的敌人,他能打得过吗? 听到他这句话的时镜,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叫什么?哪个宗的?” 青年有些无语凝噎,张嘴想吐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问他叫什么名字?而且真有心想要知道的话,也不至于直到现在才问吧。 即便如此他还是说了:“崔容,清澜宗内门弟子,是个法修。” “看你刚才用的法宝等级不低,而且好像还辅修了剑道?”时镜又瞄向他腰上缩小的葫芦。 刚才的漫天剑雨,如果不是对剑道有一定钻研的人,是决计用不出来这招的。 虽说比不上四大宗的剑法精妙,但也算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吧。 时镜目光灼灼的模样,不知为何让崔容有些慌张,下意识就把自己的葫芦挡住了,好像不那么做,就会被强抢似的。 “嗯,我是剑法双修。”末了他又补充:“灵力是风属性,不过道友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说这些吧。” 他边说边犹豫地看向被遮挡的月光,浓重的黑气裹着一具具白骨,把皎月严严实实地遮在了后面。 密密麻麻的尸山骨海,遍布天际。 青年手心不自觉的发紧,别看表面平静,其实掌心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手汗。 也怪不得他会这样,换做任何一个人来看到这一幕,都会大惊失色,他这般表现,反而算得上镇定了。 “哦,没什么,我就问问,总不能都要打架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吧。”时镜回得一本正经。 “顺带告诉你,我是逍遥宗的时镜,没修什么,主修呢,就只有一把剑。” 少女在他面前笑盈盈道。 “道友,你身后!”崔容大声喊道。 可已经太晚了,骨妖的万千骨刺如同疾风骤雨一样飞速坠落而下。 崔容脑子里还在回荡刚才她介绍自己时含笑的话音,着急就想用法器去救她。 这时,一道柔和的光忽然穿透重重阻碍,照在了他脸上。 “什么?”崔容惊愕抬头,发现那是一线被划开的口子,而月光正是透过那道口子落在了他面庞上。 第三百零五章 斩杀骨妖 崔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道口子是被时镜砍出来的。 微凉月光洒在面庞,错觉地让他产生了柔和之意。 崔容在心里问自己。 他能接下这一剑吗? 看着不停坠落的骨骸,很快他便得出了答案,他做不到,哪怕涌出他的法宝都无济于事。 “等会儿你自己想办法躲起来,打起来我顾不上你,想帮忙的话,看着见缝插针用你那葫芦帮我一把。” 时镜飞快地交代完,就迎上了暴怒的骨妖。 她面上没说,实际上故意跟那骨妖拉开了距离,为的就是不波及到旁边的崔容。 否则一旦被波及到,崔容跑不掉。 崔容也不是什么啥子,一眼就看出了时镜的用意,这让他心中更为的复杂。 他们也算是萍水相逢,她竟然如此顾惜他性命。 被留在原地的崔容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半点不知道,时镜其实只是单纯的觉得多一个人太碍事而已。 “无灭,尽量攻击它胸口的那颗珠子。”时镜对无灭说道。 云断海微微闪烁了下光芒,显然是无灭将她说的话给听了进去。 随后时镜的攻势突然变得无比猛烈起来,一时间,竟然连那骨妖都拿她无能为力。 骨妖气喘吁吁,此刻的它已经是手段尽出,图穷匕见。 可眼前这人修竟然半点乏力的样子都没! 它狠狠咬牙。 仙门里面……什么时候出了这么难缠的剑修? 而且这剑法…… 总感觉在哪见过。 骨妖心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大绽,“你用的是上界正统剑法,而且还是沧流剑法!” “怎么可能,明明真仙已经死绝了!” 骨妖看向时镜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早前蠢蠢欲动的杀戮之光,此时此刻,它心里只有恐惧跟害怕。 早知道时镜跟那个人有关,它说什么也不会把他们引出来! 时镜对骨妖的话感到了一丝疑惑,还没等问就看见后者转身想逃跑。 但时镜并没有去追。 崔容见状大声提醒:“道友别让它跑了,骨妖最是记仇!若让它这次跑了,以后定然会再杀回来,届时防不胜防!” 转身遁逃的骨妖心中大恨,边逃边在心中寻思。 以后有机会杀回来,它一定找出这小子来弄死! 但骨妖却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一抹雪白的剑光似飞影掠过,骨妖胸口镶嵌的魂珠轰然爆碎,它瞪大眼,保持着逃亡的姿势碎成了几百片。 出手的人一个眼神也没分,淡定收剑,黑色的衣角仿佛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而骨妖死去之后,地上的尸骨自然也都融回了地面,死者得到了安息。 崔容怔怔看着走来的商旻白,亲耳听见时镜管他叫做师兄,只感觉自己今日所受到的震撼,比他修行这么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只是一个时镜就够可怕了,她这个师兄看起来实力完全不在她之下。 逍遥宗原来……是个这么可怕的宗门吗? “三师兄。”时镜看着缓步走来的商旻白。 崔容一直没发现还有一个人藏匿着也难怪,是她让商旻白趁机藏起来的。 于是他就趁着刚才跟时镜分开,彻底隐没了自己的气息,手段非常高超,连骨妖都没发觉丝毫的不对劲,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它怎么也不会想到,商旻白会猥琐地藏起来,在最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当然,这么猥琐的主义,是时镜想出来的,商旻白只是听从而已。 能赢就行了,对付妖兽还要讲究刚正面吗? 商旻白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残留的妖气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迅速吸收。 “这座城不简单,它会吸收城中四散的灵气,包括妖气也不例外。” 他皱眉道:“当日你在厢房修炼的时候,剩下那些灵气没有自动散开,而是被吸收了,从那时候我就察觉有些怪异。” 无灭也给予了时镜肯定的答复,说他也感觉到了。 琉璃城不是一座死城,相反它是活的。 静谧的夜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好似这座城的呼吸在跟他们同步。 崔容被他们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城有这么古怪?你们别吓我,仙门之中可从未提到过。” 时镜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问了句。 “那你见过几个从琉璃城出去的?” 崔容被她一下问沉默了,的确是,古往今来琉璃城都是对抗兽潮的最重要的防线。 虽说它行踪飘忽不定,数百年来现身次数也屈指可数,算上已知的现在也不过才两三次。 但它的神秘从来都不是最主要的一点,而是在于进入此城的人,没一个能从这里出去。 崔容越想越觉得沉重,心里像压了块大石。 跟其他知道得不多的人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即便从来的那一刻便宜窥探到命运,真到了这时候,他还是难免觉得沉重,连呼吸节奏都微微加重了。 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身侧的少女,少女明亮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凌。 崔容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觉得,我们这些来的人会死吗?” “可能会。”还没等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少女紧接着坚定地又说。 “但我不会!” 崔容一怔,明明没有真正目睹时镜不久前那把天光斩开的一剑,但这一瞬间,他却莫名觉得自己看见了。 眼前的少女,跟她手中的剑是一体的,她们都是一样的,明亮且坚定,宁折不弯。 解决了骨妖,天已经蒙蒙亮了,时镜等人没有在外久待的想法,况且其他人似乎也受到了袭击。 于是他们就合计着回去看看。 结果都不用等走回去了,半路上他们就被人给拦住了,来的人还气势汹汹,望着他们的眼神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叛徒!” “你们几个勾结妖兽的败类,都是你们,才害死了昨天晚上那么多人!” “给死去的道友们偿命!” 第三百零六章 杀人偿命 面对这样的栽赃,时镜还好,毕竟以前在飞仙门就没少经历过,已经习惯了。 但崔容还不习惯,临头被人泼这么一大盆污水,他深切感受到了愤怒。 他指着身旁的时镜,“我昨夜跟时姑娘出去,时去斩杀骨妖的!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大半夜出去杀骨妖,骗谁呢?” “昨夜我们都在拼死抵抗,只有你们不在,而我们一路来小心翼翼地排查,客栈中所有人的弟子玉碟都检查过,就她的没有。” 一个散修言辞愤懑地指责时镜,“加上昨天晚上她又不在,这让我们如何信得过!” 崔容看了眼时镜,见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平淡如水的表情,似乎对这种上来就污蔑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 又想到她昨夜跟骨妖的缠斗,一股无名火从崔容心中迸发。 这些人真是无理无耻! 身为同道,难道不是该对彼此信任?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怎叫人不心寒! “你们……莫欺人太甚。” 崔容的葫芦嘴还未打开,侧边飞速袭来道寒气,让他猛地一惊。 好在那寒气还没碰到他,就被时镜出手阻截下来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够让崔容汗湿衣襟了。 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寒气竟是一把剑,而刚才那剑尖距离自己的命门,只有一个尾指的距离! 若不是时镜,他必然已命丧当场! 后怕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极致的愤怒,其中夹杂着一丝悲哀。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信任的同道! 看看,多么讽刺? “四大宗门的人,也会做出此等暗箭伤人的不齿之事吗?”时镜看着人群后又走来的几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女子身上,忽而一笑。 “哦,我忘了,飞仙门已经不是四大宗了,我们逍遥宗才是。” “一下跻身入四大宗,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呢,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做到高高在上就好了,也不至于被别人小看。” 刚现身就被一顿嘲讽的飞仙门众人,立即铁青了脸。 有些脾气不好得弟子,已经在冲时镜叫嚣:“时镜,你嚣张什么!” “不就是在宗门大比上夺了第一,还不知道你们是以什么阴谋诡计获胜的呢。” 弟子冷嘲道,脸上透着浓浓不屑,“若不是靠这些阴谋诡计,凭你的资质还有你那几个师兄,一个破宗门,也配跟我们比!”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附和,话语中对时瑶如今的修为极尽崇敬。 “你还不知道吧,时瑶师妹……哦不 现在已经是长老了,时长老接替了寒霄真人在宗门的长老之位,修为突破到了元婴,离化神仅一步之遥!” “现在再比,你肯定不是对手!” 时瑶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地注视时镜,好像她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好久不见,时镜。” “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昨晚一下子冒出太多妖兽,众人都慌了神。” 一听她这么说,别的门派弟子还有一些散修也跟着说:“是啊,还好有时长老出手,我们这才得救。” “时长老真是个好人啊,修为又高长得又好,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是元婴大圆满。” “这等修炼速度……真让我等望尘莫及。” 时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崔容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猜测,她跟时瑶是什么关系。 虽说时瑶看上去对时镜是没有什么恶意,别人或许都感觉不出来。 但他不一样。 他天生五感就比旁人敏锐,这也是他修为为什么能远超同龄人一大截的原因,而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在时瑶身上发现了,她对时镜极深的恶意。 那种恶意如同跗骨之蛆,很难具体形容出来时什么感觉,但让人很不好受。 崔容浅浅皱眉,心中不由分说地对时瑶多出了几分厌恶。 下一秒,时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视线微微一侧,不易察觉地往他那看了眼。 感觉到流淌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厌恶之后,空气中仿佛有一根丝线,被一只看不见的玉手轻轻拨弄了下。 崔容心神一震,恍惚地想,他怎么会仅一个照面,就对一个人产生了厌恶? 明明他是最信奉修真界强者为尊这个道理的,时瑶修为比他高,他应该理所应当佩服她才是,怎么会没来由的厌恶? 反倒是时镜昨晚上对他又不假辞色,又不让他出手对付骨妖…… 她才是该被厌恶的那个吧? 崔容这一刻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对,甚至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时镜猛地抽剑,往身前的空地忽然挥了一下。 在别人眼里,她这个举动就像是忽然暴起,因此许多人都被她吓到了,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再斥责一句。 但在崔容眼里,她却是帮自己斩断了那根控制自己的丝线。 他一个趔趄向后一步,紧接着大口大口喘息起来,无比震惊恐惧。 他刚刚是怎么了? 为什么心里……会忽然生出那种想法? 众目睽睽下,崔容遍体生寒,甚至感到了一丝不寒而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这里人太多了,更不知道世上有什么术法能够做到操纵人心。 简直匪夷所思! 时瑶面色骤然一白,眼里飞速掠过不可置信,质问剑中封存的恶灵。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教我的办法,能够让我神不知鬼不觉操控所有人吗?” “为什么不仅对时镜没用,还会被她察觉!?” “这……也许是她神识太强了,所以对她不起作用吧。”恶灵也吃了一惊,急急忙忙解释。 时瑶抿了一下唇,身边的弟子看到她面色不对,纷纷上前询问:“长老您怎么样?” 询问完后,他们愤怒地看向拔剑相向的时镜,“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以前在飞仙门的时候,你就一直嫉妒时长老,现在听说她做了长老后更是,昨夜跟妖兽勾结,将我们行踪暴露的人一定就是你!” 时瑶指尖微动,一阵涟漪荡漾开。 周围一些原本还在犹豫的人,立刻换上了恨不得时镜马上去死的愤慨表情。 “害死了这么多弟子,你必须偿命!” “偿命,偿命,杀人偿命!” 第三百零七章 技不如人 正当崔容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时,忽然看见时镜动了。 他急得大喊:“道友,不可!” 崔容这般着急,自然不是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修真界中哪有纯粹的好人?何况他们还被这般诬蔑,换做圣人也要生气。 可若时镜此时动了手,便是正中了他们下怀。 到时十几张嘴往外那么一说,时镜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这并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但说到底还是崔容瞎操心了,对时镜而言,她并不在意这些人是怎么看她的,又会怎么去做。 她只凭自己的意愿行事,所以在察觉空气中异动的瞬间,她当机立断拔出云断海,剑刃上寒光一过。 无形中连接众人的丝线,瞬间被斩断。 “这是什么东西?”时镜听无灭这么问,似乎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邪门术法。 时镜看不见这些线,猜测也许无灭看得见,就问他:“都断开了吗?” 无灭神色凝重点头,“断开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你这姐姐,大有古怪啊。” 时镜闻言眼中闪过深思,目光隐晦地看向被飞仙门弟子簇拥在内的时瑶。 就连无灭都这么觉得,那么应该就不是她的错觉了。 时瑶是真的藏有秘密。 “在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的情况下,还是离她远点为妙。”无灭建议她:“你看她身边围着的那些人,我怀疑都被她操控了。” “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种术法的特质是离她越近,效果就可能越好,而你不受控制,也许是因为你刚提升了神识强度的原因。”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这种能操纵人心的术法,即便在仙古也是绝对的禁术。” 时镜还是头次见无灭这么郑重,足可见事情又多严重。 “嗯,我知道。”她淡淡地又补充一句:“不过前提是,他们不挑衅我。” “时镜,你想做什么?”看见她公然拔剑,飞仙门那些人都吃惊极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对着同道挥剑不成?” 时镜一声冷斥,看白痴似的看那个出言质问自己的人。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看看你四周的人,可有一人伤亡?” 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然后发现,时镜虽然是挥剑了,可好像还真的没人因此而受伤。 没有人受伤,那质问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了,情况颠倒下,反倒变成了这名弟子不占理。 但他又不肯承认这一点。 于是硬着头皮,接着怒声斥责:“还敢狡辩!” “方才这么多道友看着,你明明就是想要当众对我们出手。”说着,他咬牙切齿地看了时镜身旁的两人一眼。 “不仅如此,路上我们还碰到了跟你同门的一个男修跟一个女修,险些被他二人坑害,这样你还敢说,你们逍遥宗不是潜伏在仙门之中的邪魔外道?” 一个男修跟一个女修,时镜微微怔忪了下。 这指的应该是杜鸣跟洛婉清两人。 商旻白也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传音来说:“看来二师姐他们无事,应是摆脱了困境。” 得知杜鸣跟洛婉清都没事,时镜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至于那弟子所言的他们险些被坑害一事,关她什么事? 不过对于这过程……她倒是有些兴趣。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被坑的?”下一刻,时镜还真就把心里的话当众给问出来了。 听得崔容是当场一愣。 这怎么撕着撕着,还跟对方的人唠起来了?时道友究竟想干什么? 被问到的那人也很是傻眼,呆了一下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只有熟知时镜的商旻白知道,自家师妹这是又要开始迫害人了。 “那两人仗着我们初入此城还不了解情况,乔庄混入我们中间,花言巧语将我等引入一个险地。” 那人虽然傻眼,不过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道:“要不是有时长老在,我们这些人,只怕都要命丧那里。” “而这件事之后,我们本欲找那两人报仇,谁知那两人竟早就脚底抹油跑了,还……拿走了我们的芥子袋。” 男修越说越激动,整张脸涨得通红,“你说,这是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男修一番抒发己心,其中言辞之汹涌,语气之愤慨,听着都让人心生同情。 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还真够惨的。” “命差点没了,好不容易抱住了小命吧,回过神来芥子袋被偷了,这可是修士所有的身家啊。” “真乃惨绝人寰!” 然而听着周围传来的同情之语,那男修非但不觉得好,反而有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 因而看向时镜的眼神,就更加地愤恨,尤其是在她做完评价之后。 “修真界中尔虞我诈,乃是家常便饭。” 时镜笑吟吟看着他,看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里,尽是嘲讽,“自己技不如人,还要把错过怪在别人头上吗?” “你!” 男修身上忽然飞出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小蛇,速度奇快无比,“我杀了你!” 突然窜出的蛇吓了众人一大跳,那些蛇,头呈三角,显然是有剧毒。 “啊!”人群中几个娇滴滴的女修,被吓得花容失色。 毕竟谁能想到,这人会话不投机便直接动手,还是用这般毒辣的方式。 “这是御兽宗的独门毒兽,五毒蛇。” 崔容自己险险避开后提醒时镜,“此物剧毒,道友小心莫要挨上!” 那些蛇细小无比,最大的也不过才一指粗细,若不是那人当众施为,实乃防不胜防。 崔容能险而又险地避开都已经算很不容易了。 主要是这蛇根本不是冲他去的,而是冲时镜去的。 察觉到对方这一目的后,崔容也想去帮时镜,可谁知他才取出葫芦,一道斩击闪过眼前。 半空中游弋的蛇,数十条都被切得稀碎。 崔容眼眸睁大,不可置信。 在被这惊艳一斩震惊许久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过来,刚才看到的不止一道斩击,而是数不清的斩击。 只是因为速度太快,肉眼完全跟不上,所以捕捉到的才有一瞬的剑光。 第三百零八章 裙下之臣 那名御兽宗弟子踉跄着后退,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我的蛇就这么没了?” 这可是他此行最大的依仗! 本来御兽宗的弟子就多靠外物修炼,而不是靠的自己,他此行所携带的也就几只自幼开始培养的灵兽。 但是来琉璃城,必须横渡洱海。 灵兽肯定不能随身跟着,只能用专门收纳的空间法器收纳起来,而他的空间法器就放在被偷走的芥子袋里。 所以被杜鸣他们趁乱摸走芥子袋,他才会这般狂怒不迭。 那里面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养的灵兽啊! 抢了御兽宗弟子的灵兽,这跟要了他们命有什么区别? 然而最后的手段都被时镜破除,他面对时镜,也是无计可施了。 这么想着,这名弟子面色竟有些颓白。 这时,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剑直指他咽喉。 他抬起头,正对上时镜漠然的瞳孔,收敛了嬉皮笑脸后的她,格外肃杀冷凝,“放蛇对付我。” “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剑刃凌厉刺下,时瑶飞身阻挡,本以为已经突破元婴,又有了岁寒的她,拿下时镜应该轻轻松松。 然而交手后的一瞬间,她便面露惊愕,控制不住的喊出声:“你元婴了!” 时瑶死死盯着眼前的时镜。 除了心乱如麻外,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阴暗情绪在心中悄然滋生。 凭什么?时镜凭什么也能到元婴,她明明只是个五灵根! 难道她真就一辈子也甩不开这个阴影了? 不错,如今的时瑶已然将时镜视作自己的阴影。 一个本以为只是脚下蝼蚁之人,突然有一日成长得追上自己,甚至远远超越自身,这让向来受人追捧的时瑶怎堪忍受? 她才应该是翱翔九天的凤,而时镜,只配为脚下泥! “时镜,你要公然杀人吗?”时瑶仗着此时时局对自己有利,对时镜斥问。 她手中冰霜般的长剑上,不易察觉地滋生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隐身在时镜右手边的无灭,低低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无灭。”时镜看向他。 无灭幻化成的身长玉立的少年郎,像是发现了什么,又不太敢确信,蹙眉半响,也只是抱着自己的剑摇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我感应错了。”他喃喃道。 时镜对污蔑的异样有些在意,可惜现在不是有功夫问这些的时候。 她跟时瑶以剑相抵,动作看似轻飘飘,实际上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两人在暗中角力。 时瑶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认真,到后来的吃力跟不甘心。 反观时镜却是轻轻松松,单手抓着剑,语调散漫又不走心。 “一个想要我命的人,我为何不能杀?” “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裙下之臣?” 时瑶脸色惊变。 也怪不得她会变脸,对于时瑶这种向来喜欢塑造自己冰清玉洁形象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如今时瑶的声名好不容易才挽回,要是被连累,岂不是又要跌回原地? 想到宗门大比自己失败后,暗处总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经历,时瑶眼神狠厉。 “满口污言秽语!”那名御兽宗弟子跳出来洗清。 “我们这些人与时仙子,都是再纯洁不过的关系,哪里有你想的这般污秽,何况我们都是自愿跟随她的!” “就是。” “我们都是自愿的!” “时仙子冰清玉洁,不是你可以随口诋毁的!” 看着一大群人为时瑶抱不平,时镜不禁回想起原着里的桥段。 原着里也是这样,时瑶撩了一个又一个,每次当那些被撩的男人找上门去质问时,她身边总有一堆人为其说话。 好像每次去接近一个人,再俘获他们的心,都不是她有意为之的一样。 而现在这情况,莫非她是抢了原着里那些男角色的戏份? 这么一想,时镜忽然一股恶寒。 “噗呲!” 随着这声轻响,一起响起的还有无灭不耐烦的声音,不过别人都看不见他,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少年清越的声音里,透着淡淡寒意。 “吵死了,没完没了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修真界怎么会出这样的蠢货?” “蠢成这样,还是趁早死了,免得在这碍眼。” “谁……是谁?” “瞬间击杀,是哪位大能出手了吗?” 众人惊慌不已,毕竟能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把一人击杀,还让他们这些人都发觉不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最起码也要元婴以上才有可能。 时瑶心中亦是一惊,刚才如此近的距离,要是这一斩落在她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慌得不行,疾声厉色去问那恶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这次就连那恶灵,竟然也是一副颤抖不已的样子,像是碰见了让它极为惊恐的东西,连回应都不敢回应她。 时瑶心中一沉,指甲悄然嵌入掌心肉中。 时镜身上还藏有她不知道的大杀招,为什么这些机缘总是格外优待她? 众人找了半天,神识涟漪都快把这片地犁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们想要找到的人。 纠结到最后,只能得出是这个大能不愿被他们找到这一个结果。 毕竟是大能,若是真想隐藏自己的踪迹,又怎会如此轻易便被他们给寻出来。 不过得知有这样一位大能在琉璃城,也让许多人安了心。 在此之前,他们都以为自己是仙门的弃子,被派来这琉璃城就没想让他们回去过,所以所有人都很低落,也有人不甘。 现在骤然得知这个好消息,他们自然心中振奋。 毕竟这意味着他们没有被抛弃。 所以众人放弃了寻找,而无灭也趁此机会说明自己的立场,“此战应是人族跟妖兽之间的,而不该发生在同道中。” “何况昨夜我亲眼所见,他们的确是斩杀了一只六阶,实力却堪比七阶的骨妖。” 此话一出,引起众人一阵哗然。 实力堪比七阶,那不是都能跟大乘期修士抗衡了? 这几人的实力竟这般恐怖! 人群中一个长相老实憨厚的男修,拱手向着上空,“虽不知是何方大能,但您说的话,我们懂了。” “说来也是我们并未查实,便贸然对这几位道友发难,在此我与诸位对几位赔个不是,还望此事就此揭过。” 第三百零九章 护短宗门 有大能出手要保时镜他们,剩下的人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他们得罪这位大能? 那御兽宗弟子只是出言不逊两句,就被当场击杀,足以证明这位是个不好惹的,要他们去老虎头上拔毛,他们可不敢! 飞仙门的人固然还有不甘,可也不敢多说什么,时瑶更是在听完恶灵所言后,对时镜坦露出笑意,道:“那位道友所言有理。” “是我们没有调查清楚,就冒昧前来了,只是……毕竟死的是御兽宗弟子,此战里我们都知道,御兽宗弟子是最为主要的,若是后面碰到,怕是不好交代。” 时瑶三言两语,又把时镜架到了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本来态度软化的那些人,又开始犹豫了。 “这说的倒也是啊。” “谁不知道御兽宗那是把自己弟子,看得比眼珠子都紧的,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家弟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必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御兽宗是仙门里出了名的人少,毕竟他们修炼起来,太依赖灵兽,而高阶的灵兽又不像妖兽那样好找。 妖兽暴戾,自然多如鹅毛。 但灵兽要的就是温驯二字。 因此这也让很多想要加入御兽宗的弟子,临阵退缩,导致了他们明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二流宗门,可全宗上下加起来,却连五百人都不到。 要知道别的跟他们差不多的宗门,都是有上千人。 自家弟子少成这样,御兽宗的长老们自然一个个,护得比眼珠子都紧,于是一般了解御兽宗的,在直到对方是御兽宗弟子后,为了避免对方后续来找麻烦,都不会下死手。 只有那位大能,竟然说杀就杀了。 偏偏是这神秘大能看上去,跟时镜似乎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说是他主动挑衅,可毕竟方才发生之事,是在众目睽睽下。”时瑶踌躇道:“我听说这次带队来的,正好是御兽宗那位出了名的暴脾气,方岩长老。” “若是被他知道这件事,只怕你们都不会太好过。” 时瑶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心里冷笑着寻思。 只要时镜身后那位大能不是蠢的,肯定不会再帮着时镜,毕竟为了帮一个小破宗门而得罪人家御兽宗,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的事。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不会猜到,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神秘的大能,那一剑是时镜的剑灵无灭斩出来的。 让身为剑灵的他背弃主人? 无灭闻言时差点就嘲讽地笑出声了,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不过既然人家一心以为他是位神秘大能,那装下去也无妨。 锐利的剑光唰地扫过时瑶身侧。 时瑶大惊失色。 “一个小辈也配教我做事?识相点,就赶紧滚,否则下一个要斩的就是你!” 霸气的宣言,带着浓重到令人变色的杀气。 绝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 无灭水动手,那就是真的会动手。 他可是剑灵啊,哪里会玩人的那一套弯弯绕绕,剑做事,向来直来直去,说砍就是砍。 时瑶咬牙恨极。 没成想还真是个蠢的! 只是面对无灭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杀意,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她也不敢托大,只能带着人告退。 其他人也不敢多留,纷纷离开了。 不一会儿,刚才还挤满了人的长街上,就只剩下了时镜,商旻白还有崔容这三人。 崔容看向身旁的时镜,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好奇,想知道时镜背后那位大能究竟是谁,“时道友,怎么我都不知道你背后还跟着位大能?” “既然有人托着,为何昨夜斩杀骨妖时,你不把人喊出来,我们可是差一点就都死在那妖手下了啊。” “哪有什么大能?”时镜比他更疑惑。 崔容闻言傻眼了,“那……那帮我们的是谁?” “当然是我的剑。”时镜把云断海拔出,璨银的剑身流光溢彩,淡淡道:“剑修不靠自己的剑,一昧只想着靠别人,只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按说被莫名其妙教训了一通的崔容,该感到无语才是,但他却是把时镜说的话给听进去了,还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就是太依赖自己的本命法宝了,一旦法宝被人制住,能够凭自己反败为胜的概率,两成都不到。 或许他也是时候,该这个趁机会好好磨砺一下己身了,崔容一边想着眼里闪过坚定的光芒。 这琉璃城对于胆小怯懦者,是死地。 但对于他,却可能是机缘! 之后时镜也了解了一下,昨夜他们在对付骨妖时,这些仙门弟子碰到的事。 那时候骨妖为了牵制住其他人,可能是用了特殊的联络办法,把城中潜伏的妖兽都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去对付那些人,自己则是仗着有那枚能提升实力的魂珠,来对付时镜他们几个。 本来这么做,是打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成算。 只是那骨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是折在了时镜他们的手上,而另一拨去袭击那些仙门弟子的妖兽,虽然数量众多,但好在会潜伏的妖兽普遍修为都不怎么高,只有骨妖是例外的。 即使稍有伤亡,但仙门弟子还是把那些妖兽都给尽数剿灭了。 打听完昨夜的前因后果,崔容明显放心了许多,“这样一来也算好事,至少不用再成日担心,在这琉璃城中也会被妖兽袭击了。” “但还是不知道那些妖兽,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没到月圆之夜,琉璃城应该都会排斥掉一切外来者才对。”时镜云淡风轻的话,再次让他刚松懈的心提了起来。 崔容皱着眉,发现自己的确想不到,那些妖兽是靠着何等方法混入城中的。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这城中,还有我们未发现的东西。”时镜抿了一口茶,挑挑眉,因为她发现,这茶还出乎意料挺好喝的。 “还有未发现的东西……” 崔容沉思着,“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想让时镜再提醒一下,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抬头看见时镜早把刚才说的抛在了脑后,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在那吨吨吨。 一壶茶很快就被她喝见底了。 崔容眨眨眼,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时道友,莫非你上辈子是个水桶?” 第三百一十章 没你事了玩去吧 虽说那日的事算是揭过了,但时镜他们跟那些仙门弟子已经有了隔阂。 崔容也不想再回到他们中间去。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日自己跟时镜刚对付完骨妖回来,结果拦路就被他们拦截,而后一通诬蔑的事情。 这深深损害了他心里仙门的形象。 现在除了自己跟时镜,他谁都不愿意相信。 而时镜也不在意那些人怎么看待自己,对于她而言,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找到洛婉清他们。 “按你们所说,你们的四师兄明明解了困,应该是能够通过传音符联系你们的。” 崔容一脸疑惑地说:“再不济,用神识传音也行。” “为什么却一直到现在,都没联系?” 崔容想到了种种可能,也许是传音符丢了,或是碰到了什么险境。 但万万没想到时镜说:“哦,可能忘了吧。” 崔容:“……这也能忘?” 看着时镜笃定的样子,不知为何,分明还没见面,杜鸣跟洛婉清却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不靠谱的印象。 自己跟这样不靠谱的人组队,本来应该是一件极为让他头疼的事,但奇怪的是,崔容看着看着时镜,又突然觉得好像不是那么惊讶了。 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这样一个师妹在,顶头的几位师兄师姐能好到哪去? “要找人还得先知道,那御兽宗弟子说的碰到你师兄师姐的地方是哪。”崔容忧心忡忡地说。 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因为他觉得,飞仙门不会那么好心告诉时镜。 从不久前发生的事就看得出来了,时镜跟他们的关系极差。 而且她还刚让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 飞仙门的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告知她正确的地点?说不定会故意引他们去个险境,好讨还回来。 时镜却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怫然一笑,道:“那还不简单。” 当天夜里,崔容就眼睁睁看着时镜去打晕了个飞仙门弟子,然后把他一路拖到了自己房里来。 跟她合谋的是商旻白。 最让崔容目瞪口呆的是,这两人做起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半点违和感都没有,默契得像是做过了千百次。 过程中甚至都不需要言语,仅靠一个眼神就能弄懂对方的意思。 路上那名弟子拼命挣扎,神情惊恐,以为自己要被带去毁尸灭迹。 “放开我,放开我!” “时镜,你这么做,飞仙门不会放过你的!” “好笑,说的跟你们什么时候放过我了似的。” 时镜淡淡地一句,直接堵回了他所有话。 那男弟子张嘴欲言又止数次,发现是在反驳不了。 他突然恼恨,以前怎么就没关注自己这把嘴呢?为什么非得就要跟着其他人,一起逼逼赖赖。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到了今天他至少可以求饶几句,说不定时镜一时心软,还会把他给放了,现在这样,时镜不杀他泄恨都算好的了! 正是因为这样,这弟子才认定了时镜把自己掳走一定没好事,因此即使被捆仙索绑着,一路上都还大喊大叫,希冀着能有人发现自己。 不过他是注定要希望落空了。 因为时镜早就在他身上下了隐身符,还有消音咒。 现在就算时镜抬着人从一群人面前走过,那些人也顶多只是觉得她跟商旻白举着手拖着什么的姿势,稍显奇怪而已。 在他们眼中的那男弟子,就是一团空气。 不怎么费劲地把人抬到了房间里,时镜呼出一口气,直接就把人往地上一丢。 “妈的,累死了。” 她边说边坐,“呼,坐下来歇歇。” 商旻白递了杯茶过去,娴熟到让崔容都为之侧目。 不是……这哥们是不是太熟练了?到底他跟时镜,谁才是师兄啊!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 “时镜,你要是杀了我,时瑶长老一定会发现我出事,马上就会联想到你。”那弟子还在逼逼赖赖,“不想惹火烧身,就劝你赶紧放了我!” 时镜烦躁地皱了皱眉,“好吵,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安静吗?” 消音咒能消除声音,但其实神识强大的话,是能够识破的,因此这一招对于现在的时镜,并不管用。 于是无灭在听见她的问询后,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没别的办法。” 他顿了一下,紧接着说了让男弟子脸色惨白的一句话,“不然把他嘴割了吧,这样就安静了。” 男弟子浑身一抖,吓得唇都白了,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惊讶为什么那位神秘大能还在跟着时镜。 这这这是什么魔鬼啊? 他以前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得罪这个煞星,救命啊! “你不会真要割舌吧?”崔容好像也相信了时镜会这么做,还忍着不赞同皱着眉建议她。 “虽然这么做会留下把柄,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我知道个清洗记忆的法术,只要保证他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舌头怎么没的。” 男弟子恐惧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差点原地厥过去。 时镜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很不可思议,“看不出来啊,你原来是这种人。” 她就是说着吓唬吓唬人的,无灭也只是配合她而已,倒是崔容 这小子长得温润如玉,看不出来骨子里这么血腥残暴啊。 一头雾水的崔容满脸疑惑的表情。 干嘛这么说他,这不是她自己说的吗? 这么吓唬一通后,倒也有好处,最明显的就是让那男弟子一改之前对待时镜的态度,谦卑恭敬了许多。 因为怕死,时镜问他什么就说什么。 待一切问完,他泪眼汪汪地恳求时镜:“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看在我知无不言的份上,能不能饶我一命?”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还有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鸡崽在等着我回去喂食,我不能死啊!” 时镜:“……没事了,玩去吧。” “啊?” “我是说,你可以走了。”时镜一挥手,男弟子立刻晕了过去,随后由崔容动手,把他的记忆做了修改。 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时镜曾悄悄把一名飞仙门弟子掳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镜湖 飞仙门弟子说的地方在琉璃城的外围,城中分为中心以及郊外。 郊外的地方时镜刚来的时候,还被烟雾覆盖着,没去过。 但自从般若梦境中出来后,烟雾便消散了。 只是据那个弟子所说,那里十分诡异,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正如他们一行人,修为也算高超,但从那里来城中心准备寻找客栈落脚时,都差点栽。 要不是关键时刻,时瑶的岁寒救了他们,他们真的都要没命。 那弟子当时说得十分邪乎,神色隐约藏着惧意,不似作伪。 彼时时镜没怎么多想,等人走后才开始沉思,“他们去的地方是郊外的一个镜湖,琉璃城还有这地方?” “有。”说话的是崔容,他似乎对这些比较了解,见时镜他们都不知道就帮他们讲解起来。 “琉璃城在外的传言一直不怎么好,除了因为从来没人能活着走出去这一点,更是因为里面的种种险境。” “听说这镜湖就是一个,不过典籍里记载不多,毕竟没人见过,知道的都死了。” 崔容停顿了一下后,又说:“就连典籍中记载的那些,都是当初一些门派的弟子死后了无音讯,他们师门不甘心,用了推衍术,才勉强看见的一些生前所见。” “那这个镜湖怎么邪乎了?”时镜好奇地问。 “典籍中记载,每到夜里镜湖就会泛起月光似的涟漪,然后一个个人就会从下面爬出来。” 崔容皱着眉心说:“据说这些人会模仿看到的一切,修为包括容貌,还有情感记忆。” “他们会拼尽全力杀死模仿的那个人,然后替换掉他,就连被替换掉的那个人的亲朋,都看不出二者之间的差别。” “这么一说,确实挺邪乎的。”时镜反倒更感兴趣了。 进入琉璃城来数日,多数他们都被困在那梦境之中,不曾探查这所谓的琉璃城。 现在冒出个镜湖,还有这么多邪门的传言在外,时镜怎能不心动。 说不定顾九寒说的大机缘就在那呢。 “那我们就去那找人。”时镜拍桌决定。 “啊?”这是惊讶的崔容。 “你们……真要去?” “我就随口一说,你们可别想不开啊,镜湖那种地方,若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时镜忽然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直看得崔容头皮发麻。 他后背凉凉的,心里猛地有种不祥预感。 “你不会还想带上我吧?” 月黑风高,每到夜晚,琉璃城外的长街上都空无一人。 是因为仙门弟子对于这座城都多有谨慎心理,不愿去探寻城外,也是因琉璃城在外扑朔迷离的传说导致。 崔容环顾四周,见四下都无人,放眼望去整条空荡荡的街道竟然就只有他们三人,心里不免发起了怵。 突然时镜的剑嗡鸣起来,声音不大,却吓了崔容一跳。 看着他连自己本命法宝都掏出来了,时镜满脸疑惑,“有这么害怕吗?” 崔容:“这种情况,会怕的才是正常人吧!” 时镜等人走后,一道身影像微风一样落在角落的阴影处。 时瑶抬头望着月,月已逼近满圆,月光的阴力在常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逐步增长,想来距离圆月之时,没几日了。 而到那日,也就是兽潮攻城之时。 “你确定把标记打在时镜身上?”时瑶对着空无一人的空地发问。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对她的举动感到奇怪。 但其实她是在对自己剑中,封着的恶灵说话。 恶灵桀桀怪笑,“放心吧!” “印记一早我就打在她身上了,就算她再敏锐,也不会察觉到的,等她进入镜湖,世上就不会再有这个人了!” 时瑶闻言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那日跟时镜接触时,她就让恶灵悄悄往后者身上打了一道印记。 因为只是一道印记,没有别的作用,存在感微乎其微,所以相当难以发觉。 而恰好不久前,她发现一名飞仙门弟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看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她就疑心用了个办法,强行搜了他魂。 果然被她探出来了,那名弟子的记忆被时镜清洗了。 只不过时镜肯定想不到,她的这个恶灵是仙古就有的老怪物,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也知道怎么才能让被抹去的记忆还回来。 所以她在时镜几人走后,悄悄跟了出来。 按照恶灵所说激发了印记,看着手腕上忽隐忽现的纹路,时瑶嘴角笑意越发浓郁。 月光洒在她洁白如玉的面庞上。 明明长着菩萨般圣洁的面孔,笑得却如幽冥之中游荡的厉鬼。 “时镜,怪只怪你要跟我争。”她喃喃道,眼神狠厉。 “我最讨厌别人跟我争。” 话语飘散在风里,时瑶转身离开。 不久后,一个人带着复杂的表情,身影缓缓显露。 他先是看了眼时瑶离去的方向,后咬了咬牙,迈向了镜湖的方向。 — 镜湖就在郊外的竹林中心。 时镜三人走了一会儿,在天边月被云完全遮蔽前,终于找到了。 凉薄的月色从头顶落下,疏影清浅。 湖面轻轻荡漾着涟漪,跟寻常的湖水似乎并无不同,只是格外皎洁。 星辉点点落入水面,宛如跟这片湖水融为了一体,银芒璀璨。 “这就是镜湖?”时镜看着这片湖水。 崔容正想说话,忽然身侧迸发出剧烈的剑意,狂风呼啸着犁过湖面,瞬间扰乱了一湖宁静。 “时道友,你这是做什么?”崔容诧异道。 他不明白,时镜为什么会忽然暴起,明明他看这里什么也没有啊,说不定外面那些对镜湖的传言,只是夸大其词呢? “别说话,有东西出来了。”时镜却紧紧盯着湖面,表情凝重。 她抬手又是接连几剑气挥出。 锐利的剑芒不仅将平静的镜湖扰得一团糟,也把周围长得整整齐齐的竹林,差不多削了大半。 四处都是倒塌的竹子,这些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紫竹粗壮无比,看它们这样被看得七零八碎,饶是崔容都感到了一阵心痛。 即使这竹子对他并无用处。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时镜说的东西,他忍不住阻止了时镜,“可以了吧,再砍下去这真的要被夷为平地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机缘 时镜看着按住她手的崔容,视线转到他强硬的表情上,“你胆子变大了。” 崔容一愣,接着听她说。 “换做之前,你肯定是不敢对我上手的。” 崔容下意识就要皱眉质问,他凭什么不敢,她以为自己是谁? 同样都是元婴期,真要动起手来,他也不见得会输给她! “醒醒吧,没发现自己被控制了吗?”时镜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泼下。 崔容整个人抖了三抖。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竟然想跟时镜动手,他是疯了吗?难道忘了那个御兽宗弟子是怎么被一剑斩的吗! 醒过神来的崔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呆呆站在原地。 而湖面这时,忽然剧烈搅动起来,随着哗啦一声,一个人直挺挺地从水底下钻了出来。 而这个人的相貌,跟崔容竟然一模一样! 时镜盯着那个忽然出现的人,这才发现,他们的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暗了许多。 抬头一看,她才看见原来是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入了云翳中。 现在仅剩的一点光亮,都是靠那片湖水发出的。 没错,先前他们以为湖水中点点的璨芒都是月光洒下所致。 其实不是,月光只是很浅的附着在了湖水上,真正发光的还是那些星星点点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时镜直停顿了不到半秒,“无灭。” 剑身闪烁了一下,像是无灭在回应她。 随后时镜抬手,一道狂戾的剑息如同飓风过境,直直杀向那个长得跟崔容一样的人! 遇事不决直接砍。 这就是时镜的行事风格。 由于那道人形还未凝结完全,身上还有部分是水化成的,很容易就被一剑斩开了。 被斩成两半后,那湖水还在蠕动,像是想要重新聚拢成形。 但无灭冷哼一声,云断海掀起一阵狂风,瞬间搅碎了那些水流。 崔容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后,眼眸顿时清明了。 只是对于眼前的事,他还有些不能理解。 “我刚才是怎么了?总感觉……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时镜下意识蹙眉。 因为先前的那个般若梦境,她现在对于有关梦的东西,可别提有多提防了。 崔容却没多提关于自己做的那个梦,他自己的解释是,记不清了。 随后他就向时镜问起,刚才这里所发生的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差点被这湖水勾走了魂而已。”时镜指指眼前的镜湖,“我出手快,留下了你的神魂。” 崔容一惊,连忙朝眼前的镜湖看去,惊愕地发现,就两人刚才说了一会儿话的功夫间。 湖面上又多出了几十个人。 当然,这些都不是真的人,而是跟先前那个一样,都是由湖水化成的人。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之前那个被时镜打散的,看得出并不牢靠,虽然长得跟崔容一模一样,但缺少神采。 就算动起来,也能一眼看出古怪。 但现在出现的这些却不同。 他们的脸上挂着栩栩如生的神采,就跟活人一样! “阿姊,那里怎么站了几个人呀?” “阿姊也不知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牵着个身高矮小的女娃娃,安抚她道:“但还是别轻易过去的比较好,万一是坏人呢?” “妞妞知道了!”女娃娃乖巧点头。 湖面上的其他人,也都或疑惑,或恐惧的看着时镜他们几人,就好像他们才是那个异常一样。 甚至还有个女子,打扮得外面的仙门弟子一模一样,蹙眉警惕地提防他们,“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弟子?” “为何我从前,从未见过你们?” 前一秒还寂寥安静的竹林,现在忽然凭空生出几十个人,还每个人都跟活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会跑会跳。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崔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看着这些人喃喃:“这些到底是什么?我以前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古怪的事。” 太古怪了。 湖水变成的人,怎么能跟活人一样? 更重要的是,看着这些人活灵活现的表现,他根本没法说服自己,去对这些人下手! 真动手了,那跟屠杀有什么区别? 他胆寒地意识到。 或许……这才是镜湖最可怕的地方。 它不是靠力量来瓦解你,更不是靠幻镜什么的来迷惑你,它是把真实的人放到你面前,要你做出抉择。 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些不是活人,可面对此情此景,有几个人能下得去狠手? “这些人应该是被拘走的魂。”无灭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剑灵,面对这种情况,也依旧冷静。 他细细指过离自己最近的几人,“你们看这两个仙门弟子,是不是很眼熟?” “那日你们对峙时见过的。” 时镜看向无灭指的那两个人,果不其然,都是她那天见过的人,是跟在时瑶后面的。 一个是流光宗的,一个是狂风斋。 “被拘走神魂,还能如常人一样行走自如?”时镜很快发现了不合理之处。 “那自然不能,不过你们这些仙门人,本来神魂就比凡人要强大,这湖水力量又不强。”无灭解释说:“对付凡人还行。” “但想要拘走你们修士的全部神魂,就显然有些不太现实了,是以它拘走的只是一小部分。” “顶多那人会不适个几天,修为下降一部分吧,大的问题倒是没有。” 无灭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是盯着那两个人,“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这湖是怎么做到把神魂壮大至此的。” 被无灭这么一说,时镜才醍醐灌顶,醒悟过来了这个自己一直没察觉的地方。 镜湖拘走的如果只是那些仙门弟子的小部分神魂,想要做到这般活灵活现,显然是不可能。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湖水里藏着能壮大神魂的秘密。 “我建议你击败这些东西,潜到水底看看,说不定有好东西。”无灭提议。 “正合我意!” 时镜拔剑,身形快到只剩残影,正好躲开一个面露凶相想要从后面偷袭她的人。 那人就是刚才的女娃娃。 她没想到时镜会这么狠心,对自己这样的女童都能下得去手,一击不成反被斩。 第三百一十三章 湖底蜃龙 那些被镜湖创造出来的人,确实保留有神魂生前的实力。 但时镜跟商旻白的剑凌厉无比。 在崔容震惊的注视下,不过几息,湖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就被剑息搅碎得干干净净! 崔容惊得一时无言。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大家明明都是同辈,为何他们的战力会如此恐怖,简直不像人! “搞定,现在能下去了。”时镜打完收工,用神识扫了圈那个湖。 但是那湖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着所有人,即使是神识也侵入不了。 时镜这下更觉得里面有宝贝了。 能壮大神魂,还能隔绝神识的宝贝,这种东西怎么能错过! 但似乎没办法三个人一起潜下去。 被斩去的人又重新凝形,像是还不死心。 无灭被这个锲而不舍的镜湖,搞得有些烦躁,“啧,又来,这东西烦不烦?” 商旻白看向时镜说:“你下去,我在这里。” 崔容还没搞明白他们在交流什么,就看见时镜捏了个避水咒后,一个人跳下了湖水! 有避水咒在,镜湖的水纵冰寒刺骨,也伤不得时镜分毫。 无灭的身影缓缓在她身侧浮现,“这湖水比天山万年流动的寒潮都冷,你用灵力护好自己。” 时镜从刚下来,就在身体外面凝成了一层灵力护盾,幸亏是早那么做了。 不然这湖底的森然寒气,能直接让她血液冰冻。 而无灭是剑灵,理所应当不受湖水任何影响。 “就在下面。”无灭盯着下方三百米处说。 湖底阴暗得出奇,没有回发光的藻类,更没有湖面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繁星点点,入目皆是暗沉。 且不是普通的黑,是好像进入了浓墨中的黑,黑到蒙蔽视野。 随着时镜他们越往下潜,能见度也更低。 时镜本想拿出那团鬼火来照明。 但还没拿出来,就被无灭阻止了,他幽幽的眸盯着她,不冷不热地张口。 “那鬼火是特殊,但在这镜湖里,它也无能为力,这湖水太古怪。” “你让它出来,反而有危险的会是它,而且我总感觉……” 无灭停顿了一下,眯眼看向深处。 他总感觉暗处有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似乎有双眼睛一直在窥视着他们,从他们入水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现在。 “那继续往下。”时镜很果断地收起了芥子袋,继无灭同意后,两人继续往下潜。 三百米处,就是最底下。 湖底深处完全不像上层那样,伸手不见五指,反而亮得像是两个世界。 一个巨大的蚌壳合拢着,静静躺在角落。 时镜环顾四周,看到这的断壁残垣,还有墙壁上破损了一半的石像雕刻。 太远了看不太清。 于是她走了过去,过去后才发现,上面雕了一条龙。 只是这龙长得有点奇怪,上半身跟爪子都是家喻户晓的龙的样子,可下半身却拖着个巨大的壳子。 看着有点像用两个东西,强行拼接而成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镜盯着上面的壳看了许久,得出个猜测,“是……蜃龙。” 无灭眼里划过清澈的了然,“怪不得这湖水能让神魂强化。” 蜃龙是由蜃化成龙,就跟鱼跃龙门一样。 据说是在蜃的修为达一定程度,就能修成龙身,而蜃是专门修幻术一类的术法,算是此类专精。 若是这湖底真沉睡了一头蜃龙在,那些人被拘走的神魂变得凝实,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打开那个蚌壳看看,说不定那蜃龙就藏在里面。”无灭这么说,但在时镜真要靠过去的时候,又把她扯了开来。 就在他们走过去的瞬间,那个蚌壳打开了一条缝! 无灭作为剑灵,自然是第一时间将时镜护在身后。 但谁知时镜不要,她看到那蚌壳自己揭开了个口,想着正好,直接大步走上前,一把将那个蚌壳给掀开了。 蚌壳打开的一瞬间,无灭都以为会从里面蹦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但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扑面而来的只有一阵白雾。 这股白雾看似好像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反倒是闻着有股莫名其妙的花香在里面。 但无灭却顿时脸色大变,将时镜拽到自己身边来,“别闻这个烟雾。” “这烟雾是蜃龙独有的手段,闻到就会被它拉入梦境。” 无灭反手一剑砍过去。 凌冽的剑气瞬间荡平了弥散的烟雾,但是烟雾还在持续不断地生出来,根本砍不灭。 这时候,时镜注意到睡在蚌壳里的,大概两指粗细的一条浑身泛着银光的东西。 原先她以为是蚌壳里的东西,毕竟亮闪闪的,有点像银色的贝壳。 直到此刻看清之后,她才发现不是,那泛光的不是贝壳,而是鳞片。 蚌壳里躺着的是一条小银龙。 “那就是蜃龙。”无灭对时镜说:“这些烟雾都是它弄出来的,想办法弄醒它,不然解决不掉。” 不用无灭说,时镜本来也打算这么做。 云断海暂时在无灭的手里,她拿不到,但时镜也不是没有别的剑了。 她果断拿出那把黑乎乎的断剑,一道剑光朝那里面沉睡的小银龙砍了下去,力道用了十成十,没有半点留情。 这一剑造成的威势可谓是惊人。 仅仅一剑,就让涌动在周围的湖水断流分开,湖面上,看着下面卷起的惊涛骇浪,崔容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而湖底下,因为时镜发出的这一剑,弥漫的烟雾被扫得干干净净。 随着剑鸣消失,四周也归于寂静。 只是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得了多长时间。 “吼!”下一秒,惊天动地的怒吼响彻在湖底。 整个湖底都在震颤,周围不停落下沙石,角落里一些生长的藻类,被这声音里蕴含的威压给碾得砰砰爆碎成一摊摊汁液。 银白的龙身在湖水中游动,龙鳞均匀的分布在上面,片片分明,闪烁着耀眼的银芒。 因为体型太庞大,甚至看不到龙的头,只能见到腹部。 时镜的灵力护盾也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被震碎,湖水里刺骨的寒意瞬间钻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本源剑气 湖水一下子变得极具攻击力,无缝不入又无处可避。 崔容不知道湖底下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漫天的水花,还有水中若有若现的龙影,眼睛都瞪大了,“湖底下有一条龙?” “那……那时道友他们……” 震惊得他都破音了。 “别过去。”商旻白拉住欲过去的他。 崔容很惊讶,“我们不过去救人?可是时道友,还在下面呢。” 商旻白拉着他,明明看似没有用特别大力道,但偏偏就是让人挣脱不开。 崔容越想越想不明白。 他不是时镜的师兄吗?怎么他这个当师兄的,看上去这么不在乎自己小师妹的安危? 心中怀着愤懑,崔容甩开他就想过去,被一把剑拦住去路,只见少年侧着脸对着他,目视前方,像是在看那条龙,又像是在透过层层叠叠的水浪看向底下。 他声音疏朗,透着极致的淡漠。 “不想死的就别过去,我比你更担心我师妹的生死。” “而如果因为你阻碍到了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言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崔容胸腔中滚动的热血,瞬间冷却下来,恍惚间回过神,他才感觉到手脚冰凉。 也是因为商旻白及时拦住了崔容,才没让他靠过去,不多时,四溅的水花平息。 那道在水浪中若隐若现的长躯,也终于显露了真容。 长长的龙须,喷洒的吐息,一呼一吸间皆透露着威压,炯炯有神的眼珠泛着暗色的光泽,波涌诡谲,双爪伸在身前,立在镜湖中央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那双竖瞳中,似在流转着深思,不知看着他们在想什么。 而在半截身躯之下,他驮着的一个巨大的白色蚌壳,就像螃蟹搬着的壳一样显眼。 水里猛地钻出两个人,噗噗地出水声,一前一后相继落在岸上。 崔容看见来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感惊喜,“时道友,你们没事太好了。” 但这话说完他就知道说太早了,因为此时的时镜情况真算不上好,头发跟翕动的睫毛上,都布着细小的冰霜,而这些都是被那湖水造成的。 虽然她很顽强地抵抗着入体的寒气,竭力忍住了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瑟瑟发抖。 但被冻伤的肌肤红彤彤的,还有身上的冰霜,这些都是遮盖不了的痕迹。 头一次见时镜被伤成这样,崔容都吓住了,心里疑惑这好好的湖水里,哪里来的冰霜。 身侧几步远的少年身形一动,手上的外衣就要递来。 无灭却仗着比他离得更近,直接给时镜掐诀除去了身上的寒气,“这湖水应当是用来供养这蜃龙的,蜃龙本就是阴寒之身,两相结合在一起,即便是化神修士也不能靠肉身硬抗。” “我替你除去附着的寒气,你运转剑诀,催动本源剑气将体内剩下的排出来,要快,否则寒气会进到你经脉中去。” 刚才在湖底时,就是无灭全程护着时镜,才让她得以这么快就从底下冲上来。 要是没有他的话,时镜今日就算出得来,也必要伤得极重,因此对于他说的话,时镜当然是深信不疑。 而商旻白也是因为这一点,手悬在半空,等了又等,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湖中央那条蜃龙似乎意识并不清醒,趁它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不上他们,时镜就地打坐,快速催动起烙印在神识深处的那一把小金剑。 金剑被触动时,发出一阵阵涟漪荡向四周,听在人的耳里,就是极其清脆的金石戈鸣之声。 而这把金剑,就是时镜的本源剑气。 曾经在被寒霄真人收入袖里乾坤小世界中,她用来击败时瑶的,便是这东西,这也是剑修除了剑域跟本命剑外,最大的依仗。 正所谓道有道心,剑自然也有剑心。 剑修的心便是他们一往无前的基础。 他们最重要的,不是修为,也不是外在的什么,最重要的除了本命剑,便是这一颗剑心,万千剑道演变,都源于此心。 金剑发出细小的嗡鸣,崔容宁心静神地盯着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对于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近距离观察一个剑修的本源剑气,换做在别人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的,毕竟这相当于别人的心脏跟道源,岂是想看就能看。 他一直想知道时镜他们,是凭什么能在此等年纪成长到这般地步,所以眼前这个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只要他堪破了时镜修炼的秘密,他想要迈入化神,不也是信手拈来? 但这样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崔容打消了。 他慌乱地收回目光,咬牙掐着手心。 时镜是他的救命恩人。 对于救命恩人,他怎能做出这等违背道义之事! 想清楚的崔容呼出一口气,虽然还是没有离开,但刻意避免了去看时镜的本源剑气,收敛心神,提防着那条蜃龙突然暴起袭击过来。 小金剑咻的一下没入时镜胸口,她站起身。 见她身上已然不见了那些缠绕的寒气,但商旻白为保万一还是确认了下:“体内的寒气都驱散了?” 不等时镜回答,一股浩荡威压悍然落下! 那条蜃龙动了,千尺有余的庞大身躯本来都是蜷缩在镜湖里,原先只是露着一小截在外。 可即便如此,看在外人眼里也足够庞大。 但随着它一动,时镜几人才惊觉,刚才看到的它竟然并不是完全状态,真正的身躯比之先前看到的 还要庞大壮观数百倍。 足以用巍峨来形容的龙身上,覆盖满了银色的鳞片,就像串了数千数万枚的贝壳,一片一片镶嵌在上面,流动的银辉犹如皎月之光。 远远看过去,就像盘旋的一座山脉。 蜃龙朝他们张大嘴,龙吟咆哮着几乎冲破他们的耳膜! 时镜急忙撑开灵力护盾,但是元婴凝结的护盾,在这龙吟下竟然都坚持不了几息,短短几秒就被击溃。 不能跟蜃龙硬拼力量,龙可是足以跟真仙一较长短的存在,即便只是蜃龙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面对一头明显处于发狂状态的蜃龙,他们能做到的只有尽力躲避,其二便是,搞清楚它为何忽然发狂。 第三百一十五章 被囚之龙 “刚才还好好的,这蜃龙怎么忽然就发起狂了?”崔容朝着时镜大声地询问道。 蜃龙猛地一甩尾。 三人躲开飞来的碎石,正面应对完全没有半点反击的机会。 这时候时镜无意中,对上了蜃龙的眼睛,暗色的眼珠深处,光泽微微扭曲,像是被困了个小人在里面,此刻正在无声向她求救。 再想想这蜃龙自被自己唤醒后,就不太对劲的行为,时镜恍然好像懂了,“它的意识被困住了。” “要是我猜的不错,它应该不是自己愿意待在这镜湖之中的,而是被人困在了这。” 镜湖并不大,对于身躯庞然的蜃龙来说,明显是委屈了。 在湖底的时候,它都得缩小自己蜷缩着身躯,才能安安分分待在蚌壳内部。 显然,它是被人用术法困在了这里。 不止形体,连意识也被困了。 听完时镜的分析,崔容缓缓张大了嘴巴,“这可是蜃龙啊,虽然看着好像还没成年,可一旦成年,哪怕是真仙都得避其锋芒。” “你说有人把一条龙困在了湖底?” 不是崔容不想相信这种解释,是这真的太离谱了啊! 那可是一条蜃龙! 谁有这么大本事,把蜃龙困住? 但除了时镜给出的这个,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焦急地又问。 一条龙就够恐怖的了,更别说还是一条发狂的龙,不快点想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他们都得死在这! 他看到时镜张了张嘴,似乎是有想说点什么的。 但蜃龙没给她这个机会,它不知为何就盯准了时镜,崔容就在它嘴边,它嘴都不张一下,就一个劲地猛追时镜。 而时镜有想过反抗,剑息掀起的狂风,不停落在闪闪泛光的龙鳞上,但都无济于事。 这条蜃龙是处在不清醒的状态,因此使不出很花里胡哨的术法,可妖族最强的本就不是法术,而是他们无坚不摧的肉身,龙更是如此。 它都不需要做别的,仅凭刀枪不入的龙鳞,就挡下了所有朝自己而去的剑息。 烟尘散去后,甚至毫发无伤。 “吼!” 蜃龙张大嘴,庞大的灵力在口中汇聚。 “时道友,小心!”崔容大叫一声,焦急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完全赶不过去。 而商旻白早在看到时就冲出去了,亦拦不住蜃龙。 下一瞬,巨大的灵力咆哮着卷出,直直袭向时镜,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皆化灰烬。 这就是堪比真仙的龙,随口一个吐息,都有如此毁天灭地之能。 一切平息后,月光依旧,湖水依旧轻轻荡漾着涟漪。 但整片竹林几乎被夷为平地。 而时镜刚才站的地方,连一根草都不剩下了,全部没湮灭成了虚无,狂暴的灵力还没完全散去,星星点点的灵光在半空中飘荡,还残留着暴戾。 商旻白目光沉着,四处找寻,直到找到自己心上的那个人,才松开紧绷的拳。 崔容擦掉头上的冷汗。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如此近距离的一口吐息,他差点以为时镜要遭劫。 不过时镜虽然躲了过去,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刚才她距离实在太近,即使有无灭在,也只是堪堪擦了过去,被擦到的右臂处现在火辣辣地疼,她能清楚感觉到,衣下的皮肉在渗着血。 这还是她握剑的手,因此时镜此刻拿云断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幅度极小,不易被察觉。 至少崔容就没发现,还以为她安然无恙。 不过这点掩饰躲不过商旻白的眼睛,只是扫了眼,他就知道时镜此刻受伤到了何种程度。 “这个丹药,吃下去。”他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仅剩的一颗,垂下的目光平淡如水。 就好像这不过只是随处可见的疗伤灵药。 但刻意遮挡的指腹处,分明露出了一点缝隙,透过那缝隙,时镜很好的猜出了,瓶子上应该是有一个商字。 商旻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当年商家被灭门,这瓶丹药应当是他仅剩不多的一点东西了。 看这珍藏的模样,大概是自己都不舍得用,却在这时候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她。 时镜转了转手腕,“还好没残,握得了剑。” 手腕没转几下,就被一只微凉的手倏然抓住,紧接而来的是无灭不太愉快的声音,闷闷的。 “你再动两下就这辈子都别想握剑了。” 而后无灭抬头看了一眼。 虽然时镜没看清楚他看的是哪个方向,只能明显感觉到。 自无灭出来后,气氛莫名其妙地变得焦灼了些。 可具体是什么原因,她说不上来。 时镜暗暗打量无灭跟商旻白两个人。 她的剑灵跟师兄似乎关系不太好? “没什么事,死不了人。”无灭给她检查了一遍后,没好气地放开了她,又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时镜再动了动手腕,发现好多了,扭头对商旻白一笑。 “师兄,谢啦,我已经好了。” “嗯,那就好。”商旻白嘴角快速勾了一下。 在时镜移开目光后,这缕笑意很快没入平稳的嘴角。 他垂着眼睑,两指死死按着阴他心绪起伏,而又变得躁动的上邪。 明明从莲池出来后,上邪就安分了许多。 但是剑跟剑修之间,果然是旁人不可介入,也绝不可分割的关系,就像他跟上邪,只是一点情绪波动,都会勾起上邪原本已经被镇压下去的戾气。 商旻白安静内敛的眼睛,落在跟少女并肩同行的人形剑灵上,晦暗的眸底似乎有什么在咆哮涌动。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蜃龙发出刚才那一击后,就又不动了。 时镜保持着一个距离,她心里有个猜测。 为了印证这个猜测,她试着快速走上前几步,听到龙吟逐渐苏醒,她又快步后退。 后退的一瞬间,蜃龙立刻失去了任何反应。 时镜来回试了几次,越来越肯定。 只有崔容不明白她的行为,“时道友,你走来走去做什么?” “这蜃龙不动了,我们赶紧来想想怎么将它唤醒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神识烙印 “这蜃龙似乎只对我们中的一人有反应。”商旻白道。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的目光已经很清晰地说明了,蜃龙只对时镜有反应,那问题肯定是出在她身上。 崔容愣了一下后,也反应了过来。 “时道友,快看看你身上,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遭了人算计!” 时镜用神识检查了一遍身上,但是什么都没有。 这下崔容也有些弄不懂了,“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肯定有东西才对,怎么会连神识都查不出来呢?” 时镜看向一旁的无灭,“你帮我看看。” 无灭眼里闪掠过怔忪,没想到时镜会让他来。 崔容下意识看了眼商旻白。 后者本来就是话不多的人,从刚才起更是如此,若非必要,一个字也不说,连气息也是寡淡到几乎没有,站在那都仿佛透明的一样。 但身上给人的危险感,却莫名地更加重了。 身上的寒意冒得可怕,崔容都不敢多看几眼,匆匆收回了目光。 时镜并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事实上,她让无灭帮自己的理由很简单。 只是因为他是剑灵而已。 神识探查不出来,可能是专门对她做了提防。 剑灵不是人,说不定可以看出来些东西。 果然不出片刻,无灭就叫道:“有了!” 在他的灵力激发下,隐没于时镜肩胛处的一片淡红色纹路逐渐清晰起来。 纹路极其诡异。 烙印在皮肉上,像是活的一样,能看到那些线条在微微游走跟浮动。 “这是什么东西?”崔容嫌恶地皱着鼻子。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而无灭自看到那印记以来,脸色就极其不好看,更是一言不发,直接就捏碎了那个疑似活的印记。 而被他捏碎以后,那纹路变成鲜血从他掌缝中,一滴滴滑落。 “吼!” 印记刚消失,蜃龙就发起了狂来。 这打了时镜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狂涌的气流将他们卷起,时镜当即握紧云断海,反手便是数道剑气切向蜃龙,纵使不能伤它,也好歹阻止一下。 蜃龙还真因为她的剑气停下来了。 但是它还是很痛苦地在狂吼。 在这音浪的毁灭力下,崔容感觉自己耳膜都要被震破了,“这蜃龙到底怎么了?发狂成这样。”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他疑惑地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镜,咬牙道:“除了就在耳边的龙吟,我什么都没听到。” 崔容艰难抵挡着周围爆涌而来的灵力潮流。 看他这个样子,不像是说谎。 时镜想着陷入了迟疑。 那她听到的声音,又是从哪来的? 此刻在时镜的耳里,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不停地回荡。 那声音似乎在念着一个名字,具体是什么名字,听不清。 只能感受到它满腔的怨恨。 “你们将我囚禁于此,待我出去,定要叫五海翻涌,日夜不绝,让所有人族,都尝到他们酿造的恶果!” 声音里所夹杂的恨意,令人心颤。 而它念的那个名字…… “容……容卿?” “那是谁?”崔容愣愣地看着时镜。 狂风卷来,原本刚才已经安静下去了的蜃龙,不知为何忽然暴怒。 “容卿!”蜃龙咆哮出一个名字,双眼被极端的恨意染成血红。 “你跟那女人将我残害至此,我纵使身堕幽冥,魂化成灵,也必要将你二人撕碎,以泄我心头之恨!” “容卿……啊!我要杀了你!” 蜃龙神志不清,但龙本就是腾云驾雾的一把好手,操纵风也不在话下。 在蜃龙的暴怒之下,温柔的细风化成了见血封喉的利刃,将所见之物通通切得粉碎。 时镜他们被这些风刃围击,时时刻刻感受仿佛死神的刀刃就悬在头顶。 好在云断海对风亦有掌控之力。 在无灭的操控下,这些扑来的狂风只要到了跟前,都变成拂过脸庞的柔和春风。 而蜃龙还在那发着狂。 龙尾来回不停甩动,周围仅存的竹林,这下是一根都不剩下了,尽数被毁了个彻底。 瞧见这一幕,崔容咋舌道:“这容卿到底是谁啊?” 他只是喃喃自语,并不觉得时镜能为自己解答。 不过时镜还真知道。 容卿不就是跟在涟漪公主身边的那个剑仙? 看蜃龙所言,似乎是他将蜃龙困在了这里,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前因后果跟隐情。 当然这些现在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要怎么唤醒处于暴怒中的蜃龙。 如若不趁早唤醒它,沉浸在满腔恨意中的蜃龙,很难说会不会毁了这座城。 但如果把它唤醒,以蜃龙对人族的仇恨来看,也是个麻烦。 “无灭,有没什么办法能操控住这条蜃龙?” “你想唤醒它?”无灭很表明了自己不赞同的态度,但奈何拗不过时镜。 他只好无奈地妥协,“操控一条龙是别想了,龙神识强大,不是一般人能够控制得了的,一不小心还会落得个反噬的下场。” “不过你若只是想暂时控制它,不让它乱来,倒是有办法。” 不愧是多了几百年的剑灵,损招就是多,很快无灭就教给了时镜一个小术法,叫缚龙咒。 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束缚龙的法咒。 这法咒没什么大用,因为想要它起到作用十分严苛,需要把一道神识印记打入蜃龙的识海,形成暂时的烙印。 烙印会束缚龙的行为,使其在一段时间内言听计从。 步骤看似是很简单,可龙连真仙都敢叫板,又有谁能打败一条龙,还在其神识上留下印记? 龙都是相当自傲的生物,别说没人能做到了,就算有,那条龙也不会甘愿屈居人下。 而现在,是实在没办法可用了,时镜只能出此下策。 要不然,难道等那条龙好了,反手把他们全杀了? “把烙印打上去吧。”无灭推回她手掌。 掌心中,一道淡蓝色印记微微闪烁着光,正是无灭方才画给时镜的。 时镜看了眼上面的新月纹,按照无灭教的方法,用神识催动印记。 淡蓝色的印记缓缓脱离掌心,随后急速朝着蜃龙飞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崔容 神识烙印落在额心,蜃龙浑身一震,然后就看到它真的逐渐平静了下去。 “真的有用!” 崔容惊讶的同时,也感觉松了口气。 这法咒有用的话,他们就不至于要跟一条龙殊死搏斗了,从这个角度上看,是妥妥的好事啊。 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蜃龙的反应。 蜃龙被打上神识烙印后,在时镜分出的半缕神识帮助下,意识自然是清醒了。 可神识上明晃晃的印记,对它来说却是莫大的屈辱! 它一条龙被人族打上了烙印,这跟沦为人族的奴隶有何区别? 更别说它对人族的仇恨! “卑劣的人族,趁本座神志不清给我打上烙印!”蜃龙口吐人言,不屑地冷哼:“哼,以为如此本座便会听命于你吗?绝无可能!” “龙岂是会匍匐在他人脚下的,即便是自爆,本座也要拖着你们一起同归于尽!” 一股巨大的光芒从蜃龙身上迸发。 为了祛除印记,它不肯求人,竟是要当场自爆! 崔容吓得直叫时镜名字,“时镜,你快阻止它啊,别让它自爆。” “否则,我们几个全要完了!” 这么近距离,是绝对来不及跑的,可以说只要这蜃龙一自爆,他们全都得跟着陪葬在这里。 时镜毫无动作的样子,看得崔容眼红不已,他都想干脆自己冲上去阻了。 就在冲上去的前一刻,时镜开口了:“你神识受我禁锢,自爆不了。” 蜃龙僵住了。 崔容也傻了,呆了几秒回过神。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他摸摸脑袋,深吸一口气,气息也均匀了。 乍一看,跟身侧的时镜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一样的稳如老狗。 蜃龙气得肺都要炸了! 人族果然可恶如斯! “即便现在取不走你性命,等到神识烙印解除,我也会取走你命。”蜃龙咬牙切齿,“所以你莫太得意!” “行行,那我等着那天。”时镜敷衍地回了一句。 然后蜃龙身影迅速缩小,短短几息,竟然就缩小回了之前看到的那两指粗的泥鳅长短。 紧接着,就被时镜无情地给扔进了芥子袋里,跟地灵晶他们作伴。 芥子袋是可以容纳活物进去的,这在之前便早有印证过,是以也不用担心活物在里面会活不下去。 镜湖的怪异到这就算解决了,只是虽然揭开了谜团,却还是没能找到杜鸣他们。 “也许他们并没有来这里,琉璃城里危险的地方,也不止这里。”崔容这么说。 时镜摇了摇头。 “你是想回去了?” “嗯。”时镜点头道:“出来得已经够久了,你看月亮,越来越圆了。” “想必很快,就要到兽潮来临了。” 崔容怔了一下,莫名有些急切地问:“那你真的不想找你的师兄师姐了?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是很好,不过还没好到让我留在这鬼地方的地步。”时镜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崔容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面具一般,一点一点地脱落。 这诡异的一幕落到湖面上,伴随着阵阵刮向脸颊的冷风,有种让毛骨悚然的感觉。 时镜似乎没有发现不对。 而崔容假意靠近,实则在接近她的瞬间,手指成抓一掏! 本来以为这计掏心,能硬生生把她的心脏给挖出来,没想到他戳下去,眼前的人却如一阵泡影散开了。 “这镜湖还是那样邪门,还好我来得及时啊。” 一阵娇笑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是不是啊,小师妹。” 月下走来的一男一女。 女子骄阳似火,一袭红衣在料峭寒夜中分外惹眼。 而男子则是长着眼熟的娃娃脸,加上此时嘴角的一点笑容,给人种看着贱贱的感觉。 正是许久不见的洛婉清跟杜鸣。 也是她刚才用幻术,替换了时镜的位置,所以崔容戳下去时,才会感觉未戳到实处。 那崔容也不是真的崔容。 杜鸣把手上拎的人放到地上,吐出一口气。 “呼,累死了,拖了这个人一路。” “给你,小师妹,别看人昏过去了,实际没什么事,他就是路上被这该死的湖灵给替换了,混在你们中间,想趁机朝你们下手来着。” 杜鸣还边嘟哝道:“这手段之前就见识过了,又来,我看这湖灵也没别的手段了。” 湖灵就是那个假扮成崔容的人。 或许……不应该称它为人,它是这个镜湖的灵。 不过镜湖的灵不止一个,它们并不会常留在湖里,而是会在镜湖周围游荡。 游荡的时候,它们就是普通的灵,可一旦碰到人,就会幻化成那人的样子,将其替换。 替换过后,它们会承接一部分那人的记忆,以及情感,所以后面一路上,就连时镜都没发现崔容的不对劲。 要不是后来蜃龙从湖底出来,扰乱了他的计划,他估计早就对时镜他们代收了。 杜鸣在那吐槽湖灵的脑子,就跟水做的一样不顶事。 湖灵很显然是听得懂人话的,即使被捆在一边,也要用愤恨地眼神狠狠地瞪他。 那眼神凶厉非常。 相信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杜鸣现在肯定早已被千刀万剐。 可惜不可能。 “四师兄,你们之前也碰到过湖灵?”时镜看了看湖灵变成的人形,又看了看地上的崔容,心里有些惊叹。 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不一样。 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态,都一模一样。 难怪就连无灭,都没察觉出来跟在他们身边的崔容是假的。 无灭听到时镜这个心声,有些不满,但又无可反驳。 杜鸣则是散漫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那天你们被涟漪困入梦境后,我跟二师姐本来想救你们。” “但没打过那个容卿……后来被他们跑了,梦境也碎了,我们刚好沦落到这里,就碰见了时瑶他们一行人。” “然后我看出他们队伍里,有好几个人都是湖灵假扮,就将计就计,帮湖灵把他们引入镜湖,把他们芥子袋全摸走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隐情 杜鸣现在想到那群人气急败坏的样子,都觉得解气。 这样也算给他小师妹出气了! “那这湖灵怎么只剩一个了?”时镜看着那边的湖灵问。 杜鸣无奈道:“我也没想到时瑶修为进境得如此之快,而且她那把剑似乎有些诡异。” “靠着那把剑,湖灵都被她吸收了,这个还是侥幸活下来的。” 湖灵再次被人提及这悲惨经历,眼中因恨意而起的血红,如鲜血般惊人。 这也是他为何选择暗算时镜他们的原因。 因为他要报仇! “剑?”时镜有些诧异,她想到了时瑶的那把本命剑。 之前她就发现,时瑶本命剑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一把了,看着反倒有些像是…… 寒霄真人用过的本命剑。 思及此,她不免感到奇怪,“师兄,二师姐,剑修的本命剑还能换的吗?” “不能。”商旻白沉声开口:“剑修只能有一把本命剑。”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话没说完。 洛婉清接着他的话说:“除非……剑毁了。” 剑修与本命剑之间,是以神识相连接的,修士的神识就当于魂魄。 本命剑就相当于半身。 试问人怎么可能丢弃自己的半身呢? 但有一种情况,就是本命剑损毁了,无法再复原,这样一来,两者的契约也会消失。 剑修自然就能拥有第二把本命剑。 不过一般这会对剑修自己也造成巨大伤害,再加上剑修多数都是把自己剑当老婆看的,所以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 时瑶的本命剑损毁了?”时镜眼中流转着沉思。 看似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里面另有隐情。 “小师妹,你打算把这个湖灵如何处置?” 此时的湖灵,已经从崔容的样貌,变回了她本来的。 时镜讶异发现,这湖灵竟是个女子。 身着淡蓝色衣裙,面庞洁白如玉,气质淡雅,即使被绑着也丝毫不显得狼狈,竟然还有几分仙气。 只是看到时镜盯着自己,她显得十分警惕且厌恶。 “你想干什么?” 想到跟她一样的湖灵,都被杀了个干净,她会对他们这个态度也不奇怪了。 “现在你落到我们手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时镜问得像个反派一样,立刻激起了那湖灵的怨愤。 “随便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要我妥协绝无可能!” “你确定?”时镜故作沉思,“那我把你收进芥子袋好了,等出了这琉璃城就带回去。” “修真界还没人见过湖水化灵的呢,把你带去日曜阁,一定能卖不少钱。” “你!” 湖灵气得瞪大眼,万万没想到还有如此卑鄙的手段。 只能说她还是太单纯,不懂人心的复杂。 想到自己要被这些人族修士带去卖掉,被卖了后,指不定还要被怎么羞辱,她便恨得咬牙切齿。 早知如此,她就该早点下手把这些人杀了的! 被湖灵用千刀万剐的眼神盯着,时镜不仅毫无负担,还故意叹气:“可怜你以后都回不来了,只能被人束之高阁,日夜瞻望。”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杀了你!” 湖灵剧烈扭动挣扎,眼中满满的激愤。 要不是杜鸣用的是捆仙索,此刻早已被她挣脱了。 “如果你不乖乖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情的话,就会是这样的下场。”时镜笑着看着她道:“怎么样,你也不想自己被卖掉吧?” 湖灵还真被她给问沉默了。 身为湖灵,她自然是不想离开自己的本体的。 若是离开太远,不仅法力会大大下降不说,被这群人带走,连日后回不回得来都难说。 看着湖灵沉默的模样,时镜没有催促,给足了她时间考虑。 而一旁目睹的杜鸣则是默默吐槽。 “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师妹做起坑蒙拐骗的事情时,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湖灵思索半响,最终还是咬着牙妥协了。 彻底妥协之前,她怒声对时镜提要求:“但你要以道心发誓!我知道你们人族修士,最在乎自己的修为跟道心!” “除非你发誓承诺一定会放过我,并永不再来镜湖,否则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不可能说一个字!” 杜鸣:“这算是被弄出心理阴影了吗?” “好。”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镜湖时镜本来就不打算再来,很快答应了下来。 闻言,湖灵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而后时镜向她询问了,镜湖底下怎么会囚着一条龙。 湖灵顿了一下,随后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湖灵缓缓吐露道:“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把它困在这里的。” “不仅如此,为了能困住蜃龙,连我们也被一并下了解不开的禁制,最多只能离开这片湖三百米,多了就会失去法力沦为凡人。” 时镜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之前蜃龙口中呢喃的名字,满腔怨恨都倾注在上面。 “那个人是不是叫容卿?” 湖灵似乎很惊讶她知道,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没错,他总是跟一个女子相伴而行。” “那女子是我平生见过,最雍容华贵的,哪怕是最昂贵的料峭穿在身上,也抵不过满身华气。” “但她也是我见过,最狠毒最毒辣的女子。” 说到后面湖灵不知想起了什么,身体簌簌发起抖来,看样子对她口中那人害怕极了。 时镜既然确定了就是容卿,将蜃龙囚于镜湖,那么她口中提到的那女子身份也不难猜了。 能让容卿如此倾力以待的,除了涟漪也不会有旁人。 只是时镜想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将蜃龙困在此地,还有这琉璃城为何会平白无故多出一条龙来? 要知道龙在九州,都已经绝迹很久了。 涟漪并不像是会无故做事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只是时镜现在暂时还想不到。 湖灵知道的就这些,见从她嘴里也问不出更多了,时镜便跟商旻白以及崔容等人离开了镜湖。 洛婉清与杜鸣并未跟着一起,据他们所说,是怕给时镜带去麻烦。 毕竟他们刚坑完仙门那些人,如今若是大摇大摆地就这么跟时镜回去,怕是会当场引来一群人围攻。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再入梦境 他们回到客栈时,时瑶一行人早已离开。 眼看离月圆之夜越来越近,周围的气氛充满了紧张。 早前有说笑的仙门弟子,这几日越来越沉默,脸上都是死气沉沉。 时镜走过时还听见他们在小声说。 “过几天我们这些人,不会都要死在这里吧?” “仙门没支援了吗?就我们这点人……哪里挡得住外面的兽潮。” “可是被困在这城里,我们也逃不出去。” 时镜听了会儿就听了。 上到楼上后,崔容叹息着说:“这些人大多都是被迫来的,极少数是自愿。” “来之前只怕他们的师门,压根没说清楚敌我双方的实力,有多么悬殊。” 崔容自己是自愿来琉璃城找机缘的。 但他知道不是全部人都是。 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是来到琉璃城,才知道他们要对付的压根不是什么低境妖兽,而是实力都在五六阶的妖兽。 随着妖兽攻城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日绝望的气息也逐渐蔓延了整座城。 但他们无能为力。 修行路上,本就是各有各的命,到了大战那日,也只能各凭本事。 “在月圆之夜前,我会离开这里。”时镜淡淡道。 崔容一惊。 “你要离开?你……要去哪里?” “去找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时镜没把话说太清楚,但她跟身旁的商旻白心里都门清,这个要找的人是谁。 兰国二皇女,涟漪。 她从数百年前布局到现在,突然又消失,时镜不相信她会不声不响就这么走了。 所以一定还有后手。 而她要把涟漪给找出来。 因为时镜冥冥中有种感应,觉得或许此战的关键,不在他们这些人身上,而在涟漪跟汐月这对姐妹身上。 不过时镜没想把太多人牵扯进来,这件事按她的计划,就她跟商旻白两个人去做便可。 “你要一个人涉险?那怎么行!” 崔容先是瞪了下眼睛,见她不回应,半响后抿了抿唇又说:“这一路走来,虽然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可时道友,你救过我两次。” “即便不论情理,光从道义上来讲,身为同道我也不能放你一人去冒险!” 崔容腰杆挺拔,神色坚定,身上有种意气风发的板正。 像是那种仙门会培养出来的根正苗红好弟子。 这样时镜就更不能,拉着人家下水了。 只是崔容态度坚决,光劝说他不一定听,于是时镜选择扎心,“你化神了么?” “我……没有。” 崔容一顿,着急忙慌说:“可是时道友你不也没吗?” 时镜:“但我能打过骨妖,你能吗?” 崔容:“……” 好吧,他不能。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即使你不拖后腿,只要你跟着,到时候我就得分心顾着你。”时镜十分清醒也很无情地说。 “我懒得带个挂件去。” 说完,时镜头也不回地走了,商旻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始终如同一道影子般如影随形,又沉默寡言。 客栈里的人都对他们看习惯了,也不在意他们去哪里。 还留在原地的崔容猛地一震,踉跄倒退,脸上露出几分痛苦。 有路过的修士见状,不解地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凭着同道的情谊上前关切:“道兄,你怎么了?” “若是受了伤,我可以给你推荐医修。” “不用了,我这是……内伤。”崔容颤颤巍巍地回。 受的心伤,可不就是内伤吗? — “那两个人把气息隐藏。”无灭的神识在琉璃城内内外外扫了两圈,都没发现人,于是笃定地说。 让无灭感知那两人所在,是时镜想出来的主意。 她之前跟他们交过手,作为她的剑灵,无灭肯定是认得那两人的气息的。 只可惜就连无灭这么敏锐的神识感知力,都觉察不到他们藏身何处。 “藏起来了?”时镜目露沉思。 毕竟琉璃城并不大,能落脚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镜湖是不可能了,总不可能涟漪就藏身在他们之中吧? 这时候,商旻白忽然开口说道。 少年的声音清凌凌的,如同雪山之巅上的浮雪。 “也许他们藏在了梦境里,兰国人擅长织梦,涟漪的织梦术也仅在其姐姐汐月之下。” “若是到处都找不到人,最有可能便是藏身在了梦境空间中。” 商旻白的话让时镜如被醍醐灌顶,立即醒过了神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之前涟漪就是把他们困在一个类似的梦境空间里,她能随手造梦困住他们,自然也能营造出一个空间藏身其中。 无灭不甘示弱地随后提示:“记得你先前拿到了那个珠子,用它试试。” 无灭的声音不太愉快,不知是因为何事。 时镜听出来了,只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她迅速拿出之前的入梦珠,按照无灭的指示催动。 入梦珠在会织梦术的人手中,堪称绝世法器,随手造出一片天地也不在话下。 但在她手中,顶多不过能稍微操控梦境而已。 不过多了无灭的指示,想要找到涟漪,也不是什么难事。 入梦珠焕发出一阵炫目光芒,点点光辉,如同星海倾倒,如梦似幻。 冥冥之中,时镜感应到一种隐隐传来的感应。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跟手中这颗珠子起共鸣。 “涟漪的梦境跟入梦珠连接了!”无灭的声音焦急极了,“快继续催动,让它把我们带过去!” 时镜伸手在珠子上轻轻一抹。 下一秒,两人一剑瞬间消失在原地。 时镜再有感触时,最先听到的是流水的声音。 飞泻而下的水声急促又激烈,伴随着鸟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芬芳,连气息都不同了。 她睁开眼,果然看到周围的场景更改了。 不过这次来到的梦境,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布满了杀机,反而十分安宁祥和。 面前不远就是瀑布,瀑布旁生着几颗歪歪扭扭的树,结了满树繁花。 花瓣随着急促的流水而下。 而在远处的山林中,隐约飘着炊烟,郁郁葱葱的林子里,羽毛艳丽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哗啦啦飞过。 俨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三百二十章 被耍了 他们循着炊烟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地,抬眼就是一个小木屋。 木屋坐落在树林中,四周宁静而平和。 炊烟从木屋中冉冉升起,似乎是那家人正在忙碌做饭,跟凡间的人家无异。 连靠近这里时,时镜都没感觉到有什么结界阻碍。 但她能够肯定。 涟漪一定就在里面! 无灭也给了她肯定的答案:“那两人就在这里面,不过你还是别贸然靠近比较好。” “他们知道你手上有入梦珠,不可能不清楚你能够找到这里。” 无灭的提醒很有道理,但光是在这站着更不是办法。 时镜也不是喜欢瞻前顾后的人,“不管怎样,都该去看看。” 她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靠近,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袭白衣的容卿,拿着要晾晒的花饼出来。 疏影的光晕落在他出尘的身姿上,缥缈得不像是这个平平无奇的林子里,该出现的人。 就如无意间落入凡间的谪仙一般。 以容卿的神识,早该察觉他们找到了这里,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举措。 只是把装着花饼的木箩筐,弯腰放在空地上。 等把里面的花饼一个个摊开,他拿起箩筐转身就要回去。 这时候,他突然一顿,而后清雅淡洁的声音自林中回荡响起。 “奉劝你们一句,量力而行。” “能找到这里,已经足够证明你们的自己,但再要往前,我不会再像上次那般留手。” 平地卷起狂风,锐利的剑意几乎要穿破他们的身体。 地上的落叶被刮得簌簌响。 在这股剑气中,时镜感觉到了从所未有的杀意。 之前交手容卿都有意留手,当时时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来并不是,容卿的确是没有真的对他们下杀手。 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没有人知道。 说完那句话后,容卿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他抬头仰望着远处的树梢。 日光透过缝隙,在那里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青年仰起的脖颈修长,神色却有些微微落寞,眼神似怀念似感伤。 空气极其安静。 但这平静并未能持续得了太长时间,商旻白忽然飞身上前,察觉他过来的一瞬间,容卿手中幻化出长剑阻挡。 两个人的剑气碰撞在一处,涌动的剑气瞬间将四周的树叶斩了个七零八落。 木屋倒塌。 容卿一脚踩在剑光上,从上而下俯视他们。 青年淡漠的神色上笼罩上一层淡淡阴翳,薄唇冷斥:“剑起。” 随着轰隆隆的巨响,无数剑光在他周身组建成剑域。 到这一刻,这个被造出来的空间,终于抵抗不住两人爆发的剑意,支离破碎。 在空间破碎之际,时镜眼尖往毁坏的木屋迅速一扫,飞快发现了盲点,“涟漪不在屋子里。” 她神色平静,看上去并不意外。 事实上,早在刚才时镜就隐约猜到了。 因为容卿看上去实在太淡定。 她能理解容卿想要跟涟漪,一起归隐山林的愿望,正因如此,才会营造出这样的梦境出来,但他反应太平淡,不像是之前对涟漪拼死相护的样子。 如果涟漪就在屋子里,看到他们找上门,他怎么说都不该是这种反应。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涟漪并不在此。 他们被耍了。 思索间,时镜也加入了战局,云断海在她手中,可谓是锋芒毕现。 但容卿即便以一人对抗他们两人,也依旧游刃有余,他的剑招不似他们,是经过千锤百炼后的,精妙绝伦,又暗藏杀机。 甚至在轻松对付他们两人的同时,他还能空出心神,用那双淡漠的眸子对着商旻白,嘴里说:“放弃修杀戮道吧。” “你们若是放弃,我不会动手,还会教你,我无上剑宗的剑诀,那更适合你。” 商旻白的回答是不间断的剑气。 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得出,他的心境已经在不稳的边沿了,摇摇欲坠,就连剑气也满是戾气杀意。 “不用你管。”他冷声道。 劝不了商旻白,容卿只好转向时镜,接着用波澜不惊的语气问她:“那你呢?” “你愿意看你师兄因为戾气横生,最终成魔吗?” “我相信我师兄。” 少女清脆的回答,让商旻白微微怔忪。 紧接着,时镜也用处了她自己的剑域。 八十四道剑光,虽然比不上容卿,但用出来的一瞬间,还是让后者感到了十足的讶异。 他愣愣地看着时镜的剑域,眼中似乎有什么在破碎。 “这么年轻就能用出剑域?” “谁说杀伐之道,就不是道了。”时镜掌控着剑域,眼底冰冷一片,好像被剑域抽离了所有的情绪,“今日便让你看看,这一道的威力。” “我要走的道,我师兄要走的道,你无权置喙,天道也无权置喙,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抉择!” 两者的剑域激烈碰撞在一块。 容卿眼底的诧异随着时间敛去,“纵使你天赋异禀,比所有人都要早领悟剑域又如何。” “你只有元婴修为,敌不过我。” 青年轻轻一指。 巨大的压力落在时镜身上,那是半步仙人带来的威压,放在外面,至少也是个圣者境,也可能那些圣者加起来都不够他打。 时镜的剑域开始一点点被挤碎,最先破裂的是护体剑盾,然后才是剑光。 一片片剑光破碎成灵光,如同四散的星尘。 “无风揽清尘。”容卿眼神凌厉如刀,淡淡吐字,“破。” 剑域彻底破碎。 然而就在碎裂的那一瞬间,容卿眼底剧烈震动。 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剑域被震动了。 不是被迫,而是震动,好像组成剑域的剑,都开始不听他的控制,剑刃疯狂颤动着自己攻向自己,而这不可能是他做的,看样子也不是商旻白。 脑子里飞速转动,容卿想到时镜刚才破开的剑域,不可置信:“你能靠剑域影响别人的剑?” 察觉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时镜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他剑域中的一百多把剑就反过来袭杀向了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仙路断绝 容卿想要控制住剑域,发现那些剑脱离了操控。 他只能用灵力强行抵抗。 剑域是剑修最大的杀手锏,即便是剑修本人,面对自己的剑域都未必能讨到几分好。 青年理所应当的负伤了。 “咳……咳咳!”鲜血从他嘴角溢出,殷红的血线顺着唇滴落。 那些血,竟然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看到那不一般的血,无灭声音极其严肃,“这个人已经到了这一步吗?时镜,你要小心。” 时镜等着他的下文。 接着就听见无灭解释说:“你知道现在仙路断绝,九州大地上,是不可能有人能飞升的吧?” “嗯,知道。”时镜点了下头。 这些都是原着有写的背景,而在书的末尾,时瑶似乎打通了成仙路,不过因为那本书是烂尾,作者交代得也不清不楚,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知道最后只有她,还有几个男颜知己成仙了。 那几个后宫,还是因为她才得以飞升的,属于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时镜还记得没飞升的那些,被时瑶丢在九州,用一生仰望上界。 奇怪的是书评区竟然没几个骂的。 当时时镜还奇怪,女主在小说里是万人迷就算了,怎么还能影响现实里的这些人。 而现在听着无灭这么说,再看着眼前闪烁着妖异光泽的血液,时镜眼底也焕发出了奇特神采,“你意思是,这些是仙血?” “不尽然,但也差不多了。”无灭微微叹息。 距离璀璨的仙古,已经过去了一个大时代。 连他都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代,还能见到有人能修炼到半步真仙的地步,容卿的血中,已然是隐隐含着仙道神韵了。 按他所想,若是能有个飞升的契机。 哪怕只是闻到上界的一缕仙气。 容卿都有可能即可飞升! 也正因如此,无灭才会如此的惋惜,认为此人生不逢时。 “可惜生在了仙路断绝的时代。”无灭幽叹:“若是他生在仙古,定是千万飞升者的其中一员!” 血落在长在地上的花草,瞬间将其腐蚀得一干二净! 容卿掌心摊开,几滴圆滚滚的血珠赫然悬浮在其上,带着相当的赞赏,“你很有天赋,即便不想承认这一点,我也得说。” “很少能有人将我伤成这样,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人。” “时镜,当心他的血!”无灭忽然大喊。 几乎是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几滴仙血被掷出,连接成无数道凌厉血线。 强烈的威压从这滴血中散发而出,时镜被血线围绕,却因为这威压逃脱不得。 商旻白挡开容卿飞来的剑光,几道凌冽的斩击斩向周围的血线,每一道都刻意地避开了时镜。 但那些斩击触碰到的血线,依旧巍然不动。 容卿咳出一口血,缓缓直起身。 方才的战斗让他绝世的姿容上,增添了几分凌乱,但那丝毫不损谪仙之姿,低垂的眼无波无澜,神色冷淡之中,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倨然傲气。 染血的白衣更是多了几分凄楚美。 他看着被血线疯狂切割皮肉,却始终一声不吭的时镜,面色淡漠,“你这么坚持,毫无意义。” 青年言语满是死寂。 竟有一瞬间让人觉得,他说的不知是他自己还是时镜。 “不试试,就笃定这么做没有意义。”时镜冷斥,“怎么你们那一代人都是如此傲慢吗?” 容卿蹙着冷清的眉心。 他看不透时镜这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几人并非自己一合之将,修为不高,只有剑术勉强看得过眼,因为想要怜惜如今修真界为数不多的好剑修,他一直都在手下留情。 毕竟无论如何变,他始终还是仙门的人。 即使……他的师门已随着那个时代落幕,而彻底销声匿迹。 “就此留在这里,我可以不杀你们。” 容卿的手握紧又松开,淡声道:“只要你们不掺和进外面的事,安静等待一切尘埃落定,等到那时,我自会将你们放出去,你们也不用苦恼如何与妖兽战斗,更不用担心殒命。” 容卿给出的条件,无疑是很多人都难以拒绝的。 这场大战中,有谁能保证自己能够立敌数之不尽的兽潮? 即便是时镜,都没有一定的把握,她本来的打算也只是,找到这城中机缘,然后找机会跟洛婉清二人汇合,至于大战,能战就战,那些仙门弟子见到也会顺手救起。 但让她在这场大战中不顾一切去拼命,她做不到。 不是因为时镜胆小怯懦,而是她认为,众仙门既然口口声声称琉璃城为对抗兽潮的第一防线,就不该只排这些年轻弟子来。 年轻一辈地弟子,有多少是突破到了元婴的? 仅仅只是金丹修为,碰到那些五阶甚至六阶的妖兽,连逃命的机会都不可能有,就跟送死无异。 时镜眼神沉着,声音极低地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此事处处透着不对劲。” “仙门要苦守琉璃城,却只派这些弟子前来,不是等同于放弃了蓬莱仙洲这一片?” 容卿闻言一怔。 “所以这些弟子,从最开始被派来,就只是来送死的。”她接着冷笑道:“仙门的目的,根本不在于对抗兽潮,他们只是想进入琉璃城而已。” 或许仙门还留了后手对付兽潮,但这些来的弟子,无疑都是弃子。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这么缺德的法子,有些仙门甚至可能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真实目的,还傻傻地把自己最亲近的弟子派来。 而时镜不想做被舍弃的。 这一战她早打定主意,要自己决定。 所以容卿的提议在她这里,压根就没有半点吸引力可言。 “你单纯给我灵石,让我留在这里,都比这要靠谱。” 容卿慢慢掩去了脸上的震惊,但眼底的复杂之色却是越发浓郁。 他用很难言的目光看着时镜,说出一句。 “你果然……很难看透。”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刚来时时镜以为是他们方才的打斗,导致了这片梦境空间不稳,但看到手上的入梦珠光泽依旧时,她就知道不关空间的事。 “是外面出事了!”她猛地抬头看向天空,仿佛要透过那里看向外面。 第三百二十二章 血蛾 这个空间出现裂痕,时镜也看到了此时外面的景象。 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在琉璃城上方,一阵阵的兽吼,不绝于耳。 天上不少仙门弟子的法器在飞着,到处都能听见他们叫喊的声音:“妖兽来了!” “快用法器将它们打下来!” 灵光在天空中激烈对撞,时镜看到无数的妖兽,还有弟子们在碰撞中丧生。 有仙门弟子被妖兽所杀,也有妖兽被法器所杀。 还有一个门派的弟子在结阵。 阵的主位是名姿容俏丽的女子,阵成的瞬间,万道火光冲天而起,凝结成一只火凤从苍穹中滑过,巨大的羽翼绚烂无比,留下炙热火光。 “妖兽现在就打进来了?”时镜听到自己在疑惑,“不是还没到月上中天的时候?” 现在甚至连天都没黑。 但是铺天盖地的妖兽从空中横渡而来,密密麻麻挤在一堆,遮蔽天光,也跟入夜差不多了。 唯一缺少的只是,本该悬挂天边的那轮圆月。 “看来已经开始了。”容卿看着那边忽然说。 “是你们提前了妖兽攻城的时间?” 时镜十分敏锐,立即就察觉到了他话语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 妖兽的攻城时间,本来该在月亮升起时。 但是现在却提前了这么多。 还在准备着入夜后迎战兽潮的仙门弟子,定是被这些蜂拥而来的妖兽,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让本就焦灼的双方,更加悬殊。 而事到如今,时镜已经彻底看不懂涟漪他们要做什么了,说他们想要害仙门,但是他们并未真的做过什么加害之举,甚至容卿还屡屡手下留情。 但要说他们是在帮仙门,又提前将妖兽放入,任由这些凶残的妖兽屠杀仙门弟子。 容卿遥遥望着远方,忽然他的神色变了。 从那种漠不关心变成了焦急。 虽然焦急之色在他脸庞上,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一瞬间,还是仿佛将他整个人从遥望不见的九天之上,拉入到了凡尘之中。 “得赶过去了。”他淡淡道。 时镜不知道他要赶过去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跟无灭心神交汇,人剑合一。 下一秒,时镜爆发的精纯剑气,将困住她的重重血线摧毁得一干二净。 容卿略带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这缕神色就从他脸上被轻轻抹去了,“你们阻止不了我,老实呆在这里吧,外面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他随手掷出一道剑光。 那剑光落地,瞬间形成道剑气屏障。 时镜撞上那屏障,就跟一头撞在了座大山上一样,几乎撞得头破血流,可却不见那屏障有丝毫动摇。 “这是他用修为凝结成的屏障。”无灭轻轻说道,语气透着凝重。 “除非你修为比他高,或者他主动解除,否则你几乎是不可能闯过去的。” 摇摇欲坠的梦境空间也稳定了下来。 将他们困在这里后,容卿便遁光消失了。 只有他们还被留在这个被毁了大半的小木屋前,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有周围被破坏的树木,能够证明方才发生的绝不是幻觉。 商旻白试了往屏障上劈,但无论是什么攻击,都撼动不了这薄薄一层屏障。 “就没办法能从这出去吗?”时镜问。 无灭在她身边显出人形,少年模样的剑灵,看着那层拦截他们的屏障,眉心紧蹙。 就在两人被困时,在外的仙门弟子遭逢了大难。 本来已经将一部分妖兽,从天上打下来的仙门弟子,踩着剑一个个横空飞在天上。 衣袍猎猎,他们看到被烧焦的妖兽,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妖兽也不是很难解决啊!” “这么低阶的妖兽,就算来再多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敌不过这些修为不济的妖兽吗?” 脸上的笑还没消失,就猛然凝固住。 他面前的女修眨眨眼,意识到自己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时,已经太迟了。 腥甜止不住从口中喷出,她目光涣散,“师弟……我……” 女修只说出几个字,便骤然失去力气,直挺挺倒了下去。 亲眼看见这一幕的两个人,俱是沉痛无比:“芳师姐!” 流光宗的芳长吟倒在血泊中,起伏的胸腔处,破了个骇人的大洞,洞口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别靠过去。”一个人发现不对劲,连忙拉住自己要跑过去的师弟。 师弟闻言大怒:“师兄你别拉着我,师姐她……我们不能让她死啊!” “我知道,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师兄按着他看,“你自己看。” 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女修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看到这一幕,师兄弟俩都露出了不忍以及恨意滔天的眼神,但很快他们就愣住了。 因为他们的师姐死了,尸身却还在动。 胸腔中破的洞渐渐鼓起一个肉包,肉包由皮肉组成,这个包越鼓越大,最后砰地一声炸开,飞出了数不清的血蛾! 血蛾大概有几万来只,哗啦啦飞出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反应过来的弟子急忙用灵力护住自己。 这些血蛾的等阶不算高,就是数量太多,不过若是分散开来,扑来的数量没有个几百只,也很难破开金丹修为的灵力护盾。 这些弟子也就幸免于一难。 但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就有些倒霉了。 铺天盖地的血蛾根本不给人反抗的机会,有人想用火符,可还没点燃,就被血蛾的口器钻入皮肉,连着一身修为跟血肉,都被吸食了个干净。 这样的惨剧发生在能见的各个角落。 楚寒衣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惨绝人寰的一幕,弟子的尸身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满地血泊。 腥臭的血泊上,还停留着一两只恋恋不舍的血蛾。 这一幕激发他心中的愤怒,楚寒衣握剑反手一挥,锐利的剑芒将盘旋在最近的血蛾群,给斩得七零八落。 他边对付那些血蛾,边吩咐自己的师弟师妹们,“血蛾怕火,用火烧。” 第三百二十三章 雷劫 众弟子用出火符,火光下血蛾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但周围远不止这种血蛾。 周围还有许多高阶的妖兽,在楚寒衣等人到来前,仙门都是苦苦支撑。 “楚师兄,血蛾都被灭完了。”师弟来报道。 楚寒衣刚想松一口气,忽地看见头顶上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愕然抬头,发现竟然是一只妖兽在飞过。 那妖兽体型庞大无比,张开的双翼几乎遮天蔽日,比之传说中的鹏鸟都不遑多让。 而众人一抬头,看见的不是碧空如洗的天空,而是这对鲜红的羽翼。 可想而知给他们造成的震撼有多么大。 就连楚寒衣都没见过这等荒唐的事。 他怔怔看着头顶掠过的巨鸟,眼底的震撼之色久久不去。 “古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展翅千万里。” “莫非妖兽之中……还有堪比鲲鹏的存在?” “楚师兄,那鸟朝着法阵去了!”弟子猛地大喊。 楚寒衣陡然回过神,定睛一看。 那鸟真的朝着他们后方结的法阵去了。 那法阵是他们一早就准备的,能够将所有妖兽困于此城中,并借天道雷霆压制他们的妖气。 这样一来,就可大幅度削减妖兽的修为,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被逼上绝境。 只是这种阵法虽然强大无匹,却需要多人来压阵,并且耗时许久方能够完成。 “现在法阵还差一点才能完成,不能让它去破坏法阵,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楚寒衣咬牙,身化流光转眼间竟然追了上去! “楚师兄,你别过去!” “我们还需要你留下来呢。” “师兄,那妖兽看着已经有快七阶的修为,我们不是对手啊!” 一众蓬莱弟子在下面撕心裂肺地喊,试图把我他留下。 但踩上灵剑的楚寒衣没有半点回头之意。 飘然的蓝衣仿佛跟苍穹融为一色,他只淡淡传音给云栖松,“云师弟,师门其他人就交给你了,我必须去阻止妖兽摧毁法阵。” “若是我回不来,阖宗上下的性命便尽托付你手了。” 此行师长本来任命的是楚寒衣,让他来看着手底下这些弟子。 这也是他作为大师兄应该要做的。 但现在没办法了,楚寒衣不得不离开,只能将责任转交给,平时与他交情最甚的云栖松。 云栖松身形微顿,本来是想追上去的,因楚寒衣的传音生生停下脚步,怔怔了好半响。 最终,他拦下了那些弟子,说:“这是大师兄的决定。” “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云黛抬手一道烈火咒翻出,击飞一头朝她露出獠牙的妖兽,迅速对身旁的弟子说:“集合弟子,不要走散了,跟我到法阵那去助阵。” 火阳宗上下都很听云黛的话,自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另一边的飞仙门,则是所有人都在护着最里面的时瑶。 明明她是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 但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就像傻子一样,看到妖兽便是自己一根筋地冲上去解决,有好几个世家弟子,都因为冒失死塞在了妖兽口中。 不过靠着这些人平均都元婴初期左右,最差也是金丹圆满的都为,一路走来竟也将时瑶护得严严实实。 而周围的人,此时都在拼命。 就时瑶跟局外人一样闲庭漫步。 她身上华美的鲛绡波光粼粼,甚至都没沾到灰尘。 “多谢谷公子一路相护。”时瑶笑意嫣然地对一个男修说。 男修头戴紫金冠,长相倒是颇为俊秀,只是眼下明显有青黑,衣角也狼狈地沾了血迹,显然一路走来,并不如时瑶那般悠然自在。 “让谷公子如此为我,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岁寒剑在找到法阵前不能出鞘,还好有公子在,否则我怕是无法安然走到这里。”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这肯定已经隐隐发现不对了。 走到这里了才说这种话,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然而那谷公子却魔怔了似的,“时瑶仙子客气了!” “比起我们这些人的性命,自然还是法阵更为重要,时瑶仙子为大局着想,怎能怪罪你?” 青年痴迷地看着时瑶,眼中的爱慕多到几乎要溢出来。 时瑶极力才掩盖住心底冒出的恶心,疾声厉色地质问恶灵:“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感应到了,净世琉璃心就在法阵祭坛?只要得到了它,就能补全我的缺失,让我的能力彻底圆满?” 换做任何一人,这会儿早被问懵了,恶灵却不一样。 “自然敢肯定。”恶灵的声音阴冷沙哑,“只要得到了它,这世间任何人,都不能再拒绝你。” 时瑶眼底掠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本可以不用来琉璃城,会来都是因为恶灵告诉她,净世琉璃心现世了。 并且就在这琉璃城中。 她天生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但这能力并不是对谁都起作用,对时镜这种神识比她强的,还有她身边那些人,很多都不起作用。 这一直是时瑶心里不解的难题。 但这一切都会在她得到净世琉璃心后,被彻底解开。 净世琉璃心会补全她的缺憾,到时候时镜又如何,这天下她皆可得! — 仙门弟子跟妖兽间的交战,时镜几人此时虽然不知情。 但仅凭着一点的猜测,也能猜出情况不容乐观。 无灭苦思冥想着现在能破局的方法。 不仅时镜想要从这里出去,他也想破开这层屏障。 可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正当他思索时,猛地察觉时镜体内的灵力爆涌起来,就像是沸腾了的水一样,之前一直都在拼尽全力压抑凝缩,但此刻却猛然打开了那个开关。 导致时镜体内的灵力就跟失去了控制一样 不停翻腾。 “时镜,你疯了?”无灭沉沉地看着她。 “你难道想在这个时候突破化神?” 时镜没有回答。 但她的行为正切切实实地告诉无灭,她就是想那么做。 不是说这层屏障除了比容卿修为高,或者他自动打开外,要破开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吗?那她就试试原地突破化神。 看化神的雷劫,能不能助她破开此屏障!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吞天鸟 时镜体内灵力的翻涌越来越剧烈,天上也开始滚动起雷云。 黑压压的乌云看上去压迫力十足。 劫雷神主还没降下,整个空间就已经在微微震颤。 难以想象,如果落下会是什么样子的。 空间震颤得越来越厉害。 看到劫雷已经在穹顶凝聚,无灭瞳孔微缩,“这雷要是落下来,别说这片空间了,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剩点灰都不一定。” 时镜全神贯注,“所以一会儿,你们找机会跑。” 无灭见说不动她,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脾气闹起来想直接撒手不管了,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应付雷劫。 别人渡雷劫,哪个不是一堆天材地宝辅佐,还要有各种高阶法器保命。 时镜倒好,什么都没有,肉身就顶上了。 他就没见过像她这么莽的! 短短几息时间,劫雷已经蓄力到了相当可怖的程度。 乌泱泱的雷云在上方翻涌,仿佛天罚随时会奖励。 在这种极致的压迫下,所有声音都被盖过了。 天地之间,只能听见雷龙咆哮的声音。 忽然只听见撕拉一声! 一道雷光迅速落下,准确无误地击在他们面前的屏障上。 刚才还固若金汤的屏障应声而碎。 “师兄,你先出去!”时镜说道。 听见她的声音,原本想要冲过来的商旻白,瞬间停住了身形。 但他的目光还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受劫雷洗礼的少女。 劫雷落下的很迅速。 就刚才的功夫,已经接连劈了三四道下来。 紫黑色的玄雷落在身上,能瞬间使人皮开肉绽,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师妹此刻会有多疼。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戾气就止不住地横生。 而他现在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也是因为时镜故意把劫雷,全部往自己身上引的缘故。 少年矗立在原地,死死捏着拳。 在这一瞬间里。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但最后都败在时镜一个催促的眼神下。 他滚了滚喉咙,眼神黯然,“师妹,我……在外面等你。” 看到他离开后,时镜紧绷的心弦才算是松了下来。 终于是走了,不然要她一直分神注意周围,劫雷只会更难抵挡。 无灭没有离开,因为他本是剑灵,剑灵跟剑修本来就可以说是一体共生的存在,他不离开,反而会对时镜的帮助更大。 劫雷的威力随着时间推移更大了。 刚才那几下,其实不算动真格的,只是想要破开屏障。 看到天上汇聚的雷云越积越多,时镜知道,真正的化神雷劫,这才要正式开始。 雷云的异动并未引起外面的注意。 其一是因为各大仙门弟子,都在奋力抵抗妖兽,其二就是因为,渡雷劫时会营造出一片特殊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能够一定程度上,屏蔽感知的。 除非有修为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大能在,否则不可能堪破。 不过这对于恶灵是没用的。 在劫雷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发觉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那股震慑的威压,顿时脸色大变。 “有人在渡化神雷劫!” 时瑶微微一惊。 这种时候……会是谁在渡劫? 她并没有往时镜身上去想。 因为在时瑶的眼中,时镜还是那个废柴的五灵根,即使因为一时走运,得到了今天的修为,也不可能比她先一步突破化神雷劫。 恶灵却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不以为意,“我倒不这么觉得。” 在时瑶愣神的时候,它阴恻恻地说:“别忘了,你的天赋是怎么来的。” “闭嘴!”时瑶大怒,“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说!” 如果现在有别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此刻的时瑶,完全不似他们看上去的那般温婉大方,反而疾声厉色。 而且她的神色中隐隐夹杂着恐惧,似是被恶灵戳中了痛点。 恶灵见她如此抵触当年的事,也没说什么,哼哼冷笑几声就隐匿了。 只有时瑶一个人御剑在空中飞着,时不时出剑,将袭来的妖兽斩断,心乱如麻。 — 黑色的洱海浊浪滔天。 琉璃城静静屹立在海上,无数的妖兽,正从城门的传送点进入其中。 而从不久前开始,这座静谧的成,就已经乱做了一团。 到处都能听见妖兽的吼叫,以及弟子们的喊杀声。 一名弟子大呼:“退到法阵那边去!” “不要跟这些妖兽缠斗了!” 有人闻言想要后退。 但是却没注意到身后,被偷袭的妖兽,一口啃掉了半边身体,惨死当场。 临近法阵的边缘处,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鸟在怪叫着,跟一名身穿青衣的青年在空中斗法。 青年御剑的速度极快,身影穿梭其中,就像来无影去无踪的影子,让那只大鸟怎么也捉不住他。 大鸟怒得喷出一口火。 也正是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大鸟竟然长着三个头,且嘴巴大得宛如能吞下一座小山! “怎么会是三头吞天鸟?”一个弟子露出惊愕的眼神,“这种凶兽不是早在仙古就已经绝迹了?” “这种鸟传说不仅能喷水喷火,还能一口吞日,楚师兄不是它的对手!” 本来一开始见楚寒衣,能压制住那只怪鸟,众人还不怎么担心。 可现在骤然得知,那是仙古就赫赫有名的吞天鸟,弟子们全都慌了神,开始拼了命地喊楚寒衣回来。 “楚师兄回来啊!” “那是吞天鸟,你不是它的对手,快回来!” 但楚寒衣太靠近吞天鸟。 这种鸟的叫声刺耳无比,一不注意就会乱其心神。 与之相斗他要全程保持心神贯注,根本无暇去听底下的人,都说了什么,就算听见了,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会退走。 因为这只鸟明显就是冲着法阵祭坛去的。 那祭坛是现在所有人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它毁了那里! “妖兽,伏诛吧!” 楚寒衣剑指苍穹,漫天的剑光如暴雨般簌簌落下。 吞天鸟褐色的眼珠子里,人性化地闪过一丝警惕,随后只见它张开火红的翅膀,缓缓拢住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包成了一颗球。 剑雨噼里啪啦地落下,竟是未伤它分毫! 第三百二十五章 混沌仙殿 楚寒衣看到自己的剑雨伤不到它,眼底闪掠过诧异 吞天鸟张开翅膀,无数道翎羽急射而出。 楚寒衣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发觉到不好,他就立刻用全身灵力护住了自己。 但那畜生实在狡猾,竟然趁他刚调动完灵力的虚弱之际,俯冲过来就是一个闪击。 楚寒衣吐血飞出几百米。 底下一片担忧的惊呼,不少人飞过去看楚寒衣的情况。 “快去救楚师兄,拿上法器去,这该死的畜生!” “竟然趁人之危,果然畜生就是畜生!” 一名白衣女修狠狠地盯着那吞天鸟,脑子里不断闪过,刚才楚寒衣被打飞出去的一幕。 楚寒衣是他们蓬莱仙门的大弟子,也是他们的大师兄,他人儒雅随和,有君子的谦谦之风,平时十分照顾他们,因此被一众弟子爱戴。 她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一个不被重视,天赋不高的外门弟子,她在楚寒衣那里受到的照顾,甚至比其他人都要多。 就是因为她始终领悟不到术法的入门,成日丧气。 一次偶然间,才被楚寒衣发现。 然后他细心教了她方法,带领她入门,可以说,楚寒衣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现在看到楚寒衣被这孽畜伤成这样,她怎么能不气! “畜生,我要你的命!” 女修强行召出了体内一件秘宝。 那是一把通体散发着流光的羽扇。 扇面摊开,画着许许多多飞禽走兽,隐约间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兽吼鸟鸣,就像画成真了一样,而扇子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仙道气息! 这仙道气息虽然极其寡淡,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容小觑。 这件秘宝本不是她一个普通弟子能拥有的。 是她运气比别人好,在一个据说是仙古遗留的秘境中,九死一生从一只五阶黑蛇皇的口中侥幸逃脱,才得到。 不过平时里,她并不能操控。 若要强行操控,会折损她一半的修为跟元寿。 “羽纶仙巾扇!” 一声震慑的咆哮从羽扇中传出。 飞在天上正洋洋得意的吞天鸟,一下僵住了身形,转身就想要逃窜。 但莫名的威压,将它整个身体都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感受着这股奇异的威压,吞天蛇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真切的恐惧! 这是……真仙法器! 真仙法器为何会出现在一群普普通通的仙门弟子手上? 吞天鸟浑身爆发出刺眼的血光。 “它在燃烧精血,强行提高修为!” 有人一眼看穿了它的目的,“这么做是因为,吞天鸟想逃?” 察觉到吞天鸟不惜燃烧精血,也要奋力逃遁的想法的一瞬间,这个弟子都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吞天鸟堪比七阶的修为,它一个,就足以碾压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为什么要逃呢? 虽然没有人知道那柄被扔出的羽扇是什么。 可这一刻,所有人都福至心灵地知道了,是那柄羽扇的作用。 一个人轻轻地吸了口气,“能让吞天鸟怕成这样。” “那羽扇……莫不是哪个真仙的法器?”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倒吸了口凉气。 女修这时候才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着起身。 她不以为然地盯着拼命逃遁的吞天鸟。 她付出巨大的代价,才强行祭出这件法器,是什么让它以为,自己会有逃的希望? 羽扇在半空中轻轻划出一个圈。 下一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压! 这股威压甚至都波及到了底下的众人,让他们恍惚间,仿佛看到眼前有座青铜古殿缓缓降临。 而那巨大的威压,正是那座青铜古殿散发而出。 古殿只是一个被羽扇召唤出来的虚影。 但是这个虚影周围仙气缭绕,是个人看了,都知道此物不凡! 只是这个虚影轮廓太过模糊,没人看得清。 一个人拼尽全力看清那座古殿。 在他的努力下,真的看见了上面的一行字! “混沌……仙殿?” 他悚然大惊! 而就在这四个字吐出的一瞬间,冥冥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一股剧烈的气浪湮灭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众人急忙运起灵力阻挡,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那个混沌仙殿攻击的目标不是他们,因此他们才勉强存活了下来。 而被正面攻击的吞天鸟。 待烟尘消散,有人上前看了看,只感受到神魂被打散后留下的气韵。 而此时,那座混沌仙殿早已消失。 所以刚才只是一道气浪,就让七阶修为的吞天鸟魂飞魄散了? 漂浮在半空的羽纶仙巾扇灵活地调转扇头。 众人一惊,却见它破开虚空径直离去。 一名弟子擦了擦汗,心有余悸,“这就是真仙法器的威力吗?” “果然……真仙之下,皆为蝼蚁。”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 — 雷威在穹顶上久久不散,从刚才持续到现在,已经第八十一道了。 但劫雷还在不停地落下。 时镜从一开始的勉强抵挡,到现在灵力几乎已经耗尽,完全是在靠神识硬是逼着自己清醒,熬下去。 “你这样用神识抗,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无灭冷静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怒火,“你想死吗? “渡不过……就只有死。” 时镜咬牙道。 “你!”无灭被她堵得没话说,又气又无奈。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莽撞的人,算了,我再帮你一次,用神识仔细感受我,跟我相融,对抗劫雷!” 说完,他就变成一把小剑,钻入她神识中。 漆黑一片的神识空间里,只有一点微微的光亮。 小剑顺着那光亮快速掠去。 不久后,就在那看到了一个正在盘坐的少女。 少女的身躯泛着耀眼的金色,皮肤像是玉质的,紧闭双目,不像是个活人,倒像是一尊雕像。 这是时镜神识凝聚而成的道体。 修士的道体,是十分隐秘的,连道侣都不一定能看。 只有跟剑修心神相连的剑灵才可以。 少女端坐在地上。 盘坐的双腿下,泛着一圈圈涟漪。 原来这不是地面,而是湖面,在她的四周,开满了金色的莲花。 莲花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道韵,三千道音环绕其中,不停地传唱,衬得少女越发的圣洁。 第三百二十六章 法阵不立 周围并没有能安静多久,外面的劫雷很快影响到了识海。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地震颤。 无灭见状上前,握住那少女的手,盯着那跟时镜一模一样的脸想。 他才不是为了时镜,只是不想那么早回到剑冢而已。 识海中的少女紧皱双目,同时外面的时镜,也在承受着劫雷加身的洗礼,她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好的,全都被劫雷劈得破破烂烂。 满身的血流了一地。 “还不行吗……怎么这么难?” 无灭逐渐咬紧了牙关,“这已经超两百道雷劫了吧,怎么会这么多道,天道这是想要直接将人抹杀啊。” 无灭刚嘟哝出心中的猜测。 一道雷光忽然拐了个弯,冲他来了。 还好无灭反应快,但饶是如此,也被那劫雷弄得很是狼狈。 这是天道对他的警告。 无灭的脸一下变得极为阴沉。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天道果然就是在故意针对时镜! 可是为什么? 时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有什么能让高高在上的天道,都忍不住下杀手?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回去那鬼地方的!” 无灭嘴角溢出冷笑,“想这么轻易就从我眼皮子底下,抹杀掉一个人,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可是……仙殿至宝的太初之剑!” 就在雷龙再一次咆哮着落下的那刻。 冲天的剑光乍然而起,锐不可挡,竟然直接把劫雷都给搅碎了! 轰隆隆! 天道在咆哮发怒。 乌压压的雷云蓄力。 可无论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个样。 劫雷破不开那层环绕在时镜周身的剑光,连靠近都困难。 在这样的阻碍下,天道都变得有些无能狂怒起来,劈不开那层剑光,就去劈外面嚣张的妖兽。 一道紫色的玄雷落下,再强大的妖兽也只有化成灰的份。 “这是……劫雷?” 被意外救下的弟子愣愣地看着被劈的空地。 那里本来有一只修为达到五阶的狂蝎兽,他们一群人修为都不高,被迫迎战这只蝎兽,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 原本去的时候有十几个人,现在死的就只剩三个了。 刚才蝎兽把他们逼入到这个死胡同里。 他以为自己今日注定要魂留琉璃城,没想到天降一道劫雷,当场将那只蝎兽湮灭成灰! 短暂的怔忪过后,他激动起来,“是哪位道友在渡劫?竟救下了我们。” 他感激地抱拳致敬,“不管是谁,大恩大德,我们记下了!” 跟这些人有同样经历的人,不在少数。 被劫雷拿来泄愤的都是一些修为突出的妖兽。 这些妖兽大概都在五六阶左右,无法硬抗天雷,而能够硬抗天雷的,那雷也很狡猾地不去劈它,就只嚯嚯一些对付得了的。 以至于一劈一个准。 而被劫雷劈到的那些妖兽,无一例外都化成了灰,死不瞑目。 估计如果这些妖兽还活着,都会喊一声冤。 它们好好的在这城里厮杀,招谁惹谁了,要被天罚惩戒? 被救下来的仙门弟子同样也很懵逼。 一个肩膀被划了一道口子的火阳宗弟子,艰难地撑着身子站起来,苍白地问自己身旁的师兄。 “师兄,这劫雷为何会追着妖兽劈?” 被问到的那个师兄沉默半响,“可能因为,自古天道便象征正道。” “妖兽属于邪祟,天道自然不喜,也就顺手肃清了。” 那名火阳宗弟子不可思议地张大嘴。 的确这种说法太过匪夷所思。 毕竟仙门的认知中,天道意向都高高在上,他们也以为它并没有自己的喜好想法,只是大道的一个化身。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们,天道也有自己的喜怒。 这让他们如何不傻眼? 不过天道也算是帮了这些岌岌可危的弟子一把。 被救下来的弟子,趁着周围的妖兽都被劫雷暂时震慑住,不敢上前,迅速集合人,往法阵祭坛那边赶。 而祭坛那,汇集的人则是越来越多。 法阵呈五芒星阵型,天南地北还有中宫,各自站了一个人。 这五个人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 因为战乃杀伐之兵,因此作为中宫的是金宫。 主宫之人修为都必须达到金丹,而且所修功法,必须是跟那宫相同的属性,否则法阵则不成立。 楚寒衣带着门下弟子赶过去的时候,这个法阵还没有立成。 因为缺少了两个宫。 一个是中宫的金,还有一个是火。 “怎么回事?”得知后楚寒衣第一反应便是皱眉。 这个法阵早在琉璃城开启前,便由仙门几个宗门内,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亲自制定,并选好了需要用到的主宫人选,按理说不该少人才对。 刚才赶来的时候,他都以为法阵已经弄好了。 谁知道不仅没有,还少了最重要的中宫。 “作为中宫的那名弟子……被一头会隐身的妖兽杀了。”土宫的女修抿唇,脸色微微发白道。 “火宫的也被妖兽暗算了,我们没能把他们救下来。” 仙门固然有仙门的计划,但妖兽也不是傻的。 相反越高阶的妖兽,越是狡猾,有些修为达到六七阶的,都已经跟人无异了。 他们要弄这个五行法阵,妖兽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便派了最擅长隐匿刺杀的妖兽过来。 这几个人一时没留意,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死了。 就连剩下的这三个人,都是好不容易,才用保命法器死里逃生。 “那现在怎么办?”有弟子一下就慌了,“妖兽随时都会冲过来,没有法阵,仅凭我们的凡胎肉体,如何与它们相抗衡?” “法阵没了……这下是真的要完了。” “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我想我师父,想我娘,我还这么年轻,甚至都没有突破金丹,怎么就要死了?” 悲观的情绪一传十,十传百。 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人心,如风中柳絮一样,摇摇欲坠起来。 楚寒衣神色冷肃地开口:“我来当中宫吧。” “楚师兄!” “楚师兄,别去啊,这法阵会抽掉阵中之人一般的元寿,你会没命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入阵 几乎所有跟楚寒衣同门的弟子,都在劝他不要去。 因为这法阵没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入阵之人就是默认被舍弃了的,他们自己也知道,都是自愿的。 楚寒衣是他们蓬莱的师兄。 现在看到他要去寻死路,他们这些弟子怎么可能不着急! 一个受伤严重的女弟子站出来恳求他:“师兄……我求求你,别去。” 这个女弟子,便是方才用羽纶仙巾扇,击退了吞天鸟的那个。 强行动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仙器,使她受伤严重,已经连站都困难了,但她看到楚寒衣要去,还是第一时间出来阻拦。 因为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师兄去送死。 楚寒衣看着她祈求的眼神,叹息一声,手放到她头顶上轻抚。 “我是你们的大师兄,也是仙门的一员,如今面临困境,怎么能不站出来呢?” 他说完,对着她温和一笑。 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楚寒衣主动进入中宫阵眼的位置,这时,众人一阵惊呼,人群中飞出来一名身穿浅粉色仙衣的女子。 面纱遮脸,步摇摇曳,洁白的玉手上握着一管玉箫,步步生莲。 她落在火宫的位置上开口,声音如仙乐般动听:“凤隐宫邀月,水火双灵根,主修乐道,擅以乐声防守。” “诸位道友不必担心,入阵后会衰弱,被妖兽趁虚而入,我会护好各位。” 其余人愣了一下,纷纷坚定起来。 “我们也会守好法阵的,绝对不让那些该死的妖兽,靠近这里!” “没错,有我们在,它们别想得逞!” 仙门弟子一扫刚才丧气的样子,都团结了起来。 有了五个主阵之人后,法阵渐渐散发出亮光。 但法阵一激发,远处的妖兽也感应到了。 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 无数的妖兽奔跑着朝这边而来,巨大的声音使得整座城都在摇晃。 “妖兽杀过来了,别让它们阻碍到法阵!”不知谁大喊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动了起来,迎击袭来的妖兽。 一时间,术法跟法器在空中乱飞。 不少打头阵的低阶妖兽都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攻击下,丧命当场。 看到低阶的妖兽越死越多,很快就有高阶的妖兽出手了。 一只身上印着新月纹的白狼,站在凭空凝聚而成的冰棱上,仰天长啸。 顿时无数道冰棱从它身边冒出,射向那些仙门弟子。 尖锐的冰棱带着浓重的寒气,噗嗤噗嗤地刺入肉体,几乎一射一个准,哪怕是用灵力支撑起的护盾,也能被瞬间攻破。 “那是……六阶的银月白狼,还是狼王!” 一名弟子面带恐惧地吸气。 “小心狼王呼唤妖狼,都散开!”一名带着面纱的女修厉声提醒最近的弟子。 但还是太迟了,随着狼王的又一声嚎叫,大批大批的妖狼凭空出现。 这些妖狼虽然等阶都不是特别地高,但是速度十分迅捷,反应来不及的弟子,在它们手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就连一些金丹修为的,也很容易被钻了空子,命丧狼口。 众人看到狼群围起来,啃食那些死去的弟子们的血肉,一个个脸都白了。 狼王有统率部下的能力,只要是狼王出现的地方,都必然有一大批的妖狼。 这只六阶的狼王,显然就有着召唤妖狼群这种能力,如果不除掉它,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妖狼冒出来。 到时候,还会有弟子像这样死去。 “可是……谁有这个能力斩杀白狼王?”一名弟子瑟瑟发抖道:“那可是拥有六阶修为的白狼王啊。” “普通的元婴修士,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众人闻言沉默不语。 气氛一下陷入了安静,恐慌也在这股安静中,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飞速地朝着白狼王而去。 人群中有人指着那道身影,惊喜地大叫:“快看,有人要去斩杀白狼王了!” “那是谁啊?这么够胆量,竟然敢直接招惹狼王。” “好像是……蓬莱仙门的云栖松。” 琉璃城就在蓬莱仙洲的洱海中央,大战也爆发在此。 距离自家宗门如此近,蓬莱仙门若不想宗门被波及到,在这场大战中就必然要倾尽全力。 事实也证明,他们的确是此战中出力最多的。 前有甘愿入法阵充当中宫,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楚寒衣,后又有孤身一人前去斩狼王的云栖松。 蓬莱双绝的名号,果真是当之无愧。 白狼王见云栖松靠近,兽瞳狡猾地一眯,无数妖狼就冲上前去,帮狼王阻挡他。 狼王是想用这种狼海战术,来消耗云栖松。 可令它没想到的是。 云栖松看似只有金丹圆满的修为,拔剑却势如贯虹,仅仅一剑就将挡路的妖狼群,给灭了个干净。 白狼王这时才开始恐慌起来。 它龇牙咧嘴地持续凝结冰棱,甚至亲身上前扑杀。 狼王无坚不摧的利爪扣在剑刃上,云栖松的剑被震得不停抖动。 他汗如雨下,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一个人前来对付这白狼王,果然是托大了。 但他师兄进了法阵,没有了大师兄的带领,剩下的蓬莱弟子便只能靠他。 他不能放任这狼王继续肆意下去,作为师兄,他必须肩负起责任。 “云海剑影重。”云栖松冷声道。 他身影忽然间虚幻起来,手中明明只有一把剑,却好像分化成了无数把。 就像这个剑招的名字一样,如云海缥缈莫测。 在云栖松身影极其快速地掠动下,即使是白狼王,都捕捉不到他的影子,身上因此被诡异莫测的剑法,划出了无数道的伤痕。 狼王吃痛大怒,却因此暴露了命门。 前不久还隐匿在云雾里面的云栖松,抓紧这一瞬间的机会,现出身形,“畜生,你该去给我死去的师弟师妹们赔罪了。” 说完,手中剑刃凌厉地向前一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白狼王额头上竟然裂开一道口子。 一只跟它格格不入的眼珠,露了出来。 云栖松一惊。 这白狼王额头上竟然生了只天眼! 第三百二十八章 凶性难驯 一道寒芒从那只暴露出的天眼中射出,打偏了云栖松的剑。 这畜生十分的狡猾,知道自己还不能彻底控制好这只天眼。 因此并没有直接射向云栖松,而是对准他的剑。 云栖松猝不及防下,剑刃脱手。 剑修的剑是绝不能离手的。 一旦离手,则必死无疑。 “云师兄!” “云师兄快跑啊,别跟那白狼王纠缠下去了,我们不打了!” 看见这一幕的蓬莱弟子,吓得脸都白了。 他们知道云栖松的修为比不过白狼王,但是没动手前,好事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认为云栖松能赢。 仙门之中,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云栖松无论修为还是剑法,都比不上与他并称双绝的楚寒衣。 只有他们宗门的人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云栖松的努力并不比楚寒衣少,天资也仅仅只是差了一点。 但看到云栖松命剑脱手的这一刻。 他们才有多后悔先前的侥幸,恨不得能立刻飞上前去带云栖松回来。 甚至已经有弟子尝试过去了。 然而还没等靠近,白狼王淬毒的利爪,往云栖松的腹部狠狠一撕,巨大的力道破了他仓惶用出的护身法器。 空中洒出一大片带着浓重腥味的血雾。 云栖松整个人被拦腰斩断。 但金丹修士就算是被一切为二,也不会立刻死去,还残留着一口气在。 蓬莱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云师兄,你等着,我们这就来救你。” “畜生,我们跟你拼了!” 被愤怒跟仇恨冲昏了头的弟子,怒吼着要上前,却被一股力道轻轻推回。 他们愕然地抬头看着反手扼住白狼王,不让它从手中的云栖松。 见他眼神坚决,似乎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所有人眼瞬间就红了。 “云师兄,不要啊……大师兄还在等你回去。” 云栖松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用毕生修为暂时控制住了白狼王,最后看了一眼同门的师弟师妹们,嘴角轻轻上扬。 “帮我跟大师兄说一声,云栖松幸不辱命,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青年以决然的姿态引爆了体内金丹,残躯炸成了血雾,硬生生将那只白狼王拖得同归于尽。 他死的无比壮烈干脆。 甚至连最后一丝灵力,都未曾留下。 地上噗通地接连跪下几个弟子,冲着云栖松最后的方向,失声恸哭。 — 劫雷将梦境空间劈得干干净净。 时镜跟无灭重新回到了琉璃城中,两人是从上空坠落下来的。 察觉到她出现的瞬间,商旻白就赶了过去。 然后便看见了靠在无灭怀里血淋淋的时镜。 “现在她不能乱动。”无灭抬头告诉他。 商旻白抿唇,冷白的脸此刻寒霜一片,垂在右侧的手攥紧。 “收着你的戾气,不然放出来,会伤到她。”无灭冷冷提醒。 “时镜被劫雷毁了体内几乎大半的经脉,此外丹田受损,肋骨断了五根,还有神识也受伤严重。” “言而言之,她现在就是个风吹就倒的纸片人。” 商旻白冷眼看他。 “现在怎么疗伤?” 无灭沉默了半响,从时镜腰上想把芥子袋拿下来,看里面有没有能够疗伤的丹药。 就在他手伸过去时。 原本昏睡的时镜,忽然抬手,迅速精准地抓住了他。 这反应是条件反射形成的,就像是怕别人趁自己意识不清醒,偷拿自己芥子袋。 无灭嘴角抽了抽。 能把这个作为下意识的反应…… 也就只有时镜,才会这样了。 纵使时镜抓得再紧,无灭还是强行把她的芥子袋给揪了下来,灵石哪有命重要? 至于芥子袋上,需要神识才能破开的禁制,不足为惧。 他是时镜的剑灵,就等同于她的半身,这类禁制她能解,无灭也就能。 果然手只是在芥子袋上轻轻一扫,就打开了芥子袋。 商旻白内敛的眸子垂下,遮住眼底千丝百绪,眸底黯淡无光。 刚打开芥子袋,无灭就被里面堆成山的灵石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是气愤! 时镜如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穷的,全身上下只有几块灵石的穷鬼剑修了。 可她有钱了也不舍得,给他保养一下,宁可放在芥子袋里吃灰,有这么做剑主的么? 气愤归气愤,正经事还是要做的。 无灭在一堆灵石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疗伤的灵药。 找了间没有人,也没有妖兽的客栈,先将时镜给带了进去。 为防止有妖兽闯入,商旻白还在外面用本命剑布下了杀阵。 只要有妖兽敢踏入一步,立刻就会被蜂拥而来的凌厉剑光,瞬间斩成碎片。 在他布阵的时候,无灭已经喂时镜吃下了灵药。 但是吃下许久,却是半点反应也不见有。 “怎么回事?”商旻白眉心拧得紧紧,隐约中有一丝暴戾之气溢出,手青筋暴起。 从看到时镜受伤,他的情绪就一直很不稳。 这就是修杀戮道的人,会有的一个弊端,极难控制情绪,容易被戾气操控。 何况商旻白本就是七杀命格。 应该有此命格之人,天生便嗜杀,难以控制。 一路走来,他都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破坏的冲动,但已经快要隐隐压不住了。 无灭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都是冰冷的警惕。 “我也不知道,但你一直这样放任不管下去,是想做什么?” “想直接在这琉璃城中暴走吗?” 无灭目光掠过他的本命剑。 黑色的剑,因戾气染得血红。 颜色便如此诡异。 剑更是臭名昭着,数百年来,只出世了不到三次。 但每次出世都必定跟一名修杀戮道的人捆绑,大杀四方,杀得多方仙门动荡不安。 因此在它回归剑冢后,一直被严加看管着。 无灭还在剑冢时,它还在被封印着。 所以即便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这股令他厌恶的气息,好在两者也多年以来,相安无事。 但现在不一样。 上邪又一次出世了,剑主还如影随形跟在他主人身侧。 有灵性的剑本就厌恶这种残暴冷血的东西,更别说他一个仙剑化成的剑灵。 第三百二十九章 灵气锻体 商旻白竭力压下体内的戾气,周身的气息十足压抑。 “我出去一会儿。” 他低声说完,匆匆离开。 无灭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的时镜喃喃道:“怎么还不醒?” 突然他发现,周围的灵气开始向时镜汇聚。 涌来的灵气,就如同上次一样,疯狂往她身体里注入。 “这是又要进境?”无灭诧异了。 他觉得时镜真是疯了!才刚渡完化神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都不喘口气又来? 无灭后悔怎么就找了个这样不省心的主人。 果然当初在剑冢,眼睛就该再擦亮些。 但很快他发现,时镜这么做不是要进境,而是在锻体。 也不知道她怎么操控的那些灵气,灵气注入体,没有推进修为,而是在修补她受损的经脉还有肋骨。 好一会儿后,时镜身体上的伤,竟然就被修补好了十之七八,简直比珍贵的疗伤圣药都管用。 连无灭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时镜睁开眼,便看见无灭在盯着她看,那眼神十分的一言难尽。 就在这时,一阵地动山摇的兽吼传来。 时镜看向外面,问:“师兄在外面?” “刚才你受伤了,他压制不住戾气,我就让他出去了。”无灭也看着外面的动静,“应该是你刚才引动的灵气,吸引了那些妖兽的注意力。” “刚好你师兄出去了,就对了。” 无灭没有说的是。 商旻白现在这情况,那些妖兽碰上,还不知道谁胜谁负的。 被戾气操控的杀戮道修士,会陷入心魔,也会实力大增。 所以每次有杀戮道出世,各家门派都会如临大敌。 就是因为非常难解决。 “你最好别出去。”无灭告诫她,神情很严肃。 “你师兄现在,俨然心魔了。” 肃静的气氛中。 少年剑灵的神色格外平静,诉说着时,甚至有种冷冰感。 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不为外物所动。 时镜却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站起身来。 “即使那样,他也是我师兄。” 无边杀阵将前赴后继的妖兽困在其中。 剑影穿梭间,血肉横飞。 商旻白一身黑衣矗立在一堆妖兽尸体上,脚下是尸山血海,眼前是闪烁的剑光。 削薄的唇紧抿着,弧度平平,眼睑下透出毫无光泽,让人只觉得心惊胆战的黑眸。 一只高阶妖兽硬抗下杀阵,闯入进来,棕色虎斑的皮毛上,血迹斑斑。 俨然这是一只好运的妖兽。 还没喘口气,一道身影掠过,寒芒轻闪。 这只好运的妖兽,就这样头颅落地,四肢还被肢解成了七八块,散落于血泊之中。 温热的兽血洒在脸庞,给商旻白增添了两份分嗜血美感。 长指将其轻轻抹去,少年眼尾凌厉,再度出剑。 他出剑速度奇快。 那些妖兽很多都还没捕捉到影子,就已经身首异地。 五六阶的妖兽,放到他面前,竟是都只有被虐杀的份。 “道友……小心。”一个无意中看到的弟子都看呆住了。 他刚才看一群妖兽疯了似的,朝这边跑来,以为是这城中有什么天材地宝,让它们心动。 就跟过来想着看能不能,趁妖兽下手前,将其夺走。 毕竟这等天材地宝,若是落到妖兽手里,那对他们这些仙门,又会是一个沉重打击。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还是个剑修。 看到那么多妖兽朝商旻白而去时,他下意识感到担心,便提醒了一嘴。 然后就看见了方才那一幕。 几十头妖兽,在那名剑修手下,连三息都未曾撑过。 这是何等可怕的修为? 愣怔期间,妖兽已被尽数剿灭。 这名弟子终于反应过来,上前见礼,“前辈您好,我是沧浪宗弟子萧霄。” 他正欲走上前打个招呼。 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不论年龄,只要修为比自己高,对方就是前辈。 商旻白虽然年纪与他相差不多,但是只要修为高,那就是前辈。 碰上前辈,自然要上前见礼,不可得罪。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商旻白太瘦就是一剑扫来。 还好这弟子反应够快。 但即使如此,一件上好的护身法器还是报废了。 他怒不可遏,“前辈您这是这么意思?都是仙门众人,没必要同道操戈吧!” 商旻白根本不听,又是两剑过来。 这名弟子大惊。 无意中他看到商旻白暗红的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鲁莽。 这根本不是什么可以交好的同道,这情况,一看就是走火入魔! 他的护身法器方才已经毁了,没有任何办法,能再挡下这两剑。 正当男弟子心中发凉时,时镜截下了商旻白锐不可当的剑势。 两道剑意相撞,迸发出狂乱的剑气,将周围的事物全部切了个干净。 看清是时镜后,商旻白暗红的眸子一滞,挣扎许久,终于恢复了浑黑。 “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那名男弟子向时镜道谢,边说边警惕商旻白,提防他再次出手伤人。 他还指着提醒时镜,“这位道友,你小心!” “这个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商旻白想说自己并未走火入魔。 可张口之际,又想到方才的事,黯然闭上嘴。 他差一点就伤到了小师妹,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 时镜没说话,那名男弟子见商旻白又并未出手伤他们,便立刻对时镜说。 “道友,我看他意识好像陷入了混乱,现在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我联手,定能将其斩杀!” 男弟子义正辞严,“这等走火入魔之人,定不能将他留于世间。” 商旻白自是听得见他们说话。 不过他并没有想跑走的念头,也没有想反击。 反而紧攥的拳头,在听到那弟子所说后,松了开来,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其实无灭说得对,他无法彻底控制戾气。 只要还活在这世间一日,他体内的戾气就会持续不断增加。 就连佛宗渡人渡厄的金莲池,也无法彻底挽救他,只能暂时缓解戾气。 终有一天,商旻白会走上跟那些前辈一样的路。 商旻白抬头看向时镜,黑眸毫无波澜。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希望死在小师妹手里。 第三百三十章 兽潮 时镜却并没有付诸行动,甚至她还走到了被斩杀的那些妖兽尸首旁,用手在上面摸索。 看到这血淋淋的场景,那男弟子脸都白了。 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女修能做出这种事。 “道友 你在做什么?你应该……先杀了他才对。” “你在教我做事?”时镜轻轻抬眼。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询问,却让那人顿时不敢言了。 因为此时一股莫名的威压,在他身上。 而那股威压……至少也是化神才能够发出! 男弟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时镜。 她看上去甚至比他都要小,这般年纪,竟然已经是化神了? 为何先前在仙门之中,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时镜从尸首上轻轻拂过,被她拂过的地方,散发出淡淡红光。 红光凝形。 下一秒,就结成了一枚眼球大小的珠子,落于她掌心中。 是跟之前那骨妖,用的一样的魂珠。 “难怪城中的妖兽,等阶会这么高。”跟出来的无灭,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了然。 兽潮封印是分拨的,一波比一波来得更加激烈。 现在封印开了连一半都没到,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这么高阶的妖兽,跑出来才对。 就算有,也不该这么多。 但现在琉璃城里,却遍地都是。 时镜早觉得不对劲了,看到这魂珠,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妖兽都被魂珠拉高了修为。” 那名男弟子不知道时镜他们说的什么,但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听到他们说,这座城中的妖兽都被刻意拉高了修为时。 他脸上明显浮现出了震惊和讶色,再就是莫名的恐慌。 这样的话……法阵还能有效果吗? 此时楚寒衣等人,已经在法阵中,运用自己的灵力连接成法阵回路。 只见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无形的结界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琉璃城。 弟子们见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太好了。” “等这些妖兽的修为被削弱大半,对付起来就轻松多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 一名没注意的弟子,就忽然被躲藏起来的妖兽扑杀。 弟子惨叫着用灵力护住自己。 但却被妖兽的利爪,轻而易举划开。 “啊!救我……救救我!” 妖兽扒拉着他的上半身啃食,弟子叫声惨绝人寰。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些胆子不大的女修更是当场被吓得脸色煞白,呕吐不止。 等到有人上前去把那头妖兽击杀掉时。 那名被啃食的弟子,已经被掏空了脏器,断气了。 无声的恐慌在四周蔓延。 弟子们彻底乱了神,“不是说只要法阵开启,就能大幅度削弱妖兽的实力吗?” “为什么这些妖兽毫无变化?” “是法阵不起作用了,还是这些妖兽的异变?” 无数种猜疑在人群里扩散,人心惶惶。 楚寒衣虚弱地从阵眼中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抿唇露出了一丝怒容。 法阵是没有问题的,作为阵眼的他相当清楚这一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便是……妖兽异变了。 它们已经不再受法阵的影响,即使有法阵,也能发挥跟之前一般无二的实力。 而这对于如今,已经满是苍夷的他们来说。 无疑是个沉重打击。 “楚师兄,你怎么样?”有蓬莱弟子上前来扶他。 蓬莱的弟子修为都不错,加上都是一起走的,也有经验,对付妖兽起来比其他人,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因此他们没损失多少弟子。 看到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都好好的,楚寒衣发凉的心微微回温。 这时,他目光在这些人中一扫,发现不见了一个人。 楚寒衣顿时蹙起眉心,“云师弟呢?” 不料这句话却好像戳中了众人的沉默。 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人敢看他。 所有人都在躲避他的视线,目光飘摇躲躲闪闪。 楚寒衣心里一咯噔,却不愿意相信内心的那个猜测。 “云师弟怎么没跟你们一起?”他接着问:“是来的路上,被妖兽耽搁了吗?” “不过以他的修为,大多数妖兽应该都不是他对手才对。” 之前劝他不要进法阵的那名外门女弟子,沉默了一会儿,“大师兄,云师弟他已经……死了。” “他为了我们,去斩杀一头白狼王,却没想到那狼王狡猾至极。” 她低声说:“狼王用一只天眼,暗算了云师兄,云师兄受了重伤,自知自己无法逃过此劫,所以选择了自爆,与那白狼王同归于尽。” 楚寒衣那么君子端方又稳重的一个人。 在听完后,竟然踉跄了一步,摇摇晃晃。 他的脸苍白至极。 脑子里,都是曾经跟云栖松在一起练剑,比试的画面。 他知道,云栖松心里一直都想超越自己。 楚寒衣也乐得见自己的师弟,有这份毅力跟决心,所以常常教导他。 只是云栖松看似淡然,实则骨子里傲气得很,不愿意接受他的教导,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 他也常常为此感到头疼。 但云栖松的天赋确实好,一个人摸索,也让他摸索到了自己的剑道。 后来的几年,楚寒衣亲眼看着自己这个,曾经不如他的师弟,节节攀升,最终走到跟他并肩的程度。 他对云栖松很放心。 在进入法阵前,楚寒衣也是因为想着有他在,才能这么放心地走进去。 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楚寒衣眸底像是刮起了一片风暴,漆黑的眼眸里,尽是悔恨与挣扎。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不进入法阵,不把云师弟一个人留下来,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如果不那么做……云师弟现在或许还好好的。 一眨眼间,楚寒衣仿佛衰老了几十岁。 这时,旁边的弟子发出惊呼:“大师兄,你的头发!” 众人惊愕地发现,楚寒衣一缕发尾变白了。 而这缕银白还在不停地扩散,很快楚寒衣原本乌黑的长发,就混入了稀疏的银白。 这是少了一半元寿的代价。 “没事,不妨事。”相比较于弟子们的震惊,楚寒衣自己却是毫不在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 空间夹层 楚寒衣深吸一口气“法阵既然无用,那还得想其他方法。”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一个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说起来……我看那些妖兽似乎主要的目的,不是我们。” “它们反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楚寒衣面露异色。 那名弟子摇摇头,“我也不知,但能让高阶妖兽都趋之若鹜的,一定是有难得的天材地宝出世。” “没错,不能让它们得到。” “那就得先搞清楚,它们想到的,到底是什么。”楚寒衣喃喃道,眸中闪过沉思。 这时,他忽然敏锐的看向人群中走出的一名少女,还有她身旁的两人。 “时镜?” 楚寒衣看着时镜身边的两个人。 一个他之前见过,知道是她的三师兄。 但是另一个他却连见都没见过。 宗门大比时,逍遥宗里似乎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上场。 被他盯得有点烦了,无灭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啊。” “不好意思,失礼了。”楚寒衣摸了摸鼻子。 楚寒衣认不出无灭的身份,这其实不算什么稀罕事。 从外表上看,无灭确实就跟普通的修士没两样。 顶多就是气质上有略微不同。 没有人见过剑灵具体长什么样,所以没人认出他的身份很正常。 不过若是换成那些圣者境的,就不太一定了。 此方琉璃城中,不可能会有圣者级别的人物,因此时镜把无灭放出来,也不怕被发现。 楚寒衣看着时镜,突然想到什么。 “时道友,你是多久前来到琉璃城的?”他有些急促地问道。 要看出这一点其实不难。 时镜他们此前并未参与进战局中,出现后却半点不显得匆忙凌乱。 这足够说明,他们早便知晓会发生什么。 只是可能途中,别什么事情耽搁,才导致没及时赶来。 时镜猜测他可能是看出了什么。 那么,究竟要不要将梦境中所发生之事,告诉他? 见时镜若有所思的样子,楚寒衣越发焦急,“若是你知道什么,务必要告诉我,我师弟死在了妖兽手中,我是一定要为他报仇的!” “我们先前进入过一个梦境。”时镜传音告诉他。 “梦境中,回溯了数百年前的兰国皇朝。” 楚寒衣脸上露出一丝惊诧。 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兽潮而已,谁知道还会跟几百年前的陈年往事有瓜葛? 众人见他们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楚寒衣脸上的神色,随着时间迁移一变再变,猜到他们是在传音入密。 只是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什么。 好一会儿,楚寒衣才轻吐一口浊气:“多谢时道友告知。” “我也会帮你们,找到那位公主的,此外兽潮你们不必担心,有我们在,短时间内这些妖兽还攻不破此城,你们尽可去做你们要做的事。” 随后时镜一行人便与他们告别了。 楚寒衣等人继续跟仙门其他人,抵御来势汹汹的妖兽,时镜他们则去找涟漪的下落,双方分头行动。 仙门那边去对抗妖兽。 而时镜他们则从涟漪那下手,寻找可以解除此危机的办法。 不然就以仙门跟妖兽间悬殊的实力来说,想要打赢,根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不另辟蹊径,留在这里最后到来的只会是一起陨落,重蹈仙陨时代众多仙门天才的覆辙。 那一次,仙门损失惨重。 这一次绝不能再来。 时镜离去之后,楚寒衣也带着人走了。 弟子们虽然都很想问他,到底跟时镜传音入密说了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是大师兄说的,他们都会去做。 — 时镜一行人径直来到了城墙上,刚好看到一只妖兽想要爬上来。 她抬手便是一道剑气过去,妖兽哀嚎一声摔落在地。 其他妖兽被引来,前赴后继地发动进攻。 “没想到不止城里面,这外面也这么多妖兽。”无灭看着底下无数的妖兽,暗暗咋舌。 时镜看了一眼,确实不少妖兽在往上爬。 “来了就顺便解决掉吧。” 说着,她手中剑刃震颤,发出数道锐利剑芒。 瞬间将那些准备爬上来的妖兽,给斩得血肉横飞。 底下还有的妖兽见状,都被吓得不敢上前了。 它们惊恐的双眼盯着时镜。 若是这些妖兽会说话,此刻一定会大呼凶残。 见过谁杀妖兽杀这么轻松的? 随便抬手就是十几只,这实力……恐怕得有化神了吧。 虽然城墙下面的妖兽,大多数都是灵智未完全打开的低阶妖兽。 可它们也不是全无脑子。 知道眼前人不是自己能够抗衡得了的,它们纷纷跑路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追上来的剑气斩杀了不少头。 “等我们走了,这些妖兽估计还会再趁机进来。”商旻白指尖轻点。 空气中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涟漪扩散间,被碰到的妖兽纷纷倒地。 没过多久,一层无形的结界就形成了。 结界牢牢将那些妖兽,给阻挡在了外面。 任丫们如何抓挠嘶吼,都纹丝不动。 “这样就进不来了。”他淡淡道。 时镜好奇用手碰了碰那层透明的结界,对她时,结界倒是温柔无害。 即便触碰到了,也只是轻轻回缩。 但底下有跟她同样触碰到结界的妖兽。 它们可就没有那么好了,触及到的一瞬间,无数斩击四面八方而来,没有任何死角能够躲避。 这些妖兽最高也就不过才四阶巅峰,五阶都仅仅只有一两个,根本无力抵挡。 剑光掠影间,城墙上堆砌起了高高的尸骨。 浓郁的血腥气铺满了城外。 无灭用神识扫荡了周围一圈,掠过某处时忽然一顿。 “时镜,找到了!” 时镜立刻走过去看。 她赶到时,刚好看见无灭在虚空划开一道口子。 破开空间,需要极强的实力,他现在的实力显然还不够。 因此只是稍稍划开个半大口子,就已经累得无灭满头是汗。 他骂了一声:“娘的,真会躲!” “找了半天找不到,原来是躲在空间夹层里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魔神 “空间夹层是什么?”时镜不懂就问了。 “就是虚空乱流中的小世界。”无灭还在把那口子继续往两边开,边开还要边回她。 “这些小世界,基本都是大世界破碎后形成的,游荡在乱流中,谁也不清楚小世界里面都有什么。” 时镜一顿。 那她是不是也能回家? 穿书来这么久,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些世界论。 就是不知道,从这里回去,回到的是不是她原本的家。 当下情况危急,时镜决定先不想这么多。 “要开了!” 无灭说完,那道口子就真的打开了。 打开的一瞬间,时镜几人本是要被卷入虚空乱流中。 时镜都为此做好了准备。 无灭都在提醒他们了:“一会儿进到虚空乱流中,不要用任何办法,跟里面的浪潮对抗。” “否则若是激起空间反弹,我们都会被瞬间挤压成灰。” 然而就在即将进入的刹那。 一只暗红色大手,从天空中伸下。 巨大的手掌宛如一座山岳,给人难以翻越的压迫感,威压十足。 他轻轻一拍,连同着商旻白刚刚设下的结界,跟城墙门都给一并击碎。 “罗刹体……还有净世琉璃心在哪里。”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头顶上传出。 云翳遮布的苍穹上,时镜仰起头,愕然地看见云层中竟然透出一双炯炯有神的魔眼! “这是什么?”时镜怔忪地问。 无灭显然是认得这东西的,他看到这只魔手出现后,脸上一瞬间的诧异不是假的。 听到她问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在深渊苏醒的魔神。”无灭缓缓说:“你知道深渊,就是这些妖兽被封印之地吧。” “但其实除了妖兽,还有十二尊魔神,也被封印其中。” “只不过并不是仙门下的封印,而是由仙古时代的一位大能所封,将十二尊为祸世间的魔神,封于地下,并将他们的宫殿一起流放虚空外。” “魔神?” 时镜抬头看着那只缓缓收回的暗红魔手。 这个称呼倒是挺贴切。 这幅姿态,还有这无与伦比的威压,除了魔神还能有谁可以做到? 无灭点头,神情可以说得上十分严肃。 “这个就是十二魔神中的,苍擎魔神。” 天上那只魔眼散发着跟那只手同样不祥的光芒,暗红色的,波涌诡谲。 他似乎不是冲着时镜跟城中那些仙门弟子来的。 又或者说,在他眼中,他们这些人都只是蝼蚁而已。 这双魔手的主人真正想要的,是般若梦境中,曾出现过的罗刹体跟琉璃心。 城中交战的众人也看到那双骇人大手。 “那……那是什么?”一个男弟子完全被吓得愣住了神。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来之前仙门那些长老,也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这是不把我们的命当命!” 在那尊魔神没有完全显露真容时,人们还有心思骂一两句。 但是当他渐渐从云雾中探出身来。 这仅有的一点不满声音,也消失了。 巨大的身躯是暗红色的,皮质粗糙像是火山岩石,遍布着火焰的纹路。 魔神挪动庞大的身躯,缓缓走动。 他的腿从黑色的浊浪中拔出前进。 只是走动而已,都将洱海卷弄得巨浪滔天。 如同燃烧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远处,他们所在的这座小城。 被盯住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跟胆寒。 众人呆愣地看着那尊擎天魔神,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根本没人能提的起劲来对抗。 陆续有弟子被吓软了腿,瘫倒在地。 “我们要如何与这魔神对抗?” “莫非……是这天要亡我仙门不成?” 远远看去,魔神巨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座移动的活火山。 “空间夹层打开了吗?”时镜着急地看向一旁的无灭。 刚才本来好不容易已经打开了的。 但是这东西一出来,强大的威压影响到了空间,使打开的口子再度闭合。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重新试。 无灭咬着牙艰难地从齿缝挤出字,“还没有。” “不过你让我打开空间夹层……到底是想做什么?” 时镜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缓慢靠近的魔躯,眼神冷静得不像平时。 无灭忽然就跟她心神相通了。 “你不会要把它送进去吧?” “自然。”时镜定定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管这东西来想做什么,都绝不能放他进入琉璃城,否则不仅城会毁于一旦。 城中数百条人命,也都会被他尽数毁灭。 “你简直疯了。”无灭憋了许久,憋出来这么一句。 但即使他觉得时镜疯了,也没有停下。 “交出琉璃心,否则,死!”苍擎魔神怒吼的声音从几里外传来。 就像是响彻在耳边一样。 巨大的气浪掀起无数道水柱,浇在他烈焰环绕的身躯上,动作间还隐约拉扯着锁链的声音。 只是大多数人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锁链。 这锁链似乎是隐形的。 时镜凝神放大了去看,过了几息,果然在苍擎身上发现了金色的隐形锁链。 这锁链缠绕在苍擎的四肢上,从肩部穿过他琵琶骨。 而上方的连接……竟然来自于天上! 时镜一惊。 轰隆隆! 一道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警告似的劈来。 这一击的威力,甚至比她渡化神雷劫时,还要厉害。 若是时镜毫无防备,必然要受重伤。 好在她早知道,天道对自己不怀好意,在它动手前,她就有所防范,直接用云断海吸收了部分雷力。 可能是先前在识海中较量过,知道这把剑多不好惹。 盘桓在天穹上的雷光,闪烁了几下,偃旗息鼓了。 但还没等时镜松口气。 原本并未往他们这里看的苍擎,下一秒就想察觉到什么一样,猩红色的眼眸直勾勾盯了过来! 强大的威压隔着几里,远远施压在时镜身上。 她身上几处接连传来剧痛,衣裳上有血渗出,竟是被压断了骨头。 要知道时镜经过化神后的淬骨,肉身强度已是不同以往。 可这苍擎仅仅只是一个注视,便能让她伤成如此! 第三百三十三章 虚空乱流 苍擎正在朝着时镜他们这边来。 庞大的魔躯遮天蔽日,靠近后几乎连一线天光都看不见。 强大的威压,犹如一座大山,死死压在他们身上。 “还有多久才能打开?” 时镜问无灭。 再不快点的话,苍擎就要过来了! 无灭也在咬牙,“再……给我点时间,马上了。” 空间夹层不是那么好打开的。 即便是他,想办到这种事也很费力,尤其还是在抗着威压的情况下。 无灭还在跟虚空中的乱流做抗争。 可苍擎已经靠他们越来越近。 黑浪翻腾,滔天的海浪击打在充满烈焰的身躯上,都浇不灭上面的炙热。 时镜已经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那是被苍擎的威压给压迫的。 他就像这世间最大的灾厄化身,所过之处,飞舞无数火星。 这些火星落到海水里,连水都开始沸腾! 眼看着苍擎马上就要过来。 无灭终于大喊一声:“好了!” 夹层打开一个口子,这道口子隐约间还在不断扩张。 飓风从里面喷涌而出,若非时镜他们修为高,只怕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就被这股烈风搅碎。 “空间夹层只能打开半炷香。”无灭对时镜说:“抓紧时间。” 说完,他化成一道光,钻进云断海中。 “师兄,我们去把他引过来。” 时镜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商旻白。 商旻白颔首。 “交出净世琉璃心!蝼蚁们!” 苍擎徒手将海上一块礁石拔起,单手一抛,棱角凹凸的礁石便朝着时镜他们扔了过来。 轰! 黑漆漆的礁石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坑中升腾着炙热火温。 即使离得远远的,时镜也能感受到那股可怖温度。 还好躲开了。 否则……这要是落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看苍擎这样,时镜也肯定了心中的一个猜测。 那就是净世琉璃心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 重要到苍擎甚至不惜扛着规则锁链,也要从深渊的封印中挣扎出来,将此物取得。 那么净世琉璃心对于他们,到底有什么作用? 时镜隐约感觉到,这其中,应该还有自己不了解的,某种至关重要的隐秘。 巨大的阴影此时投落而下。 一只暗红的魔手,从远处拍向他们。 手掌落下的速度极缓,但却带着沉重的威压,落在身上比千万斤都要重,遮天蔽日。 “开剑域!”无灭厉声提醒。 下一刻,无数道剑光裹着时镜,突破魔手的范围。 商旻白也砍断一根手指,从侧面突出。 两人身化遁光,奇快无比。 苍擎看着半空中,他们的身影来回穿梭变幻,深觉这就是两只烦人的苍蝇。 可是他又感觉到,那净世琉璃心的一丝浅淡气息,便是从时镜的身上透出,此人不能杀。 因此他格外的烦闷恼怒。 “烦人的蝼蚁,停下来!”苍擎一声暴吼。 狂乱的音浪几乎将整座城拔地而起。 但就在琉璃城摇摇欲坠时,一股奇异的光笼罩在城上,瞬间稳住了城身。 时镜在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上,感知到了织梦术的气息。 是涟漪。 一定是她在暗中出手! 时镜立刻将神识扩散出去,但是却丝毫感知不到气息。 就好像刚才的感应,都是她的错觉一样。 但时镜知道不是。 她的感知没有出错,只是涟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令她找不到罢了。 时镜侧目隐晦地扫了眼空间夹层。 按无灭不久前所说,涟漪就躲在虚空乱流中的某个小世界里。 不知道把苍擎放逐过去,这两人会不会碰上? “蝼蚁找死!” 一只巨手趁时镜走神,从侧边她看不见的地方猛然探来。 剑域跟手掌撞击在一起,刹那间,火花四溅。 一道身影闪过,大开大合的剑光直接斩去半根手指。 苍擎吃痛大吼,双目因愤怒而赤红。 “师妹你先脱离他视线,我来把他引过去。”商旻白传音跟时镜说。 时镜便趁苍擎被商旻白惹怒,调转目标的这段时间,悄无声息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绕到了后面去。 而前面的商旻白,则是身形快速变幻,吸引苍擎。 很快,苍擎就被引到了空间夹层外面。 “就是现在!”无灭的声音突兀从识海响起。 时镜汇集起剑光。 八十四把飞剑组成一把巨剑,骤然出现在城门上空。 远处观望的弟子都傻了。 “那是……剑域?” “八十四道飞剑组成的剑域,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使出这一招来!” 楚寒衣跟云黛,也停住了脚步,愣愣看着远处被剑光包围的少女。 虽然隔得太远,不太好认人。 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 那是时镜! 而城中的妖兽,则是被魔神苍擎跟时镜的剑域带来的威压,压得匍匐在地。 即使是再凶恶的妖兽,面对此等威压也只得跪地颤抖。 “去。”时镜一声清喝,巨剑倾倒而下。 魔神苍擎察觉身后突然暴增的威压,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庞然的身躯,本来也不好躲闪。 商旻白眼尖地让开。 巨剑重重落在苍擎背上,无数的剑光砍在上面,短短几息,就让他身上布满斑驳血痕。 苍擎痛得大叫,吼叫声几乎把这一片地都掀飞起来了。 “你还是老老实实进去吧,放逐!”时镜单手掐印,淡黄色的发带被风吹到脸上,眼神坚毅非常。 随着她一声冷斥。 剑身上爆发出比刚才更强烈的光芒,苍擎再也扛不住,一个踉跄,竟然就这样一脚进入了夹层中。 脚被虚空乱流切割,苍擎痛得仰天长啸。 他的腿下方部分,已经没了一截。 魔神能够令断肢重生,但是被虚空乱流毁去的肢体,他无法复原。 到了现在,苍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前这两个人修,费尽心思把他引诱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他放逐进虚空乱流中,让里面的空间之力讲他绞杀。 可他堂堂魔神,岂会如此轻易被蝼蚁算计? 苍擎喉咙发出低沉的怒吼,用力将陷入的下身拔出,随着他用力,可以看见他的身体在缓缓抽身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实与虚幻 眼见苍擎要出来,时镜加大了灵力输出。 无灭也在识海跟她说:“不能放他出来,否则等他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 “现在魔神苍擎已经记恨上你们了,没有选择了!” 不用无灭说,时镜也知道。 而且苍擎放出来,不仅他们要遭殃。 城中其他人同样也会! 时镜跟苍擎陷入了角力中。 商旻白见状也加入了进来。 但即便有他们两人合力,也无法将苍擎推入空间夹层的缝隙中。 苍擎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就算有规则锁链桎梏,也依旧难办。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 苍擎身上的金色规则锁链,忽然勒紧! 苍擎愤怒无比,“狗天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天道默不作声地,迅速收紧了他身上的锁链。 苍擎被勒得一个趔趄。 锁链收得太紧,几乎已经嵌入进了他的肉里,其上还缭绕着淡淡法则金光,约束他的气焰。 时镜被这一幕看得怔住了,张嘴想问却被无灭打断。 “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想。”他声音异常冷静,“趁现在,现在便是最好时机。” 时镜收敛心神,巨剑颤动了一下,猛地将苍擎又推入了几公分。 苍擎现在下半身,已经全部陷进了空间夹层中。 他十分的愤怒,不停狂吼,“天道,还有你们这些蝼蚁!” “本座不会放过你们的!” 时镜根本不管他说什么,一心只想他赶紧进去。 在天道隐晦的帮助下,也进行得挺顺利,苍擎很快就整个身体没入进去,就差头还露在外面了。 按理说他应该脖子以下,都被虚空中的乱流切割分解了。 可就是这样。 即使只剩下一颗头颅,苍擎依旧还活着。 他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时镜,在彻底消散前,用讥讽的声音说:“不要以为天道帮了你们,便是站在了你们那一边。” “天道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最无情的存在,它今日帮你们,来日我的结局,便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落下,苍擎被空间夹层吞没。 夹层也再次关闭。 苍擎消失后,天道也匿了踪迹。 刚才规则锁链晃动时,时镜还能感觉到一股强大到窒息的气息,藏身在某一处。 可现在,那股气息彻底消失不见了。 难道……那便是天道? 苍擎虽然消失,但他说的话,还留在时镜心中回荡。 这时,一点璨金的光芒吸引了时镜的注意。 她蹲下身,发现是苍擎在地上留的一滴血,应该是刚才被空间夹层挤压吞噬时,溅出来的。 那滴血不是寻常的颜色,而是泛着一点点金光。 这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了,没有原本的颜色,反倒接近有点暗金的色泽。 时镜陷入了沉思。 她是见过仙血的,容卿身上就有。 他是半步真仙,血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转变很正常。 可苍擎为什么会有? 越来越多的疑云笼罩在这座琉璃城中,而时镜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其中的人,伸手却触碰不到真相。 无灭或许是知道什么的,但他摆明了态度,不愿意提。 时镜垂下眼睑,把这滴血收纳起来。 一把灵剑从远处掠来,身后还跟了好几道身影。 “刚才那个究竟是什么?”楚寒衣来问。 “我也不知。”时镜没有告诉他苍擎的身份,“可能是封印在深渊底下的东西,因为兽潮也苏醒了。” 深渊底下的十二尊魔神像,还不是时镜这个阶段,能够知道的秘辛。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最妥当。 楚寒衣也没怀疑她的说辞。 “我有一个办法,或能终结兽潮。”时镜又道。 楚寒衣眼里闪过一缕急切,“什么办法?” 时镜却没有说话,而是握住剑,朝城墙挥出一道剑气。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到了。 楚寒衣也不知,时镜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看见那道剑气撞在墙上,脆弱的城墙却毫无损伤,他眼底才慢慢流露出惊异。 “我怀疑这座城,都是用梦境构建出来的。”时镜收回云断海,对于这一切毫不意外。 闻言,楚寒衣先是一惊,随后说:“这怎么可能呢?” “我们所有人都置身在其中,有什么人能做到,令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入梦境,却不自知?” 时镜平静地注视他。 “你真能分得清,现实跟虚幻吗?” “你又如何能确定,我们在的世界,就一定是真实的?” 兰国的织梦术,可以凭空捏造出一个空间。 在空间中,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是真实的。 在梦境里死去,现实里亦会死去。 楚寒衣被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其他人也同样凌乱了,“我们现在……是在梦境里?” “可是那么多妖兽,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是我们都在做梦不成?” “是不是只要回到现实,死去的师兄师弟们,就能够回来了?” 听到这弟子低声喃喃,楚寒衣猛地一颤。 死去的师兄弟…… 云师弟也能回来吗? 如果这是梦,他是不是能再见云师弟一面? 楚寒衣瞳孔逐渐涣散。 出现这种状况的,不止他一个,周围许多的人,也都意识迷离了起来。 从时镜刚才挑破的一瞬间,他们其实便有一些失控了。 只是到现在才展露出来而已。 而他们这幅样子,看上去竟然跟之前在城中游荡的,那些百姓的生魂没什么两样! “快把他们弄醒!” 无灭语气极其肃然,“在梦境中迷失,魂魄也会随之走丢,趁他们元神还未出窍,快把人喊回来。” “不然就完了!” “怎么喊?”时镜问。 “这种事你问我一个剑灵?”无灭很想翻个白眼,“何况不是你,执意要戳破这层窗户纸的吗?” “本来我就劝你,最好先不要说,你一意孤行,现在出了事不就只能自己承担。” 时镜是在对付苍擎时,察觉这里并非真实的。 无灭也跟她一样察觉到了。 他劝她暂时按兵不动,等找出涟漪再说,但时镜觉得那样太麻烦。 找来找去,不如一锅端简单方便。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第三百三十五章 唤醒 “要怎么把他们唤醒?”时镜干脆问无灭。 “他们现在的元神在崩散。”无灭环顾四周,凝重地蹙起了眉。 对于这情况,即便是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忽然无灭想到一件事。 “你不是学了可以招魂的曲子吗?用那个。” 时镜当即醒悟过来。 现在的情况,的确适合用这首曲子,只是问题是,她身上没有带能吹走的乐萧。 就在这时,时镜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人跟她一样醒着。 那人在琉璃城中兜兜转转许久,见周围的人脸上都失去神采,明显十分警惕,直到看见了她。 正如时镜一眼看出她没事一样。 她也一个照面就发现了,时镜跟那些失了魂的人不同。 那人犹豫了一下后,朝她走来。 “凤隐宗邀月,不知道友名讳……等等,我见过你。”邀月说到一半,认出时镜。 在极北缝隙中两人偶然见过几面。 邀月那时候,对时镜印象可谓极深。 毕竟谁会忘记一个敢跟飞仙门叫板,还把妖兽烤来吃的人啊。 “你也进入了此城中?”邀月放下了些许戒备,脸上展露出一丝笑意。 刚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发现是熟人,她就没这么提防了。 邀月右手握着一支玉箫,不染纤尘的白衣衬得她,如广寒宫仙子一样遗世独立,清冷的气质塞过神仙。 时镜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 邀月手一紧,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你为何这样看我?” 如果是跟时镜熟悉的人。 这会儿肯定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但可惜邀月对时镜还是太不设防了。 见邀月如此信任自己,时镜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没事,就是想借你法器一用。” 邀月十分疑惑。 “你……要我法器来做什么?” 于是时镜就把这里发生的事,简略地跟她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邀月温和的瞳仁里闪掠过一分了然,“原来如此。” “我说怎么城中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子。” 说完,她抿唇一笑,把法器交给了时镜。 “只要能够解救诸位同道至交,你尽管拿去用。” 洁白的玉箫落入时镜掌心,猛然接触到不是自己主人的灵力,已经被蕴养出灵的玉箫下意识一阵颤动,却被她牢牢控制在掌心。 于是玉箫就像被强娶的小媳妇一样,只能委屈巴巴躺在手上。 “还挺听话的。”时镜夸奖道。 识海中传来无灭的一声冷笑。 静站在一旁的邀月,目光平和地看着时镜压制自己的法器。 虽然脸上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什么,但其实心里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玉箫是凤隐宗的镇宗至宝,是宗主亲手传下的。 而时镜一个从未修过乐道的人,竟然轻而易举掌控了她的本命法宝。 何其了得! 怪不得……她有底气跟飞仙门叫板。 邀月浓黑的瞳仁闪过一丝晦色。 一侧的商旻白悄无声息取出一节大概两指长的小笛子。 在时镜吹起萧声的那一刻,笛音也从他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不争不抢。 却又默契十足。 两人前后没有一句交流,甚至都没有交换过眼神,就知道彼此要吹哪个音节。 这等默契令邀月吃惊无比。 随后而起的,便是深深的疑惑跟不解。 这两人……应该只是师兄妹关系吧,怎么她看着比那些相伴数百年的道侣,还要心神契合? 邀月并不知道,其实这是因为时镜跟商旻白曾经神识交融的结果。 当初在莲池,为了帮商旻白暂时压制住戾气,他们曾经进入过彼此的神识中。 当然,这是相当危险的事。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现在才回如此契合。 带着奇异安抚力的乐声,将茫然乱走的人们一一按在了原地,唤回了他们的意识。 迷失的人们逐渐苏醒过来。 “我方才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但感觉好像被什么操控了一样,这城果真有大古怪!” 见这些人都恢复正常了,时镜跟商旻白才停止吹奏,并把法器交还给了邀月。 楚寒衣这时朝着两人走过来。 别人都还在懵懵懂懂,他却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看破了刚才他们用的办法,知道正是眼前的时镜救了他们,特地走过来也是为了道谢。 “多谢时道友出手相救。”他道。 “也是多亏了凤隐宗的邀月道友,不然可没有这么轻松把人救回。” 楚寒衣闻言看向一旁。 待看见邀月蒙纱的脸后,他明显一怔。 女子虽然遮着半张脸,但透出的圆圆杏眼欲说还休,似带着满江春水融融。 这般不仅未损美貌,反而更添风采。 楚寒衣快速回过神来,惭然一笑,“失礼了,也多谢这位道友。” 邀月盈盈一蹲,“同道相助本就是应该的。” 妖兽也同样被琉璃城摄走了魂魄。 刚才时镜吹的那首曲子,只能使人修还魂,并不能使妖兽还魂。 因为人的神识本就比妖兽强大。 妖兽擅力而不擅神,这些人能够救回来是因为他们坚持得够久,而妖兽的魂早被吸得干干净净,如今只剩一副躯壳。 时镜得到了还魂曲只是残篇,并非全篇。 自然无法将它们还魂。 不过这对于仙门来说,确是件实实在在的好事。 “没想到这些妖兽也中招了。”楚寒衣目光淡淡地看着那些呆痴的妖兽,嘴角倏地勾起笑,“这下好了,不用动手就胜了。” 说着,他又若有若思起来。 “不过这琉璃城,当真是诡异。” 不止楚寒衣这么觉得。 其他人在清醒得知事情原委后,第一反应都是被这城吓出一身冷汗。 原以为这一趟,他们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那些妖兽,可谁知道,真正的敌人不在眼前,而是潜藏在身边。 他们脚下踏的城池,才是最大的敌人。 发觉这一点后,很多人都对琉璃城怵了。 “既然现在兽潮都已经解决了,那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我想回去。” “我也是,不想留在这里了。” 时镜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也不意外。 战斗落幕了,想回到师门中是自然的。 这次估计也给许多人造成了足够大的心理阴影,尤其是那些死了人的宗门,每个宗门几乎都有人在收敛尸骨。 第三百三十六章 坟冢再现 有些年轻的弟子更是扑在尸体上大哭:“师姐……你醒醒啊,妖兽已经解决了,你站起来跟我们回去吧!” 时镜一行人远远地看着,氛围格外安静。 “希望日后都不会再有此种惨剧发生。”邀月忽然说。 楚寒衣点点头,“我等努力修炼的原因,便是这个。” “为了不让更多人牺牲,必须争天命,争造化,在这不能成仙的末途,杀出一条出路来!” 邀月看着他。 眼中绽放出阵阵异彩。 这个人……跟她以往认识的那些人好像都不一样。 时镜定定地看着城门的方向。 楚寒衣朝她不解地望来,“时道友,为何这幅表情?” “难道还有麻烦未解决?” 说着,他不禁也皱起了眉来。 只是楚寒衣想不到,连这些看似不可战胜的妖兽,都被他们解决了。 还有什么能被称之为麻烦。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大麻烦。 正当楚寒衣神色越来越凝重时,时镜却摇摇头,“不是。” “只是我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容易。” 听到前面时,楚寒衣还松了一口气,直到听完全部。 他的心猛地一紧。 就在这时,地缝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黑雾。 弟子们都被这忽然出现的变故吓到了,分分叫嚷着。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怎么还会缠上人身,不好,它在吸食我的灵力!” 刚开始黑雾出现时,无人在意。 直到有第一个人被吸食灵力。 然后接二连三。 人们终于开始慌了。 他们用各种方法去攻击那些冒出来的诡异黑雾,但无论是符咒还是法器,亦或是用剑去砍,效果都不怎么大。 被砍断的黑雾还会重新聚拢。 这些东西就跟水一样,砍不断毁不掉,甚至还困不住。 只要旁边有人就会往人体内钻。 即便有再厚的灵力护盾也防不住,因为这东西是以灵力为食。 而无论是灵力护盾还是防御类的法器。 都是需要靠灵力,来进行催动的。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度的混乱。 楚寒衣对蓬莱的弟子喊:“都离那些黑雾远一点!” 邀月也无心再留在这边,说了一声就急忙前去帮自己的同门,摆脱那些黑雾去了。 时镜他们也受到了黑雾的骚扰。 不过时镜对付起这东西,很有经验。 “看看身上有没有火属性鸟的灵羽,一定要纯正的,不含一丝妖气的,或者你会用三位真火也行。”时镜对身边的楚寒衣说:“用这些去烧它。” 时镜是不害怕这种黑雾的,在妖域时,她拔了妖凰很多羽毛。 到现在都还有剩的。 一根就够烧一片的,她还有那么多,根本不带慌的。 何况云断海对这东西似乎也有效果。 时镜只是无意中挥了一下剑,迸发的剑气就将周围的黑雾全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别说楚寒衣了。 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无灭,你还有这用处?”她语气十分惊奇。 无灭不以为然,还有些许傲娇,“不然你以为?” “我已经升过级了好吗?现在的我,强的可怕。” 时镜干脆把火凤羽塞了回去。 虽然多,但也用不着浪费。 用手中剑就可以了。 而见时镜这么轻松,楚寒衣忍不住道:“时道友,不知能否能请你过去,救一下我的师弟师妹们?他们快扛不住了。” 时镜一扭头,就看见他手里喷火的火莲瓶。 瓶子晶莹剔透,圆鼓鼓的瓶身上描绘了美轮美奂的莲花纹。 而从里面喷出的火。 竟然是三味真火! ……好好好。 一个个都这么有钱是吧,壕无人性! 时镜留下了羡慕嫉妒地泪水。 不过羡慕归羡慕,放任黑雾不管肯定是不行。 时镜索性用剑气卷起一道风刃卷。 这风卷左右移动,直接把这方圆几十里地都给犁了一遍,那些从地缝里滋生出的黑雾,自然也被剔除得干干净净。 “多谢道友。” 被救的人们纷纷松一口气,跟时镜道谢。 其中有几个说的十分别扭的,是飞仙门的人。 他们前不久还那样冷嘲热讽时镜,现在出事,却还是要时镜搭救。 这次就连他们也感觉到脸皮一阵滚烫。 而时镜这回也懒得搭理他们了,因为有东西要来了。 她庄重地凝视外面,神情异常严肃。 转眼间,时镜就跟商旻白消失在了原地,前往了城墙上。 楚寒衣经过刚才的事,也不敢掉以轻心。 于是他也跟了过去。 陆陆续续还有好几个人。 城墙上,几个门派的杰出弟子聚集在一起,观望城外浊浪翻涌的洱海。 有些人很不解,“这里有什么吗?” “我的神识都扩散出去好久了,也没感知到有什么。” 就在人们怀疑这怀疑那的时候。 海上忽然卷起惊天怒涛。 长长的水龙卷,看上去大概有数百丈,从海面延伸到碧空如洗的天空上。 这场面怎是震撼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这下没有人吭声了。 看到这幅场面,谁都知道这海底有东西要出来了。 而这也显得刚才对时镜不以为然的那些人,更为的无知愚蠢。 海上的风浪很大。 即使时镜他们站在城里,也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腐朽气息。 可见这风浪有多惊人。 而且这浪卷还带着一股沉重的威压,压得人透不过气。 “你们快看那里……那是什么?” 一个人忽然指着海面上冒出的一角,大叫。 众人屏息等待。 哗啦啦! 犹如巨物苏醒后打的响鼻,一座巍峨的城从海水下拔然而起。 说是城或许不够准确。 它外观古朴沉寂,有种历史的厚重感,且充满了死寂之气。 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陵墓更为恰当一些。 而这座陵墓,时镜也是见过的。 就在妖域的凰巢外。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成仙执念 仙冢上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虽然看不太真切,但还是被时镜认出来了。 那黑雾竟是从陵墓散发而出! 而它竟然还在缓慢移动,似是要落到这琉璃城里来。 一个弟子白着脸喃喃:“不能让它落到城里,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有人试图用法器攻击这陵墓。 若是能把这陵墓击落下来,便不用担心它会落到城里面了。 然而所有的攻击都对那陵墓不起作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们见状绝望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东西。 从进入这琉璃城以来,好像所有人的认知就一直在被刷新。 先是修为高到出奇的妖兽,再是那浑身燃烧赤焰的魔神,现在又是这从海底冒出的诡异陵墓。 还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什么。 “这陵墓太诡异了。”楚寒衣定定地望着上方。 就在这时,一道异样的气息出现。 所有弟子都跟陷入迷障了一样,脸上交错浮现出沉醉的酡红跟痴迷。 众人纷纷丢刀弃剑。 向漂浮在上空的那个陵墓伸手过去。 “飞升……我想飞升。” “我看到上面有仙光,是不是只要上去就能成仙了?” “仙音……我听到了仙音!我要成仙了!” 先是一个人不清醒地喃喃。 紧接着被蛊惑的人越来越多,没过多久,这些人竟是一个个大笑着冲仙冢飞了过去! 楚寒衣急忙拦住几个。 可人太多,他跟时镜抓也抓不过来那么多。 其余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乘剑飞走。 而被他拦住那几个,则是双目赤红不停挣扎。 “放开,放开我!” “我要成仙!” “你们都不许拦着我,只要飞上去,我就能成仙了,听到了吗?我们都能成仙!” 楚寒衣根本不相信。 区区一个陵墓,就能让人白日飞升。 更别提那陵墓还如此诡异。 因此自然不会把他们放过去,只是见这几个人挣扎得太厉害,用捆仙索将他们暂时捆在了一边。 一般来说,被捆仙索捆住就该老实了。 但这些人的执念深到令人诧异。 即使被捆得结结实实,用灵力用法器都破不开那小小一个捆仙索。 他们还是死不悔改地继续挣扎,叫嚣。 这模样让楚寒衣见了都头疼。 “那陵墓究竟有何蛊惑人心的本事?”他皱眉,“竟如此有本事,这么短时间内,就将这些人的心神尽数迷惑了去。” “可能还不止。”时镜的声音传来。 楚寒衣心头一跳,莫名神色地朝陵墓望去。 有很多弟子都已经御剑来到了墓室外面。 正墓室的门看着像是青铜质样的,不过又有着微妙不同,散发着让时镜莫名厌恶不想靠近的气息。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靠近没好事。 但那些被蛊惑了的人可不会想这么多。 而那本来出现了这么久,都没有大动静的陵墓。 在那些弟子靠近的一瞬间。 他们的肉身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种莫名力量的挤压,砰的一声从体内爆裂。 就这样整个炸成了血雾,连一丝元神都不曾剩下。 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人们顿时大喊出声:“小师叔!” “师兄!” “方师妹!” 有人红着眼眶要冲上去,被时镜拦住。 那人狂躁地吼她:“你干什么?我要去给我师兄收敛!” “你自己看看,还剩什么?”时镜问他。 那人沉默了。 元婴修士危机时刻是可以丢弃肉身,靠元婴逃遁的。 那些人当中也有元婴的,可他们被捏碎的速度实在太快,太猝不及防。 以至于竟是一人都未曾逃出来。 死寂在空气中悄然无声蔓延。 经过刚才之后,能留在原地的无一例外都是意志坚定的。 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由分地对这个陵墓感到了天然的畏惧。 太邪门了。 整个九州都没有过这么邪门的玩意儿。 而时镜突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视线。 她回过头,看见时瑶刚好隐没入人群中,转眼间她就消失不见。 时瑶? 原来她还没死啊。 时镜感到了一丝可惜。 琉璃城里发生的异变太多,她以为会改变原着后期剧情的走向呢,没想到她还是活下来了。 看来这就是女主光环了。 “现在想想,好像之前一别就没再怎么看到她出现。”时镜低声喃喃。 她很怀疑,时瑶又在背后谋划什么。 她完全是做的出这种事的人。 “时道友,你快看!”耳边传来楚寒衣焦急的低呼。 时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是那陵墓。 只不过,那陵墓这次竟然在吸收空中逸散的血雾。 这些血雾对于里面的东西来说,似乎是特别大补的东西,吸收完之后,气息比方才明显拔高了一大截。 更加强烈的威压也朝时镜他们压来。 同时时镜感受到,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在渗透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随着这股气息的出现,耳朵里也出现了低声的吟唱,优美又婉转。 给人一股不染纤尘的超脱感。 宛如阵阵飞仙之音。 眼前也好像出现了类似的场景。 满是锈迹斑驳的青铜仙冢,化作一座华美的白色宫殿,高高立于云端。 仙气缭绕在殿身四周。 隐约间,还有一股低低的哼唱,说是身临仙境也不为过。 而时镜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又贫瘠的凡人。 她跪倒在土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哀切又诚恳,“求求仙人怜悯苍生,地逢久旱无甘霖,庄稼晒死,四处都是战争。” “我们这些贫民百姓,实在是活不下去啊!” “恳请神仙救救我们!” 身边还有无数跟她一样的芸芸众生。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停朝上面拜着。 即便以凡人肉眼,什么也看不见。 时镜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只能当个旁观者。 而就在她认为,这些人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时候。 一道强烈到刺眼的仙光,刺破云雾照射而下,施恩地降在了跪倒在干涸大地上的百姓们。 出现的是一个白衣仙人。 他很符合世人眼中,对神仙的向往,容貌精致得无可挑剔,仙气飘飘。 毫无一丝庸庸碌碌的俗气风尘。 “救你们可以。”他说:“但你们要从此供奉我,世世代代。” 第三百三十八章 仙气 时镜迫使自己从这里面清醒过来。 醒来以后发现,商旻白直直地看着自己,黑沉沉的眸里蕴含着阴霾。 看到她清醒那一刻。 他明显松了口气,戾气也散去许多。 “我刚才怎么了?” 商旻白如实告诉她,“师妹你刚才,陷入了迷障中。” “然后你师兄差点就发疯了。” 无灭凉凉地补充道:“还好你醒得快,不然这里所有人,都得完蛋。” 楚寒衣一身冷汗地从迷障中挣扎出。 清醒过来看见,时镜眼底一片清明。 他愣了一下,“时道友……你竟如此轻易摆脱了自己的迷障?” 时镜听他的意思不太对,便皱眉问:“你是说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 此时除了已经清醒过来的他们外。 其他人都沉浸在迷障之中,眼神迷离,毫无抵抗力。 时镜毫不怀疑。 若是此时妖兽趁机发起攻击,这里的人连最低阶的妖兽,都对付不了。 “正是如此。”楚寒衣轻轻点头,迷光深邃,“所以才可怕。” “每个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执念,你看这些人就明白了,他们大多数人的执念,都是成仙,我也有自己的执念。” 他垂下眼睑。 正因为在那其中看到了自己的执念。 他才会被困许久,都不得出。 不然以楚寒衣的修为,早就从这迷障中挣脱而出了。 时镜没有问楚寒衣的执念之物是什么。 执念映射着每个人的内心。 这对于修士来说,是很私密的事情。 所以她只摇了摇头,坦然地道:“我没在里面看到什么与我相关的。” “不过……我倒是看见了另外的东西。” 时镜把自己在那迷障中看到的东西,告诉给了楚寒衣。 听完之后,楚寒衣的神色有些变幻莫测。 此时他心里最大的想法是震惊。 因为时镜居然没有执念! 修行者固然是要将自身执念排除,做到一身清正。 但芸芸众生本就包括了他们这些仙门之人,又不是真的得道了。 怎么能保证做到心无执念呢? 而这执念往往,都会成为许多修士的心魔。 可时镜身上,他竟然看不出她有一丝一毫的执念。 “姑且问一句,你渡劫时可有受到心魔蛊惑?” 楚寒衣不敢相信般地问了句。 时镜摇头,“没有。” 她渡劫都是只要挨过雷劈就好了。 时镜还从不知道,渡劫也有心魔这个东西的。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是亲耳听见时镜承认,楚寒衣还是感到一阵阵的不可置信。 修士每逢渡劫都要经历的心魔劫,也是最难的一关。 时镜居然没有! 这一刻,就连他胸腔中都生出了丝丝酸胀。 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你看到的,应该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跟这陵墓有关。” 两人刚说完话。 不远处的邀月忽然剧烈喘息一声,如同溺水被救上来的人一样,拼命喘着气清醒过来。 眼神迷蒙一阵后,很快她便恢复了清明,诧异地看着他们俩。 “你们早就醒过来了?” “嗯。” 看到时镜点头,邀月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古怪的情绪。 接着又是几人清醒了过来。 不过能凭自己本事从迷障中醒过来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各门派内的精英弟子。 毕竟修为高才更有可能摆脱执念纠缠。 而商旻白却是从头到尾,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这点只有时镜知道。 就连一直呆在他们身边的楚寒衣都以为,他是跟时镜一起醒过来的,并不知道商旻白似乎能够抵抗这陵墓的蛊惑。 时镜也试着传音问了商旻白怎么回事。 但后者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说:“可能是杀戮道的缘故吧。” 他深邃的眸子望向悬浮的陵墓,“我对这东西,总有种说不出的抵触跟厌恶。” 识海里的无灭没有吭声。 但他的想法,也是跟时镜他们一样的,非常讨厌这陵墓。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静静浮在上空不动的陵墓,突然间大放异彩。 随着一股刺眼的光。 那若有似无的仙乐也越变越大声,几乎等同于在时镜他们几个的耳边吹奏。 而那些陷入迷障中走不出来的弟子,则在这声音中浑身抽搐。 有些没有抽搐。 但是却跟之前那些一样,受到了蛊惑般慢慢朝着陵墓走去。 楚寒衣一惊,下意识要将自己的同门师弟拉回来。 “宋师弟,回来!” 他用捆仙索将自己的几个师弟师妹们捆住。 以往对他言听计从的蓬莱弟子们,这会儿像是被关在笼子里许久的野兽一样。 眼里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只不停地挣扎,还有冲楚寒衣怒吼。 楚寒衣看得心痛极了。 内心对那不知名的陵墓更是厌恶至极。 都是它将他的师弟师妹们,给逼成了这个样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无灭忽然间开口:“你们小心些。” 随着他话音落下。 轰隆一声,紧紧闭合的墓室门在强光中打了开来。 一股强大的吸力陡然出现。 “不要被它吸进去了,不然我们全完了。”匆忙之间,时镜只来得及稍加提醒。 墓室的门大咧咧地打开着。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没有底的深渊巨口。 时镜敢肯定,被吸进去绝对没有好事。 巨大的吸力下,不少弟子都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陵墓中。 只有少数几个弟子,因为时镜提醒过,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把剑插进地上,用自己全身的灵力拼死跟那股诡异的吸力对抗。 这次的吸力好在没有上次在凰巢时恐怖。 众人苦苦支撑下,勉强站住了脚。 过了一会儿,墓室的门主动合拢。 在石门缓缓下沉的时候,时镜若有所感猛地看过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陵墓中静静地看着她。 是上次见过的那具仙尸! 时镜一眼就认了出来,而后呼吸紧窒。 这次的仙尸跟上次见时稍有不同,上次他浑身缭绕的都是死气。 而这次,他身上竟然生出了淡淡的乳白色气息。 那是……仙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心境 时镜跟他对视上的一瞬间。 仙尸若有所觉地抬起头,而后冲她露出了一丝毛骨悚然的微笑。 墓室门轰地一声落下。 众人都以为这诡异的陵墓,会就此消失。 可是没有想到,它竟然并没有立刻消失,不仅如此还缓缓朝城内飞去了! “看着这陵墓是想去城内。”楚寒衣边追赶边皱眉,“可是难道它还有自己的想法不成,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即使是时镜也不能。 那仙冢曾经出现过的秘密,她也不能跟楚寒衣等人说,她总感觉冥冥中似乎有种存在在提醒着自己这一点。 如果说了,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陵墓缓缓朝着琉璃城内移动,奇怪的是,它飞得明明很缓慢。 可时镜他们却是御剑都追不上。 不少弟子为此感到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都催动法宝到最快了,可是还是靠近不了那陵墓。” 邀月踩着一支玉箫穿梭在清风中,青丝如瀑,白衣飘飘。 她身侧的是踏剑而行的楚寒衣。 时镜跟商旻白领先他们一点,这是修为高低的缘故。 也是这时候,楚寒衣才终于确定心中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测。 “你果然到化神了。”楚寒衣对时镜传音说,声音含着一丝笑意,“那想必之前在城中渡劫之人,也是时道友吧?” 时镜并没有想要可以隐瞒这一点,于是很痛快地应了:“嗯,是我。” 楚寒衣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羡慕。 “你的修炼速度真是远超我们一大截,记得那时在蓬莱刚见你,你修为还没我高。” 他苦笑了一下,“结果这么快,就要超过我了。” 时镜没有说些安慰人的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以她现在的眼力,能轻易看穿楚寒衣身体里的灵力运行路线。 而现在,他的灵力明显已经涨到了一个临界点。 只需要稍微一点机遇,或者一个机会就会爆发。 时镜收回目光,“不用太羡慕,你也离突破不远了。” 楚寒衣愣了下。 修士其实有些忌讳别人窥探自己的修为虚实,不过修为高的对低的这么做,不会被人诟病。 修真界强者为尊,理当如此。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温润地笑了笑,“看自身机缘吧,有再好不过,没有也不急于一时。” 邀月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一直困扰自己的心结,好像堵的严严实实的石头洞里露出了一条缝。 一线天光从那里照射了进来。 整个人豁然开朗。 她卡在金丹很久了,一直苦于无法突破元婴,甚至隐隐有出现心魔的趋势。 方才被那陵墓蛊惑,邀月见到的正是自己想要突破的执念。 在那迷障形成的幻境里,那执念已经有了实体,就差一点点就要化成心魔了,还好她的法器凤鸣萧,有清新破障的能力,这才助她突破了迷障。 不然邀月恐怕危矣。 而如今,邀月见同样处于无法突破阶段的楚寒衣,缺对此如此豁达,除了羞愧外也被安抚了些许。 或许……是她太着急了。 修行之路漫漫,她如此急于求成,只会反呗心魔玩弄于股掌。 一股清气自邀月体内散发而出,向四周荡漾开来。 被扫倒的弟子们都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无灭对时镜说:“这是心境突破后的反应,算是一种修行路上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吧。” 这种机遇概率算是特别笑的,有的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有。 因此即便是他这样的剑灵,语气也不由得带了一丝艳羡之意。 “看来道友所获不小。”楚寒衣抱拳道。 一身淡蓝色衣袍,玉冠翩翩。 叫邀月莫名红了脸,“没什么……是托的楚兄的福。” “若非是你,我也不会有这等机遇。” 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聊起来后仿佛把周围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时镜有预感。 可能要亲眼见证一对乱世道侣的诞生。 “陵墓靠近城了!”不知谁突然大喊一声。 楚寒衣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严肃起来,“不能让它降落,哪怕尽全力也要拦住。”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都严阵以待。 虽然还不太清楚这陵墓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它对他们这些修士时带着恶意的,从它蛊惑那些弟子前去送死然后把血气全吸收就看得出来。 它压根不在乎修士的死活。 而这种东西放任它在外,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降临到九州。 若真是那样,现在不阻拦的话,到时候必将大祸临头。 “可是我们靠近不了,只要稍微接近一点,都会感觉时间被延长。”一名弟子说。 时镜也试了一下。 突破化神后,她能用的灵力更多了,能轻轻松松飞到众人的前面。 但是她也不例外,只要一靠近陵墓周围三尺左右的范围,时间就会开始延长。 半炷香的功夫硬生生多了两倍。 正如时镜飞过去只需要一个呼吸,再回来却要五个呼吸不止。 “这是怎么回事?”时镜喃喃道,十分不解。 “这就是场域了。”无灭淡淡地回答道:“跟剑修的剑域同理,这东西是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一种体现。” “类似于威压,但却比威压多了它没有的东西。” “可这个场域是要人才能有的吧?” 时镜依然紧紧皱着眉,“可为何这只是一个陵墓,都会有。” 无灭闻言嗤笑了一声,冷斥:“谁说死人就不算人了,何况你不是都知道,里面有什么了吗?” 闻言,那双幽邃到极致的眼眸又一次闪现在时镜脑海。 就像印刻在了上面一样,久久不散。 那是那个仙尸的眼睛。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看?”时镜至今想起来都百思不得其解。 她能感觉到那具仙尸应该很强。 他多半能一只手就掐死时镜,但是却没有那么做,只是看着她。 而这种犹如附骨之疽般去不掉的感觉,也更加令人寒毛直竖。 “既然这陵墓剑法跟术法都能抗,那我来引动雷霆试试。”一名弟子手上握着张雷符,可以看得出他丢掷出去的力道绝对不轻。 轰隆隆! 一道迅疾的闪电直直劈落下。 第三百四十章 讨债鬼 但这雷霆却不是落在那陵墓上,而是劈向了那名弟子。 那弟子被这变故吓得惊慌失措。 还好时镜出手快,用剑气击散了那道雷,不然那弟子可能就要被自己的雷符重伤了。 “多谢道友出手相救。”那弟子一脸的惊魂未定。 时镜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以免再有人误伤自己。 也就是刚才无灭跟她说的场域。 其他人都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面面相觑皆是满脸的惊诧。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以前在宗门里从未听长老提及过。” 楚寒衣眼神沉重地看向时镜。 “冒昧问一句,时道友你是从何得知这些?” 不是怀疑时镜。 主要还是这种说法太过匪夷所思。 蓬莱仙门对于九州各大仙门的秘辛,还有九州录都是记载最完全的那一个,但就连楚寒衣也是第一次听说场域这个东西。 而时镜对此的解释是:“因为我有个干啥啥不行,也就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的无良师父。” 逍遥宗山门中。 刚睡着的顾九寒猛地起身,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一脸狂躁,“什么人在背后骂我?” 被打扰了睡觉,顾九寒忍着满腔的怒火飞快掐指。 他非得看一看,今天是谁在背后念叨他。 结果出来了。 ……是他的好徒弟。 顾九寒沉默了。 果然,当初就不该多收这个徒弟! 他真怀疑这几个徒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这辈子找他讨债的。 “小讨债鬼。”顾九寒没好气地低骂道。 手指还保持着掐印的姿势,忽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一下波动,非常地轻。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里。 这是天地间的一种冥冥感应,很少人能够发觉。 而这种感应,每次出现都无外乎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这大事还都是不好的方面。 “嘶……有人把那剑灵解封了?哪里来得不知轻重的傻逼。”顾九寒微微皱着眉头,柔顺的银发披散在肩侧。 树影下微微透过一缕阳光,侧侧地落在他的瞳孔。 在光射下,瞳孔竟微微呈现出浅色。 容貌端的倒是幅美人样。 就是这出口成脏,顿时让人感觉这张嘴不该长在这人身上。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徒孙自有徒孙福,不管徒弟我享福,嘿!” 顾九寒随手斩断空气中连接的那几缕命运丝线,美美躺下。 原本蓄势待发的天雷,见状也只好歇了。 — “这场域如何打破?”时镜问无灭。 无灭却对此好像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且再等一会儿,反正有的是人比你更急。”无灭如此说道。 时镜向来都是相信自己剑灵说的话的,即便有时候这剑灵看上去不太靠谱。 楚寒衣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时镜不欲再阻拦那陵墓的意愿,眼眸微微一闪。 随后时镜就听到了他传来的音。 楚寒衣温和有礼地询问:“时道友可是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嗯,等一下。”时镜道:“有人自会出手。” 按理说,楚寒衣不该相信如此没有厘头的话。 但不知为何,看着时镜那平静的面容,他感觉自己焦躁的心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渐渐的,就没那么着急了。 其他人畏惧于陵墓的压力,倒是也没有上前。 陵墓缓慢地靠近了琉璃城。 琉璃城未入城门前,是不允许在边界外三尺内飞跃的。 城内设有禁制会将人拦下来。 先前许多修士,无一例外都被阻截下来了。 可是陵墓却是直直飞入进去的,途中没有收到任何一丝阻力的样子。 “可能是场域化解掉了琉璃城的禁制。”时镜说道。 楚寒衣等人都在望着飞入城中的陵墓。 看到悬浮再上方的庞然大物,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提起了一口气。 下一刻,陵墓轰然落地! 一股黑雾自此弥散开来,如同漩涡将周围瞬间卷入。 看到朝自己扑来的张牙舞爪的黑雾,众人吓得面目发白,“快拦住这些东西,别让它们靠过来!” “完了,这下我们全都要完了!” “没有死在妖兽爪下……却死在了这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手里,我不甘心呐!” 咆哮声跟嚎啕声。 瞬间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时镜取出之前没有用的火凤羽,用剑劈散开那些黑雾后,把凤羽给那些弟子。 “用灵力点燃即可。”她把一个摔倒在地的女修拉起来。 女修身上满是尘土,裸露的手臂有好几处妖兽留下的抓痕,血迹斑斑。 刚才黑雾朝她扑过来的一瞬间。 她以为自己肯定会命丧于此,毕竟她全身上下,已经榨不出半点灵力来了。 女修所有的灵力都用来对抗妖兽跟先前的迷障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种人人自危的场面下时镜竟还能出手相助。 女修看向时镜的时候,双目都含着泪,“谢谢……谢谢你。” 时镜把火凤羽交给了她。 而后又接连去救了好几个,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战的弟子。 她让这些人尽可能地远离这里,途中还碰到了个熟人。 “时镜,你让我们都走,那你自己呢!”云黛抓着她,厉声问。 时镜不假思索,“我去对抗黑雾。” “否则即使你们退到一边,它也难保不会扩散过去,而火凤羽数量有限。” 说到这,时镜还觉得有些遗憾。 早知道妖凰的羽毛这么有用,当时就不顾他要拼命的架势多拔几根了。 那样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不行!”云黛猛地握紧她的手,拧着的眉里透出一股担忧,“你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 “你跟我们一起去,我有我爹给的护身法器,保住我们不成问题!” 云黛还是穿着那身红衣。 骄阳似火。 只不过经历多番大战,往日里注意形象的少女,如今也变得灰头土脸。 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死死抓着时镜的手,眼睛执着地看着她。 好似一松手时镜就会跑那样。 时镜反手挽了个剑花,道:“如你所见,我很强。” “所以我能保护好自己。” 第三百四十一章 如你所见我很强 云黛将自己的法器摘了下来。 那是一条吊坠。 坠石泛着水盈盈的光泽,看得出十分珍贵。 “我的护身法器就给你了。” 她故作凶狠,道:“记得保管好,要是弄碎了,我饶不了你!” 时镜看着脖子上多出来的吊坠,“我知道了。” 时镜遁光迅速远去。 看着远处的时镜,剑光一扫,大片黑雾消散。 云黛紧绷的心弦这才放松少许,眼神重新坚毅起来,“走吧。” 她带着剩下的弟子离开了。 而时镜那边,没有了对后方的顾虑,下手也无需再顾忌轻重。 见黑雾源源不绝,她直接纵身一跃踩在云断海上。 “剑域,开!” 剑鸣响彻云霄。 而剑光所到之处,黑雾连一刻都抵挡不住,尽数被打散。 被云断海打散的黑雾,也不会再像别的一样再生出来。 “这是……你的剑域?”邀月满眼震惊地看着她。 时镜淡淡点头。 得到时镜肯定的答复后,邀月内心更是震颤。 时镜的年纪也不过跟她相当,就已经能够用出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领悟的剑道绝学了? 这要是被那些专修剑道的老怪物知道,还不得被气吐血。 时镜的剑域扫清了那些黑雾,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陵墓故技重施地蔓延开一阵仙音。 这仙音宛若一口鼎钟,传出的声音悠远绵长。 音浪一圈圈朝周围扩散,只要被这仙音扫荡到的人,不管修为如何尽数爆体。 众人看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无了。 “这……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打了,我想回去!”一个人面色灰白地跪倒在地,形容颓败。 俨然已经处于道心濒临破碎上。 他的师兄见状,想要去安慰他让其振作起来,“方师弟,别这样,我们还有机会。” 噗呲! 剑入血肉的声音,豁然响起。 他师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腹部,紧接着才看向他。 “方师弟,为什么?” “我……我也不想的!”方师弟害怕地后退几步,声音还在颤抖。 可他的面孔却已经狰狞起来。 “继续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还剩这么多人,我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方师弟跟魔怔了似的,嘴里不停喃喃:“只有除掉其他人,我才能活下来……我要活下来。” 时镜看到,有丝线吊在他的头顶。 这丝线极细,即便是她,也难以看见。 丝线穿过那男修的天灵盖,像吊着个提线木偶一样,将他整个人穿起来。 而他就在线的操控下,摇摇晃晃地前进,只要碰到人就狂性大发的,乱打乱砍。 所有人都慌了神。 “方乘,你这是干什么?” “放下剑,你要屠戮同门不成!” 话还没说完,又接连几个人相继发了狂。 他们六亲不认地对身边的同门下手,丝毫不念及昔日之情。 无灭在时镜右手侧显出身形。 他定定看着某处,淡漠的嗓音里透着凝重,“你也看得见对吧?” 无灭在问时镜。 “的确。”时镜也没否认,“有线操控了他们。” “能看见从何来吗?” 时镜闻言顿了一下,看向身侧的无灭。 少年侧着头,没有在看这边,精致的容颜浑然天成,只有棱角还不太成熟,带着少年稚气。 莫非无灭只能看见一部分? 时镜暗下心中突然冒出的猜测,道:“是陵墓中伸出来的。” 无灭闻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道:“一会儿让你师兄掩护,我跟你进去那里面。” “不然就算斩断了那些线,还是会有的,更别说这里除了你和我外,没人看得见。” 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 时镜刚想跟落在身后不远处地商旻白说。 谁知还没开口。 后者就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淡声道:“师妹你尽管去。” 商旻白随手挥开一个袭向他的弟子,声如玉石相撞。 “一切有我。” 时镜当即从混乱中脱身出来。 由于太多弟子被操控,此刻大多数人都忙着治住自家师弟师妹,没人注意到,时镜去哪了。 只有躲在角落的时瑶,将这一切目睹得一清二楚。 盯着朝陵墓过去的时镜,时瑶眯眸,“时镜想干什么?” “难道那陵墓中,还有吸引她的东西不成?” 她却也只是看着。 那陵墓有种嚷时瑶心悸的感觉,即使看见时镜过去了,她也不敢跟。 潜意识告诉时瑶,她过去了不会有好事。 恶灵也告诉她:“我们不必去冒险……那陵墓葬的是真仙。” “真仙陨落,尸身不朽,那些人物想要吸收灵力跟怨念复生,她此时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真仙?” 时瑶厉声:“为何你之前从未跟我提及过!”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那可是真仙啊! 虽说不知陨落了多少年,可但凡只要跟仙这个字沾染上关系的,哪个不是各仙门珍藏的至宝? 不过恶灵说得没错。 时镜这般贸然闯进去,定然只有死路一条! 时瑶嘴角勾起阴毒的笑,心中已经开始期待起,时镜葬身其中了。 因此她故意没有告诉,过来询问时镜去处的楚寒衣,关于前者的下落。 只是时瑶没有看见。 在时镜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也悄悄跟上了她。 那道身影伤痕累累,长发披散,模样狼狈。 正是萧柯。 看见远处的少女靠近陵墓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瞬间消失在原地。 萧柯心头猛地一跳,意识到时镜可能是进去到陵墓里面了。 他咬紧牙关,暗暗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随后萧柯来到陵墓前。 那诡异的仙音,早已停下,也没有蔓延的黑雾,倒是没什么危险。 只是墓室门紧闭,不知如何才能进去。 萧柯再门外踌躇许久,苦寻不得果。 正当他感焦躁时。 忽然萧柯看到不起眼的一个凹槽,里面泛着浅浅的褐色。 他用指尖沾起少许,放在鼻尖轻嗅。 是时镜的血! 萧柯高兴之余又有些焦心,害怕时镜出了变故,赶忙将自己精血也逼入其中。 血滴入其中。 轰隆隆一声巨响,墓室门打开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何为正何为恶 “为何死后还要为自己建立一座仙冢?” 时镜走在长长的通道里,“莫非仙死后还能复生?” “自然。” 无灭带着一丝冷笑说:“不仅凡人怕死,仙也怕,死了都一样。 昏暗的通道中。 时镜看无灭脸上的神色,发现他的厌恶不似作假。 倒像是真情流露。 她心中越发笃定,无灭从前肯定跟上界有牵连。 说不定云断海的来历,比他之前说的都要大。 先前妖兽环伺,怕节外生枝,时镜一直没问。 现在进了陵墓,她也就没了顾忌。 “无灭,你从前可是来自上界?” 无灭身形微僵,“我……先前不是便与你说过,我的来历。” “上界苍风宗,便是云断海从前所在之地。” “苍风宗?” 时镜默念着这个宗门名。 她没有听说过,典籍中亦没有关于这个宗门的记载,多半是仙古时便跟众仙一起,被悉数尽毁。 没有凭证能够说明,他说的就是真的。 只是目前,时镜也没有证据说无灭撒谎。 因此只能作罢。 他们现下走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两端点有烛火,不至于让他们进来,就两眼一抹黑。 但很快,时镜发现这条道怎么也走不完。 而那蜡烛,也一直在燃着。 时镜有些好奇停了下来,“这蜡烛为什么一直在烧?” 她走过去想把墙壁上的蜡烛,拿一根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时镜总感觉,这通道的玄机就在这蜡烛上。 但当她伸手想要去碰时,无灭却拦住了她。 “别碰,这是鲛人烛。”他说:“用鲛人尸身焚化后的蜡油做成,有剧毒,即便你是化神,碰到也只有死。” “无妄海的鲛人?” 时镜立刻想到了,他们曾碰到过的用蚌壳伪装自己的鲛人少女。 鲛人素来美名在外,世人皆盛传他们容貌之盛,以及那一双能织出万金难求的鲛绡,是何等的美轮美奂。 却不曾想,竟有人坐下这等杀孽。 这通道内有多少盏鲛人烛。 做成这些,又需要残杀多少鲛人? 无灭清冷的眸光扫过墙上的灯烛,厌恶之色愈发浓郁。 “鲛人世代居住在东海归墟,无妄海那一支,是东海最大的鲛人族群分离出去的。” “因为在久远的时代,他们曾遭受到惨无人道的残杀。” 少年独有的清润嗓音,如玉石般泠泠响起:“那些人把他们捉去,将鲛人与生俱来的象征,也就是鲛尾砍去,以疼痛迫使他们垂泪。” “鲛人落泪成珠,往往这些泪珠,都会成为宫殿中的装饰品。” “而被利用殆尽的鲛人,则是被投入丹炉中,最后得出的便是这鲛人烛。” 光是听无灭述说,时镜都能想象到。 那是何等凄惨的一幕。 而即使他并未透露是何人所为,她也从无灭的表现出猜出了一点。 能让他如此厌恶的,只有上界那些仙人。 所以何为正道? 自诩为天下正道表率的上界,对待生灵这般残暴,究竟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难怪如今,鲛人这般稀少。” 时镜话音淡淡落下,对那些至今还想着死而复生的仙,也多了几分厌恶之感。 “机关估计在烛台上。”无灭提醒她,“小心不要碰到鲛人烛便可。” 时镜试了他教的办法。 果然,拧动了烛台。 轰隆隆! 整条通道开始剧烈摇晃。 无灭急忙把时镜拉过去,两人紧紧贴着墙壁站。 脚下的石板被一股巨力击碎,纷纷往下掉落,只有时镜他们站的边缘是安全的。 但能够站的地方就那么小一点。 两人紧紧挨在一起,难免会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跟气息。 不过身为剑灵,无灭身上的气息寡淡到几乎没有。 就连体温也是跟剑一样的冰凉。 时镜鼻尖上萦绕更多的,还是鲛人烛的气味。 那股带着甜甜的香味,乍一闻令人十分沉迷,但闻久了就会有种作呕甚至头晕的感觉。 察觉到时镜身子莫名发软,无灭看了眼身侧的鲛人烛,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猛地将最近的烛台打翻,厉声提醒时镜。 “不要闻鲛人烛燃烧后的气味。” 早在他说的时候,时镜就已经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震动终于停止了。 时镜稍微站得离无灭远了点,前倾去看他们面前的那个地洞。 怀中的温香软玉骤然离怀,无灭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这感觉数百年不曾有过,让他有些诧异。 “这地洞下才是仙冢所在吧?” 时镜忽然说道。 无灭赶紧收敛心神,走过去看。 他站到地洞旁边,从下面倒灌上来的风吹动少年乌黑的头发。 他脸色有些难看,“嗯,就在这下面。” 时镜当即就要往下跳。 看见她的动作,无灭心头下意识狠狠一跳,反应过来时已经拽住了她,“你干什么?” “就这样直愣愣往下跳,疯了不成?” 时镜反问他:“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么?” 无灭很想立刻就想出来一个,但是无能为力。 那些怕死的家伙就喜欢躲在地底,不下去是见不到的。 见无灭这个样子,时镜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身为我的剑,怎么能连这点东西都怕。” “大不了我替你下去探路。” 说完,时镜就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无灭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一句骂娘,而后也跟了下去。 手上的云断海微微一闪。 无灭的身形忽然出现在时镜身后,他单手圈住时镜。 而时镜这会儿才发现,少年平时看着瘦瘦弱弱的,其实手上的力道很大,单手抱她都毫不费劲。 无灭冷着脸,周身缓缓凝结出一个透明的护盾,“我真该不管你,就这样让你摔死更好。” “那样的话你就要回到剑冢。”时镜呛他,“可能要过不知道几百年,才能够重新寻觅到剑主,重见天日了。” 无灭被说得脸都青了。 时镜瞧见后,也见好就收。 两人下坠了好长一阵功夫,才终于落地。 落地后时镜便感觉这里的气息不对。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女鲛人 周围遍布着令人厌恶的腐朽气息。 崎岖不平的石洞内,隐隐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威压。 这些跟上次,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一点那就是。 “那口棺材不见了。”时镜来到上次跟商旻白,不小心闯入的石洞。 看到空荡荡的四周,她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里就是那具仙尸沉睡的地方。 那时候,在他们离开前,那仙尸甚至还站在洞口对他们笑过。 但是现在,他连着棺材都不见了。 石洞内十分安静,顶上的钟乳石色泽浑厚,看起来年份久远。 地上还有浅浅的压痕,能证明曾经有一口玉棺在这里过。 无灭满眼厌恶地打量着这个石洞。 即使那仙尸离开了,他依然觉得这里残留着令他讨厌的气息。 “那仙尸不一定离开了,说不定还在。”无灭对时镜说:“你要找的话,现在出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时镜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石洞里,查探了一小会儿。 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失去了会发亮的玉棺,连个能够照明的东西都没有。 但是却残留着一股让时镜不适的气息。 这股气息导致她,即使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也会有种头晕恶心的感觉。 “别在这个地方待了。”见她皱眉,无灭淡淡道。 “里面都是吸收过来的怨气,待久了对你道体有损。” “怨气?” 时镜看了眼石洞内。 干干净净。 不像是怨气横生的样子。 甚至地上还长着些许,外界都没有的奇珍异草,就是形状怪异了些。 无灭挥手洒出一袖清风,石洞内忽然平地卷起狂风。 这阵狂风将石洞原本静谧的气氛打破,撕下伪装露出了真面目。 怨气充斥在大大小小每个角落。 甚至还有透明的死魂,在空中飘荡。 不仅石洞里面是。 外面也全是这样的死魂。 只是先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蒙蔽了时镜的双眼。 才让她一叶障目看不见这些。 而无灭本是云断海的剑灵。 云断海乃是仙剑,自带正气。 由他的灵力挥洒过,这里自然而然就露出了真面貌。 “那些人就喜欢遮遮掩掩的,从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无灭面带不屑道。 时镜看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死魂。 他们无一不是面目扭曲,张大嘴哀嚎。 空气中满是他们的悲鸣。 “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 “天道为何抛弃我等?不公平!这不公平!” “我想出去……啊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放我出去!” 这些死魂的魂魄残破不全。 比起死后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人啃食了一半,然后丢弃的。 忽然,时镜的目光顿住了。 她在万千死魂中看到了一个不同一般的存在。 那个死魂脸上没有跟旁的如出一辙的痛苦和不甘,只有茫然。 她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微卷的长发如海藻般乌黑,湛蓝的眼睛泛着迷茫的色泽,游离在众多死魂之外,一动不动。 就好像一个跟同伴失散的孩子。 但让时镜注意到她的原因,不是这些。 而是她下半身,那波光粼粼银白色的鱼尾。 ……这是一条鲛人。 “这些死魂都是被抓来禁锢在这里的。”无灭神情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即使早有准备。 可刚才在看见那只女鲛人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露出了些许怒容。 所有死魂都是被强行禁锢在这里的。 那只鲛人也一样。 甚至因为被啃食了一部分,导致她魂魄不全,所以现在看着,才会是这幅茫然又无措的样子。 “要怎么把这些死魂放出去?”时镜突然问道。 无灭诧异,“你要释放他们?” 他呆呆地看向身旁的少女。 时镜还是那样,脸上平平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但无灭很清楚。 她说到的,就一定会办到。 莫名的,无灭原本极度糟糕的心情,回暖了一些。 他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他们把这些死魂放在这里,就肯定是用了某种东西,确保他们不可能逃脱。” “这种一般都是特殊的器皿。” “所以……只要找到就好解决了。”时镜眼中掠过了然。 她向来都是一点就透。 听完无灭的话,时镜立刻用神识寻找他说的,那种特殊器皿。 这种能够锁住亡魂的器皿,十分特殊,这也就意味着它相当好找到。 没用多久,时镜就发现在一个石壁角落里,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壶。 “找到了。”她睁开眼,眼眸掀开的刹那有精芒闪掠而过。 两人立刻去拿到了那个壶。 过程中,自然又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毕竟那壶是能困住死魂的关键,藏得也相当严实。 不仅被埋在石壁后面,还设了禁制保护。 不过这些在时镜的剑域下,都不算是问题。 她将壶拿到手。 那个壶是两耳形的,壶身胖乎乎的,上面画着光怪陆离的画。 隐约看得见有祥纹……似乎还有一条龙在云雾中腾飞。 看到这画的一瞬间,时镜立刻联想到了,沉睡在自己芥子袋里的蜃龙。 这么多日来,它都没有苏醒。 不知道是不是损伤太过了的缘故。 “这个壶是专门冶炼出来的法器,有炼化生魂还有禁锢魂魄的功效。” 无灭声音十分地冷:“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炼出的。” 他看着时镜将壶拿在手里,久久没有动作。 以为时镜是受了这壶的蛊惑。 无灭有些紧张了起来,神色担忧道:“你没事吧。” 他的手在时镜面前晃了又晃。 见时镜只是眨了眨眼,除此以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无灭彻底急了,嘴里喃喃道:“我早该知道……这些人肚子里全是坏水,怎么就直接让她上手了?” 无灭以为时镜,是被这壶上的术法迷惑住了心智。 他思忖许久,刚下定决心要吧时镜唤醒。 时镜忽然抬起手。 举起那个壶把它给砸了! 壶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一缕缕黑气尖啸着从中冲出。 无灭傻眼地看着时镜,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骗了的少年,脸羞恼地胀红了:“你没事刚才干什么不理我?”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海皇 听到无灭话的时镜才回过神来。 刚其实是她下意识里的动作,那壶上的的确确有迷惑人心的术法。 而时镜适才确实中招了。 现在清醒过来,剑无灭满脸怒容地看着自己,她还有些不解,“怎么了?” 结果就是听到时镜这么说后。 无灭更生气了。 她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我刚才就不该担心你。”少年因生气而被染得绯红的脸,泛着诱人的色泽,“我就该让你一直傻傻的,捧着那壶才对。” 说完,他直接钻进云断海里不出来了。 时镜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无灭是觉得,自己刚才明明那么担心时镜。 可时镜却一点事都没有。 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傻,也觉得,是时镜耍了他。 但时镜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无灭的行为在她看来,完全是在无理取闹。 “你不出来就不出来吧。”时镜叹了口气,道。 云断海微微闪烁了几下光芒,闪动频率十分急促。 看起来就像是无灭更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云断海彻彻底底没反应了。 时镜十分无奈。 别人家的剑,对自己主人都是听话乖巧。 就她养了个逆子。 就在她分神之际,脚下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随着这股震动,无数山石滚落下来。 时镜抬头愕然地发现,头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内传出巨大的吸力。 不过这吸力,她自己并未感觉到,因为这并不是针对时镜的。 而是针对那些死魂的。 漩涡一出现,就如饕餮巨口般大口吞食那些死魂。 一些躲闪不及的死魂,直接被吞了进去。 其他死魂看见后都一脸惊恐。 “不要……不要吃我,放过我!” “明明前阵子才吃过,为什么现在又……不要过来啊!”一个穿着像是修士的死魂,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吞了。 时镜注意到他说的话。 “前阵子才吃过?”她垂着眼睑思忖,“难道这漩涡,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而是隔上一段时日就会出现?” 但眼下,明显没有那么多时间容许时镜思考了。 就在她恍惚的这短短几息内,又有不少死魂被生吞进去。 眼看着越来越多得死魂消失。 时镜明白不能再这么下去,抽出云断海就朝那漩涡劈去。 锐不可挡的剑芒激烈撞上那漩涡,空间的震颤都仿若静止了一瞬。 但紧接着,那漩涡竟然扩大了。 扩大后的漩涡就连时镜都感觉到了压力。 那股吸力这次不止是针对那些死魂,连她都感觉自己的元神微微涩痛,像是被一双手用力往外扯动。 手中的云断海闪过一丝微光。 随后这缕微光落地,凝聚出少年无灭瘦削挺拔的身形。 他伸手在时镜面前凝出一个盾。 “你不是在闹脾气,不想出来吗?”时镜问他。 “我只是怕你死在这,然后我就得重新回到剑冢了而已。” 无灭面庞微微抽动了一瞬,回答得别扭又不随心。 无灭出现后,时镜受到的那股压力确实减轻了许多。 但那漩涡也没有就此消失。 它就像跟他们较上劲了一样,不断加大扩张。 吸收的死魂越多,扩张的速度就越快。 在这股吸力下。 整个陵墓都几乎被毁于一旦,地上的石头都被尽数卷起,吸入进去。 而现在还幸免于难的。 就只有时镜他们。 以及……那条鲛人。 时镜也是这时才惊愕地发现,那女鲛人竟然不受这漩涡的影响! 时镜他们在苦苦抵抗着漩涡。 女鲛人就飘在离他们不到三尺的地方,鱼尾轻轻曳动,双目无神地看着。 “那鲛人是怎么回事?”无灭都感到了些许的吃惊。 只不过,现在他们无暇顾及这个。 “得破开这个漩涡,等会儿我来抗住它,你趁机拿我的本体过去。” 无灭语调十分快速,凝重的神色表明了,此刻他也不是那么从容。 时镜轻点了一下头。 然后拿着云断海飞身而上。 脱离无灭支起的防护罩,时镜的元神顿时传来一股被强行抽离的剧痛。 这种痛跟身体上的疼痛迥然不同。 身体上的疼痛,是比较有实感的,元神上的痛却没有。 却比前者要痛苦百倍。 但这些时镜都咬牙忍了下来,她死死压住元神不让离体,而后将全身的灵力都灌入进了剑中。 随着一剑劈山断海班地劈砍而去。 狂乱的剑气跟漩涡激烈冲撞,将周围本来安然无恙的石壁,都划出了好几道划痕。 地上满是剑气留下的痕迹。 而漩涡也终于支撑不住,应声破碎。 时镜有些虚脱地掉下来。 无灭下意识伸手去接,却没想到她自己站稳了。 这让他伸出的手有些尴尬。 好在时镜没有察觉她的不同寻常,看向了那个鲛人。 鲛人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竟然微微侧了一下头,视线就这样跟时镜对上了。 不过对是对上了。 却是没有任何的神韵。 “书中仙的九州志中记载,鲛人一族中有海皇。” 时镜嘴唇轻启,声音缓缓:“每五百年,海皇就会诞生一次,而海皇生来拥有掌控潮汐的能力,天赋是所有鲛人乃至海族中,最强的一个。” 无灭闻言将异样的情绪收敛而去。 “的确如此。” “这就是海皇吧?”时镜看着女鲛人道。 虽然是询问的语句。 但她的语气,却十分地笃定。 九州志中有写到,海皇的特征便是鱼尾的颜色,以及他们的眼下,会有一个细微的海水纹。 刚才时镜仔细观察了一下。 眼前这个女鲛人右眼下方,正好就有一点水纹。 而她的鱼尾也是银白色的。 据时镜了解,鲛人的鱼尾虽然有很多种颜色,但是从无银白色。 银白在鲛人中,是身份尊贵以及实力强大的象征。 所以眼前这个女鲛人。 必定,是海皇无疑。 只是如此强大的海皇,怎会死了还被人用邪术禁锢在这,永世不得超生? 无灭看着半空中的女鲛人,轻微点头,“你说得没错。” “她就是东海鲛人族弟十代海皇。” 第三百四十五章 无人可违逆 壶被时镜打碎后,亡魂也纷纷四散而逃。 但海皇却一直浮在半空中没动。 她半阖着双目,面容宁静而又温柔,就像睡着了一样。 银白色的鱼尾微微摇曳。 如海水中的水藻般。 别的美能用词语去形容,她却无法被概括。 因为她就是美本身。 时镜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上界要将东海鲛人族大肆掳杀了。 “她无法苏醒过来了吗?” 说着,时镜感到了内心悄然而生的一丝遗憾惋惜。 无灭的眸色深了几许,带着些许悲怆,“或许能吧……但她三魂七魄几乎被吞噬掉了大半,机会渺茫。” “何况就算醒来,她能到哪去?” 东海鲛人族覆灭。 仅剩地一点族人,躲在无妄海苟延残喘。 失去了魂魄。 又丢去了故乡的海皇,能去哪? 时镜之静默了一会儿,便说:“那也不能让她留在这。” 虽然时镜不知道,那漩涡具体是哪来的。 但它难免不会出现第二次。 海皇地这点残魂留在这,迟早都会被吞噬殆尽。 “但残魂需要栖息之地,不能直接撞在芥子袋中。”无灭皱了一下眉说。 “你又没有这种器皿。” “谁说我没有?”时镜不以为然地挑眉。 随后也不知她做了什么。 海皇的残魂突然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被吸了过去。 仅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一幕让无灭,都感到了惊奇。 他清朗的眉目中,满是不可置信。 偏生怎么看都看不出异样来。 “你到底事怎么做到的?”无灭狐疑问道。 “这不重要。”时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远处,“真正棘手的,现在才来。” 无灭惊了一瞬。 短暂的停顿后,他立刻感知到了一股极度厌恶的气息。 寒凉的目光凌厉地投去,无灭盯着远处隐隐约约出现的一道身影,凉凉嗤笑一声。 “就知道这群恶心人的东西没死透。” 远处地石洞洞口。 一道挺拔的身影矗立在那,四肢较之常人要僵硬许多。 他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时镜跟无灭。 那眼神不像是看两个活生生的人,反倒更像是……看两具尸体。 而跟大多数人,都看不见无灭不一样。 他瞳仁清晰地倒映出少年剑灵的身影。 这诡异的僵尸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眼神,把无灭给看毛了。 “看你大爷看!” 远处身影一晃。 时镜立刻握紧了云断海。 但那人速度太快了。 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身侧就探出了一个拳头,狠狠砸落下。 这一拳似有千钧重,都给砸出了音爆。 时镜反应迅速地用周身灵力护住自己,但仍然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刺痛从手臂上传来。 她倒退数十米远,踩了两步站稳后,面无表情地用灵力修复好碎裂的骨头。 到了化神期,想要断肢重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过该有的痛还是一点不少的。 能这么冷静,足可见时镜如今的心性较之以往有多大进步。 倒是无灭看见他受伤,比自己的本体被折断了还要生气。 都不用时镜打声招呼。 他就自行钻入了云断海中。 剑灵与剑合为一体,能够发挥处超出此剑十倍不止的力量。 但无灭很少会主动那么做。 更多时候是生气了,或者对抗强敌时才会如此。 时镜感到了一丝疑惑。 还没等问,无灭就像察觉出了她的想法一样,迅速回道:“赶紧把那个东西打倒再说。” “死了那么多年的僵尸了,就该好好埋在地底下,出来做什么乱。” 似是怕时镜多想,说完他又补充。 “先说我可不是为了你,单纯看他不爽罢了。” 仙尸反手再次攻来。 不过这次有了剑灵力量,时镜应对起来比刚才要轻松许多。 只是那仙尸肉身强横得恐怖,剑砍在上面一丝划痕都没有。 手指卡在剑刃上,仙尸蓦地抬头对上时镜,瞳仁黑漆漆的,一丝神采都看不见。 但却好像有种奇异的力量。 时镜心神恍惚了一瞬,而后识海就传来股刺痛,硬生生逼迫她清醒了过来。 “别看他眼睛!”是无灭的声音。 时镜匆忙拉开距离,想到刚才完全挣脱不了的感觉,有一丝心悸。 仙尸定定地看着退远的时镜。 许久,他嘴唇开合,吐出一串复杂艰涩的语句。 时镜听不懂。 但莫名的,给她一种元神被震动的感觉。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有如此的威力。 九州之内,她都没听说过有这种东西存在。 无灭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是通过神识直接跟时镜交流,所以不受阻碍。 “这是古仙语,你稳定心神小心被影响。” 时镜闻言怔怔地抬头看那仙尸。 他想跟自己说什么? 但仙尸却没看她,似乎也没有攻击的欲望了,他神色莫测地望着一个方向。 时镜也受到莫名的渲染,往那看去。 也许是被不久前漩涡引起的震动给影响了。 在他们颤抖的时候,山洞纷纷塌陷。 而在完全塌陷后。 那里露出了一口又一口,与时镜上次见过别无二致的棺。 其中有些是石棺。 有些是玉棺。 大大小小的棺材错落堆砌在一起,震撼感绝不是口上说说而已。 而看着这些棺材的时候,时镜也发现。 自进入仙冢以来,那股若有似无的诡异气息,在此刻被放大了。 本来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现在清晰到带来压迫。 “离开这里……时镜,这里不能再待了。”无灭突然开口。 “为什么?” “来不及了,快走!” 无灭说的来不及了,应该是来不及解释的意思。 因为他没等说完,就冲时镜大吼。 在无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时镜毫不犹豫地踩上剑身,御风快速往陵墓外飞。 他们最初是跳下来的。 所以要离开,也是向上飞。 而在时镜不停向上的过程中,她身后的一切,也在不断摧毁崩塌。 嶙峋的石洞转眼化为碎石,纷纷落下。 漆黑的陵墓中。 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其中夹杂的低语。 “我们……终将会回来。” “无人可违逆,无人可抗拒!” “九州重回众仙时代!”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仙冢真貌 时镜看到上方的洞口在塌陷。 她算了到上面的距离,是能够到的。 但无灭提醒她:“小心下面!” 一只手抓上时镜的脚踝,触感冰冷刺骨。 时镜都不知道,这只手是什么时候伸过来的。 她挥剑想要将其斩断。 但剑气扫在那只漆黑的影手上,竟然毫发无损。 不仅如此,时镜往下看的目光还同时扫到了许多的影手,密密麻麻的。 这些影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拉她下去。 抓住时镜脚踝上的手,不停用力把她往下拽。 时镜甚至还能听到声音冲自己在喊。 “下来!” “不要走……留下来。” 这声音赫然,就是这些手发出来的。 时镜一听它们要留下自己,抬手就是无数道剑气。 就这东西也配让她留下来? 那手扛得住一下。 但是扛不住剑气这么狂轰乱炸,很快就被砍得稀碎。 剑气将伸来的影手斩了个七零八落。 时镜得以脱身,顺利够到了洞口。 但是灵力有些消耗太过了。 手扒到洞口上面的时候,有些使不上劲。 就在无灭看得着急,想要出来拉她上去的时候。 一个人突然把时镜拉了上去。 “时镜,你怎么样?” 时镜刚上去就听到了有人问候自己。 下意识刚想要回答。 突然她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抬眸仔细一瞧,竟是萧柯。 青年眼下有些青黑,以往温润的面容也不再。 显得有些憔悴。 但乌黑的瞳仁里,这会儿满是对时镜的担忧,比起以前倒是看上去顺眼多了。 时镜回他一个颔首,淡淡道:“我无事,顺利上来了。” 下一秒,无灭的声音从她身侧响起:“这谁?” 他面色不善地打量萧柯。 看出对方修为不过元婴,还摇摇欲坠,无灭脸上满是嫌弃。 看时镜的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怎么连这种货色都认识。 萧柯认不出无灭是剑灵,凭空见到一个忍冒出来他固然震惊。 但见少年面红齿白,再加上他看起来好像跟时镜关系很好的样子。 萧柯的眸子就慢慢暗了下去。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时镜去了妖域后的一些传闻。 传闻中说,她在那里拈花惹草。 有了一个妖侍还嫌不够。 还要几乎半个妖域的男妖,都到府邸里随她挑选出好看的随侍在侧。 看这少年气度不凡……莫非也是跟在时镜身边的男妖之一? 虽然都是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但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 都令萧柯心口酸涩窒息。 他想到了以前的种种,想到自己曾对时镜冷言寡语甚至是苛待。 “他怎么了?”无灭看着忽然不说话的萧柯。 时镜看了几眼没说话,移开了目光。 这时候,突然间地动山摇起来。 地面不停地震动,就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就要钻出来了一样。 时镜迅速看向身后三寸。 那个她爬上来的洞口,早在她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塌陷了。 洞口被碎石堵得严严实实。 但是现在,却有一丝丝黑气从岩石的缝隙中缓缓钻出。 “离开这里!”无灭同样也看到了。 他似乎非常清楚那是什么,立刻就要带着时镜离开。 这个时候了,萧柯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 任谁都知道,再不跑很快就要来不及了。 但时镜却依然停了下来,再无灭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走向了一旁的萧柯,“赶紧走吧,这里很快就要出事了。” “不然到时候死在这了,别又怪我没有提醒。” 萧柯愣愣地回过神来看着她。 他没想到都这个份上了,时镜竟然还能够想着他。 “时镜……” “走吧。”时镜没给他多说的机会。 看着时镜走得头也不回的身影,萧柯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几人赶在陵墓坍塌的最后时刻,总算是从里面冲了出来。 几乎是他们一出来。 陵墓就瞬间被摧毁了。 楚寒衣等人都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到了,他们一个个都疑惑地望着这里。 黑雾早在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他们这些人等在外面,其实就只是为了等时镜出来而已。 只是楚寒衣没想到,时镜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甚至把那陵墓都给毁了。 “时道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楚寒衣跳到时镜身边,问。 比他更快的是商旻白。 过来后他马上确认了一下时镜的情况,看到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陵墓里面有大恐怖。”时镜摇摇头,表示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楚寒衣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为陵墓外部瓦解后,并没有彻底消失。 或者说,它本身就没有彻底被毁掉,刚才的动静只不过是呗时镜误打误撞弄掉了一层遮掩的外壳而已。 现在灰扑扑的陵墓外表没有了。 便露出了里面用许多白玉,跟仙料堆砌而成的仙冢真貌。 华光溢彩的玉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泽。 仙音迷漫。 整片天穹都被映照成了天上宫阙才有的紫金云彩。 “这……是仙冢?”一名弟子惊讶地喃喃道。 “我们找到了仙古遗迹!” “大造化,这才是真正的大造化!” 看到眼前难以想象的景物,在内心澎湃的狂喜冲刷下。 一群人立刻忘记了之前遭遇的种种。 也忘却了这座仙冢有多危险。 一个个跟梦回来仙古,即将要得到仙人点化般朝那些玉石仙料冲了过去。 有几个还去了那些棺材摆放的地方。 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五口棺材,齐齐整整。 仙尸的诱惑绝对是比其他都要大的。 毕竟那可是真仙遗体! 如今这个时代,仙路断绝,修炼到圣者境界便时最高了。 无数圣者终其一生,都想要跨过那条沟壑。 可惜得不到仙古传承。 没有仙气,也就成不了仙。 但真仙遗体内有仙骨跟仙血,若能将这些转嫁自身,他们未必不能成仙。 一个人状若癫狂地将与他竞争的另外两人斩杀。 鲜血淋漓下,他兴奋地抹了把脸,“嘿嘿……成仙。” “我要成仙啦!” 他哐地一声打开棺盖。 漫天的仙光爆发出来,将四周映衬得犹如白昼一般。 就在男子兴奋不已时。 一只手冷不丁地盖在他天灵盖上,瞬间将他整个人吸成干尸。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命数 那人死前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空气仿佛被人给按下了静止键。 众人震惊。 “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那些东西,有问题!” 现在才知道那堆仙料有问题,已经太迟了。 几个刚靠过去的人,都接二连三地炸成了血雾。 这下已经不止是震惊了。 众人恐慌地看着那堆耀眼的仙料,个别人眼中还有贪婪,但是却不敢,再拿自己的命去试险。 楚寒衣也警惕地看着那些东西。 尤其是那个被打开的棺椁。 他紧紧盯着从棺椁里面,伸出来的那只玉白的手。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 指甲涂着鲜红的丹蔻,皓白的手腕上,还戴着几条金玉镶嵌的手钏。 刚才动的那一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到现在才停。 楚寒衣额角渗出了汗来。 突然,他的瞳孔震颤了一下。 那只手动了。 女人轻轻把手撑在棺椁边沿,然后整个身体就直挺挺地,从挺了起来。 青丝如瀑披下。 女人阖着双眸,面容慈悲安详,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诡异感。 看到她的人,都意识恍惚。 “我感觉……她好美。”一个弟子摇摇晃晃地伸手。 “好想到她身边去。” “你走开,她想要的人是我!”一个人突然跟另一人爆发了冲突。 而后越来越多的人,争吵起来。 到后面甚至开始动起手。 时镜跟楚寒衣相继出手,把那些人捆起来,这才稍稍安生了些。 邀月看着这些扭曲的人,“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他们简直跟平时的样子,天差地别。 “受到了那具女尸的影响。”时镜道。 他们几个没事,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秘密。 她是因为神识强大。 邀月的话……可能是因为她的法器,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至于楚寒衣。 连时镜都不知道,他身上藏了什么。 邀月显然也多少察觉了一点,这才没有多问。 而是转向了那具女尸的方向,但奇怪的是,那具女尸挺起来后就没再动了。 “这女尸……是活的吗?” 她都不太敢想这种可能。 这是仙古遗留下来的女尸。 要是能死而复生,他们这些人有哪个可以抵挡得了? “还不是,但估计也快了。” 听到时镜这么说,楚寒衣心头一紧,“时道友,你都知道什么?” “不妨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他目光炯炯。 时镜移开了目光,“目前我也不是很确定,只能等天黑再说。” 楚寒衣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收拾好残局静待天黑。 他们将那些不对劲的人,都用捆仙索暂时制住了。 因为不确定女尸对他们剩下的人的影响有多大。 所以楚寒衣交代还清醒的人,全都离那具女尸远远的。 也没有人对他的话有不满。 毕竟那女尸的恐怖,他们都是亲眼见过的。 夜很快就临了。 先是一点浓墨将苍穹染黑,接着整片天都跟着暗了下来。 他们收拾出来一家客栈,把那些人绑在门口,几个人就围着坐在桌子前。 一个凤隐宗的女弟子推门走进来。 “外面的雾越来越大了。”她叹气。 楚寒衣略感焦急地看向时镜。 “时道友,现在已经晚上了,能说说你的想法了吗?” 时镜看了一眼外面。 的确如那凤隐宗女弟子说的那样,雾气很大。 几乎都看不见月亮了。 本来今夜应该也是圆月,但如今却被雾盖得严严实实,一丝亮光都透不出。 她原先的计划也就无从下手。 “那女尸迟迟未苏醒,随后阴气不足的缘故。”时镜不紧不快道:“而月光象征着阴气。” 楚寒衣是个一点就透的人。 听到时镜这么说,他立刻就明白了时镜原本想要做的是什么,眸光也因此黯淡了一瞬。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楚寒衣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很轻。 邀月一阵沉默。 半响,她缓缓开口:“或许这是好事也说不定。” 时镜点了一下头。 雾气把月光遮盖,女尸就没办法吸收阴气。 对他们来说,至少还能再拖延一时半刻。 在三人商议的时候,萧柯远远地跟几个修士坐在另一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时镜。 那目光太过明晃晃。 邀月都忍不住问时镜:“那人你认识?” 时镜犹豫了片刻,“算认识吧,以前的一个同门。” 时镜的声音并不算大。 但修士的五感本来就远超凡人,又是在这安静的客栈中,有什么是听不见的? 萧柯悔恨地咬紧牙关。 时镜已经,不会原谅他了。 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紧绷的弦断开,积压的旧疾跟在陵墓中受的伤,一并爆发,喉口几乎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却死死咬住牙关,将苦楚一一吞咽。 “你那个师兄受了伤。”无灭对时镜说。 时镜一愣。 她还以为是商旻白受了伤,却不跟自己说,当即就要起身。 直到无灭说是萧柯。 时镜当即就坐了回去。 他看到她这般反应,还有些不理解,“之前在陵墓里时,你不是还很挂心他吗?” “我什么时候挂心过他?” “那你当时,还急哄哄过去救人。”无灭撇嘴道:“既然不重要,何不直接让他死在那。” 时镜神色平淡,“毕竟是同道,顺手救一把总是要的。” “何况,他是为了我才进去。” 无灭是个剑灵。 不懂人心思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过于复杂。 他无所谓地说:“反正那个人,是活不了多久了。” “本命剑被毁,本就有伤在身,还敢来琉璃城这么凶险的地方,估计一路上……积累了不少暗伤,灵药都已经对他不灵了。” 话音落下后。 时镜沉默了好一会儿,胸腔酸酸涩涩的,也不知是否是原主在为此感到难过。 本来着与时镜,毫无关系。 但可能,是用这具身体用太久了,她竟然也感到了一丝难过。 商旻白眉心微跳,把倒好的茶水无声往她面前一推。 时镜喝了口茶,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过去的事早就跟她无关了。 他人的死活。 她自然也无权插手。 第三百四十八章 敖越 夜色笼罩下的琉璃城,透着股诡异的静谧。 楚寒衣安排了弟子守夜。 主要是要看住那些人。 他交代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夜里小心,有不对随时传音联系。” “知道了,大师兄。” 交代完毕后。 楚寒衣才走到时镜跟邀月身旁。 时镜说了一句:“飞仙门的人没在。” 楚寒衣闻言环顾了一下四周。 之前他都没有注意过,被时镜这么一提醒,才发现。 确实里里外外,都没看见飞仙门的人。 邀月蹙眉道:“似乎很久前,他们就跟隐身了一样,到处都找不见人。”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而现在,对于不知去向的飞仙门。 没人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提防一些吧。”楚寒衣说:“我跟师弟他们说一下。” “若是发现了飞仙门的弟子,即刻告知。” 说完,他看了眼越发暗沉的天色,对身旁两名女子道:“天色也不早了,两位早些休息。” 邀月怔怔地看着他。 时镜打着哈欠往回走,“困了,先走一步。” 被留下的两人对视一眼,齐刷刷转开视线。 时镜上了二楼的房间。 但她没有休息,而是把芥子袋揭开了一条缝。 “你赶紧将本君放出去。”里面传出一道暴躁的声音:“现在把本君放出去,我可以不追究。” “但若是你不从,本君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低咆中透出浓浓的威胁意味。 但这在别人看来危险无比的信号,在时镜这,却是什么都不是。 甚至她还觉得。 这条龙……似乎有点憨。 “是被操控了太久,傻了?”时镜戳了戳袋子。 里面安静了一瞬。 没过多久,袋子剧烈地动起来。 “你才傻!”蜃龙暴跳如雷,“敢说本君傻,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 “等本君出去了,定要把你吞吃入腹,以解我心头之恨!” 狂躁的灵力不停往外泄。 巨大的灵力,换成别的芥子袋,早就炸了。 但时镜的是逍遥宗独有的。 他们宗吧,别的没有,就是东西都特别牢固。 毕竟要是东西都特别容易损坏,那就要买新的,他们宗门穷成那样,哪有灵石买? 蜃龙困在芥子袋里努力了半天,也出不去。 反倒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见里面安静了,时镜笑眯眯开口:“不闹了?” 蜃龙没有回应。 时镜拉长声音:“堂堂蜃龙,不仅被人当狗一样栓在湖底,现在还被困在小小芥子袋出不来。” “这传闻要是流出去,只怕是今后,很多人就要永别样的眼光来看待你们了。” “胡说!”蜃龙最是高傲,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不行:“本君被困只是因为一时大意。” “要不是……本君被那狡诈的人修欺骗,怎会中了他们的计?” “欺骗?” 蜃龙冷哼一声,恨恨地说:“都是那两个狡诈的人修……” 本来它都快说出来了。 但突然意识到什么,蜃龙马上住了嘴,声音比方才暴躁了数十倍不止。 “可恨的人修,你竟想诓骗我!” 时镜暗叹一声。 这龙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 “你说是容卿害的你。” “那又如何?”蜃龙不以为然,“本君的仇,自己会报,别想着用你们人族那套花言巧语,赖蒙骗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虽然蜃龙语气生硬。 但时镜还是看出了,它底下那颗稚嫩得心。 这是一条还没成年的龙,没见过大风大浪。 所以其实也就看着凶了点,其实哄起来,没什么难度。 时镜继续道:“但是你现在,力量不足,即使找到了容卿也难报仇吧。” 蜃龙一下给她干沉默了。 确实。 它被困太久,之前出来都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睡,现在苏醒也是勉勉强强。 要不然,即使逍遥宗出品的芥子袋质量再好,也拦不住一条蜃龙。 但它是不可能轻易承认的,“就算我没有力量,也可以蛰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时镜凉凉地笑了一下,“容卿未必能等十年。” “你什么意思?”蜃龙终于觉察到不对了。 时镜捏紧袋口,不让芥子袋疯狂摇晃,心里快速斟酌着语句。 “容卿维持梦境数年,即使手握入梦珠这等法宝,也不可能轻松,为了涟漪,他还数次用出剑域,甚至不惜分裂元神。” 时镜早前便觉察到了。 梦境的主人,表面上看上去确实是涟漪。 但其实一直为她提供法力的,都是容卿。 维持般若梦境,需要耗费大量的法力,即使是容卿,也不可能轻松做到,所以他才要囚困住蜃龙,来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法力源泉。 而现在,蜃龙被他们救了。 容卿失去了法力源泉,只会更加疲惫。 “这座城与其说是真实的,不如说是由梦境折射出的倒影。” 时镜缓缓地说道:“一旦容卿跟涟漪消失,琉璃城就会不复存在,到时纵使你修为恢复,上天入地,又能到哪里去寻自己的仇敌?” 芥子袋剧烈摇晃。 好几次,袋子都快炸了,可见里面的蜃龙气成了什么样。 不能报仇,这对它而言无异于凌迟。 许久,芥子袋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时镜噙着一抹笑,继续:“所以你现在怎么想?” 她拉开了袋口。 一道白光快速从里面飞出,落地后化成一个长发男人。 男人穿着珠琅玉翠的华服,一头银发丝滑得不可思议,发尾却是渐变的蓝色,金色竖瞳散发着可怖威压。 他脸色十分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跟你们合作。” “但我的仇,要亲自报。” “一言为定。”时镜站起身,对他伸出手。 蜃龙眉头蹙得死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握手呗。”时镜笑吟吟的,“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是交易伙伴了吧。” 蜃龙不情不愿地伸手跟她握了一下,轻轻一碰后快速收回,“劝你别耍花招,还有……我叫敖越。” “我叫时镜。” 敖越愣了一下,冷斥:“谁想知道你的名字,卑劣的人族。” 时镜笑着抬了一下手,出鞘的云断海剑芒锐利。 敖越瞬间改口:“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次上当 敖越不愿意再回到芥子袋里,要跟在身边。 时镜跟他约定。 “只要你不暴露身份,我就把你放出来走动。” 敖越眉毛不满地挑了挑。 凭什么听她的? 这时,他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什么,改口答应了下来:“本君答应你便是!” 无灭一眼看破,“这条龙一看,就没憋好。” “我知道。”不料,时镜却早有预料。 “那你还跟他定那样的约定?蜃龙难驯,你小心玩火自焚。” 时镜面色淡淡的,颇有种十拿九稳的感觉,“放心,我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 “找到了拿捏他的方法。” 敖越就这样,跟在了时镜一行人的身边。 龙角上施了法术,一般人都看不见。 因此大多数人,虽然对他们中间,莫名又多出来一个人很好奇,但也没有人觉得特别奇怪。 只有极少数人能看破,时镜布的障眼法。 楚寒衣赫然在内。 当他看见敖越头顶上那对淡蓝色的龙角时,差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时道友。” 楚寒衣目露警惕,“你身边这位是?” 蛇千年才成蛟。 而龙角,至少也是蛟龙才能具备,更别说眼前这人龙角锋锐,浑身散发着不凡气韵。 分明就是一条真龙! 邀月悚然一惊。 不知何时,几人周身多了一层透明的隔音罩,是商旻白布下的。 邀月看去时,商旻白正好淡淡放下手。 “时道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邀月问。 “你知道,我们并非逼问于你,只是这……对我们确实,太过重要。” 眼下的危局还没解,还在岌岌可危得时刻,贸然多出一条真龙来。 任是谁,都会心生警惕。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时镜淡声道。 两人小声抽了一口气。 敖越冷哼,对他们惊叹的反应不屑一顾。 人族就爱大惊小怪! 过了许久,邀月轻声细语地开口:“应该只是化形的蛟龙吧。” “兽潮显现后,妖族大多数妖,妖力都出现了明显的增幅,这种情况下,会出现有化形的妖蛟,也是正常的。” “你说谁是那低贱玩意儿!”敖越暴怒。 低沉的龙吟在他喉咙隐隐发出,头顶嶙峋的龙角缓缓变长。 龙角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代表修为。 而敖越虽还尚未达成年体,修为比起其他族群,也远远超过一大截。 随着龙角变长,他脸颊两边淡蓝色的波浪形龙纹,逐渐加深。 邀月后退了一步。 敖越步步紧逼,“竟然把我跟那种下三滥得东西,归结到一类,人族你胆子很大。” “但我们真龙,是不允许受到侮辱的!” 见他气势磅礴,仿佛下一秒就要发作,邀月的纤纤玉指,已经按在玉箫上了。 随时准备殊死一搏! 眼看着敖越就要动手是,忽然他额头上,猛地出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烙印。 烙印逐渐加热。 他猛地抱紧头,森然的目光带着一丝愕然,看向身后的时镜,“是你……你算计我。”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也没什么。”时镜漫不经心,“不过就是神识烙印而已。” “你本就在我的芥子袋中,待过许久,烙上我的神识烙印,很奇怪吗?” 闻言,敖越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神识烙印? 那是灵宠才有的契约! 敖越恨得咬牙切齿,回想起昨夜,时镜笑眯眯地答应他,放他出来模样。 ……就跟现在的样子是一样的。 他又被骗了! 这是继容卿以来的,第二个了! “卑劣的人族,本君命你,速速把这个该死的烙印解开,否则我……” “否则你怎么样?”时镜等待着下文。 敖越连憋得通红,愣是一个字吐不出来。 灵宠不能伤害主人,即便是有一丝一毫的想法,都会被契约惩戒。 惩戒是直通神识的,无法避免。 所以他现在压根,违抗不了时镜。 但以敖越的骄傲,他怎么可能吧自己窘迫的一面,在他人面前展示出来。 即便再气愤再悔恨,他也只有咬牙咽下这口起。 亲眼看见敖越被时镜驯得服服帖帖,邀月看时镜的目光,已经掩盖不住崇拜了。 “你竟能让真龙听从你。” 邀月喃喃道,看着离开的敖越,莫名想到。 好像之前时镜跟御兽宗地人,结下了仇。 不知道要是他们得知,被整个宗门上下视为不可亵渎的绝世凶兽,数辈人求而不得的龙,竟认时镜为主。 而且还对她言听计从,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想必定会大吃一惊。 邀月不知道,有些人是经不起念叨的,一念就来。 几个身穿深灰色长袍的弟子,陆陆续续走到他们面前。 他们腰间无一例外。 不是挂着法宝囊,就是各种驯兽所用的法器,弟子人数并不全,因为多少都在先前的大战中折损。 现在也只剩下四五个人。 不过这等伤亡,放在众多门派中,竟然也算是好的了。 而这多亏了,他们修的御兽法决。 即使这种法决,没办法调动天性要狂躁许多的妖兽,但可以为他们所调服的灵宠,增加战力,车轮战也能让那些妖兽被扒掉一层皮。 领头的弟子意外的的是个女子,高马尾英姿飒爽。 她凌厉的丹凤眼,往时镜身上一扫,冷声道:“你便是时镜?” “我是。” 鞭子啪地一下抽在凳子上。 旁边的木凳,霎时间四分五裂。 “我听说你杀了我们御兽宗的弟子,可有此事?”女子爽朗诘问。 “确有此事。”时镜眼神凉凉的,看都没看拿散架的凳子一眼,“但那是他自寻死路。”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御兽宗出了名的护短,谁伤他们门中弟子谁死,难道她不知道?” “这下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邀月等人也以为,御兽宗这伙人是来找茬的。 在短暂衡量后,楚寒衣落在了时镜身前,冲那名飒爽女修抱拳:“在下蓬莱仙门,楚寒衣,我想道友,可能有些许误会。” “君子剑楚寒衣?” 女修瞥了他一眼,嗤笑:“我倒是听说过你名头,不过我们这次,不是来找你的。” 第三百五十章 欺师灭祖 女修说完手里的鞭子一指,对准了时镜。 明晃晃的敌意。 “道友,此时内忧外患,不宜动手。”邀月也站出来阻止。 女修却看都不看他们二人一眼,对着时镜问:“你杀的是我的二师兄,我们同出一脉,都是方岩长老的弟子。” “你说这件事,应当怎么解决?” 不远处爆发出森寒剑气,引得所有人侧目。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 众人纷纷都脸色一白。 “那个不是……先前一剑斩下那人头颅的可怕剑修吗?” 一个弟子颤颤说道:“本以为御兽宗找来,时镜应该是在劫难逃了,这下又不一定了。” 商旻白先前为时镜护法时,曾经斩过一个人的头颅。 虽不知姓甚名谁。 但那一幕,还是在许多人心上,留下了一笔不可磨灭的痕迹,使得现在大多数人,都认得出商旻白的面貌。 除了陶然。 她之前并未参与,自然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只是她天生灵感敏觉,比旁人躲几分危机意识,在商旻白爆发出剑气时,她就感受到一股脊背发凉的寒意。 甚至作为保命的本命灵兽,都差点出来护住。 陶然下意识想把脚步挪后,而后又反应过来,这样的举措似乎显得有些露怯,于是又硬生生给挪了回去。 “你二师兄的确是我所斩。”时镜说话了,声如灵泉潺潺动听。 但御兽宗弟子,却在听闻后齐齐露出了古怪表情。 那怪异的表情,嚷商旻白收敛了心中的杀意,上邪收回戾气,重新变作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时镜也觉得有些奇怪。 一开始,她也以为御兽宗,是来为之前拿男弟子报仇的。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陶然盯着时镜看了许久,也不知确认了什么,下一秒,周身蓬勃的敌意倏然一收,整个人变得爽朗无害。 “我那二师兄为祸同门,我师父也是在来此后,才发现他豢养宗门内明令禁止的灵兽,还用同道作为饵食投喂。” 陶然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我师父想要捉拿他时,被他逃脱,后来就不知所踪,而我师父也被那畜生所伤。” 其余御兽宗弟子,听到这里都有些黯然。 他们认知中的同门师兄,不仅对他们丝毫不念同门之情,还打伤师父。 这对于御兽宗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耻辱。 对他们来说,那就更是。 所以陶然进入琉璃城的目的,除了时来抗击兽潮外,还有就是捉拿自己二师兄回宗门领罪。 现在人不用抓了,也省了她一番功夫。 得知那畜生死在时镜手里时,她还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就想着一定要活下来,认识下这个人。 这不,就过来了。 “真要说起来,应当是我们御兽宗,欠了你一个人情。”陶然大大咧咧地说道,眼里的坦然,令人心生好感。 时镜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往这上面发展。 不过看到没有动手,楚寒衣跟邀月等人,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在没有解决仙冢前,自己身边的人先内乱起来,这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方岩长老也在城中?”邀月忽然醒悟过来,连忙问道。 方岩是个修为接近化神的长老。 若有他相助,他门就又多了几分把握,这无疑是好事。 提及自己的师父,陶然情绪缺慢慢冷却了下来。 见状,几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果然没多久,就听陶然说:“师父在城中,只是我们将他藏到了一处洞天福地中养伤,他被那畜生伤及了心脉。” “那山洞被千年玄冰封存,我等不敢进去,因此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气氛一阵静默。 就在几人眸色黯然时,时镜忽然问:“御兽宗此行,身上应该带了不少灵丹妙药吧?” 御兽宗弟子身体孱弱,时众所周知的事情。 因而他们来琉璃城。 身上必然会塞满法器跟符咒,还有各种保命丹药。 御兽宗也是不缺钱的宗门。 陶然轻轻点了一下头,“我把身上唯一一枚九转还魂丹,留给了师父,只是他伤势太重,离开山洞前,我们已经给他服下丹药。” “可是……依旧不见有什么起色。” 时镜听到这,差点把椅把手给捏碎! 九转还魂丹。 上品种的顶级丹药,别说万金难求,有灵石都不一定卖到! “咳咳……时道友。”楚寒衣轻咳一声提醒。 时镜吐出一口气。 ……万恶的有钱人! 陶然还在说着:“那畜生用了极其阴毒的手段,偷袭了师父,这才导致了师父的伤势,迟迟不好。” 邀月眼眸一动,含着汪汪秋水的剪瞳潋滟神芒,“可否细说?” “是我们御兽宗一门独有的阴损手段,名为……九幽寒泉毒。”陶然说:“此毒提取自一种极为特殊的毒蛟体内,毒蛟修为必须是千年以上。” “还必须是有着剧烈毒性,且修行喊系功法的。” 另一个人接话道:“这种度在毒蛟死后,十息之内便会将尸体化成一摊脓水,因此采毒之人必须尽快取出毒。” “然后把毒液用特殊方法,加上一种天性炙热的火属性妖兽高阶内丹,经过一百多田才能焚炼而成。” 毒蛟向来都是让修士,谈之色变的存在。 因为身有剧毒,极其难惹。 在九州部分地区几乎称王称霸。 甚至还有过一条,当初险些就成了圣者。 不过最后,被仙陨时代中一个天骄斩杀,这才让一方水土免于一难。 而毒蛟的肉身,比一般妖兽都要坚硬数倍,毕竟再怎么说……也算是即将蜕变化龙。 由此可见,能将其尸身短短十息之内,就融成脓水的毒有多酷烈。 听完陶然的话后,几人迟迟都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陶然见此也不意外,摇着头说:“总之炼制出的这味毒极其难解,我们虽然有许多灵丹,我师父也有接近化神修为,可还是不够。” “至少需要真龙之血,才能完全化解掉,毒蛟的那部分毒性。” 她说着失落地垂下了眼睑。 可真龙一脉……早在仙陨时便绝迹了,哪里能这么好运被他们找到。 第三百五十一章 龙血 陶然面色悲怆,其余人听闻此言,却是纷纷看向了时镜。 “我或许能救。”时镜说。 陶然噌的一下站起身,“你说的可是真的?” 激动过后,很快冷却下来。 她眸底渐渐染上哀伤,“即使你有再好的灵药,没有龙血作为药引,也是白费。” 看时镜也不过是个小宗门的弟子,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连他们御兽宗斗没有的龙血? 然而时镜说:“巧了我刚好有。”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过得你们用东西,交换。” 就敖越那个小气样,要他一点血,怕是跟要他命没区别,定要下一番功夫。 总不能白干。 陶然一口答应。 “只要你能,要什么我都答应!” 一炷香后,时镜就取好了血。 取血的时候,敖越根被逼良为娼的良家少妇一样,拼命挣扎咒骂,直道她不是人。 时镜就哄着他把手腕,再多伸过来一点,“很快就好了,别乱动。” 敖越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放他的血去救人,救的还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 “天杀的时镜,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有把契约解开的那天。”敖越咬牙切齿放着狠话。 时镜用药仔细帮他,把手腕上细小的伤口涂匀。 药是顶级的灵药。 轻轻一抹,那点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其实取这点血,对敖越叶根本没影响,只是她性子别扭。 走的时候,敖越还在骂骂咧咧。 而时镜对他的回应只有:“等你什么时候解开灵宠契约,再说吧。” 时镜拿着一小瓶龙血,回到众人跟前。 陶然吞咽着口水,看着她手中那小小一个白瓷瓶。 “这……便是龙血?” 她至今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 世上真的还有真龙,而且还跟在一个修士身边。 不是说龙都是,向来瞧不起他们人修的吗? “就是龙血。”时镜点头,“不过不能打开,打开里面的精气,就会挥发干净。” “里面那位不太配合,不太可能取第二次。” 陶然听见自己,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趁别人不注意,她悄悄把时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那个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蜃龙,收为灵宠的?”陶然眼里泛着渴望的光。 她也想要一条啊。 龙可是他们御兽宗弟子,最想收服的灵宠第一选。 陶然都不止一次见到,她师父方岩把不知何处寻来的真龙画像,供在香案上。 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前去上香拜谒,日日夜夜,将其当做信仰供奉。 他自己还不肯承认。 陶然向他问过一次,当即就被他冷着脸打回去了。 要是被方岩知道,时镜竟然收服了一条蜃龙,必得怀疑人生不可。 时镜把陶然悄悄递来的灵石收好,轻咳一声,端着气度说:“靠实力。” 陶然一愣。 “靠实力把他打服。”时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陶然只觉得恍恍惚惚。 让她去打一条龙? 两个人躲着悄咪咪的,还以为没人知道。 其实她们暗中的交易,都被楚寒衣等人,一一看在眼里。 邀月眼泛笑意:“时道友还是那么,不走寻常路。” 一侧的楚寒衣,也是满脸的无奈。 邀月注视着他无奈的侧脸,不知不觉眼神越发柔和。 这一幕被同门的师妹瞧见。 身穿明紫色衣裳的女子,揶揄地瞥她一眼,悄悄凑过去说:“我们的邀月师侄,也血别人一样动凡心了?” 而后又故作样子,叹息一声。 “可惜在这琉璃城中,不然,还能与你师父说说,让她高兴一把。” 邀月嗔怪道:“师叔,别乱说!” 她脸上的红晕,都要染成飞霞了。 — 有了真龙血后。 陶然立刻带他们,来到了方岩长老的闭关之地寒冰洞。 正如其名,寒冰洞里里外外,都是千年玄冰,严寒无比。 众人刚靠近。 就感受到里面传出的刺骨寒意,这让许多人脸上,都不自禁地微微变色。 “我师父就在这里面。”陶然说:“只不过这千年玄冰难以打破,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没想到才说完,就见时镜面前,飘出了一团幽幽的鬼火。 那团火灵张大嘴。 顿时一股炙热的火浪,从里面迸发而出,开始灼烧洞外的玄冰。 陶然看得眼都直了,问时镜:“你这火灵从何而来?” 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时镜却是没有注意到这等异样。 她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回:“去妖域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还挺好用。” 听到时镜这么说,陶然心都在滴血。 那是妖火! 只有数名大妖殒命,才有千分之一不到的概率,诞生此火。 外表上看过去,跟鬼火神似。 但这种妖火,也就仅次于三昧真火,是实实在在的大杀器,多少人都求之不得。 可就是这样一件大杀器,在时镜嘴里,却跟随手可以用的火折子一样,随随便便。 陶然觉得,自己这一天下来的心境,简直跌宕起伏。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到吃惊了。 但当她看到,那团妖火飘悠悠回到时镜面前,然后小嘴一张,口吐人言时。 陶然还是麻了。 “活干完了,下次记得,憋不打一声招呼就放我出来。” 妖火说完,自己钻进了芥子袋里。 现在它已经不想着离开了,换而言之就是认命了。 离开可能会被抓回去,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它也不想着逃跑了。 芥子袋里有准备给它吃的,天天混吃等死,也挺好。 时镜刚把芥子袋收好,就看到陶然一副麻木了的样子。 她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 陶然嘴角抽了抽,问:“你芥子袋里,是什么都有吗?” “还好吧。”时镜想了想说:“我这人走到什么地方,都手贱喜欢薅点东西。” “所以里面,什么都有一点。” 陶然听完后更麻了。 所以无论是蜃龙,还是妖火,都是时镜随手捡来的? 这运气怎么不给她,她也想随手捡一条龙回来啊。 寒冰洞外面得千年玄冰融化,露出了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外,害设了一层御兽宗独有的结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三毒蝎龙兽 时镜想要靠近结界,被陶然连忙拦住了。 陶然告诉她:“这是我御兽宗,独有的结界,有剧毒。” “你们不要过来,我根师弟他们,把着结界破了,你们再来。” 时镜看了眼那结界。 淡蓝色的结界,看不出丝毫如陶然所说的那么危险。 但陶然没有理由骗她。 众人退后。 陶然从自己腰包里掏了掏,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是触肢动物爬行的声音。 声音很杂,数量非常多。 听在耳里,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名女修短促地尖叫了声:“这是什么?” 只见她颤颤地指着,从陶然还有几个御兽宗弟子身上,爬出来的虫子。 虫子通体黑褐色,长相有些像蝎子,有大钳子跟长长的蝎尾。 不过比起一般的蝎子,它们的蝎尾更加怪异,竟然有三条! 陶然安抚众人:“不用怕,这是我们豢养的毒虫,三毒蝎龙兽。” “这种毒虫没什么危害,只会啃食掉以灵力作为媒介的东西,所以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破除结界。” 三毒蝎龙兽还因自身毒性极强,可以中和掉,大多数的毒。 因此不惧,结界上含的剧毒,最适合眼下用来破结界。 大批的蝎龙兽,蜂蛹而至。 到了结界跟前,就开始扎堆在那里啃咬,众人只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也不知道它们时怎么把结界吃干净的,只见到在一炷香后。 陶然吹了个口哨。 一大群乌泱泱的蝎龙兽,就顿时四散而逃,陆续回到每个御兽宗弟子手里。 抬眼再看哪结界,已被啃得干干净净。 时镜走近一瞧,看到地上有一摊好像是结界被啃食后,留下得痕迹。 那是一摊暗紫色的血水。 即使不去碰,聪色泽跟气味,时镜也能判断出,这里面有剧毒。 也就是说,陶然方才的确不是开玩笑的,那结界真的有剧毒。 楚寒衣将钦佩的目光收回:“御兽宗的手段千奇百出。” “要不是他们人少,向来不参与宗门大比,不然前段时间的大比上,定有他们一席之地。” 结界被破除,已经可以进去了。 陶然率领弟子,最先走了进去,其余人则紧随在后。 洞里非常黑。 灵光亮起,叶很快被里面的寒气扑灭。 好在修士的目力都算不错,就算没有光,也依然能在漆黑中视物。 只是里面的寒气,太过难熬。 刚进去不久,就有好几个人前后,露出不适的神色。 “这洞内的寒气太重了,我的天蝉衣,竟然毫无效果!” “我的也是……” “法器起不到效果,看这洞还不知,要何时才能走到头,莫非到时,真要以肉身硬抗?” 好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能像体修或者刀修剑修那般变态,直接以肉身抗雷,都能毫发无损的。 大多数修士,都像他们一样体质羸弱,需要依靠外物来提升自己。 而眼下这石洞,弯弯绕绕,崎岖不平,不知要何时才能找到方岩长老。 更有可能的是,在他们把人找到前,就先因为灵力不支倒下了。 陶然看了眼四周,确实有很多人都扛不住,这股寒意。 而他们御兽宗的,是有自己的方法,才能勉强抵抗。 就在她想,要不要让这些人原路折返时。 周围的玄冰忽然一点点融化了。 时镜把玄冰融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里走,“可以进了。” 许久,陶然才把心里的那点吃惊压下。 时镜手里有妖火,她怎么给忘了呢?有妖火在,这些玄冰根本构不成威胁。 很快,他们就进到了底。 然而这里面,却是空的。 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陶然先是愣了下,而后冲出去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可就是找不到,方岩长老。 御兽宗的弟子们都很焦急。 “方岩长老去哪了?” “若说是神志不清离开,寒冰洞明明呗冻得好好的,再者有千年玄冰压制,也不该会这么快失去意识才对。” 陶然已经看过了,里面连一丝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也就是说,方岩长老时自己离开的。 可他……到底是如何离开的? “方岩长老不一定,是自己走的。”这时,时镜忽然说道。 陶然眼里瞬间燃起了希冀。 她想或许时镜,察觉到了什么。 在陶然满含期待地注视下,时镜接着说:“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了结界被毁后,留下的痕迹。” 她说着顿了一顿,忽然扭头问陶然:“蝎龙兽啃食结界,会留下什么吗?” 陶然怔怔地摇头。 “不会……蝎龙兽是食欲特别大的一种灵兽。” “若非有我们这些主人操控,它把整个城都吃完,也不会停下来。” 蝎龙兽难以满足,又不挑食。 只要是有灵力地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作为它口粮。 是最好养活的一种灵兽了,并且从某程度上来说,也相当棘手。 “你是说有人打破了结界,将我师父带走了?” 陶然猛地意识到什么,失声道。 “很有可能。”时镜点点头。 不然无法解释,好好的方岩长老,怎么不见了。 “可是若是那样,这里不至于半点争斗的痕迹都没有,我师父绝不会乖乖跟人走的。”陶然面色不解道。 时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就准确。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过太多呗操控的魂。 其中无论是凡人,甚至妖根修士,都有。 还有那个海皇……他们通通都是,被人操纵的残魂。 所以时镜就在想。 会不会不止能操控生魂,连好好的修士,叶能受其影响? 为了不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时镜并没有把这些猜测说出来,而是说:“也有可能你师父是被人控制了。” “那人既然对方岩长老下手,就证明,有绝对把握。” 自然也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他们找到。 陶然闻言愣怔了好一会儿,脊背一点点泛凉。 如果真如时镜所说,那他们起码是在来琉璃城的路上,就被盯上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幕后黑手 陶然十分担心方岩长老的安危,时镜勉强稳住她。 随后陶然出面跟其他人解释。 而后众人离开了寒冰洞。 临走前,陶然对时镜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可能有些事情,是现在的我不能知道的。” 陶然并不傻。 她知道时镜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后者为什么不说。 陶然也没有要逼问时镜的意思。 只是方岩是她师父,作为徒弟,她不可能不担心自己师父。 于是陶然说:“不管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帮我把我师父带回来。” 时镜看着她黯然伤神的样子。 昨日还明媚大方的少女,转眼就成了这幅模样,若是方岩长老救不回来,还不知会如何。 时镜答应陶然后,回去见了商旻白他们。 楚寒衣问她:“时道友,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所猜测了吧?” 他们这几日的相处,对时镜也算了解了。 她若不是发现了什么。 时不会与陶然他们,说出那些话的。 邀月轻移莲步,“这里就我们几人,你不必忌讳,说就是了,有什么我们还能帮得上。” 楚寒衣没说话,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时镜轻轻点头,“我确实有猜测。” 几个人静静等她说。 本来以为会跟突然出现的仙冢,还有这奇怪的城有关联,但时镜的回答,却出乎了他们所有人预料。 “飞仙门的人,从始至终就没出现过。”时镜问了句:“你们有见过飞仙门任何一人么?” 她把邀月与楚寒衣都给问住了。 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样。 他们跟妖兽争斗这么久,都没人见过飞仙门的人出现,进入此城后,他们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但……还有一个问题。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邀月柳眉微蹙。 “四大仙门同气连枝,飞仙门从前也是仙门之首,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那就是在这城里,有他们即使背弃同道,也必须要得到的东西。”这次开口的人不是时镜,是从刚才就旁听的敖越。 他脸上透着淡淡的不屑,“你们人族总是这样,会为了某些利益,背叛至亲至近。” 敖越满含嘲讽的话,叫人无法反驳。 他也是活了至少上千年了。 对于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看到,早已对人修的作为司空见惯。 楚寒衣眉头拧成结,神色肃穆。 执掌君子剑的他,从来为人处世就是一身正气坦坦荡荡,要他接受这样的事情,的确为难。 邀月眉眼微动,转移了话题,“那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找到他们。” “但时间来不及了。”时镜忽然看了眼窗外悬挂的月。 经过一番的折腾,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苍凉的月光柔和地洒在城中,为这座琉璃铸就的城池,平添了几分迷离。 其余人的神情都有些严肃。 若是让那些仙尸……吸足了月光中的阴气,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 楚寒衣皱眉道:“不能等了,得尽快把人找到。” 邀月把几张寻迹符拿出来,在桌面上铺开,淡雅地眉眼充斥淡淡担忧,“我这里还有几张符,只是这些,可能不太够。” 他们身上的符咒,大多都已经永得差不多了。 就这几张符咒,都是邀月找自己的师妹们凑的。 不提这件事还好。 一提时镜摸了下身上,四师兄给她的符咒,竟然也用得差不多了。 “我这里还有些。”商旻白递来一沓符咒,数量多得让人不禁侧目。 见时镜看来,他轻轻动了动嘴唇,解释道:“我用不上这些。” 时镜拿过一张看了眼,发现上面描绘纹路的笔画,跟杜鸣常用的不太一样。 她眼里划过一丝诧异,“这是三师兄你画的符?” 商旻白轻轻应了声。 “随便画了画,效果比不上符修,也能用。” 邀月的目光从那一叠符咒上移开,“就算有这些,也不够吧。” 几个人看着桌上的一堆符咒,都有些忧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穿插了进来:“什么符?” 这声音时镜并不觉得陌生。 时镜抬头望去,只见杜鸣捏了张穿梭符,从墙的那一面穿过来。 也不知道离开这些天去干什么了,身上灰扑扑的不说,就连脸上也都沾着灰尘。 他身后还跟着洛婉清。 洛婉清边拍身上的灰,边骂骂咧咧:“你下次准头,能不能拿得准一点?成日横冲直撞的,老娘的法衣都被你弄脏了。” 说着,她猛地看到多日未见得时镜。 洛婉清眼里顿时荡开笑意,热烈地上来抱住了她,“几天不见小师妹了,还真有点想你了。” 时镜看着她破了个洞的袖子,看起来像是被火烧的。 但洛婉清身上的上品法衣,水火不侵。 有什么东西能烧穿法衣? 她迟疑了一小会儿,才问:“二师姐,你身上的衣服怎么破了?” 时镜这一问,又把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洛婉清,给问得毛了,“还不是怪你四师兄,我们本来发现了个天然灵洞。” “那个洞里全都是一些火属性的晶石,洞口外面被堵着进不去,我就想让你四师兄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照个办法,在不毁及灵洞的前提下进去。” 火属性灵洞? 邀月听到这里,有些艳羡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种天然灵洞极其少见。 里面会产出一些纯度极高的宝料,灵石这种在里面,都是最次等的,若非是在琉璃城内,消息只要传出,必会迎来所有人不择手段的哄抢。 哪怕是那些平时喜欢端着的大仙门,也不例外。 不过邀月跟楚寒衣都心思纯正,即使知道他们发现了这等天然宝窟,也不会起歪心思。 洛婉清还在那里说:“本来只要画个穿梭符,就能解决的,结果你四师兄非要弄几张爆破符,扔过去,差点把整个灵洞都给弄塌。” “差点就出不来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把里面至少大半值钱的宝料,都给收起来了。” 杜鸣闻言心虚地摸了摸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而且我们后来不是也顺利出来了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死魂虫 洛婉清乜他一眼,“你指的是我们被炸飞数十米远,然后我一路追杀你至此的经过吗?” 杜鸣顿时噤声。 “四师兄,我们差些寻迹符。”时镜直接跟杜鸣开口了:“你可以画出来吗?” “可以是可以。” 杜鸣疑惑,“可为何要用?” 邀月出面将他们几人,方才在杜鸣和洛婉清还未到来时议的事情,细述了一遍。 杜鸣闻言后眨眨眼,道:“若要找人,我有更好的法子。” 时镜等人一开始,不知道是哪门子法子,直到他掏出个黑色甲壳虫。 大概拇指大小。 背着壳,头圆圆的,还有四对薄如蝉翼的翅膀。 杜鸣手指摆弄一二,那四对翅膀便嗡嗡振翅,一时间,房间里充斥满了这奇异的律动,听得头皮发麻。 “是死魂虫。”楚寒衣脸色顿变,脸上隐有几分惊骇。 若不是这虫,是时镜的师兄带过来的,在发觉的一瞬间,他可能就手握君子剑将其劈成两半了。 “那是何物?”时镜问。 “是一种极其阴邪的毒虫。”邀月掩着鼻子,说:“只会生长在幽冥这等阴寒之地,以死魂为食,经过认刻意饲养,连生魂都能一并下肚。” “曾有人利用此虫,在短短几年残害了上百名仙门弟子,当时此事引得众仙门暴怒,各大仙门便派出人,顺着痕迹前去围剿,最后将豢养此毒虫的邪修,斩于剑下。” 楚寒衣点头表示确有此事,“的确,那时这件事在仙门中造成极大轰动。” “因为那邪修一直用生魂刻意喂养死魂虫,让它能够吞噬生魂,而生魂缺少的修士意识不清,轻易就沦为了他人掌控的行尸走肉。” 时镜眼眸一闪,“那岂不是能在不知不觉中,操控其他人?” 这时候,楚寒衣还没意识到时镜在想什么,颔首道:“不错。” 看着杜鸣手上小小一只的死魂虫,时镜眼底泛起涟漪。 若是方岩长老是被死魂虫控制,倒真有可能自己穿过结界出去,这样一来,人不见了结界却为何依旧完好无损,就得到了解释。 不过,时镜并未将这与楚寒衣等人分说。 一来还只是猜测,再则还是先找到飞仙门的人,较为重要。 “不过要找飞仙门的人,小师妹你不应该去找一个人吗?”杜鸣突然道。 时镜跟他对视一眼。 “萧柯?” 她暗暗思忖,这倒是个好主意。 时镜很快就去找了萧柯,萧柯的房间就在不远。 只是时镜去敲门后,过了许久他才打开门回应,身上还不知为何,带着一股淡淡的清苦。 “你身上什么味道?”时镜问他。 萧柯怔忡,脸上有一刹那的慌张,解释道:“是我不小心受伤了,才用了点灵药,没什么大碍。” 他转移话题:“你这个时辰来找我,有何要事?” 现在外面还是黑沉沉的天。 幕布将整座城遮得严严实实,走廊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他二人。 四目相对的一刻,萧柯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时镜还在飞仙门的时候,那会儿她经常来找他,只是他一叶障目看不到她付出的种种努力。 而现在,物是人非。 唇线抿得微微发白,萧柯面露苍凉。 “你是跟时瑶一道来琉璃城的吧。”时镜点点头,问:“那你可知他们去了哪?” 萧柯愣了一下,“我不知……进城后我们便早早分开了,后来我一直都是独自一人。” 萧柯提起时多少有些难堪。 其实他是被抛下的。 时瑶身边并不缺人,而那些眼比天高的世家子弟,根本看不上他这个本命剑被毁,道基受损再难恢复的废人,来的路上萧柯救受尽了白眼跟冷嘲。 入城后为了不让他妨碍时瑶,那些人更是合起伙来,把他赶走。 而从始至终,时瑶都未曾为他这个昔日的大师兄,说哪怕一句话,她眼里就跟没有了他这个人一样。 萧柯也失魂落魄了好几日,直到他发现时镜也在城中。 那日看她想去镜湖,他便第一时间跟了过去,谁知正好看见,时瑶在给时镜下咒印,也是那时候,他才看清时瑶的真面目。 “我本想跟上去提醒你。”萧柯窘迫道:“只是没想到,你自己将那咒印解决了。” 时镜目露了然,倒不是特别意外。 她早该想到的。 要说谁最不想让她好过,那必然只有时瑶了。 进入琉璃城后,时瑶一直拉帮结派,却从无行动,也没有参与到与妖兽的对抗中,种种行迹抖表明了她的可疑。 “我知道了。”时镜转身欲走。 “时镜。” 身后的萧柯突然叫住了她。 青年欲言又止,以往温润却显锋芒的眉眼,不知何时黯然失色,“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拧紧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只要靠近时瑶,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青年十分痛苦,额角上青筋暴起。 时镜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往事我不喜欢深究,都过去了。” 萧柯回过神怔怔地看着她离去,心头空荡荡的,像是凭空被人挖去一块。 “他说那人不对。” 时镜刚回到自己房里,无灭就跟她说。 少年剑灵在她身侧显化出身形,双腿一翘坐到桌子上,长长的马尾尽显意气,“很久以前我就感觉,你这师兄不对,现在看来他怕是被人迷了心智。” 时镜闻言皱住了眉,“萧柯从前是筑基圆满,半步金丹的修士,时瑶天赋虽好,也不过只是筑基中期左右。” “她如何能跨境界,操控一名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 “你想不到的多了去了。”无灭冷冷淡淡,道:“九州没有,可不代表那些人也没有。” 他轻蔑地往头顶指了指。 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修道之人不求神拜佛,所求之道唯有一途,便是位列仙班。 那在这九州之上的,自然便只有上界十二仙宫了。 “上界之法?” 无灭哼笑一声,道:“自然,那些仙人的嘴脸,远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恶心千万倍。” 第三百五十五章 残害同门 对于无灭的话,时镜并没有质疑,即使以时瑶当初的修为跟天赋,完全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而无灭也交给了她个办法:“你神识强度比一般修士都要高。” “要是你想确认我说的话,可以用这个。” 他伸出手,掌心一枚靛蓝色的青色纹路,隐隐散发着风息,“把这个藏到识海里,需要的时候就用神识提取出来,一扫便知。” 无灭说完,定定地看着时镜的反应。 识海是很私密的,对任何人都不例外,即使他是时镜的剑灵,在主动说出刚才那些话时也察觉不妥。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丝期盼。 时镜看着无灭掌心里的东西。 “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无灭作势要收回去,就当做无事发生。 时镜却一把拉过他手,道:“放进去吧。” 小小印符种入识海,时镜仔细感受了下,没有任何的不适。 可能是无灭跟她神魂相连本就深刻,沾染了他气息的东西,对于时镜来说也不算外物,因此才能接受得这么容易。 “你就这么放进去了,不怕我害你?”无灭神情复杂地数。 “你能怎么害我。”时镜回答得随意,就眉把这种可能放在心上。 无灭想要反驳都反驳不了。 剑灵的确是伤害不了主人的。 两人之后从房间离开,原因是时镜收到了商旻白的传音,说杜鸣的死魂虫有所感应,他们要出发了。 时镜迅速来到几人面前,扫了一下这次的人。 除了她与商旻白,便是楚寒衣跟邀月,他们说什么也要参与进此事中。 “时道友,都准备好了,走吧。”楚寒衣颔首,道。 邀月站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时镜点了下头。 “跟着死魂虫走便是。”杜鸣放飞了手中的死魂虫,“我之前让它们尝过飞仙门那群人的气味,只要放出去,便会顺着自己曾经嗅过气味寻找,一找一个准。” 凉风习习。 苍凉得月色照在脸上,天穹上连一丝星光也无,干干净净的,就像块巨大的幕布,只有一轮皎月突兀地悬挂在上面。 死魂虫飞的速度并不快,时镜他们御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本来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絮。 忽然,死魂虫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振翅的频率瞬间加大。 翅膀震动造成的沙沙声,一下子包围了他们。 “怎么回事?”洛婉清停下。 杜鸣也一头雾水,“不知道啊,不该是这样的,我都豢养这些虫子好多日了,按理说不该不听我话才对。”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那一大群死魂虫,乌泱泱飞了出去。 其余人来不及反应,也跟来过去。 只是死魂虫费得太快。 加上它们怕生人,时镜就不敢离得太近。 这样一来,竟是让那死魂虫险些逃脱了掌控,差点就连虫都找不到一只了。 还好杜鸣以防万一,手上备了只金色的死魂虫。 “此乃皇虫,没有一般死魂虫的能力,不过所有死魂虫都得听它的。”杜鸣说:“跟着它便能找到,丢失的那些死魂虫。” 果不其然,他们跟随着皇虫的指引。 没多久就在一处空地上,发现了几只零散趴在外的死魂虫。 杜鸣到来后。 那几只死魂虫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立刻从地上飞到他肩膀,而后被杜鸣从上面抓下来,给一股脑塞进了芥子袋里。 “你们先好好进去吧啊,乖。”杜鸣轻声哄道。 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的洛婉清:“你怎么连虫子也骗。” “我这怎么能叫骗呢,死魂虫的习性就是胆小,大声呵斥会跑的,自然像我这样轻声细语最好。” 时镜逐渐走向前。 外面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地趴着几只死魂虫,数量并不多,但是随着往那边地林子深入,数量就开始越来越多。 直到走到一处稍微鼓胀的土包前,时镜才停下来。 她愕然地打量着四周密不透风的虫群。 死魂虫竟然时被这吸引来的。 这土包下面……究竟有什么? 商旻白落到她身侧,目光同样扫见了面前的土包。 锐利的剑气将土包轻而易举的揭起,而后露出了里面掩埋的十几具尸体。 沙尘飞扬。 死魂虫却兴奋得根本顾不上这些,飞到那些尸体上,啃食腐肉根残存的碎魂。 看到点点乳白色的亮光,被这些死魂虫吞吃入腹,时镜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神魂全都被搅碎了,只残留了小部分。” “怪不得死魂虫飞到一半,会如此兴奋。” 死魂虫的口粮便是神魂。 虽然它被豢养的对生魂也有莫大兴趣,但它本来就是吃死魂的,感受到大片的残魂在这块,自然兴奋得无以复加。 这里就相当于它们的大型聚餐场所。 楚寒衣他们后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时镜与商旻白双双站着观望。 而他们面前是正在进食的死魂虫。 大群的死魂虫趴在尸体上,将那些人死前不甘的眉目遮得严严实实,乳白色的光点缓缓升向半空。 若是忽略掉进食时沙沙的声音,还有尸体上数不胜数的黑漆漆虫群,光看这一幕倒还有些看的价值。 “飞仙门的人全都死了?”邀月捂嘴不让尖叫发出。 “看样子是了。”楚寒衣神情肃穆,“还都被人搅碎了神魂,下手那人心思真是我前所未见的狠毒,对同道至交下手也就罢了,连神魂也不给留下。” 神魂被搅碎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没有再轮回转世的可能了。 这手段如何不狠毒。 “这里没有时瑶。”时镜找了一圈后,说。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事实上早在到这前,时镜心里就隐隐猜到了,如今眼下这惨剧不过是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罢了。 杜鸣看了一下,果然和时镜说的一样。 他道:“那多半就是她所为了,这些人对她毫不设防,要下手确实不是一件难事。” 邀月被他们的结论震惊得脸都白了,看时镜还是淡定从容的样子,她脸都白了。 “为何……你们能如此从容?这可是她自己的师门。” 第三百五十六章 仙冢秘密 邀月看着眼前漫天的浮光,只觉得遍体发寒。 该有多狠心的人,才能下如此毒手? “飞仙门中不是那么简单。”时镜圆圆的杏眼看上去干净无辜,却比谁都透彻。 多的她没说。 但他们都是仙门出身,除了自家门派,对其他门派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毕竟是仙门同道。 更何况,飞仙门向来什么东西都喜欢弄出大动静,前些日子时瑶坐上长老之位一事,便是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了。 本来还没人觉得奇怪。 师父身死,确实徒弟便是最好的继任人选,再加上萧柯又出了那样的事,不就只剩下时瑶能堪此大任了。 但现在旧事重提被这么一提醒,是个人抖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要说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 让人不得不多想。 只是那种猜测实在惊世骇俗,邀月怔了许久,才道:“她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吧……寒霄真人可是她师父,还对她那般好。” 时镜恬淡的眸子噙着淡淡凉意,用妖火把被啃食得面目全非得尸体烧干净,转身说:“走吧,这不可能找到人了。” 不管是不是时瑶动的手,她都已经不在此地了。 不过,时镜他们也不能说是白来一趟。 如今外敌环伺,仙冢出土的几尊棺材还在外面摆这呢,若是内忧外患对他们来说,情况无疑会更糟。 现在发现了飞仙门的疑点,日后就能多加提防。 “不过得想个理由。”楚寒衣道:“莫名让其他人加强戒备,会引发猜疑,将事情公之于众又怕众人恐慌,需得想个万全之策。” “那就直接宣称飞仙门尽数葬身妖兽口,无一生还。” 时镜淡淡神色淡淡,到:“如此若是有人发现了还活着的时瑶,定会万分戒备,到时也能增加我们找到人的概率。” 楚寒衣思忖了会儿,点头表示这方法可行。 ……完全不觉得把人说死有任何问题。 时镜他们还在林子里发现了,危在旦夕的方岩长老,他似乎是被人丢在那的。 他们把人发现的时候,方岩长老已经浑身青紫,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深色的毒斑,进气多出气少,差一点就要魂归幽冥。 还好把人找到的及时。 时镜让他服下那小瓶龙血,真龙之血具有焚烧一切阴祟的作用,不出片刻方岩长老的脸色,就好看了大半。 半响,他缓缓睁开眼,眼中还带有些许迷茫,“你们是何人?” 方岩长老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瞧他状况勉强,时镜没有强求他说太多,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的身份来历,让方岩长老宽心,就将人带回了客栈。 后用了一堆灵丹妙药滋补,方岩长老这才算是彻底缓过来。 当然,那些丹药多数都是御兽宗出的。 陶然完全不在意那些高品阶的丹药,外面能让人抢破头的丹药,在这里她跟糖豆一样撒,恨不得让方岩长老通通吃下。 直到瞧见他好转过来,她才呼出一口气,释然道:“师父你总算好了。” “你们有心了。” 方岩长老叹息着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有欣慰也有感慨。 他脾气暴了一辈子,对自己对底下弟子都心狠,自认为在他严厉的管束下,没有哪个弟子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来。 没想到还是出了,而且一出就是个噬师的畜生。 那个还是他的得意弟子。 被那畜生伤后,方岩就只能先找地方疗伤,这可以说是他修道多年以来,受过的最大的屈辱跟蹉跎,方岩现在想起都感觉如鲠在喉。 时镜问方岩:“方岩长老,你在洞内疗伤,是怎么出去的?” 陶然也看着自己师父。 但方岩拧眉沉思了半响,却说:“老夫也记不太起来了,意识一直模糊,还是你们把我救下我才恢复意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得小辈来救,他真感觉自己这老脸都丢光了。 陶然不死心就这么放过幕后之人,央求他再好好想一想,方岩长老也是个看似严肃,实则对自己弟子十分纵容的人。 他说:“那就待老夫再想一想,等到想起什么了,再告诉你们。” 闻言,邀月有些失望。 时镜倒是觉得还好,眼下这情况,不如说是在她意料之中。 时瑶又不蠢,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个把柄。 虽然她也不知道时镜竟然有真龙之血,但以她谨慎地性格,从方岩长老口中得到信息的可能性,还是只有微乎其微。 好在时镜并没有把全部心神放在这上面,救方岩长老,主要也不是为了时瑶的事。 救他一是答应了陶然,二则是她好奇仙冢的来历。 于是时镜就问方岩长老:“这些先不急,只是方岩长老,不知您可知仙冢?” 时镜看见,方岩长老原本还算和蔼的神色,在听见这两个字时当即骤变。 他十分警惕:“你是从哪得知的?” 有一瞬间,时镜甚至觉得方岩长老会不顾救命之恩,对他们动手。 陶然也没想到会变得这般剑拔弩张,微微愣神后,就去抓方岩长老的手,劝阻他:“师父,您做什么,人家才帮过我们呢。” “难道我们这就要恩将仇报吗?” 方岩于是又坐了回去,阴沉着脸。 他自然不是想恩将仇报,只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他叶没想到会从一个小辈嘴里听到,这些秘辛明明是只有,仙门中少数资历很老的长老根掌门才知道的。 就连他一开始也不知。 后来渐渐发现后,方岩便惊觉这是个绝不能透露的大隐秘,因此数十年如一日,即使有深受她喜爱的弟子来问他仙古的秘辛,也从未走漏过半句口风。 陶然费尽心思地安慰方岩长老,可后者始终不开口,态度异常强硬:“这件事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其中涉及大恐怖,无法透露。” 陶然刚有些急了。 时镜就冷不丁地说:“可是现在,仙冢已经面世了,若不解决,所有人都会葬身此城。” “方岩长老,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仙陨遗存 方岩听闻仙冢就在城中,顿时大惊失色。 他急忙向时镜几人追问细节。 了解完全部后,方岩长老颓然地坐下,脸色仓惶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喃喃:“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现世了。” “难道真是我们这一辈人,该有此劫不成?” “方岩长老,若是您知道些什么的话,还请说吧。”楚寒衣温声道。 “是啊师父。” 陶然也说:“如今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你说出来,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反正事情都这样了,还怕什么忌讳。” 方岩长老逐渐动摇了,半响他叹了口气,道:“此事也说来话长,真要追溯起来,得从仙古开始讲起。” 陶然闻言愣了一下,仙古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遥远。 “听闻仙古时成仙路还未断绝,彼时曾有天梯,连接天上人间。”邀月唇瓣轻启,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响起。 “不知可是真的?” 方岩长老颔首。 邀月面上浮现出讶色。 虽然各仙门中对此一直有所传闻,但毕竟从未被人证实过,都是底下的弟子茶余饭后说说,跟如今方岩长老亲口承认还是不一样的。 她指尖微微凝顿,眼底浮光飘忽不定。 早在仙陨时就没了成仙路,所有人都一度认为,成仙是个谎言,多少天骄被困,汲汲营营一生都找不出退路。 邀月门中就有一名她敬爱的长者。 那名长者是仙陨存活下来的一员,天资远超凤隐宗历代弟子,被誉为天赋最强的一人,她自身的努力也绝不少。 然而在经历过仙陨的那次灭世兽潮后,岁月蹉跎,那位长老只能带着一身的旧疾,龟缩在宗门的大阵中,靠汲取里面的天地灵气苟活。 若是不这么做,早早就已经到了大限的她,会瞬间坐化。 邀月经常会去看望这个长老。 每次过去看到她端坐在大阵中心,形容枯槁,阖着双眸宛如一尊石像,全身的气机都跟死去多时了一样,没有活力,只有死寂。 师父说除非成仙路再开,不然谁也救不了她。 邀月那时查遍各种古籍,游历大江南北,只为找到成仙路存在的证据,可是最后的结果,她却一再失望。 她本来都要以为,成仙路只是世人妄想出来,现在却说这东西真实存在,这让邀月如何能轻易接受。 “方岩长老,您说的……可是真的?”邀月指尖微微颤栗,心绪复杂不知激动还是恍然。 方岩看她一眼,也明白了,“你是为述月前辈吧?” 他叹息道:“你们凤隐宗为了留住她,不惜用禁术刻画大阵,供她一人汲取灵气活下去,可是这样一来,必须有人时时刻刻维持大阵。” “因此凤隐宗掌门以及上下七位长老,从不离开宗门半步,你们门派内的弟子也甚少与旁人接触。” 凤隐宗在仙门中算是个较为特殊的存在。 别的宗门枝繁叶茂,男女都有,内外门的长老加起来都有十数人,而她们不是,凤隐宗只收女弟子。 而她们的七个长老,都是上一代凤隐宗长老的徒弟,同出一脉,关系比其他宗门的更加亲近,这样的关系,联起手来本来是得天独厚的。 可这七位长老,却为了那一人,几乎终生不出凤隐山。 这在外界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每个人听见了,都会深深一叹的程度。 邀月清透的眼眸闪过一丝黯然,宛如灿亮的明珠蒙尘,“述月长老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宗内长辈法子都试遍了,也没能找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想救人就得开仙路。 可仙陨都没人做到的事情,放在如今,又有几人能够办到? 方岩长老摇摇头,道:“正如你们所想的,成仙路的确是有,可是在仙古便被一剑断送了。” 时镜闻言心头忽然一颤,想起在凰巢看到过的壁画,画上那人开头便是走的登仙路,成仙后为利欲熏心不知做了什么大不违地事。 后来连同他在内的一众仙人,都被斩杀了。 九州志中记载,众仙陨落后。 一把剑从天而降,将九州大地与妖域十地分开两岸,算算时间,刚好对的上,说不定此事跟众仙陨落的也有关联。 听到方岩长老亲口否认的话,邀月踉跄着退回,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楚寒衣下意识上前扶了一下她,温声道:“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邀月醒神道了句谢,迅速撤开距离。 楚寒衣感受到空落落的手边,方后知后觉刚才行为太过孟浪,堂堂君子剑竟然也尝到了些许心虚。 “那是什么剑?” 时镜只在意这个。 方岩长老略感惊奇地看着她,顿了一下,道:“上界有十二仙宫,每个仙宫都有名仙王,据说那是其中一名仙王的仙道法器,在其主人陨落后坠落凡间。” 在方岩长老说的时候,时镜隐约感觉云断海微微震颤了下。 但是当她去问的时候,识海中的无灭又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他不愿多说,时镜也不太好追问。 “那仙冢又是怎么回事?”楚寒衣皱眉道。 “按说若是众仙无一人存活,且仙古都过去如此久,仙冢就算遗留也该被掩埋于尘土才是,何况真仙坟冢怎会是那般。” 在世人眼里,仙都是不染纤尘超然于物外的。 但那仙冢显然不对。 根本就不像是众仙的安眠之地,反而像是一个魔窟。 方岩长老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我要说的了,仙古众仙因理念不合,爆发内斗,具体缘由无人知晓,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众仙陨落,天宫崩塌,封印的上古凶兽亦无人看守。” “真仙死后尸身不腐,长眠于十二尺阴土之下,只是可能心有不甘,仙尸逐渐产生了异变。” “异变?” 时镜忽然想到那具女尸:“也就是说,他们还会重新归来世间吗?” “这不好说,即使是四大仙门也没有定论。”方岩长老摇摇头,惆怅地说:“不过几率很大,所以各门派都将其纳入禁忌,不允许门中所有弟子查找。” 第三百五十八章 苏醒 听完方岩长老所说,时镜等人心中的紧迫感又上一层。 “距今已经过去三日了,我瞧着那仙尸吸取的阴气越来越少。”楚寒衣眼神凝重,道:“只怕是离真正苏醒不远了。” 屋内一片静默。 就在此时,时镜拿起桌上的茶杯,清亮的杏眼专注凝视里头淡淡的茶水,发现水波在摇晃。 她身形瞬间闪掠出去。 当几人来到外头时,才发现此时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只是先前他们设了结界,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等变故。 黑气弥漫在城内各个角落,地上有许多塌陷下去的深坑,还在不停摇晃。 之前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都在苦苦支撑。 时镜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想到了仙冢。 云断海化作流光载着她飞速赶往。 时镜赶到的时机很是刚好,落地便正好看见几口棺材齐齐裂开,巨大的炸响卷起磅礴的神念,靠近的人都感觉五脏六腑被生生挤压。 要不是时镜用神识化去稍许,在这等威压下,说不定会跟其他人一样靠近就化为血水。 皎洁的月光透出几分凉薄,倾洒在这片空地上,直叫让心里头发冷。 威压散去,刚好是整整齐齐十具仙尸。 “时道友,小心!”楚寒衣忽然大喊,激动的都差点破了音。 凌厉的指风朝面门扫来,带着一股甜甜的异香,时镜屏住呼吸弯腰躲过,云断海转眼握在手中挥砍而去,坚不可摧得剑域覆盖周身。 尖锐的指甲刚好落在起的剑域上,两者相撞竟然没让那指甲切城两半,反而是撞出了刺耳的声音。 时镜见不能硬撼便拉开距离。 但那人穷追不舍。 那锦衣华服的人转眼来到时镜身侧,梳得高高的发髻下,肌肤白得没有半点生气。 她素手轻翻,一面边沿雕刻着飞禽走兽的铜镜被翻出来,随着万马奔腾的兽吼,惊人的出现了许多妖影,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早已绝迹的凶兽。 时镜跟这些凶兽缠斗,靠着剑域也能不落下风。 毕竟这些不是真的上古凶兽。 只是有着本体几分实力的影子而已,实力↑肯定是远远不及的,就是数量太多,缠斗起来有些麻烦。 忽然,从镜中掠出一道速度奇快的身影。 那是一个手握剑胎的人。 他比所有妖兽得速度都要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时镜面前,商旻白都来不及阻拦。 此人抬手斩出一道凛芒。 一时间,天地失色,连天上的明月都被敛去了光辉。 时镜平生见过最快的剑,就是容卿的剑,不同于别的剑修那般大开大合,却也极难对付。 然而跟这一剑比起来,却都算不得什么。 ……就像鱼目难比珍珠。 萤火难与皓月争辉。 但就在剑势快要落下时,时镜突感断剑有异动,而且是比平时都要强烈的震动,仿佛她不拿出来,下一秒就要自己跳出来了似的。 她心念一动,就把断剑拿出来了。 就在时镜将断剑握在手中的那一刻,斩向她的剑芒突然出现了一丝动摇。 时镜抓住这丝机会,将剑芒挡住。 那人停了下来。 时镜也是这会儿,才看清楚偷袭自己那人,长个什么模样。 那人生着双凌厉的丹凤眼,瞳仁颜色很黑,身上的银甲战袍在月光下折射出粼粼的光辉,气势惊人,手上提着一把青色的剑。 看得出那是一把杀人剑,戾气极重。 从那面镜子中映照出来的,都没有自己的意识,比起如海皇一般被拘住的残魂,他们更像是过往影像的呈现。 时镜本来以为这个人也是一样,但他开口说话了。 男人目光明晃晃地盯着她手上的断剑,一贯冷然的眉眼,竟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你怎么会有我的剑?” 断剑颤动得更厉害了。 就跟离开主人多年的二狗子一样,要不是被时镜死死抓着动不了,看见这个人,它非得直接飞扑上去不可。 看着自己的剑如此激动,男人眼中泛起神异的光泽,空茫遥远。 时镜与他对视着。 短短几秒,感觉在他眼中历经了沧海变换。 许久,男人眼中的神采渐渐退去,有些迷茫,但最终只是释然一笑,“原来如此……世间竟已过去万年,我这把剑也已经是无主之物了。” 断剑闻言有些沉寂,似乎也在感伤。 时镜也是才知这剑如此有灵性。 “既然这剑是你偶然所得,那便代表了你跟它有缘。”男人清冷道:“我是个已死之人,让它继续悼念旧主,不如跟在你身边。” “你是这剑的主人?” 时镜看了看远处,又问:“你可以脱离那镜子的掌控?” 早前她被这男人逼到了此处,被迫跟楚寒衣等人分开,不在那女尸的可控范围里,此时自然能够安然对话。 只是师兄他们还在跟那女尸缠斗,还有那么多苏醒来得仙尸。 那面镜子也古怪。 若不能破掉她法器,待会儿即使回去了,也同样要面临棘手的情况。 男人摇摇头,道:“方才已经说了,我是个已死之人,只是那镜子大有玄机,如今的我不过是在过去与你对话。” 随后他好似看出了时镜想问的话,淡淡一笑,“不过,我能助你破开那法器。” 时镜抱拳行礼:“不知前辈名讳。”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惘然。 “凡世俗名早已遗忘,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无量。” 无量仙尊! 时镜瞬间想到了这个,数次听闻的名字,一时间心中大为震动。 她本来以为眼前这个只是仙古的一名剑仙,恰巧被那古怪的镜子给映出来了而已,没想到竟然时无量仙尊本人。 无量看到时镜怔忡的模样,了然道:“看来即使过去万年,世间还是有我真名。” 时镜并没有太多可以时间耽搁。 收敛好心底震惊又复杂的情绪,她捏了好几张隐匿符悄悄折返。 那女尸的感知力比她想象中,还要敏锐得多。 但是还是被时镜先一步得手了,在女尸反应过来前,她就趁着机会打碎了那面不断发着奇异光芒的铜镜。 铜镜一碎,那些凶兽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容卿救场 女尸黑漆漆的瞳仁盯着时镜,强烈的压迫感降临到时镜身上。 她预感到那女尸要动了,猛地抬剑格挡。 腥风扑面而来。 刚才还在十米之外的女尸,瞬间闪掠至身前。 女尸这次的攻击比起先前,明显要暴戾许多,几乎招招下死手。 就在涂着艳红丹蔻的指甲再次落下时,无灭出现在时镜身侧。 少年不复以往或是笑嘻嘻,亦或是冷笑的模样,唇抿成紧绷的直线,紧锁的眉有些许愠怒,灵力跟不要钱一样挥洒出去。 剑灵的灵力有限,从前他花灵力都是扣扣搜搜的。 但这次却不同。 “她命门在锁骨下两寸。”无灭传音道:“我缠住她,你找机会。” 时镜颔首。 女尸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过去了。 不吸引也不行,无灭根本就是追着人打,仗着自己是剑灵肆无忌惮,那女尸刀枪不入,所幸他这幅灵躯也不怕。 而剑灵本身对剑道就是手拿把掐。 女尸虽然生前地位超然,但毕竟陨落多时,体内气机亏空得厉害,动起手来多数只靠肉身力量,在其他到上的运用明显不及无灭。 这样一来,反倒是无灭暂时压制住了女尸。 不过这也是侥幸缩至,而且时镜清楚,无灭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时间一长他体内的灵力消耗殆尽,到时就危险了。 其他人倒是也想过去帮忙,但是被棺材里的另外几具仙尸,缠得走不开身。 那些仙尸倒是不如女尸厉害,但毕竟是真仙,也着实难对付。 火烧不烂水也侵不入,刀剑免疫。 简直拿他们毫无办法。 楚寒衣应对着面前那具仙尸,频频望向时镜那边,忽然他感受到身旁不远处骤然磅礴的气机,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 他知道商旻白想过去,于是急忙劝阻:“商兄,现在不宜过去。” 商旻白没有回他,但看他下的狠手,饶是楚寒衣都觉得脊背发凉。 凶剑在他手中如臂使指。 靠着剑的戾气,他不似旁人那般砍都砍不进那些仙尸肉身中,反而一砍一个准,楚寒衣转头去看时他正好将一条手臂削下。 那手臂飞了有三米高,血跟瀑布似地喷涌,有些还溅到了他脸上。 商旻白耷拉着慵懒的睡凤眼,冷白面庞被血平添几分靡艳,如同黑夜择人而噬的厉鬼,满是凶煞气。 看一眼都让人胆战心惊。 而无灭此时逐渐有些坚持不住了。 最明显的就是他的攻势,不久前无灭的剑招凌厉且锐不可挡,女尸对上也要避三分锋芒,现在则渐渐被反压制。 但无灭一声都没有吭,明明灵力已经快耗尽了也不跟时镜说,好似在赌气般认真。 女尸面无表情地打歪剑尖,五指成爪袭向无灭的胸口,要来一招血淋淋的掏心。 时镜就是在这个间隙出手的。 一点锐芒如同划过的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女尸锁骨下方,眼看着就要成功刺入。 然而下一秒,女尸竟然动了。 只见她的手以极其不合理的角度一扭,反手握住了剑刃。 时镜对上那双漆黑的瞳仁,隐约间看到女尸嘴角仿佛上扬了一点弧度。 这女尸有自己的意识! 察觉到这点时,女尸另一只手已经朝时镜的胸口伸来,尖锐的指甲眼看就要划破她肌肤。 然而被一个时镜意想不到的人截住了。 芙蓉冠束着发,青年眼神冷淡得比终年不化的雪还要冷上几分,盯着女尸的每次抬手,身形变幻通通抵挡下来。 他裹着满身的霜色,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剑般锋锐又凛然。 时镜错开一边。 商旻白上前询问:“师妹你如何?” 时镜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视线还对准着那头出现的白衣青年,俨然是被那人攫取去了全部注意。 她太意外了。 根本没有想到,容卿竟然会出手救她。 方才出手救下时镜的人正是容卿,此时他还在跟那女尸缠斗。 时镜估摸着,他身上的伤应该是好大半了,不然应付起来不会这么游刃有余,与那女尸过招时竟是把她压得死死的不说,还险些让她缺手少脚。 女尸大概也是不想让自己缺胳膊少腿。 于是缠斗了不到一会儿她便想跑,留下了两个冰雪铸就的童子去缠容卿,让他无法脱身好使自己顺利逃脱。 容卿被两个圆滚滚的雪童子缠住过不去。 “那女尸要跑了。”楚寒衣蹙眉,泛白的指尖彰显了不平和的心境。 看那女尸跑的方向是仙冢,若叫她跑进去,再想把她找出来可就难了。 但他们现在都被缠着过不去。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应是拿不住那女尸了的时候。 空气中突兀地传出一声冷哼,威严感极重。 随后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如同发怒的天神捉拿罪人般,手掌燃烧着金色的炽焰,还没靠近便烧得那女尸哀嚎连连。 那声音比鬼哭更吓人。 众弟子都看得呆住了。 “这是什么?” “难道是仙门来援,终于有人出手帮我们了?” 猜测或许是那几个隐世不出的圣者出手,他们的心情除了放松外,还隐有一丝雀跃,毕竟这样就代表着,他们没有被放弃。 这些人会误会这是圣者手笔,也不奇怪。 除了圣者,谁能有如此大的神通? 在场之人恐怕也就只有时镜,还有杜鸣他们见过涟漪的才知道,这是织梦术了。 “能把织梦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哪个人能做到。”杜鸣脸上透着诧异:“只怕是那位汐月公主,都比不上吧。” 涟漪没有出现,但用织梦术困住了女尸。 女尸在掌心中挣扎。 但却怎么也逃不出束缚。 一剑斩杀了那两个雪童子的容卿迎身而上,透着一点寒光得剑刃划出弦月的光芒,瞬间让女尸头颅分割成数条血线。 “低贱人修,胆敢!”女尸喉咙滚动,发出沙哑好似兽吼的低怒。 头颅上的血线缓缓黏合。 这让人不适的一幕,让邀月这等清冷仙子皱眉。 但容卿怎会眼睁睁看着,剑气如网笼罩而去,瞬间将女尸绞杀成数块。 第三百六十章 戾气失控 女尸身体碎成数块落在地上,竟然还在蠕动想要拼在一起。 容卿眼底掠过一丝不明显的嫌恶。 他抬手挥砍,将其切得更加碎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肉块中慢慢飘出一缕黑烟,这才完全消散。 看到这女尸竟然这么难杀,众人震惊之余,心里更加沉重了。 毕竟仙尸不止这一具。 这些棺椁也不是全部的仙尸,有些说不定还在仙冢里没出来,就比如时镜数次碰见的那个,他神智明显比这个女尸要高,就是不知为何躲在仙冢不出来。 楚寒衣倒是不觉得沉重,“不管有多少,解决一个也好。” 容卿将那女尸斩杀后,空气中弥漫的黑气迟迟不散,甚至在转了几圈后还试图想要攻击他。 那黑气透着一股凶煞,满是不甘与怨憎。 隐约还能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你们竟敢噬仙,噬仙者不得善终,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容卿躲开黑气的几次攻击,身形游刃有余,在那黑气再一次俯冲而来时,他手里凭空多出一个金钵,钵拿再手里还能听见阵阵禅音。 时镜瞧着像是某个高僧意外坐化后留下的法器,那黑气是凶煞所化,应是最怕这样的东西。 果不其然,黑气尖啸着疯狂逃窜。 容卿慢条斯理地催动金钵,将本来都已经快跑掉的黑气,轻而易举地给吸了回去镇压,随后里面就什么声音也没了。 女尸这才算是死得透彻。 楚寒衣他们也解决掉了剩下的仙尸。 看着空掉了的棺材,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谁知才刚说完,不远处矗立的仙冢忽然从中间整齐裂开,而就在裂开的一瞬间,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在那几名弟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生生将人捏爆。 那几名刚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间就爆成了一团血雾。 空气寂静无比。 时镜定定地注视着那只伸出的手,那只手跟先前见过的苍擎有相似,不过比他要更加凝实些,手臂上戴着一颗颗硕大的佛珠手串。 隐约间可以看到弥漫的佛光,从身后透出来,还伴随着阵阵的佛音,将此地衬得宛如天上仙宫,而他们就是在仙宫外拜谒,只为求得仙人讲道传法的众生。 “佛中有三千小世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方岩长老怔怔道:“百转千回只为求道,庸庸碌碌浮生无为。” 方岩长老呆呆地望着那片光。 陶然只觉得不对劲,拼命拉他,“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 方岩却执意往前走,不知为什么跟着了魔似的,一心一意只想要靠近那片发出佛光的地方,陶然去叫他也不听,就跟不认识她了一样。 而方岩长老修为接近化神,也不是陶然能够拉得住的,他轻轻一挥手,她就被扫飞了数十米远。 陶然见自己拦不住他,只好向时镜他们求助:“你们快看看我师父,他好像不太对劲。” 时镜几人其实在看到那阵佛光时,也有些恍惚。 那佛光会蛊惑他们的心智,引诱看到的修士靠过去,不知道过去了具体会有什么后果,不过肯定是没好事,而这种效果似乎对修为高的人更见效。 时镜受到的蛊惑就很大。 不过她神识强大,再加上有无灭在旁提醒,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从那种意识恍惚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但其他人就不一定有这么好运了。 楚寒衣等人这次连护身法宝都不起作用了,一个个全都沉浸在佛光中,连洛婉清跟杜鸣他们也不能幸免,只不过后两者似乎有独特的法门可以抵抗。 时镜看到洛婉清跟杜鸣的神情,不如别人那样完全陷入其中,透着些许挣扎。 她就猜测估计他们一会儿就会醒,于是随手放了个灵力护罩,就去看商旻白了。 商旻白的情况比其他人都要糟。 佛音对他本身就有很大影响,再加上被佛光强行拉入了幻境中,虽然极力抵抗,没有被牵引着往仙冢那边走,但是也眉头紧皱。 时镜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安的戾气,比平时都要重。 因为以往商旻白都是有意识地去刻意压制,所以一直看不太出来,即使时镜有去观察了,但商旻白平常也不会多说什么,基本上别人都不知道他的情况。 而现在他分神去抵抗佛光,无心再去压制戾气,身上那失去控制的戾气就一股股全冒出来了。 戾气让他周身三米简直成了个禁区。 但凡是席卷到的地方,花草全部都枯萎凋零。 时镜要过去的时候,无灭出来严肃地拉住了她,劝道:“你师兄现在很不稳定,最好别过去,免得他狂性大发伤到你。” 无灭黑褐色的瞳孔泛着冰冷的光泽,这一刻的他,理智到淡漠。 一直以来,他都很提防商旻白。 就是因为他修的杀戮道。 没有人比无灭更清楚,走了这条道的人会变成什么样,被戾气操控都算是小的,越到后面越唤不回理智,逐渐六亲不认走火入魔才最可怕。 因此无灭一开始就不赞同,时镜跟商旻白走那么近,现在也是这么告诉她:“就算你现在过去,你师兄也未必能认得出你。” “到时若是刺激了他,不仅他连你也会有麻烦。” 但时镜不听无灭的劝告。 看着执意要过去的时镜,无灭在原地站了小会儿,原地消失钻回了剑中。 时镜手中的云断海微微闪烁,是无灭在观察周遭,准备若是一会儿商旻白被戾气操控,就随时出手把时镜救下,别人怎么样他管不着,至少他自己的剑主不能出事。 时镜刚走过去,就感受到商旻白身上的戾气增强了好几倍。 无灭都已经准备出手了。 没想到时镜顶着戾气走过去,当她出现在商旻白身侧的一刻,瞬间所有的戾气全都散了。 “师兄,该醒了。”手轻轻抚上少年清隽的面庞,时镜轻唤道。 狂躁的戾气将两人圈在中间,从边沿开始一点点崩散,时间像被拉长了数倍,在最后一丝戾气散去后,商旻白悠悠转醒,睁开了沉若寒星的眸。 第三百六十一章 肉身太岁 商旻白眼神从迷茫转变为清醒。 “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就要用神识强行唤醒了。”无灭阴阳怪气地说。 商旻白睫毛微颤,眼眸暗了一瞬。 “别听他瞎说。” 时镜把无灭推到后面。 被推搡了一下的无灭心里自然有气,觉得时镜真是见色忘义,每次看到她拿师兄就忘乎所以了。 但还没等他发作,神色忽然冷凝。 “时镜,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佛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但仙冢里面的东西,显然还没有死心,奋力想从里面挣扎出来。 一只只大手相继从里面伸出。 落在地面上,顿时掀起一阵飞沙。 无数只手从仙冢里面探出,按在地面上,像是想要支撑里面的躯体出来。 众人愕然。 “里面的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么多手……以前从未见过。” “肯定是仙古就有的魔神,存活至今,我们打不过的!快跑吧!” 有人丢弃手中的法器仓皇逃离,也有人被吓得站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只有时镜他们还算冷静。 那些手朝他们扫过来的时候,他们御剑沉着躲避,躲到天上,但是那东西还是不肯放过,竟然追过来。 手臂弯曲成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弧度,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眨眼间把所有退路都堵死。 邀月见状露出一丝焦急,“路都被堵了!” “我来。” 时镜只说了两个字。 剑域拔地而起。 片片凌厉剑光组成一把巨大的剑罡,对着手臂砍下。 在落下的瞬间。 拿些手就像有意识一样,聚拢在一起结印,十指翻花,随后一个巨大的掌印推出,稳稳地接住了落下的剑。 时镜闷哼一声。 剑修与剑域是相连的。 剑域受损她也会有损伤,而就刚才那一下对撞,时镜就感觉自己受了伤。 她的剑域被撼动了。 这样下去,剑域被破也是早晚的事。 “帮她。”楚寒衣毫不犹豫道。 他朝时镜输送自己的灵力,邀月也把自己的灵力往时镜那送。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效仿。 时镜感觉到体内灵力充足,不停摆动的剑域,顿时就安分了许多。 但还是撼动不了那只手掌。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时镜额头冷汗越来越多,给她灵力的人也逐渐透支。 就在这时,一个人飞身而来。 耀眼的剑光打破僵持,比时镜更加成熟的剑域对上那只手,相较不过片刻就分出了输赢,将那条手臂斩下。 受伤之后,剩下的几只手吃痛往回缩。 容卿眸色冷冽,低喝:“哪里走。” 数百道剑刃如雨落下,将地上的十几只手扎成了血窟窿。 “此人怕是快接近真仙领域了。” 楚寒衣捂着胸口,喃喃道。 时镜一言不发地望着上面。 楚寒衣隐约觉察到什么,“时道友,你是不是……认识那人?” “他是仙陨时代的天才,无上剑宗的一名真传弟子,因为一些缘故当年没有参战,而是在这琉璃城躲躲藏藏了数百年。”时镜说道。 几人闻言皆面露讶色。 仙陨距今已经有数百年。 若此人真是那时代的天骄,论起修为,只怕是九州第一人了。 这么一想,几人对容卿能轻松应对那古怪东西,也就不奇怪了。 而对于时镜是如何知道他的。 楚寒衣他们抖很有分寸的,没有过问。 机缘一事最是隐秘。 同一种传承,有时候每个人能够得到的都不同,对于自身的机缘,即便是关系再亲近的道侣都不能随意过问,何况,他们本也也不是那等窥伺他人机缘的人。 有些人觉得有容卿出手,那东西应该是能轻松解决了。 但时镜却很清楚。 容卿身上有伤,她支撑不了太久。 于是她便跟杜鸣商议:“趁容卿缠住那东西,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四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要向对付,至少得先了解那是个什么东西。 时镜没见过这种长了多手的怪物。 他们这群人当中,也就杜鸣有可能知晓,毕竟他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瞎看一些东西。 她这个问题吧杜鸣难住了,“这个……看着像肉身太岁。” “可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太岁。” 洛婉清白他一眼,“那还用说?肉身太岁怎么也不可能,长得如此巨大,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所以我才说不像啊。” 杜鸣不满嘟囔了一句,而后眼睛一亮忽然对时镜说:“你身上有个人肯定知道,放出来问问。” 时镜差点忘了这茬。 她打开了芥子袋,正准备把书中仙放出来问一问。 结果窜出来的是别的东西。 那道流光速度极快,以她的眼力竟然都捕捉不到,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敖越已经杀了上去,“容卿,你给我受死!” 容卿被簇拥在剑域内,罡风将他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回眸无悲无喜。 可想而知,敖越会是什么下场。 他直接一头撞在了剑域上。 空气沉寂。 无灭嘴角抽了抽,“傻龙。” “敖越,你给我回来!”时镜皱眉道。 她黑白分明的眸里透着一丝冷意,看得出是真的生气了。 撞得眼冒金星的敖越,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但很快,他又挺起了腰杆子。 “我凭什么回去,仇人就在眼前,我岂能放任他安好!”敖越掷地有声。 要是把容卿安全无恙地从手里放走。 那他干脆也不要做龙了,根本没有一点尊严。 时镜黛眉紧锁。 敖越在这个时候不听话,真是给她添麻烦。 而容卿在逼退那个东西后,转眸看向了飞来的敖越,清冷抬眉,“你是……那条蜃龙?” “就是你爷爷我!想不到吧,我自己从那该死的镜湖里出来了!” 容卿根本没管敖越说了什么。 “来得正好。” 敖越一愣。 本来还不知道容卿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感觉身上的灵力在莫名被吸取。 他如临大敌,开始里里外外检查自己。 终于,在手上发现了一个镯子。 那镯子是从敖越离开镜湖,就一直戴在手上的,他数次想要摘下,但是最后都因为摘不下而作罢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别傻傻被人骗了 敖越怔怔地看着那个银镯。 上面刻着压缩的阵法,出自容卿的手笔。 脑海里闪掠过一幕幕过往。 敖越当年初出人世,不懂这里的危险,在洱海上空御风而行,结果惊扰了一头沉睡万年的深海凶兽,被迫交手。 敖越不敌那凶兽,龙鳞被血染红,他奄奄一息。 眼看着就要命丧于此时。 琉璃城从海水中升起。 一道劈天盖地的剑光急速而来,逼退凶兽,救下了敖越。 敖越后来被带入琉璃城。 因为救命之恩,他跟救他的人成为了知己好友。 而那人正是容卿。 彼时敖越自以为,自己交到的是可以交心的挚友,对容卿交付全部的信任。 有一日,容卿忽然送他一个手镯。 敖越当时很嫌弃,“你送我这姑娘家戴的玩意儿作甚?” 容卿微微笑道:“手镯上刻了我亲手描绘的法阵,若你以后再遇险境,法阵触发便会发出我三道本命剑气,可在危急关头救你一命。” “此外还有与此城的刻印连接,戴着这个镯子,你便可随时来到此城寻我。” 两人在庭院中对坐。 杏花微扬。 敖越举起镯子,日光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他高兴得应下了,“好,我收下了!” 那时候的敖越,对容卿真是满腔真心,从来没有过保留。 但是后来呢,容卿是如何对他的? 他利用镯子将敖越困住。 敖越也是那时才知,原来镯子上除了,容卿所说的那个阵法外,还有专门的缚龙阵。 那一夜,敖越血洒镜湖。 龙血将干净透彻的湖水,都染成了血红。 思绪从过往的回忆中抽离。 敖越目眦欲裂,“容卿,你从那时候就在算计我!” 容卿轻轻抬眼,看向愤怒的敖越,“是你自己,太容易相信他人。” 敖越双目赤红,身上爆开澎湃的灵力。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巨大心境起伏,将敖越妖魔化。 原本的敖越气质接近仙人,龙身纯粹,自然灵力也更纯粹。 但现在因为心绪的急剧波动,他发丝狂舞,指甲也变得近似妖物一般尖锐。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 龙角被狂躁的灵气折损,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他这是……要堕为妖魔?”邀月轻声喃语。 容卿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 “本来安分在镜湖再呆上百年,你便可一步登天,如此执拗,只会害了你。” “我要你死!”敖越唤起潮汐扑向他。 滔滔海浪凭空而现,仿佛五海的怒吼,在宣泄着其主人数百年的不甘跟怨恨。 蜃龙本就是五海之主,能有此等威能也不奇怪。 潮汐带着毁灭的力量袭来。 容卿不躲不避。 在海水的触流快要接近的时候,他才有所动作。 伴随着惊天的剑光,滚滚怒流被一剑劈断! 海水出现了断流。 容卿身形一闪,剑抵在敖越脖颈,“你败了。” 这一幕对于敖越来说,多么熟悉。 数百年前,他常常与容卿一起,在琉璃城中比武,但每次输的人都是敖越,即便容卿已经手下留情,他也没有一次胜过。 沉睡在湖底的时候,敖越经常回忆这些过往。 但那个时候。 敖越意识被困,感受不到痛苦,现在不一样。 只是稍微回想当时的细节,敖越就觉得自己几百年前,被撕扯下来几块龙鳞的地方,撕扯着隐隐作痛。 明明那个地方,早就已经痊愈了。 “容卿,你太小瞧我了!”敖越凝水成冰。 反手就是一道冰凌丢出。 容卿垂眸,冰凌应声而碎。 然而就在敖越要继续跟他动手的时候,他却忽有所感,看向了下面。 之前受了重创,被他钉在地面上的手要缩回去了。 容卿急忙脱身。 敖越穷追猛打地跟了上去。 眼看着就要追到了,他手中的冰凌都已经蓄势待发,却被突然出现的时镜拦下,“敖越,别乱来。” “你滚开!”敖越大吼。 无数冰凌瞬间发动。 商旻白右手紧握,好在转眼就看见时镜,砍碎了那些冰凌。 “你现在应该尽快稳住心神,你灵力被吸取得太快,又心境不稳,再这样就要沦为妖魔了。”时镜提醒他。 敖越咬了咬牙。 “我……不用你管。”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只是他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也控制不住自己。 几百年的仇怨。 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 时镜见敖越执迷不悟,也听不进自己说的话,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就别怪我了。” 敖越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就感觉自己地指甲在疯狂往回缩。 不止如此。 他身高也在往矮了缩。 敖越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不可置信又怒火中烧,“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暂时失去捣乱的能力而已。”时镜说道。 没过一会儿,敖越就从青年变成了一个,目测只有五六岁的男孩。 头上生着嫩生生的龙角,面庞稚嫩。 这赫然是敖越小时候的模样。 只不过虽然身形变回了小时候,但很显然心智没有,敖越还是那个他。 看到自己变得跟幼时一般大小手,敖越气愤不已,“可恶的人族,竟然用这种卑鄙手段强迫本君就范,果然你们一个个都不可信!” 时镜满意地看着他如今的模样。 她是靠神识契约的能力,把敖越强行变成这样的。 灵宠的契约就是有这般霸道。 所以当初在发现签下契约后,敖越才会那般愤怒,甚至恨不得杀了她。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好好跟在我身边,别乱跑。”时镜蹲下身道。 敖越看着时镜对自己伸出手,十分警惕。 但时镜这个人霸道惯了。 他不伸手。 她就偏要去抓。 被迫变回幼年形态的敖越,灵力大缩,完全抵抗不了时镜,很快就被她抓在了手里。 但时镜竟然什么都没做,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镯子。 镯子当啷落地。 敖越愣了足足好一会儿。 直到时镜用手拍了拍他脑袋,“好了,以后别傻傻的,别人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套。”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日月台 容卿追着那东西往仙冢去。 看到他进去了,时镜也准备跟进去,被杜鸣扯住了。 杜鸣惊讶道:“不是吧小师妹,你要进去?” 时镜点头。 几次进仙冢,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每次都是一知半解。 时镜觉得,或许只有真正解开里面的秘密,毁了仙冢,他们被困此城的死局才能破开。 不然的话,是出不去的。 这一点已经有人试过了。 有弟子不想继续留在琉璃城,之前趁机想要出去。 结果最多离开三十米。 过了三十米范围,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去。 杜鸣见时镜执意要进去,咬牙思考了片刻,道:“我跟你一起。” “那我也要跟小师妹去。” 洛婉清也道:“就你那不靠谱的,怕是根本护不住小师妹,还是我跟着放心。” 商旻白也随在了身后。 几人一块入了仙冢。 仙冢内的通道,还是跟上次那样,黑漆漆的。 不过比起上次。 这次似乎更加危险。 黑暗中仿佛总有什么在窥伺,一进来就有种被人紧盯着得不适感。 洛婉清性子爆,直接问杜鸣要了道火符丢了过去。 刹那间,响起一道惊天彻地的惨叫。 叫声过后许久。 时镜用灵光去照,发现角落有几张烧焦的人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什么东西,怪恶心的,里面不会都是这样的东西吧?”洛婉清一脸嫌弃道。 “这是死后怨气所化的人皮鬼,专门把人的皮剥下来,给自己换上,有这种东西,说明这里的怨气重到难以想象。” 时镜看着身侧出现的无灭。 少年得脸色依旧苍白,不过倒是看着比先前好多了 硬是恢复了一点灵力。 时镜询问:“你灵力好了几成?” “大概……三成吧。” 无灭脸色有些难看。 三成也算快了,毕竟之前他差点把身体里的灵抽空,才过了这么久,就恢复了这些,换做一般修士根本不可能做到。 也就剑灵这种天生的蕴灵之躯,才能做到。 洛婉清惊奇地看着无灭,“小师妹,这便是你的剑灵?” 时镜也没想着隐瞒,点了下头。 “那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剑灵,你这就有了?呗那些老不死的知道,脸都会羡慕歪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剑灵是不是能卖特别多灵石?”杜鸣说着,眼里泛起对灵石的渴望。 无灭的脸当即就黑了下去。 趁杜鸣顾着说话,没注意地上。 无灭把一颗石子提到他脚下。 杜鸣脚一滑,手脚不协调地在半空中挥了两下,脸着地摔了个正着,“靠,哪里来的石头,差点把我脸摔破相!” 无灭冷笑连连。 想把他拿去卖钱? 门都没有。 少年冷着脸钻回了云断海里,“没什么事,之后都不要喊我出来了,我要好好恢复下灵力。” 说完,他就没了声响。 时镜几人后续在仙冢往内的通道里,前后又斩杀了数只人皮鬼,还有些怨气滋生出来的小妖,数量多得惊人。 几次下来,把他们累得也是气喘吁吁。 杜鸣擦着汗说:“这到底是真仙坟冢,还是冤魂冢,怎么这么多这些小妖,怨气这么重,看着一点也不像埋葬真仙的陵墓啊。” “那些仙死后不甘,滋生出的怨气自是强大,快到了,小心一点。”洛婉清轻声道。 话音落下后不久。 几人就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祭坛。 圆形的祭坛上方倒映着星辰,月轮伴着星辰,脚下是日轮,两相辉映,将此处衬得光明耀目。 而先他们进入此地的容卿,就站在台前。 “那不是容卿吗?”杜鸣疑惑。 他们都以为,容卿早进去了。 没想到他还在这。 容卿听到声响,侧目扫了一眼,眼神依旧那般凉薄。 敖越咬着后槽牙。 要不是时镜阻拦,加上他现在变成了这幅可笑模样,他一早就杀上去了。 容卿没管他们,很快移回了目光。 而就在这时,日月台开始剧烈震动。 震动频率越来越大。 连时镜他们站的,都开始有些不稳,需要扶住东西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洛婉清蹙眉道:“他动了什么机关?” 很快,他们就知道容卿干什么了。 震动消失,一尊尊神武的石塑拔地而起。 这些石塑个个怒目金刚,手持刀枪剑戟,倒竖的眉透出凶戾煞气。 “难怪进到这里,就没看到那些游魂小妖了,真有只怕也要被吓跑。”杜鸣心有戚戚地看着那些石塑。 “小心这些石塑,不对劲。”时镜说道。 她看着将他们也包围进去的石塑。 他们被围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不见,退路全被断了,看到这时镜就不住懊悔。 刚才若能趁这些石塑形成阵势前,便远离。 那么现在也不会是这般被动局面。 不过看容卿的样子,似乎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想,把他们卷入其中,只能说时镜他们是来得不巧,正好赶上了。 “这些石塑不会动吗?” 看石塑一动不动,杜鸣逐渐放低了戒心。 他走近最近的那个拿着弓箭的石塑,看它威严肃穆的样子,手贱碰了一下。 下一秒,一支弓箭朝他射去。 “靠,这东西会动!”杜鸣吓得大骂。 那支箭不简单,箭头透着森森寒光,还泛着一点淡淡的光晕。 杜鸣下意识想用符咒挡住。 但是丢出去的符咒,都跟寻常的纸一样,被轻易贯穿了。 “这是破灵箭。”时镜一眼认出。 这种箭在凡间皇宫里,他们就见识过一次。 当时,是那个叶贵妃手底下的将军用的,可以轻而易举破开修士的灵力护盾,更有些甚至连术法都能破。 凡间自然没有那么高级的破灵箭,术法都能破的只有少数几支,所以还算比较好应对。 但这个石塑用的明显不同。 它能轻松破开符咒,就证明了这破灵箭的棘手。 时镜挥剑将射来的箭斩断。 正准备后退。 身前又齐齐射来了百八十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箭。 术法无法防御这种箭,法器也不行。 时镜只能选择硬刚。 数道斩击下,才算把漫天的箭矢清理干净。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上界秘法 时镜在应对着破灵箭的时候。 其他人也在对付其他石塑,那些石塑手上的武器都不简单。 这点时镜在交手的瞬间,就感受出来了。 时镜在击碎拿弓箭的石塑后对上的一个,竟然能跟她战成平手。 那石塑手握一把玄剑,剑势无匹。 时镜还发现,它的剑招跟自己隐约有几分相似。 好几次过招的时候,都能看出他们用的是同出一脉的剑法。 石塑越战越勇。 敖越帮她抵挡那石塑狂乱的攻势,边挡边问她:“你怎么会用上界的剑法?” 时镜一愣。 敖越也愣住了,“你不知道?” “剑法是我师父给的。”时镜说道。 顾九寒前后给过时镜,好几本剑谱,从一开始的入门,到后来随着她修为渐渐加深的资深以及大师级,每次给得都相当随意。 时镜就理所应当认为,那不是什么珍奇的剑谱。 但是现在看来……那坑爹师父应该还藏了什么没说。 时镜也不奇怪了。 或者说她自己,也一早就隐隐感觉到了。 不然以时镜的灵根资质,怎么可能数次跨越等阶,甚至还战胜了比她修为高深的人? 敖越也没有问太多。 毕竟这种情况,自然是要先解决眼下最要紧。 时镜一行人跟石塑缠斗得难舍难分。 但没过多久,时镜清喝一声,数十把剑齐齐穿过三个石塑。 那些石塑顿时四分五裂。 商旻白也解决了那边的两个石塑。 十二个石塑,不到片刻就被他们解决掉了。 时镜往前面扫了一眼,道:“容卿不见了。” 不久前容卿还在他们前面,但就在几人刚才,忙活着对付那些石塑的时候,他趁机不见了。 忽然,杜鸣指着前面不远道:“有东西要出来了。” 时镜盯着他手指的方向。 一口比外面大得多的棺材,正缓缓从日月台上升起。 仙棺上镶嵌了满满的稀世宝料,仙光流淌,璀璨又耀眼。 杜鸣看得眼都直了。 洛婉清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好了,别丢人现眼了,这上面的东西,你要是抠下来,人保准跟你玩命。” 棺椁里的都是陪葬品。 拿了可不得拼命吗? 杜鸣踉跄了一步,委委屈屈,“我不就看傻眼了吗?” “至于这么用力,一巴掌差点把我给拍死。” 洛婉清无意义地扯扯嘴角。 就在这时,棺椁砰的一声打开。 盖子被掀翻。 一股强大的气机从里面漫溢出来,随后时镜眼尖地发现了一点绿意,似乎是从棺椁里面生长出来的。 不一会儿,那绿意就蔓延至脚下。 几人都被这一幕看得一声不吭,空气中流淌着冷凝的气息。 之前那些仙尸身上都是死气。 但现在出现的这个,非但没有死气,竟然还展露出如此强大的气机,让这等死地都长满了花草。 翠绿的草生长在地上,绿中带一点红,娇嫩鲜艳。 但时镜几人却如临大敌。 忽然,一只脚从棺椁里探了出来。 洁白的脚踝上,戴着一串小巧金铃。 香气弥漫。 很快,一个女子从棺椁里走了出来。 女子锦衣华服,飞仙髻尽显清冷,飘摇的披帛如同披着霞光。 “何人扰我等沉眠?” 她冷声呵斥。 时镜看到这女子额心,有一枚金灿灿的仙印。 之前那些仙尸身上都没有。 时镜猜测,估计是那些仙尸从前的身份,不过是仙宫中,随处可见的一个小小仙侍,侍从陪葬在仙宫,并不算稀奇。 而眼前这女子,俨然才是正主。 敖越声音微微透着讥讽:“你猜的没错,先前你们对付的都只是陪葬的仙侍,那十几口棺材都是。” “额间有仙印,才是仙宫之主,你们现在碰到的这个,是上界霜华宫的主人。” 时镜不禁暗叹一声。 真是大手笔。 连陪葬的仙侍,都要随葬那么多法器跟宝料。 有些甚至他们,连见都没见过。 “这个女尸……怎么看着跟活人无二。”杜鸣嘟哝道。 时镜没有说话,看着女仙那张栩栩如生的脸。 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个猜测。 先前她就在仙冢见到许多被拘的死魂,还大多都是生生抽出,待躯体彻底了无生息后,才化成的死魂。 这种魂就意味着气机极为旺盛。 何况还有海皇的魂魄。 海皇在数百年前,也是圣者境的实力,若是以她的魂魄气机,来供养别人,再加上上界许多秘法。 未必不能让死去多时的人,展现几分旧时风采。 女仙蹙眉满是敌意,“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众仙的安眠。” 她素手一挥。 地上再次冒出之前的石塑。 不过这次的石塑,显然要比不久前的那些,力量要强大得多。 时镜几人被石塑团团包围在内,密不透风的阵势,令他们无处可逃 而这些石塑甚至还有些许自己的意识。 这次就连时镜应付起来,都有些许麻烦。 杜鸣他们更是棘手,“符咒对这些石塑作用很小,幻术跟普通术法也不行,小师妹我们只能靠你了!” 他边说边躲过石塑凌厉的攻击。 那石塑手握斩天斧,划过的地方,空间竟然撕裂出一跳虚空缝隙。 虚空乱流狂风般往几人脸上刮。 时镜脸上顿时多了几处伤痕。 一个石塑鬼魅般地接近她,狡猾地想从后背偷袭。 好在商旻白的剑势先至。 凛然的斩击如暴雨落在那石塑身上,石塑在原地站了两秒,而后一条裂痕缓缓从面庞,蔓延到全身,直至粉碎成一堆无用石块。 无灭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这女仙的命门在她眉间仙印上。” “现在她是从沉眠中强行苏醒,力量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不然等她恢复就难办了。” 时镜认真听着无灭的话,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波澜。 但她其实正在跟洛婉清等人传音:“二师姐,等会儿你跟四师兄,帮我拖住那些石塑。” “我要想办法接近那名女仙。” “小师妹你要对那女仙出手?”洛婉清轻微一惊,顿时明白了时镜的用意。 “只有这个办法。” 时镜颔首。 第三百六十五章 屠仙 商旻白上前与几个石塑缠斗。 洛婉清他们也想办法,拖住了另外几个。 时镜剑尖一挑。 身形快速变幻间,她趁机接近女仙,抽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就凭你一个人,也想来找本仙的麻烦,不知死活。”女仙满是不屑。 剑刃被阻拦住不得寸进,女仙素手一点,空气中显出圆盾。 盾上流光溢彩。 一只流光溢彩的五色孔雀,绕着盾腾飞。 清越凤鸣流泻而出。 女仙抬手又是数十道翎羽,急速飞来。 翎羽锐利无比。 时镜打落掉半数翎羽,剩下的本想用灵力强行扛下,架起灵力护罩却发现,这翎羽上环绕的诡异气机,竟然能吞噬掉她的灵力。 导致她的灵力护罩,根本不管用。 女仙倨傲抬起下巴,“下界仙门所修之法,皆由我们上界传下,你们却一心想着违逆,简直倒反天罡。” 时镜无暇听她的废话,连续的斩击劈头盖脸落下。 女仙刚开始还应付自如。 可在接到其中一招时,她本是按剑招可能的路线去接。 谁知时镜突然一顿。 然后趁她空门大开之际,反手刺来。 女仙眉心仙印剧烈闪动,耀眼的仙光扑满了全身,为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女仙压下心底的惊悚,刚要露出得意的笑容。 眉心忽然破了一道划痕。 泛着淡淡金色的仙血,缓缓顺着额心流下。 女仙摸到满手黏腻的血,差点疯掉,“你竟敢弄伤本仙的脸,我要生剥了你的皮,挂在我宫殿壁瓦上!” 女仙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怨气。 漆黑的怨气,瞬间让她改头换面。 前不久女仙还很符合世人想象中的仙子形象,眉间一点仙印,长长的披帛垂到脚下,裙摆如云翳翻滚。 现在却披头散发,一副怨气横生的模样。 杜鸣被这变脸速度吓了一跳。 “卧槽,这到底是人是鬼?” 女仙被他的话刺激到,尖啸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消失的刹那,时镜感觉到一阵寒风,朝自己后脖颈划下。 一般人估计都反应不过来。 毕竟女仙偷袭得实在是猝不及防。 好在时镜前不久增长的神识,令她感知力极其敏锐,这才能提前预知到女仙的行动,在她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躲开。 女仙攻击落空,甩手不要钱地撒出一连串的翎羽。 尖锐的翎羽划出破空声。 时镜左脚踩着剑迅速一蹬,整个人在空中转体,右脚如拉满的弓弦,将云断海一脚踹了出去。 剑刃如狂风暴射而出。 而她自己则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把黑乎乎的断剑,。 断剑出现,女仙猛地一僵。 她从未把时镜他们放在眼里过,但在这一刻,女仙傲慢得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惊恐。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这把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时镜根本没有搭理她。 而眨眼间,云断海就已经到了面前。 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剑意后,女仙才想着抵挡。 但是她低估了时镜的剑。 女仙故技重施用出了先前那一招,层层叠叠的雀羽,像翅膀一样将她牢牢包裹在内。 女仙以为这便够了。 即使时镜手中有那人的剑,也不过是把断剑而已,又只是个下界名不经传的小修士,如何能够伤得了她? 女仙眼中视万物于无物,丝毫没注意到剑身上流窜过的寒芒。 剑尖轻轻接触护罩。 一道轻微的碎裂声,赫然在女仙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响起。 终于,护罩支撑不住破碎。 剑刃穿过女仙的眉心,洞穿而过。 金色仙印色泽微微黯淡。 女仙察觉到什么,扭头望去。 看到不知何时商旻白,竟然摆脱了那些石塑。 她的护罩便是他跟这把剑,一起打破的。 “你们以为……这样便能杀掉我?”女仙正冷笑。 忽然她发现,眉间的血洞竟然没有愈合。 甚至还在一股股往外冒血。 女仙慌张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区区一把灵剑也能伤我至此?不可能!” 云断海掉转方向,回到了时镜手中。 时镜连斩出几道剑光,将紧追不舍跟了她半天的,剩下那几枚翎羽全部斩落。 她手中的云断海原本还在微微闪烁。 但是见自己一回来,时镜就舍弃那把断剑不用,也到底算被安抚了些许,很快就熄灭了。 而女仙还在那大叫。 她不想相信只是几个,自己看不起的下界修士,竟然能连起手来将自己打败,但眉间清楚可见的血洞,让她不得不相信。 时镜剑指她咽喉,声音冷漠:“你是何人?” “还有这座陵墓,到底为何而建。” 原本情绪激动的女仙。 闻言反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用诡谲难辨的眼神盯着时镜瞧,许久以后,低笑了一声,身形一点点化为灰烬消散。 而女仙的话也随之飘散在了风里。 “在那一日到来前,你们是永远也不会知晓的,你们……就在这等待中逐渐消亡吧,我等着九州覆灭的那一天。”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 要不是时镜耳力好,差点听不见。 洛婉清黛眉拧成死结,满脸不渝,“上界的人藏着掖着的,到底是什么秘密?死了都不肯说出来。” 时镜眼底闪烁着若有所思。 “师妹可有碍?”商旻白询问。 她摇摇头。 少年抿起的唇线微微松开,就在这时,陵墓再次发生震荡。 这次的震荡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数不清的石块接连落下,都不是凡石,表面泛着微微的光泽,十分坚硬。 可以想象得出,如果砸下来了又没有及时躲开,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石头落下地速度,像骤雨一样迅疾又猛烈。 时镜他们及时能躲得开一块。 也躲不开十块,百块。 “赶紧离开这里!”杜鸣喊道。 时镜望向一个隐蔽在角落的通道。 里面不知通向何处。 这个通道是藏在石壁后面的,若不是陵墓突然发生坍塌,可能都不会露出来,也不会被她发现。 退路早就被堵死了。 他们就像被捉住的鳖,无处可逃。 来不及多想,时镜只能指着那个通道:“先进去那里暂避。”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凝水珠 时镜一行人快速钻入了通道。 说来也是奇怪,外面塌陷得那么厉害。 这里面却毫无动静。 甚至都没有被余震波及到,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两处分隔开来。 但他们进去后,通道口很快就被外面疾风骤雨落下的石头,给堵死了。 杜鸣试着上去推。 那石头也不知是何材质,用灵力都推不动切不碎,反倒把他累得气喘吁吁。 “这陵墓里都是什么东西,灵力对这些毫无作用。” 时镜看着那石头,许久没动作。 忽然她走了过去。 用剑气往上面试了一下,结果倒是砍动了,只是在要把石头切开的时候,上面闪过一道光芒,像是会流动。 光芒稳住了要被切碎的石头。 以至于时镜的这道剑气,竟然只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一道划痕。 无灭也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从剑身中钻出。 “这什么鬼石头?” 他不满地看着那堆石头。 堂堂仙剑,竟然有连石头都切不碎的一天。 无灭深深感到了不忿跟耻辱。 眼看无灭生气了,就要跟那堆石头杠上,时镜赶紧动动手指把他收了回去。 无灭还很不服气,“时镜,你把我放出去,我要切碎那堆破石头!” “行了,你是仙剑,何必跟石头较劲。” 看到时镜往回走,洛婉清问:“小师妹,看出什么来了吗?” 时镜摇摇头,看向通道里面。 “进去看看吧。” “不是吧小师妹……这种地方你要进去,万一在里面碰到了什么,可是连后退都没得退。”杜鸣一脸讪讪,不是很想往这种看就知道是陷阱的地方里钻。 洛婉清凌厉的凤眸里,满是鄙夷。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小师妹都敢,你不敢。” “我这是谨慎惯了……” 时镜打断杜鸣的辩驳:“容卿不可能突然消失,最有可能是去了什么地方,这里最有可能。” 他们就是追着容卿进来的。 但是容卿却在半路,不见了人。 时镜怎么想都觉得,他比他们想的,好像还要了解这个陵墓,设想到仙冢便是在琉璃城出现,她不禁猜想。 或许仙冢比他们想的,还要早就来到了琉璃城。 敖越也对寻找容卿一事,相当赞同。 跟丢了容卿。 除了时镜,最着急的就是他了。 那是他的仇人,大仇还未得报,容卿怎么能莫名其妙消失? “一直留在这也出不去,不如往前走。” 由时镜打头阵,其他人都跟着走了,只剩杜鸣一个人还在原地。 他骂了一声:“我也没说不去啊,等等我。” — 通道内确实危机四伏。 时镜几人还没走多久,就前后碰到了不下数十只冤魂。 洛婉清蹙着眉。 从进来这里开始,她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这里的冤魂,比外面更多了,而且好像都是刻意豢养的,要这么多冤魂来干什么?” 时镜便说起了,自己先前跟商旻白来此的经历,“我跟三师兄在此之前,进来过一次,在这碰到了个鲛人。” “那鲛人是第十代海皇。” 听到前面时,洛婉清等人还没觉得有什么。 无妄海也有鲛人。 虽然数量不多,隐世而居,但也不是从来没有人见过。 直到听见时镜说,那是第十代海皇,洛婉清才怔住,“东海的鲛人不是一早便覆灭了,连东海都化成了归墟,早就没有生灵了。” “为何海皇还会活着?” 东海跟海皇息息相关。 正是因为最后一个海皇死了,东海才会化成死海,后又化成归墟。 而东海连接着四海,它化成归墟后就成了一处险地,终日浊浪滔天,仿佛有什么冤屈不得洗清,连带着其他海域也开始不太平。 洱海从前也是,虽然有很多上古海兽沉睡其中,但与他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但自从东海变成了归墟。 洱海就开始闹腾了起来,渐渐变成了一块凶地,甚至有非金丹不得擅入的说法。 金丹以上得修士,到了洱海都会有随时丧命的风险。 更别说不足金丹的。 “不是海皇还活着,只是一缕残魂。”时镜摇摇头,将海皇的那道残魂释放出来。 淡蓝色的光晕,顿时间笼罩住了几人。 柔和的光芒像水一样。 仔细看,似乎还会流淌。 海皇在海水的簇拥中睁眼,碧蓝的眸子闪过一缕光芒,让人以为她一瞬间活过来了。 但其实没有。 那只是出现的幻觉,海皇已经死了。 死在了数百年前,甚至更久。 她的残魂漂浮在半空,双手轻轻垂落,温柔的眼眸再也不会倒映出四海升平,只有无尽的空茫。 “已经死了的海皇。”洛婉清轻叹一声。 海皇的死,对于四海乃至九州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毕竟若是她还在。 如今的四海,定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的残魂被控制在陵墓中,而且只剩下两魄,剩下的都被吞噬了。”时镜将海皇的残魂收了回去。 如今海皇的残魂很虚弱,长久待在外面,只会令她更快消散。 她无意中转身。 看见敖越愣愣地注视海皇,刚才待过的地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海皇凝光,原来……她是死在上界之人手中。”敖越低声喃喃,眼眸逐渐赤红。 时镜眸光一闪。 “你认识她?” 敖越顿了许久才回:“我本来长在归墟,因为凝水珠,里面的海水乱流对我不起影响,但我还是离开了那里,前往九州。” “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寻找海皇的残魂,以及她惨死真相。” 说到后面,他已经隐隐要抑制不住自己。 灵力不要命地开始疯涨。 而敖越如今被限制在幼年期,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庞大的灵力。 他的脸根手臂上,都出现了鲜红的血痕。 一条条交错的裂痕。 触目惊心。 时镜猛地抓住他,将他暴涨的灵力强行逼了回去,“你不要命了?” 敖越咬牙切齿地看向她,“把海皇的残魂给我。” 看着敖越执拗的眼睛,时镜说:“现在还不行,等出去了我再给你,现在她太虚弱,而且你这个样子,就算拿到也难说能不能保护得了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养魂涎 敖越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地答应了她。 纵使他再不愿意承认。 时镜说得也有道理,他现在这个样子,仙冢里又危机四伏,根本护不住海皇残魂。 海皇只剩这点残魂了。 要是连这也没了,那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都会烟消云散。 “我记得有种叫养魂涎神草,可以滋养残魂。”洛婉清若有所思,“虽然不能让死者复生,但说不定能令其,恢复少许意识。” “只是这种神物难寻,据说只有上界才有。” 时镜眼眸一闪。 “那岂不是说,这里很可能会有?” 洛婉清点头。 时镜暗暗把养魂涎,加入此行目标当中。 还特地问了养魂涎的外观。 洛婉清边前行边形容:“养魂涎有五片叶子,每片叶子都有一种颜色,生来有极高灵智,很会隐匿。” “不过这里那么多冤魂,这种冤魂是最喜欢养魂涎,这种天生滋养灵魂的神物的了,只是不能靠太近,到时候我们往冤魂聚拢的地方找就好。” 敖越听得比时镜还认真,暗暗下定决心。 就算时镜不帮他。 他也要找到养魂涎,唤醒海皇。 他们又前行了一会儿。 终于在前面一点,看到了微微的光亮。 几人加快速度冲了出去。 不想外面竟是一个断崖,时镜他们还好,及时刹住了车,御剑停在了半空。 只有杜鸣因为早就在沉闷的通道里,待得不耐烦了,结果没停住直接掉了下去。 还好中途他反应过来。 放大的莲花灯托着杜鸣上来,只见刚才还好好的人,现在已经被吓得蔫蔫的了。 “这下面怎么是断崖……吓死我了。” 洛婉清微微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冲这么前面。” 时镜看着不远处的一点幽光。 那光是暗绿色的。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回发光的宝料,虽然很稀奇,但想到这里是仙冢也不奇怪。 直到时镜看到,那光点猛地飘向了右边。 “这东西会动?”时镜诧异。 在她说完后不久,那里又冒出来许多这样的光点,暗绿色的光点簇拥成一团,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那里有微弱的光芒。 洛婉清瞧着不太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于是便提出了,过去看看。 时镜也好奇会发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便御剑率先飞了过去。 在离那片光晕还有几尺的时候,商旻白忽然拦住她,“别过去,那些都是冤魂。” 时镜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些会飘来飘去的小光点的真面目,原来不是她想的什么宝料,而是他们自进入仙冢后,便不断碰到的冤魂。 那些冤魂就像围着自己的家一样,在那边上飘荡。 底下涟漪轻轻波动。 一圈圈的水纹荡漾开,竟然是个湖泊。 “难道这些冤魂,都是从这湖里生出?”杜鸣微微张大了嘴巴。 这个说法刚说出来,就被时镜否决了。 “不可能是湖自己生出来的,哪怕是上界都不会有这种东西,再者说那些冤魂身上的死气跟怨念,也是作假不了的,必是被人生生抽出魂魄制成。” 时镜说完后,定定的望着那湖泊没说话。 其他人也一时无言。 因为这里的冤魂,比起他们先前所见那些,显然要干净多了。 而且湖水瞧着也不太正常。 正常的湖水色泽应是干净透彻,这个湖泊的水,却是隐隐泛着幽绿的光泽,这还只是外表看上去的。 而在他们神识的感知下,那湖泊的气息浓郁得,简直就像是万千魂魄的聚魂池。 “这池子好重的魂力。” 连敖越都不适地皱紧了眉毛,“哪湖里面,似乎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他对眼前这一幕的感官不太好。 因为这会让敖越,想到自己被锁的镜湖。 那会儿虽然敖越一直被迫沉浸在,织梦术所造出来的梦境里面,身心都被操控,不由自主,但他好歹也是蜃龙。 对于外界发生的事,不可能一无所知。 敖越是能模模糊糊,感应到周围的。 也知道时不时就有人被湖灵欺骗过来,湖灵将那人完全替换后,那人的魂魄就被挤出来,跟他一样被囚困在镜湖。 其实只要敖越想,他是能出手影响湖灵的。 那些人也不至于一个个枉死。 只是那会儿敖越刚经历背叛,恨透了人族,看到是那些人族遭殃,他高兴都来不及,怎可能出手相助。 没有一个人搭话。 时镜他们都凝重地盯着那口湖。 因为那湖泊方才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靠近湖面的一个残魂吞了进去。 水流忽然间暴起,速度快得惊人。 别说是那残魂了。 就连时镜他们,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后。 杜鸣立刻张大嘴巴,“刚才那湖,把一个残魂给吞进去了?” 他神色震撼。 杜鸣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离谱的事情。 就今天叫他给碰上了。 “看那个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时镜凝重地说。 话音才落。 湖水便剧烈涌动起来,在几人的注视下,一条比树干还粗的水流涌起,哗的一下把个东西给吐了出来。 几人皆是一愣。 时镜看得有些傻眼了。 杜鸣更是直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湖怎么又把刚才吃进去的冤魂,给吐出来了,这吃东西还带还的吗?” 时镜会知道就怪了。 她也是头次见到这么炸裂的湖。 不过用神识简单一探,其实就能知道,被湖泊吐出来的冤魂,身形无疑比方才要小上一圈,但是魂魄却更加干净凝实了。 好像被吞进去一遭,对它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时镜没有想很久,就得出了结论来:“下面肯定藏着什么稀世珍宝,下去看看。” 听到有稀世珍宝,杜鸣坐不住了。 但是只要他们稍微靠近,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冤魂,就开始不安地躁动,好似随时都会一拥而上地攻击他们。 时镜只能暂时拉着人退开。 而在他们退开后,那些冤魂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第三百六十八章 净化死气 “这种情况是不可能过去了。”时镜远远望着那片湖泊。 杜鸣急得抓耳挠腮。 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太痛苦。 洛婉清也说:“看这么多冤魂都聚拢在这里,这湖还有净化死气的能力。” “养魂涎很有可能,就长在这里。” 就是说必须得下去一趟。 不然得不到养魂涎,也就没办法帮海皇。 敖越看向时镜,眉眼无比认真地说:“我下去吧,我不怕冤魂暴动。” “如果你们都不行,那就我来,反正养魂涎我一定要得到。” 时镜一时没说话。 敖越以为她不肯放自己下去,有些着急了。 他暗暗冲击神魂契约。 神魂契约只对灵兽一方有压制性。 毕竟这种功法,最开始就是人修弄出来,为了契约灵兽用的。 敖越这样强行冲击契约,自身受到的伤害自是不小,再加上他现在又被限制在幼年时期,法力有限。 他很快便被反噬吐出了一口血。 敖越捂着胸口,痛苦地蹲在地上。 头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茫然地掀起眼睑,看到时镜给了颗灵丹,“你这样硬来,跟自讨苦吃没区别。” 敖越紧紧咬着牙。 “我不能不救海皇……我幼年没有父母庇佑,是海皇把我抚养长大。” 敖越伤势太重,说话都有些轻声呢喃。 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 接着他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婀娜的身影,那人轻纱曼妙,腰下的不是如他们一样的人腿,而是条长长的鱼尾。 淡蓝色的鱼鳞,像海水的颜色,温柔又美丽。 敖越对上她湛蓝的眼眸。 一瞬间,鼻酸得差点当场哭出来。 那是他记忆中的海皇,强大又美丽。 作为四海之主,她理应是如此。 但是现在的她却只剩下了一道残魂,那残魂还如风中残烛飘摇不定,随时都有熄灭的风险。 从小被海皇抚养长大的敖越,怎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先把疗伤的丹药给吃了。” 时镜强硬地将灵丹推入他口中。 敖越呛了个激灵,眼圈发红地瞪她。 时镜这才慢悠悠地说:“你虽是龙身,但那么多冤魂也不是好对付的,这湖水也不知会不会,对活着的人有损害。” “但我想可以让海皇,进入其中。” 敖越闻言先是一愣。 随后激动起来,“不是你说的海皇如今只是道残魂,你让她去居心何在?” “那湖水对我们或许不利,但对魂魄未必。”时镜丝毫没有受他影响,继续说了下去:“看那些冤魂就知道了,而且我们都在,就算有事也能及时收回。” 看着时镜淡淡的神色,敖越抿唇不语。 时镜也没有催促他。 好几分钟,都在等他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敖越开口了:“我信你这次。” “但若是海皇有事,我必会把这件事牢牢记住。” 敖越没有说会把时镜怎么样,只是说会记仇。 时镜忍不住摸了摸他细碎的额发。 即使很快就被敖越不留情面地打开,也乐此不疲。 时镜将海皇的残魂放了出来。 海皇残魂一出现,周围顿时布满了淡蓝色的光晕,就连那湖水都好似有所感触。 敖越见状面露复杂。 “海皇天生边能掌控水流,即使死后也一样。” 时镜将一个用符咒编织而成的手环,套到了海皇皓白的手腕上。 接触到肌肤的时候,时镜都微微惊了一下,触感太冰了,简直比冰还略胜一筹。 敖越狐疑地问她:“那是什么?” “你不是很担心会出岔子,我就用符咒编了个手环,若有危险能保护她。”时镜不急不慢地说道。 敖越眼里掠过一丝诧异,脸色更加复杂了。 其实敖越也没有要针对时镜的意思。 即使海皇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把过错,全怪在她一个人身上,毕竟那是他自己同意的。 他是真没想到时镜会做到这一步。 没有意识的魂魄,是不会自己走动的,只能用神识下达简单的指令。 随着时镜用神识下达指令。 凝光忽然睁开了眼。 湛蓝色的眼眸如同苍穹的倒映,匆匆一瞥他们后,她摆动了下鱼尾,一个呼吸就略到了湖泊边沿。 几人一瞬不瞬地看着。 敖越甚至连呼吸都绷紧了。 这个时候湖水突然动了,巨大的水流冲着凝光涌去。 就在敖越要冲过去的时候。 那些汹涌的水流忽然像是被奇异的力量,安抚住了一样,温柔地缠绕在凝光身边。 而那些冤魂早在湖水暴涌的那一刻,远远退开了,这会儿依旧不敢靠过去。 “湖水在修复她的残魂了。” 时镜用神识穿透水流看了会儿,肯定地说道。 水流像缠丝将凝光团团围绕在里面。 她的神识可以看到,湖水中有源源不断的魂力,在进入凝光的身体,似乎不是湖水主动的,而是凝光自己在有意识地吸收。 从前的四海之主,果然不一般。 湖水里蕴含的魂力,没多久就被吸干了。 冤魂一哄而散。 而那散发着奇异光泽的湖水,也变得跟普通的湖泊别无二致,里面的魂力全都已经到了凝光身体里。 这给凝光带来的变化是显着的。 虽然不至于让她立刻就恢复意识,但身体比起以往,明显要更加凝实。 “养魂涎肯定就在湖下面,小师妹我帮你去取吧。”杜鸣自告奋勇道。 洛婉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点算盘。 “让你去怕是片刻就没有了。” 红衣女修撇撇嘴,素手轻轻一指。 湖边的土地突然生出一朵巨型妖花,花瓣的颜色艳丽非常,散发着浓浓异香。 妖花抖出几根藤条,探入水中。 不一会儿,五彩斑斓的养魂涎就被藤条捞了上来,随后就被洛婉清交到了时镜手中。 时镜却没有立刻给海皇用,而是收了起来。 “还是等解决了仙冢再唤醒吧。” 拿到了养魂涎也算解决了一桩大事。 那么现在剩下的,就是怎么找到容卿然后毁了这个仙冢了。 敖越认真地看着时镜,突然开口:“你这次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无论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仙魔难容 时镜都还没来得及说话,湖泊中忽然卷起一道水流。 几人用灵力防御。 但是那水流,竟然没有攻击他们。 怒涛的水流中,隐隐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杜鸣看到后指着大喊:“那里怎么好像有个人?” 时镜神识穿过水流,感应到股很熟悉的神识波动,眼神笃定,“里面那个人就是容卿。” 敖越比时镜更熟悉容卿,一早就认出来了。 洛婉清也毫不意外。 只有杜鸣神识不行脑子也不行,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听到时镜说的时候人都傻了。 半天才不可思议地回过神道:“他不是一早就进去了,怎么在这湖底。” “这个湖下面应该有个连接的通道。” 时镜淡淡道。 她用神识可以隐约感觉到。 先前不行,是因为湖水中的魂力太深厚,阻挡了她的神识侵入。 那些魂力被凝光吸收后,就不成阻碍了。 容卿眼下被包裹在水柱中。 而那水柱里面,除了他似乎还有还几个气息不弱的,几人正缠斗着。 “那几个人的修为都不低,估计也都是仙冢里苏醒过来的。”无灭跟时镜说。 时镜也看到了。 那几个人跟容卿打得不相上下,似乎还是容卿借助了某些力量的结果。 而随着时间一长,他渐渐支撑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开始露出颓势。 他们都很清楚,这样下去容卿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时镜当即踩上云断海。 连洛婉清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挥手劈开了水柱,径直钻入其中。 容卿躲开弥漫的仙光。 五彩的仙光色泽昳丽,让人目眩神迷,但却能迷惑人心智。 即使心智坚定如容卿,都难免中了招。 容卿意志迷失,那仙光顿时就展露了杀机,无数的细针从其中暴射而出,两个漆黑的傀儡还趁机来到容卿后方,想偷袭。 谁知容卿竟然是装的。 他根本就没有被仙光控制,只是故意用破绽吸引傀儡。 见傀儡上钩,容卿出手将其斩灭。 另外两具傀儡一顿,像是有意识地被惊到了一般,愣神时容卿已经闪至身前,剑光如纷飞的雪落下,刹那间四具傀儡灰飞烟灭。 容卿轻咳一声,身形微微摇晃。 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渍,眼神如刀锋凌厉。 脚下平静的湖面再次涌动起来。 哗啦啦又跳出六具,一模一样的傀儡。 容卿强行调动体内灵力,丹田好似撕裂一般,刺痛让他控制不住地再次咳血。 泛着丝丝金光的血滴落在地面,烫出了个洞来。 识海里有人急切地在劝阻什么。 容卿痛得听不清,但能听懂那人话中的着急,他轻轻地笑,“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一点小伤。” 事实上哪里只是小伤那么简单。 他辅助涟漪操控梦境这么多年,体内的灵力早就空虚了,要不是吸取了敖越的灵力进行补充,早就扛不住了,再加上先前强行分裂元神。 后来又没有进行疗伤,一直在不停跟仙尸鏖战。 如今他经脉的伤已经再难修复。 甚至有隐约的裂痕,蔓延到了识海中盘坐的道体上。 这种程度的大道伤,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地修士,早就熬不住了,也就是容卿才有如此的毅力,坚持如今。 傀儡迅疾袭来,容卿手腕用力握紧剑。 傀儡到身前时,他忍着大道伤刚闪开,傀儡就被突如其来的剑息粉碎了。 容卿回头看到了进入水柱的时镜。 她掐准了那些傀儡脆弱的命门,一击制胜。 才几息,傀儡就全部被粉碎。 容卿擦拭嘴角的血线,瞳仁黯淡,一言不发。 脚下的湖水再次翻涌。 不过这次却没有,再跳出如先前一样的傀儡,只是卷起了几道一模一样的水柱。 时镜眼睛向下望去,看见湖面隐隐约约泛着光,光点勾勒成线,组成了个看着像是法阵的东西。 这法阵应该是一早便有。 而现在这个法阵内的灵气,在迅速的流失。 “看来之前他是在破阵,这个阵法有些古怪。”无灭说道。 至于具体怎么古怪,他说不出来。 毕竟他是剑灵。 又不是阵灵化形而成。 时镜倒是用神识隐约感觉出,眼前阵法跟这座仙冢相连,那些流失的灵气所散发出的气息,是一样的。 仙冢内的灵气,跟九州修士所用很不一样。 所以很好认。 看不出来法阵有何用,时镜也不着急,反正法阵就要破除了,等着看便是了。 不一会儿,随着阵中灵气四散。 法阵终于坚持不住,寸寸龟裂。 而在法阵彻底破除的那一刻,周围飘来了不少冤魂,这些冤魂先前都是好似被控制一般,限制在一块区域出不去,浑浑噩噩。 现在它们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空中窜来窜去。 还不小心把洛婉清头上的璎珞簪子弄掉了。 让洛婉清差点出手,送那个冒冒失失的冤魂魂归大地。 陵墓也开始寸寸瓦解。 一直以来遮掩的那层布被揭开,时镜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从进入仙冢就不喜欢这里。 “这座仙冢是靠数以万计不止的冤魂,提供源源不断的魂力,才得以保留至今,复活的仙尸也是靠吸取魂力,才能苏醒。” 时镜蹙着眉,一字一句道。 换而言之,这就是个巨大的蓄魂池。 被豢养的是那些冤魂。 而被供养的一方,自然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仙宫被掩埋在九尺阴土下。 有人找到了这里,并想出了用剥离生魂提取魂力跟生机的方法,来让众仙苏醒。 洛婉清纤细的手指点了下唇,轻轻拧眉,有些讽刺地笑,“这就是上界的做派? “靠汲取下界的魂力来供养己身,这到底是仙还是魔,我都有点分不清了。” 时镜若有所感地看向商旻白。 不知从何时开始起,他默默从少年逐渐向青年蜕变,已跟还在逍遥宗里时的模样相去甚远,眉更凌冽了,轮廓更硬朗。 只有眼神还如当初那般,专注凝神。 尤其是在看着她的时候。 很多时候,眼里都好像只装得下时镜这一个人。 时镜踏在水柱上,长长的裙摆自动隔离开水流,眼尾淡漠地想。 魔尚且心中能容下一人,仙却不能容下他们。 第三百七十章 背信弃义 “也该出去了,仙冢已经在坍塌了。”杜鸣提醒道。 仙冢坍塌速度越来越快。 就刚才那功夫,周围已经下了不少落石,墙壁上青面獠牙,手拿大刀的武将面上满是裂痕,威风凛凛的刀都碎了,往下掉。 砸了几颗到洛婉清身边,被一条红绫击碎了。 摇曳的红绫一圈圈环绕在她身边,像水一样流动。 后面的碎石,再难近身。 时镜躲开朝她砸落下的石头,借剑而行,裙摆在风中飘扬舞动。 行到一半时,她却忽然想起。 容卿还在后面。 于是时镜扭回头看,可不久前还在那片湖泊边上的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那片依靠魂力而生的湖,灵力散尽后也干涸了,徒留个干巴巴的坑。 一行人御剑而行,待快要飞出仙冢的时候。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嚎。 音波里剧烈的灵压,一圈圈扩散。 其实并没有正中他们,但余波都震得他们差点掉下去。 庞大的气机从仙冢里焕发出来。 时镜一开始以为,是里面沉睡的那些个仙宫之主,在发觉蓄魂池被人毁掉后,连家也被拆了,所以怒了要找他们算账。 但后来她发现,不是里面有什么要出来了。 而是这陵墓本身。 气机是从陵墓内散发而出的,而这股气机与活人无异。 换句话来说,这座仙冢本身就是活的。 一只木手毫无预兆地伸向时镜。 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出现的,突然就在时镜身后,森绿的手上布满青苔,散发着馥郁生气。 “小师妹,抓住!”洛婉清的红绫唰地伸了过来,艳丽无比。 时镜抓住红绫,身子在半空中一甩,摆脱掉木手。 但那东西明显不死心。 一堆藤条齐刷刷往她的方向甩动,被时镜纷纷斩断,只是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源源不断。 洛婉清帮时镜处理藤条的间隙中,焦急插话:“这些藤条太多了,砍也砍不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杜鸣丢出两道火符。 炽热地火焰对那些藤条,伤害力十分有限。 甚至粗一点的都烧不断,顶多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烧黑痕迹。 时镜果断决定:“先离开再说。” 几人不再执着跟藤条缠斗,加紧速度往外冲。 无数地藤条追在身后。 差一点就要碰到他们了,好在最后时刻,时镜他们冲出了仙冢。 仙冢外等候着不少仙门弟子。 他们不敢踏进这等凶地,便只好在外面等他们出来,本来时镜一行人进去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他们已经快不抱希望了地。 现在看到他们出来,自然是喜不自胜。 “他们出来了,太好了!” “仙冢坍塌……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也会被埋藏其中呢,人没事就行。” 邀月跟楚寒衣匆忙上前,脸上都是毫不作伪的担忧,“时道友,你们在里面没碰到什么危险吧?” 楚寒衣迟疑地看着还在坍塌的仙冢。 “原本看到仙冢坍塌,我是想要进去救你们的,但是我发现,这陵墓在你们进去后,好像就不许别人再进入了。” 他当时就被一层看不见的禁制拦住了。 那禁制很强大。 楚寒衣叫了几个修为高的底子,跟自己一起试图冲破这禁制,都做不到,还差点反弹让他们受了伤。 青年的衣裳上沾着少许血渍,时镜看得分明,应当便是他们强行闯入时受的伤。 她把仙冢里发生的,与他们说了一遍。 当然没有说海皇。 凝光的事在上界都是秘辛,她现在还只有残魂,脆弱不堪,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楚寒衣听得微微一怔。 正好仙冢传来悠远尖锐的长啸,众人纷纷投目注视。 而仙冢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化成了个巨人,炯炯有神的双眼大如铜铃,从云端上俯瞰而下。 虽然没有先前魔神苍擎那样的压迫感,但也足够在人心上,狠狠敲一记。 “仙冢竟然是活的……怎么可能。”一名身受重伤的弟子喃喃,低沉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还隐隐有绝望。 一波接着一波的来。 莫非是天意要他们葬身此城不可? 顶天立地的巨人俯视着脚下的众修士, 在他眼里,即使是楚寒衣跟邀月这等,能被誉为仙门中最杰出的少年英才,也不过只是渺小的蝼蚁。 只需跺跺脚,便能叫他们灰飞烟灭。 自然就不会将他们视作平等看待。 “蝼蚁仙门背信弃义,数千年前,你们不过是朝生暮死的凡人,我等众仙抬手便可捏死,是你们苦苦哀求,才求得上界怜悯赐法。” 仙冢化成的人形不屑道:“如今却反过来背叛上界众仙,阻碍我等重回世间,你们人族可是要背弃旧约?” 沉闷的话语从头顶上传来,宛若钟声响彻云霄。 震得许多仙门弟子捂耳哀嚎。 时镜亲见一个不久前还好好的弟子,转眼间就被震得七窍流血,哀嚎不断:“我的耳……什么都听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 楚寒衣等人的眉毛紧拧成结。 这些都是他们的同道。 亲眼看见昔日道友,变成这般模样,他们心里怎么可能会好受。 而那个质问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口口声声说着上界施恩于他们,可根本不把他们的死活,放在眼里。 向来淡泊的楚寒衣手背青筋凸起,怒火喷张,“简直欺人太甚。” 邀月黛眉微蹙,显然也对上界的做法看不惯。 而蓬莱仙门弟子都难得见他们大师兄,更是气成这样。 要知道他们楚师兄,向来脾气都很好。 即便门中有再混不吝得弟子,他也最多只是训斥一两句便罢,说完还是会悉心教导,把人带回正道,这般怒发冲冠真是极少见。 见周围不少弟子都七窍出血,时镜直接布了层禁制。 禁制主要是商旻白来的。 只是借用了她的神识之力,加固了禁制。 禁制打开后,弟子们的状况总算是好了些。 他们茫然地四处张望,看到时镜布的禁制,纷纷对她抱以感激的笑。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真是一条好狗 看到他们无动于衷,甚至还布了禁制用来隔绝。 仙冢生灵无比震怒。 “低贱人族,用你们的血祭奠众仙吧。” 巨人一脚跺下,震荡将众人掀得人仰马翻,荡漾开的灵压,仿佛一个斧头架在所有人头上,落下即死。 参天古木将天光遮得严严实实,草木葳蕤,树枝繁茂到不正常的程度,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藤条窸窸窣窣地甩出。 众弟子纷纷运用法器抵挡,有些运气好挡住了,有些却没有那么好的命,被藤条缠住脚踝,紧接着无数藤条蜂拥而至。 时镜亲眼看到那个被缠主的人,就这样硬生生,被藤条勒死。 他身上是有护身的法器的。 修为也不算低,金丹的实力。 但却连挣都挣不脱缠在身上的藤条,想要救他的人也靠近不了,但凡只要走近,就会被藤条疯狂攻击。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气。 那弟子死后,土里生出一朵巨大的妖花,花苞椭圆,散发阵阵馥郁香气。 因为这妖花长得,跟洛婉清先前在仙冢里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时镜下意识就望向了洛婉清。 洛婉清凝眸地注视着这妖花,一扫先前的慵懒,格外认真,眼神里除了有不解还有不悦,“看着的确像我合欢宗的唤灵术。” “但这妖花比起我们合欢宗用的,可要阴损多了。” 洛婉清讽刺的话音才落下。 妖花张开花苞,露出的里面竟然不是花蕊,而是一排排尖锐的锯齿,直接将那弟子地尸首囫囵吞了进去。 细细的咀嚼声传来,令人脊背发寒。 他的同门师兄看到这一幕眼都红了,不管不顾要冲上去砍碎妖花。 时镜拉住了他,瓷白的手腕明明纤细得不堪一折,力气却大得青年挣脱不得。 “放开,我要去给我师弟报仇!” “你这样过去,除了跟你师弟一起变成花泥,没有任何作用。”时镜把他往旁边一丢,娓娓道。 青年眼眶一红,头耷拉下来,透明的水滴颗颗砸落下。 正当他悲怆不能自已时。 眼角余光中忽然掠过炽热火光。 青年下意识抬头,结果愣住了。 漫天的火符拖拽出长长的一道火线,绚丽又夺目,灼烫的火光将眼前尽数染色,妖花跟藤条在其中抽搐。 但是由于火符的数量太多,根本无法从火海中脱身。 青年黑灿灿的眸都被染成了火红色。 妖花寻到了间隙向钻出去,这狡诈的妖物比人还要机敏,知道自己敌不过自然要逃命。 “会火属性术法的道友还请出手,拦住它,为死去的同道报仇雪耻。”时镜清亮的声音,穿透火海。 青年匆忙起身,手指慌乱地掐诀。 但是不知因为兴奋还是什么,掐了几次都掐错了。 青年倍感懊恼。 不远处忽然走出一道火红的身影,盘着精致的留仙髻,其上点缀着流苏,眉眼张扬美艳,“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本小姐?” 她双手交叉掐诀,烈焰从中喷吐而出,好似怒嚎的赤龙。 身边与云黛一起的弟子也纷纷施法。 几个人的术法或许伤不到妖花,但着里有十几个人,再加上时镜先前不要钱的甩出的火符。 火阳宗的术法本就有引燃的功效,与火符搭配,爆炸的火浪瞬间席卷了整片地。 时镜跟楚寒衣等人支起护罩,将受伤或灵力不支的弟子护在其中。 耀眼的火光染红了天光。 待一切烟消云散,妖花跟那些作乱的藤条,也都被烧成了灰烬。 仙冢生灵也像是受到了反噬般,受伤不轻。 “卑劣的人族……竟然想到这种方式,但众仙不容亵渎。” 剑光跃到仙冢生灵面前,时镜与他四目相对,凉凉道:“一口一个卑劣人族,对虚伪的上界仙宫如此崇拜,你怕不是仙宫的奴仆吧?” “众仙陨落数百年,世间都已沧海桑田,你还执着地镇守在此,真是一条好狗。” 仙冢生灵勃然大怒道:“放肆!” 他胸前微微闪过一道细小的仙芒,随后层层叠叠的法印彰显其中。 但时镜等的就是他发怒的这一刻。 剑刃挑出月华半的斩击,从下面而来,斩断一切因果的剑将未成的法印击碎,落到仙冢生灵青灰色的铜躯上,留下深深的斩痕。 仙冢生灵吃痛地大吼。 容卿左手持剑,右手掐诀唤起无上威能。 “诛仙剑!” 剑刃光芒大盛,狂乱的剑息将云雾推平,短短几息,碧空如洗的天上不见半片云。 苍穹上裂开一条巨大的缝。 巨大的剑尖从中探出,速度极缓。 仙冢生灵都不将其视作威胁,铜铃大小的眼透着不屑,“仅凭这样的速度,也想斩杀我?还妄图称其为诛仙剑,高高在上的众仙,岂是你们这等朝生暮死的凡人配亵渎。” 谁知话音刚落,天上落下无数把细小的飞刃。 飞刃都是由那一口剑吐出。 仙冢生灵想要防御,但这些飞刃奇诡无比,竟连它向来视为骄傲的身躯都无法抵挡。 飞刃穿透石躯,仙冢生灵的哀嚎造成炸裂的气浪,地上飞沙走石。 时镜看到他胸前那块,闪烁得更加剧烈了,传音于容卿,“他的命门应在胸口。” 容卿没有回应。 但他接下来的每一招,都是冲着仙冢生灵的命门而去。 仙冢生灵本被飞刃重伤,身躯庞大又难以应付,很快就露出疲态,但他还在笑,“看你的气机衰败,向来是已身受重伤。” “刚才勉力用出那一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吧。” “足够斩你即可。”容卿清冷吐字。 他反手挽了个剑花,正要刺入仙冢生灵胸口时,忽然后者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一股劲风从身后上方而来。 眼看容卿就要被锤成肉泥,一条绚丽的画线,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迅速勾勒出道盾甲,化虚为实,将仙冢生灵反弹了回去。 仙冢生灵轰地一声落地,浑身狼狈不堪,眼中却精光乍现。 “罗刹体?” 他眼中的贪婪几乎化成实质。 一声冷哼不知从何处发出,突然出现的皎月吞噬了日,日月交替间,天地只剩一片苍茫。 在月华洒下的阴影中。 涟漪踩着月影,缓缓走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规则锁链 “数百年前,你等算计让我勾结敌国,害我兰国被灭。” 涟漪清冷的眼里浮着仇恨。 “这等仇怨,你们不会如此轻易便忘了吧。” 月华如寒霜般洒落在地面上,披帛长长缀于脚下,如流水般翻滚,簇拥着她一路向前,迤逦又华贵。 仙冢生灵眯眼,认出了涟漪来。 “兰国二公主,你竟然没死。” “我还没将你们的十二仙宫,一个一个给拆了,怎么会这么早死。”天上的圆月缓缓下落,竟落到了涟漪脚下形成一弯月轮。 缩小的月影凝聚在她脚下,步步生华。 霜白的月光照得,连仙冢生灵都不禁忌惮。 “兰国的秘法据说强盛时,可偷天换月,借月华之力提升自己的术法威能,没想到是真的。”洛婉清脸上流露出诧异。 兰国的秘术不是谁都能用的,只有最纯正的皇族血统,才能用出来。 但能借的威能也十分有限。 除非天赋异禀。 杜鸣显然是先前在般若梦境时,找人打听过,对兰国的事耳熟能详,“我听说当年只有汐月,能用出来。” “所以她被国师府认为,是血脉最接近初代兰皇的后人,而涟漪好像……不对啊她应该不会这招才是,宫人说她血脉驳杂,心境不纯用不了的。” 然而眼前明晃晃的一幕,谁也无法否认,那月轮确确实实就在涟漪脚下。 杜鸣感到了震惊。 月华将地面铺成银白色,时镜看着那微微闪烁的粼光,嘴唇微动:“在城墙上,汐月是自缢而亡的。” “而在死前她把琉璃心,交给了自己的妹妹,同时也把自己的一身修为过渡给了她,所以涟漪修为才会暴涨,仅凭一双手便能化虚为实。” 至少在兰国那时,涟漪做不到。 仙冢生灵退了一步,看向涟漪跟容卿两人的目光中,透着丝丝惧怕。 “我是苍羽仙宫的仆人,你们敢动我,等我主人回来定饶不了你们!” 涟漪挥手洒下一张银丝织成的网。 仙冢生灵吼了一声,爆炸的音浪毁天灭地,却损不了那张银网丝毫,甚至直直地就穿过去了,轻飘飘落在他身上。 浑身铜墙铁壁的石人见到那网,就跟见到什么似的,手胡乱挥动挣扎。 但银网还是黏到了他身上。 轻轻一触,细细的丝线如刀削般锋利,直接将仙冢生灵的臂膀切了下来。 比刚才剧烈得多的音浪卷来。 众弟子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其中一人张了张嘴唇,莫名干涩道:“他们这是……要噬仙?” “难道就不怕遭受反噬吗?” 仙道超然物外,从来都受到天道保护,噬仙一定会付出代价。 虽然九州无人清楚,当年众仙陨落的具体缘故,但有一点他们是知道的,那便是仙陨后,天道雷霆响彻了几天几夜。 甚至还连续降下了几条规则锁链,将屠戮众仙那人抓住。 直至今日依然众说纷纭。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那人肯定已经葬身在了,天道雷霆之下,毕竟天道之威谁人敢冒犯。 仙冢生灵跟涟漪他们,在众人议论时已经在斗法了。 仙冢生灵拳砸向地面。 瞬间万丈古木冲天起,翠绿的叶子发着粼粼的光辉,粗壮枝丫坚不可摧。 眨眼间这里就被变成了,崇山峻岭,放眼望去满是参天的古木跟妖花。 涟漪轻巧地穿梭其中。 身后缀着数不清的藤条跟树精,但每次都是差一点点靠近她,就立刻被剑光切碎。 遮天蔽日的叶子挡不住皎月的光辉。 画笔一挥,涟漪脚下多出一道五彩斑斓的虹桥,再一甩手剑罡便刺向仙冢生灵。 剑罡散发着肃然杀意,远远隔着都能感受到,那股森寒的冷意。 仙冢生灵身上爆璀璨的仙光,光照到的地方,剑罡如冰块融化弥散。 几根细小的木刺趁机而入。 容卿眼皮骤掀,琉璃色的瞳孔不住扩大。 瞬至涟漪身前的剑息将木刺粉碎。 容卿白衣楚楚地踩在剑尖上,冲时镜轻轻颔首。 “我帮你们挡住那些,你们把那他斩了。”时镜说道。 涟漪跟容卿闪掠消失。 时镜留下独自对付,那些成群的妖花跟树精。 片片剑光在她周身组成万剑之国,在剑域的阻拦下,它们伤不到时镜分毫。 但时镜要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也是麻烦至极。 一只树精想要撬动时镜的剑域,反被环绕的小剑戳成稀碎,但剑域竟然真被它撼动了下。 巨型妖花在时镜身后张开了口。 眼看着就要把她一口吞下,干净利落的横劈,将它一切为二,戾气化成的黑焰如蛇缠绕而上。 妖花尖叫着被焚为灰烬。 商旻白连出重手,上邪在他手中比仙器都厉害,上古凶剑自带的凶煞令这种草木之令倍感恐惧,哪怕被划伤都会被吸去精魄。 青年墨色的马尾摇曳,腰带束着劲瘦富有爆发力的窄腰,整个人凌厉到了极点,就像一把出鞘的剑那样。 几个跳跃收割了无数妖花树精。 成群的精魄如奔流入海的江水一样,源源不断朝着剑上涌去。 上邪兴奋震颤,看得出吃得十分满足。 它本就是嗜魂饮血的凶剑。 只是被商旻白从剑冢拔出后,一直被迫封住,后来又去了莲池被洗去了过往积累的千年煞气,才不得不装乖。 时至今日,这把剑才算真正复苏过来。 来晚一步地杜鸣见他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尴尬地捏着手里的火符无处安放,左看右看只能把它,丢在脚下一根想要溜走的藤条上。 藤条倒了血霉,挣扎都挣扎不了就被焚烧成灰。 “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洛婉清眼皮微抬,轻声道。 话音才落不久,天上滚动起沉闷的雷声。 以仙法演化催生出来的茂密古林,也正在缓缓化成光点湮灭。 雷声越来越密集,时镜脸渐渐变了色,瓷白的脸庞上泛着凝重,“跟劫雷不同,这次的气息更加浑厚,是……天道雷霆。” 哗啦啦十几条金色锁链,从天上伸下。 锁链上弥漫着浓重的威压。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成仙 众人看到这些从天而降的规则锁链,脸纷纷变色了。 一个弟子脸色发白,嘴里呓语般喃喃:“一定是噬仙的代价,因为我们触犯了禁忌,天道才会降下规则锁链。” 天道忽然降下的规则锁链。 让众弟子瞬间慌乱成了一团,谁都害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在规则之下,修为再高也得沦为鱼肉。 长长的头发在半空中飘扬,楚寒衣温朗的眉目,在规则锁链出现的一瞬间变得沉重,分明的骨节捏着君子剑上几寸,微微紧握。 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天道要是真的对他们下手。 那即便是舍弃了这条性命不要,楚寒衣也绝不会让它,在自己还有一口气时伤害身边的人。 看到锁链蜿蜒过来,弟子们惊慌失措,连反抗都想不到要反抗。 但是那些规则锁链,竟然径直略过了他们。 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当场的弟子,见弟子还好端端站在这,四肢完好无损的,满脸诧异,“我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周围议论纷纷。 “我也没有……难道天道不是要找我们?” 看到灿金的规则锁链溜地一下,就从眼前窜了过去,时镜轻轻拧起了眉,“不好。” 杜鸣一脸疑惑。 “小师妹你指什么,这些树精不是都解决了吗?” “天道不是要找我们,它要找的是涟漪跟容卿。”时镜话音都没落下,人就踩上云断海飞了出去,径直往容卿他们离开的方向去寻。 洛婉清等人跟在后头。 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不过眨眼功夫,视野不远处就出现了仙冢生灵庞大的石躯。 不过他的躯体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肢体七零八落,铜铃大的眼里也没有那股凶戾气,了无生机。 他犹如一座小山矗立在那。 身侧不远处,两个人紧紧相拥。 容卿月白锦袍上血迹斑驳,芙蓉发冠歪歪斜斜,嘴角挂着一丝殷红血线,气息弱得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眼睑微垂,下颌轻轻抵着怀中女子的额头。 天道雷霆带来的异象,化作漫天飞雪。 雪中丝丝缠绕着雷光。 规则锁链已经,缠在他的四肢上,想要硬生生将人拉开。 但是容卿一动不动。 青年气息寡淡,安静得就像死去了一般,拥着怀中紫裳女子,仿若雕塑。 雪落满了他乌黑的长发,像霜色一点点侵染。 时镜想要过去,都被商旻白拉住了:“天道在惩戒那两人,过去会被波及。” 规则锁链哗地一声扯动,伴随着万钧雷霆落下。 眼前都被渲染成了一片苍白。 宛若雕塑的青年微微抬手,却是更紧地拥紧了涟漪,以肉身硬扛天道的惩戒。 雷龙咆哮,不停鞭挞在他身上。 血从嘴角溢出,滴滴落在涟漪玉白的面庞上。 身受万千雷霆加身都没有皱眉的人,见状竟是蹙了一下眉,长指细细将女子脸上的血迹擦去。 天道像是被他二人触怒。 数条规则锁链落下,洞穿了容卿的肩胛骨,手脚还有腰腹,鲜血四溅。 容卿从未离手的剑,当啷一声。 终于无力落地。 剩下的锁链要往涟漪那去。 重伤的容卿猛地掀起眼帘,暴怒喝道:“今日你动她,我必逆天道!” 剑域将涟漪牢牢护在里面。 天道雷霆劈下,让剑域狠狠震荡了一下,容卿口吐鲜血,但是剑域硬是撑住了没有散开。 敖越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到青年吐血冷笑了下,神色却又有些复杂,“这么多年了,他在意的还是只有那个女人。” “为了个自私自利,从来没把他摆在过首位的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后面的话敖越却是没有再说。 他对容卿,其实感受很复杂。 这个他曾经当做是知己的人,背叛了他,至今还毫无悔过之心。 但是曾经举杯对明月,敖越以前修炼的功法有瑕疵,也是容卿帮他指出的,敖越是真的把他当真心朋友对待过。 伸向涟漪的规则锁链被逼退的瞬间。 时镜胸腔剧烈跳动了两下,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牵引力,似乎是锁链上蔓延出的气息所致。 乌云卷从天空蜿蜒下来。 风暴在云卷中酝酿,刺眼的雷光闪烁不断,闷雷滚滚。 容卿一跃而上。 插在地面的剑仿佛收到召唤一样,狂震不已,泥土一点点被震松。 一缕剑光划破云层,落入青年手心中。 衣袍如流云般滚动,猎猎作响。 无数的雷霆聚集过来,万丈雷光怒劈在他身上。 容卿挨了前面几下,最后两下时他挥手震碎雷霆,剑芒大盛,一时间锐光竟隐隐压过了雷声。 青年快速舞动长剑。 凌厉的剑招跟雷霆撞在一起,雷霆之威固然刚强,但他剑法连绵不绝,一浪叠一浪。 如此叠加下来,天道竟是奈何不了他。 云层中雷光弥漫。 时镜一行人在底下望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因为天道切断了神识的感应,都无法用神识感应到云卷之中,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乍然而现的剑光跟雷霆。 两种光交错在一块,不相上下。 忽然天地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仙光弥漫,将天上映照得好似璀璨的仙宫,光华万丈。 “雷霆中蕴含一丝仙道气息,他此前的修为已经到了圣者绝癫,再经这雷霆磨砺只怕是要实现那终极一跃。”杜鸣眼眸深谙,娃娃脸上难得没有嬉笑。 时镜望着天上,心跳也沉重起来。 众仙陨落后,成仙路也断了,没有上界的仙气流通,修士即使耗尽一生,都不可能登顶仙道。 难道今日,容卿便要成为那九州第一人? 宏大仙乐阵阵传响,斑斓的仙光架起一道桥。 容卿踏着桥走下。 他消瘦的长指已经只剩白骨,却还死死握着剑不放,而完好的左手赫然是一截白玉砌成,光华耀眼的仙骨。 青年缓步走至涟漪身前,到最后一步时,终于抵不住伤势踉跄了下。 此时已经苏醒的涟漪,将他接住。 她捧着容卿清冷绝尘的脸,看着那双黯然失神的空洞眼眸,泪水沾湿了发丝。 “容卿,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镜花水月 容卿失去焦点的眼眸却依旧清澈,“不会妨碍握剑。” 青年手中握着血淋淋的仙骨。 刚剜出的仙骨 还带着体内一丝温热,仙道气息无比浓郁,被青年瘦如松竹的手亲自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承诺,我做到了。” 涟漪怔怔看着那截仙骨,她认得出上面容卿的气息。 杜鸣都打了个寒颤,撸着袖子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他是硬生生将仙骨剔出来了?这人得多狠,才下得去手。” 敖越咬牙冷笑。 “他不想活了。” 剔除仙骨的疼痛大过凌迟,寻常人别说受,道心稍损都能让他们疼得死去活来,而容卿竟能一声不吭,将刚修成的仙骨生生剥离,可见心志坚韧。 “天道雷霆中怎会蕴含仙道气息。”时镜扫过天上翻滚的雷云,轻声细语:“不过倒是阴差阳错,给容卿送去了一丝生机,助他登临仙道。” “天道向来不是我等能揣度。” 卜卦算命本就是窥天,杜鸣对天道比其他人,了解得更为深些:“它不一定做的全是好事,也不一定都是恶事,只能说相对公平,归根结底还是容卿有那个资质。” 不然别说是汲取仙道气息,辅以雷霆洗练己身,恐怕早就在降天罚时,被劈得形神俱灭了。 乌云上方透着淡淡金光,将整片天穹照得金灿灿,一股惊心动魄的威压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威压不同寻常,时镜眸底闪烁着若有所思。 涟漪纤细双手捧着仙骨,温和的仙光拂在她面上,长睫微掀。 时镜预感到她或许要做什么。 果然,仙骨被涟漪打入容卿体内。 仙骨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像个初生的孩童温驯,完全不抵抗,转眼便融入血肉之中。 容卿周身散出莹莹白光,身上层叠到数不清有多少的伤口,飞快愈合。 但青年波澜不惊的眸底却在寸寸破碎。 “你承诺我的,很久以前便已经实现了,般若梦境中你我相伴的百年,我从未告诉过你,但其实我每天过得都很满足。” 涟漪脚尖点地,缓缓飞向半空,胸腔中有东西一闪一闪。 是汐月给的琉璃心。 琉璃心是世间至纯至善之物,只有心怀大义者方能用,早在几百年前汐月将琉璃心给她,涟漪其实便已做好了以身献祭的准备。 几百年的时间太长了。 这数百年时光,不仅仅是困住了无知无觉的兰国百姓,也将涟漪困在了那一段过往中。 如今也该是解脱的时候了。 涟漪停在半空中,淡紫色漂泊跟发丝在风中飞扬,她无悲无喜,只有胸口得光芒愈加耀眼。 容卿被禁锢在原地,无法摆脱。 琉璃心现世的光芒,再次洒满了天空,就连天边响彻的雷声,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大地上的阳光消失了,圆月升上天空与日当空,日月倒悬。 一刹那的错乱后,琉璃城就就变了个样子。 光点纷纷洒洒落下,点地那一刻琉璃城从原来的死城,瞬间鲜活了起来。 长长的古街,街上有分布均匀的贩车跟商铺,不远处还有静静流淌的一条河,河上漂流着千万盏愿灯,像点缀的繁星。 天上有星河,地上也有。 这一幕瞧着无比熟悉,正是时镜进入般若梦境中看到的那副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琉璃城,而他们之前眼中所看到的这座危机四伏,处处充斥死气的不过是阴面,而涟漪施法将阴阳两面倒转了。 无数道光飞入其中,落地变成一个个百姓。 百姓脸上带着疑惑又茫然的表情。 “我这是在哪,这里……怎么看着这么像兰国都城?” “真的是,我回家了。” “太好了,陛下跟汐月公主保佑,我们兰国安然无恙。” 城中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人们的欢呼。 琉璃心猛地从涟漪胸口冲出,掠向天际消失不见,失去琉璃心的涟漪脸色骤然苍白,仰头从空中落下,飘带随风而散。 涟漪落进了个清冷的怀抱中,闻到淡淡的雪后松竹香。 抱她的手青筋凸起,用力得让整条手臂都绷紧了,力道却很轻很轻,像是怀抱着稀世珍宝,手隐隐颤抖透着一丝茫然跟无措。 青年的气息很不稳,一会儿沉一会儿急促。 灵力不断地涌入她残破不堪的体内。 “容卿,让我……再看看你。”涟漪想抬头看看他的脸,却已经没有气力,只能揪着那一缕落下的长发。 容卿捧起她的脸,漆黑的瞳仁仔仔细细地看她,眉眼似笼罩在雾气中,眼睛里毫无杂质,澄澈得只能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当年因我一己私欲,你被困在我身边……错失了回去师门的时机,与你的师长跟同门阴阳永隔,是我不该。” 容卿垂眸轻轻摇头。 “我从未怪过你。” 瓷白的指尖轻轻划过青年的轮廓,无比眷恋,似是要将这人的一眉一眼永远刻画心尖。 “我知成仙一直是你的执念,曾经我犯下大错,害你至此,如今我不该再困着你了,容卿……你自由了。” 手中发丝触感温凉,正如他这个人一样。 只是发丝太细,抓得越紧越容易从手心流逝,可惜百年光阴,才令涟漪悟透了这一点。 她终究还是松开了那一缕发。 天地间下起大雪,纷纷扬扬的白霜带来蚀骨料峭的寒意,冷得人心都寒了,狂风大作,雷声响彻九天。 仙人身连山川天地,一念便可生异象。 这是容卿的内心起波澜而致。 容卿枯坐在原地,涟漪在他怀中寸寸弥散。 散开的灵光似有意识亲吻他脸颊。 容卿手心落下几点灵光,握紧却在掌中消散,声音轻不可闻:“我的执念早已不是成仙了。” 曾经的师门早已经不再,就连宗门旧址也已化作青山,他的同门跟师长尸骨在其中长眠。 剑道他亦早在几百年前便背弃。 仙道对于容卿来说,早就是很遥远的存在了,只恍惚记起在年少意气时,他曾经放言终有一日要踏碎九霄,破空成仙而去。 年少总以为无可不为。 但实则,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了断因果 时镜看到琉璃心从涟漪身体里冲出,就察觉到了不好。 但涟漪的选择是她没意料到的。 天上还在下着雪,她伸手接了一片,霜转眼在掌心化成水,留也留不住,莫名让时镜有种想叹息的想法。 但是雪越下越大,明显不太对。 就这短短时间,草木山林都覆盖上了层厚厚的银霜,山涧刮来的寒雾就连他们这种身有修为的人,都觉得冷,更别说是城中的百姓。 雪已经落到街上去了。 楚寒衣他们在起结界阻拦落雪,那些雪里带着灵力,他们都只能勉强抵抗,更别说是这些肉体凡胎的凡人。 “他弄出这么大动静来想干什么?”洛婉清长指往天上一点,瞬间将蔓延至头顶的寒雾一扫而空。 身边一阵风刮过。 时镜转身去看时,前不久还在她右手边的敖越,已经不见了,此时他正直直朝着容卿而去。 “一不留神就跑了,小师妹要把他抓回来吗?”杜鸣问她。 “不用了,让他去吧。”时镜摇了摇头。 在敖越心中,他从未放下过当年的事。 若是不解决怕是会成为,桎梏他一生的枷锁,所以还是趁现在,让他去了解当年的因果仇怨为好。 时镜解开了敖越身上的禁锢,让他在飞往那边的途中,身形一点点变大,最终恢复得跟原来一般无二。 衣袍滚滚翻动,清风缠绕在敖越周身,他冲着容卿大喊:“容卿,来打一架!” 他抬手就是两道风卷。 飓风拔地而起,将空中飘散的霜花全都卷进去撕碎。 容卿眼睑微抬,都不用过多的动作,只轻轻挥手就将其震散,狂风拿他根本没有办法,即使是刚才那般威势惊人的风卷,在青年眼中也不过徒手便可捏碎的小把戏。 见他甚至连正眼都没自己个,敖越怒上心头,深深感到被羞辱。 “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敖越冷斥,龙鳞在少年白皙的脸庞上若隐若现。 他怒吼了一声。 伴随着咆哮的龙吟,一条长着淡蓝色鳞片的龙腾空而起,线条流畅的龙身上泛着泠泠的冷光,雪落在龙鳞上都遮不住他身上龙鳞的光。 四只锐利的龙爪,在腹部下若隐若现。 龙吟响彻天地,每一声悠长的吟叫都透着股怒意,丝丝缕缕的风缠绕在龙身上。 敖越这是真的动怒了。 冰冷的龙瞳扫视着地上渺小的身影,忽然它俯冲了下去。 落了满头霜雪的容卿微微掀眸,他乌黑的长发都被染成了雪色,白衣白发,宛如雪铸成的精灵。 看到天上冲下来的蜃龙。 他竟然不躲不避,琉璃色的瞳孔满是淡漠,就这样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好似已经将自己的生死抛之脑后。 汹涌的狂风把周遭的一切尽毁。 容卿缓缓抬手。 敖越以为他终于要对自己出手了,金色的龙眸闪过讥诮,谁知青年竟然只是用仙力将被狂风卷起的树木,重新扎根回去。 敖越一愣,转眼他化成人形落地,方才满身地杀意一应皆散。 他咬牙切齿地上前,脸色难看得出奇,“你是真不想活了?这些树你管它干什么,自己倒是躲都不躲一下。” “琉璃城是涟漪留下的。”容卿长睫沾着微雪,薄唇微动:“你想杀我,而我本就该死,又为何要躲。” “你……简直跟你说不通!” 敖越要被他给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样一心想着去死的人? 明明都已经成仙了,九州数百年来都没有出过一个真仙,他误打误撞成功了,实现了多少修士同时也是他自己梦寐以求的夙愿,敖越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敖越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容卿此人。 容卿淡淡转身问他:“你还杀么?” 敖越一时失语。 容卿目光空茫地望向天空,伸手虚虚一握,天地瞬间静止。 远处惊慌失措的凡人也好,还是忙着起结界的修士们也好,敖越跟商旻白他们也无一幸免,全被定格在了这个瞬间。 雪甚至都还保持着下落,却被这股仙力硬生生滞留在了半空中。 时镜站在原地,轻轻触碰了下头顶的一片霜花,它纹丝不动。 容卿淡漠的视线朝她投来。 有一瞬间,时镜几乎以为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给看穿了。 过了好久,容卿说了句让她心跳骤停的话:“原来你并非此世中人,是无意中被拉进来的,因不受此世因果桎梏,所以不受影响。” 冥冥中似有什么禁忌被触动,一道雷迅疾落在青年挺直消瘦的脊背上,将他劈得踉跄了下,雪色的长衫瞬间被血染透。 他擦去嘴角的血线,缓缓挺直背,淡声说:“我要开始了,望你一会儿莫要阻我。” 话音落下,一道无形的禁锢落在时镜身上。 她顿时就动不了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五感失去了两感,只剩下能听能看,就连神识都暂时被切断无法与无灭交流。 这种感觉对时镜而言格外奇妙,尤其是在她神识扩张后。 修士用神识就能纵览天地。 神识说是修士的耳目也毫不为过,而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被人斩断了那两对耳目。 天上雷声滚滚,容卿脚下浮现出一个繁复的法阵,上面流转着很多细小的符文,不是九州的通用语,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久了还有种头晕目眩得不适。 时镜猜测应该是古仙文。 因为她曾经在仙冢看到错,与这一模一样的符文,就是不知道容卿用古仙文刻画法阵……是准备干什么,难不成他还想毁了九州不成? 她想试试强行冲破身上的这层桎梏,但换来的却是经脉撕裂的剧痛。 而在时镜在这做着无用功的时候,容卿的法阵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这代表着法阵已经完成。 法阵疯狂抽取灵力,容卿却面不改色,庞大的灵力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灵力回路完成,法阵爆发处更加剧烈的光芒,白光渐渐覆盖了整座城。 下一秒天旋地转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镜再次睁眼时,隐隐感觉好像换了个地方,城外不再是洱海波涛翻涌的声音,反而混杂着人群得嬉闹喧哗。 难道这里……是人间? 第三百七十六章 惩戒 容卿跪倒在法阵上,一缕发丝逐渐变成了白色。 好像雪落在了发梢上。 青年的气息起伏不定,气机像是被抽干迅速干枯。 时镜身上的禁锢,也在法阵完成的瞬间消失了。 “他刚受天道惩罚侥幸修出仙骨,仙体不稳就用如此神通,生生将琉璃城搬到人间来,吸不到修真界的灵气,他受伤只会更重。” 无灭在她的识海里。 能够透过时镜的五感看外面,自然容卿做了什么他都一应知晓。 应是不满容卿的所作所为,天雷还在滚动。 琉璃城被法阵残余的力量包裹,凡人肉眼看不见,听到雷声不断很是疑惑。 “忽然这么大的雷,是要下雨了?” “要赶紧回去了……家中还晾着衣裳没收呢。” 路边的妇人赶忙弯腰,将脚边的垂髫小儿抱入怀中,快步离去。 有的准备出海的渔民拿出了雨蓑。 车轮滚动,路上行人匆匆。 飘远的神识缓慢收回,时镜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冷风吹动她雪白的裙摆,挂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落叶一路被风刮着跑,直至滚到青年脚边。 指尖微微伸出去触摸,在快要触及的瞬间,叶片再次被风吹起,从他眼前飞掠过,震颤的叶看起来,就像振翅的蝶。 容卿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次上元佳节。 漫天溢彩的灯火。 他跟一个身穿锦服的女子擦肩而过。 擦身那瞬间,容卿忽有所感顿住侧目,却只看见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摇晃的红玉髓耳坠,殷红的色泽,像血珠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她匆匆走过,紫色绣凤纹的披风摇曳出一道弧线。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 女子没走两步,就停在前面卖花灯的小贩跟前。 融融的灯光落在她冷傲淡漠的脸上,再柔的光辉都照不进那双眸里,容卿彻底起心动意。 而那一幕也成了,他毕生不能忘怀的记忆。 手指伸入胸口。 弥漫的血花像雾喷洒。 生生扯动肋骨的痛楚,即便是容卿也难忍受,眉宇紧拧,血顺着手指滑到手腕,微微凸起的腕骨不停往下滴着血。 被生拉硬拽的仙骨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似是不愿从躯体脱离。 仙力透着暖意在修复他的伤口。 但无论那根仙骨如何修复,容卿都执意不改。 最终那根光华璀璨的仙骨,硬是被他这样从胸口,再次折断拽出。 青年扑倒再地上,大口喘息。 汗水混合着血滑入衣襟。 失去了仙骨的他脸色白成了纸,此时的容卿,脆弱得只怕是连个凡人都不如。 “容卿,你这个疯子要干什么?”敖越愤怒地大吼。 他刚恢复就赶了过来。 结果才来就看见,刚才那一幕。 眼前全是刺目的红。 地上厚厚的雪还没融化,洁白的霜雪上那摊雪色,更是显眼异常。 敖越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他已经不能明白,容卿到底为的是什么了。 “你醒醒吧,你都已经成仙了还执念什么,涟漪已经死了,那个女人魂飞魄散不会再回来了,你剥离自己的仙骨又有何用,难道还想跟她一起去死吗?” 一口气把话说完后,头生龙角的少年大口喘着气,怒火高昂到几乎有些失去理智了。 才活了几百年甚至都还不算成年的龙,的确不明白情爱是什么。 所以容卿没有理他,袖子轻轻一挥,那根染血的仙骨就飞到时镜面前。 仙骨如同白玉般莹莹雪白。 里面散发着浑厚的仙气,还在不甘地震颤着,若不是容卿施法稳住,眨眼便会又钻回去。 “这根仙骨留给你们。” 容卿清冷的嗓音毫无波动。 好似随手送出的不是一截仙骨,是随处可见的石头。 仙骨轻轻落到时镜手里,瞬间停止了颤动,光芒也消失,整根骨变得黯淡。 而容卿身体摇晃一下,勉强撑住,伤势却明显更重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手是最先开始消失的。 掌心一点一点变透明,伴随着体内撕裂的疼痛,那是之前他硬抗天雷留的暗伤。 本来容卿应该立刻闭关疗伤的。 但是他没有。 甚至还接连剔除仙骨,还是两次,又强行催动法阵把琉璃城转移到人间,触怒了天道对他施下惩戒。 青年身上的伤交错累积,有锁链穿透的,也有灵力透支的伤,还有被天雷劈的伤疤。 换做别人承受一种都会痛不欲生,他却生生忍下了全部。 青年轻轻耷拉着眉眼,眸子缓慢阖上,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朝着一个方向。 直到身形完全消散。 仙人消散化成灵力粉尘,朝四周的城镇飘散。 卧病多年的老妪忽然感觉体内沉疴松乏,都不咳嗽了,惊喜地下了塌。 年幼的孩童筋骨被锤炼得更加结实。 躲在暗处得小妖,则是尖叫着逃离。 只不过没跑多远便在灵力粉尘下,爆碎成血雾,被无声无息地斩杀于角落。 时镜的面庞上落下一滴冰凉的水,她摊开手心,雨水越下越迅疾,夹着片片雪花,料峭寒意像是秋后骤然入冬一般,覆盖了整个人间。 雨滴噼啪落在地上,敲出不规则节奏。 像是上天也在悲泣。 “他是去见涟漪了……就在刚才,我们亲眼目睹了仙人陨落。”时镜垂眼对敖越说,水雾凝聚在眸底沉思。 不知多年前众仙陨落时,是否也是如此的场面。 敖越嘁地咬了咬牙,死死盯着被雨水冲刷得彻彻底底的灵力粉尘,连这些都不剩下了,容卿算是彻底从这世间被抹除了。 亲眼目睹仇人在眼前死去。 敖越本该感觉大仇得报才是,如今他现在却满腔憋火,无处发泄。 “把海皇残魂给我,还有把神魂契约解了。” 他朝时镜伸手,绷着脸生硬地说:“我要带她回去将归墟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这傻逼人间,老子再也不来了。” 来一趟就让他被囚数百年,仇人死了还不是自己杀的。 敖越简直是活得最憋屈的龙。 神识荡漾开一点涟漪,敖越怔忪,过了会儿他很时镜的连接便不见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一) 容卿是无上剑宗掌门亲传弟子,自幼无父无母。 他是被掌门抚养长大的。 他跟宗门里的弟子一起学习剑法跟阵法,金丹以前从未离开过山上半步,记忆中对那段日光印象最深的,便是萦绕着薄雾的山峦。 以及教导长老严苛的神色。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今日若不刻苦勤勉,来日遭遇危机时要如何保全性命,保全宗门?” 容卿生就一副好根骨,这是上天给他的嘉奖。 他自己也从未辜负过。 不到百岁,容卿便渡过金丹雷劫,成为年轻一辈佼佼者。 师兄们都恭贺他。 “容师侄好天赋啊,这可比那悬仙门的天才要厉害多了,人家过了一百岁生辰才突破的金丹,我们容师侄一百岁都没有。” “亏他们还夸夸其谈,说人家多么厉害,我看还是咱们的师弟更厉害些。” “就是说啊。” 刚突破金丹的容卿眉眼间,还透着股挥之不去的意气,白衣翩然从剑上落下,随后命剑化作一道流光收入袖中。 “诸位师兄抬爱了,我没有那么厉害。” 他抬手就将命剑随手收起,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旁边的弟子都愣了愣,转头又见他这么说,顿时笑骂起来:“你小子跟我们还谦虚。” “行啊容师侄,看你跟这把流云剑是彻底契合了,它都能这么听你话了,看你半年前刚拿到它那打得惊天动地的样子,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收服不了命剑了。” 青年亲昵地揽着容卿的肩,笑出尖尖虎牙,笑容充斥着一股鲜活根蓬勃。 像棵直挺挺的松树。 他口中之人是现今风头最盛的弟子,出身与他们无上剑宗并驾齐驱的悬仙门。 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奇才,虽说比不得天生剑骨,但是变异单雷灵根,也是极有天赋了。 而如今仙门之中,最有名的门派除了他们两宗,还有大大小小许多门派,但那小剑仙依然独占鳌头,可见实力强横。 “松师叔,莫打趣我了。”容卿嗓音清冷如霜雪,脸上微微无奈。 他是半年前入剑冢取的剑,拔出来的就是这把流云剑。 当时整个无上剑宗都惊讶了。 不是因为这把剑多凶名赫赫,而是因为它一身反骨,但凡将它拔出来的剑修,就没有一个能够驯服这把剑的。 有些剑修不死心,硬是跟这把剑死磕了两三年,可还是不得不灰溜溜地把剑还回去。 那时看到容卿拔出来这把流云剑,炼虚峰几个长老包括掌门,都来劝他弃了那把剑,他们先给他拿一把上品灵剑顶着,等过几年剑冢再开。 他再进去挑一把适合自己的。 容卿那会儿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单手挽了个剑花,“不必,就这把。” 然后过了两天。 炼虚峰……就被炸了。 听到外面轰的一声巨响,松钰跟其他人跑出来查看,结果眼前空荡荡的不见罪魁。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指着天空大叫一声:“快看,容师兄跟他的剑打起来了!” 松钰惊得手里的饼都掉了,擦了擦眼聚精会神去看,还真看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上,一人一剑打得正酣。 容卿剑不在手,但对于剑修来说,他们的身体就是把极其锋利的剑。 流云剑变换出数把剑影飞来,他左右闪开,小腿一勾,如同拉满的弓弦般带动身体,一脚踹在流云剑上。 剑光像流星般划过。 山间朦胧的薄雾,都被震得顿时清晰了许多。 底下的弟子发出没有见过世面的惊叹:“哇,不愧是容师兄。” 松钰一抬头愣住了,饼都来不及捡,红着脸朝他们大吼。 “哇个屁,要掉下来了!”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好险在流云剑下坠之前躲开了。 剑深深插入地面,甚至在落地后还多陷进去了几寸,松钰感觉到脚下的震颤等大了眼。 好在这半座山峰没给劈开,震颤很快就停下了,但弥散的灰尘呛得他们直咳嗽。 “咳咳……师侄,你怎么跟自己的本命剑打起来了?”松钰扇了扇鼻子,疑惑地看向下来的容卿。 容卿轻轻踩在地上,如同谪仙落在凡尘之中,他举手投足都有跟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听松钰问朝他们抱了抱拳,“是容卿一时思虑不周,险些误伤到各位。” “小事,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想知道,你怎么打起来的。” 青年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想试着掌控命剑,但……没有成功。” 松钰看着地上被流云剑弄出的深坑,也沉默了。 这何止是没有成功,简直差点把半个山头都给掘了。 很快长老就赶来冲容卿问责。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问清楚事情经过后,长老张着嘴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来。 跟自己的命剑打架,差点把山峰给劈塌? 长老看容卿的眼神复杂极了。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以及流云剑弄的坑现在还在那里,打死他都不可能相信容卿的话。 “容卿啊……按照宗门规矩,是到了金丹便可下山历练,算算你也到年纪了,虽说你的命剑还没完全收服,但你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 长老清了清嗓子,语调缓慢地像敲木鱼,“我也问过掌门师兄的意见了,他很放心你,所以你怎么想?” 容卿没有迟疑,抱着流云剑作辑。 “我愿下山历练。” 青年脊背挺直如松,一板一正根正苗红,瞧他毫无抗拒的念头,长老暗中松了口气,窃喜了下。 下山历练好啊,这样劈的就是山下的小妖,他们的几个山头就不用遭罪了。 容卿当夜收拾好行李下了山。 这是他初次下山,但觉得没什么可怕的。 师兄或者师姐口中那些狰狞可怕的小妖,对于容卿而言,都不过是魑魅魍魉,他有自信,自己能够斩去这些妖魅。 事实证明他没高看自己。 无上剑宗山下有个小镇,镇中有个作乱的大妖,真身乃是火凤,曾有人目睹一只浑身燃烧火焰的大鸟,自黑夜中飞过,拖拽着长长的华丽火羽。 而不慎坠落的羽毛,将附近村庄都烧了,百姓苦不堪言。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二) 容卿经过三日找到了妖孽,不出意料是只火凰。 还是只脱离了族群的。 那只火凰甚至都没成年,还是个幼年期,脾气却大得很,动起手来肆无忌惮,火烧到周围林子跟村落也不管。 容卿将他教训了一顿,念在还没有手染过血腥,给那火凰指了条回妖域的路。 而后他又辗转去了好几个城镇,斩杀了那好几个作乱的邪祟,不知不觉在人间就逗留了半月之久。 “算算时间……该回去了。”容卿望着窗边冷月,喃喃道。 清冷的月光苍凉如水,落在翠绿的竹叶上,竹林沙沙作响,像是传唱的歌。 远远还有鼎沸的人声。 朦胧的月夜中亮起点点火光,是升上天空的灯,凡间人们喜欢在灯上悬挂愿望,以期盼实现。 修炼无岁月,宗门中的日子清淡乏味,日日不是修炼便是学习各种术法,容卿早已习惯。 而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人间景色。 也不知人们为何放天灯。 青年淡漠的神色毫无波动,客栈掌柜见他那不同寻常人的气度,忍不住问:“客官,您不去放花灯吗?” “那是何物?” “您连花灯……都不知是什么?”掌柜讶异地睁大眼。 容卿长眉微微蹙起。 掌柜很有眼色地说:“上元佳节是个大节日,所有的男女都会在这一日相会,点灯许愿,相赠信物以盼白头。” 青年脸上的茫然褪去了,清浅的眸光朝澜起伏。 九州跟凡间相隔甚远,也没有上元节,不过互赠信物倒是道侣间会做的事,修真界也是有情人结成眷属的。 不过他此行目的是斩妖除恶,就不必参与进去了。 掌柜喃喃着说要给容卿,拿个花灯瞧瞧。 花灯放在里屋。 然而等他拿回来时,眼前哪里还有方才那个清隽青年的身影。 “客官……客官您不看花灯了?”掌柜四处遥望也不见人,只有桌面上的一锭银子朴实无华。 容卿离开了青月镇。 同门传讯让他去救人,他看了眼地点就在不远,好像是兰国。 本想御剑过去,半路流云剑又跟他打了起来,容卿只好捏了个御风咒,多耗点灵力赶过去。 等容卿赶到,已是两日后了。 闹妖的是兰国的一方大城,不远就是皇城,兰国也有派人来处理,只是那妖孽不知为何不怕术法,兰国所擅的织梦术也不适合捉妖。 青年无声无息地落入到人群,吓了国师府的人一跳。 一个人厉声喝道:“何人在此?” 目光扫到青年清隽面容上,他愣住了,更多是为此人气势所摄。 还没上报家门,他就这么觉得了。 容卿眼皮微掀,不轻不重地乜了那人一眼,他瞳色很淡,在光照下呈现出接近琉璃的色泽,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无上剑宗弟子,容卿。” 那人一愣后反应过来,“原来是仙长。” 容卿转开眸光,望向他们正面对着的小院中。 院落并不大,从里面布局看得出拮据,院门放了车架,木板上晒着大小不一的黄豆。 容卿拿起几颗黄豆放于掌心,长眉微微蹙起。 国师府的人不明所以,就也学着他拿起来闻闻。 “噗……咳咳,这豆子都烂了,怎么还放在这臭死了!”一个清秀的少年嫌弃地扇着鼻子,白嫩的脸皱成一团。 另一人望了眼头顶热辣辣的太阳,“三伏天不该这样啊,晒得豆子怎会烂。” 明明一丝风都没有,院子的门却砰一声合上。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打出去。 清秀少年摔了个屁股墩儿,嘶了一声怒气冲冲:“干什么突然打人,就算你是仙门弟子,也不能……” 他抬头时没看见容卿,容卿已经跟里面的妖打起来了。 在此作乱的是只槐树妖,真身就在这家后院的井边,而本该住在这间院子的夫妇跟他们的孩子,都已遭了树妖毒手。 容卿对残害人命的妖从不会手下留情,只是这树妖有些年头了,妖力高强,不怕火烧也不怕刀砍,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何况如今在此的,还不止他一个人。 “仙……仙长有什么要我们做的?”清秀少年咕咚咽口水,黑却亮的眼睛微微颤抖,明明害怕还要强打精神。 容卿索性将他们三人都打了出去。 破旧不堪的木门在几人眼前关上,怎么叶拉不开,显然是容卿的手笔。 “仙长你开门啊,我们也可以帮忙的!那妖不简单,莫要自己硬抗!” 容卿自然不会理会哐哐的砸门声。 国师府派来那三人只是来查看情况的,根本应付不了拿有一百五十年修为的树妖,留下反而还碍手碍脚,让他处处受掣肘。 “完了……仙长进去这么久都没动静,会不会被那妖吞了?”少年急得咬手指,上前对木门又打又踹,累得半死不活。 门纹丝不动。 他撸起袖子,不听劝告倒退几步快步冲上去,想靠龇牙咧嘴的劲头将门撞开。 结果门刚好开了,他一头磕在了容卿身上。 容卿低垂眼睑,日光下他的眼眸像是浅浅烙下了一层阴影,眉眼却仍如同笼罩在寒夜月雾中。 他盯的时间有点长,而且这算是容卿从来到现在,第一次拿正眼看人,少年紧张起来。 “仙长你把那妖给灭了?” 容卿点头后顿了一下,沉默看了他许久后,道:“你头很硬。” 树妖成形不易,一百五十年的槐树妖算是相当有灵智了,也难对付,不过容卿解决的过程还算顺利。 除了流云不肯听话为他所用。 若是命剑肯认他为主,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容卿就能把树妖解决。 清秀少年邀请容卿去国师府,笑容格外灿烂,让人心生好感。 但容卿还是拒绝了。 少年便告诉了他的名字。 “我叫周书书,是国师府还没正式拜入门的弟子,嘿嘿。”周书书挠着头傻笑道:“这次多亏了仙长救我,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周书书虽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但救命之恩时肯定不会忘记的,以后有事你就来找我,我在国师府等你。” 第三百七十九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三) 容卿算算时间也到该回去的时候了,妖解决了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来。 但他仍在兰国多留了几日。 或许是想看看掌柜说的上元节,又或许是他本身便不想,这么快回到冷清的宗门中。 容卿念及此,心神一动。 他传信给同门的师兄,说自己过几天再回宗门,而后便没有再看传信玉碟。 时间悄然飞逝,眨眼便来到这一日。 上元节的凡间,热闹无比。 街上张灯结彩,到处可见花灯跟对联,桥上相会的男女郎情妾意,暮色中倒映璀璨星河,万盏灯火缓缓升至最高空。 容卿身着白衣,于人群中宛若山巅白雪般显眼,清冷的气质不融于人海,路过的女郎纷纷掀起帷帽,有些还看痴了。 “小姐你别看着人啦,人家都已经走远了。”丫鬟轻拽自家小姐。 “那人是谁……真是谪仙般的人啊。”小姐痴痴地追着容卿离开的身影,咬牙一横心准备提裙追上去。 婚姻不就是要自己争取么? 然而她再抬眼时,那道月华般皎洁无暇的身影,已然没入人海中不知去向。 孩童举着风车在街角乱跑,嬉闹的笑声洋溢欢快。 容卿听到刺啦一声,抬眸后琉璃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火花四溅的绚烂。 打火花的艺人满脸喜庆,扬着笑容爽快地朝周围拱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就当看场好戏了。” 身侧穿着打衣的男子,袖子卷到了胳膊,露出斑驳伤痕却孔武有力的上臂。 他举起手里的火把,把嘴里的酒喷吐而出。 火舌哗啦一下暴涨一米多高。 众人惊呼连连,在一个人拿着托盘下来时,鼓着掌纷纷打赏了碎银子。 那人溜达了一圈,盘子里装满了银两,看得他乐不可支。 忽然他眼睛顿在了上面一块棱角不平的石头上。 “这是什么?看着也不像是银两啊。”男人拿起石头,光下石头反射出惊艳的光芒,透亮澄澈。 男子心中称奇,暗道这是个宝贝,视线连忙朝四周扫看,想看是何人给的这等物件。 但容卿早已离开。 人群喧嚣,容卿跻身其中宛如跟周围隔着天堑,格格不入。 他抬头望了眼天,乌云遮住半边弦月,泠泠月光欲拒还羞。 是该回去了。 容卿垂首刚想离开,身旁侧肩而过一个人,余光中他瞥见殷红如血的耳铛,衬着瓷白的肌肤,如同红梅盛开在白雪上。 女子身着紫色凤纹锦袍,发髻上簪着流苏银钗,明明只是简单的款式,却莫名尊贵非凡,轻轻斜来一眼与他对视。 眸子时深黑色的,但在光下却微微折射出淡紫色,瑰丽而又神秘。 直到人走远,那双眼还仿佛烙印在脑海中。 容卿站在人来人往中,眼波遥望着正前方,长眉凝重。 他从刚才那个女子身上……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淡紫色的身影停在了个卖花灯的小贩身前,见人停在那一直没动作,小贩脸上的微笑渐渐要挂不住了。 容卿走上了前去,拿下了那盏金鱼灯。 小小一盏金鱼灯散发着融融暖光,确实与他十分不搭。 女子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即走。 容卿思忖片刻。 从他进入此城后便发现,城中隐隐封存着一股力量,那股力量散发的气息令他十分忌惮,先前那槐树妖,也是受此影响才会化形成妖。 不然以那间小院的灵力浓度来看,根本不可能让它顺利化形。 容卿想了几日,都想不出症结是什么,现如今终于发现,怎能放那女子离开。 他随手将金鱼灯收入芥子袋,跟上了女子。 在绕过一条巷子时。 青年忽然倒退一步,发冠却没有避开从上面而来的凌厉攻势,被斩成两半坠在地上。 乌发披散下来,容卿微掀眼皮,清隽绝尘的面容因为披发多了几分秾艳,如同化形的桃夭摄人心魄。 他挡开几下冲着命门来的攻击。 涟漪下手极狠,完全是冲着杀了他去的。 但是逐渐她发现,自己竟然奈何不了眼前这人。 终于她停了下来,目光微冷地注视着容卿手中长剑,“不出剑时看不起我?” 容卿握了握流云剑。 下一秒,他眼里闪过诧异。 流云剑竟然自己窜出去了。 出鞘的利剑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环绕着涟漪周身,凌厉的剑气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涟漪身上很多处都被划伤。 涟漪轻咬了咬牙,咬开食指滴出一滴血。 她织梦术还没有完全学会,靠精血为引,才能够勉强用出来。 流云剑爆发出剑芒。 容卿眉目陡然冷冽,在它再次想要攻击时,一把将它收回握在了手里,转身一个凝滞术法中断涟漪的织梦术。 “兰国皇室?” 涟漪挑眸看着他,“是又如何。” 让她惊讶的是,在自己说完后容卿竟然挽了个剑花,把剑收了回去,“方才是误会,我没控制好本命剑,差点误伤了你。” 青年温润的嗓音如同玉落石盘,清脆动听。 涟漪冷笑道:“剑修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本命剑,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你若想用谎话诓我,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彼时涟漪尚且稚嫩,却像刺猬一样身上长满了刺,稍微靠近都会被刺伤。 容卿难得停顿了一下。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对上,恰好烟花在不远处炸开,天空中渲染开绚丽的颜色。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拨动了命运的红线。 容卿宁静的心湖荡漾起涟漪。 只是他当时还不太懂那感受为何,只是奇怪地捂了捂胸口的位置,也没多在意,转眼就将其抛诸脑后向涟漪解释。 “方才跟着你是不小心错认了你身上的气息,你……可知道这城中封着什么?” “实不相瞒在此前,我刚斩杀一只实力非凡的槐树要,我怀疑它是借着那东西幻化成形,若不尽快将着东西找出,只怕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妖孽。” 面前的女子脸上闪过微微惊诧,随即果断又迅速:“没有,此乃我父皇的都城,怎么可能藏着你说的那种东西。” 第三百八十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四) 涟漪的神色不像在说谎,但容卿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提出跟在涟漪身边。 那被隐藏的气息,跟涟漪极其相近,他怀疑就在她身上,当然这一点容卿并没有说。 此后两人总是同进同出。 涟漪没有回皇宫,在外赁了间院子住,为了时刻看着她容卿在隔壁住下。 阳光穿过简陋小院,院子里晒着几张被褥,阳光在被褥上留下的味道,暖洋洋的。 涟漪从院子里出来,忽然若有所觉地投出视线。 篱笆的缝隙中,只见容卿也在隔壁的小院里晒着太阳。 因为两间小院没有墙壁,只有围起来的篱笆,所以能看得一清二楚。 青年一身雪白长衣。 阳光像是格外偏爱他一样,落在他身上都比在别人那要柔和,他手背放在额头,清冷的眉眼微微抬起,如同春雪融化。 过了许久,涟漪才将目光收回。 可惜清静的日子没过得了多久。 上元节当天,汐月唤起潮汐之力得到了兰国更多子民的爱戴,国师府不理世事的大国师亲自出面,要收她为徒。 宫里的人都在议论汐月,涟漪越发被漠视,就连出宫几日也没人管。 涟漪回月上宫阙那日,撞见她宫中两名宫人,在商量着何时离开这里。 “红莲她们都走了,到汐月公主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大概就这几日了吧……看看涟漪公主还会不会回来,不过我真心希望她不要回来了。” 那宫女回答说:“月上宫阙又冷又孤寂,涟漪公主脾气还不好,谁愿意待啊。” 涟漪目光一点点冷下来,脑子里闪过从小到大身边的流言蜚语。 最初,她们是不详的双胎,被所有人忌惮。 小时候的记忆里,涟漪不记得自己有父母,只记得有一个温柔可亲,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永远会轻声细语的姐姐。 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不知从何时起,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认可了姐姐汐月,甚至会对她露出笑容。 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喜爱姐姐。 越发多人围绕在汐月身边,慢慢挤掉涟漪的空间,涟漪就像被抛弃了一样,丢在一边再也没人管过她。 以前涟漪可以说服自己,不在乎这些,至少汐月还是会时不时来看她。 但是她现在要去国师府了,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就连这些从小抚养涟漪长大的宫人,也都要抛弃她。 黑气从涟漪身上蔓延出来,她仍无知无觉,只有往日如水波透亮的黑眸,泛起红色的异芒。 忽然一只手把她拽了出来。 “赶快稳住心神,不然你要入魔了。” 涟漪甩开容卿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宫不允许外人进入,何况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紫金缠丝香炉缭绕淡淡熏香,帷幔被夜风吹起。 青年站在她几步之外,眼神淡如冰雪,即使是面前的女子即将走火入魔,也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 他莫名笃定地看着涟漪,道:“你是天生罗刹体。” 涟漪一惊,下意识摸向右手手腕上戴的缠金镯。 那是她出生时就被戴上的,上面有上任逝世的大国师留下的封印,能够隐藏并压制她的罗刹体。 大国师临死前还留下谏言,说罗刹体是天生的魔体,最容易被蛊惑,拥有之人此生注定坎坷,务必严加看管。 她对兰国而言,是比净世琉璃心更大的灾害。 涟漪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猛地握紧拳头,“你说下山历练是为人间,除去作乱的恶妖,我是罗刹体,在你眼里比那些妖更该死吧?” “你们这些自诩匡扶正道的人,永远都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意愿,只因为上天给了她个不公的身份就要喊打喊杀。” 容卿静静看着她发泄不满。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下来了,青年方才轻缓开口:“我不杀你。” 风轻柔地吹进来,他发冠束起的长发被微微吹起。 “我不杀从未做过恶的人,妖也同样,我杀的都是残害人命,将人命视为草芥的恶妖,对我而言,你是否为罗刹体都不重要。” 涟漪愣在了原地。 — 涟漪虽已回到皇宫,但简陋的小院还在,她时不时便会出宫。 而容卿就在院子里等她。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都是如此。 偶然的一次,涟漪不慎摔坏了传信玉碟,玉碟四分五裂。 涟漪想把碎片捡起,却被容卿拦住了。 青年抓着她的手细细擦拭,薄唇微微开合:“小心划伤。” 涟漪看着容卿仿若能入画的眉眼,愣了好一会儿神。 她感觉静谧的心湖不知被谁丢下一颗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但这只是很小的波澜。 比起这个,她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容卿,我想学仙法。”涟漪说道。 空气安静了一瞬。 容卿缓缓掀眸,眸里闪烁着诧异,“你想学仙法,为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会,我想更配得上你,而且我也不想总是被人忽视。” 少女含羞的脸颊微微低下,眼神黯淡。 容卿眸色一暗,想到了宫中那些宫人时常议论的话语。 他不是经常踏足皇宫。 毕竟是修行之人,沾染凡尘本就不好,更何况还是皇宫那种自古以来权利象征的地方。 只是偶尔去接涟漪来小院时,他才会极少的踏足其中,而每次去多多少少,都能听见别人对涟漪的议论。 有次他听见很过分的话,还施法将那个宫人给撂到了水里,后来宫人被人打捞起,但容卿也冷了几天的脸。 思绪悄然回笼,容卿挥手将碎掉的玉碟化成齑粉,“既然你想学,我便教你。” 容卿教得很认真。 无上剑宗的剑法是不传之秘,但普通的术法还是能教的。 涟漪学得也很快,她对织梦术一窍不通,但在术法上的天赋,却经常连容卿都感到讶异。 只是罗刹体天生没有仙骨,无法汲取灵气修行,注定了她一生都无法筑基,学的术法也徒有其形。 “容卿你快看,我真的飞起来了!”涟漪施了个御风咒,飘在半空中。 少女弯弯的眉眼洋溢着雀跃。 第三百八十一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五) 涟漪飘在半空的身子晃了晃,她还毫无所觉。 但很快她重心不稳。 眼看着涟漪就要摔下来,容卿脚尖一点飞上去,将她揽入怀中,轻轻落地。 落地后涟漪还抱着不肯撒手。 青年轻轻皱眉,以为她是吓到了,拨开涟漪的碎发想要看她的脸,却中了计,被趁虚而入含住了温凉的唇。 浅淡馨香扑面而来,容卿缓缓睁大了眸。 涟漪小心地退开,俯身在他耳边轻笑:“有句话一直没告诉你,我喜欢你。” 没等他做出反应,涟漪就走开了,一步步走远,“现在不需要你给出答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意。” 院子里的落叶被风带起。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碰了下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仙术的研习很快就被迫停止了,不是容卿不愿再教,而是涟漪学不了更精深的术法。 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涟漪想要剑走偏锋学邪法,被容卿拒绝了,吵了一架后她留下容卿独自离开。 苍凉的月光落了满室,容卿坐在窗前,把被撕烂的纸张一片片粘好,那上面是他为涟漪准备的洗筋伐髓的方法。 不过就算是再好的药,也无法改变天生带来的体质。 涟漪走前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像你们这种天生就能修习仙法的人,怎么能够理解得了我们这些人的感受,我想变强想不再被人看不起有错吗?” “纵使你为我找来再好的灵草,又有何用,依然改变不了我的罗刹体。” 容卿手心收紧,才粘好的纸张揉烂在他手里。 后来是涟漪主动回来找他和好的,那时候又快要到一年上元节。 涟漪笑着看着他:“这是我们度过的第二个上元节,以后还会有更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都在一起。” 青年清冷的眉宇像是融化的冰雪,柔和无比,看着她的眼里有深深情意。 他俯身在女子眉心留下一吻。 那时候容卿以为,涟漪放弃了先前危险的想法,不会再那么做了,被她的温柔假面欺骗,以为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好好在一起。 容卿准备好了延年益寿的丹药给她,用了一晚上写好数百张请帖,准备给师门中的师长跟好友。 而后又用了七天七夜,一针一线缝好要为她穿上的嫁衣。 嫁衣用金丝缝制,容卿从来只会挥剑不懂这种精细活,手指被扎穿了无数次,但他连皱眉都没有一下,执着地将嫁衣绣好了。 栩栩如生的凤冠,还有鲜红的嫁衣跟绣了两只凤鸣蝶的盖头。 凤鸣蝶是兰国的象征,容卿特意绣上去的。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容卿都已经想好了,他们先在凡间拜堂成亲,他可以想办法获得兰皇的认可,然后等过几日,他就带涟漪去无上剑宗见他的师长。 他要跟涟漪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走过红线桥,在天道下用神魂许下永生不忘的誓言,然后生生世世在一起。 即使凡人的寿命不过须臾百年,他也会想尽方法帮她延长。 若是不能那便与她一同下忘川。 他会在自己的神魂上刻下她的性命,如此就算是渡过幽冥,来到下一世,也能凭着神魂上的印记找到她。 然而在容卿要开口求亲那晚。 他来到涟漪的房门前,忽然听到里面急促的喘息,像是痛到无法自拔却又要拼命压抑。 容卿推开房门,见到了此生都不能忘怀的一幕。 阴影如黑泥般不停从涟漪身上溢出,她脸色苍白地趴在地上,手腕淌着刺目的血,身侧还有一把染血的匕首。 青年像是被狠撞了下,当即愣在了原地。 他认得这个禁术。 兰国世代相传的潜影功,刚修习时需要放血喂养,因为这种功法就相当于在体内,豢养了无数种邪物,得靠血才能迫使认主。 但即使是认主,反噬的可能性也相当大。 因为极度的阴邪,所以才会被兰国列为禁术,不允许任何人修炼。 “容卿……你听我解释。”涟漪抓着他的衣角,满手的血染红了衣裳。 “为什么要练禁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像是渴了几天快要死掉的人。 “我不是有意的,是……我不小心发现了封藏着上一代被杀死的潜影术的心脏,当时我来不及反应,它就自己钻进去了。” 涟漪虚弱地解释道:“然后它就在我身体里变成了这种东西,我控制不住。” 容卿紧绷的眉眼微微松开,布满寒霜的脸缓和了许多。 修炼了潜影术的人很难被杀死,即使留着一颗心脏也能重新生长出四肢跟躯体。 涟漪是罗刹体,天生对这种东西就有致命吸引,或许她当时是被蛊惑了,一时不小心才会着了道。 容卿心疼地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眼睛都不眨扯下衣角为她包扎伤处,又治好了涟漪身上其他的外伤。 “我会帮你把那东西弄出去,你不用怕。” 容卿轻柔地顺着她的发丝,却没有看到涟漪眼底的晦暗。 有必须处理的问题,准备好的嫁衣只能暂时搁置。 容卿用自己的灵力开日日为涟漪祛除潜影术。 他的灵力至纯,对潜影术来说是最大的天敌,效果也如他所想那般,潜影术在涟漪体内被压制得越来越狠。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容卿渐渐发现了不对。 他看着穿着白衣在阳光下,眉目安宁祥和的涟漪,眉毛刚要松开就看到,她脚下涌动的阴影。 青年眸色倏然沉了下去。 按理说潜影术被压制得连一丝反应也无,应该早被祛除干净了才对,但偏偏就是到现在还死活不肯离体,难道是罗刹体的缘故? “容卿,我们出去走走吧。” 青年的情绪在涟漪走过来时,顿时收敛得了无痕迹。 “今晚是上元节,我们也好久没到街上去了,一起去放花灯吧。”涟漪笑道。 容卿深深地看着她,片刻后移开视线,“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涟漪虽然感觉他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六) 暮色将天边逐渐晕染,皎月朦胧地悬挂天际。 容卿跟涟漪并肩而行。 周围人潮如织,他们跟别的有情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路过行人还往往忍不住多看一眼。 “公子买个玉佩吧,我们兰国的凤栖佩可是出了名的,送钟意的女子再好不过了。”摊主眼尖地揪住容卿说道。 他一眼就看出,容卿气度不同周围人,以摊主多年来看人看物的眼光,定是没错的。 然而容卿只轻撩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走了。 凤栖佩是国师府的人做出的,涟漪不喜欢,因为当年预言她与其姐汐月不详的,就是上一任大国师。 虽说现任大国师已经不是那位了,但她依旧没什么好感。 “公子……公子等等啊,看不上这个我们还有别的。” 将烦人的摊主远远甩在身后,容卿侧目扫着涟漪的神色。 她细长地眉浅蹙着,眉眼间似有什么哀愁,看起来表情不是很好看。 容卿收回视线。 半响后,便听他开口:“那个玉佩不好看,挑别的。” 涟漪笑了下。 潺潺流动的河面上漂浮着几盏灯,融融的光晕倒映在水上,数量众多像是满天星辉。 他们在河边放了灯,又许了愿,不知不觉就到夜深了。 夜深后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涟漪嫌麻烦不想回小院,于是就在客栈中要了间房。 烛火摇晃,她缓缓褪下身上的单衣,脚下的影子诡谲涌动,涟漪还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直到容卿冷不丁忽然开口:“你还在练潜影术。” 涟漪顿时僵住了,一点点扭过头,看见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容卿那清冽的脸上,此刻正面无表情。 以前虽然他脸上表情也不多,但是像这么冷漠的,涟漪从未见到过。 她心里咯噔了下,莫名的恐慌席卷了上来,都让她忘记了在决定欺瞒容卿前,自己是如何信誓旦旦,相信一定不会动摇。 容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涟漪,淡泊的眼眸微微颤动,闪过一丝动摇,又迅速坚定下来。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弃潜影术,你一直都在骗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控制住体内的那些东西,好助你炼化掉那颗心。” 涟漪是对容卿有感情没错。 但感情一事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必需品,只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无所谓。 所以涟漪下定决心欺瞒容卿,利用他为自己压制住那颗心脏,好将其彻底把控,过程中她从未动摇过。 即使看到容卿为了自己,一次次几乎灵力耗尽。 然而当真相大白,容卿直白地把这些摊开时,涟漪却感到了即将失去他的恐慌。 “容卿,你不要这么看我。”涟漪张嘴欲眼,嘴唇翕动片刻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眼神害怕中透着祈求。 她苍白的面容在光照下,展现出几乎脆弱的美感,容卿稍不留神都恍惚了下,回神后冷笑。 他想起两人上元节那日初见。 就因为那次惊鸿一瞥,至今容卿对涟漪的印象都停留在那日,趁乱跑出皇宫的凡间公主,矜贵高雅,又浑身长着拒人千里的尖刺。 容卿此时才发现自己错看她了。 这哪里是一个不通世事的深宫公主,分明是擅于操纵人心的妖邪,她甚至比那些惯会玩弄人心的妖更可恶。 因为他能看破那些妖邪的伎俩,却看不透她的,他能眼都不眨就将美艳不可方物的妖斩于剑下,却永远无法做到对她下手。 容卿神色越来越淡,鸦黑的睫羽却在细不可闻地颤抖,想到被他珍重放起的嫁衣,指节几乎要生生捏断。 青年淡漠地转过身。 涟漪害怕地抱住他,“容卿,你要去哪?” “我说过不会放过任何残害人命的妖邪,你虽未害人,但修炼这等邪术,正邪自古殊途,你我已然陌路。” 容卿疏离的语气,让涟漪的心跳快得好像要从嗓子里出来。 她不想放开他。 但青年修长有力的长指,却一根根将涟漪环在他腰上的手指掰开,绝情得好像捂不热的冰。 涟漪被他推开,低着头神色晦暗的变化。 青年刚抬起脚来,就听见她的声音沉沉地传来,伴随着两声讥诮的笑:“是不是禁术有这么重要吗?” “我无法修炼仙术,也掌握不了织梦术,只有禁术不同,就算日后会反噬我也认了,我又没杀人没害命,又何不可?” 容卿顿在了原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像蛇缓缓环上他的腰,还在向上撩拨。 他猛地抓住那只手,清冷的声音淡淡的:“你这是自甘堕落。” “反正我本也是世人眼中的不详,那我为了自己打算有何不可,正邪真的有那么重要?” 涟漪抬起满是泪的脸,“没有残害过人的妖你能放过,那我同样没有害过人命,为何你就是不能接受我?” 怀抱传递着两人的爱憎,青年眼底的霜色逐渐消减,只有拳头还不肯松懈。 融融暖光洒在他清冽的面容上,他清楚感觉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撬动。 腰带被轻轻拉开,容卿冷冷按住涟漪的手,却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往床榻上去。 后来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意,凌乱的吻跟衣裳散落。 床幔落下,容卿半迷离着眼,一贯的理智在心上人吻上他唇时土崩瓦解,清雪化作燎原的火,像是要发泄一般烧得冷静全无。 他终究是无法抗拒心中的妄念,被一同拉入了无尽泥沼之中。 此后涟漪答应他,绝不会做出草菅别人性命的事,容卿也边挣扎边动摇着,装作对她私练邪术一事视若无睹。 内心的信仰一日日在崩塌,如同大雪倾覆,势不可挡。 终有一日,容卿发现自己的剑心有损。 流云剑在无上剑宗时,便不肯认他为主,剑心出问题后更是不愿为他所用,容卿一旦强行动用,蚀骨的疼痛便如万虫啃咬一般,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空荡荡的小屋里,一片狼藉。 容卿倒在地上,雪衣沾着点点殷红的血迹,好似盛开的红梅,满身的狼狈满身的狼藉。 流云剑丢在一边,无人问津。 许久,他自嘲地低笑出声。 流云剑只钟意清正之人,彼时他还奇怪为何它不肯选择自己。 如今看来……是这剑比他自己先一步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丑恶面目。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七) 那没来得及穿上的嫁衣,容卿终究还是束之高阁。 凤冠静静躺在嫁衣上。 他盖上箱子,阻绝了最后的视线,彻底将嫁衣锁在了箱子里。 本来他是想亲眼看着涟漪,穿上这身衣服的,因此一针一线绣得格外认真,生怕尺寸不合她身。 然而终究是用不上了。 容卿非常明白自己如今的所为,罗刹体本就是世间一切罪恶的集合体,是最容易走极端的,他本该在发现涟漪私练邪术后就立刻杀了她。 这才是一个正直的仙门弟子,应该做的,可是他没有。 因为一己私念,容卿没有下得了手,而这违背了他最开始立下的剑道。 斩尽世间一切妖祟,正大光明。 所以如今剑心破碎,修为受损也是他活该,自作孽,那容卿还有何脸面如预想中那样,把涟漪带回去见自己的师长亲朋呢? 容卿视线一转,抓上流云剑,将它也一并放入箱子中。 流云剑在不断震颤,容卿听见它的抗议,有灵性的剑不愿意被封起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容卿以前就掌控不了这把剑,更遑论如今剑心已损的他,不顾流云剑再如何抗议,他还是将它施以封印放在了箱子里,跟着嫁衣一同尘封。 然后这间屋子,也被上起了锁。 “容卿,你的命剑呢?”涟漪忽然有一日问道,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 仙门弟子都会有自己的本命法器,何况还是剑修,一个连命剑都没有的能叫剑修吗? 容卿沉默了一会儿,道:“弃剑不用了。” 青年音色寡淡,仿佛只是在说着最不值一提的事情,然而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弃剑等同于否定了自己的全部。 “那我送你一把剑吧。”出乎意料,涟漪竟然拿出了一个剑匣子。 匣子是用紫檀木做成的,十分昂贵,还透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锋利无双的长剑。 剑身是普通的银色,但在光照下会微微泛蓝,一点寒芒从剑尖勾勒至尾。 匣子打开的一刹那,容卿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这是我让兰国的铸剑师打的剑,用了我父皇珍藏的一块蕴含大量灵气的晶石。”涟漪说道。 那块晶石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处,兰皇偶然得到后就将其放入了宝库中。 而前几日,涟漪正好在兰皇遇刺时救驾,声名大噪,就顺势提出了索要这块晶石作为奖赏。 兰皇惊讶于自己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的小女儿,忽然间成长为自己都看不透的样子,听她要一块没有用的晶石,自然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了。 但没有人知道,涟漪要来这块晶石,是为了给容卿铸剑。 容卿拿起匣子里的剑。 剑身并不算是特别薄,但拿再手的重量,出乎意料的轻,温暖的灵力涌入他得身体,剑心的破损后长年累月的疼痛恍惚消减了些。 灵剑是要经年累月,才能逐渐修出灵智来的。 这把刚出炉没多久的剑,自然没什么灵智,但它无疑很锋利,能够一剑隔开妖的脖子。 涟漪看他把剑握在手里,笑了笑道:“给它取个名字吧。” 剑上反射出锐利的光,映入容卿的瞳孔,苍凉中不失锐气。 容卿脑海一闪而过被封印的流云剑。 “就叫无名吧。” — 多了把无名剑在手,但依旧对剑心没什么帮助。 涟漪倒是想帮容卿一把。 只是剑心不是那么好复原的,她翻再多古籍,想再多偏方也没用,最终她找来的那些方法,只会使容卿越来越沉默寡言。 以前他还会跟涟漪说上一两句话,极少数时候还能目睹他唇角微勾,但现在那些都不见了。 容卿变得越来越沉默,脸色的神色叶越来越淡。 有时候就连站在涟漪身边,都像是一棵树毫无存在感。 他渐渐变成了拥簇,兰国皇宫中时常能见到其身影出没,每次都是在涟漪身旁。 久而久之,宫人好奇起他的身份来。 “那人是谁啊?总是能看见他跟着涟漪公主。” “那言谈举止跟气度不像是宫人……宫里边什么时候来了这等风光霁月的人。” “不会是宫外的人吧,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兰皇?毕竟汐月公主被软禁了出不来,也管不了这事。” 月上宫阙里,宫人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丝毫没察觉到危机来临。 直到涟漪清冷的声音在背后乍响,众人才一惊。 “将这些背后嚼舌根的人,通通送到慎刑司去拔了舌头,再抽一百鞭子。” 涟漪身着深紫色的瑶池牡丹宫装,飞仙髻将她周身气质衬托得格外冷傲,凌厉的语气毫不留情。 宫人瞬间吓做了一团,跪地求饶。 “涟漪公主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不要把奴婢送去慎刑司,求求您!” 还有个资历很深的宫人脸色分外惶恐,可能是她没想到凭自己陪伴了涟漪这么多年,竟然也要根这些犯了错的宫人,一起被惩处。 她抖如筛糠,战战兢兢,“涟漪公主,看在奴婢看护您从小长大的情面上,能不能……” 涟漪很轻地冷笑了一声,无情的话语将那宫人瞬间打入地狱。 “宫有宫规,若是我这次饶了你,如何还能树我月上宫阙的威严?” “来人将这些贱婢,通通拖下去。” 一片夹杂着悔恨的哀嚎声中,这几个宫人被拖去了慎刑司。 这一遭过后虽不知结果,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死也要被扒掉一层皮,毕竟慎刑司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目睹了涟漪亲手将那些嚼舌根的宫人发落,其他人对她更害怕了,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涟漪知道那些人的心思,不过她并不关心,说到底区区几个宫人而已。 如今外头正是战乱,人命在这个时候本就不怎么值钱,更何况还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之中。 这些宫人敢乱嚼舌根,那便杀一儆百来提醒清楚他们。 “容卿,我们走吧。”涟漪说道。 正欲转身时,身上忽然落下一件深黑色的披风,是容卿披在她身上的。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八) 那间小院渐渐去的少了,容卿更多时候是在皇宫陪涟漪。 宫中的传闻仍然在。 但是有了前车之鉴,那么多因为私下议论被处死的宫人,宫人都不敢再肆意妄为了。 只是好景并不长,涟漪私练邪术一事还是被发现了,兰皇下令将她押入水牢中。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一夕之间成了阶下囚,押送的狱卒狠狠出了口恶气。 “走快点,现在还在这摆公主的架子,如今你只是一介囚犯而已。”狱卒推了一把涟漪。 涟漪踉跄向前两步站定,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狼狈的神色,依旧淡定自若。 狱卒啐了一声:“不详的祸胎,差点整个兰国都被你害惨了,偷练邪术还嫁祸汐月公主,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涟漪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狱卒毫无所觉,还在继续拉扯着她身上的锁链,“别磨磨蹭蹭了,快走。” 涟漪身上的锁链的玄冰链,专门用来锁身有修为之人的,只要被这条锁链锁住,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用不出来。 因此狱卒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涟漪不能拿他怎么样。 看着一夕之间从公主沦落为囚犯,狱卒心里莫名的畅快。 忽然他走着走好泽,发现后面不动了,拽也不动一下,不由得勃然大怒。 当他扭过头去,却被剑抵住了咽喉。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能无声无息地闯入监牢里来?”狱卒瞥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的清冷身影,的声音都在颤抖。 在这个人出现以前,他甚至连一丝察觉都没有。 要知道这监牢可是有专门的禁制,会将狱卒外的人修为全部压制在筑基,而每个狱卒都是最少筑基圆满,有些甚至是金丹。 所以他们要对付来劫狱的人,是十分容易的。 也正因如此,兰国的监牢才被说成是最难离开的牢房。 然而眼前这个人,竟然能躲开他们这么多人地耳目,不费吹灰之力地进来。 狱卒浑身发冷,定睛一看才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留着这个人是个祸患,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来了这里。”涟漪轻巧地说出残忍的话。 “还是杀了吧。” 狱卒瞪大眼,“不……别杀我!求求你们,涟漪公主刚才是我不该冒犯……求您饶了我!” 涟漪美艳的面庞毫无动容之色,这些年她早已褪去了少女的天真羞涩,凤眸凌然,举手投足都是上位的威严。 对于一个小小狱卒的恳求,自然不会有所心软。 但容卿却放过了这个人,只是将其打晕。 狱卒的身体软绵绵倒下,涟漪美眸轻抬,语调透出一丝轻叹:“容卿你心软了。” “你答应过我不滥杀,何况我施了法,短时间内他不会醒来,也不会被人找到。” 容卿淡淡说道。 狱卒有修为护体,自然不会被藏起来几日就死,如此这般既不杀害无辜,也不妨碍他们的计划,容卿认为十分可行。 然而他认为可行,不意味着涟漪也这么认为。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淡淡的声音,伴随着利器的破空声,狱卒应声而倒。 容卿一怔望去,那狱卒已经死透了。 而在他咽喉上,正好插着一根金簪,簪上是振翅欲飞的凤鸣蝶,那是涟漪藏在袖子里的。 搜身的狱卒没有发现她藏的东西,被找到机会就封喉了,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干脆得让人手脚发冷。 “如果不杀了他,万一他醒来就会被人发现你混入监牢,到时候会更麻烦。”涟漪淡声道。 好似杀了个人对她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容卿垂下长睫,翕动的睫毛下投出淡淡阴影,拳头因过度用力而导致指节微微泛白。 这个时候容卿懂了,他已经成为了帮凶。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已经让他无法抽身离开,只想着再等等,等到能够让涟漪回心转意的机会。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涟漪的回头,而是敌国来犯的号角,跟惊心动魄的锣鼓声。 乌泱泱的兵马兵临城下,锋锐的箭矢在寒夜中划过冷芒,战火烧焦了土壤,百姓流离失所。 国师府最先带人迎战敌军,去了两百一十一名弟子,却只回来三人,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剩下一百九十八人的尸首。 他们的脸被白布遮盖,身上扎满了刀跟箭。 敌军暂时退去的战场上,荒无人烟。 只有整整齐齐摆在城门的尸体。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落在城门前,宛如从天上掉落下来的皎月,照亮了这片荒芜的土地。 容卿路过打头的几具尸首,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他停下脚步。 指尖微动,掀开了其中一张白布。 白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底下露出一个少年苍白到发青的面孔,而在不久前,这个少年还在灿烂地对他笑着,像是晨曦的阳光一般。 容卿仔细看着他的模样。 他的脸上有三处刀伤,肩上有七处,往下更是不计其数,胸口插着箭。 而致命伤在脖子,那道深可见骨的划伤。 耳边在回荡他清爽的嗓音,毫无阴霾:“我叫周书书,是国师府还没正式拜入门的弟子,这次多亏了仙长。” “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救命之恩肯定不会忘记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到国师府来找我。” 手掌覆上少年死前还睁着的双目上,为他合上了眼。 — 这次来犯的敌国,不是兰国现有的兵力能对付得了的。 而且他们还懂一种奇怪的法阵,还有术法。 前者可以让手上的士兵伤口迅速复原,后者可以破除兰国专擅的织梦术,简直就像提前找出了他们的弱点一样。 后来兰皇都不得不亲自上阵,然而还是节节败退,最后被一箭射杀在城墙上。 城池连连失守,连兰皇也葬身城上,城内的百姓乱成一团。 皇宫也无人看守了。 即使涟漪从水牢中出来,也无人说她不是,只有不小心撞见的宫人惊恐地指着她:“不详双子,国师的预言成真了……” 话还没说完,她惊恐的捂住脖子。 但止不住源源不断流出的血。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九) 硝烟已经蔓延到了皇宫里来了,四处都是逃命的宫人。 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涟漪脸色阴沉地喃喃:“那个东西竟然敢骗我。” 半个月前,涟漪在兰国皇宫的藏经阁中,发现了一本被封存的古书,上面被人下了很强的禁制。 涟漪用潜影术打开了它。 出乎意料的是,那本书竟然会与人交流。 那似乎并不是简单的书。 它有近似于人的智慧,通古烁今,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而那时候,恰巧涟漪在瓶颈。 于是她不顾容卿的告诫跟反对,询问了那本书,突破修为瓶颈的方法。 那书也的确告诉她了。 只是方法掌握在晋国人手中,她要想得到,就必须跟晋国人暗通款曲。 这是极度铤而走险的事情。 但涟漪觉得自己能掌控,于是她照做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本书早就跟晋国人串通在了一起,为的就输骗她上当,再从涟漪口中撬出织梦术地弱点。 涟漪扫了眼被硝烟染成一片漆黑的天空。 现在城门那边,还有汐月在把守,暂时不会有事,而她要先去找到那本破书。 涟漪阴着脸来到藏经阁。 藏经阁被逃命的宫人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倒塌的书,涟漪过去时,头顶上房梁正好松动。 涟漪手中的阴影已经蓄势待发,但没等她出手,赶到的容卿就将掉落的房梁木劈碎了。 青年冷着脸拉起她:“跟我走。” 涟漪松开他的手,径直朝里走去,一挥手便数本古籍从架子上掉下来。 那些被世代珍藏的古籍,在她看来连尘埃都不如。 涟漪冷冽的眉目在空中扫动,声音清凌:“给我滚出来,不出来我就烧光了这里。” 过了许久,一本陈旧的书飞了出来。 “你敢骗我。”涟漪盯死了它。 若眼神能化做刀刃,这本书肯定早就被四分五裂了。 而那本书竟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书页张张合合像嘴巴一样:“兰国的公主,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想要突破修为瓶颈的办法,我告诉你了呀,晋国的禁术就能做到,可是我又不是晋国人,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想把功法给你呢?” 书还想继续说,被几道突如而来的剑光砍成了碎片。 涟漪下意识回过头,不出所料对上青年那双淡漠到发冷的眼眸。 以前他的冷都只是浮于表面上的,像是被冻住的湖水,虽然表面结冰,但底下还是会有水流动。 琥珀色的眼眸,仔细看是能看出温柔的色泽的。 但现在就真的只剩冰冷了。 “你还是跟它做了交易。”容卿声音如同坠落的玉石,虽是疑问但语气笃定。 涟漪忽然失语。 再多地解释,在这一刻都成了无谓。 战火已经烧到皇城要塞了,只隔着一座城,城里的百姓岌岌可危。 他们手无寸铁,很多还都是老弱妇孺,若是敌国攻打进来,根本没有活路。 涟漪四肢跟心阵阵发凉,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么错。 容卿移开目光,衣角在空中划过道弧线。 涟漪心里忽然有种恐慌感,就跟上次一样,她下意识抓住了她。 容卿没有挣开她的手,但声音透着一股疲惫:“敌军已经攻到了城门口,你姐姐支撑不了多久。” “那你还会跟我一起吗?” 青年沉默了很久。 久到涟漪都几乎快要认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缓缓道:“我会与你一同承担。” 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止是她,他也难辞其咎。 作为仙门弟子,一昧因情纵容,他的罪责甚至比涟漪更重。 两人赶到城门口的时候。 敌军正在撞击城门,而兰国地士兵死伤大半,剩下的都在城门后用身体苦苦支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涟漪远远看见汐月单薄的身影,立在城楼上。 飘起的披帛,好似随时都会飞走,就像她此时给人的感觉一样。 容卿去加固城门。 而涟漪则落到了城楼上。 在她落下那一刻,遥望远处的汐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然后在看见是她后露出一如往昔的笑颜。 “涟漪,我等你很久了。” 涟漪脚步无比沉重,每走一步都很缓慢。 她怕靠近汐月。 此时的汐月太奇怪了,明明敌军都在攻城门了,如此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而在那个笑中,涟漪看出了一丝释然。 堵在口中的姐姐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来,涟漪苍白地注视着眼前衣着鲜艳的女子。 汐月穿的是一身红衣,热烈的颜色宛如天边的晚霞,衬得她瓷白的面庞格外娇艳。 “我在国师府的藏书中,无意中看到过一篇记载,上面写净世琉璃心可以加强一切术法,织梦术也可以。” 涟漪看着汐月望向自己的眼神猛然一怔,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刻,她就看见汐月抽出了匕首。 尖锐的匕首在火光下泛着肃杀的寒芒,缓慢而又坚定地逼向了长颈。 “姐姐,不要!”涟漪扑过去。 汐月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反握住她的手,手腕一转,将匕首更深送了进去。 刺目的红瞬间迸发出来,涟漪的瞳孔在那一刻彻底放大。 耳边一阵嗡鸣。 涟漪好似被人剥夺了五感,眼前一片朦胧,也听不见声音,只有手呆呆地伸出,正好接住下落的汐月。 太轻了。 像一片羽毛。 天上不知是不是在下雨,水落在她脸上,视线一片模糊,不管涟漪怎么擦都擦不干。 “姐姐……姐姐你别怕,我可以救你,我马上救你。”她无措地说着,一瞬间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还是那个成天沉默寡言,只有跟在姐姐身边才会说话才会笑的小女孩。 汐月沾满血的手,缓缓抚上涟漪的面庞,“涟漪,别哭了。” 涟漪一愣。 原来……她哭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那竟然不是雨。 “我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我知道你修到了织梦术第七层,净世琉璃心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涟漪摇头,恨恨地说:“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别装好心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 汐月望着眼前口是心非的涟漪,嘴角扯起笑意。 “涟漪,你长大了。” 她一心想着兰国百姓,想只要获得他们的认可,就能跟妹妹摆脱不祥双子的命运。 然而却为此忽略了妹妹。 等她发现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涟漪已经误入歧途回不来了,不过好在也不是那么晚。 至少现在,还可以挽回。 “净世琉璃心留给你,望你……可以庇护住剩下的兰国百姓,姐姐对不起你,只能跟父皇母后继续在忘川注视你了。” 体内的气机已经枯竭,汐月说话都带着喘息,殷红的血线不断从嘴角溢出,却还在说着:“只希望你不要那么早到来。” 涟漪像是害怕流水从指缝中流逝的旅人,拼命握紧汐月白皙的手指。 然而这只是徒劳无功。 汐月纤细的手指从她掌中滑落,往日顾盼生辉笑盈盈的眼眸,亦在这刻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胸腔停止跳动,气息归于沉寂。 涟漪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呆呆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瞳孔却在急剧扩散。 城楼下的敌军还在撞着城门。 只是有容卿的插手,仅肉体凡胎之力是无法破开术法的防御的,所以这么久了城门还依旧纹丝不动。 敌方将领在战车上眯了眯眼,看出一丝端倪来。 他把自己的副将领叫来:“取弓。” 副将领神色沉默肃穆,很快就将一把弓递给了他。 那是张黑色的长弓,弓身宛如弦月一般,泛着熠熠的光泽,锋锐无双。 他拉开长弓,对准城楼上的涟漪,鹰隼的目光眯起,箭矢尖上一点寒芒跟涟漪重合,随着他用力抓紧,弓越拉越满。 猛地一下,他放开了箭。 箭矢如同坠落的流星,却有方向的射向了涟漪。 涟漪还抱着汐月,怀里地汐月身体都已经凉透了,可她仍旧不愿意松开。 周遭的一切,在涟漪的眼中都成了惘然。 就连朝自己直射而来的箭,她也毫无所觉。 就在利箭即将一箭洞穿胸口时,一道锐芒横空而来,飞去的箭矢应声而断。 苍凉的月光下,容卿踏着月光从城楼另一端走来。 “容将军……那个人好像不简单啊。”副将说道。 容将军眼眸紧紧盯着容卿,眼神有一刻变得极其深邃诡谲。 就像是借用了别人的眼睛一样。 容卿忽有所感,清凌凌的目光如刀芒望过来,锐利的锋芒刺痛了容将军。 容将军痛嚎一声,捂住了眼,眼下流下两道血痕。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 容将军摆了摆手:“我没事。” 但待他重新看向城楼上时,目光落在那道如月华般清冷绝尘的身姿,没有了刚才的探究跟轻蔑,只剩下恐惧。 寄宿在他眼睛里的东西,那自称是仙古遗存生灵,竟然只是跟青年对视了一眼,就受了重伤。 这让容将军心中大骇,更是不敢造次。 他幽邃眸光几经变化,终究是害怕了:“全军撤退。” — 敌军军中因为撤退的指令,争吵了好一会儿。 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将军的命令。 在喧闹过后。 很快士兵便陆续离开了。 空落落的城门前,没有了活人,只剩下破碎的尸骨,还有被折断的枪戟。 在众多尸骨上,有一个人格外显眼。 那人身上插满了刀剑,苍老的面容上沾满血渍,眼睛都被划瞎了,但手中依旧紧握着兰国的旗帜,死都没有松手。 他身上穿着陈旧的戎装,两鬓雪白。 容卿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逐渐紧握。 如果不是他……这场战争或许不会发生。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涟漪缓缓开口:“那个是兰国的慕老将军,慕家世代为将,他的子孙都是兰国军中的将领,本来很早就已经退休,不上战场了。” “但敌军来的太措手不及,他的子孙都在对抗中丧生,于是这位老将军,又一次披上了自己尘封多年的战甲,提上了陪伴自己征战沙场的长枪。” 只是最后的结局却是,跟自己的这些老友一起沉眠沙场。 秋风从沙场上吹过,吹拂到涟漪跟容卿脸上,风中带着难闻的气味。 那是血跟泪交织的气味。 掌中传来沉稳的跳动,一下一下加极有规律,涟漪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跳动的东西。 那是一颗琉璃心。 剔透的琉璃心在离体后,依然保持活力,就像它的主人从未离去,整颗心都散发着璀璨耀眼地光芒。 脑海里闪过汐月临死前,脸上释怀的笑。 她倏然握紧了手心。 容卿突然撩起眼皮,转眼间他的手就抓在了涟漪手上,试图制止她。 “罗刹体跟琉璃心天生相克,你不能融合。”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抓取那颗琉璃心。 时至今日,容卿虽然为自己犯下的错的后悔,但是仍旧不会放涟漪在危机中。 因为那只是他一个人的错。 然而就在青年修长的指尖要触碰到琉璃心的一刹那,城楼上忽然光华大盛。 刺眼的光将容卿弹开,他脸色一变倏地抬头望去,琉璃心竟然自己融入了涟漪的身体里。 容卿满眼诧异。 琉璃心跟罗刹体相生相克……为何会相融? 来不及多想,青年飞身上前想要抓住涟漪蹁跹的衣角,但强大的气浪从涟漪身上爆发出来,他无法靠近。 这股气浪并不是针对他的,它席卷了每个地方。 而被它扫过的地方,都会在瞬间绽放出绿意。 日月倒悬,天地间的光像是被吞噬了一般,贫瘠的土地上钻出一颗小小的嫩芽,沙场上将士的尸体被黄沙迅速掩盖。 时间在不断加速,但又仿佛好像停滞不动。 容卿怔怔地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确认了好久才发现,上面毫无变化。 那就并不是时间在流逝,而是此处被强行圈进了一个空间里。 兰国的织梦术……就是营造出类似地梦境空间。 青年猛然意识到什么,清浅的瞳眸看向半空中的涟漪:“涟漪,你要做什么?” 绚丽的光点将涟漪晕染,衣角都几乎被这层光辉照得快看不见了,还在在继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一) 城中逃窜的百姓听到外面没了声音,十分诧异。 而且天色也是瞬间就暗下来。 阴沉的天空仿佛预兆了什么,日光被月影吞噬,周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人处于黑暗中,会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现在他们就处在这个情况下。 “为什么突然暗下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城外也没声音了。” “难道是……敌军撤军了吗?”不知是谁含着希冀,喃喃了一句。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现在情况肯定不对,但是人是需要希望才有动力活下去的。 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刚才我听他们说,好像汐月公主接管了兵权,代陛下守城。” 汐月在百姓中向来很有声望,甚至比兰皇都要高,可以说她就是人们心中的定海神针。 听到汐月代陛下守城,很多人一下子欢呼起来,认为自己得救了。 也有少数的人认为,兰皇都死了他们也没指望了,不过还是相信汐月的人占大多数。 在人们的自我安慰下,沉重的气氛终于回温了些许。 但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 一个上一秒还在高谈论阔,说着汐月种种事迹的男子,忽然好似被人掐住脖子一般,捂着脖子面色痛苦。 不到片刻,他倒在了地上。 有人去探他的鼻息,没一会儿百着脸坐倒在地上,“他……死了。”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不久才安定下来的气氛,转眼间又被恐慌打破。 尤其是还不止这一个人,在他之后周围的人也陆续倒在了地上。 每个晕倒的人在经历过短暂痛苦后,都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但是去探他们的鼻息就会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没了气息。 人们惊恐地往外跑,想要逃离这座城。 因为他们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下的手,只觉得是这座险些被攻破的城有问题,可能时被敌军下了咒。 不然说不通,为什么都撤军了,他们还是接二连三的没了气。 但是没有几个能坚持到城门口的,多数在路上就赴了先前那些人的后路。 只有一个妇女气喘吁吁地,跑上了城楼。 她记得汐月公主就在上面。 找到汐月公主,或许她就能有救。 然而当她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跟那股无形的力量抵抗,跑到城楼上时,看到的却是目眦欲裂的一幕。 涟漪怀里抱着已经死去的汐月,死去的公主就像睡着了一样,容颜跟还活着时没有丝毫区别,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翼。 好似下一秒就会睁开眼。 “汐月公主……被杀了。”妇女喃喃道,脸上尽是错愕。 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但那只是对于凡人而言。 对五感远超一般人的修士来说,她的气息根声音根本藏不住,涟漪也早在她爬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没有分心去阻拦而已。 月将日一寸寸吞噬,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原本悬挂的太阳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涟漪怀抱着汐月,轻轻拭去后者脸上的肮脏血渍,抬眸看着头顶的日食,仿佛在静静等待着时间。 妇女发现这一点时被吓到了。 涟漪在等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涟漪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不妨碍妇女隐约的神经拼命跳动着,提醒她赶紧离开。 她试图转身,趁涟漪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时离开此地。 但刚抬起脚,双腿就被蔓延的阴影缠住了。 “差点漏了一个,你也去跟他们一起吧。”涟漪冷冷说道。 刺骨的冰寒传入妇女全身。 被粘稠包裹就像是被怪物吞噬,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惊恐又害怕。 她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却在疲惫的下坠。 在闭上眼前,妇女看着不远处的涟漪说:“大国师的预言没错,你就是……害兰国灭国的灾星。” 随着阴影一个拖拽将她吞食入腹,声音彻底消失。 涟漪垂下眼睑。 以前她不认为自己是灾星,但是现在她竟然也没法反驳。 她恨了国师府那么多年。 结果还是最后了才发现,其实他们才是正确的,预言没有错,她的的确确就是那个不详的灾星。 “那么灾星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吧?”她眸色低暗,恍若在自言自语。 仅剩的一丝光被彻底吞没。 被困在结界里的容卿抿唇,默不作声加快了破结界的速度,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涟漪举起双手,庞大的灵力从指尖蔓延开来,借助日食地力量迅速构造出了结界,将城池笼罩在里面。 从外界看过去,几个连在一起地城池,包括兰国皇城在内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晋国的士兵发现这点后,惊恐地将其告知了容将军。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容将军摆了摆手道。 士兵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恐惧离开了军帐。 在他走后,强撑的容将军终于支撑不住,一口乌黑的血吐在了沙盘上。 他痛苦地捂着头,嘴里发出一声声不似人的尖啸,脚步东扭西歪,发狂地将周围的一切都破坏掉。 眼白跟眼珠反复交替,翻成了眼白。 男人很突兀的冷静了下来,就好像刚才造成破坏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怪异地握了握拳,看到如今只是具凡人之躯时,眼里闪过明显的轻蔑,“可惜了,只是具肉体凡胎,发挥不出几分修为。” “但凡换哥好一点的修士的躯体,都不用这般憋屈。” 右边的眼球翻了几下。 女人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娇媚中透着邪肆:“知足吧,有个蠢货能给你附身就不错了。” “要不是凡人,也不会蠢到跟我们合作,换做那些心眼多的仙门弟子,事情肯定没有这么顺利。” 无数的尖笑从他身体里传来。 好像男人身体里,不止一个人一样。 远方传来波动,这些笑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男人盯着军帐,眼睛透过那薄薄一层还有外面大大小小的士兵,探到了百里之外,一丝惊愕随之出现在眼底。 “净世琉璃心出世了,而且还宿在了拥有罗刹体的人身上,真是天助我也。” 第三百八十八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二) 容卿只感觉自己刚刚被一道外力阻挠,流光溢彩的结界早就化为了坚固的城墙。 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到涟漪身旁。 此刻的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刚刚琉璃心为何会融入罗刹体内,更没有时间去分析如今的危急情形。 他寡淡的眸子落在结界中消瘦单薄的女人身上。 明明清冷如同谪仙,深邃的眼眸中又多了些许的心疼。 容卿只能静默的伫立在结界之外,守护着涟漪。 防止她下一刻体内的邪气和琉璃心相互碰撞,让她没有办法去平复这种波动。 他只能陪在她身旁,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状况。 如今琉璃心在她的体内,这就相当于又让她的实力更加强劲,恐怕就连他都不是涟漪的对手。 她若是剑走偏锋,恐怕整个兰国都不复存在。 可是终究是他担心太多了。 在涟漪用庞大的灵力将整个城池全部笼罩其中,隐匿在虚空后,圈在她之中的光晕也逐渐消失。 只是偌大的城池中,被日食之力侵蚀后,整个兰国都淹没在黑暗。 再没有太阳升起。 容卿抬眸看着跪坐在城楼上的女人。 她怀中抱着一个面色苍白,一身火红宫装的女人,女人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和红衣融为一体,还有不远处没有任何伤口,却没有呼吸了的老妇人。 罗刹体的威力就在于,当有一天潜影术大成,便能杀人于无形。 靠着琉璃心的加持。 涟漪做到了。 他不知道是悲是喜。 “你还是这么做了。”容卿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他在陈述事实。 涟漪抬眸,眼眶通红,神色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来。 她黑眸中潋滟着淡淡的紫光,一如那天初见。 他早就应该悟到涟漪的身世,却在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中心软了一次又一次。 每当她在他面前示弱,他便不愿让她为难。 涟漪像是拿捏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一般,开口道,“死有余辜,难道你要替天行道杀了我?” 容卿后退两步。 现在的他根本就不配为那些百姓申冤,更不配替天行道去杀了涟漪。 他怅然若失的看向城门外的虚空,“是我的错。” 从一开始,他不应该心软,更不应该为她驻足。 他破了剑心。 最后沉溺于情爱之中,幻想着让涟漪去为自己改变。 早在一开始历劫结束之后,他就应该离开世俗,这样才能免去自己沾染凡气,乱了因果。 现在幡然醒悟,悔之晚矣。 “涟漪,晋军已退,收手吧。” 容卿闭上眼眸,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 他喉咙腥甜,一向白衣胜雪的出尘气质也消失不见,身上的星点红意宛如盛开的红梅,发丝凌乱的散落几根出来。 初见容卿便是这世上最为脱俗的存在,何曾这般狼狈过? 涟漪眼眸一缩,她垂眸看向怀中的汐月。 “国师和那群该死的百姓都说的对,一胎双祸,我是灾星,只是曾经的我不服气,偏要与天斗,蔑视因果,” “只是姐姐不甘心。” 她说到汐月的时候,狠戾的眼中多了些许温柔。 涟漪挺多片刻后,接着说道,“每每看到我动了杀心时,姐姐都会劝我。” 汐月不认命,却无疑是最聪明的。 为了让兰国的百姓和国师认可,为了让父皇把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在无数个无人问津的日子,她付出了太多的努力。 就是为了证明国师算得是错误的,她们两个从来都不是祸端。 可明明就差一点儿便能改变所有人的印象了。 最后姐姐还是失败了。 容卿第一次从涟漪口中听到汐月的过去。 这个拥有琉璃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让祸星。 分明是兰国初生的凤凰才对。 一朝沉寂,终将涅盘重生。 一时间,他沉默下来。 涟漪也没在意容卿有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她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他们算的还是出错了,自始至终的祸星只有我一个……以前的我不认命,可是现在我认了。” 凄凉的话语却透露出浓浓的无力感。 凡人,终究斗不过苍穹。 容卿眼中流露出心疼,他终究还是俯下身子,低了头颅。 “涟漪,在我心中,你从不是灾星。” 不论是知道她偷偷修炼邪术,和那本邪术做交易,还是最后违背他的初心杀人。 他一次次的降低他的追求和要求。 他在赎罪。 只是,这罪孽似乎愈发深重了。 许是容卿这句话安慰到了涟漪,她猛然抬头,泪水也适时的砸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圣洁的白花。 他暗暗惊讶。 “你说得对,我要守护姐姐想守护的,哪怕我恨他们。” 她缓缓地站起身子,仰头看着天空。 日食后的天空笼罩着黑暗和白雾,未知的黑暗里甚至传来阵阵的嘶吼爆鸣声。 她看着汐月,笑着。 “姐姐,我带你回家。” “以后你的责任我代你守护。” 下一世,不要再倒霉的做她的姐姐了。 一个人承载着所有人的爱和希望,光明正大的活下来。 不需要再去为任何人负重前行,她就是汐月,永远的做自己便好。 容卿看着她抱着已经了无生气的女人站了起来,步伐稳当的下了城楼。 她的肩膀太瘦弱,明明他徒手就能折断。 可是却又背负了太多太多。 容卿澄明的目光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犹豫再三还是跟了上去。 涟漪将汐月带回宫中,并把兰皇跟汐月的棺椁摆放在一起。 在阴面,她只能把一切污秽和虚妄留下。 当然,还有永远也没办法回来的父皇和……姐姐。 在安排好兰皇和汐月公主的事情后,涟漪便倒下了。 此刻的她没了往日的疏离淡然。 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蜷缩起来。 容卿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坐在凉亭中。 泪水顺着涟漪的脸颊落在地上,那一朵朵的花束带来了为数不多的生机。 容卿将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下,披在了她肩膀上。 “容卿,如果我没有修炼邪术,没有听信那本书的谗言,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三) 若非如此,晋军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卷土重来。 容卿摇头,修长的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 这段时间他一直帮涟漪净化身体的邪灵,整个身体早就亏空。 那把被自己尘封在木箱中的剑,恐怕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拿起。 而它更不可能归心于他。 “若说错,是我才对。历届仙门中人在历劫之后要断尽凡尘中所有因果,回归道门。是我迷途忘返。”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整个凡间变成人间炼狱。” 听到容卿这句话,涟漪抬起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 如今他们两个相互依偎,互相取暖。 涟漪低低的嘲讽一笑。 “是我利用了你,你身上的灵力至纯,在此之前我以为我会心如止水,利用完便能自觉离开。” “只是容卿,入了心的人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所以后来她会先做不同的方法帮他修补剑心。 她想弥补。 涟漪笑着落泪,“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曾经所作所为太过分,我与你,也再没可能。” 所以她一直在弥补。 弥补到,她再没弥补的能力后。 只是人都是贪心的。 他们总想要陪着彼此再走过最后一程。 互相折磨,却又注定错过。 “容卿,我用琉璃心将这个世界剥离为阴阳两面,一面在阴面,将所有的污秽留在这里。可我能力有限,只能让他们的肉身在这里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但是,他们的灵魂会以另一种方式活在阳面。” 阳面,有兰国曾经的盛况,是他们初见时的繁华,甚至那在闹市上的惊鸿一瞥。 “我会带着他们在阳面生活,去过姐姐说过的……太平盛世。”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不得一兵一卒的办法。 涟漪话落,容卿淡漠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裂痕。 “涟漪,你知道那是假象。为什么不肯直面现实?” 容卿深深的看着涟漪。 既然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就会陪着她一起面对。 爱了,他从来没想过退缩。 可是涟漪却摇了摇头,“容卿,我终究还是软弱的,我闭上眼都是姐姐的鲜血喷洒在兰国城池上的画面,你知道的,我无法接受。” 她不想要看到没有姐姐庇佑的兰国生灵涂炭,就连城池都风雨飘零。 她,更不想让容卿看到未来那个失控的她。 天生罗刹体的她没有办法压制体内邪气太久。 再加上修炼了禁术。 若是不加克制,总有一天涟漪会变的面目全非。 她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狰狞的模样。 容卿唇瓣微抿。 “既然你下定决心,我陪你。” 他抬手摩擦着她的脸颊,“早在我乱了心的那一刻,我就不属于炼虚峰了。” 剑已封箱,剑心已毁,他不过是废人一个。 在此之前,他有无数可以离开的机会。 最后他都放弃了。 听到这句话,涟漪心念一动。 他垂头吻在了她的眉心。 情动之中,他们早就忘了身处凉亭,褪去了彼此的衣裳。 这一刻,他们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也是这一刻,容卿下定决心要陪着涟漪走完最后一程。 敌军攻城在即,兰皇和汐月公主的葬礼不敢大办。 将他们送去帝王陵后,涟漪在百姓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沉默中拿到了兰国的无上权力。 而在涟漪拿到权位的那一刻。 阴沉的天空闷雷乍响,月影摇曳,大有一种风雨欲来摧城的感觉。 她和容卿对望着,最后选择去了那个世人都向往的阳面去生活。 那里有阳光,有喧嚣的集市,还有他们的小院。 去往阳面后,被战火所伤的人们似乎都活了过来,还有未亡人的灵魂穿梭着,过着他们过去按部就班的生活。 容卿和涟漪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小院。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和战争前一模一样。 就连那个被毁了的小院,也被琉璃心所支撑的环境复刻出来。 那时候的他们朦胧着彼此的情感。 谁都不敢挑破那层窗户纸。 回到了阳面后,闹市人声鼎沸,嬉笑打闹的孩童,拿着篮子说闲话的妇人,甚至还有叫卖声。 “娘亲,我想吃聚德楼的绿豆糕。”孩童拉着妇人的手。 妇人满脸慈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好,我们现在就去买。” 容卿一身白衣没了血迹,此时的他仿佛多年前初次下山的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偷偷瞧着,小脸通红。 涟漪感受着这里的热闹,和天边火红的朝阳,她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欢喜来。 “容卿,我们回小院看看吧。” “好。” — 容卿打开那扇早已不能锁的木门,抬脚走了进去。 他站在箱子前,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打开。 这把剑能够帮她击退晋军。 只是停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勇气打开这个木箱。 最后容卿只能放弃。 没有这把剑,他手中的无名,也可以。 他目光悲怆。 他记挂着师门,记挂着城中的百姓,却又不愿眼睁睁看涟漪一个人进入阳面。 说好的,要陪着她。 那他绝对不会做爽约的人。 容卿挣扎了许久,可最后,他的本心、道心,都败在了他的私心上。 他终究还是陪着涟漪来到了由琉璃心所编织的梦境中。 容卿走到书案前,看到了几百封手写信。 他满心欢喜的伏在书案前写信的模样历历在目。 事与愿违。 这几百封信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给别人看了。 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曾满心期待的想要娶涟漪为妻。 信封全部落在了火盆之中,不过是翻手之间,火盆里瞬间亮起一团火光。 火光照耀在容卿苍白的脸上,反多了些许的红润。 他亲眼看着这些信封一点点地被火光燃烧殆尽,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秘密。 随着尘土飞扬,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咳咳。” 容卿抬手干咳几声,面色愈发苍白。 他的剑心损坏,以至于每天都沉浸在腐心蚀骨的痛苦中,日日夜夜的惩罚着他。 再次松开手,手中多了刺目的鲜血。 他面无表情的擦干净。 夜,愈发漫长。 第三百九十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四) 将琉璃城剥离后,阴面阴气太重,经年累月下来,这座死城变成了惨绝人寰,危机重重的地方。 而阳面,在编织的梦境中展露出了空前盛况。 一切欣欣向荣。 汐月公主和兰皇在与晋军一役中殒命。 是以,如今的阳面也不过是唯一的兰国二公主掌权。 百姓们对涟漪避之不及,但是却又因为琉璃成如今的掌权者是她,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恐惧臣服于她。 哪怕是在阳面,他们都不曾对涟漪有任何改观。 她在他们所有人的印象中,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这种印象早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但是涟漪不在乎。 若不是因为姐姐临终所托,她么会耗费那般多的心血把这群该死的人全部包裹在阳面,飘荡在洱海? 这么多年的侮辱和痛苦,她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人来泄愤。 姐姐死了,他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姐姐说过,让她护着他们的。 涟漪还是尊重了姐姐的想法。 只不过在这个盛世当中,涟漪也终究有了软肋。 那处处充满痛苦回忆,抑或是和姐姐有关的回忆,涟漪不愿再去回忆第二遍。 剥茧抽丝的痛苦,每一次都让她肝肠寸断。 这些时日,涟漪和容卿一直生活在他们曾经最开始相处的小院中。 容卿将回归师门的想法歇在心底,平日里除了帮涟漪净化邪气和调养生息之外,也会侍弄院落中的花草树木。 年复一年,如今他们也在这里过了一年。 寒冬,小院开满了红梅,在寒风中傲然挺立。 院中的凉亭里,摆放着一应俱全的茶具。 他时常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坐在其中。 目光淡淡,薄唇少了几分血色,深邃的眸掠过每一寸空间。 他的眉眼冷淡微凝,永远带着划不来的愁,他的心中永远天人交战,但是最终两败俱伤。 容卿的矛盾,似乎在他答应陪着她一起来到阳面就产生了。 日积月累,也逐渐演变成了心魔。 只是他一张沉默,每每心烦意乱,容卿都会素手拿着白瓷茶盏,火炉上煨着茶水,在一团团火苗中翻滚冒烟。 给整个冬日平添几分暖意。 涟漪不忙的时候也会静坐在容卿身旁陪着他。 二人相顾无言。 听着冷风呼啸,偶然也会听到外面的孩童在唱着童谣。 很快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上元节。 傍晚,他亲手煮了一锅乞巧粥,与涟漪一同喝着。 传闻,乞巧粥是上元节小众的吃法,是两厢情愿的男女互通心意后所做。 喝了乞巧粥,一辈子便会牢牢锁在一起,形影不离。 涟漪在看到热气腾腾的乞巧粥,她眸色微动。 “乞巧粥?”她偏头看向容卿。 容卿淡淡的点头,“初来凡间历练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位老妇人曾说过这粥。” “在凡间待久了,自然也就入乡随俗了。” 他的语气依旧淡淡,只是眉宇间多加暖意。 只是转瞬即逝。 曾在无上剑宗,容卿不齿情爱,甚至从不会做这般有辱他身份之事。 天道掌管万种因果,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轮回。 不可一世的少年最终在天道的推动下,背叛了原本的壮志豪情。 涟漪垂眸,她纤长的玉手紧紧裹着黛蓝的瓷碗。 她想到了初见时,那一年的上元节。 那天他就要回归师门。 可是却被她吸引。 当初的好奇和猜疑让他们两个人在错误的路上一念执着。 她还是把神只拉了下来。 涟漪勾唇,扬起一抹笑来,“吃过乞巧粥,我们去街上看看吧。” “好。” 他对她一向有求必应。 — 容卿依旧是一身月白色的绸缎锦袍,头戴芙蓉白玉冠,还有一部分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宣泄下来。 冷硬淡漠的五官,不夹任何情绪的眸子在喧嚣的集市上看着。 涟漪梳着飞天髻,凤冠装点,流苏摇曳。 她一身火红的宫装,袖口处和胸前又用金线缝制成凤凰的纹路,极尽威严。 一白一红,一动一静。 宛如永生永世都没办法相融的线。 他们肩并着肩走在路上,忽然涟漪被一团胖乎乎的小肉球撞了一下。 容卿下意识的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小家伙抬起来头,澄澈的眸子落在涟漪的脸上,他下意识的喃喃着,“姐姐,你好漂亮。” 而他身后,跟着出来一个穿着灰粉色麻衣,身上还打着几块补丁的妇女。 “虎子,你跑慢些,莫要冲撞了人。” 说完后,妇人这才将目光落在涟漪和容卿身上。 兰国的二公主。 妇人当即脸色一变,拉住自己的儿子抱在怀里,她下意识的保护着虎子。 而后忍不住跪地求饶,“二公主,我儿不是有意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名讳,周围的人不由偏头看了过来,只不过目光中都带着些许的警惕和恐惧。 涟漪仿佛习惯了他们的嘴脸。 她眸子深深,掠过街道的繁华。 姐姐你看,哪怕我按照你的心愿去待这群无知的蠢货,他们都不可能改变偏见。 偏见让他们恨不得将我架上火烧灼烧呢。 涟漪冷笑,她冷声道,“今日也便罢了,再有下次,本公主定不轻饶。” 而后,她便跟着容卿离开。 看到她没了往日的张扬,收起了利爪,容卿一时有些宽慰。 “你变了。” “我答应过姐姐,要替她守护兰国百姓。” 简单的承诺,她始终铭记在心。 哪怕她心中再恨,也不会去伤害那群百姓。 兰国的盛况甚至比前几年还要繁华,摊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公子,姑娘,要不要买花灯,咱们家的花灯能发光,在凤凰湖放花灯可是很好看的!” 小摊贩看到容卿和涟漪后,开始推销自己的花灯。 容卿和涟漪对视一眼。 “给我来一个。” “好嘞!” 从钱袋子里拿出这个铜板递给老板,涟漪挑了个兔子花灯。 两人一路来到了凤凰湖。 凤凰湖中已经有数不清的花灯在飘荡着。 涟漪不免有些感叹。 “我觉得,或许将他们困在这里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决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五) 她勾唇,和那年容卿遇到的她逐渐融合,却又平添了许多平静和温柔。 “我将兰国剥离放逐后,躲避了晋军的追击,也让兰国的百姓摆脱了生老病死,在编织的梦境中没有任何痛苦的生活,怡然自得的过日子,未尝不是恩赐?” 经历了战乱,经历了家破人亡,他们在这里相遇,重回平静。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明白和平的可贵。 容卿站在她身旁,负手而立。 城中的平静和祥和气氛,确实容易让人晕眩。 许是在这里待久了,就连他有时候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更不知对错如何辨别。 可是他内心深处始终明白,如果一直逃离在阳面,过着这种虚幻的生活,不肯直面现实,终究是有违天道。 更何况外面如今生灵涂炭,他却任由涟漪做出这种事情来。 若是师门知道的话…… 恐怕也会心寒。 容卿不由垂头苦笑,喉咙泛着阵阵的腥甜。 他静静的站着,周身的气压淡然。 涟漪蹲在河边点燃手中的花灯,而后放在水面上。 她蹲在地上,火红的裙摆散落在四周,她就像地狱中盛开的曼陀罗花。火热,令人望而却步。 她抱着双腿看着。 花灯随着水流的波动飘向远方。 涟漪不知道这尽头究竟是什么,到底能不能将花灯送到姐姐手中。 她顿了顿,轻轻开口。 “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给姐姐游花灯来思旧人。” “毕竟我这种祸星,应该才是最人人喊打喊杀的存在。” 早在知道她们的身世后,涟漪就能够预见自己的结局。 只是最后一切都背道而驰。 涟漪自顾自的说着,她低笑一声。 “姐姐,父皇他们全都没了,还有那些指着我脊梁骨骂的百姓似乎都消失了。” “容卿,我,只有你了。” 听她忽然将自己的软肋展露出来,容卿不由一愣。 他剑眉微扬,薄唇微张。 她的示弱,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和涟漪进入到这片虚无的阳面那一天,容卿除了要忍受蚂蚁在自己全身啃食的痛苦,还要承受内心的煎熬。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早在一次次帮她的时候,他便逐渐变成了强弩之末。 这琉璃心编织出来的梦境,也会有幻灭的那一天,到时候他又如何守护她和城中的百姓呢? “我会尽力陪在你身边,直到不能陪着的那一刻。” 容卿很少对一个人承诺。 却唯独对她承诺了太多。 涟漪点头,“我希望,我能和你就这样永远生活下去。” 不用回宫阙,他们都生活在小院,在没有国师戳她脊梁骨,没有她上当引来的晋军。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 黑夜笼罩在他们的身上,容卿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 月光照耀,涟漪似乎能够看到他眼中的光亮。 他始终微凝着剑眉。 他向来心思深沉,哪怕自己不断的去猜容卿心中究竟在想什么,都没办法成功的预判出来。 容卿看着花灯游的更远,他的思绪不由拉到了多年前。 他意气风发的下山时,师门的师兄弟们和长老目送他下山的情形。 还有那个说日后会帮他的青年。 甚至还有最后一片死气沉沉的琉璃城,还有那些行尸走肉的百姓。 他们都怎么样了。 容卿动了无数次的心思,想要把这一切回归自然。 如今靠着琉璃心和织梦网剥离出来的虚妄,在天道的监视下跳脱轮回。 它……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容卿想要开口劝说。 只是在对上涟漪的那双美眸后,她终究还是放弃了。 喃喃着张开嘴巴,最后又闭上。 既然说好的要陪着她,这条路即便再多崎岖,他都不会离开。 她想要的盛世,她用整个生命和琉璃心所支撑的阳面,他都会陪她一同支撑。 容卿不知道山高水长,他们的尽头在哪里。 但是他会在有限的时间里,陪着她完成夙愿。 月光下,容卿将心中的复杂和矛盾收敛掩埋,那些阴霾终究被月光消散。 他垂眸看着她,弯唇。 “好。” 那就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这个梦境时间越久,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灵气。到时候涟漪怎么可能提供得了? 一同支撑结界的人,他无疑是最佳人选。 帮她继续落在幻境还是回到现实,坦然接受命运,这让他陷入了两难。 可是他们早就做错了不是吗? 既然这样,那就和天道—— 斗到底吧。 — 盘腿打坐的青年忽然睁开双眸,收了向外溢出,正在修养自己经脉的灵气。 他兀的起身,凛冽的眸子环顾四周。 在一瞬,他消失在了房中,出现在了院子里。 容卿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四处流窜的邪气,在邪气的冲撞下,用琉璃心编织的梦境在这一刻动荡起来。 他眉心微凝,脸上带着些许凝重。 涟漪。 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涟漪的名字。 等到她的房间门口,容卿能够看到无数道黑色气体从他的房间里不断涌出,吴差别的攻击着整个城。 外面,似乎还有百姓怨声载道的声音。 涟漪的罗刹体似乎更重了。 往日她自己还能够压制,但是现在她已经在邪气的侵略下,丧失了理智。 等到容卿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涟漪一身妖冶的紫色罗裙,她的长发散落至脚踝,发尾还带着几丝紫色点缀。 双眸也同样发着幽幽紫光,眉宇间的红色印逐渐清晰。 “涟漪,快清醒过来!不然整个梦境要崩塌了!” 察觉到涟漪的失控,他容卿三步并两步上前,试图唤醒她。 现在的他需要帮她净化所有的邪气。 只可惜,她此刻的光圈犹如一个小阵法,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阵法中狂风骤起。 容卿半只脚刚刚踏足进去,就直接被打飞出去。 他抬起手努力平缓着他体内流窜的真气。 但是最后还是体力不支。 喉咙处的一阵腥甜,让他将殷红的血迹喷了出来。 在这一刻,他把自己置身事外。 他抬起头凝视着涟漪,剧烈的疼痛他不曾皱半分眉头。 容卿义无反顾的上前。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六) 她的罗刹体虽然被琉璃心压制,可是却也同样变相的增强几分,一正一负,涟漪夹在中间承受着两种力量的反扑。 若是不及时净化,终究会被罗刹体掌控,而她本身的灵魂也会被搅碎。 他早就应该预料到的,只是这段时间相安无事。 他竟然真的以为一切都慢慢恢复平静。 容卿有些急迫。 每当碰上涟漪的所有事情,他都会格外上心。 黑紫色的光晕笼罩着涟漪,无形的气息开辟出来一片邪域,她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死气。 “涟漪。” 容卿为了闯入她的结界,已经被姐姐打出了内伤。 鲜血喷涌而出,喉咙处的阵阵腥甜让他有些眩晕,步伐踉跄。 窗外的以前太平,甚至是亲手所植的红梅此刻都已经分崩瓦解。 黄沙漫天,阳光笼罩的琉璃城最上方都出现了破洞。 随时都有崩塌的风险。 轰隆。 脚下的地面似乎开始传来剧烈的晃动,甚至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裂痕。 容卿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 若是再犹豫下去,梦境世界的颠簸只会愈发严重。 甚至他们所有人都会葬身于这里。 再也没有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 容卿记挂着涟漪的安危,再加上兰国所有百姓的性命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最后咬牙坚持,将她体内的所有邪气再次逼了出去。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充满暖意的光芒笼罩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在容卿帮她净化邪气的同时,涟漪身上的那一层黑雾逐渐褪去,眼眸中的紫色光芒也同样变成了黑曜石的眸子。 早在第一次容卿帮她净化的时候,他们的气息逐渐相融,是以,涟漪体内并不排斥容卿的真气。 一直等到最后邪气消失后,窗外轰隆雷鸣声,地面开裂全然消失。 涟漪的胸口处,琉璃心在闪烁着光芒。 外面的一片狼藉,百姓的怨声载道逐渐消失,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如果不是满屋狼藉和他嘴角的血迹,恐怕就连容卿都要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一场错觉。 收了灵气,容卿脚步虚浮。 他踉跄了几下差点儿倒在地上。 涟漪逐渐苏醒过来,妖冶的紫眸黯淡下来。 她的意识模糊,“容卿?”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直直的朝着地上倒去。 快要落在地上的时候,容卿抱住了她。 抬手抚摸在她的脸上。 “没事了,涟漪。” 他的话语中夹带着些许的疼惜,无波的眸子微微闪动。 明明从始至终对任何事都一副淡淡的模样,可在面对涟漪,他才会有些波动。 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有多疼,他只怕涟漪皱半点眉。 容卿缓缓抬起骨节修长的大手帮她展眉。 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明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后还是心甘情愿耗尽所有的力气将邪气再次净化了一次。 而外面还在动荡着。 虽说已经没了刚刚的电闪雷鸣,可这个虚妄的空间还是带着太多的起伏。 涟漪虽然得到了琉璃心,可是却没有足够的灵气去支撑。 如今撑了一年多已经是她的极限。 更何况方才她还被邪气泯灭了意识。 现下,需要新的能够和她本源气息相近的灵气支撑。 若是不找一个和她一起支撑这个结界的人,恐怕很快他们就要回到现实了。 容卿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女人。 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和为难来。 若是不支撑结界,任由结界就此崩塌的话,涟漪目前也没能力将所有百姓和琉璃城从洱海飘荡回现实生活中。 到时候,阳面坍塌,所有的生魂都会坠入洱海。 葬身于此。 他,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这可是整座城的生命,容卿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以生魂祭洱海。 而眼下若是要维持梦境的完好。 只能他亲自出手,来支撑整个阳面,为它输送更多的灵力。 这样也能够在涟漪被邪气和罗刹体所扰时,百姓不会受到影响。 放眼整个城中。 他用他的灵力一直在调理着涟漪。 他们的气息早就不分你我。 现下,也唯有他能够修复整座城。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容卿自知道心已破,凡心随着在凡间陪伴涟漪的同时与日俱增。 但他的心中依旧放心不下宗门。 也同样不忍看琉璃城所有百姓的肉身在行尸走肉的状态下,没有任何生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涟漪。 他放不下她。 容卿只感觉心中愈发复杂,心中的大义和小情小爱难以两全。 这两难不论怎么选,或许都是一种遗憾。 他垂眸看着安静躺在床榻上休憩的涟漪,少女面色红润,纤长的睫毛轻颤了下。 青年扶着桌子站在原地,他面色苍白。 可是纵使再怎么狼狈,他都依旧挺拔自己的身体,面色坚韧的仰头看向窗外。 心中似乎隐约已经有了决定。 这个梦境需要他支撑,所有的生命都系在他们的身上,若是断开连接,他们会死! 他要帮她。 还想,多陪陪她。 之前还在无上剑宗修行的时候,他经常去藏书阁看书,在藏书中看到过琉璃心,甚至抽离出的阴阳两面。 若是想要支撑它运转,那就需要抽出自己的一半的元神。 以自身来养整个结界。 而这个元神就像是蓄灵池,提供更多的灵力维持。 只不过琉璃心剥离出来的空间本就是有违天道,若是真的要用灵力去维持它长久,势必会受到天道的反噬。 时间越久,惩罚越重。 恐怕数十道天雷都是轻的。 容卿额间落下几滴汗水,他微微闭上眸子,脸上多了些许疲惫和决然。 那日翻看那本卷宗,他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能力将它记在脑海当中。 同样的,容卿也知道。 剥离一半的元神,其疼痛又去凌迟刮骨。 看着漫天的黄沙,容卿知道他已经没时间继续犹豫了。 若是再浪费一点儿时间,恐怕幻境就撑不住了。 容卿轻微的叹了口气,坚定抬眸。 说好的陪着她。 便要说到做到,不死不休。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七) 心动念动。 在容卿决定好抽出自己的元神去帮忙修补裂痕的时候,他的周身瞬间被白色光芒笼罩。 至真至纯的灵气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他的身体淹没在整个空间当中,甚至能够恍惚看到他的三魂七魄都在挣扎着。 剥离元神,又可以说是剥离魂魄。 痛彻灵魂的疼痛,让容卿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脸上的血色全部褪去,面白如同纸。 只是他依旧不吭一声,咬紧牙关,任由汗水砸落在地上。 或许是上天都知道,他此刻是在同天道作对。 剥离元神的过程缓慢却又难熬。 他痛苦的盘腿在地上打坐,一点点承受着,煎熬着。 半炷香过去,容卿身上的白光慢慢的变浅,很快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手上如同白色火焰一般的小东西。 那边是他的元神。 人族的元神分为很多种,穷凶极恶之人的元神是黑色,大善之人的元神是黄色,怀孕之人则是红色。 而修行之人大多无欲无求,超凡脱俗,他们的元神则是白色。 白色的元神用来修补阳面的裂痕,最为显着。 容卿将自己的元神剥离出来后,他整个人再没了往日的光鲜,月白色的长袍多了褶皱,就连发丝都凌乱了,一缕长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帘。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涟漪的方向,而后捏了一个口诀将元神送进了虚空上空。 元神融入了整个上空,裂痕也消失不见。 整个结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隐约又有了一阵欣欣向荣之意。 容卿松了口气。 只是他知道,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帮涟漪去净化之时,他的灵力便逐渐匮乏。 而他的元神修补和支撑整个虚妄。 不过只是堪堪杯水车薪。 终有一天,他的灵气会枯竭。 若是想要让整个结界继续运行,必须找一个灵力更加强大的蓄灵池才行。 而琉璃心之所以让人无法掌控。 则是因为获得它的人,都必须心甘情愿的为其付出。 如若不然,琉璃心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所以他要找的猎物,必须放松警惕。 而后才能够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帮他们。 只是这个结界本就困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从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容卿心情多了些许的沉重。 刚刚把裂痕修补,此刻的他很是虚弱。 急需去运功调整自己。 再加上刚刚的所作所为,似乎将他的初心全部打乱。 他的挣扎和犹豫。 到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容卿帮涟漪支撑结界,若是涟漪不肯回到现实中,一旦这里坍塌,他们将永远无法离开。 炼虚峰的山头,他隐约回忆起了当初他在练功时的耀眼。 师兄弟们围在他身边,仰慕恭维的话语。 甚至还有……初见人间,人声鼎沸的集市。 这一切,他或许只能放弃了。 这辈子,恐怕他都没有脸面再回无上剑宗。 再次睁开眼眸,容卿的脸上恢复了往日淡淡的模样,不悲不喜。 他抬手擦干净嘴角的鲜血。 而后迈开步伐,缓慢而又坚定的朝着外面挪去。 刚刚的所作所为,他不知是对是错。 只是在情动之后的一切判断。 无关对错。 谁会去执着于那么多呢? 容卿离开了涟漪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 — 不知道睡了多久,适才她感觉到周身的气息暴乱,在她体内游走。 涟漪很想要压制住这一股她没有办法掌控的气流。 只是这一股气流太强大了。 甚至空前绝后。 她用尽一切手段去压制,只是却发现所有的灵气全部变成了助纣为虐。 涟漪暗自惊讶。 没想到在她得到琉璃心后,自己的邪气竟然也增长了。 可是她不能任由邪气乱窜。 若是邪气入侵,她很快就会彻底被罗刹体征服。 到时候她利用琉璃心剥离出来的阳面都会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 涟漪不想再让容卿帮自己净化了。 她一直都知道,每次净化,都会让容卿更加虚弱。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了意识。 等到意识再次回笼,刚刚那快要爆炸的火气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身体清清凉凉,浑身通畅。 涟漪内心一动。 方才,容卿肯定又来过了。 每次都需要他帮忙,每次他都能够及时赶过来。 涟漪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捏了捏有些发胀的额头。 就在她准备松懈下来,思索着一会儿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地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涟漪的心紧绷起来。 她很清楚,这血迹不是她的。 那就只可能是容卿的。 这段时间他的身子骨似乎越来越差,可是容卿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无关紧要的模样。 他清冷如同谪仙。 不论什么心思她都猜不透。 思及至此,涟漪赶忙穿上绣着花纹的红色绣花鞋,不带停歇的去了容卿的房间。 容卿的房门虚掩着。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防备。 涟漪抬起来手轻轻的推开房门,而后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他看到容卿盘腿坐在软榻上,他的脸色苍白,如同白纸。 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铺在整个软榻。 他周身的气流围绕在他的身边,一股温热的气息圈着他的身体。 他的衣摆也在轻轻震动着。 容卿双手结印,闭目养神。 涟漪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脸上的心疼,愧疚,五味杂陈。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卿收了功。 他抬眸看向涟漪。 他薄唇淡淡,“你醒了。” “气沉丹田,屏气凝神,看看自己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这次的邪气比以往还要强,他担心她会受到反噬。 涟漪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道紫光闪过。 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已经好了。” “你方才,又救了我。还有整个结界。” 从自己失去控制之后,她还是有一夕清明,自然能够知道整个结界差点儿坍塌。 只是最后,一直不太赞同自己的容卿终究还是心软了。 容卿闭上眼睛,掩盖住那一抹疲惫和挣扎。 “我说过会陪你。” 他所做的一切,皆因承诺。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八) 看到涟漪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悲悯和愧疚,容卿想要开口宽慰。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感觉胸腔一阵疼痛。 而后,一股腥甜的血气顺着他的喉咙向上翻涌。 “噗。” 带着暗沉淤血的血迹喷了出来。 落在了整个凉席上,落在了他苍白却依旧丰神俊朗的脸上,他月白色长袍上。 容卿的衣领处有银线缝制而成的点点白梅。 在他吐血的那一刻,鲜血晕染在白梅上,将他的胸口晕染,艳欲滴的红梅跃然他的衣服上。 容卿下意识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哪怕现在他这般狼狈,可在他身上,依旧不见半分落魄。 一身白衣似雪,宛如谪仙。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眉宇微蹙。 刚刚,他本想强撑住的。 他不想让涟漪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只是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在看到容卿口吐鲜血后,涟漪快步向前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从腰间摸出一条浅青色的帕子帮他擦拭嘴角。 她秀眉微蹙,明亮的眸子带着波动。 “都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没有压住体内的邪气让你帮我净化,也不会连累你至此。” 涟漪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这梦境的裂痕被他修复了呢? 想要修复裂痕,定然需要耗费许多精力,这才是他受内伤的原因。 一瞬间,涟漪被愧疚笼罩。 早在自己将他拉入神坛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变成了罪人。 看着容卿一点点的消耗自己来帮助她,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垮了下去,涟漪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无数个日夜,无数次看他的狼狈,她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就会愈加强烈。 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面前的少女低垂眉眼,她的五官甚至比她一身火红的宫装还要明艳动人。 容卿苦笑一声,别开脸没有继续任由她帮自己擦拭嘴角的血迹。 “涟漪,我从未怪你。” 他的声线很低,很沙哑,又带着亏空后的疲惫。 哪怕容卿知道自己一直在挣扎着,在纠结着怎么选择才不会让错误愈发扩大。 曾经的他一直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任何情感或许在大义和百姓面前,都不堪一击。 直到有一天,选择的权利交到他的手上。 恍然发现,不论怎么选,都会有失望和遗憾。 从一开始的停留,到现在心甘情愿剥离了元神出来,都是他深思熟虑的选择。 容卿怎么可能会去责备涟漪? 早在行动那一刻,他就没了位列仙班的资格,也没有资格去成为无上剑宗的长老或弟子。 人这一生不过沧海一粟。 他私心愈发偏向这个女人。 少女的眼角和睫毛夹着晶莹的泪珠,他的泪光宛如昆仑圣洁的清泉。 容卿不忍苛责,更不忍看她蹙眉。 “在我选择陪你进入阳面后,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去挣扎反悔,更何况,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幻境坍塌,所有的生灵都会养身洱海。” 听着容卿的安慰,涟漪点头。 傍晚,涟漪帮容卿煮了一碗固本培元的汤药,甚至还用灵石换来了最好的丹药让他食用。 知道涟漪的心思。 她这么做,也能让自己心中的愧疚少上些许。 所以容卿没有办法推脱。 他接过她端过来的汤碗一饮而尽。 身体亏空,至纯的灵气近乎枯竭,一碗汤药又怎么可能修补? 不过是自欺欺人,为了让涟漪安心罢了。 一个静坐在床榻边,另外一个轻轻倚靠在床榻上,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狡黠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耀在房间当中。 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房间带着几分昏沉微弱的光芒,烛台上的烛火火苗跳动,相顾无言的两人氛围也多了些温馨。 他们没有开口说其他的话,简单的动作交流,都把自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了彼此。 或许从一开始的相遇处心积虑。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们终究为了彼此。 这一段时间,涟漪经常煮着固本培元的汤药让他喝,哪怕凤毛麟角,最起码她可以安心。 在容卿修补了幻境的裂痕后,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个处在洱海上空漂浮的结界不仅仅只能依靠涟漪去掌控,就连容卿也能够控制。 再加上涟漪的邪气这段时间没有发作,他也能有时间调养生息。 若是日后涟漪的邪气压制不住,至少有他的支撑,整个梦境都不会坍塌了。 百姓也不会面临生灵落海的下场。 只不过这么做的结果,是他们彻彻底底的绑在了一起。 只要涟漪不同意收了幻境,那他们所有人都没办法离开,也没有办法回到现实生活之中。 在抽离元神的那一刻,容卿似乎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将身体差不多养好之后,容卿也没有放松。 他自己的身体,他太清楚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支撑幻境需要太多的灵气,而他根本没有办法单靠自己的灵气去供给。 总有一天,他的灵气会枯竭。 但是找一个充盈的蓄灵池又谈何容易呢? 况且这里不是仙们,从人族寻找更强大的灵气来支撑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况且,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根本探索不到任何的灵气,更没办法为他所用。 因为这个过程,是需要他们心甘情愿的去做,而不能有半点强迫。 是以,这段时日容卿在整个琉璃城四处查看,偶尔也会走出阳面,去洱海的几处岛屿勘察。 但是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甚至能够听到洱海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天空乌云密布,偶有雷鸣电闪。 容卿目光悲悯,他的发丝在狂风中乱舞。 他一身白衣似是整个洱海最为圣洁的存在。 他举目四周,看着碧海苍兰,甚至看着整个结界飘荡在上空。 那缤纷多彩的结界宛如美梦,让人流连忘返,忘却所有的痛苦,没有生老病死,也没有悲欢离合。 或许人这一辈子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这样的生活。 但是所有人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接受现实。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十九) 每每立于洱海的上空,他都无数次的思考回师门的事情。 如今外面生灵涂炭,各国战事吃紧,就连宗门可能都会受到波及。 当初他离开剑宗下山历练的时候,也曾经听那几位长老曾经说过,兽潮最近隐约有突破封印的架势。 仙门中人得知此事后,派了各个宗门的修士前去查看,他们也会尽快去加上封印。 本以为他下山历练完之后,很快便可以回去,到时候便可以带着师弟一同过去长长见识,为师门分忧。 只是谁能想到,他这一去再无归期。 也不知道师门的人怎么样了。 — 没有找到合适的蓄灵池,容卿这段时间的情绪都没那么好,总是会一个人坐在凉亭当中品茶。 自从随着涟漪一同进入阳面后,他总是会梦到师门,甚至还会看到师门遭受袭击的模样,让他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 他不断的考虑着,他所做的这一切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而他有违天道,又会承担什么样的报应? 其实,在他陪着涟漪一同逆天而行时,就已经注定要接受天道的惩罚了。 只是无论到了何种地步,他都一定会护着她。 涟漪同容卿相对而坐的喝茶,忽然感受到结界有些许微弱的震动。 他们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天际,隐隐约约地看到天空上方多了一层浅浅的白色透明的光圈。 光圈之外,是各种灰蒙蒙的气体。 而现在,震动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有了增强的趋势。 是谁动了结界?! 涟漪和容卿共同支撑这个结界,他们两个都能够感受到这一股强劲而又让他们无法招架的力量。 结界中,什么时候有灵气这般磅礴浑厚之人? “有人动了结界。”涟漪秀眉微蹙。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子,微弱的声音掩盖不住她眼眸中忽然升起的杀意。 琉璃城的梦境是她特意为了答应姐姐的承诺所编织而成,她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努力。 若是梦境坍塌,她根本没有能力再编制出第二个结界出来。 更没有办法再去履行对姐姐的承诺。 她说过,要帮姐姐守护这一群该死的人。 哪怕她恨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都推入深渊,陪着姐姐一同下黄泉过忘川。 只是对姐姐的温柔,让她选择保护他们这群施暴者。 而现在,有人在挑战她的权威。 涟漪动了杀念,她的脸上带着一抹嗜血的光芒,就连眸子都隐约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后,容卿抬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一瞬间,她的邪念瞬间褪去。 “不要被怒火左右,涟漪。” 若是罗刹体再次释放邪气,反而会更加棘手。 容卿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话落,他闭上眼睛,开始窥探整个结界内的异样。 只是将整个结界里里外外的搜索了一遍后,似乎都没有任何气息上的波动。 他甚至察觉不到任何灵气。 “难道是幻境之外的洱海?” 容卿不由得怀疑起那个地方。 洱海本就面积很大,但是常年都是东海水族的天地。 很少会有修行之人来这里。 而现在这般醇厚的灵气,让他不由好奇起结界之外。 那个人的身份。 他感觉到这种波动时强时弱。 但是灵气却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容卿眼波微动。 他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何方道友在洱海。 若是能够把他带进幻境之中,能够运用他的灵气…… 心念一动,容卿手中瞬间出现了无名剑。 涟漪坐在容卿身旁。 看到他拿出自己的佩剑后,不由蹙眉。 “容卿,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心里已经隐隐多了答案,可是她不敢相信。 容卿垂眸看了一眼少女,而后再次看向他手中散发幽光的佩剑。 无名剑像是感觉到主人的心思似的。 它轻轻的颤了颤自己的身体。 容卿平静启唇,声线没有半点起伏,“我要去一趟洱海。” 涟漪是知道洱海的。 洱海急湍和漩涡能够将所有东西吞噬。 若是他过去,定然会有危险。 是以,在听到容卿要去洱海的那一刻,涟漪不假思索的拒绝。 “不行,洱海太危险了,你不能过去。” 容卿转过身准备离开的脚步忽然停顿一下。 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他耐着心思的解释。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洱海有很醇厚的灵力,我准备去看看。或许能够为我们所用。” 涟漪看出容卿去意已决。 他背影挺拔,目光坚定,一身白衣清风。 她缓缓的从软垫上站了起来,同他说着。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要去洱海查看,那我便陪着你一起。” 左右她现在有琉璃心,功力也会多一两成。 容卿现在外强中干,所有的灵气全部用来帮自己和支撑结界了。 她根本就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过去。 如果他们两个一起过去,胜算或许还会大一些。 况且,若是容卿真的没办法对抗,还有她。 容卿听到她这句话,却摇头拒绝了。 他一个人过去就行。 不用多一个人跟着他一起去冒险。 哪怕就算他真的没有办法处理,这个编织出来的梦境还有涟漪。 更何况,能够引起这里波动。 定然是仙门或者是修行之人。 在他们看来,拥有罗刹体本来就不是祥瑞的象征。 他们都秉承着看到这样的人一定要斩草除根。 若是他贸然带着涟漪过去。 那人或许会因为罗刹体而将她杀害。 容卿绝对不会带着涟漪一起冒险。 听到容卿拒绝,涟漪蹙眉,“我放心不下你。” “我虽身体大不如从前,但好歹也是无上剑宗的弟子,哪怕是报上师门,他都要给我一个面子。” 最后,涟漪还是选择让容卿一个人过去。 她,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看着容卿消失在结界之中,她只能暗暗祈祷着。 希望容卿能够快些回来。 — 洱海上,波涛汹涌,暗藏玄机。 迎面打来的海啸处处都透露着破坏之力,狂风呼啸,犹如哀嚎。 容卿追随着灵气去寻。 看到了长着小小龙角的敖越。 那是他初见他的时候。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二十) 洱海之畔,一切虚妄,日月交替,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会再次蒙上一层苍茫。 容卿眉眼如同刀锋一般凛冽。 他举目四望,看着洱海的漩涡在逐渐加深。 深绿色的漩涡充斥着恐怖和未知。 皎皎明月散落在这片黑暗当中,容卿一身白衣,手中的无名剑散发着淡淡光芒。 风暴在雷鸣中席卷,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容卿的衣角都没有半分湿意。 他看着远处漩涡当中的深海凶手,它深褐色的兽皮很是粗糙,周身长满了黑色的触角。 它半截身体在漩涡之中,猛兽的触须都在用力,想要抓住敖越。 也是那时,容卿铺天盖地的剑光将他解救。 并且带回了琉璃城之中。 敖越跟着容卿回去,他的身上多了些许的伤痕,青年俊俏的脸上带着狼狈。 他坐在凉亭之中,将容卿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吓死小爷了,小爷还以为要被那丑玩意儿吃了。” 容卿被这句话逗乐,微微勾唇。 这未成年的小蜃龙倒是有趣。 涟漪在看到容卿解救了一条龙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惊讶。 敖越在小院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和容卿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他本就初出人世,对世间万事万物不甚明白。 对人族也同样抱有几分善意。 再加上容卿救了他,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通过交谈,敖越也得知了容卿的身份。 “你是无上剑宗的大弟子?不应该啊。”敖越眼中浮现出一抹怀疑。 他立于凉亭之前,少年英气勃发。 此时的敖越没了被救回来时的狼狈,更多了几分青年的率性。 “何以见得?” 容卿端着茶盏,轻抿一口。 他眉眼冷冽,语气淡淡。 “无上剑宗前些时日去率先去对抗兽潮,听闻苦撑了小半月,最后无一生还,惨烈牺牲。” 无一生还。 容卿听到这句话,他端着茶盏的手瞬间停顿下来,脸上的血色褪尽。 四周莫名卷起无名的风,下一秒,坐在凉亭前的少年消失不见,出现在了敖越面前。 他声线多了威压,冰冷可怖,仿佛下一秒便会暴怒,“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 敖越有些不解的看着容卿,“那些宗门在对抗兽潮的时候,已经灭门了大半,仙门众天也没落得好,兽潮来势汹汹,抱着两败俱伤的目的,这也导致众仙陨落。” “现在仙人陨落,他们的魂元消失不见,那些宗门也都一片狼藉。” 这是容卿离开无上剑宗几年之后,头一次听到有关于宗门的消息。 也是最后一次。 知道他们已经全部牺牲了。 “容卿,你怎么了?” 敖越看着容卿浑身泛着白光,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懊恼和悔不当初。 一向寡淡无波的少年此刻双目猩红,面无表情的脸上终究出现了几分裂痕。 他四周灵气泄露,就连无名剑似乎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从房中飞了出来,嗡嗡震动。 “我原以为,他们还在炼虚峰,长老们在闭关修炼、师弟们在比拼剑法。” 只是他想了太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他早就没有门派,再也回不去那个让他日夜牵挂的门派了。 长老和师兄弟们的叮嘱,揶揄的声音仿佛还历历在耳。 却全部消散了。 “只是,既然他们要去抵抗兽潮,为什么没有派人来寻我?!”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几年,他们在洱海中飘荡。 就算师兄弟下山,恐怕也没有办法探寻他的气息。 只以为他可能已经…… 容卿双拳紧紧的攥在一起,他脸上的懊悔清晰可见。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他没有在历练完回到师门,为什么在一次次的徘徊中,最后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他满心的痛苦快要将他撑爆。 现在外面的平静,是众仙和宗门拼尽生命换来的,是牺牲与陨落,最后才换的兽潮再次封印,保一方太平。 在知道仙门和宗门的后续之后,容卿意志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他的决定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印证出是错误的,是会让他留有遗憾的。 只是选择过后,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去后悔的权利。 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往前走。 承载着他们的希望活下去。 容卿身形挺拔,却又格外单薄萧瑟。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敖越和涟漪一直默默地陪着他。 没了回到师门的念想,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涟漪和结界上。 容卿知道,敖越是蜃龙,他身上的灵力更加醇厚,甚至能够吸收天地精华,生出源源不断的灵力。 可是每每看到敖越对他毫不设防的样子,他下不了手。 所以容卿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将那手镯圈在了敖越的手上。 这一下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和涟漪互相陪伴着彼此在这个编织的梦境中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也同样度过了很多个初见时的上元节。 他,很知足。 只是心中的遗憾,会持续到永远。 本以为他们会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或许能够打断他们现在生活的,是天道降临的惩罚。 是要灭亡他的规则锁链。 千算万算,是一群人误闯进来的波动,是仙家冢的那些行尸走肉,却有试图再度度过,光临人间的众仙。 魔尚且还能坦然面对生死。 可是仙却打着正义的名义生灵涂炭,来维持他们的永生。 何为正邪。 似乎从来都没有定义。 不过是他们前面的自以为是罢了。 都说涟漪违背天命,抗争天道,私自把生魂囚禁在编织的梦境之中。 可是她却是为了保护好他们免受晋军的伤害。 而她却要承受着锁链的束缚,承受着天谴劈在他们身上。 那群仙人,似乎逃脱了天道的束缚一般。 涟漪把自由还给了所有人,可是那群人并没有感激她。 现在的她消散了,琉璃心也逐渐消失了属于它的光芒。 那群卑贱的人类似乎也会高兴吧? 只是,涟漪。 她怎么忍心让容卿一个人在漫长的岁月中消磨呢?! 第三百九十七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二十一) 剥离仙骨的疼痛远没有失去涟漪来的痛苦。 若是没有他们意外的闯入,惊扰到了整个幻境中的琉璃城,更没有惊醒那些沉睡在仙冢的仙人。 或许他和涟漪之间,还能够相伴在那个小院里,度过无穷无尽岁月,却过着别样的永生。 仙冢的复苏,波及了整个人间和修真界,他们没办法坐视不理。 更何况,他曾经是无上剑宗的得意弟子,得师父的真传,如今仙门和师门因为当初的兽潮泯灭,他们还存活下来的,理应做出自己的努力。 在天雷的袭击下,没有让容卿灭亡,反而给他送来了生机。 可是他并不愿。 所以剥去了自己的仙骨,拿到他的仙骨,能够支撑织梦网编织出来的梦境再过上几百年。 也能够让涟漪逃脱天道的惩戒。 而他早就放弃了得道成仙,又不想去欠师门的恩情,那一根仙骨和他的整条命他都豁出去了。 相伴百年有余,涟漪怎么可能猜不出容卿的想法? 所以在他扯出夹带着几分光芒的仙骨给她的时候,她贫瘠的内心忽然开出一朵朵圣洁的白莲。 一叶菩提,一念缘起。 这一刻,数百年的恨意得到了释怀,而她似乎也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和容卿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九州。 而她自然也不愿让他初登仙道,又要为了她舍尽一身霜华。 当初得到了汐月的一身修为和整颗琉璃心,就在这化虚为实的幻境当中苟活了数百年。 如今沧海一粟,早就不再是他们的天地。 将容卿还给仙界和修真界,将琉璃城的百姓放回人间。 这百年的夙愿终有一日得到了释怀。 所以,在消散之际,她的身躯化作了星光点点,脚下的月华也逐渐消失,她用尽最后几分力气,将手中的那根仙骨重新打入了容卿的体内。 ——般若梦境中你我相伴的百年,我从未告诉过你,但其实我每天过得都很满足。 ——容卿……你自由了。 涟漪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完这些话,她的眸子里蕴藏着紫色的星光,化作最后的不舍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们终将走到了陌路分别。 涟漪总是说成仙是他的执念,可是容卿的执念早就不在此处。 与其在仙界度过漫漫长的人生,没有任何尽头,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天道的束缚和桎梏。 或许在天道不需要他们之时,便会将他们全部屠杀。 就像是那些仙尸那般。 渴望永生,不愿直面死亡。 早在相伴数百年的时间里,容卿就已经将自己毕生的执念转到了涟漪的身上。 他想多陪陪他。 只是涟漪消失了,或许百年后还会有一个同她一样的人,只是没有了虔诚的记忆,也没有了罗刹体。 大抵是幸福的。 至少,她再也不用背负那么多的痛苦和怨怼,能够变成平凡人生活。 他对她的爱,远远不够。 容卿抬头仰望着天空,随着琉璃心逐渐消失了它应有的光芒,没有了宿主,它甚至很快便枯竭衰败。 千百年来才能生出这颗至纯的琉璃心,如今却以这种方式惨淡收场。 这是涟漪的选择。 早在她追随容卿离开般若梦境后,便预料到了结局。 日月倒悬,似乎是为了哀悼琉璃心的消散,所有的光芒乍然黯淡。 众人只感觉狂风在呼啸,犹如锋利的刀一般刮着他们的骨肉,山川崩塌裂痕,就连刚刚被琉璃心照耀过的一片生机绿意全部枯萎。 仙人身连山川天地,一念便可生异象。 他的心念所动,甚至能够给整个凡间带来一场浩劫。 这也是为何天道不允许众仙动情。 他们的心之所念所想,都会关乎整个九州。 九州的覆灭,不过是他们的心念所致。 站在他们身旁的人被这蚀骨的寒意所累,心脏都快要被冰冻。 只是容卿像是没有任何察觉。 他枯坐在原地,悲怆的看着她的手垂落,松开了他的墨发。 涟漪一身火红的身躯从心脏的位置向四周开始蔓延,化作了点点灵光,寸寸弥散。 容卿想要伸手留住最后一缕灵光,可是握紧的灵光从他手缝处溜走。 这个世上再也没了罗刹体,也没了琉璃心,更没了涟漪。 “我的执念早已不是成仙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似乎在对涟漪诉说着他最后的心意。 这个世上于他而言了无牵挂。 无上剑宗上下惨遭灭门,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和机灵乖巧的师弟早就化作黄土一捧,山门的旧址没了往日的至纯灵气,已经化作滋养万物的青山。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只是物是人非。 事事休。 是以,哪怕是现在成仙,对他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仙道对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朗而言,是向往是神圣,是探寻至真至理所在。 是能够印证他的剑法登峰造极的中点。 自古以来,凡间的人修仙本就是难如登天,甚至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能他偏不信命,势必要与苍穹斗个彻底,踏破九天云梢。 年少意气风发,从不认为这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他傲然无物,所以才会遇上了最难过的情劫。 可容卿从不认为这是他的劫难。 若是心中无物,无欲无求,甚至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 那漫漫几万年的虚妄,未免太过于枯燥无味。 他早就志不在此。 但是涟漪到最后也没能听到,容卿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容卿知道现在的他亏空太多,尤其是在凡间,没有任何灵气,他的强势只会加重。 现在的他初登仙道,本应找一处灵气雄厚的地方闭关修炼。 容卿再次抬眸,清冷淡漠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他眸光淡淡,让所有人心头一惊。 哪怕是敖越将所有的灵气全部汇聚在他的左手掌心向他打过去,他都没有半点儿闪躲。 他依旧枯坐着。 试图让敖越来了结了他。 左右他们已经将般若梦境的百姓从洱海当中送回了凡间,仙尸也被噬尽,他也没了任何的顾虑。 第三百九十八章 容卿番外 浮生梦(二十二) 可是容卿还欠敖越一个交代。 当初敖越初出人世,少年澄澈的眸子不夹杂任何凡尘的污秽,更没有任何算计。 但凭当初他的救命之恩。 再加上几句点拨他剑道的指点。 敖越便将整了心全部坦然的交给他。 一个人交付真心之时,便是把自己所有的软肋全部暴露出来。 可是他就是这般,没有任何忌惮的将容卿送给他的镯子套在了手上。 承受了无妄之灾。 容卿怎么可能猜不出敖越滔天的恨意呢? 蜃龙本就骄傲,自命清高,但是当他们发现自己被一个卑劣的人族算计。 定然会用尽所有的功力去和他们抗衡。 容卿欠他的,他自然会认。 他也不想苟活。 若是死在敖越的手上,也算是偿还了所有的孽果。 只是敖越认为这样胜之不武。 他确实没有动手的念头。 不论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 让敖越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也算偿还了所有的债。 容卿知道师门对自己的厚望,师傅甚至对他登临仙道很是自信。 而如今一朝实现,他却要临阵脱逃。 他终究还是要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况且他也知道,后续还需要去解救琉璃城中的百姓,适才仙界复苏,仙尸在混沌中逐渐苏醒,届时恢复灵气。 仙怒,伏尸百万,寸草不生。 他不想看到仙界那些人去琉璃城中屠戮伤害。 这里是涟漪长大和消散的地方。 是她爱恨交织的地方。 也是她心情复杂,却又秉承着最后的良善去保护的地方。 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去大肆破坏。 只是在他陨落后,那群修真界来的修士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九天之上的仙人? 当灵气复苏,他们卷土重来,恐怕那些修士也会葬身其中。 容卿眉眼淡淡,他垂眸看着身旁吸收月华后开出的曼陀罗花。 那是轮回,是永生。 他发愿用最后一份力量去保护琉璃城的百姓,也让凡间恢复往日的太平。 容卿抬起来手,他骨节分明的素手没入自己的身体当中。 而后用尽全力,将那根仙骨重新剥离自己的你体内。 刻骨铭心的疼痛他甚至一言不发,就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肩头的白雪,胸前的白衣甚至都被血染红。 而那没入手的胸口,还闪烁着七彩琉璃光芒。 那是独属于仙人的光芒。 他一头白发在风中飞扬翻舞,消瘦的身躯依旧挺拔如松,他周身漂浮着一个个晦涩难懂的古仙文。 将仙骨扔到了时镜的手中,他卸下了所有的责任。 容卿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去追随涟漪离开了。 下一世,他们或许还是会遇见。 都做一个寻常人。 他的身体慢慢消失,他波澜不惊的眸子始终看着不远处的琉璃城。 那原本一座死气沉沉的琉璃城早就没了压城的乌云,恢复了往日的颜色。 容卿勾唇轻笑。 他,好像听到了城中喧哗的声音。 好生热闹。 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容卿这一生跌宕起伏,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他怀揣着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又是师门的骄傲。 青年时又遇见了那个少女。 她匆匆从他的面前走过,紫色绣凤纹的披风摇曳出一道弧线,从此占据了他所有的心弦。 他毕生都无法忘怀。 人都是在跌跌撞撞成长的过程中,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最后的容卿放弃了得道成仙,放弃了少年时的侠义热血,选择了最为普通却又温馨异常的生活。 那个和涟漪在小院中度过的生活。 是他最后所追寻的安心。 容卿最后,还是选择了在遇见涟漪的兰国离开,化作尘埃。 去滋润每一寸人间大地。 而他也用尽了所有的灵气去将快要复苏的仙冢再次陷入沉睡,让那些在外的仙尸全部回到她们的棺椁之中。 既然早已经覆灭,那就不要再祸乱人间。 仙界总是仗着他们得天独厚的身份和优势去随心所欲,甚至能够逃避天道的规则锁链。 他们的恶往往被仙的噱头所掩盖美化。 好在当初容卿知道所有仙门和仙界的众仙陨落灭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过。 兽潮爆发伊始,仙门众人无数次向他们寻求帮助。 可是他们从未正视。 这才换来了最后惨淡的结局。 而今天,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因果。 容卿将被仙界落在仙冢里面的魂灵全部释放,无数碧绿色的幽光朝着天边涌去。 就像是漫天的萤火虫一般。 璀璨耀眼。 而还有多少的仙冢没有被发现,又有多少会在未来某一个时日苏醒重来,会不会让九州再次陷入危机。 他不知道。 一切都是后人所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福泽万物,仙人的陨落是一场滋润的春雨。 整个琉璃城洋溢着一片喜庆。 街道上的黄发垂髫,似乎都似有所感的仰望天空,感受着福泽落入他们身体后,带来的所有异样。 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只余下厚重的雪迹上落下的点点红梅。 仙人的陨落,万物悲鸣。 方圆万里都飘落着雨水,似乎都在为容卿的陨落哀鸣。 时镜在容卿快要消散的神识里面看到了他这一生,等到最后他彻底消散在这个世间,幻境中看到的一切,终于全部消散了。 她这才从虚空当中回来。 她的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一滴泪,泪水落在整片雪色之中,融化了一方小天地。 时镜垂头看着已经失去了璀璨光华的仙骨,那大概是容卿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吧。 容卿离开后,他方才加固在众人身上的术法全然消失,所有人都从他们的般若梦境中回过神来。 “方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怎么感觉到了莫名悲伤,方才我好像听小师妹说容卿登临仙道,最后又陨落了。” “时道友,你怎么哭了?” 他们大梦初醒,眼中还带着浓浓的迷茫。 时镜和敖越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满天飘落的水汽,心情沉重。 敖越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陨落,恨意消散,却又不是自己亲手报仇。 “小爷我大概是最惨的一条龙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灵契消失了 伤害自己的仇人随着从九天飘落的雨滴落下帷幕,仿佛多年的仇恨,未回至此时落下龙鳞的地方都隐隐作痛。 滔天的怒火让他恨不得亲手摘下容卿的脑袋饮其血肉。 这滔天的恨意支撑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桎梏。 昔日的仇人在今天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收场,明明他的结局或许也算皆大欢喜。 可是最后的容卿还是栽倒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敖越不过是一条未成年的蜃龙,是以他并不理解容卿对涟漪那份别扭的感情。 在他看来,容卿对涟漪是极好的。 当初,他们三人共同生活在那熟悉的小院当中。 作为蜃龙,他能够敏锐的感受到用编织梦和琉璃心作为般若梦境中,还蕴藏着容卿的生机。 那是他的一缕精魄。 每每涟漪压制不住自己体内邪气的时候,也都是容卿不计一切代价去帮她净化。 怪不得,他的身体一直那般虚弱。 多年的陪伴到最后撕心裂肺的背叛,爱恨交织。 而如今容卿在自己面前陨落,和其他仙人一般化作人间的尘埃,他反而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恨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这一生,总要遇到和所有事物和解的机会,当释怀之时,反而没有任何执念。 过去的对错,也没有了执着的必要。 他曾用一腔热血去报恩,用澄澈的目光去看待整个人族的芸芸众生,用所有的无知去飞蛾扑火。 庆幸的是,容卿亲手教会了他背叛和情谊。 或许在这一刻,他对容卿的惋惜多或许澎湃恨意,在他的身体一点点消散的时候,他想问他值得吗? 那女人……明明看起来并不爱他。 当初那一场浩劫,仙门和仙人基本上全军覆没,而他又是近百年来登临仙界之人,剑修的功力都到了绝巅之境,他本应耀眼,带着仙门众人走向更远的中点。 更能兴旺自己的门派,去将无上剑宗发扬光大,完成师门的心愿和厚望。 他放弃了。 敖越的目光夹带着太多复杂,凝结着太多的询问。 可是当最后他们错落时,对上的目光,敖越忽然明白了。 哪怕无声。 但是容卿依旧给了他答案。 值得。 爱过,怎么可能会不值得? 他没了勇气和脸面去重新开创无上剑宗,或许现在的结局于他而言是最好的。 敖越悠悠地叹了口气。 当怒火全然消失不见后,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垂头看着自己短短粗粗的手指,想要用术法却始终没有办法施展出一二成来。 敖越不由得有些气馁。 如今自己的仇人已经死了,他要找的海皇也已找到,甚至就连治疗她的养魂涎都找到了。 除了自己身上的灵宠契约比较难解开,似乎其他的都还好。 他在人族似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 敖越下定决心,他打算让时镜帮自己解开灵宠的契约。 他甚至都考虑好了,如果她同意的话,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在送他一口龙血让时镜收藏,到时候也能和各个门派吹牛皮了。 早在时镜帮自己下了契约的时候,敖越就尝试解开。 只可惜,每次他想要强制冲破契约的时候,只感觉无数嗜血蚁在自己脑海,四肢啃咬爬行。 灵宠只能下契的人心甘情愿的解开,除非他嘎了。 敖越决定到时候恩威并施! 只不过—— 敖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绸缎袍子四处观望转身,看着其他的人还被困在般若幻境中,隐隐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但是时镜呢? 不仅是时镜的身影没了,就连他脑海里的灵宠契约他都感受不到了。 虽说时镜当初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用灵宠契约来帮助他很不道德。 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镜消失。 敖越用自己的神识去搜索,龙的神识要比寻常修炼者的更强大,能够探索方圆千里。 只是却依旧没能找到时镜的踪迹。 “小爷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呢?!就算是死了,也应该变成灵魂啊!” 敖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碎发瞬间散落在他的额前。遮住了他澄澈又带着几分憨的眸子。 平添了几分少年稚气,隐约又蕴藏着长大后的英伦睿智。 最后的结果依旧让他感到气馁。 别说是时镜的灵魂或者是肉体了,远处的鸟窝里面有几颗鸟蛋,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愣是没有看到她的一根头发。 敖越沉默。 他的眉毛紧紧的皱成一团,可能是动了心念的缘故,额头上的龙角也隐隐有冒头的迹象。 敖越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没有想象中解开灵宠契约的快乐。 这种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路上,虽说时镜这个人烦了一些,嘴巴碎了一些,喜欢走到哪里都顺一点东西之外,其他地方她帮了自己不上忙。 况且自己之前被那凶兽所伤,甚至最后又被容卿所害,丢失了太多的修为和灵气,他才会被时镜带走。 那少女却帮了自己。 甚至在海皇的事情上,也同样上心。 若是自己过河拆桥,独自离开,等到后面这群卑劣的人族苏醒,就更不可能找到她的下落了。 一时间,敖越的心情格外复杂。 他周身闪烁着光亮,反而加快了在般若梦境中人的苏醒。 在心中思考了很长时间,敖越终于有了定论。 他抓了抓头发,拍手定案。 “我明白了,肯定是刚刚仙人陨落,波及到了她,平日里做什么她都往前冲,又热心又八卦,怪不得她会被波及到,都不知道多远一些。” 敖越心中莫名有些悲凉,碎碎念着。 同仙人陨落所波及,那她大概率就回不来了吧? 敖越有些感伤。 除去很多让他不满的地方,她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思及至此,敖越再次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满地的霜雪。 天边有一轮新生的阳光照射进来,驱赶了方才的乌云密布和黑暗。 光明终究来到。 敖越也想到了,时镜身上的芥子袋。 第四百章 好惨一男的 就在方才,敖越灵光一闪。 芥子袋里面装着海皇的残魂和养魂涎。 一瞬间,敖越沉重的脸瞬间变得更沉重,犹如霜打的茄子。 这下,被容卿陨落所波及到的,不仅仅是爱凑热闹的时镜,还有无辜的海皇。 “小爷我……踏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初出人世,碰上了洱海深兽,遇人族被坑。 想要去找海皇,化为残魂。 又跟着容卿一起陨落。 想杀的人没杀成。 要找的人也没了。 敖越真的哭死,他真的是好惨一男的。 他不由低下头,轻声呢喃,“时镜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要走也行啊,能不能把海皇的灵体给我再走啊?!” 他的难过,比洱海还多。 就在敖越正说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一阵气体猛锤。 他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小身板瞬间朝着前面倒去。 踉跄几步后,敖越站稳脚跟。 “谁啊,谁敢打小爷,信不信小爷把你扔到海里当球玩儿?” 敖越气愤的转过身去,忽然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形。 她穿着一身绣着梨花的暗纹裙子,只是裙摆较小,方便她随时同敌人打斗。 她头发利落的梳在脑后,又编了几个麻花辫,精致的五官凛冽异常,眼尾间却又透露着几分温柔乖巧。 敖越方才的闷气一瞬间消散了。 他瞪圆眼睛,激动得不能自已,甚至都没有顾及男女大防,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她。 不过,小孩子的他也只能堪堪的抱住时镜的腰罢了。 模样有些滑稽。 “呜呜呜,太好了,时镜,你没有嘎,小爷刚刚还以为你死了呢,惋惜了好久。” 时镜嫌弃的抬起来手把人推开。 尤其是在听到他刚才说自己嘎了的时候,时镜满头黑线。 “方才你说了什么自己心里面没点数?” 敖越感受着自己这会儿还有些疼的后脑勺,闭上了嘴巴。 敖越:“……” 无灭在时镜的脑海里冷哼一声,莫名有些不满。 敖越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他言归正传,“你去哪里了,我方才用神识去找你,根本就探测不到你的踪迹。” 说到这里,时镜方才的气势弱了几分。 她垂下头,眼眶也红红的。 而后,敖越眼睁睁的看着一张嬉皮笑脸的时镜忽然落了几滴泪来。 “在容卿陨落的那一刻,我没有受到波及,也没有被容卿的般若梦境所迷惑,反而借着他消散的那一线生机看到了他和涟漪的过去。” 她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每天都会在炼虚峰的山顶征服自己的佩剑,只可惜流云剑似乎从来都不肯听从他的使唤。 而炼虚峰的山顶也经常被容卿的剑气所扰。 时不时就会有一块山石地皮掉下来。 无上剑宗的弟子每天不仅要修炼他们各自修行的领域,还需要时刻躲避他们这位容师兄无意砍下来的石头。 一直到后来上元节的惊鸿一瞥。 少女窈窕身影落入他的眼中。 时镜第一次直观的明白了古人写的古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幕幕从她的脑海中浮现而过,这些回忆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容卿濒死前的大梦初醒。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他们最为深沉而又淡然相伴的爱。 时镜叹了口气。 理解了为什么容卿会随着涟漪的离开而陨落。 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留下他了。 敖越捂着自己发痛的脑袋。 他甚至都感觉到后脑勺肿了一大块了。 不由感叹,女人真是蛇蝎心肠的冷血动物。 说最温柔的话,下最狠的手。 他们一同转过来头看着快要苏醒的众人,时镜忽然感慨的说道。 “他们……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功德圆满。” 在众人看到时镜的那一刻,全部围了过来。 “时道友,方才仙人陨落了,你没事吧。” “小师妹,你眼眶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时道友,仙界复苏的事情,我们还要继续彻查吗?” 众人都上前关心。 时镜摇了摇头,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方才看到的画面。 不久前在仙冢画卷上看到的景象和古仙文,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他们的出现,或许注定就是要看到他们的别离。 听到时镜讲述方才的事情,众人也不由感叹了起来。 “虽然但是,我还是觉得很不值得,天道能够送来这一线生机,助他登临仙道,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的结果呢?” 不懂情爱的弟子自然不会觉得容卿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 杜鸣难得开口回答,“他对得起所有人,之前在最后一刻,他保护了我们。” 二师姐洛婉清你同样抬起来自己的帕子擦干净,“是啊,他们两个人的爱都太信任了,涟漪被琉璃城的百姓说是祸星,只是最后他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许岩道长叹了口气,“在我这个年纪来看,还是会为容卿的陨落感觉到不值得。” 大家再次感叹完他们的情深和固执后,他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仙冢。 仙冢的灵气忽然消散开来,甚至还有泯灭的迹象。 而他们用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凡人怒吼,“卑劣的人族,你们扰我们沉睡,待到九州覆灭之日,我等将会重新回归!” 时镜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长剑。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有那一天,而九州——” 她顿了一下,“更不可能会覆灭。” 容卿用最后的灵气帮助那些仙尸全部归位,又将他们打入棺椁之中,这才再次关闭了结界。 这大概是他能为天下苍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若是不出意外,未来的几百年,这一座仙冢都不可能再有人误打误撞的闯入,更不可能会有再让他们苏醒的那一天。 方才的一切就仿佛小插曲。 把受伤的伤员包扎好后,众人一路朝着琉璃城走去。 离开了那一片霜雪之地,到了城门外,反而多了些许的暖意。 哪怕他们没有进城,看着厚重的城门楼,也能够感受到城中热闹和喧哗。 时镜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城池围楼。 第四百零一章 死仙之气 这座城楼上,昔日的兰国建筑历历在目。 其建筑大多以铁,瓦片还有木结构为主,房檐上瓦片层层叠叠,纷繁复杂的檐上翘角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压房宠物。 甚至窗沿还能看到以兰花为特色的镂空花卉。 哪怕是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洗涤,经历了风吹雨打,如今死气褪去,这座饱经风霜的古建筑甚至还能栩栩如生。 这里是汐月公主当初自缢的地方。 也正是在这里,她亲手将自己的琉璃心剜出来,而后又将自己一身修为全部传给了涟漪。 城楼上,时镜仿佛还能够看到一抹浅色宫装和一身火红的姑娘。 这件事对时镜而言,不过是发生在昨天,抑或是发生在方才,一切都历历在目。 只是谁又能想到,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所有细枝末节早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却又在今天做了一个了结。 “方才我们还被死气阻挡,没有办法进去呢,这会儿琉璃城直接变了一个样子。”邀月仰头看着城门。 它紧闭的门,隔绝了两世。 楚寒衣点头表示赞同,“先前琉璃尘的生魂早就被剥离出来,而这座城后面又受到了仙冢的影响,危机重重,又被罗刹体所迫,这才会危机四伏。” 洛婉清一副兴冲冲的模样搓了搓手,红色的衣袂飞扬,头上的红色头绳也在翻飞着。 “我还挺想看看琉璃城的百姓生魂归位后,和正常人一不一样。” 听到这句话,杜鸣满头黑线。 二师姐脑回路从没正常过。 一行人正站在高大的城楼上感叹着数百年的时光飞逝而过。 就连那一条通往琉璃城的路都在一瞬间开满了兰花,正随着微风舞动。 造物主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天道推演的过程中总是会另辟生机。 当初无数人都认为琉璃城中的兰皇公主,甚至还有百姓都全军覆没。 却没有任何人想到。 琉璃城的百姓,竟然用别样的方式存在着。 而后,在数百年重新‘活’了过来。 修真界遇到诸多状况之外的奇迹,这些远比不上这次的视觉冲击。 仙冢复苏,般若梦境,仙人陨落。 “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往前走?” 敖越感觉到了时镜在走神。 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衣袍站在时镜身旁,澄澈的眼眸多了几分探究。 时镜摇了摇头。 她会永远将容卿和涟漪之间的情谊记在心中。 很快,他们推开了城门走进去。 巨大的牌匾出现在他们面前,上面雕刻着街道的名字,道路两旁还有高大的木桩,上面挂着火红的灯笼串。 护城河蜿蜒曲折,顺着这一条通往宫阙的主干路流向远方。 若是在晚上,这里定然是另一番美景。 “客官,快来我们这里看看,小本生意,童叟无欺,这簪子和胭脂水粉都是顶好的。” “包子嘞,新鲜的包子。” 偶有妇人拿着蒲扇坐在一旁的树底下乘凉,她们面上侃侃而谈,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嬉笑打闹的孩童身上。 仿佛过去的一切,于他们而言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这城中似乎也没有任何异象,当初的晋军早已退去,想来他们能够安然无恙的待在琉璃城寿终正寝。” 许岩长老摸着自己的胡子分析着。 时镜却看出了些许的异样。 “你是不是看出来这座城有什么问题?” 敖越压低声音对时镜说道。 他的真身乃是一条蜃龙,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时镜赞同的点头,没有否认。 她方才进来时也用神识搜索了整个琉璃城,发现这里太过于平静。 平静的反而有些不真实。 一座城随时都会有人死或新生,也同样有七情六欲,可是他们似乎并不具备。 在琉璃城中,他们感受到了一缕仙气。 那是来源于仙冢的。 死仙之气。 和其他气息一样,若是像容卿的仙气那般,会福泽绵长。 只是这种死仙之气融合了天地怨气,怒气甚至还有一切贪嗔痴,变成了毒。 这种气息就像是中了瘴毒或是其他毒素,寻常人的凡胎肉体根本没有办法承受。 就连他们这些修行之人若是待的太久,恐怕筑基随时都会崩塌,甚至灵根尽毁。 而这些凡胎肉体也同样会七窍流血,惨死其中。 大抵是因为常年受到仙冢气息的波及,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若是想要解开这种毒,也不麻烦。 你要找一个气息和他们相近,拥有至纯灵气之人,便能够解开。 时镜忽然将目光转移到敖越身上。 敖越龙身抖,感觉自己身上的鳞片都立起来了,他满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你想要做什么?” 时镜笑的人畜无害,“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容卿要把仙骨给我们。” “敖越啊,借你点儿龙血用用?” 一群人正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走着,忽然听到敖越杀猪宰羊般的狼嚎声。 “小爷不答应!” 这几日要和仙冢斗智斗勇,再加上他们各门派的弟子都多少负了些伤。 是以他们并没有着急赶路。 反倒是找了一个环境优雅僻静的客栈准备在这里调养生息。 等到客栈后,时镜这才瘫坐在木凳上。 她疲惫的垂眸闭上眼睛,“说好的摆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谁能想每天都要这么轰轰烈烈。” 无灭不满地冷哼一声。 “这城中死仙之气太重,尽快解决再想摆烂的事情。” 猛然听到无灭的声音,时镜这才想起来他在仙冢之中受的伤。 “你现在恢复几成了?” 无灭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懊恼,“三四成,若是休息好,估计最迟也要明天才能化形。” 作为一个剑灵,调养生息也需要消耗时间。 时镜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明天我回去找适合仙骨当作器皿的地方,到时候琉璃城应该就会恢复原样了。” 时镜已经考虑好后续的安排。 她撑着脑袋。 洛师姐不愿安分的待在客栈休息,采取强制性手段让杜鸣和邀月陪着她一同去街上闲逛。 当时师姐来找她的时候,时镜嫌太累拒绝了,这会儿反而有些清闲。 第四百零二章 器皿是他的佩剑 正准备无聊睡觉的时候,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时镜皱眉。 这么晚了,还能有谁上门? 她可不记得自己跟这群人有多熟悉的说。 时镜警惕几分,她走到门口打开门。 看到现在门口的小少年后,时镜这才松了口气。 “敖越,大半夜忽然敲门,很恐怖的好不好。” 敖越没好气的看了时镜一眼。 “一个人往仙冢墓室里面冲都没见你说恐怖,那些剑去砍仙尸也没见你皱眉,看到小爷你说恐怖?” 时镜:“……” 自知理亏,时镜赶忙岔开话题。 “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敖越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撑着下巴,脸上多了几分感伤。 “仇人如今已死,我也找到了海皇的残魂,我准备离开人族了。我希望你能把灵契解开。” 听到敖越说要离开,时镜挑眉。 “当初留下本就是因为容卿,数百年过去,我的执念也没有了,只是还是会有点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恋执着的地方,况且人类让小爷承受了太多。” 想到自己满心单纯,最后竟被骗的体无完肤。 甚至就连他最宝贵的龙鳞,日日都要用龙泉去清洗,结果还掉了好几片。 “小爷以后再也不来人族了。” 时镜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说你没有执念的,我现在可是你的主人啊!” 听到这句话,敖越瞬间捂住自己稚嫩的小脸。 “呜呜呜,说到这个就更生气了,你们人族没一个好东西。” 时镜眯着眼睛,“眼下还需要让你帮忙,况且灵宠契约短时间内不能作废,至少也要等到一年后才能解约。” 听到还有一年的时间,敖越的下巴张的老大。 他的命可太苦了。 敖越心疼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 “就退一万步讲。”他转头看向时镜,“不放我离开,让我恢复本来的样貌总可以了吧?” 他讨厌顶着奶团子的模样当初闯荡。 完全阻碍了他英姿飒爽的样子。 时镜依旧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他。 如今,敖越依旧还是一条未成年的龙。 她见过上次他暴怒的模样。 他现在还小,没有办法承受的住那么多力量的负荷。 若是日后再大发雷霆,恐怕会坠入魔道,甚至是爆体而亡。 时镜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 几次的询问都被拒绝,敖越一时间还有些气馁。 他不满的离开了时镜的房间。 小小的少年郎,背影却犹如暮年那般落寞孤寂。 — 翌日一早,时镜便带着他们去寻找装容卿仙骨的合适器皿。 时镜还有些舍不得。 她哭丧着脸和洛婉清抱怨。 “都知道我到哪里都喜欢薅一点,我还是头一次去薅仙人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还回去了。” 感觉自己损失惨重。 有些东西进了她的芥子袋,结果还要吐出来。 她的心,真是痛啊。 洛婉清不由失笑一声。 这一路上师妹薅羊毛,其他门派的弟子都见怪不怪了。 毕竟一来,像她这么顺手的也不多得。 二来,逍遥宗的穷也是出了名的。 破败的宗门,好赌的师父,没几个人的同门,和破碎的她。 洛婉清安慰了一句,“没事,小师妹。” “好歹得到过,就不要在意拥不拥有。” 只不过他们在琉璃城中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器皿。 就在大家沉默之时,细心的陶然发现了问题。 “既然是容卿的仙骨,最合适的器皿,自然是他所用过的东西才对,我们之前的方向或许也不对。” “是啊,你们御兽宗没想到也有头脑好用的时候。” “呸,你们飞仙门就很高贵吗?” 时镜听到这句话后,考虑了一下。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容卿的小院!” 昨天在他消散的神识里,出现最多的便是他和涟漪一同生活的小院。 那里面定然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时镜遵循着记忆找到了容卿的小院。 看到了那扇落锁的门。 不得不说,容卿和涟漪对这里确实很爱护。 哪怕是院子中的一景一物,他们都悉心照料。 时镜抬起来手,落在那充满铁锈的锁子上。 百感交集。 不过他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时镜不带半点犹豫,推开了这扇房门。 迎面而来的灰尘让他们下意识捂着鼻子轻咳不已。 待尘土散尽,他们这才看清楚这处房中的摆设。 简单的木质书桌和椅子,桌面上还摆放着几本关于剑法和如何净化邪气的书。 只不过这桌子下面的火盆里似乎燃烧过什么东西。 书桌的后面挂着一幅画。 旁边是装满书的书柜,还有一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木箱子。 “这木箱子好像是在发光。”邀月忽然惊呼一声。 楚寒衣也同样点头。 他垂眸看向邀月。 “这里面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器皿。” 时镜打开木箱,倒吸一口冷气。 “流云剑!” 他们之中最为见多识广的许岩长老听到这个名讳后,赶忙走上前来。 他苍老却带着澄澈的眸子多了几分激动。 “没想到,这把剑竟然一直在这里。” 流云剑通体打着淡淡的光芒,甚至还有流光溢彩向外泄露。 沉寂了数百年的剑。 在这一刻,终于重新恢复生气。 时镜把容卿的仙骨拿了出来。 可能是感觉到了自己相近的气息,已经黯然失色的仙骨,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出新的月华之光。 甚至空气中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仙骨从时镜的手中飞走,化成粉末融入了这把剑之中。 它像是被注入灵魂一般,从箱子里飞了出来。 在半空当中舞了一个剑花后,这才停下来。 只一下,空气瞬间就清新了许多。 就连他们刚刚那莫名的压抑,都全然不见。 当年容卿试图征服这把剑,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让它忠诚。 哪怕是最后将它锁起来。 它也没有半点改观。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这把剑似乎还是认可了容卿。 甚至将他的仙骨和自己融为一体。 一同去守护琉璃城的百姓。 容卿若是在,定然会感慨万分。 第四百零三章 正义从不缺席 流云剑圆怪在半空当中释放着属于它的光芒。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看到了放在木箱之中的红色嫁衣。 时镜小心翼翼地把这件嫁衣从木箱里拿出来。 这件嫁衣的布料都是顶好的。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依旧坚韧有力。 邀月看到嫁衣后,脸色忽然一红,随即有些触动。 她……和楚寒衣可能过段时间回去之后,也要加快进程办他们的事情了。 忽然看到这件衣服,她总是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一看,便发现了不一样。 “这件嫁衣好像是容卿亲手为涟漪缝制的。” 洛婉清率先惊讶的挑眉,她一身红色的衣服几乎和嫁衣的颜色融为一体,可是却又没有嫁衣的颜色鲜艳欲滴。 “这怎么可能呢?”洛婉清可不相信容卿堂堂剑修竟然会弄绣花针那玩意儿。 邀月却神色认真,她抬起来玉手落在嫁衣的布料上。 “这个嫁衣刚开始的针脚很粗,但是随后越来越细致,可见缝制嫁衣的人有多细心。” 敖越听到这里,不由想到以前那三个一同在小院里的时候。 他好像经常看到容卿回来这间房中小坐片刻。 但是他从来都不允许其他人进去。 哪怕是涟漪都不可以。 所以,若是不知道涟漪是天生罗刹体,做了那么多错事,恐怕他们真的会成婚吧? 后面知道真相后,容卿气恼。 将他亲手缝制的嫁衣锁进了木箱当中。 还连带着他的梦想。 容卿以为,嫁衣和这把剑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更不可能有再被拿出来的那一天了。 但是百年后。 他们终究还是发现了。 仔细想想,涟漪虽说是罗刹体,却从来没有想要真心伤害过琉璃城的百姓。 哪怕对他们恨之入骨,最后还是庇护了他们百年。 时镜抬起来手。 流云剑似有所感,落在了她的手上。 “接下来,我们也应该去给琉璃城百姓们一个交代了,解决完这次的事情,我们的行程就可以结束了。” 既然所有的事情所图一个圆。 那他们也应该让兰国的事情圆满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我和敖越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做,大家可以先去把琉璃城的百姓聚集在一起吗?” 时镜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敖越。 敖越被这一眼看得吓得浑身一抖。 他怎么感觉,时镜没憋好事啊? 这一路上,他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时镜的帮助。 虽说之前不认可逍遥宗,更不可能认可这个曾经对自己姐姐下毒手的时镜。 可是人在相处的过程中才能明白对方的为人。 虽说时镜摆烂一些,喜欢顺东西,但是很多事上她也有担当。 众人离开之后。 时镜笑眯眯的看向敖越。 “你知道的,你的龙血能够净化死气,甚至还能够弥补被死仙之气所伤的创伤。” 敖越后退到墙角,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弱小无助。 “你……你要害小爷?” “不不不,我这是在积德行善。” 时镜满脸坏笑。 敖越:“……” 最后,敖越看着时镜放了一小口血涂在了流云剑上。 剑身的光芒更加耀眼。 敖越捂着自己的伤口苦哈哈。 “哪有你这样的,你自己要积德行善,干嘛用我的血?” 时镜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们要出发了,你再叫一会儿伤口都愈合了。” 敖越欲哭无泪。 他攥紧拳头。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碰上的这是女修士吗,不,这根本就是一个女修罗。 等到时镜和敖越赶过去的时候,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苍天有眼。要不是汐月公主和兰皇保佑,我们都要被涟漪那个祸星害死了。” “可不是,要不是她通敌卖国,晋军怎么可能攻打我们,汐月公主他们怎么可能会……” 时镜走上城楼。 看着他们喋喋不休议论的声音。 洛婉清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杜鸣按着,她恐怕都要飞身下去。 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 何为福祸? 这二者本就是共同衍生。 福祸相依。 而他们原因为国师傅的几句话便用最无情的言语去嘲讽涟漪。 舌虽无刺,但能锥骨。 他们用最恶毒的话去对一个孩子嘲讽有加。 快要结束了。 时镜垂眸看向百姓。 “诸位,虎毒不食子,而同类之间,相煎何太急?” “大家都说涟漪是个祸星,可是她又害了什么呢?” 百姓一时语塞。 很快,他们再一次开口,“她可是从出生就是祸星,害我们兰国覆灭,甚至还让晋军来犯。” 时镜自嘲一笑。 “若是如此,那你们今天何至于站在这里同我讲话?或许早就嘎了几百年,尸骨都快没了。” 这两句话,让她们成功闭上了嘴巴。 “当初敌军来犯,汐月公主将自己的琉璃心给了涟漪,她将你们保护在般若梦境,如今四海升平,她重新让你们回到人间。” “她害你们如何家破人亡?” “可是……” 当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被剖开,曾经的言语化作最无情的刀。 他们一个个都在说涟漪是祸星,可是她从未想过屠戮他们。 而他们,却成了侩子手。 那些打着正义的名义去祛除危害的人,早忘了,人性本善,即便是涟漪,本身也有善良的一面。 时镜将手中的剑丢给他们。 “这是他们最后给你们的庇护。” “这把剑,能够保护你们平平安安到百年。至于涟漪和容卿,自有时间去评判。” 话落,时镜仿佛看到天边有一道彩虹。 大抵是。 容卿和涟漪真正的释怀了吧。 兰国的百姓看着琉璃城的生机,他们确实还记得战火纷飞之时,他们流离失所,大声呼救的样子。 可是多年后,他们竟然安然无恙。 到底什么是正义呢? 百姓的心中也有了动摇。 他们忽然跪倒一片,口中呢喃。 “涟漪二公主……” 有些正义是会迟到的。 而那些深受其害的人却永远没有办法听到。 时镜跟着师兄弟和其他宗门的修士一同离开了琉璃城。 他们的行程,也算是接近了尾声。 到了要分别的那一刻。 “这段时日,多谢时道友多加照拂了。” 第四百零四章 分别有尽时 他们这一路上都多少受到了时镜的照拂。 如若不是她的话,恐怕他们在遭遇那些不测之时,早就没了生机。 尤其是最后的仙冢。 那一具具没有人性的尸体席卷着浓浓的朝着他们厮杀过来。 依旧是时镜带着他们脱离险境。 许岩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看向时镜。 “时道友,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我宗门,到时候我们一定好生招待。” 陶然也不由红着脸,略带几分羞涩。 “是啊,前几天的事情是我冲撞了,感谢你救了我的师傅。” 飞仙门的几个虽说没有对时镜多说,但是整个人的情绪也温和了一些。 毕竟对方救自己的事儿还历历在目。 他们若是这会儿过河拆桥,反而落人口舌。 待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后,除了逍遥宗的人,就只剩下了邀月和楚寒衣。 二人一蓝一粉,如同壁人。 “这一路上真是多亏了时镜,这段时间也承蒙你们的照顾,我们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到现在。” 洛婉清对邀月和楚寒衣的态度也算热络。 尤其是他们的奉承,洛婉清和杜鸣格外身心舒畅。 谁能想到,早在之前把小师妹带回去是想领低保的。 没想到最后不仅领到了低保,还在小师妹的带领下,让他们逍遥宗这个小透明出现在了所有宗门的视线。 就是说现在他们的排名还是靠后,只是在改变少数人的想法后,总能够带动其他人的改观。 就像御兽宗前不久挑衅,时镜把他们的二师兄打了一顿,重新教他做人。 刚开始他们甚至还不服气,谁能想到最后就连长老都被收服了。 五灵根的时镜小师妹,终于打响翻身奴隶把家还的第一炮。 以前听小师妹总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吃喝嫖赌样样来,要想筑基筑的高,摆烂躺平不可少。 现在看来…… 当初他们一直把这玩意儿当做安慰自己的借口,没想到竟然真的美梦成真。 爱躺平才会赢。 比起和其他宗门之间,他们几个的关系还算不错。 大概寒暄一番,邀月忽然脸红低下头,犹豫着想要开口。 时镜这人最不喜欢别人犹犹豫豫的,话都不说全。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杜鸣满脸不赞成的看了一眼时镜。 随后和洛婉清咬耳朵,“你看小师妹,近日来但是和商师兄愈发像了,不解风情,不会说话。” 洛婉清抬手掐了他胳膊上的软肉。 惹的杜鸣惊呼一声。 “没事不要背后乱嚼舌根,小心小师妹再背后整你。” 杜鸣:“……”这日子没法过了。 逍遥宗就两个女弟子,怎么两个还都不好惹? 邀月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轻快和娇羞。 “过段时间我要和楚师兄缔结良缘契约,届时想请你们一同过来参加。” 时镜还没有回答,洛婉清反而惊讶的惊呼起来。 “啊!你们两个要……”这一路上,楚寒衣对邀月照顾有加,他们这一群人早就嗅到了不一样的摇捧,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楚寒衣看到邀月说完,也同样点头,“嗯,到时候希望你们能过来见证。” 缔结良缘,选用良日,在仙人和宗门的祝福下,在天道的注视中,过三生桥,刻结契石。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能够这般直观的看到。在他们宗门之中,修真界的各种修士逐渐的领域不同,所需要禁止的东西也就不同。 有的要断情绝爱,有的要摒弃五谷杂粮,有的要隔绝凡尘约束。 正因如此,修真界很少有能够走到缔结良缘的伙伴。 他们又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一段,坚定地选择彼此呢? 邀月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不好意思的垂头。 她知道逍遥宗的人都想开社牛。 只不过被他们揶揄打趣,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时镜眼眸深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思索再三,时镜还是答应下来。 她来到修真界这么久,也确实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而且之前听说,缔结良缘的吃食都是顶好的。 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灵丹妙药和宝贝。 她…… 总能薅一点儿回来。 邀月和楚寒衣听说她答应,这才松了口气。 “那到时候宗贴我会让人送去逍遥宗,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 “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师门复命,再会。” 楚寒衣自始至终,一双冷淡的眸子始终落在邀月瘦弱的身上。 却能够从狭长的丹凤眸中看到琐碎的温柔和光亮。 那是用心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这副表情。 很庆幸,邀月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送走了邀月和楚寒衣后,洛婉清抬起手按压在有些酸涩的肩膀上。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还是很累的。 没想到竟然见到了这么多状况外的事物。” 商闵白手到自己的佩剑站在不远处,似乎并没有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他一向清冷惯了。 也就唯独在时镜这里,多了几分别样的例外。 “笑死,我现在感觉我的见识都比师父广阔了,瞬间感觉师父高攀了。” 杜鸣这一句引战的话,得到了洛婉清的一记爆头, “小心回到宗门师父惩戒你,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另外一边,逍遥宗山门中。 顾九寒再次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把他的困意全部赶跑。 “阿嚏。”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痒意的鼻子。 皱着眉毛吐槽,“肯定又是那个不应该收的坑爹小徒弟……” 他骂骂咧咧的掐着手指算了一下。 他倒要看看,这臭丫头出去这一段时日背地里骂了他多少次。 然而,这一次,顾九寒神色微凝。“怎么是老四?什么时候学坏了?”不过那他的。 一视同仁。 —时镜看着洛婉清揪着四师兄的耳朵,他的耳朵此刻都有些红肿起来。她看着都有些肉疼了。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云断剑忽然躁动起来,她感觉到空气中残存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不由蹙眉。 “是谁,出来!” 第四百零五章 时镜,祝你安好 时镜低声冷斥之时,她微抬素手。 而后打出一道灵气出去。 躲在岩石后面的人堪堪躲了过去,而那灰沉沉的岩石直接化作了小石头向四周迸裂。 也是在这一刻,洛婉清和杜鸣满脸凝重的拿起来他们的家伙,朝着那边看去。 凛冽的眉眼中夹带着浓浓的冷意,似乎随时都做着对战的准备。 红色的亮光从洛婉清手中打出,落在墙壁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毒花。“什么人竟然像长舌妇似的躲在背后听墙角?” 萧柯躲过了他们几个人的攻击后,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影。 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萧柯有些狼狈的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虚弱的抬起来头,俊脸上多了几分歉意。 “萧柯?”洛婉清和杜鸣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 萧柯朝着他们礼貌的点了点头,哪怕他知道自己此刻很是狼狈,可是却依旧不愿在时镜面前示弱。 在看到萧柯的那一刻,时镜也只是最开始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习以为常。 “你怎么在这里?”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她大发慈悲给了萧柯一粒灵丹妙药之后,他便离开了。 没能想到竟然还会在这里出现。 对于萧柯,时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灰色的锦缎长袍有些蒙尘,肩膀上,胸前甚至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的发丝散落,脸色诡异的苍白。 时镜蹙眉。 一时间,就连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作为女人,洛婉清敏锐的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有事。 是以,她和杜鸣在这里,肯定太碍事。 “我们先去找三师弟,等晚些时候再一起回逍遥宗哈。” 洛婉清话音刚落,就抬起手准备扯杜鸣离开。 杜鸣蹙眉,满脸不解。 “二师姐,你拉我做什么,没看到飞仙门的人背后监视我们吗,我……”洛婉清给他捏了一个禁话术。 清静了。 “怪不得没人喜欢你。就你这张嘴注孤生吧!” “呜呜,啊啊啊!” 洛婉清和杜鸣走到商旻白身旁,敖越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最后看着这一座熟悉又陌生的琉璃城。 “商师兄方才应该就感觉到了这个人吧?” 商旻白是他们之中修行最好的。 怎么可能看不出门道? 而他却摇头, “没有。” 洛婉清闭上了嘴, “成,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你来做什么?” 时镜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的心总是会隐隐作痛,她知道这是原主的记忆,是原主刻在骨子里的情谊。 这种情谊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头里,随着血液的流动一点点的加深印象,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下呢? 而这种感觉,有时候让时镜都有几分错觉。 就仿佛,她也是这局中之人。 萧柯看到时镜脸上的冷淡和疏离,他的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明明他们曾经年少时,一同嬉笑玩闹。 明明他最喜欢的是……时镜啊! 只是为什么他拜师入飞仙门后,反而开始对时瑶…… 想到这么久以来,他对时镜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说过的那些让她痛苦的话,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而如今,时镜有不计较一切的救了他。 萧柯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哪怕是吃了时镜给他的丹药。 也不能帮他延年益寿,恢复往日的风采。 他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哪怕回到师门,恐怕也是师门中的废物。 飞仙门要得,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弟子。 从来不需要一个废物。 所以,萧柯在捡回来一条命时,看似捡了一线生机,实则却是一条处处通往死胡同的岔口。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萧柯才发现自己的心思,重新回到了时镜身上。 “我知道你要离开了,所以过来给你道别,从此山高水长,或许死生不复相见。” 萧柯还有一句没有说。 他不知道今日一别,还能否活到他们再见面之时。 时镜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柯,无动于衷。 虽说原主对萧柯是真心喜欢,但是她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从一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在萧柯身上感觉到半点善意。 当初救他也不过是了却原主的最后念想,从此两不相欠。 “不需要,我早说过,下次再见你我陌路。” 萧柯苦笑一声。 “我知我对不起你的太多。” 话音刚落,他抬起来眸,神色认真的看着时镜。 “只是时镜,求你再相信我一次,时瑶背后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帮扶。我也是被他们迷了心智。” 时镜紧紧握着手中的云断剑和萧柯擦肩而过。 “不需要你的提醒。” “后会无期。” 就在时镜又走了几步之后,萧柯再次叫住了她。 他脸上多了一抹愁苦,“很可笑吧,曾经的我嘲讽你五灵劣根,如今的我却连五灵根都算不上了。” “筑基毁了,灵根废了,往后的我不过是百无一用的人。也算是弥补你了。” 时镜此刻很想翻个白眼。 “萧柯,你大可不必这么自我感动。” 她声音清冷,从不被任何人PUA。“这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罢了,不用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我身上。” 最后一番话已经说完。 他们之间再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 时镜早就猜到了时瑶可能在修习什么邪术。 只不过一直没有任何证据罢了。 自古以来邪不压正。 更何况修炼邪术之人,日后定然会遭到反噬。 要不妨碍到她。 时镜懒得去掺和。 萧柯只看到一片粉色的衣角从自己身边带过。 他抬起手想要去抓住。 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鼻息间独留一抹馨香弥漫。 他知道从此他们最后一点情分也消失不见了。 “时镜,祝你安好。” 时镜找到大部队的时候,他们正摆弄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她不由挑眉, “洛师姐,三师兄,四师兄,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她已经好久没有躺平摆烂了。 商旻白扫了一眼萧柯,神色淡然,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洛婉清满脸八卦的凑了上来。 第四百零六章 顺了条龙回来 都不用洛婉清开口,时镜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她直接抬起了自己的食指堵在她的嘴边。 “没关系,没聊什么,我们该走了。” 洛婉清听着几个回答脸色一红。 “小师妹倒是了解我啊。不过看他的样子都快要碎了。” 时镜却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关我何事?”商旻白看着天色不早。 天边火红的夕阳都快要消散,给浩然天空落下一抹暗沉。 他这才转过身来,平静地催促一句,“该走了。” “对,时辰不早了,再不走的话都赶不上逍遥宗的晚膳了。” 敖越一听晚膳,瞬间支棱起自己的身体。 曾经初到人间之时,最为之震撼的便是人族的吃食。 哪怕后来被封印在湖底,他都忍不住感慨。 “卑劣的人族竟然连吃食都那么卑劣,让小爷思念。” 杜鸣看他们都要走了,赶忙拉住小师妹的胳膊。 他皱着眉毛急切地用手指得自己的嘴巴,嗯嗯啊啊说了好半天。 时镜这才看出来他被施了禁话术。“憋死我了,还是小师妹好。” 杜鸣还没有抱大腿,就听到时镜幸灾乐祸的说道, “活该,下次多嘴的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好了。” 杜鸣哭丧脸, “没了嘴巴,我怎么去摆摊算命啊!” 几个人整装待发,一同御剑飞行。 不过是两个时辰的路程,因为拖了太多的人口反而飞的更慢了。 再加上已经太晚,师父估计都已经把逍遥宗的大门关上了。 他们几个合计了一下。 最后由杜鸣拿钱开了几间厢房。 杜鸣整个人碎的更加厉害。 他摆摊算命本来就挣不到几块灵石,尤其是有时候还得被倒贴几个。 再次回到逍遥宗,是第二天晌午。 如今的逍遥宗早就已经没了当初那般荒凉。 毕竟最后一抹绿色已经被时镜压没了。 后来秦北也没有再种。 商旻白率先到达逍遥宗内,他收了佩剑正色道, “这几日太累,我要回房打坐,你们随意。” 等到商旻白离开之后,几个人这才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敖越满脸兴奋的举目四望。 末了,他忽然垮下来脸。 “为什么感觉逍遥宗这么冷清呢?你们宗门的绿化完全达不到修真界的宗门标准啊。” 时镜耸耸肩, “嗯呢。” “逍遥宗只有我师父顾九寒,还有五个徒弟,我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一片菜园自给自足,一个池塘,师父平日里一天在池塘垂钓,后续你自己发掘。” 不过是几句话,就已经将偌大的逍遥宗概括了。 敖越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毁灭。 他眨巴自己的眼睛, “不是,这根本就不符合你们宗门的名字啊。” “抠抠搜搜的。” 时镜莫名觉得这几句话很耳熟。 仔细回想了很久,才发现这几句话是之前她刚来的时候,在心中吐槽的。果然,蜃龙天生就应该是自己的灵宠。 他们两个脑回路都差不多。 洛婉清拍了拍敖越稚嫩的小身板,亮出来一个拳头。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她一字一顿的说着,“自由乐逍遥。” 敖越:“……”不得不说,洛师姐也是一如既往。 当初也是这么把她骗进来的。 几个人一路顺着小道朝着最里面走去。 在这之间,洛婉清大概讲解了一下他们宗门的分布。 敖越也只是浅浅的听了几句。 “不过巴掌大的小地方,我若是化出真身,一尾巴你们宗门就没了。” 就在敖越神气的说这句话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淡带着威压的声音。 “谁说要把我的宗门甩飞的?”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这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们身上。 敖越话都还没说,便看到其他三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 爽了。这难过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在顾九寒看到敖越之时,先是皱眉。“哪儿来的小屁孩?你们现在胆子野了,什么都往回捡了是吧?” “还想让我养孩子?”顾九寒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孩子打哪儿捡来的,就送到哪儿去,我们逍遥宗不养熊孩子。” 时镜还没有解释。 忽然听到顾九寒‘咦’了一声。 这孩子的气息似乎非同寻常。 但是他身上的所有气息又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掩盖。 若非他修为至真至纯,根本就感觉不到。想到这里,顾九寒凝视着敖越。他的眼眸似乎隐隐的散发着一抹白色的光环。 随后,顾九寒瞪大眼睛。 “蜃……蜃龙?” 他震惊的看向时镜。 “从哪里捡来的?” 听到师父询问自己,时镜准备开口。结果下一秒,顾九寒再次说着, “不过不重要,咱们逍遥宗若是有一条龙当吉祥物摆在门口,肯定能够扩大名气。” 敖越, “??” 他们师徒还真是一家人啊。 一个把他当灵宠,一个想把他当吉祥物。敖越再次感叹自己遇人不淑。 时镜直接打断。 “不了,他是我的灵宠,敖越。” 这下轮到顾九寒惊讶的挑眉。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出去一趟还顺了一条龙回来。 有……能力! 敖越看他们几个,总觉得自己掉进贼窝。 单地询问他们这次的收获后。 顾九寒话锋一转。 “我说你们几个,背后没少说为师我的坏话吧?” 杜鸣和时镜后背一僵硬。 关于这件事情,似乎也不能说冤枉他们。 最后,在顾九寒碎碎叨叨的念叨一炷香后,这才喝了口茶歇了心思。 “不过最近你们回来,正好也陪陪我。” 洛婉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挑眉。 “说吧师父,这次又输了多少?” 顾九寒刚刚还满脸正色,此刻却多了一抹心虚。 “也没多少啦。” 只是对上他们没人相信的目光,顾九寒如实回答。 “十个灵石。” 敖越更加感觉前途渺茫了。 没想到他们逍遥宗不仅仅萧瑟。 就连师父还是一个赌徒。 他根正苗红好少年,竟然掉进了狼窝! 敖越后背一阵发凉。 甚至脑补出一堆剧情。 所以, 逍遥宗这么凄惨的原因是师父赌输的缘故吗? 第四百零七章 赌徒蜃龙 顾九寒据理力争,“我觉得这段时间只输了十个灵石也不多了。”“毕竟之前。” 他话还没说完,洛婉清便帮他说了后续。 “毕竟之前你也没钱亏那么多。”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虽说他们逍遥宗穷,但是从来都是把钱花在刀刃上。 比如赌输之后,有人上门讨债。 事关逍遥宗的脸面,怎么能说不是花在刀刃上? 时镜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习以为常,不过是用了短短几月的时间。 她口嫌体正直的从腰间挂着的芥子袋里拿出来十块灵石。 “记得把灵石还上,修真界的宗门修养评比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想继续垫底。” 敖越听着他们熟练的对话,稚嫩的眼中夹带着大大的问号。 以前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不断冲击着他的三观。 没想到,他们宗门的师父多少是有点废在身上的,大把年纪竟然还要靠徒弟养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能力? 顾九寒从时镜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的十块灵石,丢到杜鸣身上。 一瞬间,他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没想到我这一大把年纪竟然收了这么好的关门弟子,为师真是太高兴了。” 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记前几天还在气时镜背后蛐蛐自己。 “还是在咱们自己宗门打牌好啊,至少不用赔灵石。 你们回来了我也有的玩了。” 洛婉清和时镜从顾九寒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和兴奋。 他早就已经摩擦双掌了。 每次和他们打牌的时候,杜鸣都会输。 论心眼子,他比不了师父和二师姐,所以每次他的脸上都能贴上好多小纸条。 时镜刚拜入师门之时,并不清楚师父和二师姐的性格,以至于她被贴了好几张纸条。 后来摸清楚他们的套路后,有时候时镜反而还能略压顾九寒和洛婉清一头,就连商旻白都被贴了几次。 杜鸣一个算命的,算不出来他们几个人的德行。 所以还不如早点儿跑路。 “师父,我去隔壁的宗门帮你把灵石还过去。” 不等他们回复,杜鸣脚底抹油溜走。洛婉清赞叹的点了点头。 师弟这次跑的还挺快。 顾九寒皱眉,满脸疑惑, “跑那么快作甚,我方才把灵石交给他就是为了让他去送一趟。” 众人:“……” 逍遥宗的人都太癫了。 这是敖越最直观的印象。 就在他准备问自己这段时间住哪里的时候,顾九寒再次开口。 “看这条龙年纪还不大,玩没玩过牌,我教你打牌怎么样?” 时镜蹙眉, “师父,不要带坏龙。” 顾九寒摆摆手, “这有什么,人世间本就枯燥无味,贪嗔痴阻挠人类修行,唯有打个牌解世间千愁。为师这是帮他。” “龙,怎么样?” 这大概是敖越对逍遥宗的第二印象了。 他们不仅是一堆癫公癫婆,甚至还善于给人洗脑。 卑劣的人类不管怎么样都有劣根性。敖越挺直腰杆,满脸正色的看向顾九寒,一板一眼的开口道, “小爷叫敖越。” 龙龙龙,他没有名字的吗?! “这不重要,来,我们一起打牌去。” 顾九寒转身带着他们朝着一旁的石桌石凳处走去。 —杜鸣把灵石还给隔壁宗门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走回来。 一身灰色的道袍,一根白玉簪子衬得他整个人愈发俊朗风雅。 他阔步朝着宗门的院子里走去。 而后便看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男人脸上带着笑意,他的脸上有零星几根白条,面上又带着一抹酣畅淋漓的尽兴。 洛婉清一身红衣,贴在脸上的白色纸张格外醒目,似乎做了些许的点缀。最少的应当是时镜了。 她脸上也只有一张纸条,似乎是专门报仇似的,贴在了她的鼻子上。 时镜此刻秀眉微凝,似乎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出牌。 她神情冷淡,再加上鼻子上贴的这张纸条后,反而显得格外滑稽。 按照他们这个贴条的情况来看,今天也是正常发挥了。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酣畅淋漓。 而杜鸣的目光随着一旁的位置看去,他一双眼睛忽然瞪大。 这个拖把条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杜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 此刻的敖越脸上已经贴满了白色的纸条,甚至还有几张都已经贴到了耳垂上。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谁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人呢? 怪不得他说今天的局势似乎不太明朗。感情有了敖越的加入。 他们三个已经变成了最大的赢家。 拖把条子敖越手中拿着牌。 他抬起手撩开眼前的纸条,等到看清手中的牌后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哦莫,小爷我这次一定要贴你们脑门上!” “四个八!” 洛婉清和顾九寒刚刚还满脸笑意的脸此刻全部垮了下来。 时镜却依旧满脸淡然。 她把手中的牌扔在了石桌上,然后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 顾九寒和洛婉清看清楚桌子上的牌后,甚至还难以置信的凑着脑袋又看了一下。 而后,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胡了?!” 直接炸了? 时镜的手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而后,时镜依旧是满脸淡然地撕下来三张纸条贴在了他们的脸上。 敖越的脸上更是雪上加霜。 一代懵懂单纯的少年龙终究还是被他们带跑偏。 变成了新一代的小赌徒。 等到最后几局下来后,洛婉清和时镜已经收了心,不准备和顾九寒继续玩了。 倒是这只未成年龙,依旧满脸积极。“这是干什么? 现在时间还早,还没有到吃午膳的时候,再玩会儿呗。” “你们怎么都起来了?快点儿坐下,陪着我再玩几把,这次我一定能赢!” 时镜满脸无语。 看到敖越不肯离开,她直接抬起手抓住他的衣领,而后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小院里。 敖越看着自己脸上的纸条,数量之多,摘下来后甚至能够玩天女散花。不由得有些理解为什么顾九寒一个掌门会那么穷了。 原来打牌真的会输的彻底。 关键是这玩意儿让人上瘾,输了想赢,赢了还想赢,算来算去都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敖越的兴致被调动起来了,他决定明天继续玩。 第四百零八章 我的天山雪莲呢 时镜回到自己的厢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而后,换了一件宗门的弟子衣躺回床榻上。 她跷着二郎腿,白玉足还在悠闲的摇晃着,满脸惬意。 感受着体内原本流逝的灵气一点点的回缓过来。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世间烂的方式有很多种,摆烂也算其中一种。” 就在时镜闲适的躺在床褥,快要闭上眼睛睡着。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 时镜不满的蹙眉。 这逍遥宗安逸惯了。 什么时候摆烂的时候还会被打扰? 门口传来敖越略带些许可怜的声音。“时镜,我好饿,为什么还没有开饭啊!” 时镜开门的那一刻,脸上还带着一副被吵醒后的不爽。 她不满地看着站在自己旁边满脸哀怨的敖越。 甚至仿佛能看到他后面龙尾巴都在摇晃。一副被虐待了似的。 “你们宗门穷,但是也不能让小爷饿肚子吧,小爷感觉我马上就要萎了。” 听到敖越哭嚎的声音,时镜垂眸想了一下。 “可能是伙房的弟子这会儿正在休憩呢,之前你不是说自己你能养活自己吗,你就先张罗一下吧。” 话音刚落,不再等对方的回答,她便直接关上了门。 被碰了一鼻子灰的敖越满头黑线。 方才回到他的房间泡了澡后,他便换了一身绿色的衣服。 少年郎满脸哀怨的撑着下巴走到宗门的正道上,仔仔细细的回忆着洛婉清方才的介绍。 她说逍遥宗是自给自足的小宗门。 话虽如此。 恐怕完全是因为他们宗门的灵石都被用来打牌了,只能自己种菜了吧? 敖越放下胳膊。 他堂堂一条龙,叱咤风云,骁勇俊洒。怎么可能要依靠这群卑劣的人类?! 思及至此,敖越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了洛婉清口中所说的菜园子。 不得不说,这一小片菜园子要养活宗门上下,着实不易。 况且这一路上看过来,除了极个别的几棵常青树之外,剩下的全是一片土色。 唯有这小菜园多了些许生机。 敖越大概扫了一眼这简陋的菜园。 芥蓝,小葱,春菜。 似乎也没有什么新颖的菜色。 敖越有转过身去了隔壁的花园,听说那里有一片鱼塘。 顾九寒没钱打牌的时候,就会在那边垂钓打发时间,顺便陶冶情操。 既然能够在那片池塘垂钓,就说明一定有鱼儿可以吃。 敖越眼前一亮。 虽然自己是龙。 但是现在的他还小。 需要补充营养才对。 敖越颠颠儿的跑到了花园,看到一片池塘上开满了荷花以及水中穿梭的小鱼儿。 他不由浑身发痒。 他也好久没有在水中畅游了。 从自己失去自由,一直到现在被迫当时镜的灵宠。 他很久都没有自由潇洒的畅游过了。不过这也没关系。 他一会儿可以给自己来一个清蒸鱼,给自己改善伙食,犒劳一下自己。 敖越满意的勾唇点头。 大步走到了凉亭中,专门摆放着顾九寒垂钓工具的位置,掀开衣摆席地而坐。 敖越看到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将鱼竿扔的远了些。 —时镜摆烂一个时辰,终于恢复了前几天在仙冢丢失的灵气以及内伤。 此刻的她内力雄厚,没有半点虚弱的感觉。 趁着这个功夫,无灭也能得个空闲好好休整,如今他的灵力已经恢复了七成,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化形。 云断剑恢复了流光溢彩的模样。 它安静的摆放在架子上。 通体的七彩光芒让它更加绚烂夺目。时镜打算晚些去清点一下自己这一次出去,从各个地方顺了多少东西回来。 看看她的家当在芥子袋里面有没有变多。忽然,她听到一阵猛男爆鸣声。“啊啊啊!!” 时镜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就听到顾九寒给她传音。 “时镜,你给我过来!” 师父这么着急做什么? 难不成是敖越闯祸了? 那也不对,敖越不过是一条小龙罢了。能闯出什么名堂来。 时镜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去了花园。 虽说是花园,除了这片池塘和上一任宗门长老留下来的小莲蓬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装潢。 时镜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敖越和顾九寒。 只不过一眼。时镜便想假装没看到,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顾九寒率先叫住了她。 “过来。” 时镜闭了闭眼睛。 该来的肯定躲不掉。 此刻的敖越这五花大绑在凉亭的柱子上,他澄澈的眼中还带着一抹泪痕。看到时镜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光。 虽说他很嫌弃时镜。 但是如果今天她能把自己带走,她以后就不嫌弃她了。 时镜再次把目光挪在了顾九寒身上。顾九寒双手抱出满脸气愤的在凉亭中来回踱步。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师父周身散发的冷意。 按照时镜对师父的了解。这事儿小不了。 “师父,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时镜话音刚落,就看到洛婉清和商旻白都赶了过来。 杜鸣此刻已经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儿重新去了山下开始摆摊算命,重操旧业。 他还需要多挣灵石呢。 “刚才听到师傅的叫声,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赶紧过来了。” 洛婉清眼中多了几分兴奋和八卦。 商旻白眼中带着些许的揶揄, “师父都摆不平的事情,确实值得一看。” 时镜:“……” 顾九寒先把自己的徒弟全都过来,像是有了依靠似的, “呜呜呜,你们终于来了。” 他英俊儒雅的坚强发张带着与他分外不符的软弱和心痛。 “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到底?”时镜开口询问。 “你倒不如问他,我守得那些宝贝,他一个时辰给我祸害完了。” 听到顾九寒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嫌弃,敖越不满的晃了晃自己的身体。 “你那破东西本就不好,给我吃了又如何。大不了小爷我赔给你。” 时镜和洛婉清对视一眼。 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含义,看了一眼顾九寒。 顾九寒仰天长啸,痛不欲生。 “莲啊,我的天山雪莲没了……” 第四百零九章 一条龙的单纯 什么莲花? 初次从顾九寒口中听到莲花的时候,几个人脸上都带了些许疑惑。 他们逍遥宗上下两袖清风。 弟子的口袋里加起来都不过一百块零食。 什么时候还有天山雪莲这么珍奇的物种了? “师父,我们没在逍遥宗这段时间,你已经穷的去偷窃了?” 听到这一句话,顾九寒直接拉下一张脸。 若不是碍于她们是女弟子,他都想甩过去一记掌风。 顾九寒一甩自己的袖口,俊剑上多了几分傲娇和不满,“放肆,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天山雪莲可是为师前不久去雪山上亲手采摘而来。” “用尽千辛万苦才将其培育在池塘之中,本打算停数日将它炼化成丹药卖出去。” 虽说这天山雪莲也不过才堪堪五十年之久。 但是在凡尘已经能够算得上稀世珍宝。 少说也能有一百块灵石吧? 结果他到嘴的灵石没了,天山雪莲被吃了。 顾九寒额头上青筋暴起,淡薄的嘴唇微抿,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他袖口下的拳头攥紧,大抵是太用力的缘故,甚至都在微微发抖。 时镜有一种错觉。 若不是他们在场,恐怕敖越彻底在挨两拳。 时镜朝着敖越使了个眼色。 这会儿道歉还能够挽回一条龙命。 敖越却不以为然,他噘起嘴巴,“那天山雪莲也不过才五十年,除了能够延年益寿,使人筋骨更加年轻以外,恐怕再没有其他疗效。” “小爷我曾经见过的天山雪莲品相比这都要好像百倍千倍,这种都不带看的,如今我吃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几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顾九寒在听到敖越的辩解后,直接抬起手甩了一记掌风过去。 强烈的疼痛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敖越如今所有的修为全部都被时镜封锁,再加上捆仙绳。 他不过看起来就是个黄毛小儿罢了。 他的声音也同样多了几分稚嫩。 吃痛的尖叫声让人不由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洛婉清最看不得挨打。 况且,虽说顾久寒性情乖张,让人不易捉摸。 但是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动手揍人的事情。 “师父,天山雪莲没了还能再找,敖越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误食。” “误食?”顾九寒听到洛婉清在帮熬越说话,不由挑眉。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几分,带着些许的惊悚和烦躁。 顾九寒冷着一张脸,转过头看向敖月,高声对他说道,“你自己告诉他们,你刚刚拿天山雪莲干什么了?” 敖越被这嗓门吓得浑身颤抖,这才委屈巴巴的开口说道,“我不过就是钓了你池塘里一条鱼,而后用天山雪莲拿来当配菜了吗?” “那你也不至于抽了我整整半个时辰吧?” 众人:“……” 方才说敖越误食的洛婉清从容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有些话说多错多。 时镜听到这句话后脸上也多了几条黑线。 她方才听顾九寒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毕竟这厮适才还在整个逍遥宗寻找吃食。 “我打他有错吗?”顾九寒气的头发微微吹起,就连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都有些波动。 这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这天山雪莲,还是在顾九寒没有摆烂之时带回来的。 那意义,似乎又不一样了。 时镜捏了捏眉心,“师父罚的好。” “我也这么觉得,这条笨龙六应该长长记性,这样以后才不会再吃错东西。” 商旻白双手抱胸,他整个人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罢了,方才打了他一顿为师也消气了,你自己的灵宠犯错,你一个当主人的也跑不了。罚你交十块灵石给我,你认是不认?” 时镜满头黑线。 默默的打开自己的芥子袋。 顾九寒浑身舒畅。 虽说没有了一百块灵石,但是好歹也算是回了个辛苦费。 这段时间又到了摆烂的良辰吉日。 他准备找隔壁的几个长老好好的搓一下。 顾九寒收了十块灵石,离开了凉亭。 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抬起手挥了一下衣袖。 敖越身上的捆仙绳已然消失不见。 眼看着时镜出来别坑,商旻白和洛婉清他们也没有其他话说。 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毕竟他们逍遥宗的穷有目共睹。 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 敖越骂骂咧咧的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你们师父真是太讨厌了,吃他两口天山雪莲都不让。” 洛婉清同情的看了一眼时镜。 坑徒的师父,坑主的龙,萧瑟的山门,破碎的她。 她的小师妹还真是……太苦了。 洛婉清方才看了一场好戏。 他抬起手打了一个哈欠后,这才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如同一抹耀眼的烈阳离开了池塘边。 她还准备回去好好补个觉。 这段时日每天紧赶慢赶,最后还在仙人冢费了不少心思和工夫,她也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自从小师妹来到他们逍遥宗后,似乎整个宗门上下都摆的愈发彻底起来。 只不过除了商旻白。 看到洛婉清离开,时镜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商旻白淡然清冷的脸上。 他双眸微眯。 “小师妹找的这个灵宠龙,倒是个桀骜不驯的主。” 打趣几句后,商旻白大步离开了凉亭。 敖越满脸不满的凑上前,此刻他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细皮嫩肉的身上隐隐作痛。 “时镜,你们这群卑劣的人类,竟然敢动手打我,简直是太侮辱龙了。” 时镜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语,她转过身去不欲看他,“下次注意点儿,等我手头的灵石赔完了之后,以后我救不了你。” 这大抵上是敖越第一次知道灵石是个重要的东西。 等到时镜离开,敖越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换作是其他宗门,抑或者是人族其中之一,谁人看到他不是满脸恭敬,祈求保佑风调雨顺,事事顺心? 结果他们逍遥宗反而截然相反。 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他们以为自己辜负的是谁的单纯? 那可是一条龙的一腔单纯! 第四百一十章 一脉相承 敖越发现逍遥宗所有人都很喜欢摆烂。 刚开始以为他们宗门的人都很懒。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逍遥宗依旧没有一丁点人气。 只能靠每年领一些低保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恐怕等到几年以后,逍遥宗仅剩的几个弟子都要跳槽了。 不过等过了两天后,他忽然发现。 逍遥宗的人虽然在摆烂,但是他们之前消耗的灵力竟然在慢慢恢复过来。 尤其是时镜。 她的灵力甚至已经有隐隐超越现在金丹水平。 若是在等待一个机缘,恐怕就登峰造极了。 敖越初次见到时镜的时候,也曾经摸过她的底细。 不过是一个下品的五灵根。 按理说,这一生可能都没有任何的机缘筑基成功。 学一些武功估计都勉勉强强。 而如今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能够在仙人冢来去自如,掌控剑灵无灭。 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敖越疑惑了很长时间。 无所事事的他,只能去逍遥宗的藏书阁,翻看他们宗门的书籍秘法。 而后拿着一根枯树枝,比葫芦画瓢似的练习。 但是结果依旧没有起伏。 难不成,他们逍遥宗有什么精进修行的宝物? 敖越砸吧砸吧嘴巴。 有点想吃。 后来敖越倒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向时镜。 时镜不过是从容的摆摆手。 满脸淡定的送了他两句话。 “摆烂。” “当你摆烂后,才能坐享其成。” 敖越皱眉,满脸不解。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不是白嫖么?不对,这不是做白日梦吗?” 时镜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后,敖越发现整个宗门最忙碌的大概就是时镜的这位三师兄商旻白和四师兄杜鸣了。 商旻白经常拿着自己的佩剑出去。 有时候三五天才会回来一次。 而杜鸣就比较勤快了。 每天出去的时候都会拿一个算命的旗帜。 上面甚至还写着:不准不要钱。 杜鸣也同样早出晚归。 但是敖越发现杜鸣虽然每天都那么勤快,可是还是那么穷。 不过敖越似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赚到什么钱。 但是敖越倒是很想跟着杜鸣一同看热闹。 他初来凡尘,从一开始,被容卿带入了般若梦境,而后被封印起来。 最后又被时镜带到逍遥宗。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切实地的感受过人族究竟是什么样子。 最后,在敖越软磨硬泡下,时镜答应他们一同带着他去看杜鸣摆摊算命。 下山的路上,时镜和杜鸣走在最后。 敖越顶着一张稚嫩的脸和短小却又多了几分肉感的身体往前跑着。 似乎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一般。 他穿着一身浅色的绸缎衣裳,一部分头发由芙蓉簪别在头顶处。 他脸上还有一抹难以掩盖的笑容。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一处比较繁华的桥边集市。 逍遥宗坐落在一处青葱俊秀的山上,而山下则是饱经风霜,带有年代气息的水乡。 这里的人大多靠打鱼为生。 他们的性格淳朴善良,永远以笑示人。 桥边集市便是在河边搭建而成的桥,不过桥上卖海鲜的居多,大多是刚被打捞上来就送上来供人挑选。 新鲜健康,现杀现吃。 其次便是蔬菜肉类。 夹带着一股海腥味的湿气,伴随着这一代的百姓度过四季春秋,也同样是他们刻进骨子里的淳朴。 日头清澈,万里无云。 太阳高悬而又耀眼。 只是今日并不像往常那般闷热,反倒因着微风平添凉爽。 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蔬菜嘞,今日倾情放送,包您吃的满意,买的安心。” “刚刚打捞上来的鱼儿海货,客官们快来瞧一瞧,看一看。” “客官要不要来一只鸡煲汤啊!” 敖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在叫卖。 “这卑劣的人族似乎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只不过是小爷我龙命不好,碰上了两个欺负小爷的。” 话音刚落,敖越就感觉到自己后背一凉。 而后,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入他的耳边。 “敖越,你刚刚说什么?” 敖越瞬间绷紧自己身上的皮。 “没说什么,我方才就在感叹这里的空气真好,没想到人间竟然还有这么清新的地方。” 时镜眯了眯眼睛。 “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背地里在作什么妖,不然……” 敖越可太清楚时镜的手段了。 虽说她不会真的拔剑相向。 但是也会背地里做一些整蛊的手段让你膈应。 他可没见过这么颠的人。 敖越忙不迭的点头。 杜鸣在他们斗嘴的功夫,已经把自己的小摊子摆到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他们这种算命的,一般受众群体还是很小的。 基本上有闲钱才会过来。 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杜鸣伸长脖子尽力吆喝着,“公子。来算个命吧,不准不要钱。” 对面穿着较为华贵的公子看到算命摊,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算命?不过就是瞎说几句罢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小爷我从来都不信这个。” 时镜和敖越坐在一旁。 眼巴巴的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杜鸣蹙眉,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招牌的职业想象。 “咱可是逍遥宗的得意弟子,算命是我的一技之长,怎么可能会算错呢?” “不如我们可以打赌,我若是给你算准了,只收你三块灵石,若是没算准的话,我倒给你十块。” 时镜不由扬了扬眉。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当初他的这位四师兄好像也是这般给自己说的。 而后,她为了那十块灵石和他打赌。 后来她当了逍遥宗领低保的最后一个人头数。 而现在在听这句话。 时镜一时间竟有些心情复杂。 倒是敖越也同样满脸沉思。 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 怪不得这位四师兄杜鸣这么穷呢。 感情把摆摊算命也当成了赌注,结果反而有时候被坑穷了。 他们这逍遥宗还真是一群奇葩。 就在他们准备看戏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的声音。 “这不是逍遥宗的几个废物吗?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飞仙门挑衅 “谁说不是呢,前不久跟着一起出去历练一番,我看就不把自己当废物看了吧?” “不过是侥幸灭了几个小喽啰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几个穿着湛蓝色飞羽服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 时镜方才脸上的轻松和惬意瞬间垮了下去。 飞仙门距离逍遥中的路程并不算近。 况且,飞仙门可不是个会专门过来他们这种‘贫瘠’小地转悠的人。 而他们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事情脸上多了几分探究。 刚刚还在和公子攀扯的杜鸣也同样停止了话匣子。 他垂眸朝着时镜那边看去。 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多了几分拔剑相向的味道,他赶忙走上前去。 “诸位……这是何意,如今这是在凡间,我们若是在这里大打出手的话,可是劳民伤财。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自从这位四师兄当上时镜的师兄。 她愈发怀疑杜鸣后来到底是怎么当上反派的。 时镜讥讽挑眉,声音明媚,“既然飞仙门那般目中无人,如今到我们这个无名小地作甚?” 飞仙门弟子甩了一下自己乌黑的头发,自我感觉良好。 “自然是……” 这名弟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的弟子赶忙扯了一下他的胳膊。 “跟他们说那么多没用的有什么意义,他们这种这辈子恐怕都没办法领悟。” “五灵根也就适合在这种废物宗门待着了。” “都是时家的人,你说怎么时师姐能够那般优秀,反而她这个妹妹竟然……听说当初她还来过我们飞仙门呢,只不过后来因为……” 飞仙门前不久出去的弟子,除了萧柯还活着以外,基本上都死状极其凄惨。 而时瑶却依旧没有任何危险,甚至能够不受仙人冢的波及。 之前她早就感觉到了不对。 只是一直没有确定罢了。 而后来她无意中救下来的几个弟子,回去之后似乎并没有把其他的事情如实相告。 以至于飞仙门到现在尚且还带着先入为主的错觉。 时镜等同于五灵根废物。 “也算你们嘴巴放干净点,不要惹这个女人,不然吃亏的是你们。” 敖越有悠闲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他手中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贝壳,在他的手中旋转出残影。 时镜虽说坑了自己一把。 但是她毕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敖越看到这几个大男人在一个小女人面前耀武扬威,他确实有点儿打抱不平的意思。 更多的,也是好心提醒他们。 他是蜃龙,自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看出他们的修为。 他们三个人也不过是筑基前中期。 若对方真的是五灵根,他们动动手指就把人揍一顿了。 只是时镜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甚至还带着他都看不透的因果和生机。 他们这群人不是送死吗? 然而,敖越忘记了,他此刻外形被时镜封印,再加上遮住了他本身的身份。 在他们三个筑基前中期的看来,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毛小儿。 为首的男人讥讽的笑出了声。 “我当是什么人劝我们赶紧离开了。没想到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小弟弟,要不要跟着我们飞仙门的人走,在他们这种逍遥宗是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 敖越挑眉。 感觉自己的龙格受到了侮辱。 时镜扫了一眼快要原地爆炸的敖越。 她抬眸,淡淡道,“敖越不要理他们,你跟着他们走,是没有任何道德可言的。” 飞仙门弟子,“……” 总觉得自己被一个五灵根的人讥讽侮辱,他们气的瞪大眼睛。 “你胆敢侮辱我们?” 飞仙门的弟子一时气不过,直接拔出来自己手中的剑,扫过去剑花。 湛蓝色的剑花随着舞动的剑柄飞了出去。 河边集市上的摊位全部都散架了。 “啊啊啊!”众人吓得四散而逃。 甚至都不顾已经散落在地上,被人踩了的蔬菜或是鸡蛋。 时镜蹙眉。 “百姓们买卖辛苦,你们这般糟蹋,当真以为飞仙门天下第一?!” 就算他们是修真界四门其中之一,也不能这般蔑视凡人。 为首的男子将手中的剑轻轻滑落在地上,刺眼的剑光折射。 他扬眉,“不过是一群小人罢了。怎么,你要为他们伸张正义?” “可是有这个能耐?!” 依他们所见,哪怕他们让时镜三招,恐怕她都没办法近自己的身。 时镜手中的云断剑不由震动,她的手臂都有些发麻。 飞仙门的人都这般挑衅了。 她若是再不按照他们的意愿给他们点儿颜色尝尝,未免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思及至此,时镜拔出云断剑,流光溢彩的剑身散发着通体的白光,而白光在风中消散,五彩缤纷。 在场的飞仙门众人自然能够识得此剑。 几个男人不由挑眉。 略带几分意外地开口说道,“云断剑?!” “她一个废物五灵根怎么可能能征服这把剑呢?伪造的吧?” 时镜没想到他们安慰自己的借口还挺多。 她冷眸看向众人。 剑花飞射而出,一旁的山林都落了一层树叶。 “没本事的人才会为自己找借口。” “既然你们那么肯定我适合五灵根废物,倒不如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飞仙门弟子勾唇冷笑,“没想到你这小妞性子还挺烈。既然你这般笃定自己能赢,那我们就同你比试比试。” “若是你输了,那就跪下来求我们饶恕你们逍遥宗这几个废物。” 好大的口气! 微风拂过,天边的朝阳依旧散发着阵阵暖意,时镜的发丝在风中飞舞,一身白衣透露着冷冽。 “你们输了呢?” 她的声音空洞明媚。 却又带着几分蛊惑。 飞仙门弟子却全部捧腹大笑起来。 似乎像是听了一个不得了的冷笑话。 “我们怎么可能会输?若是我们几个输给了一个五连根的废物,还有什么脸面在飞仙门混?” 时镜煞有介事的点头。 “既然你们这般肯定自己会赢,那届时你们若是输了的话,就跪在我脚边,求我们逍遥宗的人饶了你们几个废物。” 第四百一十二章 姑奶奶我错了 “还有,方才你们把摊贩的摊子毁了,总得赔偿才是。” 时镜一样一样说着。 他们几个全部都一一应下。 末了,为首的男子勾唇,“我劝你还是不要提这么多要求了,免得到时候你输的很惨,面子太难看。” 话落,飞仙门弟子率先拔出自己手中的剑。 而后,他们飞身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时镜攻了过去。 他们三个人攻击的很有目的性。 若是时镜这段时间修炼武功,哪怕勉强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功法,但是五灵根的劣性让她没办法发挥更好的力量。 而他们三个人三面夹击。 时镜可谓是腹背受敌。 尤其是将所有的修为的能力全部都凝结在这把剑身上。 若是真的伤到了时镜,恐怕她都没有生还的机会,周身经脉俱断。 不得不说,飞仙门这算盘发的真够响的。 到时候逍遥宗的人就算是追究,他们都没有理由去追究。 毕竟两个宗门弟子之间时常打斗,探讨自己的剑法也是常有的事情,总要接受这些状况外的事物才行。 就算真的把人打死了,他们逍遥宗也只能自认倒霉。 敖越依旧满脸淡定地坐在石头上。 他略带几分肉感的小手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贝壳。 杜鸣机灵的站在自己的摊位旁边。 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他们误伤。 他可太清楚自己这位小师妹的实力了。 是以,他倒是并不担心飞仙门的人会误伤到他。 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家小师妹,万一把他们打上头之后波及他就不好了。 时镜看着他们飞身朝自己这边扑上来,依旧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 她双手抱胸,目空一切。 就在飞仙门三个人快要成功之时,时镜忽然一个闪身,直接绕到了他们三个后面。 而三个飞仙门的弟子,甚至都没有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如何消失的。 再次回首之后,他们已经扑了个空。 “人呢?!” 一个五灵根罢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瞬移速度? 竟然能够直接从他们眼皮底下消失。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废物所能到达的高度,就连他们这几个人都没有办法。 就在他们脸色大变之时,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道轻佻和讥讽的女声。 “是在找我吗?” 他们三个后背一冷。 在他们转过身的那一刻,时镜直接用自己手中的剑柄打在他们的胸膛。 几个人当即口吐鲜血。 而后,时镜抬手甩出剑花,三个人直接飞出去数米之远。 他们互相扶着彼此想要站起来。 只是挣扎了许久,他们都没有站起身。 然而时镜也只是把手中的剑背在了身后,大步留星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几人。 时镜勾唇,眉眼冷淡压迫,“本姑娘三招都还没有打完,你们就已经起不来了吗?” 飞仙门弟子自知不是时镜的对手。 他们摆摆手。 “姑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们这一回报,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啊,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能看出你的能力,还请女侠饶命。” 此刻的他们就算是心底再有不满,却也只能压下心中所有的怒容。 这废灵根,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大的本事? 当初寒霄真人也是没看上她,再加上手段也不好,这便把她赶了出去。 没想到离开飞仙门之后,她反而得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的心思千回百转,但是现在可不是他们考虑这个的时候。 眼看着时镜第三招式就要对他们落下来,他们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想起方才的承诺,他们全部都跪在地上。 “姑奶奶,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感觉我整个身子的筋骨都要散架了。” “我再也不敢瞧不起你了,求求你这次就饶了我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口出狂言了。” “是啊,我的脸好痛。” 时镜挑眉,收了手中的动作。 她甚至还嫌弃的拍了拍手。 “下一次看到我就绕路走,既然知道我不是好惹的,那就勒紧你们的皮。” 时镜可不是个良善之辈。 他们期期艾艾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惨叫,身上忽然出现了一位身着浅蓝色飞羽装的女子。 同款浅色系的腰带将它的腰间系起来,卷角的幅度并不大,不影响日常出行和打斗,她的头发也全部梳在脑后,又用一根荷花簪固定。 她的眉眼同时镜极为相似。 只不过她的眉眼更多了几分阴柔的美感,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妹妹许久不见,不过是他们嘴上功夫罢了,妹妹何至于这般大动干戈?” 时镜听到声音抬起头。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她的长姐,时瑶。 她永远都是这样。 把所有的事情都当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可是最后还是要云淡风轻地说上那么一句。 似乎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重中之重的地位,没有任何人能够掩盖住她的锋芒。 哪怕原主曾经做了再多的努力,可是都没有任何办法和可能。 甚至最后,就连和自己一同长大的萧柯师兄,都反而变成了她的忠实舔狗。 就像现在。 刚刚看着他们一行人打斗的时候,时瑶根本就没有出来。 而现在反而出来落好人。 小河边的水流忽然湍急,流水的潺潺之声回荡在她们的心中。 他们两个一个一身白衣似雪如同谪仙,另外一个一身青色飞羽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 可是他们就这样隔河相望。 明明都是从一个府中出来的姑娘,最后,他们却仿佛站在了一种对立的面。 敖越没有感觉到他们姐妹两个的剑拔弩张。 他本就是一条龙,并不能敏锐地感觉到人类的情绪。 尤其还是女人。 更不可能想到她们两个人在想什么。 敖越坐在石头上,旋转着手中的贝壳,忽然停顿下来。 他蹙眉,澄澈的眸子落在了时瑶的身上。 他的眸子在一瞬间变成了金色的瞳孔,甚至还带着龙独有的特性。 他用力的呼吸喘气。 这女人,不简单。 第四百一十三章 魔障 敖越金瞳闪烁着幽光。 他将手中的贝壳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此刻的他,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妙。 而另外一边,时镜和时瑶两两对立。 时镜忽然勾唇一笑,“许久未见,姐姐倒是变了不少。” “我若今天不卖姐姐一个面子,恐怕飞仙门上下又要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时瑶温柔轻笑。 “怎么会呢,适才我看妹妹的剑法不错,想来这段时日妹妹修行不错。” 在修真界总要永远攀登顶峰。 手握利剑斩天下。 屠尽凡尘半数魔。 时镜扫了一眼时瑶。 她眸子我也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姐姐都这般说,我自然是要放人。” 时镜话音刚落,她便抬起手,将自己的佩剑放回了剑鞘当中。 “毕竟,我也不喜欢和这群修为没有我高的废物打斗。” “显得我欺负他们似的。”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的耳根和脸颊都火红一片。 刚刚他们说过的话,全都被时镜重新复述了一遍。 而这句话都用来打自己的脸了。 一个人躲在了时瑶的身后。 一个个全部低着头,像是缩头乌龟一般。 “我们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有些私事需要处理,无意冒犯,还请逍遥宗莫要放在心上。” 时瑶朝着敖越和杜鸣那边点头示意。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敖越身上。 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既如此,那我们就不过多叨扰了。” 说完之后,她微微转头,看着身后的三个师弟。 她的目光温和。 却依旧让三个师弟不寒而栗。 “师……师姐。” 时瑶没有理会他们,“我们走吧。” 等到飞仙门的人准备离开之时,时镜忽然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飞仙门的三个男弟子瞬间背脊一僵。 若是仔细看的话,他们此刻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时瑶停下脚步。 时镜公事公办。 “刚刚你们飞仙门的人,直接把摊贩的所有摊子全部弄坏,总要赔偿吧?” 方才可是他们亲口说的。 飞仙门的三名男弟子忙不迭的把他们腰间的钱袋子拿了出来。 一股脑儿扔给时镜。 那沉甸甸的重量。 每个袋子里面少说都得有二三十块灵石。 时镜这才网开一面。 “慢走不送。” 等到他们几人离开之后,时镜把钱袋子分给了那些摊贩。 摊贩感动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这段时间,修真界那些人似乎愈发变本加厉的欺辱他们。 本以为他们都要亏了。 没想到时镜帮他们抢了回来。 逍遥宗真是个好宗门。 废,但良心。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在拿了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损失后,并没有多拿其他的。 杜鸣看着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灵石被他们带走。 他瞬间哭丧着脸。 他也很想白嫖。 可是他摆摊算命的摊子太简单了。 一根挂着牌匾布的棍子,一个人。 没废一个。 杜鸣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师妹把剩下的钱装进了自己的芥子袋。 很符合她的性格。 只不过,时镜的脸色有些沉重。 方才和时瑶面对面站着,她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种感觉,和他们修真界的气息相悖。 每每感觉到这一股气息在她周围乱流的时候,都会感觉到浑身不舒服。 只是这一股气流到底是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并不属于仙界,也不属于人族,更不可能去修真界。 更何况飞仙门近年来是四大宗门之首。 其修行的也同样五花八门。 只是从来没有一个这般上头的。 手中的云断剑忽然晃动了一下。 这剧烈的感觉让她整个手臂都有些微微发麻。 无灭轻声咳嗽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 “咳咳。” 他准备开口向时镜解释一下有关这一股气流的原因。 结果却被敖越捷足先登。 “魔障。” 敖越惊呼一声。 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新奇。 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敖越的脸上多了些许的贪婪。 他们蜃龙基本上都是仙魔边界。 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只是却又不能让万事万物成仙这般容易。 天道自然有天道的考量和安排。 所以在他们的根骨中,多加了一缕贪念。 而这种贪念让他们嗅到魔障会控制不住自己。 此刻的敖越便有些没办法控制。 他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我竟然从修真界的人身上闻到了这种气味。” 他深呼吸。 似乎想要把空气中残存的魔障全部呼吸进去。 无灭虽说讨厌敖越抢了自己的话。 但是他还是勉强大发慈悲的帮了他一把。 “快,抽他。” 时镜不疑有他。 她三步并两步上前,一巴掌抽在了敖越的后脑勺。 “嗷!” 一声龙吟后,敖越恢复正常。 “我刚刚怎么了?” “你怎么又打小爷?” 敖越满脸怨念的看了一眼时镜。 无灭绝对不会承认他方才也有公报私仇的可能。 “方才他被魔障所控制,再晚一步恐怕他就要入魔,到时候便控制不住自己杀伐暴虐的性子。” 时镜这才恍然点头。 “只是,时瑶的身上怎么会有魔障?它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时镜把自己心中的问题问了出彩。 无灭叹了口气。 他基本上能够笃定的开口。 “我想,时瑶应该已经如果万魔窟了。” 听到这里,时镜扬眉。 “万魔窟?” 回过神的敖越摊摊手。 “万魔窟对于我们龙族来说可是顶好的东西。” “是我们最没办法抗拒的诱惑,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 敖越回忆着历代龙族祖先的经历。 他方才差点儿重蹈覆辙。 无灭不愿多理敖越。 他从容的说道,“魔障可能会控制一个人的心智,会让他们控制不住屠杀。” “但是前提是他们心甘情愿被控制,时瑶定然是和万魔窟做了交易。” 几句话,让他们刚摆烂的心一瞬间提在一起。 所以,时瑶是和他们做了交易? 而交易的内容又是什么呢? 时镜看着他们离开的地方,眼眸微眯。 时瑶身上的秘密愈发多了。 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第四百一十四章 意外之喜 “我说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给我算个命?” 方才那位被杜鸣忽悠的,感兴趣的公子开口询问。 公子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杜鸣这才回过神来。 他把自己的招牌棍扔在一旁,变心法式的,拿出来两个小板凳。 他掀起了自己的青白衣袍坐下。 整个人的身形伟岸,气质清洌,倒是多了些许颜如玉的清新脱俗,少了几分世间的喧嚣与纷扰。 杜鸣的眉眼不似丹凤眼那般狭长,上扬的眼尾,眼型也偏向圆润。 给人一股温润澄澈之感。 “公子贵姓?” 他开口询问,顺带自然而然的将公子的手摊开。 公子冷着一张脸,眉心微蹙,嘴角还多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赵。” 敖越和时镜歇了方才的心思。 罢了,所幸他们飞仙门的事情并不关他们逍遥宗。 只要他们不会危及逍遥宗的利益,不会危害整个修真界,抑或是凡尘,他们不会出手干预。 被魔障泯灭感染,他们日后定然也会不得好死。 何必去沾染一身因果? 敖越坐在石头上转了一个方向,目光多了几分打量看着杜鸣和赵公子。 时镜撑着下巴。 “你这位四师兄真的会给人算命看八字?” 敖越眼中凝结着些许的难以置信。 这算命本来就是窥探天道阴阳。 是以,有些算命先生大抵上最后没甚好结果。 初次见杜鸣第一眼的时候,敖越就不认为他有什么用,像是绣花枕头一般。 怎么可能帮人窥探天道,顿悟生机呢? 时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站在一边。 “算命全靠蒙,大方向往里套,等对方对号入座罢了。看个乐子就好。” 听到这里,敖越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刚才所说算对了收三块灵石,算错了给他们十块灵石,杜鸣难道不知道自己倒贴的概率很大吗?” 敖越有点儿想不通他的脑回路。 这大概就是杜鸣穷的老生常谈的第一个原因了。 把顾九寒打牌的输钱性质已经沿用到了他摆摊算命上。 “算不准,但是他乐此不疲。” 敖越发现人族真的是一个越来越神奇的生物。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傻会让他得到三块灵石。” 说到这里,时镜可就有话语权了。 她满脸淡然的看着。 似乎越过他们的身影看到了另外一幅画面。 那个少女背着一个空荡荡的包袱。 思索着要去哪里落脚才好。 “我当初就是被四师兄算命忽悠上山的。” 既然都敢摆摊算命,自然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只不过一个半吊子水平,悟不透太多的天机罢了。 敖越听到这句话后,当即哑然。 他确实没想到,他们逍遥宗的人从认识到现在,也都是有点儿缘分在身上的。 脑子都不太好用。 思及至此,敖越把自己的石头往旁边挪了挪。 他不欲和时镜距离太近。 之前他在海底畅游的时候,听那些虾兵蟹将曾说过,笨是会传染的。 杜鸣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蛐蛐自己。 此刻的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给赵公子看手相。 赵公子的手纹清晰,手指宽厚,只不过杂纹太多。 杜鸣蹙眉。 “赵公子这手掌大致来看倒是不错,掌纹清晰,手掌宽厚,倒是有大富大贵之缘。” 赵公子听闻此话,当即冷笑。 他抽出杜鸣手中的手。 冷淡的扫了一眼杜鸣的脸。 “我当时以为你能耐不错,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你们这骗人的话术都如出一辙。” 时镜和敖越兴致勃勃地看着。 杜鸣却抬手摇了摇手。 “非也。”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神秘,眉心微蹙。 “虽说赵公子的掌纹是大富大贵之象,只是杂文太多,甚至横断在财命之间,又相联父母宫……” 杜鸣言简意赅的讲了一下他的手相。 赵公子神情微动。 似乎也在耐心地等待着他下一句话。 “这说明赵公子应当是父亲早亡,老母亲患病在床。” 只此一句,赵公子便变了脸色。 “先生说得不错。”他的脸上多了些许钦佩。 “按理说,你今年便有富贵之命,我没猜错的话,赵公子今年应当参加科举考试。” 说到这里,赵公子满脸正色。 他今年确实是要参加科举。 只是也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阻挠。 “只是令母生病需要人近身照顾,若是公子此番前去进京赶考,定然能考出一番成绩,甚至还会邂逅贵人之妻,此后平步青云。” 赵公子听到这句话,当即从板凳上站起身。 不难看出他脸上的震惊。 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才倾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话当真?!” 杜鸣点头。 “虽然在下不过半吊子水平,但绝对是真才实学,况且公子的命格确实清晰,只不过去留则需看你一念之间。” 赵公子神情凝重。 如今母亲病重,他们早就家徒四壁。 却依旧不愿放弃。 现下母亲病重的愈发厉害,这个节骨眼他更不可能独自离开。 若是留在这清云城脚下照顾母亲。 日后恐怕是要和富贵背道而驰。 在一生富贵和在母亲面前尽孝,似乎是所有人都无法直面的选择。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情真意切的拱手道谢。 “多谢先生赠言,这是方才应允的三块灵石,方才是在下多有得罪。” 杜鸣摆摆手,“莫要客气,赵公子谨慎考虑才是。” 这次看着杜鸣从头算到尾。 时镜和敖越对其还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人竟然在关键时刻还多了几分本事。 方才因为飞仙门的弟子闹事,杜鸣这个算命摊多了好几个凑热闹的围观。 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议论起来。 “这赵公子,本就是我们青云城远近闻名的孝子,当初把自己读书买宣纸的钱都用来给母亲看病,此番选择定然是要选老母的。” “这孩子十四岁便高中进士。若是好生培养定然能够像先生所说平步青云。” “不论怎么选,都是会有遗憾的,那孩子也算我看着长大。希望他最后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赵公子是远近闻名的孝子。 或许他们都已经肯定赵公子会选择母亲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四师兄好骗些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 而孝顺才是刻进骨子里,流入血液中,最本质的东西。 不过看到杜鸣算的准后。 也有比较闲散的人想要请他帮忙算自己。 杜鸣却很有原则的摆摆手拒绝。 “诸位若是想算,明日便早些过来,杜某一日只一挂赠与有缘人。” 话音刚落,杜鸣便招呼着时镜和敖越准备回逍遥宗。 听到杜鸣的话,他们也只能遗憾的离开。 看到众人都离开后,他这才摊开手看着手中的三块灵石。 方才还满脸正色的杜鸣。 此刻抱着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灵石贴贴。 “小师妹,你就是咱们宗门的吉祥物啊,之前你没在的时候,师兄我都没有超常发挥过,没想到这次竟然思路清晰,超常发挥。” 敖越站在一旁看八卦。 他们逍遥宗每个人都是戏精。 时镜听到杜鸣这句话之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既然四师兄也认为我是吉祥物,总要给我一点儿报酬才对。” “不然下一次吉祥物可就不灵了。” 听到这句话的敖越当即瞪大眼睛。 骗局。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骗局。 杜鸣怎么可能会相信?! 但是下一秒,敖越被打脸了。 杜鸣觉得很有道理,他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快速的从自己手掌心中拿出来两块灵石放在了时镜的手上。 “小师妹说的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敖越:“……” 不是,他都能够看出来这是赤果果的骗局啊! 于是,敖越发现了杜鸣穷的第二个原因。 好骗。 真好,以后他缺钱了也去骗他。 “那个公子……”敖越有些疑惑的开口。 他不太清楚他们人族之间的情感。 只是他也能感觉到为难。 杜鸣意味深长的看向远处。 山林中似乎有鸟兽在啼鸣,声音悲怆,夹带着哀嚎。 萧瑟的微风将树叶吹的窸窸窣窣。 “这是命,不论怎么选择,最后都是他自己的路。” 这个世道或许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残忍些。 那位赵公子回到家之后,并没有给母亲说出自己今日所听闻的事情。 早在回来的路上,他便已经想好。 当初他努力参加科举考,也不过是为了当官挣钱给母亲治病。 若是母亲都要离开他。 财物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赵公子向来孝顺自己的母亲。 只是终究纸包不住火,今日之事在未来的某一天还是被赵母知道。 赵母为了不耽误赵公子参加科举,在儿子去帮她找大夫之时,留下一封遗书便自挂悬梁。 她说,希望儿子能够走出一条康庄。 赵公子带着母亲的遗言离开了青云城。 平步青云,一念生机。 只是这一生他都没办法见到母亲。 要用一辈子去遗忘和缅怀。 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顺着来时的路一路返回,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逍遥宗。 跨过破败萧条的大门,穿过一片恍惚的土地,走过长亭。 他们很快就到了逍遥宗的院子里。 洛婉清正在和顾九寒一同下棋对弈。 虽说逍遥宗上下摆烂的人不在少数,对于修行全凭自觉。 不过他们打发时间消遣的娱乐倒是不少。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无聊死了,早知道今天和你们一起去了。” 洛婉清依旧是一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 只不过这一次的裙子更富有女孩家的特色。 元宝髻上用红色的纱带点缀装饰,还有一根珍珠簪。 洛婉清的眉眼大气,宛如女中豪杰。 天知道跟师父下棋对弈到底有多无聊。 时镜垂眸笑了一声。 顾九寒手执黑子,傲娇的扬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敖越。 而后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 自从上次他吃了自己千辛万苦找来的那一株天山雪莲,甚至后来还浇了自己的回魂草。 他就已经单方面的把敖越冷落了。 那些东西可是他的宝贝。 结果这条没有任何用途的傻龙把它们全部糟蹋了。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若不是忌惮着龙族的实力。 恐怕顾九寒早就把敖越大卸八块了。 不过敖越也并不在乎顾九寒对自己是什么看法。 毕竟他们龙族天性高傲自负。 怎么可能会在一个人族的身上浪费时间? 洛婉清看着他们一个个神色各异,不由轻轻嗓子。 “今日可有什么好玩儿的?” 说到这里,时镜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来。 “自然是有的。” 今日在河边集市不就碰上了? 简单的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讲述一遍。 洛婉清面色也凝重了几分。 “你说飞仙门的人竟然敢当众挑衅我们逍遥宗,还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之前我们救过他们,估计前些时日之行,他们早就没了全军覆没。” 有些人还真是厚脸皮,没有任何感恩的心。 不过时镜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她抿了一口茶水。 转头看向顾九寒。 虽说她这个师傅平日里冷心冷情,不过对他们这些弟子倒是不错。 根据每个人的性情和天赋,丢他们一堆藏书学习。 除了懒得教他们之外,在给书籍和其他的方面从来没有半点心疼。 “师父可知魔障?” 听到时镜这句话后,顾九寒正在喝茶水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脸色多了些许的凝重。 就连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也深沉了起来。 半晌,顾九寒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是谁告诉你魔障的?” 这魔障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成了修真界和仙人的秘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风平浪静过了那么久。 怎么忽然被时镜这小丫头说出来了? 顾九寒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打量和探究。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时镜。 “是今天遇到的罢了。飞仙门弟子时瑶身上有一股魔障之气,每每接触到她就感觉很不舒服。” 说到这里,杜鸣也点了点头。 “小师妹,说到这里,我倒是也有些许印象。” “虽然说当时我站的远,可还是受到了这种气息的波及。” 听到这句话,顾九寒脸色微变。 他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站在一旁萧瑟的枯树前,身影落寞。 第四百一十六章 蓬莱使者 众人的目光紧紧的跟着他。 “这魔障,本不应让你们知道。” 顾九寒声色平稳。 只是却还是透露出一抹烦忧。 顾九寒仰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思绪飞回了几百年前。 那一场神魔大战,损失惨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飞仙门才能这么多年屹立于四大宗门之首。 “你们说,那魔障之气来源于飞仙门弟子的身上,可是真的?” 顾九寒再次开口询问一遍。 “自然,不会有错。” 当初可是自己的姐姐时瑶设计陷害,把他从飞仙门赶出来。 她怎么可能认错? 顾九寒眉眼浮现出一抹凝重和失望。 “那魔障之气来源于万魔窟,里面封锁了万魔,若是封印解除,恐怕万魔复苏,会让六界生灵涂炭。” “那万魔窟中关着的便是穷凶极恶的猛兽,上古凶兽,若是被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洛婉清听到顾九寒这句话,还有些不解。 “师父,飞仙门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危害。为何还会中魔障之气?” 她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在事情还没有定数和结果之前,话不能说太死。 一定要留有一线生机才可以。 “魔障之气结合了所有贪嗔痴三毒,是所有万恶念想的来源。” 这种东西就像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 只要沾染,会扩大所有人的贪念。 顾九寒轻甩衣袖。 “魔障之气最善于蛊惑心神。相传龙族徘徊于魔和仙之间,善恶皆在一念,他们更容易被这种蛊惑。” 听到这里,时镜点头赞同。 今日在山下时,要不是她一巴掌甩在了敖越的头顶,恐怕他早就被魔化了。 有被内涵到的敖越惭愧的低下头。 “这些年,飞仙们也没有在其他方面有任何建树。甚至就连凡间对他们也是怨声载道。早就动摇了他们四大宗门之首的位置。” “若是他们所有人都被魔障之气蛊惑,影响重大。” 顾九寒转过身看向他们。 “若是当真情况危急,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们亲自过去看看,是一个人被摄去心神还是整个宗门同万魔窟有牵连。” 他倒是希望只不过是一个动了歪心思的弟子。 若是整个中门的话,到时候定然会牵连修真界上下。 一行人面色凝重。 时镜脑海里浮现出一副野兽嘶吼的暴虐之声。 她不由得蹙眉。 刚刚的那幅画面是什么? 就在他们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忽然看到一位穿着深色衣衫的青年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众人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宗门太穷也有不好的地方。 虽说不怕小偷。 但是有人登门拜访他们也不知道。 “你是何人?”顾九寒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此刻的他早就恢复了宗门掌门的威严。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用神识大概扫了一眼对方的能力。 筑基中期。 只不过根基太差了些。 到现在都还没有更好的突破。 在他们修真界,一般一年到两年左右还没有其他突破的话,这辈子恐怕都止步于此了。 “我乃蓬莱仙岛的弟子,云隐。” 蓬莱仙岛? 那个漂浮在海上的宗门。 传闻风景优美,是凡人口中的人间仙岛。 是他们所向往的地方。 时镜福至心灵的想到了邀月和楚寒衣。 那日在分别的时候,听他们说马上要缔结关系。 难不成就是现在? 不等时镜发问,顾九寒已经开口。 本以为是蓬莱仙岛找他的。 “灵修?” 顾九寒眉毛微挑。 现在的修真界不同于以往。 很少会有一个适合灵修的弟子出现。 就算是灵修也难如登天。 顾九寒冷眼看过去。 “找本掌门可是有什么事情?” 云隐抬眸,面色还有些为难。 他停顿半晌后,这才重新开口,“非也,此番在下过来,只是想要送一张请帖给时道友。” 时道友。 时镜。 顾九寒看了一眼时镜。 本以为是找自己的,没想到是找徒弟的。 顾九寒冷哼一声。 他傲娇的甩袖离开了院中。 洛婉清和杜鸣他们脸上多了些许八卦。 蓬莱仙岛的人来此作甚? 这请帖该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洛婉清的眉眼落在云隐的身上。 不过不得不说,这蓬莱使者当真俊俏。 云隐从自己的小空间中拿出一本烫金色的请帖。 请帖甚至还散发着幽幽地光芒。 手中的请帖在一瞬间直接飞入了时镜的手中。 她接过请帖后,金黄色的光芒瞬间消失不见。 金色的请帖上飘荡着两只蝴蝶。 制作精美。 就连这两只蝴蝶和蓬莱仙岛都栩栩如生。 “哎呀,这请帖还真是好看,是邀请你做什么的?” 洛婉清赞叹了一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修真界各宗门之间传递的请帖呢。 杜鸣和敖越也巴巴的凑着脑袋看过来。 似乎大家都在好奇这信封上面的内容。 时镜慢条斯理的打开手中的邀月。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请帖里面射向半空。 随后,便是邀月和楚寒衣的身影出现。 “时道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邀月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 多日未见,她面带温婉幸福,甚至也比前几日稍稍丰腴了一些。 楚寒衣依旧在她身边做陪衬。 “马上就到了我和楚师兄结契之日,我想邀请你过来一同见证。” “到时候,时道友也可以带着朋友一同过来。” 一直到画面最后,楚寒衣才说了两个字。 “欢迎。” 时镜有些意外的挑眉。 没想到还真是他们两个缔结契约的邀请。 只不过,能够让他们一起过去见证幸福。 或许也是个很好的经历。 时镜穿越到修真界那么久,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毕竟修真界很少有人会这般缔结契约。 缔结契约的过程很麻烦。 甚至还需要立下血誓。 所以,很少有修真界的人会心甘情愿地缔结契约。 在他们看来,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失去自我。 时镜总有预感。 这次过去一定会经历更多的事情。 等到半空中的画面消失后,字体这才浮现出来。 上面写着楚寒衣和邀月的名字。 这边是缔结契约的邀请函。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主人,有什么需要帮助 云隐看到他们已经将邀请函看完之后,这才开口询问。 “不知道时道友……” 他还要回去赶紧告知他们。 时镜大概看了一下结契邀请的内容后,点头答应下来。 “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会准时去参加的。” 邀月和楚寒衣缔结契约,便定在了三日后。 若是要去参加的话,这两日便要动身去往蓬莱仙岛。 云隐听到他们答应下来,赶忙拱手。 “既如此,那就恭迎时道友的到来。” 云隐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儒雅。 “我还要回去禀告,便先行告辞。不再叨扰。” 时镜并没有挽留,只是把人送到了逍遥宗门口后,这才让他离开。 等到时镜再次回到院子当中,便看到两人一龙殷勤的站在一旁。 “小师妹,你回来啦!” 洛婉清和杜鸣脸上带着一抹急迫的笑容。 时镜从这一抹笑容中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感。 还不等她开口,洛婉清一身红色裙子走上前来,抓着她的胳膊。 “快坐下,我方才把师父珍藏多年的普陀春拿了出来给你泡上。” 说着,洛婉清已经倒了一杯茶水。 杜鸣也挂着殷勤的笑容。 他自然而然的拉起来时镜的胳膊。 “小师妹今天在山下陪着师兄真是太辛苦了。” 杜鸣修长的手指在时镜的身上捏来捏去。 “我给你好好的按摩,放松一下身体。” 他们两个可不想一直在逍遥宗里待着。 不然到时候会被师父各种跳脱的想法误伤。 尤其是他们的灵石。 伤不起了。 况且如果跟着小师妹一起,不仅有热闹看,甚至小师妹也能保护他们。 是以,他们当然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好。 只不过,这也得看时镜要不要带着他们去。 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看着洛婉清和杜鸣把能做的全部都抢走了。 敖越有些懊恼。 他就更不想留在逍遥宗陪着那个老顽童了。 他不过就是吃了一株天山雪莲罢了,那人每次都想要揍他。 只是洛婉清和杜鸣把风头出尽了。 他能做什么呢? 敖越站在一边,思索了很长时间。 他终于看向时镜。 “主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时镜:“……” 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的羞耻甚至和恶寒。 在大脑里想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敖越现在本就是自己的灵宠。 叫一声主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除了有点儿让敖越痛苦罢了。 “小师妹,你看二师姐对你这么好,不如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洛婉清见缝插针。 杜鸣听到这句话赶紧反驳。 “小师妹你别听她的,你二师姐私底下总喜欢坑你,就带着四师兄去。” 就在他们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 敖越见缝插针。 “还是带我,我更顺理成章,我可是你的灵宠啊!” 接下来就剩下洛婉清和杜鸣攻击一条龙了。 最后时镜被他们这几个人烦不胜烦。 只能抬起手,一副希望他们停下来的样子。 “好了,既然都是邀月和楚寒衣的朋友,倒不如我们一起去。” 众人的脸上留下一抹微笑。 “那师父呢?” 杜鸣忽然想到了顾九寒一个人在师门。 秦北和商旻白最近商量着准备去提升修为。 恐怕这两天也要离开宗门。 到时候师父一个人,估计会很无聊。 洛婉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师父年纪大了,在家就好了。” 洛婉清一副为师父着想的模样。 “阿嚏。”顾九寒莫名打了个哈欠。 谁在骂他? 屈指一算,二师姐榜上有名。 很好,他们师兄弟几个是轮流骂人的对吧?! 顾九寒气愤的转了个身。 — 枯骨山。 山林中的树木基本上都是枯树。 就连土地上的泥巴都是黑色的。 山林间偶然有乌鸦的叫声,盘旋在它们的头顶上空。 这种如怨如诉的声调,反而有点像冤魂的呐喊。 飞仙门几个男弟子脸上全都挂着彩。 他们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恐惧。 “时瑶师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好像和来时的路不一样……” 时瑶没有说话。 依旧带着他们往丛林深处走去。 等他们走到尽头后,身边忽然冒出一抹浓密的烟雾。 再之后,飞仙门几个男弟子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道强而有力的魔爪攥紧。 很快,他们的身体从有形化为无形,到最后只剩下一堆衣服。 等到浓雾散去,时瑶一个人离开了枯骨山。 — 确定好他们一行人要去蓬莱仙岛后。 他们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整行囊。 时镜坐在软榻上,面色凝重。 也就在这时候,无灭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还在考虑魔障之气的事情?” 时镜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那天和萧柯道别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他曾经。告诉过时镜。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的所有注意力都会莫名集中在时瑶身上。 甚至一直在围着她转悠。 哪怕这么多年里,时瑶对他冷着一张脸,可是他都甘之如饴。 可是分明。 当初的他并不喜欢时瑶。 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会被她蛊惑,在她身上停留目光。 “所以,萧柯没有骗人。” 当初的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原主的意思。 因为受到了魔障之气的困扰,所以他选择了不一样的路。 若不是那日他受到了强烈的冲突。 可能到最后都还没有办法清醒。 只是那又如何呢? 早在她穿越过来替代了原主后。 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伴随着萧柯当初维护时瑶的话消散了。 哪怕当初原主的心脏一直在疼痛。 时镜就是时镜。 从来不会允许自己放低身份当舔狗。 只是她现在忧愁的并不是这些儿女情长。 时镜有预感。 所有的魔障之气很可能全部来源于时瑶。 她应该怎么做,才能消除掉呢? 时镜并不想让无辜的人受害。 只不过这些暂时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想法。 她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他们几个人就要开始新的行程。 一起出发去蓬莱仙岛! 几个人收拾好行囊后,这就准备轻装上阵。 一路御剑飞行朝蓬莱。 第四百一十八章 蓬莱绿化优胜逍遥宗 逍遥中距离蓬莱仙岛的路程并不算远。 不过是飞行了不到一日,便已经到了蓬莱境内。 蓬莱仙岛上与仙界接壤。 穿过一片风清水秀的河畔,能够远远的眺望屹立在中心的岛屿。 问蓬莱何处,风月依然,万里江清。 云披蓝田,海涵碧波,纵有昆仑仙女缠绕天界乘云飞行,又涵盖蓬莱岛屿藏玉环之称。 而太宗以百计不得寻访也。 蓬莱仙岛是修真界最为颇负盛名,却亦是最为神秘之地。 有很多想要拜入蓬莱的弟子却因没有机缘巧合,在海边寻找数十年都未曾找到蓬莱岛。 而他们不过是远远的眺望,便已经能够将蓬莱仙岛的所有景象一览无余。 岛外是一圈芦苇仙草围绕。 传闻凡尘中皆谣传蓬莱仙桃有一味还魂药,当年太宗欲与玉环求得。 马嵬坡下魂断红颜,太宗不舍,甚至都派出了官府的船只想要枫登临仙岛。 远看这一处芦苇,最后却幻化成了坚固的通天树,不论他们用什么攻击,都没办法靠近蓬莱半步。 哪怕有机缘好的人侥幸上了蓬莱,可是最后却也迷失在岛屿上。 来人心思如何,是否帮了贪嗔痴三欲,皆能判断。 时镜和洛婉清他们到了蓬莱仙岛后,便有两个外门弟子等在外面。 他们快到之时,就已经用传音术提前通知了邀月和楚寒衣。 那日来同他们送缔结契约之书的云隐也同样站在最前面,他身着一身深色的外门弟子常服。 而最外面又用深色的袈裟围住半边身子,头顶黑色的云冠。 他的脸上带着浩然正气,厚度适中的嘴唇微微抿起,宽厚的眼眸中又蕴藏着悲悯。 待看到时镜他们收起御剑落入蓬莱仙境后,他上前两步拱手。 “蓬莱欢迎时道友及其他同袍。” 时镜摆摆手,将云断剑收了起来,环顾四周的美景,美不胜收。 怪不得无数人梦寐以求都要上蓬莱。 蓬莱外围是一圈芦苇,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各式各样的名贵花卉开在圣洁的泥土中,四周都是花朵的芳香。 空气中飘浮着一层层仙气。 甚至还有成群的蝴蝶翩翩起舞。 若是仔细聆听,也同样能够听到有蝴蝶借着蓬莱仙岛的仙气修炼成了仙灵。 她们翩翩起舞,在花团锦簇中嬉笑打闹。 云隐和两个弟子走在最前面的小道上。 “时道友,这是我们的蓬莱仙道,穿过这一片花团锦簇的花海,再经过瀑布的洗涤,便能够真正的进入蓬莱仙境。” 时镜惊艳的点头。 她确实对于这种美景没有抵抗力。 可能是穿越以后看到的美景都没有最为震撼的,穿越前也没有脑容量去想象真正的蓬莱是什么样子的。 而如今所见所闻,让她不由感叹,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竟然当真如同《诗经》所说。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悬挂在九天之上的瀑布向他们宣泄而来。 百丈自天垂瀑布,五云佳气接蓬莱。 洛婉清和杜鸣这一路上都没有合上嘴巴。 杜鸣一身绿意盎然的春装,同这一番美景融为一体。 洛婉清一身火红依旧,却并不显突兀。 反而多了几分脱尘之姿。 敖越跟在时镜身后,双目应接不暇。 “之前还未出来之时,便有听去历劫之人讲述蓬莱,没想到如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 敖越绞尽脑汁,他肚子里除了舞刀弄枪,打打杀杀。 似乎也没有墨水去描述蓬莱之美。 这般震撼之景。 敖越憋了半天,最后才想到了一句话。 “蓬莱仙岛的绿化做的要比逍遥宗的好。” 这句话不过是陈述事实。 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作为逍遥宗五大关门弟子中的三个,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倒是,咱们逍遥宗那点儿低保都没用在正经地方。”杜鸣中肯的回答。 洛婉清拍了一下小师弟的肩膀。 “杜鸣,人在别的宗门中,维护一下我们逍遥宗的形象。”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时镜满脸坚定单纯,“话虽如此,但是修真界谁不知道我们宗门穷的强大?” 云隐走在最前面,差点儿笑出了声。 自己宗门弟子嫌弃自家宗门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尤其是嫌弃的这么正儿八经。 不过他们说的也确实是实话。 修真界所有的宗门每次教育自己新入门的弟子之时都会把逍遥宗当作典例。 只不过最后逍遥宗收了关门弟子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只不过这些不是他一个外门弟子所能评判的。 如今他灵修在筑基中期,尚未有半点突破。 这就意味着他只能跟随着外门弟子反复修行,尚且还不能拜入内门。 若是在今年之内,他还没有办法突破筑基中期,恐怕这一辈子都要止步于此。 云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牵强。 “这才是悬挂九天的瀑布,传闻这条瀑布与仙界接壤,甚至能够听见仙女的吟唱。” 时镜了然点头。 果然,宗门强大了,分到的好东西也就越多。 他们逍遥宗盗窃者过来都退避三舍。 逍遥宗内。 顾九寒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原神都震动了一下。 今天怎么感觉到自己的人格都受到了侮辱? 掐指一算。 好的很。 他的徒弟们和那一条傻龙竟然在背后一同议论自己。 — 进去蓬莱仙岛真正的修行之地,反而没了方才的景色。 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处处院落和大堂。 云隐简单的介绍着。 “这几处便是蓬莱仙岛的弟子一同学习修行用膳的地方,而其他几个岛屿,便是弟子们关禁闭或是休憩的地方。最那边的阁楼便是藏经阁。” “我蓬莱素有三尊之称,而这三位长老,并不同我们住在一处。便是在九天之上的三座岛屿。” 顺着云隐的目光看去,有三座岛屿悬挂在天空。 而最底部又有栓天链所固定。 “最中间那一座岛屿便是蓬莱仙岛掌门之处,灵尊的位置。他们三人掌管灵,水,剑三修。” 时镜他们已经大概将蓬莱仙岛了解了大概。 “时道友,你们终于来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万年玄冰 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几人转过身看去。 邀月和楚寒衣依旧是一粉一蓝相携出场。 邀月落在地面上,三步并两步上前拉住时镜有些冷意的手。 “本以为你们还要晚些时候才能到达蓬莱,没能想尽,提前一天过来了。” 邀月每次笑起来的时候,嘴角都会带着两颗小酒窝。 她眼眸灿若星辰,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曾经听闻爱情会滋润一个人的样貌和心灵。 时镜嗤之以鼻。 而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不过是一段时间未见,邀月精致小巧的五官白里透红,就连皮肤都光滑细腻。 时镜不由打趣道,“传闻蓬莱仙境的山水养人,如今再加上爱人之间的慰藉,邀月道友反而更加楚楚动人了。” 邀月脸一红。 她羞涩的低下了头,而后晃了晃时镜的手。 “时道友就莫要打趣我了。” 与此同时,杜鸣和敖越已经同楚寒衣见到了打了招呼。 云隐看到正主来了之后,用同门礼仪向他们二人行礼,便带着其他二人离开。 他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 洛婉清脸上也带着些许的艳羡。 “没想到我在修真界待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亲眼看看两个人缔结契约的场景呢。” 他们修真界缔结契约,是同凡界澄清不一样的。 凡界澄清不约束灵魂,不过是走一个流程。 在凡间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十里红妆,三礼六聘。 若是男人变心,自然也能够娶旁人为妻。 而如今男人三妻四妾,共享齐人之乐也不是没有。 并没有诸多惩戒。 只是在修真界,若是坚定地选择同一方一起,那边要上告天道,在三生石旁刻下彼此性命,由天道见证。 他们在一起是要绑定灵魂,从此灵魂共鸣。 若是有一方精神上或身体上的背叛,而这一方便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甚至是生死道消,魂飞魄散,皆有可能。 是以,哪怕两人互相喜欢彼此,却也没有人敢缔结契约,迈出最后那一步。 人生路漫漫几十年,谁能够保证自己最终的心意依旧始终如一呢? 亘古不变的是天道的世事无常,自古最易变的乃是人心。 人心经不起推敲和考验。 邀月听到洛婉清这句话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和娇羞来。 “缔结契约的条件太过苛刻,违背契约的惩罚太过残忍,只是若真心相爱,又何足畏惧呢?” 邀月话音刚落,便看向了楚寒衣。 楚寒衣似有所感的朝这边转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眉宇间皆蕴藏着幸福。 他们这旁若无人之样,反倒是让时镜摆摆手打断,“得了得了。” “你们要是喜欢贴在一起,等你们缔结契约之后再贴,我们此番过来,是来参加缔结契约之宴,不是来看你们含情脉脉对视的。” 明明自己就是个单身狗。 还要看他们两个人眼神打仗,眼神拉丝。 她可不乐意。 楚寒衣扫了一眼敖越,自觉地转移话题。 若是再不转移话题的话,恐怕他们两个就要被他们调侃到无地自容。 “在下同邀月缔结契约,如今,甚至还有龙族之人前来观礼,倒是我们的荣幸。” 邀月抬手,“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住处吧。” 时镜他们毕竟是楚寒衣和邀月请过来的贵宾,自然不可能同寻常弟子住快门。 而是带着他们去了静谧优美之处。 “这个仙境是蓬莱仙岛招待贵宾所用的云水秋。里面有一处寒冰洞,能够调理五脏六腑和各处经络增进修为。” “你们可以去试试看。” 这可是邀月特地请师傅允许的。 时镜点头,脸上也同样挂着一抹轻笑。 “谢谢。” 在江逍遥中的人安顿好了之后,楚寒衣便和邀月一同离开。 明日便是缔结契约之日。 他们还需要亲力亲为做很多事情。 等到他们二人离开之后,时镜便率先去了方才邀月所说的地方。 寒冰洞。 初次进入寒冰洞之时,时镜只感觉浑身上下萦绕着一层寒气。 只不过这一层寒气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这种清洌的气息顺着他的皮肤融入了整个身躯。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她感觉自己浑身经络瞬间更加通畅起来。 时镜不断地往里走去。 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冰柱和帘洞,便能够看到最里面的那一处万年玄冰。 万年玄冰散发着森森的白气。 这种让人放松的感觉,时镜很喜欢。 她盘腿在万年玄冰上打坐。 感觉周身的气流全部快速地调整起来。 就连前段时间在仙人冢打斗之后留下的那伤痕都已经好的完全。 那一股瘀气在自己身体当中,不论怎么排,都没有办法将它逼出去。 而如今,坐在这万年玄冰上。 竟然感觉这一股仙尸之气这般容易的消散。 通体舒畅的时镜发出一声喟叹之声。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明明只觉得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想到却已经临近傍晚。 时镜都忍不住感叹这蓬莱仙境的万年玄冰的魅力。 一开始的她还认为一块破石头能有什么功效呢。 没想到,最后变成了真香现场。 看到时镜满脸享受,甚至还带着一抹意犹未尽的模样离开寒冰洞。 其他几个人脸上也同样带着几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竟然能够让时镜都有些食不知味? 而后,他们几个也一同去尝试了一下万年寒冰床。 一个个真香了。 等到敖越最后一个从寒冰洞走出来后,看到了正撑着脑袋坐在石凳上的时镜。 此刻满脸沉思的看着远方。 “时镜,你在想什么?” 这么入神。 况且她的眼睛还在闪烁幽光。 仿佛在打什么算盘似的。 时镜思索了很长时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又听到敖越开口询问。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在思索,这万年寒冰床能怎样顺理成章的顺走。” 这人还真是走哪里都想顺一点儿东西离开。 怪不得时镜最适合待在逍遥宗了呢。 看着一本正经的思索着的时镜。 敖越满头黑线。 第四百二十章 三生水 清晨第一道阳光斜斜地照耀在海面上。 蓬莱仙境也被光亮充斥,潺潺流水声,悠悠的仙鹤鸣啼声。 海天一色。 就在时镜他们从所住之处走出来后。 便看到有数百只鸳鸯在天空盘旋。 而最中央的是一只盘旋着的凤凰。 涅盘重生过的凤凰,浑身羽毛都是金色。 经历了涅盘之痛,重慕新生的它们才会这般耀眼璀璨。 凤凰展翅,穿越云端,盘旋九天之上。 代表着一层圣洁的祝愿和美好的寄语。 而凤凰的尾部则是生出七彩的绒毛,当他在天空翱翔之时,七彩的绒毛展开。 如同彩虹一般绚丽多彩。 蓬莱仙岛,寂静千百年的岛屿。 此刻充斥着喜庆的交响乐。 云隐是楚寒月和邀月特意让他专门近身伺候时镜他们的。 尤其是今日缔结契约。 他们当事人定然没有闲心去招待。 把这件事交给云隐再自然不过。 云隐看到他们一行人换洗好后,眼中多了几分惊艳。 洛婉清一身红衣,骄阳似火。 又带着异域少女的妖娆魅惑之色。 而时镜则是拥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百闻不如一见。 虽说逍遥宗之前在修真界乃至众宗门之中名声并不好。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 除了还有一大部分人对他们带着浓浓的偏见之外。 其他宗门也逐渐改变了之前的观念。 他们都或多或少承蒙逍遥宗的帮助。 于公于私都不因过河拆桥。 “诸位请随在下过来正殿,一会儿仙鹤接亲回来后,我们便一同去往仙界。” 时镜点头垂眸。 “有劳带路。” 修真界缔结婚约,同凡界是不一样的。 一路走来,他们虽没有看到大红喜字。 却也能够感受到蓬莱仙岛的喜庆。 对于仙界众人和修真界而言,白色乃是最高圣洁的象征。 是以,每个宗门能够穿白色衣衫的弟子并不多。 缔结契约自然也是以白色为主。 正殿最外面的拱门架是用白色的羽毛构织而成。 铺设着长长的白色地毯,上面还会有粉色以及白色的花瓣。 每一处都象征着圣洁和纯真。 他们一路走到正殿的最里处。 坐在一旁的案边。 白色酒瓶中的酒是琼枝玉浆。 这种酒夹带着淡淡的花香,和露水的香味凝结而成。 有种甜甜的酒的味道和蟠桃果香。 时镜小酌一杯后,眼前一亮。 当她准备再自顾自地倒一杯酒一饮而尽之时,敖越快速地将其拦了下来。 “时镜,这琼枝玉浆可不能多喝。” 时镜的脸上多了几分酡红。 她澄澈的眼眸不满的看向敖越。 “这是为何?这酒这般香醇,甘甜清冽,我带不走蓬莱仙岛万年玄冰,总得喝回本吧?” 当初她还没有穿越之前,可是职场中专业为领导挡酒一把手。 这点小酒怎么可能酒喝醉了? 只不过这酒劲确实很大。 时镜但是觉得脑袋有点儿眩晕。 不过脑袋还尚且清醒罢了。 洛婉清拍了拍时镜的脑袋,给她捏了一个醒酒诀。 时镜这才好受一些。 “师姐?” “敖越说的不错,仙界的九大有,醉生梦死三千年。只要喝两瓶,恐怕你要大梦三生睡到明年了。” 后劲儿这么大?! 时镜不由扫了一眼手中的杯子。 杯子中的琼枝玉浆还在散发着勾人的醇香。 只是她却不敢再多喝。 很快,仙鹤的啼鸣声从远处传来。 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天边的祥瑞和流光溢彩。 七彩行云在天空中漂浮。 仙鹤的身后拉着一顶白色的软轿。 白色的软轿也带着各式各样的珠宝和巧夺天工的雕刻。 楚寒衣脚踩着祥云飞在最前面。 在他身后的仙鹤展翅高飞。 而在这一顶软轿后面,还有着九天以外的仙女。 他们穿着粉色的轻薄纱衣,胳膊上挂着一条艳丽的彩带。在空中飘舞。 他们的形色各异。 围绕在这一支迎新的队伍中。 很快,便落在了正殿之前。 门口林尊身旁的大弟子看到众人来临后,高声大喊。 “恭贺新人归位。” “敬三生酒,而后过三生桥,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楚寒衣落在地面上。 祥云瞬间烟消云散。 他小心翼翼地将邀月从软轿之中带出来。 邀月一身白色的宫装,整条衣裙上细节全都是银色的线条缝制而成,上面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鸳鸯。 而肩膀两侧又用羽毛镶嵌而成。 手臂间的白色环带在空中飘舞。 他们二人脚踩着花瓣一路相携而来。 邀月头戴着白色的凤冠,最前面是一只凤凰的雕刻,一旁用珍珠作为流苏吊坠。 精致的妆容惹的在场的人无不赞叹。 修真界已经多年未曾有过喜事。 这一次倒是让仙人和修真界好生热闹一番。 时镜撑着脑袋看着,缓和着自己眩晕感。 邀月和楚寒衣这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 他们虽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但是邀月和自己认识的时候,就抱有最大的善意。 当初自己的名声被仙飞仙门所毁。 后面很多事情都被其他宗门抹黑他们逍遥宗。 这一路走来,也着实不易。 如今看到他们修成正果,时镜有些五味杂陈。 人心茫茫。 似乎所有的因果都讲究一个报应。 只是不忘初心,才能走回来时路。 一番思索的功夫,楚寒衣和邀月已经来到了三尊面前。 二人跪在地上。 从弟子手中接过酒樽里盛满的清酒。 两人看着殿前的三尊。 妖月的目光还带着些许的复杂。 “师父,二位尊长。” 三尊的脸上也同样带着一抹感慨。 楚涵义是他们最得意的弟子。 不过最终能坚定的选择,遵循心中的想法,也是个有勇气的人。 众人举杯同庆。 “请灵尊点水去尘,日后新人顺风顺水,幸福美满。” 女弟子拿着托盘走到了灵尊面前。 托盘上摆放着三个陶瓷小碗,很是精巧。 这三碗中都装着三杯流光溢彩的仙水。 这三生水能够净化心灵,祛除邪祟。 灵尊抬起来,手拿着放在一旁的柳树枝。 而后沾了沾水。 他飞身而起,将柳树枝在他们身上点了点。 空气中弥漫着清香。 第四百二十一章 淌过三生桥 “阴阳两论,新人六合,一除邪祟,二除虚妄,三除路障。” 灵尊盘腿坐在空中,手中的柳树枝夹带着三生池中的净水点在楚寒衣和邀月的身上。 邀月一身凤冠霞帔,落日余晖般的拖地长裙铺满整个大殿,圣洁庄穆。 微凉的水滴沾染在他们的身上。 邀月忍不住颤了颤自己的眼眸,这才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凉意。 做好这一切的灵尊飞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手中的柳树枝放在女弟子手中的托盘中。 “往日你二人也莫要忘记自己的使命。潜心修行,精进术法。” 又说了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众人这才举酒共饮。 在做好这一切后,楚寒衣和邀月一同跪在大殿之中。 二人俯身行礼。 邀月的拦腰束以流云纱金丝绣作凤凰腰带,上面挂着多子多福的银铃,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另外一边别着纳福袋。 微微俯身行礼之时,能够听到悦耳且清脆的声音。 邀月这一身带灰用的清羽流仙裙是楚寒衣请了三百位仙绣帮忙制作而成。 传闻为了这一身嫁衣,他可是准备了将近一年有余。 这般用心的程度,足以惊动修真界和仙界。 毕竟,修真界已经几百年未曾有过这般盛况。 而那些高居九天之仙断情绝爱,日日靠着无数次历劫和修行来打发漫漫余生。 他们似乎永远都在等一个未知的天道惩处。 仙人,似乎早就注定应劫而生。 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要化劫而灭。 时镜随手拿了一个蟠桃。 水润多汁,清脆香甜的蟠桃化在口中,她忍不住眼前一亮。 这蟠桃的滋味倒是不错。 时镜似乎能明白孙猴子当年为什么要在蟠桃园偷吃了。 换做她侥幸进了蟠桃园,恐怕可是要把自己的芥子袋装满的。 “接下来,请诸位同新人一起移步至仙界三生桥,刻结契石,筑永生永世灵魂契约。” 十几个婢子帮着邀月一同提着身后的拖地裙。 楚寒衣担心她会因此绊倒,这边一路都拉着邀月的手。 许是太紧张的缘故,邀月的手还有些凉意。 借着大家一同起哄的功夫,楚寒衣微微偏头在她耳边。 “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邀月心头一动。 她微微点头,“嗯。” 在天道的注视下完成所有的结契礼,邀月确实紧张。 他们可是要绑定永生永世。 可若是楚寒衣陪着她,她觉得也没那么恐惧了。 两人走在最前面。 方才点水之时,蓬莱仙岛倒是下了一层薄薄的雨。 蓬莱仙岛此刻萦绕着七彩祥云。 朦胧的雨滴使得蓬莱如处仙境之中。 春风秋雨,十里红妆,仙鹤齐飞,凤凰啼鸣。 在将邀月送回白色的软轿后,楚寒衣脚尖点地,飞身旋转,而后踩上七彩祥云。 蓬莱仙岛走在最前面? 而他们这群来观礼的人则是跟在后面。 敖越也算是第一次看到修真界的人成亲。 他兴冲冲的扯着时镜他们紧跟其后。 杜鸣本就没什么大本事,最拿手的也表示摆摊算命,混个眼熟。 结果被敖越这一拖拽,最为吃不消。 他忍不住可怜兮兮的看向时镜。 “就真的不管一下吗,你师兄我现下心都在蹦出来了。” 时镜送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而后跟着洛婉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怎么可能管得住一条蜃龙的性子呢。 敖越如今在龙族也算是未成年,心性自然浮躁贪玩一些,更应该让他多释放一些精力才好。 是以,时镜的宗旨向来佛系。 只要不会影响到她,不会阻挠她摆烂。 其他的她都爱莫能助。 穿越了层层云雾,他们最终停留在了仙界之门。 仙界之门中心是一处漩涡,漩涡之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而在其周围则是云雾缭绕。 门外的天兵得过消息。 看到这一队人马过来,他们并没有阻拦。 一行人顺利的来到了三生桥边。 传闻三生桥上三生盼,彼岸花开在彼岸,三生结契刻三生,生生世世永不弃。 楚寒衣和邀月一会儿将要携手走过三生桥。 而三声桥下的河流则是同冥界一条河流。 共有忘川水之名。 传闻在即将结契之人走上三生桥那一刻。 他们会从忘川水中看到各式各样的诱惑和过往。 而有的人会被他们这种幻境轻易蛊惑。 有的则是能够摒除杂念,坚定自己,和最爱的人一同接受并克服天道的考验。 或许天道在很多人看来是掌管六道,规则以及所有万事万物的平衡。 可是天道又何其残忍。 祂似乎也同样喜欢以捉弄为乐趣。 有时候会让他们在绝望中窥探出一道生机,而对于那些有情之人生生错过生生错。 “请新人过三生桥,刻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说,曾经的所有劫难都是他们的为难。 而三生桥则是天道考验他们的真心。 楚寒衣和邀月他们从仙婢手中接过一把晶莹剔透的水晶仙刀。 冰凉的触感直击他们二人的心灵。 两个人脉脉含情的对视一眼,澄澈的眸子里夹带着坚定。 早在从心里确定彼此心意之后,他们就不会畏惧任何艰难险阻。 二人坚定的迈出自己的脚步。 当他们踏入三生桥的那一刻,便同外面形成了一层屏障。 外面的人看到他们不过是在桥上行走。 而楚寒衣和邀月此刻恍然觉得置身于另外一个虚空之中。 时镜他们站在最前面。 洛婉清忍不住将脑袋靠在时镜身旁。 “我说,如果到时候小师妹成亲的话,估计也会很热闹。” 洛婉清能够想象得到时镜成亲那一天,定然有很多宗门前来参加。 毕竟或多或少。 时镜在他们宗门都发挥了一些作用。 最后也都顺了点儿比较值钱的东西。 “小师妹,你亲爱的二师姐真的很好奇,你对三师弟是个什么想法?” 突如其来的话差点儿闪了时镜的腰。 时镜面色不自然的转头看向洛婉清,“二师姐,你,你在说什么。” 这话说的可真的是太冒昧了。 无灭冷哼一声,若是人形的话,他估计都想翻个白眼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欲望之境 他傲娇的挑眉,“谁会喜欢那个端着架子的木头人啊!” 时镜咬牙,“闭嘴。” 这边在调侃时镜的情感经历。 楚寒衣和邀月也走在三生桥上。 此刻的三生桥阴风四起,甚至风中还夹带着鬼哭狼嚎之感。 邀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师兄,我有点儿害怕。” 邀月虽说什么都不怕,但是唯独怕那些鬼怪。 尤其是这种阴冷的氛围。 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脑补出一些什么画面来。 楚寒衣抬起来手轻轻地揽住邀月的肩膀,让他乖乖的靠在自己的怀里。 “不用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影子朝着他们这旁飘过来。 楚寒衣抬起来手甩出一记掌风。 而后,前面的影子瞬间消散, “邀月,我们要去契约石上刻下彼此的名字,接下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等我们走过三生桥,幻境就会消失。” 都说修行之人断情绝爱,没有任何软肋。 当他们动了凡心后,再厉害的盔甲也会有柔软的地方。 而天道也正是找准时机。 攻其软肋。 三生桥下的水又是忘川水,里面的怨气和不甘居多。 两人在一起总不能是一帆风顺。 生出来的怨气便是滋养他们的肥料罢了。 幻境中走出来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抹胸,裙摆开衩到大腿。 她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串金色的项链,头发散落,又用金簪松松垮垮的固定。 她的手钏叮当作响,每走一步,脚踝上的脚链也同样发出铃铛作响的声音。 而这人的五官,竟然和邀月一模一样。 此刻的邀月似乎已经看直了眼睛。 她不明白。 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自己的性格截然相反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和邀月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 其实自然是不难猜测的。邀月本身性情贤淑温婉,颇有大家闺秀之风。 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之后,恐会有一日遭受嫌弃。 丈夫会认为她不解风情。 此刻,幻境中的红衣邀月已经抬起手。 她的手链微微有几分冷意,划过了楚寒衣的脸颊。 她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邪魅勾唇,一双桃花眸潋滟风情,顾盼流连。 红衣邀月朝着他们这旁走过来,脚下步步生莲。 此刻他们的虚妄幻境中。月华的光芒照耀在头顶。 这一晚似乎极尽浪漫缠绵。 看着她红唇微微张开,“寒衣,奴家来陪你了。” 邀月手心微颤。 明明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感觉到难过。 她看着楚寒衣。 楚寒衣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抚摸自己身体的红衣邀月。 他,会被蛊惑吗? 这个女人的声音比他还要松软三分。 就连她一个女人听到了都忍不住侧目。 更何况是师兄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了。 如果寒衣师兄和这个红衣女人一同离开的话,他们这桩婚事便算作废。 没有经受得住天道的考验,天道怎会容许他们在契约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忍不住诱惑的人是没有资格在契约石上刻下名字的。 能够在契约石上刻下名字的人,他们的感情值得被铭记。 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 而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 而那些走过三生桥的人,又经历了多少磨难? 最后才能够修成正果。 哪怕最后他们执着地走到契约石前又如何? 哪怕他们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拿着这把尖刀,刻下自己的名字又如何? 任何物件儿在这上边都休想留下一丁点痕迹。 这便是天道的残忍之处。 明明都一起互相搀扶着走到这一刻。 只是最后他们还是被心中的那一点私念所迷惑。 而天道并没有做什么荒唐之事。 甚至挑不出祂半点错误。 祂只是把他人心中的那一点贪念所放大罢了。 “师兄……” 邀月有些担忧的转过头看着楚寒衣。 她似乎也在担忧。 楚寒衣在看到红衣女人的那一刻,确实被一瞬间晃了神。 邀月? 不,这根本就不可能。 在他的印象当中,邀月绝对不可能穿这般大胆的衣服。 况且今天是他们缔结契约的日子。 他们要经过三生桥,去契约石上雕刻下彼此的名字。 对,过三生桥。 很快,楚寒衣便回过神来。 方才还有些被蛊惑蒙眬的眼睛此刻瞬间清醒。 他的眼睛中一片澄明。 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把水晶仙刀。 “凡有所望,皆为虚妄。” “破!” 就这样,面前的那个红衣服的邀月瞬间消失不见。 楚寒衣快速地转过头去。 却看到了已经被定在原地的邀月。 而三生桥下的水中一片浑浊。 似乎有无数惨白的手漂浮在水岸上。 他们伸着自己的手臂,使劲地想要抓着什么。 楚寒衣眉心紧蹙。 要快些过了三生桥才行。 若是一会忘川水再继续上涨的话,他们就要被拉下去了。 到时候恐怕很难出来。 会被里面的所有怨灵吞噬。 而邀月却看到了儿时的童年,里面有耍酒疯的酒鬼父亲和一个软弱无能的母亲。 母亲此刻满脸恨恨的看着她。 “邀月,为什么你离开了,明明你应该同我一样在家里挨打!” 酒鬼父亲甩着手中的木棍。 “兔崽子,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过来,让老子甩你几巴掌!” “小婊子,离开那么久都不回来!” 邀月看到这一幕后,吓得接连后退。 也就是在这时候。 她身后似乎又传来两道脚步声。 她看到了楚寒衣和那个红衣女人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那红衣女人满脸慈爱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寒衣的孩子。” 邀月失神的摇头。 “不,不可能。” 楚寒衣却满脸冷漠地看着邀月。 “我不想和一个有着这样爹娘的女人在一起。” “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邀月看着前面朝着她谩骂的爹娘,还有后面的一对璧人。 她失控的蹲下来抱着自己的头。 前怕狼后怕虎。 她夹在中间,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就像是浮萍一般。 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礼成 明明她要和楚寒衣缔结契约了。 更何况自己的父母早就已经离开,她不应该被他们所约束。 她的人生应该是愈发光明的才对。 邀月回想着自己的人生。 就在她失意,快要彻底陷入虚妄之时,忽然听到楚寒衣的声音。 “邀月,阿月,你在哪里,快回来。” 快回来? 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渐渐的,邀月慢慢清醒过来。 可是这群人却并不想要让她离开。 一个人原生家庭所带来的伤痛,确实让他们没有办法及时抹平。 也就在这种反复折磨,内心深处的痛苦中。 伤疤破损,在流血,在结痂。 周而复始。 可是这一次邀月鼓起所有的勇气。 他……不怕他们。 不怕他们所有人。 看着曾经是酒鬼的父亲和任人宰割的母亲,还有楚寒衣的幻想。 邀月坚定的扬起来头。 “我不怕你们!” 在他们的阻拦中,邀月同他们一起对抗。 很快这种阻力逐渐消失不见。 “邀月,阿月,你快醒一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楚寒衣。 他的声音没了一样的平稳。 带着些许的急切。 “师兄!” 楚寒衣看到邀月回来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不等她说什么,他快速的开口,“先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快点儿离开这里。” 邀月这才看到忘川水已经快要漫过桥边。 而契约石近在眼前。 距离他们也不过是咫尺之遥。 楚寒衣拉着邀月的手,和她十指紧握。 很快,他们两个便一同跑到了契约石旁。 契约石对面的一行人看到他们到达了终点,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们看到邀月和楚寒衣停下来。 都不由自主的为他们两个人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还好。 虽说过程提心吊胆。 不过好在最后的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而接下来,便是让他们在契约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楚寒衣和邀月站在契约石面前。 他们看着这上面的名字。 契约石在他们面前不断旋转。 最后,停留在一块空地上。 “若是要在契约石上刻下属于我们独一无二的名字,还需以血为引。” 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他们两个缔结契约。 便能上通仙神,下知地府。 两人不假思索地将手圈在了水晶刀上。 这一把仙刀很是锋利。 不过是轻轻一划,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便已经有鲜血从指缝里溢出。 而后,鲜血瞬间被这一把仙刀所吸收。 仙当发出耀眼的光芒,连带着契约时也同样发出阵阵金光。 他们珍之重之。 满脸坚定地拿着刀,在石头上刻下属于彼此的名字。 楚寒衣转过头去看向邀月。 “日后,我们两个便能够相伴终生。” 楚寒衣勾唇,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邀月娇羞的垂眸,她点了点头。 “日后还请师兄多加照拂。” 契约石在他们将名字刻上去后,便逐渐消失了原有的光芒。 他们顺着三生桥返回。 时镜勾唇,“恭喜你们。” 洛婉清也同样豪爽的开口说道,“祝你们长长久久,没想到你们能过了三生桥。” 时镜听到洛婉清这句话,不由得蹙眉。 “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就是一座桥罢了。 这有什么难的? 无灭哼笑一声,“若是天道真这般容易让他们在契约石上刻下自己名字的话,修真界怎么可能会甚少有人缔结契约?” “自然是因为很少有人能够走过三生桥。” 时镜凝眉,有些不明白。 “他们会在其中遇见自己所害怕的事情。或者是其他的问题,引出他们心中的恐惧或者是贪念。” “有的人没有办法经过考验,反而被抽去了魂魄,沦为了忘川水下冤鬼的食物。” 听到这里,时镜的后背一凉。 这不妥妥的,好不容易想要迈入婚姻的殿堂,结果非要他们恐婚一样吗? 原来天道那么先进呢? 无灭并不知道此刻时镜在想什么。 “不过,他们二人能够通过考验,可见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很是明确。” 洛婉清感叹的说道。 虽说时镜并不打算早日完成自己的终身大事。 难得穿越到修仙界,应该好好完成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实现自己的宏图。 只不过听到无灭方才所说的艰难后。 时镜也同样为两个人感觉到钦佩和祝愿。 “不过我觉得他们能够做到今天这样也不错。” 敖越点了点头。 他们龙族也是生生世世只有一个妻子。 很少有负心龙。 若是有负心龙,辜负了他们龙族的其他女人。 也定然会惹的众龙的孤立。 无灭在此刻忽然化作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 他面容寡淡,眸色深深。 满脸淡然的朝着三生桥走过来的一对璧人身上看过去。 “你以为的天道就是这般吗?” 湖面突如其来的出现,让他们还是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 青年一袭黑色的衣衫负手而立。 明明他面上一派淡然,可是时镜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滔天恨意。 就仿佛。 无灭对这天道和仙界似乎多了太多太多不满的情愫。 “为什么会这么说?无灭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你对天道的事情这般熟悉?” 时镜忍不住蹙眉。 很多剑修身旁的剑灵都会是曾经的修行者或是其他。 在他们得到自己的剑之后,剑灵也会大概交代自己的身份。 一把剑之所以能够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就是因为健身和主人心灵合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无灭就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般。 他身上隐藏着诸多秘密。从来不愿说与她听。 而在这一次,依旧如此。 在面对时镜的询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时镜,我是谁,根本就不重要,至少我比那无情的天道和冷漠的仙界要有情的多。”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无灭这一句话的时候。 他们周身反而引起一阵强烈的战栗。 知道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索性便将目光全部移到了楚寒衣和邀月身旁。 大抵是因为他们是数百年来第一对儿在节气石上雕刻下自己名字的有缘人。 一行人这会儿围着他们询问方才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瞧不起剑灵? 这三生桥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轻而易举的过去的。 哪怕是没有任何软肋的人。 在桥上也会丢了半条命。 如今他们却安然无恙的从对面回来。 蓬莱仙岛的大弟子兴奋的朝着众人喊了一声。 “礼成。” 在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天空中忽然绽放起数道烟花。 七彩绚丽的烟花。甚至还有凤凰展翅之景。 无灭抬眸。 五彩缤纷的烟花绽放,绚丽夺目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 可能是身处在仙界之中。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回到了几百年前。 “还真的以为在三生时尚刻一下名字就是永恒了吗?” 愚蠢的人。 无灭不由得勾唇冷笑了一声。 他们方才在三生桥上所经历的所有恐惧和邪望。 不过就是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罢了。 而在未来的某一个特定时间里。 这个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 而后变得愈发狰狞。 天道和仙界的人怎么会那般好心呢。 仙界也早就在天道的注视下,逐渐被祂所同化掉罢了。 七情六欲。 恻隐之心。 是他们这两界最没用的东西。 只不过他说什么,他们从来都不会信。 修真界的人,甚至比凡界之人还要痴迷于成仙的幻想。 总觉得年纪轻轻就应该志在四方,最终得道升仙。 到底是有多可笑呢? 就连时镜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讲。 无灭一个人愣神的工夫,这对新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后续的事情。 “接下来我们要回去了,无灭,你还打算在这里看风景?” 听到时镜的声音,无灭回过神来。 时镜和修真界的人都不一样。 她总是说修真界的人都是疯子。 没有一个正常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神金。 而在无灭看来。 修真界这几百年来都是如此生活。 为了争夺四大宗门之首,为了争夺各式各样的资源。 他们甚至不惜挑起门派之间的内讧或者是宗门的斗争。 所以,真正不正常的人应该是时镜才对。 时镜大抵是他遇见的第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女人, 不仅是没有野心。 甚至还很有闲心。 除了不关心修行和门派之间的正事之外,其他的心倒是操了不少。 她说自己喜欢看八卦。 无灭但是没见过这般……清新脱俗的女人。 大抵也是因为这一层原因,他心甘情愿的做了时镜的剑灵。 看着时镜摆烂的时候,他也气恼。 只不过看到她躺平也能增进修为。 这,是他所没想到的。 罢了,天道和仙界的事情,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这些人的本来的面目。 不过那一天大抵便是他们消亡之时了。 “你真不打算走了?” 看到无灭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镜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那厮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块石头似的。 怪吓人的。 回过神来的时镜叹了口气。 “我自然也会跟你们一同离开。” 就算他想留在这里都不允许。 只要没有和云断剑的主人解除契约。他是不可能距离她太远的。 时镜轻笑了一声。 看到无灭化成一道光飞入自己的脑海里。 一行人重新回到了蓬莱仙岛。 — 几个人难得齐聚在一起。 楚寒衣和邀月晚上倒没什么时间去陪着他们。 毕竟俗话说得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 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拿着一壶小酒。 敖越这也算是第一次见到无灭。 当初在仙人冢,无灭受了重伤。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幻化出人形来。 一直到后来回到逍遥宗,他才有时间调养自己的身体。 再加上昨日时镜坐在万年玄冰床上。 无灭竟诡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不断地变好。 也就是在今天才能幻化出人形。 敖越一直盯着无灭。 无灭一个人轻轻地靠在顽石上,手中拿着一壶清酒。 他深邃的眸子定定的落在空中。 皎皎明月,洁白的月光均匀的洒在蓬莱仙岛的每一株花草上。 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之中。 洛婉清抬起来手拍在了敖越身上。 吓得敖越直接站了起来。 “啊!吓死小爷了!” 可能是今天已经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敖越脸色微红。 不满的看着洛婉清。 “你看什么。从无灭刚出来你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杜鸣也同样点了点头。 洛婉清神秘兮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话说,你不会是个断袖吧?!” 敖越听到这句话吓得连连后退。 虽说他是一条未成年的洁身自好的好龙。 可是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什,什么话这是!小爷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时镜看着他这种反应不由轻笑。 “那你且说说,看他作甚?” 敖越听到这句话蹙眉。 无灭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所说的话一般。 依旧坐在那块石头上。 自顾自喝着清酒,对月独酌。 “我看他好生眼熟,仿佛一个故人。” 听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挑眉,异口同声地说道。 “故人?!” “你之前都没有独自出来过,怎么可能看他像故人?” 敖越摇了摇头。 “非也,几百年前吧。那个时候似乎见过他,颇有古人之姿。” “只不过再见,他已是个剑灵,我反而没那么确信了。” 他怎么可能会变成剑灵呢? 时镜忽然想到无灭有时候会很伤感的模样。 便不由自主的对敖越方才所说的话深信几分。 就在他们几个人垂眸沉思的时候。 无灭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幽幽响起。 无灭阴沉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敖越。 “怎么,你看不起剑灵?” 这种感觉让敖越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求生欲让他赶忙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若是自己真的和无蔑打起来。 他绝对不是无灭的对手。 “没,怎么会呢,小爷我向来一视同仁。” 众人忍不住满头黑线。 方才的对话就如同小插曲一般。 很快他们就把话题调转了其他的方向。 洛婉清神秘的凑过来脑袋。 “你们说,修真界缔结契约需不需要闹洞房啊?” 时镜听到这句话,老脸一红。 就连其他几个青年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杜鸣憋了好半天。 “你,你敢你就去嘛!” “对,我们不拦着你。” 洛婉清,“……”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者不善 从蓬莱仙岛回来之后,几个人倒是清闲下来。 不过时镜倒是不虚此行。 秉承着走到哪里顺到哪里,去哪里都摆烂的想法,得到了她的朋友们的‘不尊重’但理解。 是以,在他们回逍遥宗之前,邀月心细的帮忙准备了几个大蟠桃和琼枝玉酒。 时镜倒也不客气。 而是直接将这些酒全部装进了芥子袋里面。 这倒是惹得敖越这只贪吃龙嘴巴都没闲着念叨了一路。 最后还是无灭烦不胜烦,捏了一个禁话术丢在了敖越身上,他这边静下来。 这一刻,平静和安逸还给了他们所有人。 等到回了师门后,顾九寒难得坐在院子里盘腿打坐,他闭目养神,一身紫色纱衣,头发柔顺如同瀑布宣泄。 “师父难得这会儿竟然在这里静坐养神。”洛婉清率先开口。 杜鸣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一副洞察因果似的。 他眸色温润如玉。 “八成是没有灵石去打牌了吧?” 时镜作为顾九寒的关门弟子站在原地。 师兄师姐都开口了,她若是在说话,最后的锅必须要最小的背才行。 她可不傻。 顾九寒听他们两个把自己看透的样子痛心疾首。 “一群没良心的。” 他素手抬起捏了捏眉心。 “为师怎么可能是没钱去打牌,不过是掐指一算看你们要回来了,专门再次迎接。” 话落,他抬头对上了几道狐疑。 大有一副根本就不信的样子。 顾九寒沉默。 果然徒弟大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顾九寒冷漠扫过众人,“确实是无聊。” “所以你们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伴手礼孝敬为师?” “没有。” 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复道。 显然,顾九寒宁愿相信洛婉清和杜鸣。 也绝对不可能相信时镜。 他的目光从他们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时镜身上。 “时镜向来喜欢收藏。” 时镜:“……” 总有一种多年前射出去的箭,兜兜转转射在了自己的脑袋。 怪不得顾九寒从来不加制止呢。 感情让她来帮他们宗门拓宽业务范围了。 碍于师父的威压。 时镜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自己芥子袋中拿出来琼枝玉酒。 而后,附赠了个蟠桃。 顾九寒这才心满意足。 “好徒儿,我便是知道你是个体贴的。” 时镜满头黑线。 方才师父的模样可没有这般好啊。 大有一种背后还藏了一手的打算呢。 就在顾九寒准备拿着自己得来的战利品回房时,忽然看到几个穿着粗布麻衣身手敏捷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着年轻,但是面容上一圈黑色胡须的男人。 茂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凛冽而又深沉的眸子怒视着逍遥宗的每一个人。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抬着一个架子。 顾九寒挑眉。 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还有些不解。 不过他向来佛系。 于他而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万事万物都要随遇而安才对。 “炼胥门的人?”洛婉清眸子微微眯起来。 炼胥门? 那是个什么宗门? 无灭悠闲的回复了一句,“一个纯火修的宗门,他们身上的火气旺盛,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不轻易的下山。” 时镜蹙眉,还有些不解。 “为什么不下山呢?一个宗门若是闭世的话,那他们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这炼胥门看起来实力也不算弱。 尤其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那个为首的壮年。 已经到了元婴后期。 可见他们宗门之中的能人定然很多。 就连背后那几个抬担架的人也都是筑基的后期。 众所周知。 培养出一个筑基中后期的人,本就需要消耗不少时间和精力。 而他们能够接连培育出那么多。 时镜看着他们一大堆人。 无灭和时镜心思互通。 所以也能够猜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无灭站在时镜身边。 青年一身灰色的长袍劲装勾勒少年轻狂。 不羁的眉眼大有斗破苍穹的豪爽。 “他们炼胥门之所以是纯火修,便是挑选弟子的时候,专门挑选正准备开蒙且有天赋的人开始修炼,自然要比其他的宗门都要快一些。” 其他的宗门也不是没有纯修一样功法的。 只不过太少了。 能够坚持到这种地步。 尤其还需要耗费那般多的时间和精力。 可见他们修行的目的究竟有多么的执着。 但是时镜眼中浮现出一抹好奇。 又不会去出世帮助凡尘之人,一般也不会轻易下山。 那他们又要靠什么来养活这一大宗门的人呢? 有了这个想法。 时镜好奇的开口。 “那他们是怎么养活自己的,总不至于是和我们一样领低保过日子吧?” 为首的大胡子壮年听到这句话后,脚步一顿。 本来就强行压着怒火的他瞬间暴跳如雷。 他目光狠辣的看着时镜。 “你们逍遥宗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炼胥门相提并论?!” 他们逍遥宗分明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顾九寒听到这句话后,手中的酒壶直接放在了石桌上。 这沉闷的响声发出阵阵的波纹。 让他们几个人接连倒退。 几人蹙眉。 这人……竟然这般强劲的内力?! “炼胥门这么多年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一个个德行愈发倒退了?” 时镜不由低下头憋笑。 其他人也同样识趣的后退两步。 怪就怪在他们直接一脚丫子踩在脚顾九寒的脸上。 顾九寒这人虽说平日里温和,但是也有自己所坚持的事情。 若是触碰了他的逆鳞,自然也有千百种方式去整治你。 而他们并不知情。 外界盛传逍遥宗上下皆为废物。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议论的人多了,总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错觉。 仿佛本该如此。 “我没记错你们炼胥门的宗主是成灭长老吧?多年不见,成灭德行岌岌可危。” 气氛愈发焦灼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 敖越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老头说你们缺德,哈哈哈哈!” 无灭和时镜瞬间脸色难看下来。 完了。 这条蠢龙下的禁话术竟然到时间解开了。 炼胥门的人都快要裂开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火气大得吃药 “老子还没见过这么能阴阳人的老头呢。” 顾九寒冷冷地抬眸斜了一眼敖越。 头一次觉得敖越当个哑巴也不错。 时镜不动声色的把敖越往后拉了一把。 在敖越还未开口之前,她已经率先开口。 “如果不想挨打的话,那就给我闭上嘴吧。” “现下对方来此的目的还没有表明,炼胥门来者不善,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敖越听到这句话皱眉。 他精致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满。 他可是龙族娇贵的蜃龙。 什么时候还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就在敖越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无灭已经开口打断了他。 “还是说你想继续张不开口?” “好嘞。” 敖越愉快的闭上了嘴巴。 洛婉清不由无语的看了敖越一眼。 炼胥门为首的壮年看他们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的模样,不由震怒。 “你们逍遥宗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杀害我炼胥门的弟子,这会儿竟然还侮辱我等,看样子是真的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吧!” 说着,大胡子抬起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手掌中瞬间升腾起一团火焰。 火焰在他的手中跳跃,节节攀高。 最中心的赤红色火团蔓延,外面被橘色的光圈包裹。 哪怕他们逍遥中的人隔着数丈的距离,也感觉到炙热。 敖越瞬间不满的蹙眉。 “这火光好热,小爷我都快变成一条干龙。” “你们还不赶紧把他们丢出去。” 敖越额头上青筋暴起。 大胡子看了一眼敖越。 他既然是元婴后期,自然能够看到敖越的真身。 眼前这个少年虽说满脸的稚嫩,可是身后已经盘旋着一条即将成年的龙。 他不由讥讽的笑了一声。 “怪不得你们逍遥宗如今愈发目中无人。” 他扬眉勾唇,“整个修真界都在传逍遥宗野心勃勃,人菜瘾大。” 说到这里,洛婉清已经率先不悦。 她本就是个护犊子的。 再加上性格火辣,犹如辣手一枝花。 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侮辱自己的师门? 虽说他们逍遥宗垃圾。 但是别人说就不可以! 顾九寒施施然的坐在石凳上。 “一个元婴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还真以为我逍遥宗无人撑腰?” 他抬手,袖口微微翻涌。 很快,大胡子男人手中的火焰瞬间熄灭。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自己的手。 “你……你竟然把我的……” 顾九寒冷眸扫过男人的身上。 “不妨说说过来找我逍遥宗麻烦是为何?” 说到这里,大胡子脸上的愤怒再次爬起。 他怒目而视的看向时镜。 “你们还有脸说,我们宗门的弟子不经常下山,前几日下山化缘之时。” 大胡子有些哽咽。 时镜瞬间了然。 没想到他们炼胥门比他们逍遥宗还惨。 他们逍遥都是靠领低保过日子的。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要化缘。 更难了。 他低下了头颅,壮硕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大胡子看起来手掩面。 “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你们逍遥宗的人残忍杀害,剥的只剩下一张人皮!” “我门内三个弟子都被你们残忍杀害。” 说到这里,大胡子痛苦垂头。 他们宗门的弟子自幼便长在宗门之中。 是以,是弟子,但是更像是他们的手足之情。 而被剥的只剩人皮的,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几个弟子。 这种手足之情如今只剩下阴阳两隔。 他怎么能不恨! 说到这里,大胡子抬眸。 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恨意。 他恨不得把他们逍遥宗的人碎尸万段。 “你们逍遥宗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解释都太苍白了。 师尊虽说是要来讨解释。 可是他们也同样对此事气愤不已。 所以在大胡子提出要来带着弟子的人皮声讨的时候。 这些师尊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默认了他们的主意。 曾经的炼胥门一向不喜热闹,更不喜欢万众瞩目。 而这一次他们一改往日的作风。 来逍遥宗的路上都已经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又一遍。 炼胥门从来没有哗众取宠,所以如今说完这一番话,也是有一定的信服度。 他们这次过来,修真界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等着这一次的结果?! 顾九寒听到这句话,眉心微微上挑。 没想到他们这种破烂宗门都靠着领低保过日子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 真是世风日下。 时镜率先开口。 “你们说是我们逍遥宗的人做的这件事,可是有证据?” 大胡子听到时镜这句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他嘲讽的笑出了声。 “你们逍遥宗的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们几个把担架放下来。” 听到大胡子的话,弟子们全部都把担架放下。 担架上面的木头棍,甚至都已经被他们的火气烫出了黑焦。 “这上面是你们逍遥宗的标识,这剑法我想只有时镜一个人才有吧?!” 时镜放眼看去。 好家伙,碰瓷还真以假乱真到正主的头上了。 虽说时镜的剑法也同样如此。 只是她却喜欢从另外一个方向下剑。 虽说是他们门派的标识。 可是这未免也太赶巧了吧? 这分明就是在往他们逍遥宗泼脏水。 洛婉清突然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她那边看过去。 “这剑法倒是和小师妹很相似。” 听到这句话,大胡子瞬间气的不能自已。 他猩红而又夹带着浓浓恨意的眸子落入时镜身上。 咬牙切齿道,“时镜,我要杀了你,替我的师弟们报仇。” 千钧一发之际,无灭直接帮忙挡了一下。 洛婉清皱眉继续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那般着急作甚?” “虽说手法大致相同,可是这剑却一点也不一样。” 时镜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说,你们炼胥门的人火气都这么大就喝点儿降火药,省得说话做事不过脑子。” 话音刚落,时镜把自己的云断剑摆放在桌子上。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才是我云断剑落下的痕迹。” 剑被扔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里,炼胥门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时镜的云断剑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另有其人 云断剑之所以能够削铁如泥,不仅是因为其锋利的刀锋。 其实最重要的反而是剑身上还带有密密麻麻的锯齿。 但是炼胥门这几个被剥了人皮的弟子身上,他们的伤痕处也不过是一道光滑的伤口。 若真的是云断剑留下来的伤口,定然会有一段锯齿般的痕迹。 大胡子看到云断剑这副模样后,不由蹙眉。 他难以接受一般后退两步。 “不……这根本就不可能。” 明明清晰明朗的线索突然间被打断。 而眼前的杀人凶手也变成了被冤枉的存在。 大胡子只感觉自己眼前弥漫着一层层的迷雾,让他不能看清楚眼前路。 似乎所有的谜底只需要一把关键的钥匙。 而这一把关键钥匙究竟在何处? 他们无从得知。 师弟他们死不瞑目,最后就连仇人他们都没有找到。 思及至此,大胡子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 时镜斜了一眼大胡子。 “麻烦你下次了解事情真相再来泼人脏水。” 她最讨厌这种兜兜转转半天,最后却发现冤枉了好人的剧情。 炼胥门的几个弟子低下头。 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没人敢贸贸然抬起头来。 大胡子依旧难以接受的愣在原地。 他口中碎碎念着。 “不……这怎么可能呢?” 大抵是没有撑住自己的身体,他踉跄后退。 深邃凌厉的眼眶猩红一片。 因为是火修的缘故。 他们的心灵也如同火一般炙热。 重情重义。 更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门派的弟子丧命在旁人的手中。 “这上面分明有你们逍遥宗的标识,怎么可能是别人?” 洛婉清这次也沉不住气了。 人在宗门坐,锅从天上来。 这锅他们才不背。 “谁会犯傻到去杀一个人,还要留下自己宗门的标识呢?” 杜鸣赞同的点头。 他这么笨的人都知道不可能。 “呵呵。” 大胡子冷笑一声。 “我看你们就不要再去替时镜这个杀人凶手辩解,她善用剑,修行这段时间,功法突飞猛进,指不定学了什么邪术。” “一个劣质的五灵根怎么可能会有今天这般成就?她肯定是用其他剑所杀。” 这执着的性格。 时镜忽然明白了一句话。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一个人认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后,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对其的看法呢? 时镜垂眸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几张人皮。 干涸的人皮不带半分褶皱。 面部五官空洞。 若是胆小的人看到恐怕会直接昏厥过去。 大胡子咬牙。 “当初这几个师弟的尸体被我们发现之时,就直接挂在我们宗门的……” 他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他们利用很多办法最后才分辨出这几张人皮的身份。 就连师尊当初看到,都面色难看的后退几步。 这人能够明目张胆的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这分明就没有把他们炼胥门放在眼里。 可是当大胡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皮过来。 凶手极大程度不太可能是眼前的女人。 这让他…… 怎么可以接受? 就在逍遥宗院内的气氛正诡异安静之时。 顾九寒依旧神色如常,一身紫色衣裳坐在石凳上品茶。 仿佛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意外。 时镜撑着下巴看着。 无灭也同样皱着眉心,满脸警惕地看着大胡子。 似乎担心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人在崩溃或是怒火达到顶峰的那一刻。 总是会不经过大脑判断出错误的选择。 “这些人的人皮在被剥离之前就已经死了。” “而我们宗门的标识,也是在之后印上去的。” 沉默了良久。 时镜忽然开口说道。 这就意味着从一开始,对方的人就想把这盆脏水直接泼在他们逍遥宗。 目的很明确。 大胡子听到这句话后,猛然转身。 “何以见得?” 他们炼胥门在修真界常被称为最佛系的宗门。 平日里修真界大小事务他们都不带理会。 只一门心思去修炼,把自己的修为提升。 在火修上,他们造诣颇深炉火纯青。 但是在其他的地方却犹如一张白纸。 虽说修真界向来都是关上自家门做自己的事情,但是若真有风吹草动,定然也能引得其他宗门注意。 只是逍遥宗如今也不过是一个需要靠领低保才能过活的破落宗门罢了。 从修真界随便拿出一个宗门,都能够比得过他们的综合实力。 谁会把这盆脏水扣在他们头上呢。 大胡子思来想去,都没有得到任何结论。 停顿半天,他转过头看向顾九寒。 “顾掌门,在下实在想不出逍遥宗有什么值得别人泼脏水的地方。” 众人:“……” 他们逍遥宗的存在感有点低,众人对他们的看法也都保持统一的水平。 不过从他们口中听到这句话。 一时间,逍遥宗的其他人也不知应该哭还是该笑。 “那些大的中门,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事情栽赃嫁祸给你们呢?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像是四大宗门还有那些佼佼者,更不可能自己杀了人嫁祸给逍遥宗。 上古仙陨落之后,随着天道应运而生的先人也不计其数。 只是他们多半没了上古仙的魄力。 而如今修真界的风气也慢慢开始浑浊起来。 有的甚至为了争夺第一,有好几次在修真界大打出手的传闻也不是没有。 想到自己几个师弟年纪轻轻。 甚至都还没有出去历练过。 不过是第一次接了任务下山,便把命都丢在山下。 想到这里,大胡子喉咙哽咽。 这三个师弟都是他一手带大的。 可以说他们第一次接触火修,一直到后面慢慢地成长为筑基前期。 他都在其身后一手指导。 他们几人亦师亦友,亦父亦子。 牵手培育的树苗马上就要长成参天大树,却被人连根拔起。 甚至那粗壮的树干都被当成柴火堆烧掉。 这种痛苦的感觉蔓延到五脏六腑。 大胡子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痛彻心扉的疼痛。 也是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想要报仇。 大胡子手背青筋暴起,已经达到了隐忍的巅峰。 第四百二十八章 小爷是挺倒霉 他赤红的双目紧紧地瞪着时镜。 “怎么不会是你们逍遥宗的弟子?如今我带着证据上门,你们竟然不认!” 说罢,大胡子忽然仰头大声笑了起来。 再次垂眸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嘲讽。 “时镜,你伤了我的师弟,怎么能知道这份痛入骨髓的痛苦?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来为我的师弟报仇。” 大胡子手掌心再次凝结出一团火球。 只是他忌惮的看了一眼顾九寒。 顾九寒依旧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他微微的品着茶水。 滚烫的茶水在空中升起一团袅袅白烟。 他像是感觉不到烫似的。 小口喝着。 这紫衣男人宛如谪仙一般的存在。 明明一声不吭,却又有着足够的分量。 “你们逍遥宗收了时镜这个徒弟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虽说我炼胥门并不过问修真界的任何事情,却也能够听到她的风声。” 能够从一个五灵根废物变成元婴期,除非她重新投胎。 而她竟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特性,修炼内力和功法。 她是靠的什么? 定然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修真界大多宗门正义凛然。 却也有一些想投机取巧,瞒着天道见缝插针,登临仙道。 是以,他们所钻研出来的那些邪术。 也能够让他们短时间内修为迅猛增长。 只不过违背天道本就是逆天改命。 所受到的因果报应,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起。 在听到大胡子这句话后,逍遥宗众人诡异的安静下来。 这话,他们多少……不敢苟同。 毕竟从小师妹来了之后,他们逍遥宗能够顺理成章地领取低保。 甚至已经在修真界慢慢拓宽自己的名气。 若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倒也不至于。 毕竟小师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同门有所不利的事情。 除了喜欢在外顺点东西,嘴巴缺德了一些。 他们家小师妹还是很可爱的。 是以,洛婉清和杜鸣已经单方面的否认了大胡子方才的话。 不过敖越却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 “时镜在逍遥宗,他们倒不倒霉不知道,反正小爷碰上她,从龙变成了宠物龙,小爷是挺倒霉的。” 敖越换来了时镜不动声色的掌风。 时镜精致而又利落的脸上,没有半分沮丧或心虚。 她微微勾唇,水润的眸子潋滟着几分凛冽,扬眉看向大胡子。 她依旧从容不迫。 不论做什么,时镜总是慢条斯理。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她收回看着担架上那几张已经干枯的人皮的目光。 最终将这一副从容不迫的眼神落在了大胡子身上。 时镜清冷勾唇。 四周微风都静了下来,逍遥宗院子里的萧瑟似乎更甚,就连枯树都格外醒目。 “我说,你眼瞎。” “让你去治,你不去。” 无论他说什么,时镜竟然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的模样。 甚至到现在还在说自己眼瞎。 这种杀了人还没有半分反思的样子,让大胡子当即震怒。 他抬起双手。 跳动的火焰在他的手心燃烧着。 熊熊烈火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却依旧无法掩盖住大胡子眼眸中的滔天怒火。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几个师弟离开宗门之时满心的笑颜。 那时他们在东门待了十几年,第一次去看外面的人世。 却没想到永远的留在那个充满污秽的人间。 那几个师弟曾对他说一定要变成这世上最强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他们宗门上下。 要将火修发扬光大。 年少的志气挥斥方遒。 可是最后却不甘心落入一捧尘土。 “时镜,我要杀了你,为我师弟报仇。” 大胡子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稚嫩的青年笑脸,穿着一身灰色的麻衣炫耀着自己的火剑。 他们的身后是一头带着赤焰的雄狮。 所有的因缘孽果,都要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大胡子手中的火焰越升越高,最后凝结成一块比石桌还要大的火球。 火球上结满了细碎的岩石。 灼热的感觉让敖越退了又退。 虽说他已经是一条懂事的龙,但也架不住不懂事的人一直生火来烤他。 时镜气定神闲。 “你可以杀了我来泄愤。” 时镜话锋一转,“不过,你真的想让你的师弟们含冤而死,杀一个无辜的人吗?” 这一句话,让大胡子破防。 他的眼眸中,凝结的泪水滴落。 破天荒的将放在小腹前,快要打出去的那火球浇灭了。 真爱的水总能浇灭所有震怒的火团。 时镜看他的气势慢慢弱了下来,也冷静下来。 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发现他们的时候是在炼胥门的门口,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宗门在什么地方。” “还有这把剑伤,我习惯用左手去伤人,所以他们身上的伤口应该偏向另一边才对。” 时镜仰头。 一行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人皮。 那几张人皮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他们静静地躺在担架上。 却又包含着无尽的委屈和无辜。 “他们的伤口是向另一边,而且伤口上没有任何锯齿纹。” “若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没必要去隐瞒。我时镜在修真界闯荡这么多年,顺个东西都明目张胆的,更何况是和我有过节的人。” 听到时镜说出这句话。 洛婉清和杜鸣嘴巴抽了抽。 就连敖越都惊讶的挑眉。 他怎么就没想到。 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遇见一个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把顺东西都说得这么理所应当来。 不过话虽如此,说的却也很有道理。 若是时镜的仇人。 她定然要宣传的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况且这段时间时镜对修真界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 尤其是在仙人冢。 再加上现在的时镜依旧不慌不忙,据理力争。 思及至此,大胡子周身的气压软了下来。 他略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眼底间的青黑都没有掩盖住。 想来是为了早日帮师弟报仇,大胡子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地赶路,没有休息过。 “时镜,我若是信你这一次,你可能为我找到凶手?” 第四百二十九章 前因后果 讲真,时镜很喜欢躺平。 她始终认为穿越到修真界,这一生只有两件事不可辜负。 唯美食和躺平摆烂。 是以,时镜并不想揽那么多瓷器活在身上。 而顾九寒却难得开口答应下来。 “左右本掌门这几个徒弟,也没甚大事,这些时日,我会让他们跟着你一同炼胥门调查此事。” 听到这句话,别说是时镜了,就连洛婉清和杜鸣都转过头去。 他们没有听错吧? 师父竟然把他们卖掉了! 对上这一双双带着质问的眼神,顾九寒尴尬地干咳一声。 “马上就要到了宗门的综合素质比拼,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宗门的形象。” 炼胥门为了帮弟子报仇。 这一路可谓是风风火火。 修真界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们逍遥宗的笑话? 顾九寒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毕竟,这次前百名都能得到十块灵石。 这种重在参与的活计,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逍遥宗的名额? 众人:“……” 师父帮他们答应下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挽回宗门的清誉呗。 时镜转头看向大胡子。 此刻的大胡子已经被顾九寒招待,坐在石凳上。 她开口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既然想要让我帮忙一同调查,那还需要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才行。” 大胡子点头。 “这是自然。” 时镜沉眸,“方才从你口中得知,你这几个师弟是要去凡尘历练,而后再次被发现时,他们人皮挂在了宗门门口,对吗?” 虽说这句话问出来,等同于一把利刃剜在了他的心口。 可是想要知道真相。 就必须要将血淋淋的伤口全部剖析开来。 只有这样才能从其中找到答案。 或许在剖开伤口的那一刻,回忆促使他们更加煎熬痛苦。 只是他们始终想要求得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未尝不是对他们彼此的一个交代呢。 或许这几个弟子到死都不知伤害他们的人究竟是谁。 而他们整个宗门上下都将这滔天的恨意转移在了一个无辜的,甚至没有任何名气的小宗门之中。 大胡子抿了一口顾九寒递过来的茶水。 这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时道友方才所说的话,在下都听进去了。” “我这三个师弟的死确实事有蹊跷,再加上你方才让我看的那些证据,我也发觉另有其人。” 大胡子垂眸。 他的眼眸中藏不住的落寞像要溢出来一般。 这一路上,他都在为自己打气。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 沉默良久,大胡子哽咽了。 “我们炼胥门常年避世,从来不会轻易入世,是以,我们并不了解凡尘和修真界如今世道如何。” “若是让我们去抓一个罪魁祸首的话,定然没有任何的思路和线索。还请逍遥宗众人帮忙。” 喜欢摆烂的时镜在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 她知道真相对于一个人乃至于一个宗门的重要性。 而如今,他们逍遥宗也被大胡子这一闹,被迫牵扯其中。 至此,他们早就没办法置身事外。 唯有找到清白,才能还死者一个真相,还逍遥宗一个清白。 时镜深呼吸。 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叹。 她好不容易想好的摆烂之旅。 这才没有持续几天,就已经结束了。 又要重新踏上新的历程。 时镜坐直身子,没了往日的消散。 “既然想要查清楚真相,那就请你不要有任何隐瞒,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知。” “既然是在宗门门口,发现他们人皮尸体,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那便说明他们定然是在其他地方殒命。还需要你告知我们,他们此行去了哪里?” 洛婉清也同样是满脸义愤填膺。 倒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门派,竟然把这种脏水盆子扣在他们头上。 本来逍遥宗就已经名声很废。 结果现在更臭了。 这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让洛婉清满肚子火气不知如何发泄出来。 这次,大胡子没有再隐瞒。 如今的他们就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 对方的人能够将这盆脏水扣在逍遥宗的头上。 另外,他们甚至动手伤了炼胥门的人。 一石二鸟。 是想要一次性铲除两个宗门吗? 而他们这一举动也是为了让他们两两相斗。 躲在暗处的那个宗门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可是他们并不愿给他们这种机会。 杀人偿命。 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 绝不原肴。 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后,大胡子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我们炼胥门之所以很少出世,是因为我们门派众人全部都是火修。身上的火气旺盛,有些修为不高的弟子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宗门并不会避世隐居。 一直到后面几个弟子接连烧了几间茅草屋之后。 炼胥门的师尊赶忙找了一个距离凡尘远一些的地方。 从那之后,便带着他们宗门上下所有弟子都在里面修行。 除非历练,否则不会出来。 “这三个弟子之所以出来,也是因为他们应当去凡间历练,而后再回到宗门。在这期间,我们会给他们吃一粒丹药,可以让他们的功法不至于伤害无辜的人。” 几人听了大胡子的话后,接连点头。 若是说火修很强悍,倒不如说他们也很可怜。 从小被选出来就要关在炼胥门。 日日夜夜的修炼。 去凡尘历练后,便重新回去。 他们或许有着超凡脱俗的能力,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拥有自由。 “而他们这次出来也主要有一个任务。花月县有一座火山经常爆发,百姓民不聊生,听闻是里面有妖怪,很多百姓都曾听到有妖怪在嘶鸣。” “他们此番离开所需要历练的表示将他们收服那只善用火的妖怪,顺便收了他的内丹。” 听到这里,时镜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看样子,这三个弟子是在花月县被背后的人盯上的。 只要他们到花月县,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够水落石出。 “你们炼胥门也挺狠,不让他们发挥绝对实力,还要让他们把妖兽收服。” 第四百三十章 一石二鸟 时镜忍不住吐槽。 大胡子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躲开了时镜的视线。 虽然心虚,但是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一下。 “我们的功法特殊,也是担心他们在打上头之后会控制不住自己,损坏凡尘人家的东西。” 按照他们打架的风格,做任务赚的钱还不够赔偿的。 越想越有底气,大胡子挺了挺胸膛。 “我炼胥门所有弟子都是这样的!” 还挺骄傲。 敖越鄙夷的看了眼大胡子。 “小爷看你们就是缺心眼,凡尘间的状况瞬息万变,要在外历练的弟子本身就强不到哪里去,要是功力减半,面对敌人都没办法轻易挣脱。” “更别说让他们去杀妖兽了,不给妖兽加餐都是他们身手敏捷,而且都火山了,周围能有什么东西,你还能用火去烧岩浆不成?” 大胡子略有几分茫然。 他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历练弟子的火确实怎么烧都烧不坏火山里的岩浆。 “但是,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是这样历练的。” 熬越眼神更鄙视了。 “不懂变通,古板,你们火修再一次符合了小爷的刻板印象,一根筋,稍微拐个弯就得完蛋。” 大胡子被熬越几句话气的额上青筋暴起。 不行,别冲动! 不能再加重别人对火修的刻板印象了。 他要冷静! 时镜捕捉到了大胡子紧紧攥着的拳头。 再不拦一下的话,恐怕下一秒大胡子的拳头就要和熬越来个亲密接触了。 时镜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熬越和大胡子之间。 “先别讨论炼胥门的教育方针到底有没有错了,当务之急是看看能不能从这些弟子的身上查到点什么。” 时镜的一句话就把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弟子的身上。 他们躺在担架上,黑洞洞的五官宛如深渊。 时镜朝着担架走去。 大胡子下意识想要阻拦,又反应过来时镜他们并不是凶手。 洛婉清见状,跟在了时镜的身后。 离得越近,人皮上带着的气味更加明显。 时镜闭息。 属实有点让人生理不适了。 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么近距离的还是头一次。 人皮已经干枯,但仍旧能从上面残留的几处痕迹中看出来他们在死之前遭受了多么惨无人道的蹂躏。 洛婉清叹息。 “看着大小形状,都是些年纪还不大的少年人吧。” 能够进入炼胥门,踏入仙途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该是鲜衣怒马,潇洒肆意最美好的年纪,却遭此不测。 永远停留在了那痛苦的一刻。 不得不让洛婉清为这些弟子感到惋惜。 大胡子点头。 “我们火修火气旺,尤其是这些本就处于情绪不稳定的少年郎,我们宗门也是无奈之举,不愿伤及无辜,这才封了他们的一部分实力。” 时镜无语。 这时候了还不忘给他们宗门找补。 服气。 顾九寒听到这句话,眼眸一闪,仔细问了一句。 “火修之道霸道张扬,攻击力在诸多修士中是排的上号的,他们既然能被炼胥门选中去历练,那能力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大胡子承认。 “花月县那一处火山频繁的爆发,里面还有善用火的野兽,对于其他修士是劣势,但是对于火修来说,确实是个历练的好去处,他们都是我们宗门的优秀弟子。” 顾九寒眸中的思虑更深。 “那你们以前调查过花月县和那妖兽的信息吗?” 大胡子颔首。 “当然,虽然我们宗门避世多年,但在弟子即将下山的时候也会派出一部分人去了解情况的,花月县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在妖兽出现之前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一样……” “那妖兽倒是不太寻常,往年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结果今年突然活跃起来,竟开始用火伤人。” 顾九寒知道大胡子想要尽量清楚的解释他们知道的消息,方便他们调查真相。 “那你们应该也知道那些被妖兽伤了的人会怎么样吧?” 大胡子神色古怪。 “知道是知道,被那妖兽用火伤到的人皮肤会变得黢黑,甚至每每照耀到阳光都会痛不欲生。” 这也导致了原本喧闹的花月县变得诡异无比。 白日里家家户户关闭门窗,街道上更是罕有人迹。 等到晚上,才会有人提着油灯出来采买干活。 他们的作息因为一只妖兽带来的怪异效果而颠倒了。 大胡子想起来在花月县看到的景象就忍不住颤抖。 月光暗淡,一个个身形瘦削的百姓提着油灯在街上游荡。 他们的皮肤黝黑,在黑夜中一眼看去,似乎只有灯的存在。 那个时候,比夜晚更暗淡的是他们无神的眼睛。 时镜看向顾九寒。 顾九寒面上从若有所思变成了严肃。 时镜再次看向那几张干枯的人皮,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大胡子身上。 大胡子双眼通红,虽然长相粗犷,但是不难感受到他的重情重义。 时镜眼眸微微眯起。 “我好像有点头绪了,真是好精明的幕后黑手啊。” 大胡子闻言立马激动了。 “什么!?这就有头绪了!你知道是谁干的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时镜的身上。 时镜摇了摇头。 “我承认我脑子好使,但就这点信息还不足以猜出来幕后黑手是谁,我只是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大有一石二鸟之意。 炼胥门之火修重情重义,看到自家历练弟子惨遭横死必然会怒从心起。 再看见留在旁边的,他们宗门的标志,一时间失去理智,直接来找他们也可以理解。 火修攻击性高,若是直接针对他们逍遥宗必然会让他们吃点苦头。 其中肯定会有人升起过直接把他们灭门的想法。 若是今天解释不清楚,逍遥宗和炼胥门必然两败俱伤。 届时那幕后黑手便可渔翁得利。 但今天解释清楚了,逍遥宗想要摆脱身上的脏水,那就必然要掺和进去。 炼胥门想要讨个公道,但他们脑子简单,第一个寻求帮助的对象肯定是距离他们最近的逍遥宗。 想的真是全面啊。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准备出发 若是再往深了想。 幕后黑手会不会是要把她们全都引到花月县去? 难道说,他们在花月县已经布好了陷阱准备对他们下手? 时镜把她的猜想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是我想出来最可能的一种情况。” 真可怕的敌人啊。 思虑周全,甚至还想到了用别人的刀来砍他们。 时镜想的面色阴沉,阴谋论一套一套的从脑袋里蹦出来。 众人听得遍体生寒。 大胡子苦笑。 “就算是陷阱,我们也要往里跳上一遭,历练弟子们的愁不得不报,花月县无辜的百姓也不得不救。” 所以哪怕知道其中可能有诈,他们也要去一趟。 正如时镜所说,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合作对象就是站在眼前的逍遥宗。 大胡子严肃郑重的越过时镜看向顾九寒。 “说实话,我确实想要寻求你们的帮助,我希望你们能够和我们一起过去查明真相,并且再把妖兽铲除。” 顾九寒幽幽叹气。 时至今日,他们逍遥宗已经无法从这件事中脱身了。 外边传的沸沸扬扬。 只要不解决,逍遥宗就会深陷其中,被世人唾骂。 虽然现在名声也不算多好。 顾九寒直直对上大胡子的眼睛。 “我们可以派人帮你们查明真相,也可以协助你们去击败妖兽,只不过等事情解决后,你们也要帮逍遥宗澄清谣言,还我们门派的清白名声。” 大胡子突然有点不能理解‘清白名声’这几个字。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的错。 没搞明白就冲上来,平白把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在这点上,他们理亏。 大胡子答应下来。 “好,到时候还望几位道友在打妖兽时助我们一臂之力。” 时镜哼了一声。 这事儿和她关系不小,这次去花月县的人里面肯定有她。 “我先说好,我可不白白当劳动力,让我去是要收报酬的。” 大胡子现在格外好说话。 更何况时镜确实是无辜被他们针对了一通。 “时道友想要什么报酬,我们会尽量满足,但是尽量不要太过分。” 毕竟炼胥门的资金也不算多宽裕。 也就比逍遥宗好一点。 起码不用领低保。 时镜扬了扬下巴,眼中精光划过。 “谈钱多俗气,我不要你们钱,我要妖兽的内丹。” 大胡子松了口气,答应下来。 妖丹而已,可以! 现在对于他们炼胥门来说,没有比找出历练弟子们身亡真相更重要的事了。 更何况时镜要的是妖兽的妖丹。 到时候逍遥宗的人也会出力,这妖丹给他们也不算什么。 而且他们不说,炼胥门等事情平息后也要送上厚礼拜谢的。 别看他们长的粗,他们心里还是很细腻的。 这人情世故啊,他们炼胥门还是懂的。 时镜满意了。 顾九寒也满意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那你们就带着弟子们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我们这边也需要商讨一下应对之策。” 尤其是这几个担架,赶紧从他们逍遥宗抬出去! 大胡子确实需要回去捋一下事情的经过,再向师尊们禀告。 “那我们就不多留了,期待下次和诸位道友再会。” 目送大胡子带着人皮尸体和弟子离开了逍遥宗,顾九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堆会打火的总算是离开了。 还好他们没有来得及用火球烧了他的院子。 他可没钱去修缮院子。 院子中只剩下了逍遥宗的人。 洛婉清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您想要这次花月县一行要派谁去了吗?” 顾九寒摆了摆手。 “这件事让我之后再好好考虑一下,他们来闹,你们应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顺便让他也休息一下。 毕竟脑子休息好了才更能做出更明智的决定。 时镜晃晃悠悠的离开。 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是她的脑子确实累了,动脑子比动手还要累。 …… 顾九寒决定出来人选的速度比他们预料中要快一些。 第二天午时。 洛婉清,杜鸣,敖越,无灭就和时镜一起到了顾九寒的院子门口。 时镜一点也不意外顾九寒会选他们去花月县。 毕竟相比于其他人来说,他们几个是最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并且和炼胥门接触比较多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除了他们几个,宗门里也没谁能靠得住的了。 顾九寒将视线放到时镜的身上。 “去了花月县,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争取给他们多留下一点好印象,扭转一下别人对咱们逍遥宗的看法。” 时镜郑重其事的点头。 “我尽量。” 顾九寒心累。 算了,这时候叮嘱时镜有什么用呢? 还不如将希望放在其他人的身上。 “你们做师兄师姐的,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惹下什么乱子来。” 洛婉清和杜鸣对视一眼。 “我们尽量。” 毕竟小师妹哪里是他们能够轻易说动的呢? “唉,今天早上炼胥门的掌门给我传了一封信,他们准备在三天后的早晨出发,会派人来接你们,时间紧迫你们尽快去准备吧。” 顾九寒把该说的都说完之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时镜没什么好收拾的,悠哉悠哉的在自己院子里摆烂了三天。 炼胥门的人很守时,天刚蒙蒙亮,就带着人到了逍遥宗的门口。 带队的还是他们的熟人。 大胡子熟门熟路的走进逍遥宗中。 杜鸣一向起的早,正好看见他们过来。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大胡子没什么意见。 相比于带人来逍遥宗找茬的那一天,他们沉默了许多。 等人到齐,拜别了顾九寒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时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从这里到花月县,御剑要多久能到?” “快点的话半天就能到,节省力气慢点走的话差不多要一天。” 大胡子很谨慎。 时镜明白了。 “那就快点去吧,早点去早解决,毕竟迟则生变。” 大胡子比谁都想要快点到哪里,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只中途在一处休息了片刻,将体内灵气回满后便再度出发。 他们在傍晚抵达了花月县。 第四百三十二章 拯救村子 按理来说,傍晚正是各家各户出来采买,准备晚饭的时候。 但是这在花月县并不适用。 他们如今走在一个比较大的街道上。 从破落的摊子架上可以看出来,在花月县遭到袭击之前,这里恐怕是个热闹的市集。 如今,这里已经不复之前的热闹繁华了。 街道上全是被烧出来的焦黑痕迹,用木头架出来的摊子只剩下半截。 被烧的腐烂的瓜果蔬菜从摊子上摔落下来,横在路中。 空气中弥漫着火灾后的烟熏味,其中还夹杂着腐烂的臭味。 各家各户都关着门窗,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 如果不是他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恐怕都会以为这里是一座空城了。 实在是太静,太没有人气了。 傍晚时刻,天际像是被太阳燃烧了一般,泛着橙红色。 他们明明身上被太阳照的暖融融的,心中寒意却不断涌出。 太阳的光洒落在破败的街道上,撒上了一层金光。 但是街道上满是焦黑,这层金光好像再次让花月县燃烧了起来。 熬越被太阳光晃的眯起了眼睛,伸出手挡了一下阳光,看着天际的云喃喃自语。 “这是火烧云啊,看起来明天也是个艳阳天呢。” 但是艳阳天对于如今的花月县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事。 大胡子眼神越发坚毅。 “花月县已经被那妖兽弄的民不聊生,必须要快点解决它。” 哪怕他们等得起,花月县的百姓也等不下去了。 这样的日子多一天,对于花月县的百姓来说都是酷刑。 突然,时镜的脚步停住了。 洛婉清跟着停下来,目露疑惑。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其他人跟着停了下来,警惕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时镜摇了摇头。 “不是,你们仔细感受一下,花月县的百姓正躲在屋子里看着咱们呢。” 闻言,两个宗门里的人立刻放出灵识。 确实能够感觉到,不少人都躲在窗户后透过一条小缝来看他们。 时镜顺着一道目光看去。 隔着房门,时镜看到里面有一个个被烧成黑炭似的百姓。 他们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身子微微颤抖,看他们的眼神有祈求,有绝望。 众人不忍心,不少感性的已经挪开了视线,拿了块帕子啜泣。 忽然,在他们前方有了动静。 一扇门被打开了。 时镜身子立马紧绷起来,摆出了一个适合进攻的姿态。 然而下一秒,从房门中跑出来一个面容黝黑,身形干瘦的小孩子。 或许是因为年龄小,他的眼神还算明亮,但依旧能看到其中的疲惫,透过褴褛的衣衫还能够看到他黝黑的皮肤。 小孩子怯怯的看着他们,干瘦的身子在烈日下微微颤抖。 和大胡子描述的被烧后的样子一模一样。 敖越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妖兽,真该降下来一道天雷把它劈成灰,把好生生的一个孩子都烧成这样了!要是让我见到他,我非要把它打的它妈都不认识。” 不管什么物种,都会对幼崽抱有一定的怜悯之心。 对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的,本性绝对是恶毒的。 时镜比熬越冷静一点。 她先是看了看天上还散发着暖意的太阳,不着痕迹的开始探查眼前的孩子。 然而,不论她怎么查,这孩子都查不出来异样。 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甚至很健康。 不应该啊,这肤色绝对是被烧出来的。 时镜皱眉。 “不太对劲,这小孩儿怎么能被烧了还能白天出来?他好像不怕阳光。” 大胡子不是说被妖兽袭击了的人在照耀到阳光时都会痛不欲生吗? 但是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正在忍受痛苦。 那颤抖也只是一小会儿,比起疼痛更像是在紧张。 听见时镜的话,其他人也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原本还在心疼同情他的人齐刷刷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还警惕的看着他。 有几个甚至都拿出来武器了。 看样子只要有一人下令,他们就会立马冲上去灭了他。 小孩子满头黑线,什么紧张,什么担心,全都因为他们的反应烟消云散。 “我是天生黑皮,不是被那个妖兽伤的!” 他们退后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很伤他的心诶! 黑怎么了?至于这个反应吗!? 他不就是黑了点?为什么会被误会成被妖兽烧了啊! 黑皮人听了真的会伤心的! 时镜一僵。 啊? 这黑皮不是被烧出来的啊? 这孩子还真是……健康,一看就知道体力特别好。 大胡子面上浮现几分尴尬。 “那……那可真不好意思啊,你没事?” 小孩叉着腰,瞪着他们。 “我当然没事,妖兽来的时候我出去玩了,但是我一回来就看到家没了。” 小孩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就是自己调皮跑的远了点,结果被偷家了都不知道。 小孩吸了吸鼻子。 现在他们村子里就剩他一个人能在阳光下自由行走了,他得坚强起来。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大胡子弯腰,和小孩子平视。 “是的,我们来就是要消灭那只害人的妖兽,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的。” 小孩子擦掉眼里的泪。 “你们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吧,我告诉你们!” 拯救村子就靠他了。 他一定可以的! 大胡子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由心夸赞道:“好孩子。” 他们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了解花月县情况的人来协助他们。 时镜在大胡子的旁边蹲下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对花月县了解多少?” 小孩声音有些哽咽,但是说话却刻意的保持着清楚。 “我是这里村长的孩子,我爹经常到花月县县长那里汇报情况,县城里的事,我大部分都知道。” 而且,在意识到他是唯一一个能在白天出去的人后,他爹就把所有重要信息都告诉他了。 就等着人来救他们。 如果等不到,就让他去近一点的仙门求救。 但后者的风险太大了,不到千钧一刻的时候,他们不想让他去冒险。 幸好,在弹尽粮绝之前,他们等到人来了。 他们有救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问的很难吗 他们这个村子就在花月县的范围之内。 不仅如此,甚至距离赤焰兽的洞口也不过是一个山林子的距离。 虽然不是最繁华的地带,但离得也不远。 花月县的村民世世代代都以打猎为生。 是以,哪怕他们知道这林子里面有赤焰兽。 也只能为了生计,硬着头皮的去打猎。 有的人能够幸运的从赤焰兽口中逃脱。 他们每次进山,都带着这种侥幸心理。 知道村民们生活也不容易,众人都神色凝重。 洛婉清和杜鸣看着村里一片狼藉。 大抵是成年人已经基本上全部受伤遇难。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修复他们的家园。 不远处。 甚至还有一片废墟冒着浓浓的黑烟。 风呼啸而过。 空气中似乎还带着无数怨灵哀声载道的啜泣声。 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所以,这一次他们过来,一定要把赤焰兽拿下! 时镜歪了歪脑袋。 “你可以回家去问问村长愿不愿意见我们吗?”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哄诱。 哪怕是对他们警惕的小孩子都不由得松懈下来。 从这小孩的话中可以看出来,这村的村长应该是个有脑子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更想和村长直接交流。 毕竟总有一些是不合适小孩子知道的内容。 更何况,既然是村长。 那他肯定能够明白整个村子的整体布局和最近的村民具体状况。 能够见到村长的话,能够省很多功夫。 小孩一激灵,说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他吓得浑身一抖。 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他警惕的看着时镜,稚嫩的脸上是和同龄人所不符合的气质。 “我什么都知道的,你问我吧!” 他这样子有些奇怪,时镜狐疑。 从小孩子的表现来看。 他似乎从内心深处就一直在抗拒什么。 是在抗拒他们接触到村子里的秘密。 还是怕他们接触村长?! 想到这里,时镜眸子多了几分深意。 无灭沉眸落在小男孩身上。 周身的气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敖越外貌虽说和小男孩相仿,但好歹也是快要成年的龙。 这会儿很是忧心于村民的安危。 他太明白火有多恐怖。 他们蜃龙族常年栖息水中,火让他们痛苦。 “为什么不愿意去找村长?” 小孩突然扭捏了起来。 至于脸没脸红,时镜看不出来,一黑遮百色。 小孩吸吸鼻子。 “大家受伤之后就很少出门了,哪怕是没有太阳照射的晚上,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只要家里的东西还够吃,大家就不会出来,我爹也是这样。” “你们过去帮不了我们的,况且我们村子里物资马上就要没了……” 小孩的话难免杂乱无章。 但是时镜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和花月县之外的人不一样。 这一点就足以成为他们减少出门次数的理由。 而且在花月县以外,晚上除了一些不太正规的产业,很少有店铺会开门。 他们如今的样貌,注定是人群的焦点。 再加上诸多揣测和他人同情异样的目光,大部分人都会难以接受。 大家都是一样的。 但是在遭受苦难后,他们异样的目光就会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村长可能也是这样吧。 况且他们的物资马上就要没有了。 这就意味着村民即将面临不能治病,食不果腹的日子。 到时候恐怕真的就要在这里等死了。 小孩子不想让他们进村。 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他们的方式?! 若是让他们进来,万一碰到了赤焰兽怎么办? 到时候恐怕他们还要浪费时间去照顾他们这几个外来人。 时镜叹气。 还是先不谈这个了。 “那好,我来问你吧,你知道那妖兽的生活脾性如何吗?它一般在什么时候出没?除了我们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修士来过?” 小孩:“……” 他爹也没告诉他会问这么深啊。 之前都是浅浅的问几句就没有了。 这些问题有点耳熟,似曾相识,他爹好像和他说过。 但是……他不记得了。 “你,你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小孩就噔噔噔的跑走了。 小孩子脚底抹油。 整个人滑行似的跑了出去。 时镜:“……” 她扭头看向蹲在她旁边的大胡子。 “我刚才问的问题很刁钻吗?” 大胡子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站了起来。 “还好啊,你问的也是我想问的。” 他们炼胥门想要抓住这只赤焰兽夺得内丹,定然要搞清楚妖兽的所有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越了解这头妖兽,制定出来的计划就越有用。 在小孩离开的片刻,他们定了一下想要询问的问题。 很快,小孩便出来了。 相比于进去之前,小孩冷静了很多。 “我方才问了我爹,接下来他和你们聊,你们跟着我来吧。” 时镜和大胡子对视一眼,跟在了要转身离开的小孩身后。 小孩轻车熟路的将房门推开一条小缝,侧身钻了进去。 他这个动作能最大限度的减少阳光的进入量。 这样也能够减少阳光对他们身体带来的伤害。 逍遥宗和炼胥门的人有样学样。 房子很朴素,同样萦绕着烟熏味。 房间里一片昏暗,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的,甚至还挂上了一条帘子来遮挡穿过窗纸的阳光。 也就是他们修士的视力非常人能挡。 若是换了普通人,乍然到了昏暗的环境中,不瞎上一会儿是不可能的。 在床上,坐着一位身形佝偻,同样黝黑的一位中年男人。 想必这就是村长了。 只不过他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村长刚想说话,但是却咳嗽两声。 小孩听见后立马紧张兮兮的从水壶里倒出来一杯水递到了村长的手中。 村长接过水杯。 “好孩子,你先到一旁去,让我来和客人们谈一谈。” “嗯。” 小孩乖巧的坐到了床旁边的凳子上。 说实话,时镜看不太清村长的五官,但是从声音中能听出来,相对于其他的村民,村长要冷静很多。 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这种灾难的肆虐。 还是因为早就已经屈服于这种痛苦。 第四百三十四章 赤焰兽 “诸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小人必然知无不言。” 时镜把问小孩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您知道那妖兽的生活脾性如何吗?它一般在什么时候出没?除了我们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修士来过?” 老者声音虚弱,但回答的很清晰。 “太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关于妖兽的部分只能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但是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便无从得知了。” 大胡子对此早有预料。 “无事。” 村长开始回答时镜的问题。 “我们只知道它生活在火山之中,具体在哪儿没有人敢去查,但是听说它只在阳光炽热时才会现身,吃什么也不知道。” 村长叹了一口气。 这妖兽把他们烧成这样,不能见阳光,皮肤黝黑,若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不知道会有多憋屈。 “至于有没有其他的修士来过,听县长说是有的,只不过在上了火山之后便没有再下来过了。” 大胡子沉默了。 为什么没下来? 这个问题似乎都不需要问,八成是死了。 敖越紧紧的皱着眉,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在仔细想的时候又杳无踪迹。 村长突然拍了一下身下的床铺。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隔几天的傍晚那个妖兽也会过来村庄转悠,来了也不吃人,就是吐上几口火,在街道上走两圈。” 这妖兽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每次都吓得他们人人自危。 时镜又问了几个关于妖兽的问题。 村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再遇到危险,百姓只能最大程度的躲藏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但是他们的认识能力有限。 根本不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了,时镜换了个问题。 “那妖兽难道没有造成过伤亡吗?” 村长沉默一瞬,声音发紧。 “它那火,虽然给我们留了一口气,但是村子里不少的老人都没能挺过去,我的父母就已经被烧死了。” 想到自己的父母在阳光下诡异的燃烧成一捧黑色的粉末。 小男孩哽咽。 小孩捂住了脸,但仍旧能听到他的啜泣声。 大胡子的攥紧了拳头。 就这一头妖兽,不知道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了,他们修士可以报仇,然而这些普通百姓却只能对着亡人哭泣。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灭了那头妖兽,祭奠亡灵。” 村长笑了笑。 “那好啊,你们也别走了,就在这里吧,我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我这地方小,肯定住不下这么多人,但是可以给大部分人安排个去处。” 妖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村子乃至县城里的客栈全都关着门。 如果让他们自己找,恐怕是找不到睡觉休息的地方。 时镜:“有劳了。” 村长对着小孩招了招手。 “过来,你去把纸笔拿过来,爹来写几个字,一会儿你就带着这些大人们去李婶子的来福客栈去休息。” 小孩从凳子上蹦下来,拿了纸笔。 村长很快便写好了信,折了几下后交给了小孩。 “有我这封信,你们应该可以住进去了,但银两什么的还是要掏的。” 大胡子:“我们理解,这是我们该拿的。” 小孩一马当先的从房间里跑出去。 有了村长的这封信,大部分人都顺利的住到了李婶子的来福客栈之中。 当然,房钱是炼胥门掏的。 想让他们逍遥宗掏钱?不可能! 本来他们就已经够无辜的了,如果还要自费的话,时镜恐怕就要提剑走人了。 这种赔本买卖,他们逍遥宗可不做。 而时镜和大胡子在村长的房子里住下了。 敖越等人听见时镜不去住客栈,也留在了村长家。 “小爷可以屈尊降贵和你们挤一挤。” 村长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一连住了两天都没有听到妖兽的动静。 时镜百无聊赖的靠在房间的角落。 每到傍晚,他们就会到客栈中一起商量对策,但是相应的对策都制定出六套了,连个兽毛都没看见。 大胡子和杜鸣正在制定第七种方案。 突然,时镜的耳朵动了动,她立刻端正了坐姿,放出神识,向外探去。 似乎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朝这里移动过来了,还有那种炙热的气息…… 时镜屏息凝气,忽然听到了野兽嘶鸣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嘶鸣的不只是她。 时镜拿着剑和敖越一同站了起来。 “二师姐,麻烦你和师兄一同保护村庄,我们其他人去会会那只妖兽。” 洛婉清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他们就已经从客栈的窗户中飞了出去。 炼胥门的人紧随其后。 他们回想着刚才那声嘶吼传来的方向,加快速度往前赶。 最终在村口看到了那只让他们心心念念的妖兽。 这妖兽足有一栋房子那么大,勉强能够在村子的街道中行走。 这妖兽形似麒麟,然而身上覆盖着赤红的鳞甲,深红色的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一群不速之客。 顶上的两角燃烧着火焰,在察觉到他们身上的杀意之后,火焰烈了几分。 它对着他们张开口,尖锐到泛着寒光的牙齿让人心惊。 “吼!” 一道凶猛的火焰伴随着这声嘶吼向他们喷涌而来。 炼胥门和逍遥宗的人齐齐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团火焰。 火焰洒在街道上,将土地染成焦黑的色泽。 无灭看到妖兽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是上古凶兽赤焰兽,但是据说它已经随着古仙而灭绝,如今竟然复苏了?!” 无灭说的急促又慌乱。 时镜听到了,但是她压根来不及思考。 因为妖兽已经朝着他们过来了。 他的脚不过一踩,地上便留下来一道深深的坑。 更要命的是从它身上迸射而出的火焰。 这些火焰铺天盖地的将他们笼罩在其中,炽热的气息让他们有种自己将要被熔化的恐惧感。 单是抵抗这些火焰就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炼胥门以用火而着名,正因为研究的多才越发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气息有多么的恐怖。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就这? 这压根不是他们能够抵挡得了的,哪怕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够动得了它一根手指头。 这压根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对手,难怪那么多人会栽在他的手上。 这些火焰倒是伤不了时镜,但时镜也同样伤不了赤焰兽。 她的剑在砍到赤焰兽时就像是从水面上划过了一样,没有在赤焰兽的身上造成任何的伤害。 略带狼狈的落到地面上,时镜喘着粗气。 他们不是上古凶兽的对手。 哪怕是敖越也无法伤到他,熬夜的血脉再怎么厉害他如今也是一副幼儿的姿态。 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存在的上古凶兽比起来还是太稚嫩了。 上古凶兽见他们无力再反抗,反而停下了动作。 “你们比起之前来的那群人,还算有点本事,竟然能近得了吾身,但吾最讨厌别人离吾这么近,你们触怒了吾!” 他们一群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 赤焰兽不愧是上古凶兽,竟然能够口吐人言! 上古凶兽才不会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吾就先放过你们,但是很快,吾就会把这个村庄燃烧殆尽,你们是想要保护这个村庄吧,那吾就让这个村庄在你们的面前化为火海!” 这个村子里的人还算有趣。 它就再给他们几天感受一下活着的滋味。 说完,赤焰兽便转身离开了。 在离开前还朝着他们吐了一口火。 伤害力不大,但是嘲讽的意味十足。 这赤焰兽是在讥讽他们? 几人面色凝重。 时镜擦了擦脸,然而却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黑痕。 “咱们之前定下来的计策都没用上,它的火太猛了,而且哪怕咱们能,突破他的火冲进去,想要伤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只能智取,不能硬抢。” 不过,强大的上古凶手啊。 时镜舔了舔唇,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她更加想要得到它的内丹了。 大胡子赞同这话。 “没错,而且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一定会再过来的,当务之急应当是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策保下村子才是。” 敖越想说什么,但是他们已经率先离开了。 没办法,敖越只能烦躁的挠了挠头,抬步跟上去。 “小爷还没发表意见呢,你们怎么就走了?一点也不尊重小爷。” 时镜似乎听到了敖越在喃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 敖越一激灵。 “没有,小爷什么都没说,你别污蔑小爷!” 时镜:神金。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敖越了。 算了,他那破脑子想出来的,总归也不会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时镜抬步离开。 她回到了村长的家中。 这一次是村长来给她们开的门。 天虽然已经开始昏暗,但太阳还不算完全落下。 手臂被太阳光照射到,村长身子一抖,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嚎。 时镜连忙上前扶住村长。 借着时镜的力气,村长才站稳了身子,然而他还是在微微发抖,一看就知道是在忍受痛苦。 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帮他们治病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但是这些事不能在村长的面前说,毕竟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万无一失的办法。 送村长回到屋子里之后,时镜把所有人都喊到了她的房间中。 “无灭,你竟然能够认出来他是上古凶手赤焰手那你知道要怎么治疗和铲除妖兽吗?” 无灭扶着脑袋仔细回想。 “再怎么说他也是上古凶兽,当初是被止月上仙收服的,我依稀记得它横行霸道,为祸人间,是止月上仙凭借着他的凝水术才把它封印到妖洞之中。” “可是他为什么会突破封印呢?” 无灭不知道。 只是那些深埋脑海的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止月上仙风姿绰约,面容平静,轻而易举的把赤焰兽封印其中。 轻松写意的就好像只是提笔绘了一幅画般。 但赤焰兽好像是沾了水的火把一样,点不出一丝火来。 只能蔫蔫的蜷缩在封印中。 时镜若有所思。 “凝水术,它好学吗?” 时镜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从来都不打没把握的仗。 无灭的思绪被时镜这一声唤了回来。 “现在凝水术已经失传,没有人能够修行出来。” 就在这时候,敖越咳嗽了一声。 时镜没有管他。 “既然它曾经存在过,那必然会存有痕迹,究竟在哪里才能够得到凝水术的修行方法呢?” “咳咳!” 敖越又咳嗽了一声,并且强调似的向前拱了拱。 洛婉清和杜鸣皱眉。 “你这是怎么了?喉咙里面不舒服吗?” 相比较于洛婉清的委婉,时镜就要直白多了。 “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碍事。” 敖越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了拍桌子。 “你左一句凝水术,右一句凝水术的就没有考虑过小爷吗?小爷不就是现成的?” 他是现成的? 洛婉清叹了口气。 “你稍微冷静一点,我们要找的是会凝水术的人,而不是在水里生活的,你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听好吗?先别捣乱了。” 敖越在火面前跟被烤干的龙干似的,半滴水都憋不出来,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 洛婉清虽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敖越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心里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龙的尊严怎么能被侵犯呢? 敖越气的脸都要滴水了。 “小爷知道,小爷说的就是凝水术,你们不信是吧?那你们跟小爷来,小爷今天还非要证明给你们看看。” 时镜挑眉,直接变出了一个火盆。 “喏,火已经在这儿了,我就瞧瞧你能不能把这一盆火给灭了。” 敖越扬起下巴,不屑的看向这火盆。 “就这么一点火,你也太瞧不起小爷了,小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火的天敌!” 敖越抬起手,调动全身上下的灵气,在面前绘出了一道繁复的符文,嘴中也念念有词,看上去煞有其事。 就连时镜也在心里叨叨,该不会这小子真有点本事在身上吧。 然而,片刻后,敖越红着脸将手指上的几滴水滴到了火盆之中。 这几滴水掉入火盆中,冒出几缕水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火盆里的火一点都没熄。 众人:“就这?” 第四百三十六章 凝水术 一顿操作猛如虎,他们还以为他多厉害呢,原来就这。 这水说真的。 还不如黄毛小儿现在房梁上。 而后看看比谁呲的远呢。 果然,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头笨龙抱什么希望。 敖越不甘心。 “不是的,这才不是我的实力,都是因为时镜把我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我才没办法施展法术,时镜,你赶紧把小爷变回去,不然咱们这一群人都要死翘翘了。” 时镜无语了。 然而敖越缠在时镜的身边一直念叨着。 时镜被他整的烦不胜烦。 “哎呀,行了行了,你别再念叨了,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可以暂时先把他变成原形。” 敖越眼睛一亮,期待的闭上了眼睛。 他只觉得一股灵力在他的体内游走,片刻后他整个龙都暖融融的。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到时镜的声音之后,敖越迫不及待的低下头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不再是那副又短又小的样子了,而是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 他真的变回去了! 约莫十八岁的俊美少年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的手,片刻后还去摸自己脑袋上小小的龙角。 这副样子着实有些不太聪明。 “咳咳,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小爷真正的力量了!” 敖越又施展了一遍他的凝水术。 时镜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敖越的身后出现一道漩涡,依稀能够听见水流奔涌,宛如弄了个海啸出来。 而时镜摆出来的火盆在敖越开始施展的时候,就因为空气中过于浓重的水汽而熄灭了。 时镜赶紧制止。 “够了够了,我们知道你的实力了,你赶紧收了吧!” 敖越得意洋洋的停下动作。 “看见了吧,小爷就是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你把小爷变成那副样子小爷才没办法施展出来本事的。” 时镜松了口气。 “差点儿就变成水漫金山了。” 虽然时常嫌弃熬夜的脑袋犯二,但是不得不说,得知敖越可以施展出来凝水术之后,她就觉得面对赤焰兽也可以搏一搏了。 “凝水术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要去给村民治病,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杜鸣举起了手,“我可以按照烫伤的法子治疗一下,但是具体的还需要再看一看,或许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时间紧迫,他们不敢耽误。 确定过村长还没有睡之后,他们就去找了村长。 杜鸣小心的搭上村长的手腕,并且观察他皮肤的状况。 “皮肤上的焦黑可以用烫伤药来治疗,但是棘手的是在他们体内游走的煞气,正是因为这些煞气的存在,才会让他们畏惧阳光,被阳光灼到便会疼痛难忍。” 村长眼眸看着亮光,忍不住问道:“可有治疗的法子?” 杜鸣温和一笑。 “这就要麻烦二师姐和小师妹她们帮忙吸取一下煞气了。” 情况倒是比他想象的好一点,也不算那么难以解决。 有了解决方法之后,洛婉清、时镜还有敖越帮村长吸出了煞气。 “等明日日出之后,麻烦村长去试一下了,若是不再疼痛,就可以大规模的治疗村民了。” 村长激动的压根睡不着。 “好。” 翌日一早。 村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初升的太阳光倾泻进来,照在了村长黝黑的皮肤上。 然而,这一次村长感受到的只有暖融融的阳光,没有宛如刀割一般的刺痛。 “成了!” 小孩高兴的扑到了村长的身上。 “爹,你终于好了!” 村长已经哽咽了,他抱住小孩,朝着时镜他们跪了下去。 “多谢诸位大人了,如果不是诸位大人,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太阳。” 杜鸣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村长千万不要客气,这才是个开头呢,我们还需要你为我们做证,接下来去给其他百姓们治疗。” “而且还只是个开始,你们身上的烧伤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直到恢复正常的肤色才算是治疗结束。” 村长重重的点头 既然这方法可行,那就可以大规模的来治疗百姓了。 有了村长为他们作证,百姓很轻易的便接受了治疗。 在确认过身上的煞气被吸取过后,百姓们小心翼翼的去阳光下。 “真的,一点也不疼了,我又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了!” “呜呜呜,这段时间在房间里闷着,我死的心都有了,与其那样憋屈的在世间受罪,还不如早早的摆脱。” “现在了,还说那些晦气的话干什么,咱们这不是好了吗?” “多亏了诸位修士大人呐!” 他们欢呼在阳光下,感受久违的温暖与惬意。 时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们没办法一次性将所有百姓身上的煞气全都吸取走。 但是既然这方法可行,那么,只要他们努把力,这几天就能将所有的百姓都从这种痛苦中解救出来。 — 火山的深处。 一位青年坐在溶洞火山口中沐浴着岩浆。 甚至能够看到他赤果果的肩膀和孔武有力的肱二头肌。 他的五官俊美无双,脸庞也很流畅,然而他的面上紫红色的血管突出,唇格外的鲜红。 眉心还有一个妖兽的标识。 他便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赤焰兽。 青年脑中浮现出止月上仙曾经把他封印其中的画面。 在洞中痛苦哀嚎挣扎的场面仍历历在目。 他说过一定会出来找他算账。 想到这里,青年仰天长啸。 明明是人类的模样,口中却发出了兽类般的凶猛嘶吼。 “止月!你到底在哪里,吾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你还不出来!” 究竟他做到什么程度他才会再次出现呢?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用止越这个卑鄙上仙的血来熄灭他这么多年的痛苦。 不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止月去死呢? 他要把止月关到这个他受了这么多罪的洞中,让他体验一下他的绝望。 他要亲耳听他的哀嚎,直到把他折磨够了,再放他去死。 在此之前,先折磨几个小玩意儿来解解闷吧就当是开胃小菜了。 青年想到那几只小虫子在他的面前跳动的模样。 第四百三十七章 滔天之仇 当初,天地相连,盘古开天。 上古凶兽横行霸道,以嗜血杀戮为乐。 止月为了把他封印在火山之中,不惜使用了极其消耗自己仙术的凝水术。 上古凶兽本就凝结了世间所有的苦难应运而生。 能够吸食各式各样的贪念邪念来扩大自己的能力。 他们的实力使然他们绝对不会栽倒在那群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上仙手中。 却没想到,邪不压正。 在他们横行之时,那群狡猾的仙人早就伺机而动。 上古凶兽终究还是拜倒在他们手中。 赤焰站在火山口,他脚踩着火山之中的烈焰,浴火重生。 他周身被火光和岩浆所包裹,脸上的黑紫色裂痕蔓延至他整张脸上。 暗沉的天空由成千上万颗星星构成,月光挂在天空。 赤焰仰天而望,低低的嘶吼着。 皎洁的月华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将月华吸收,慢慢的转化为自己的能力,弥补他巨大能力之中,那一点点的虚空。 再次抬眸,青年的发丝在空中飞舞飘扬着。 他红色的瞳孔逐渐扩大,凝结了一团团的火光迸发。 脑海中,是多年前止月一身银白色的衣衫站在赤焰洞中。 一红一白,剧烈的反差引起视觉上的强烈触碰。 他不过是站在废墟之中。 却又仿佛脱颖而出。 万事万物,哪怕红色灼热的岩浆和裂痕在他面前都不过如此。 “止月,你以为仅凭你一个人就能够将我封印吗?” 青年狂妄不羁的仰头嘲讽。 他轻扬的眉头从来不曾为任何人所皱。 目空一切,狂妄自大。 止月凉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随性的抬手,一道白光从他的指尖流逝出来。 “自然。” 仅凭他一个人便能够让他一个上古凶兽永远囚禁于这个狭小的火山洞之中。 本以为止月不过是吓唬他。 当赤焰看到他手中的凝水术施展出来之时。 他面色大变。 想要逃跑,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古仙文在他的周身流窜,化作一个个有形的字眼。 最后每一个古仙文都汇聚成白色的光芒落入他的身上。 他一身火气,就这样被冰冻起来。 哪怕青年慌乱的想要用火光维持着自己的心跳。 却依旧无能为力。 止月率先冰冻的便是赤焰兽的心脏。 将他的心脏一寸寸的冰封。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根本就没办法使出一丁点术法?! 止月勾唇,他微微扬起下巴,抬脚走到岩浆面前。 他步步生莲,光洁傲岸,清风拂面。 一身白衣似乎承载着世间所有的善意和美好。 就连他脚下都蕴藏着生机。 “自然是要收服你。我现下已经将你的所有能力全部冰封起来,就连赤焰洞也会随着你的沉睡而沉睡。” 赤焰兽纵使心中有诸多不甘,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冰定住他的身形。 他承受着寒冰刺穿他整个蕴藏着火光的兽身。 水火不相容。 他的痛苦日日夜夜。 就叫他都忘记了自己痛苦了多久。 沐浴了多久这种冰冻内心,忍受侮辱的生活。 如今,他终于出来了。 本以为他杀几个人还能够让当初那个风光霁月的止月上仙出来。 经过了数百年的沉淀。 他早就今非昔比。 若是在对上止月,定然能够让他沐浴在火光之中。 承受着欲火焚身的痛苦。 “止月。你到底在哪里!!” 赤焰兽再次仰天长啸。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火山洞口,身影高挺强壮。 就连赤焰周身的肌肉线条和轮廓都格外的饱满,凝结着巨大的力量。 本以为他要永远在这个洞口浑浑噩噩的被封印。 忍受着每时每刻冰封内心的冷意,刺痛着他的神经。 可是当初他不知道是谁打破了封印,把自己放了出来。 不过不论如何,既然他已经行动自如,也应该多吃几个卑劣的人族,来开开胃了。 他飞身回到了岩浆之中。 等到明天,他要重新回到花月县,尝尝今天那几个和自己斗智斗勇的小虫子。 这几个人和他们那群村民不一样。 他能够嗅到他们身上都蕴藏着术法和修行的味道。 修真界的修士对于他们这些上古凶兽而言,可是大补的良药。 不仅仅能够增进修为,这也等同于至真至纯的补药。 赤焰兽回忆着今天看到时镜他们的景象。 有一个黄毛小子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看起来像是个纯纯的废物。 另外两个女人和一个剑灵的修为倒是不错,其中有个模样精致的女人,若是能够吃到,定然能够滋补他这么多年的虚弱。 赤焰兽之所以在凡尘的花月县屠戮杀伐,也是为了弥补自己这些年被凝水术损伤的身体。 如今,马上就能够大功告成。 待最后杀了他们所有人。 他就能够离开这里,去找止月报仇了。 他也要让他那个伪君子尝尝欲火焚身的痛苦。 被烈火焚烧,灼烧自己的身体,定然能够让他痛不欲生。 — 第二天一早,天空放晴。 百姓们一早起来推着他们的小摊位在街上摆摊。 又卖瓜果蔬菜,又卖山上的野菌子,甚至还有卖孩童和妇人用的物件。 三五成群的壮汉这会儿拿着用他们所有人的努力把赤焰兽毁掉的家园复原。 将废墟中的一切东西搬离,恢复原状。 时镜和洛婉清他们走在街上。 当初他们初次来到花月县的时候,城中寂静一片。 甚至还能够看到不远处的黑烟在蔓延,灰色的烟雾熏的他们睁不开眼睛。 本应该热热闹闹的花月县,竟然在赤焰兽的破坏下变成了一座死城。 而如今,将闭门不出,畏惧阳光的伤者恢复原状后。 他们终于能够推开家门,开始维持着自己家中的营生。 四周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时镜他们甚至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幸福。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或许他们的县城遭受了妖兽的袭击本就是不幸,可是他们又何其幸运,遇到了救他们的人。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最后活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簪子,我买了 或许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因果定数。 是不幸,是侥幸,是万幸。 与其去纠结自己的不幸。 倒不如在这场灾难之中活下来。 感激幸运对他们的眷顾。 百姓们如今看到时镜他们一行人都带着感激。 一卖簪子的妇人看到时镜之后,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笑意。 她朝着他们招手。 “二位小姐,快来瞧瞧我这里的簪子,若是有喜欢的话,就免费送给你们。” 洛婉清听到这一句话,一双明亮的眸子亮了几分。 她兴奋的拉着时镜朝着妇人的摊位上走去。 受伤的妇人除了身上还有着黑色的烧痕之外,其他地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肤色。 她用一根木簪将所有的头发全部挽在头顶。 简单的发髻和她周身穿着的灰粉色的粗布麻衣。 整个人看起来都格外的淳朴善良。 她脸上也同样挂着一抹善良的微笑,笑眯眯的看着时镜和洛婉清。 “二位姑娘,若是有喜欢的就看看,不管什么都送给你们。” 听到妇人这一句话,其他的摊贩也同样忙不迭的点头。 “是啊,诸位可是我们花月县的大恩人,若不是你们的话,我这辈子都不晓得能不能离开房中了。” “我儿子每天在家里哭闹,再加上身体痛苦,我们都熬不下去了,幸好遇见了恩人。” “救命之恩满意回报,这些都是我们的小小感恩之情。” 他们都极力的吆喝着。 或许这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值钱。 可是确实他们能做到的,能拿出来的最大体面。 这一刻,他们或许才明白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保护百姓的意义。 百姓脸上的笑容,或许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无价之宝。 他们身上有的穿个打补丁的衣裳,有的穿着短衫,露出来精壮的手臂。 只不过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还残留着火毒,不过再有一两天,这些毒素便能够全部清除掉。 只是他们都带着微笑,感恩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他们自然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婶子,你家簪子真好看。” 妇人被他们夸赞,脸上多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哪里,你们生的美,我家的簪子都着实配不上二位了。” 时镜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她很喜欢别人夸耀自己。 但是时镜的脸皮还是有些许薄的。 出门在外,人还是得有点儿自知之明和脸皮的。 绝对不能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洛婉清带着时镜在摊位上挑挑选选。 最后时镜选了一根玉簪,洛婉清选的也是一根桃花簪。 洛婉清从自己芥子袋里面拿出来一块灵石。 “婶子,你摆摊子也不容易,这一块灵石是我们买你簪子的钱。” 听到这句话,妇人赶忙变了脸色。 “这怎么可以收下,你们可是我们花月县的恩人,我们绝对不能承了恩人给我们的钱。” 妇人接连摆手,甚至还想拿着灵石还给她们。 洛婉清虽说觉得免费的东西很香。 但是也同样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他们好不容易能够从房中出来,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 本就需要这些钱财来养家糊口。 更何况,这妇人买的东西本就不是必需品。 如今花月县被那个劳什子的妖兽毁的彻彻底底,重建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众人都需要钱和食物。 而妇人的簪子和摆件反而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 方才他们一路走过来。 看到很多菜商门前门庭若市。 可是也只有这个妇人的摊位面前人迹罕至。 基本上没有任何生意。 那些爱美的女人甚至都没有在她的门前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妇人身旁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洛婉清要拉着时镜到她的摊位面前去挑挑拣拣。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她想要帮衬着。 时镜自然也能够猜出来洛婉清的想法。 从自己芥子袋里面也捏出来一块灵石丢了过去。 “这个是我的。” “夫人就拿着吧,你还有孩子要养。” 他们昨天挨家挨户帮他们诊治的时候,就看到过他们母女的生活环境。 听闻家中的汉子去山上打猎的时候,就被妖兽害死了。 甚至就连石首都没有找到。 他们一家,只有这一对母女生活。 这女人卖簪子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养活得住她们母女二人? 妇人自然能够明白她们这一番做法的含义。 是以,她热泪盈眶。 看着她们感激的点了点头。 “多谢你们……你们是我和女儿的救命恩人。” 一行人离开了这里,又去看了其他的地方。 “赤焰兽昨天被我们打退,定然会怀恨在心。” 无灭神情淡然的开口对他们说着。 时镜淡然点头。 “是啊,上古凶兽最为记仇,定然会伺机而动,杀回来。” 若是到时候再杀回来,定然会屠戮整个县城。 若是他们不严加看管。 恐怕妖兽悄无声息的出现他们来不及救人。 他们一边走,一边商量着怎么引出来它。 在不伤害村民的情况下,能够将赤焰兽一网打尽。 只有被灭口的上古凶兽才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可能。 自从看到他们一行人昨天和赤焰兽斗智斗勇,甚至还好心的帮他们治病。 大胡子也逐渐改变了对逍遥宗的偏见。 或许逍遥宗真的是被别的宗门所栽赃嫁祸的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如果真的伤害了他们炼胥门的人。 怎么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呢? “那个。” 大胡子忽然转过头。 他看着他们一行人,脸上还带着几分愧疚。 “上次在逍遥宗对你们大吼大叫,确实是我的不是。没有证据,仅凭一个宗门的标识怀疑你们,也是我们炼胥门的不是。”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面容还有些不自然的道歉, 时镜摆摆手,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 “无妨,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赤焰兽斩草除根,其他的事情不重要。” “况且赤焰兽很硬霸道,我们也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伤人,就算是你们不说,我们也会过来帮忙。”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选到人家家门口 听到了时镜的话,大胡子脸上多了一抹敬佩的目光。 他们炼胥门的人虽然很少出来,并不是很了解修真界如今的风向。 不过他们也听过很多修真界的各种事迹,也能够知道很多各式各样的评比。 当初炼胥门看到逍遥宗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嘲讽。 毕竟一个常年垫底的万年吊车尾。 甚至就连低保都领不起的宗门。 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笑话。 当初茶余饭后,看着他们宗门的排名,他们甚至还在调侃这群人还不如回家种地来的实在。 估计一年也能够挣到领低保的钱了。 当初的他们确实想不通。 这种穷得都吃不饱的宗门,到底是怎么做到饿着肚子修炼的。 甚至他们有的已经到了筑基中后期。 不是说,逍遥宗专出废物吗? 还有那个小少年。 大胡子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穿着一身湛蓝色衣裳,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的敖越,他脸上依旧多了一抹打量。 众所周知,自从上古仙陨落之后,整个仙界和修真界基本上都在那一次仙魔大战中经过了大换血。 就连他们炼胥门当初也损失惨重。 当初龙族将所有的族人从九天之上迁移到了海中,或者与世隔绝的生活。 龙族本就带着仙魔的特性,应该说善恶共存的存在,他们本性骄傲冷漠,不愿俯首称臣。 这么多年过去了,修真界的四大宗门无数次的想要和龙族取得联系,甚至是结为同盟。 这样,能够增加他们宗门的综合实力和宗门之间的噱头。 只要能够成为第一个和龙族结交的宗门,别说是修真界的其他宗门要仰仗他们的鼻息,就连想要拜师学艺的恐怕都会优先考虑他们的宗门。 这种双赢的局面,是他们无数次想要的结果。 可是每一次,龙族的长老和族长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他们从来不屑于和修真界的人结交,去浪费他们的精力。 只是。 昨天,他亲眼看到了一条龙。 看到了一条从孩童模样直接转化成快要成年的龙身。 他的龙鳞坚硬,削铁如泥,目光明亮威严,似乎充斥着无数的威压和神气。 墨色的头发和龙角。 足够有龙族的气量和风范。 逍遥宗不过是在整个修真界排行最为垫底的小宗门,全宗门加起来也不过是六个人罢了。 他们竟然能够结交到一条龙。 可见他们的能力,或许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看到一条活生生的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本来就已经让大胡子震惊非常。 尤其是当大胡子看到了敖越身上设置还带着灵宠的契约。 一瞬间,大胡子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 就连四大宗门之首的飞仙门都曾说和龙族结交的话,他定然会把他们奉为座上宾,届时好生招待。 而他们逍遥宗特立独行。 专门做与所有人都不相符合的事情。 竟然直接把龙族的人变成了他们的宠物?! 他们做梦都得不到的龙,竟然被他们当宠物养在身边了? 这落差,这反差。 大胡子觉得这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恐怕飞仙门长老的老脸都不知道怎么摆才算好看了。 “逍遥宗确实同所见所闻不一样,如今接触过后才发现,曾经对于你们但是多了诸多不切实际的偏见和先入为主的看法。” 时镜听到大胡子的话也只是耸耸肩。 “所以就说,原物与实物图不符合。” 大胡子:“……”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时镜方才所说的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 他竟然都没有办法反驳。 “只不过,我们若是在花月县转悠,恐怕会惹得赤焰兽到县城中来。” 几个人寒暄一番后,大胡子说出自己忧心的地方。 赤焰兽的破坏力极强。 再加上他早就因为屠戮杀红了眼。 若是赤焰兽过来的话,看到了整个县城的百姓恢复原状,又看到了昨天把它打跑的几个人。 到时候他肯定会在花月县大肆屠戮。 他们的人手本就不够,也不过是几个人罢了。 而赤焰兽一口烈火从口中喷射而出,就能够伤害绝大部分的人。 凭借着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们全部救下。 尤其是到时候他们又要攻击又要防御。 更没有办法去带他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若是赤焰兽穷追不舍的话,到时候又会损失惨重。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带着赤焰兽去一个环境开阔,没有任何人族活动痕迹的地方。 大家不约而同的蹙眉。 等到他们思索片刻之后,率先想到解决方案的是杜鸣。 他一拍脑门。 温润的眼眸中也多了一抹明亮璀璨的光芒来。 “我记得我们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平原地区,似乎没什么树林和村落。” “不仅如此,不远处还有高山溪流,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时镜听到杜鸣这句话,赞赏的点了点头。 没有树林和村庄。 这样就不会担心赤焰兽会引起特大火情了。 “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胡子的嘴角诡异的抽搐几下。 他额头上也多了几滴汗水。 “杜道友倒是平日里不说话,这一说话倒是一鸣惊人。” 杜鸣深藏功与名。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傲娇的笑容。 “不过是来的时候多了几分闲心去观察罢了。” 洛婉清和时镜他们转过头看着杜鸣准备自卖自夸的开始吹嘘自己。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说话,就听到大胡子率先开口。 “确实啊。你选的地方倒是不错的。” 话锋一转,大胡子再次开口。 “选的正好是我们炼胥门的山脚下。” 选到怪兽的地方选到了人家家门口。 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吗? 他们之所以在那里修行,也是因为防止他们的火让四周生灵涂炭。 没想到这个地方倒是被他们发现了。 一瞬间,几个人面色全都尴尬且不自然起来。 时镜干咳两声。 很是淡定且严肃的看了一眼大胡子。 而后,她淡然的开口说道,“道友,我们宗门要有一点儿奉献精神在里面的。” 大胡子:“……” 第四百四十章 杜鸣当诱饵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如何把赤焰兽彻彻底底的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能够解决了赤焰兽,或许也能够找到他们宗门那三个弟子死亡的真相。 一个被古仙界的止月上仙亲自用凝水术封印的妖兽,怎么可能会被突然放出来?! 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破除上仙的术法,低敏跑步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眼下所有的谜团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条串联起来。 马上就要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在这个节骨眼,大胡子怎么可能放弃? 他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伤害他们炼胥门的人,甚至还要把这一盆脏水泼在逍遥宗身上。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背后设计这一切的人,不仅仅是想要在炼胥门得到什么。 甚至还想要借着炼胥门的人之手,把逍遥宗一网打尽。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 现在的他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 为了给他们宗门的人报仇,出个地盘算什么? 是以,在听到杜鸣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大胡子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下来。 “只要你们能够帮我宗门的弟子报仇,找到幕后黑手,其他的都不重要。” 众人顺理成章的得到了一个开阔的地盘。 杜鸣深藏功与名。 只是很快,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赤焰兽这种妖兽目的性很强,一旦盯上一个地方,就会把这个地方屠戮干净。 才会换其他的地方去继续杀戮和屠杀。 若是下一次赤焰兽再出来的话,定然也会顺着原来的路线去花月县。 他们要怎么做才能把它引过来?! 而这个诱饵是谁。 才能够让赤焰兽没有任何顾虑的跟着他们过来? 在他们思索的时候,大胡子转过头看向杜鸣。 杜鸣瞬间感觉自己的周身多了一股恶寒。 “你……你看我做甚?!” 他怎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胡子煞有介事的抓了抓自己的下巴。 “我倒是觉得杜道友是个很好的人选。” 这句话让杜鸣瞬间毛骨悚然。 无灭听到大胡子的话,也同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方才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洛婉清更是拍了拍杜鸣的肩膀。 “四师弟啊,之前你一直觉得你是咱们逍遥宗最没用的,现在不会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逍遥宗最有用的男人了。” 曾经的杜鸣还天真地以为顾九寒收了一个劣质五灵根的关门弟子。 这就意味着,他们宗门每个人的实力排行表。 他终于不用是垫底的那一个了。 有了小师妹的垫底,他大概以后都能心安理得的摆烂。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 时镜进了他们逍遥宗之后,勤奋练习几天,最后自暴自弃的摆烂。 这一摆烂,筑基初期,筑基中期…… 她好像变得愈发强大。 杜鸣再次变成了宗门公认的没什么建树的废物。哦 是以,确实挺有诱惑力的。 可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小菜鸡。 新手村还有出。 突然让他接这个任务,未免也太快了吧? 杜鸣浓眉抽搐。 他脸上多了几分尴尬的笑容看着他们。 “那个,这未免有些不太好吧?” 大胡子煞有介事的皱眉。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这可是为百姓办事,除恶扬善,替天行道才是。” 时镜也同样点头。 “是啊。这位道友说的很有道理。” 杜鸣瞬间哭丧着脸。 “我不过是让你们出了一个场地,你但是要让我出一条命啊。” 大胡子耸耸肩。 “彼此彼此啦。” 杜鸣:“……” 杜鸣瞬间觉得他们一行人孤立自己。 “你也不能怪我们,敖越一会儿要帮他灭火,我们几个昨天又打了他,赤焰兽是很记仇很有警惕性的。” 无灭倒是出言安慰了他两句。 末了,他才中肯委婉的说了一句,“只有你,可能让赤焰兽看起来……” 话还没有说完,杜鸣就已经打断了他们。 “后面的就不用说了。” 沉默片刻,杜鸣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他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赤焰兽伤害百姓,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我会去洞口把它引出来,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杜鸣脸上带着一抹视死如归的悲悯。 “但是我还是有要求的,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 大胡子这下痛快地点了点头。 “成,你放心的去。”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异呢? 杜鸣风萧萧兮的离开了花月县。 等到顺着赤焰兽的足迹到了他所在的火山洞口的时候,杜鸣还有些头疼。 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它引出来? 总不能整个人跳进去吧? 这里面都是岩浆,甚至是火山洞口还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些浓浓的黑烟,呛的人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怎么可能跳进去送死? 更不可能以身入局去吸引它。 万一赤焰兽没出来,自己也交代在这里了。 杜鸣站在火山洞口,俯身朝着下面看去。 火红一片,他甚至都没办法看到赤焰兽到底在哪里。 倒是被浓浓的黑烟呛了一口,整张脸都黑了。 罢了,既然他不出来,那他就把赤焰兽打出来。 杜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堆块头很大的石头。 而后站在洞口外面,准备扔进去。 刚刚扔出去一块石头,杜鸣甚至能够听到里面传来了石头落在地上的剧烈声响。 看样子,这里面也是有平地的。 紧接着又扔了几块石头之后,杜鸣忽然听到了里面传来嘶鸣的声音。 “吼吼吼!” 是赤焰兽的声音。 杜鸣吓得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赤焰兽整个兽身从洞口飞跃出来,悬浮在半空中。 他面色冷然凶狠,怒目而视。 方才他在打坐,竟然感觉到有人扔东西打在他的身上。 什么人竟然胆子这么大?! 气愤不已的赤焰兽一跃而起,直接飞了出来。 当赤焰兽看到杜鸣之后,忽然笑了起来。 “原是个废物过来挑衅吾。” 听到这句话,杜鸣直接一整个破大防。 他没想到自己的伙伴猜的果然不错。 这赤焰兽真的认为他是他们这一群人之中最废物且不中用的一个。 杜鸣:“……” 第四百四十一章 被妖兽看光了 赤焰兽的兽皮上是粗糙扎手的纹路。 胸前还有一撮红色坚硬的绒毛。 它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中透露着一抹青光。 似乎蕴藏了太多的贪婪和欲望。 杜鸣自然能够看出它这一抹目光中蕴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那是一种猎人看向猎物的贪婪目光。 这赤焰兽想要把他吞入腹中。 杜鸣仰头看着赤焰兽比自己都要高上两三个人的样子,他下意识的仰头后退两步。 内心早就已经把他们那一群人骂了千百遍。 大胡子想的是什么馊主意? 他们炼胥门顶多损失了山下的一片净土。 这一片净土经过岁月累月的沉淀,很快又会恢复成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可是让他当人肉诱饵。 若真出什么事情的话,他们损失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一个废物都敢过来挑衅吾,看样子吾还是太仁慈了。” 赤焰兽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杜鸣的脸上,鬃毛迎着风飞扬。 它的爪子很是粗大。 杜鸣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它抬起来爪子便能直接捣毁他的头盖骨。 尤其是他的呼吸中还带着一股火焰燃烧殆尽的烧焦味,熏得杜鸣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窒息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偷偷吞咽一口唾液。 这时候他脑海里还记着时镜他们的嘱托。 “等引出来赤焰兽之后,一定要把它带到这里。绝对不能让他去花月县伤害村民。” 为了整个县城百姓的安危。 杜鸣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仰起头,目光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攥紧拳头。 他扬了扬头,带着一抹不羁的神色看向赤焰兽,“呸,你个小畜生,有本事来抓你爷爷我。” 话音刚落,杜鸣脚底抹油,转过身朝着他们约定的方向跑过去。 赤焰兽眯了眯他精明的眼神。 胸腔中发出低低的震动。 “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竟然也敢当众挑衅。” 它整个身体微微前倾,将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在前腿,蓄势待发。 若是仔细看,甚至能够看到赤焰兽眼中的一抹刺激。 那是它们独有的,对待猎物时才有的。 太久没有遇到过这种废物挑衅。 赤焰兽一时间也多了几分玩闹的心思。 它倒是要看看,把人放走,那人又能逃出多远。 给他们希望,又亲手把这一线希望打破,这群卑劣的人族又会有多崩溃呢? 慢慢地看着自己在它的手上折辱致死。 赤焰兽愈发激动起来。 不过是思索片刻的功夫,杜鸣已经跑出去了几百米远。 “真是有意思。” 它是上古凶兽,曾经威霸一方,所过之处充斥着屠戮和杀戮。 不论是人族还是其他的魔兽。 看到它之后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做鸟兽一般四散开来。 从盘古开天到现在日月更替,它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年,只知道出来以后废物都敢挑衅上古神兽了。 这和站在皇帝头上撒尿有什么区别? 赤焰兽铆足了力气,后腿朝后一蹬,而后前腿直接飞扑上去。 所到之处全是漫天的烟雾。 赤焰兽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在他向上飞奔起来的那一刻,整个兽身都化作一团黑色的影子和天边的一轮圆月融合在一起。 赤焰兽仰天长啸。 “吼吼吼!” 它嘶吼着。 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瞬间响起一阵鸟兽。四散而逃的悲鸣声。 上古凶兽出没,浮尸千里。 纵有通天本领在身,却也难逃一死。 大抵是赤焰兽心情不错,又起了玩弄的心思。 它紧紧地追在杜鸣身后。 特意和他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偶尔又加快脚步,象征性的吓一吓杜鸣。 杜鸣整张脸通红一片。 剧烈的运动让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一团红意都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处。 只是他依旧不敢停下脚步。 停下来脚步,他的小命就要被玩完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约定的地方。 杜鸣咬牙。 总有一种错觉。 猫在逗弄老鼠,甚至把它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在这时候,赤焰兽忽然从口中喷出一团火苗。 刺眼的火光直冲杜鸣席卷而来。 不出意外的。 杜鸣被火苗烫了。 “啊啊啊,你不讲武德,追人的时候怎么还带偷袭的。” 杜鸣感觉自己后背忽然一烫,最后又忽然一凉。 这才发觉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没烧干净了。 只剩下自己白嫩嫩赤果果的裸背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杜鸣,大好青年。 被一只丑陋的赤焰兽看光了。 不过好在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还好今天出来的时候,右眼皮一直在剧烈地跳动着,他心血来潮给自己算了一卦。 卦象上显示今天需要多穿衣服。 杜鸣找了两件衣服给自己套了上去。 现在看来,幸亏自己心血来潮。 不然被烧的就是他的屁股了。 赤焰兽依旧穷追不舍。 很快他们便跑到了之前已经约定好的地方。 就在赤焰兽落入圈套的时候。 敖越,时镜,大胡子,洛婉清和无灭已经从树上飞身下来。 他们五个人各自占领了五个角落。 将整个地方全部画地为牢,以一个圆圈的形式囚禁。 时镜手持云断剑立于赤焰兽面前。 她一身白色的衣衫随着微风舞动,腰上的环腰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 时镜的眉眼凛冽坚韧。 似乎从来都没有被任何艰难险阻阻挠脚步。 杜鸣在看到他们几个人全都出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周身一软,眼中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紧绷的神情在这一刻松懈下来。 杜鸣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路跑到洛婉清身边。 皱着眉头惨兮兮的开口说道,“呜呜呜,你们这些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我差一点儿就要被嘎在半路了。” 洛婉清手中凝结着一束红光。 听到杜鸣的话,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杜鸣。 她转过头去冷然开口。 “不想死的话,就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去,不要碍事。” 杜鸣赶忙点头。 随后跑到了一块石头旁边,喘着粗气。 赤焰兽在看到他们这一行人之后,兽脸上多了一抹了然。 “也好,也不用让吾费心去找你们。”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当走狗? 赤焰兽好歹也是上古凶兽。 在看到这群人围剿自己的时候,它便已经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让一个废物隐身入局,把吾吸引出来放松警惕,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时镜耸耸肩。 似乎对于赤焰兽的夸赞很是受用一般。 毕竟也是她思考所得。 这些夸赞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想到这里,时镜满脸理所应当的摆摆手。 “这是自然,哪怕赤焰兽是上古凶兽,对于我们而言,也不过是猫科的存在。” 猫科。 顾名思义它们的性格都很傲娇且喜欢玩弄猎物。 如果让它们感觉对方没有任何伤害值,会各种玩弄,直至最后把他们玩弄致死。 是以。 时镜想到了让杜鸣去当诱饵。 毕竟他废的让她比较安心。 杜鸣听到他们三言两语,话题都离不开自己是废物这个事实。 他忍不住蹙眉。 脸上也多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意。 “不是,你们要打就打,干嘛一直围绕着废物这个话题聊?” 他真的会谢好嘛?! 赤焰兽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和不屑。 他冷哼一声,鼻息中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息。 “不过这样也好,倒也省得吾杀了他之后,再去费尽心思的寻找你们。” “当初止月那个表里不一的仙人伤害吾,使吾经脉受损,如今若是吃了你们几个修真界的人,定然能够精进吾的修为。” 赤焰兽说完后,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 时镜听到这句话反而扬眉冷笑。 “是吗?既如此,那就要看看你这小畜生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几个人腾空飞身。 时镜的剑身一阵白光闪过,凝聚着浓厚的修为和力量。 她抬手拿着剑在天空中划过一个剑花。 流光溢彩的剑花在黑暗当中形容绝美,宛若璀璨烟花。 赤焰兽巧妙地躲过剑花。 它前爪落在地上,瞬间让草坪焚烧成灰烬。 “不过如此。” 赤焰兽冷然看着他们。 它冷哼一声,还带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还有什么本领,都放马过来。” 它可是上古凶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怎么可能被这几个修真界的人轻易制服? 那未免也太小看它了。 洛婉清也同样飞身扑过去,红色的带子似乎想要去将赤焰兽锁起来,定住他的身形。 无灭本身就是个剑灵,不过他曾经的身份很是神秘。 就连时镜都能够感觉到他周身实力雄厚。 几个人轮番下来和赤焰兽过了几个招数。 虽说赤焰兽依旧风光淋漓地站在最中央的位置,不过到底也是曾经被上仙打伤了经脉。 这么多年,又日日夜夜饱受寒冰之苦。 几个人轮番出招。 饶是上古凶兽也根本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它一身黑色的带着纹路的兽皮上多了几处伤痕,正往外冒着血迹。 只不过这雪中还飘散着浓浓的黑烟。 “大家都不要靠近赤岩兽,他身上的血迹是有毒素的。若是被沾染在身上的话,定然会烫伤。” 无灭冷静的对他们其他人说着。 赤焰兽眯着眼睛,幽深的眸子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想不到你区区一个剑灵竟然懂这般多。” 赤焰兽讥讽嘲笑。 “不过那又如何?终究是一个只能跟在主人身旁的傀儡走狗罢了。” 在他们上古凶兽看来,既然诞生于天地之间,同盘古开天之时为祸四海。 高傲的性格让他们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去对一个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俯首称臣。 话音刚落,赤焰兽周身被一股浓密的黑烟包裹起来。 等到烟雾散尽后。 众人便看到一个赤果果上半身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的瞳孔带着红色的光芒,脸上被青紫色的裂痕蔓延,可怖中却又带着几分狂妄不羁。 他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 身材魁梧强壮,发达的肱二头肌,流畅的线条。 若是单放在修真界或是凡间的话,定然能引得无数女人折腰。 只可惜对面的是只上古凶兽。 赤焰兽站在几个人之中,目光凉薄地看着他们。 就宛如看待自己接下来的玩物一般。 “你们几个倒是个胆大的,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时镜听到这句话笑了。 上古凶兽要和他们做交易。 若说出去的话,恐怕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交易?” 不过时镜开始开口询问了一句。 她但是想要看看,这赤焰兽背后究竟在卖什么药? 洛婉清蹙眉,她抬脚走到时镜身边。 “哼,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答应你的,一个上古凶兽就应该待在溶洞里面。” 赤焰兽没有机会洛婉清的话。 方才在打斗的过程中,他早就已经观察到了。 这几个人都是听从时镜的命令行事。 “吾向来最看不起的,便是修真界和仙界中人。打着正义的名义往往滥杀无辜,仙魔中有好有坏,只是他们却仗着自己站在九天之上草菅人命。” 说到这里,赤焰兽手中跳跃着火苗。 不过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你们这几个是第一个敢当众挑衅吾的。吾倒是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跟在我的身边,听我的命。” 几句话下来,众人也算是明白了。 赤焰兽这是想要把他们收了当小弟。 时镜抱着胳膊,还没有说话。 她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射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可以好好考虑,若是跟着吾,日后你们定然能够在这几界横着走。” 听起来倒是一个诱人的条件。 只不过他们都是修真界的人,怎么可能被一只凶兽的三言两语诱惑? 赤焰兽看到时镜还未曾回话也不着急。 他依旧站在原地。 众人的目光也都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上古凶兽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他们当真是想要骂人。 大胡子的心也同样紧紧的揪在一起。 时镜会怎么回答呢? 片刻后,时镜才抬头看向赤焰兽。 当走狗…… 那是不可能的。 “你都不喜欢去给旁人当走狗,凭什么邀请我们去当你的走狗?” “你没照过镜子最起码也有尿能够看看自己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 黄毛小儿罢了 时镜这人向来直接。 更不喜欢和旁人虚与委蛇。 她三言两语,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赤焰兽也没想到会从时镜口中听出这种话来。 他当即冷下来整张脸。 而后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有了时镜的表态后,其他几人也没有再闭着嘴巴。 “就是,自己是什么德行,还不自己思考一下,非要让我们去当他的走狗?” “我若是当了你的小弟才是真的侮辱师门。” 若是天道和修真界甚至乃至于魔界,都有善有恶。 那上古凶兽泯灭人性大肆屠戮。 才是真正罪恶的源泉。 他们怎么可能与这种有兽为伍呢。 赤焰兽听到他们说完这些话后并不恼怒。 环顾四周后,最后将红色的瞳孔落在了时镜的身上。 “如今万魔窟的魔兽马上就要复苏,届时,修真界和仙界乃至于凡间,都会生灵涂炭。” 赤焰兽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抹嗜血的光芒来。 “与其现在挺直你们的腰杆,倒不如现在臣服于吾。到时候也能送你们一线生机。” 又是万魔窟。 几人听到这句话全都蹙眉。 时镜脸上的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自从那日在青山城脚下遇见了飞仙门的人后,似乎经常能从他人口中听到万魔窟。 哪怕他们现在还没有去过万魔窟。 不知道万魔窟究竟的样貌如何? 可是潜意识里也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如今上古凶兽也同样复苏。 开始在凡间展开大肆的杀戮。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全部和万魔窟有关? 时镜心中种种疑惑。 “与其到时候惨死其中,倒不如你们跟着吾。” 赤焰兽站在原地。 他身形挺拔高大,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圆月。 月华的光芒洒落在整个空旷的地方。 深色的天空中闪烁着繁星,凝结了些许的空灵。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依旧不为所动。 “就算是万魔窟复苏又如何,既然我是修真界的一份子,那我就应该替天行道!” 大胡子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 他脑海里几个师弟的死还历历在目。 甚至凶手极有可能是眼前这个赤焰兽。 他怎么可能和仇人为伍? 若是自己真当了赤焰兽的走狗,那他看到大的几个师弟恐怕都会在九泉之下寒了心。 对待赤焰兽,他杀了都没办法让自己停止恨他。 “我是不可能臣服于你。” 时镜本身也不过是想在修真界摆烂。 但是她也同样有着正确的三观。 在正义面前,她还是会站出来去黑暗厮杀。 赤焰兽似乎还有些遗憾的皱了皱眉。 “吾劝你们还是好好思考,不要再急着回答吾。你们根本就不是吾的对手,吾若是喷出来烈火,你们所有人,都要葬身在这一片平原上。” “届时,就连你们想要保护花月县的百姓都没办法,只能看着我将他们全部杀戮。” 浮尸遍野,血流成河,一片废墟。 每每想到这里,赤焰兽都抑制不住自己狂躁的内心。 “你们这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打败吾。” 赤焰兽说得理直气壮。 时镜听到这句话,不由笑了起来。 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吗? 不过就是一个善于用火的妖兽罢了。 仗着有上古凶兽的血液流淌,就觉得自己能够为所欲为。 赤焰兽早就被止月上仙的凝水术所伤,再加上方才和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也受了些轻伤。 如今能够和他们周旋,不过是因为自己早就没了精力罢了。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给赤焰兽逃跑的机会。 这大千世界,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之理。 所有的一切皆会有一个漏洞存在。 天道不会给任何东西永生永世的机会。 只要灭了他的火。 赤焰兽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时镜勾唇一笑。 “谁说我们之中就没有人能打得过你呢?” 她高傲的扬着头颅,胸有成竹的说道。 赤焰兽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冷笑一声。 “就凭你们几个吗?还是那个躲在石头旁边的废物?还是那个臭小子?” 他看了一圈。 不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办法想到究竟是谁能够把自己打败。 时镜是剑修,完全没有克服自己的能力。 哪怕和他过了那么多招,也不过是伤到自己万一罢了。 那个废物更是躲在一旁。 完全没有想要冲出来的勇气。 最后还有一个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浑身上下毛都没有长齐。 满脸稚嫩的模样。 更别提要把它打败了。 赤焰兽忽然笑了一声,满脸轻蔑地看向敖越。 “还是说,打算让这小畜生和吾放手一搏?” 他勾唇,最后抬起来手伸出一根手指头。 “吾也不欺负他,只用一根手指头都能让他哭着回家找爹娘。” 敖越攥紧拳头。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 “我警告你,不要小瞧小爷,不然到时候爷可不会手下留情。” “哼,区区黄毛小儿,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果然,赤焰兽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是以对敖越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时镜转头看向敖越。 敖越早就因为赤焰兽这三言两语的挑衅,气得冲昏了头脑。 此刻的他攥紧拳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和他硬杠。 “是时候了。” 时镜低声说道。 这一切也该有一个了断。 早日把上古凶兽解决掉,也能还百姓一个宁静的生活。 自然也要问问赤焰兽到底伤没伤过炼胥门的人。 最重要的是。 那个栽赃嫁祸给逍遥宗的幕后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的操控赤焰兽? 甚至还能够在赤焰兽面前全身而退。 随着时镜捏了一个诀之后。 一道白光瞬间笼罩在了敖越的身上。 这一抹白光夹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等到光芒退去后,哪还有什么黄毛小儿? 只剩下一个穿着湛蓝色绸缎衣袍,头顶贝壳白玉冠,头顶还有两个龙角,身段修长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 他俊美无双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深蓝色的头发又夹带着浅色的毛发,夹带着海的清新。 这种清新的感觉使人心旷神怡。 第四百四十四章 灭了你的威风 在看到眼前的黄毛小儿变成这般模样之后。 赤焰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 他踉跄后退一步,嘴角都忍不住抽搐半分。 然后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想来是他放松警惕,并没有仔细去看这顽童的真身。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如此。 若真一无所用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带着一个孩子过来? 沉默了良久后,赤焰兽这才开口。 “你是……龙族的人?!” 龙族众人早在仙魔大战的时候,都已经去了海中生活。 如今修真界的人,什么时候和龙族的人勾搭上了? 想到这里,赤焰兽有几分忌惮。 龙本身就是集齐了所有的能量为一体。 这也是为什么仙魔结界都想要拉拢龙族的缘故。 连他作为上古凶兽也应有些忌惮。 “你们竟然和龙族的人有牵扯?” 赤焰兽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时镜。 时镜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耸了耸肩膀。 “不拿出点真本事,你以为我们是凯蒂猫吗?” 赤焰兽虽然听不懂她口中嘟嘟囔囔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还是屏气凝神。 如今他刚刚苏醒,还没有太大的能力。 如果硬碰硬的话也能够两败俱伤,侥幸逃跑。 只是若是要和龙族的人为敌。 未免有些太过于吃力不讨好。 只不过敖越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刚才就是你说小爷我是个小畜生对吧?” 敖越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淡。 “小爷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不仅长得丑,嘴巴竟然也这么贱。看样子在溶洞当中没好好刷牙吧?!” 赤焰兽也没想到这龙崽子的嘴巴这般毒。 他目光多了几分杀意。 “不过是还未成年的蜃龙罢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赤焰兽手中已经凝结出一团火球,蓄势待发。 他目光森然的看着他们。 敖越自然不会被他所震慑到。 自古以来,都有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之道理。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只要能够有克制住赤焰兽的方法,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能力如何。 敖越脚尖点地,轻飘飘地飞在半空之中。 他脚下的长袍翻涌,如同一团团波浪一般。 “既如此,试试便知!” 听到这里,饶是本不想同龙族的人结仇的赤焰兽也瞬间被点燃。 他们上古凶兽本就好胜心强。 杀戮乃是他们的天性。 天性使然,让他们看到血迹就会有一种最为原始的冲动。 完全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 如今面对对方的挑衅,赤焰兽瞬间顾不得自己。 这可是他来招惹的。 他若是不给那混账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岂不白得自己上古凶兽的名声! 想到这里,赤焰兽一团火光直接打了出去。 敖越直接闪身多了过去。 而那一团火球直接打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百年老树应声断裂。 被灼烧过的地方全部变得焦黑焦黑。 敖越冷笑一声,挑眉,“就这?” 就在这时,时镜和洛婉清他们早就站在了杜鸣身边看好戏。 杜鸣倒是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真的没有问题吗?我都没有看到过敖越打斗,万一输了怎么办?” 时镜和无灭的目光师兄跟随在敖越身上。 看着他灵巧地躲避那一个个火团。 听到杜鸣忽然这么说后,她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输了你上。” 杜鸣:“……”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小师妹,竟然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上! 杜鸣赶忙摇头。 “那还是不要了吧,我如果上去的话,你们就要为我收尸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自己去溶洞口引出来赤焰兽。 他哭丧着脸转过身去。 “你们看看我的后背,都已经被他烫的衣服都没了。” 这句话倒是惹得其他人全都将目光转移到杜鸣身上。 倒也不是想看他赤果果的裸背。 单纯就是想关心一下他们的同伴罢了。 时镜旁若无人地欣赏一番后。 这才咳嗽一声,中肯地回答道。 “四师兄的臀部……还挺翘。” 众人:“……” 杜鸣直接哭丧着脸转过身去,他不想要再和这群人说话了。 他们一个个都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亏他还一副卖命的样子跑到这里。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赤焰兽已经和敖越打得难舍难分。 敖越躲避,赤焰兽一直在发射自己的火团。 仿佛完全没有尽头一般。 洛婉清初次看到这副模样还有些没有看懂,他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说敖越能够直接扑灭这火团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若是等到最后精疲力竭,反而会给赤焰兽得逞的机会。 时镜勾唇轻笑。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着赤焰兽放大招,到时候再将寒冰之水扑灭,一箭穿心,送他归西。” 若是提前让赤焰兽知道他们的实力。 恐怕赤焰兽也不可能会全力以待。 定然会找机会偷偷溜走。 到那时候,他们可就不能轻易抓到他了。 而等到敖越把寒冰之水喷出,赤焰兽常年受到寒冰压迫的身体也会不堪重负。 到时候他就是在案板上的肉。 这把刀从始至终都握在他们的手上。 赤焰兽等了半天,除了等到敖越上蹿下跳的躲藏之外,再没有其他技能。 他忽然冷笑一声。 “难不成,你就这点儿能耐吗?” 敖越挑眉,“这点能耐又如何?” “你那火团能打中小爷我再说吧。” 赤果果的挑衅让赤焰兽笑了起来,他红色的眸子蕴藏着滔天火气。 似乎是上古凶兽的怒火震动了天地。 一瞬间的功夫,天地间风起云涌。 空气中传来了源源不断的闷热。 就连围观的人都有些汗流浃背,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中喘不过气来。 “既然这样,那吾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赤焰兽飞身。 “吾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不珍惜,那就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吧。” 话音刚落,他周身已经蔓延着火光。 火势之大能够将他们所有人淹没其中。 他放大招了。 敖越眼前一亮。 他也同样双手结印,“既然如此。” “小爷我就灭了你的威风!” 第四百四十五章 喷水冲他 在敖越和赤焰兽两个人全部都使出绝招后。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四周的狂风呼啸而过。 似乎都在隐晦的表明着接下来的空前灾难。 狂风大作,就连方圆几十里的树林灌木丛都被吹的簌簌作响。 杜鸣坐在石头旁边。 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这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上。 赤果果露在外面的后背都有些冷意。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杜鸣胆寒。 他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我说,敖越真的有能耐把赤焰兽收服吗?若是没办法的话,那我们就要在这里变成烤人肉了。” 想想他还是个大好青年。 若是今天真的交代在这里该怎么办? 洛婉清带着一股冰火两重天的风烦扰。 耳边又不住的传来杜鸣嘈嘈切切的声音。 她烦不胜烦的看向四师弟。 “你这次出来的时候算到了你需要衣服,就没算到谁是最后的赢家?” 杜鸣撇撇嘴。 难道他不想算出来吗? 还不是因为他根本就算不出来吗! 但是杜鸣是绝对不会说出最根本的原因。 他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自己的身板。 “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时镜站在无灭身后。 无灭明明只是一个剑灵。 可是此刻却像是一堵坚硬的铁墙似的。 屹然不动的站在一旁。 时镜的云断剑也同样立在地面上。 平坦的泥土翻出些许的黄泥。 他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不远处正在半空中对峙的两个人。 听到洛婉清和杜鸣的对话。 时镜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摊了摊手。 “洛师姐早就知道四师兄的能耐,为何还要对他抱有那么高的期望呢?” 这句话顿时让洛婉清茅塞顿开。 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 这可是赤焰兽都亲自认证了的。 杜鸣约等于他们整个队伍的猪队友。 大胡子也同样聪明的站在了无灭他们身后。 这种强劲的水光,让他没办法喘息。 水火不相容。 他们火修在绝对的水的能量前,没有任何招架的力量。 哪怕说敖越是和他们一起的。 可是对于他们炼胥门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威胁。 他们都用尽全力站在原地。 目光灼灼的看着半空中的两个人。 赤焰兽脸上的青紫色痕迹已经蔓延到整个胸膛。 他瞪大眼睛,红色的瞳孔音乐散发着浓浓的火光。 他扬起手臂,呈现出勾爪姿势。 而后,他冷着脸阴恻恻的笑着。 “桀桀桀。” 赤焰兽身后的一团火焰猛烈燃烧。 他身边乃至于周围所有地方的草木全部都干枯。 就连一边观战的也同样皱眉。 感觉他们就像是被冲上岸搁浅的鱼儿。 已经快要濒临死亡。 “无知的傻龙,就凭你的能力还想要把我打败?” 敖越脚尖依旧轻轻的点在半空之中。 他另外一条腿微微弯曲。 他双手结印,一抹白色的流光在他的身上流窜。 敖越的身后逐渐化成了一条水龙。 几岁孩童拳头般大小的鳞片,锋利削铁如泥的爪子举在半空之中。 这一条龙盘旋曲折,充斥着白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赤焰兽。 那是一种看到猎物,看到竞争对手。 所应有的浓浓的兴奋。 很快,敖越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也同样闪现白光。 他的声音粗壮雄厚。 “小爷今日便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只赤焰兽。” 赤焰兽扬起来头。 仰天长啸。 他身后的一团火光直接朝着敖越飞扑过来。 敖越身后的那一条纯白色的龙也不甘示弱。 在化作麒麟火焰过来之时。 他直接神龙摆尾,将整个火团包裹。 亮如白昼的火光在这一刻。 灭了。 赤焰兽直接拉下来一张脸。 “不,这怎么可能,你不过是一条未成年的龙罢了。” 一条未成年的龙又如何能做到这种地步?! 龙身上的毛发也同样在风中飘扬。 敖越微微挑眉。 他冷淡的眉眼带着几分得意。 到底是个涉世不深的蜃龙。 如今看到赤焰兽变了脸色,敖越便眉飞色舞。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赤焰兽气愤的摇头。 将所有的能力全部凝结到自己的手掌心。 巨大的火光从他的手心之中孕育而生。 “去死吧!” 赤焰兽咬牙。 深邃的眸子里充斥着对他们这一群人的恨意。 若不是他们,他又何至于狼狈至此。 恐怕他早就把花月县中的百姓全部杀光。 甚至早就因为他在凡间生灵涂炭。 把止月上仙引出来了。 仇恨在这一瞬间将赤焰兽吞没,他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赤焰兽的火光愈发强烈起来。 就连天空中都多了几道电闪雷鸣的光芒。 无灭看到这一幕,微微仰头。 他轻微的叹了口气后,转过头看向时镜。 “是时候了。” 现在他所有的力量全部都凝结在这一团火光之中。 而这团火光中便是赤焰兽的内丹。 时镜答应出来帮忙查明炼胥门三个弟子被杀害的真相,也不过是为了赤焰兽的内丹罢了。 他们让敖越故意把赤焰兽激怒,放大招,就是为了接下来这一刻。 不仅仅能够从赤焰兽手中拿到内丹。 他们也同样能够把他彻底消除。 方才他说万魔窟的凶兽和魔马上就要复苏,到时候天地之间定然会笼罩着一片愁云惨淡。 生灵涂炭,怨声载道。 不仅仅是凡尘之人会被影响。 就连修真界和仙界的人也同样不可能逃脱。 魔障也会随着万魔窟的复苏变得逐渐深厚。 到时候万事万物都会被他们影响心神。 留着这只上古凶兽,反而不是个好办法。 它总归是一个隐患,会有下一次卷土重来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让赤焰兽没有生还的机会。 时镜将手中的云断剑微微举起。 剑灵和时镜自然是一体的。 每当时镜心念所起之时,剑身也同样充斥着亮光。 她正找准机会,伺机而动。 在内丹缓缓靠近敖越之时。 时镜猛的从地上飞身起来。 她音量都不自觉的提高几分。 目光灼灼的看向敖越。 “就是现在,用凝水术冲他。” 话音刚落,敖越的真身蜃龙张开嘴巴,口吐海水。 第四百四十六章 谁说爷是废物的 在听到时镜让敖越使用凝水术的那一刻。 赤焰兽当即乱了阵脚。 刚才还面色凌厉的他此刻有些慌乱。 他难以置信的抬眸看着敖越。 口中呢喃有词。 “不,他怎么可能会凝水术?” “凝水术分明是止月才会的术法。” 赤焰兽烟熏妆的眸子落在了面前满脸稚嫩却又初露锋芒的青年身上。 他周身的气宇不凡。 尤其是在使用凝水术的那一刻。 明明和止月上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在这一刻,赤焰兽仿佛从一个青年的身上看到了故人之姿。 赤焰兽愣愣的站在原地。 周身的火光在接触到蜃龙吐出寒冰水时骤然熄灭。 明明非故人之子,却又有故人之姿。 就这样,赤焰兽只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泼了一身。 甚至还来不及他的反应,便看到余光中时镜飞身过来。 她一手拿到了他的内丹,另外一只手握云断剑的手,直接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她眉眼锋利却有温柔如画卷。 谁能想到她竟然做事这般果决。 基本上没有任何犹豫的,便直接将他刺杀。 等到云断剑插入赤焰兽的身体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所有的人全部都弹开。 赤焰兽浑身上下青紫色的裂痕爬满全身。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他身上的裂痕逐渐增大,甚至还有红色的光芒溢出。 而被震开的一群人也都用尽所有的内力稳住自己。 敖越早就被弹开,只不过他还是踉跄站稳。 随后抬起手抹了一把英俊的脸。 “都要消散了竟然还热小爷!” 杜鸣也因为巨大的气流波动被震飞开来。 若不是洛婉清和大胡子及时拉住他。 恐怕杜鸣早就要跌落在他身后的那一条湍急的小溪流之中。 这会儿正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赤焰兽瞪大眼睛。 他难以置信的微微张嘴,垂眸看着自己的胸口。 这根本就不可能。 当初止月上仙也不过才堪堪和他打了一个平手。 仅凭他们这几个废物,怎么可能会把自己杀掉? 他的声音宛如恶魔。 又像是鬼魅一般缠绕在他们这些人的耳边。 “你们怎么可能会杀了我,明明我都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况且当初止月他都没有杀得了我。”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几个初出茅庐的青年能够将自己消灭。 无灭的身体从云断剑中分离开来。 他化无形为有形。 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他们几个人身边。 无灭冷眼看着赤焰兽。 如今的赤焰兽也不过是在弥留之际。 对于他们而言,早就没有任何伤害力罢了。 “你当真以为当初的止月上仙没有办法杀了你吗?只不过是他在最后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时镜也在这时候回到了他们身旁。 把玩着手中通红的内丹。 “只不过当初他在你体内中了凝水术的寒冰之毒,让你在这几百年饱受煎熬。若是日后你突破封印之时,能够让你若是一般的修为,到时候只要是筑基中后期或者是水修之人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你伤害。” 从时镜口中听到真相后,赤焰兽只剩下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胡乱的摇头,惊恐的瞪大眼睛。 如今的他周身经脉早就断裂。 就连真身也马上就要显露出来。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内丹的废物罢了。 敖越甩了甩头发,自我感觉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方才不是还说小爷是废物,怎么不过来继续狼嚎了?” 众人:“……” 赤焰兽全身的经脉全部都断裂开来。 现在的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 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后,他手捂着胸口。 心口处没有任何血迹。 只不过方才被刺伤的那一刻,落下来的淤血。 此刻落在地上直接让他身旁的所有草地全部都化为灰烬。 他身上流逝的所有修为,都夹带着火光。 炙热的灼烧感让他们感觉口干舌燥。 只不过他们其中唯一没有被吃药影响到的,应该就是炼胥门中的大胡子。 此刻大胡子脸色有些难看。 时镜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影。 “你不是还想问问到底是谁伤害了你的师弟?眼下是唯一的机会,之前能够证明赤焰兽有没有伤害他们。” 洛婉清也同样点头。 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同门的人身亡,变成了一张散发着怪味的人皮。 大胡子心中怎么可能会冷静呢? 思及至此,洛婉清也不住的同情。 “是啊,还是快点过去吧,眼下他马上就要消散了。” 赤焰兽的身体已经慢慢透明。 就连他的身后都已经变成了粗壮的尾巴。 若是为尾巴扫射,恐怕都会被直接拍飞几百米。 大胡子在听到他们的话后,点了点头。 其实……或许他已经不用问了。 因为就在方才赤焰兽攻击他们的时候,他在杜鸣身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伤口。 他的师弟死之前定然和赤焰兽纠缠过。 只不过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原因。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甚至来不及给他们炼胥门的人发送密信。 就直接活生生的被烤制成了一张人皮。 是啊。 方才看到赤焰兽放大招之时,他就已经猜出来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剥开一张人皮。 除非是烤制干巴了。 现在真相就摆在他面前呼之欲出。 可是大胡子竟然还有些胆怯起来。 “想想他们到死都没有还给自己一个清白,我想你不想让他们走得不明不白,让他们在你们炼胥门其他弟子的口中传的五花八门。” 时镜早就猜出了大胡子的想法。 他的犹豫未尝不是对那三个弟子的残忍。 也同样会让他们逍遥宗继续蒙羞。 时镜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线索,怎么可能让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大胡子的理智渐渐归拢。 是啊。 小不忍乱大谋。 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 考虑明白后,大胡子眼中升起一抹怒意。 他直直地走到了赤焰兽身旁。 大胡子紧紧地攥紧拳头,压着心中的怒火。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断其筋,害其命 当他看着快要消散在空气中的赤焰兽。 大胡子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的师弟。 那三个师弟都是他一手所带大。 他们炼胥门每一个成年的弟子都会带一个小弟子。 如今他在他们宗门修行了也有百年有余,手中的弟子也慢慢从一个到达了三个。 这几个弟子向来懂事勤奋。 每当他教授他们新的火修之术时,都洗耳恭听。 明明怀揣着替天行道的正义,最后却蒙尘而死。 那一张张人皮漂浮在他们宗门面前。 迎着风在空中乱舞着。 作为亲手把他们带大的师兄,又像是友人父亲一般的存在,他不能忍受。 在赤焰兽伤害杜鸣之时。 他便看到他身上的爪痕和死去的师弟身上的爪痕一模一样。 哪怕他们现在早就已经变成了人皮。 可是刻在身上的爪痕依旧没有办法消散。 他们炼胥门虽说常年足不出户。 可到底也是修真界的一份子。 自然能够看出来他们身上的伤出自哪里。 眼前这个赤焰兽也同样是他师弟的仇人。 只是前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花月县的惨状。 那赤焰兽又是何时开始背后屠戮百姓的?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所有的恨意全都涌上了心头。 他们甚至能看到大胡子袖口下的手在隐隐发抖。 他深邃的眸光紧紧地瞪着眼前的赤焰兽。 灼热的泪滴落在了早就荒芜的土地上。 那片荒芜的土地又怎能够比得上大胡子心中的贫瘠? 或许多年后的某一天,这里终将生机勃勃。 可是他将会永远承受着这一份痛苦。 直到放下的那一刻。 “我且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三个弟子和你交手,你是不是对他们下死手了?” 赤焰兽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思索了许久。 大抵是从脑海中找到了这些片段,他忽然笑了起来。 “原来那几个小废物是你们宗门中人。” 赤焰兽依旧四肢大咧咧地敞开,平躺在整个地面上。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起身的力气。 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听到赤焰兽说到这句话后,大胡子眼中燃起一抹希冀。 仿佛他们之前所找的一切线索,在这一刻都有了一个闭环。 能够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联系起来。 那他们宗门很快就能查清楚究竟是谁杀害了他们的弟子。 也同样能够查清幕后凶手是谁。 “若是不想死得那么痛苦,我劝你还是说出来。” 敖越看赤焰兽满脸不服的样子。 他忍不住站到大胡子面前。 虽说这条龙平日里一副傲娇的模样。 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无动于衷。 能够入了心的人,他也会勉为其难的去维护他们。 虽说平日里他经常会嫌弃这一队人马。 可是早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 就连他都有些分辨不清。 自己到底是在提防他们,还是和他们真的好好相处。 大抵是在琉璃城被容卿和涟漪伤的太狠。 以至于他现在总不敢轻易的敞开心扉。 赤焰兽本想再倔强一下。 只是最后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报复后的快感。 “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看着天空大笑起来。 “在吾死之前还拉走了几个垫背的,吾这次复苏也算值得。” 话音刚落,赤焰兽转过头看向大胡子。 此刻的大胡子早就已经到了耐心快要耗尽的边缘。 他粗糙的手紧紧地攥着。 似乎下一秒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一般。 “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死了反而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才会承受更多的痛苦。” 说完后,他勾唇冷笑。 “说起来,若不是他们三个,吾也不可能这么快突破封印。” 听到赤焰兽已经开始回忆过去, 几个人的心都悬起来。 他们都屏气凝神的听着。 “你的意思是,有人帮你突破封印?!” 方才赤焰兽这一句话。 就足以证明炼胥门三个弟子下山历练。 但是那时候的赤焰兽尚且还未曾从溶洞中出来。 甚至他的兽身还陷入沉睡中。 被止月上仙种下的凝水术的寒冰所折磨。 万魔窟的魔和凶兽也都在封印之中。 又是谁会把他们放出来? 难道是…… 时镜忽然瞪大眼睛。 难道是,修真界?! 有些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就永远都没有办法抹去。 除非是找到一个真相。 显而易见。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大胡子也同样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同样作为修真界的一份子。 也应该要去守护这一份平和宁静才对。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帮放出来。” “让你吸收了修真界的人修为,从而破了封印?” 赤焰兽听着他们的分析。 投给他们一抹赞赏的目光。 “这是自然。只不过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是谁了。” 赤焰兽不再等他们回答。 强行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修为全部散去。 等到他的身体彻底消失在整个空气之中。 一抹黑色的红光在天空中炸裂开来。 整个空中都飘荡着赤焰兽的声音。 “马上万魔窟的所有魔兽就要复苏,到时候修真界和仙界加起来,都没有办法斗得过吾等。” 赤焰兽的讥讽笑声悠长。 末了,他再次开口。 “而吾,将会作为万魔窟的养分,到那时吾等所有人都会回归。这三界之中,总有为吾等卖命之人。” 时镜扬起来头。 周身那一抹炙热的感觉消散。 取而代之的便是潺潺流水的声音和一股清凉的感觉。 一时间,所有人全部都沉默下来。 仿佛方才赤焰兽的话还历历在目。 那几句话透露出太多的信息。 万魔窟马上复苏。 修真界似乎有人在为他们卖命。 还有他们最开始要找的答案。 炼胥门的三个弟子真正的死因。 是和万魔窟有联系的叛徒所害。 众人神情沉重落寞。 大胡子站在原地,他久久不能平静。 时镜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未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如今他们绝对不能让修真界的宗门之间起内讧。 只不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应该继续前行才对。 “节哀。”时镜开口。 第四百四十八章 新的线索 听到时镜的声音,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 回想前几天,自己还带着大宗门的弟子一同戴着人皮去逍遥宗。 甚至还想要对逍遥宗的人大打出手。 当初他们炼胥门的人都没有查清楚真相。 就直接贸贸然的闯入了逍遥宗。 差点把他们中门为数不多的生机全都变成一片荒芜。 想到自己放下的豪言壮语。 大胡子这回都想尴尬地扇自己一巴掌。 看到他们逍遥宗的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大胡子赶忙转过身去,拱手赔罪。 他浓密的剑眉紧蹙在一起。 目光冷然中又多了几分愧疚。 他开口道歉。 “前些时日多有得罪,这段时间也劳烦逍遥宗诸位帮我查明真相。” 大胡子叹了口气。 所以说现在他们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但是已经为逍遥中的人洗刷了冤屈。 背后的人究竟想要拉拢赤焰兽做什么呢? 所有联系起来的答案在这一刻又重新变成了团团迷雾。 时镜摆摆手,并没有为难大胡子。 “你也是太过于心急罢了。” 在失去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的痛苦面前,脑子定然不可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恨意充斥着他们的大脑。 促使他们做出来一堆不理智的行为。 时镜虽然最讨厌被其他人冤枉。 可是,若一切都有因有果。 她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但是她也不是那种老好人。 时镜依旧把玩着自己手中那一颗通红的赤焰兽内丹。 看着它在自己手上转了好几圈。 时镜这才仰头开口说道,“不过,你应该没听说过。” “我时镜去哪里都喜欢顺东西。” 她这个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喜欢收藏到自己的芥子袋里面去。 以前她总觉得,在自己的芥子袋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法宝。 只有这样才能够在修真界保护好自己。 不过后来随着时镜每天摆烂获取修为。 现在的她或许不需要芥子袋里面的东西来保命。 时镜能够凭借着真本事。 把他们所有人打的落花流水。 但是这个习惯反而慢慢地养成了。 反正都是习惯。 时镜也喜欢活出自己的特色来。 再加上周围人都把自己喜欢顺东西的名声给传出去了。 索性自己直接随遇而安。 就这样猥琐发育了。 “我们逍遥中帮你找到了真相和方向,这个内丹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大胡子听到这句话后,赶忙点了点头。 “自然是没问题的。” 当初他们师尊让这三个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 也只不过是说溶洞中的魔兽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到时候需要他们过去看一看。 若是没有冲破封印的话,就加强封印。 若是冲破封印的话,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毕竟他们能够推测出来这里面封印的是上古凶兽。 上古凶兽的性情本就嗜血杀戮。 若是留着他们,就是留着隐患。 与其到时候一次次的加固封印谋生。 倒不如直接一举两得。 把那上古凶兽杀害。 若是真的杀了上古凶兽,那便取出来他的内丹。 到时候他们可以炼化他的内丹。 所以内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必须要的存在罢了。 对于大胡子来说。 能够查明真相才是更重要的。 况且如果这一次不是逍遥宗的几个道友,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查明真相,更不可能帮助花月县的百姓恢复如初。 哪怕现在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 但是已经明朗了一大半。 若不是炼胥门。 或许逍遥宗也不至于惹得这么大的麻烦。 大胡子但是没有为难。 在听到时镜说完那一句话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是,时道友若是喜欢自然可以随意拿去。” 毕竟这也是赤焰兽的内丹。 也不能说是他们炼胥门的。 时镜听到大胡子点头答应下来后,这才心安理得的把东西收进自己的芥子袋。 等到所有的事情做完,时镜拍拍手。 “好了,我们逍遥宗如今也算是洗刷冤屈。” “不过还有一点,还要回去给那些百姓做一下最后的净化。”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不然后续可能会因为这种毒素。 他们的身体素质大幅度下降。 身体素质下降之后,百姓的寿数也会减少。 时镜既然答应要帮忙。 那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 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听到这里,大胡子赶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 时镜他们一行人朝着花月县走去。 当他们到达花月县的时候,门外萧瑟,基本上没有任何人。 百姓们似乎都在担心赤焰兽来一个回马枪怎么办。 虽说他们待在房间里面可能也会被火焰所燃烧。 可是他们若是出来的话。 那可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生还的机会了。 花月县的百姓们都知道时镜他们已经去溶洞除掉赤焰兽了。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情况如何。 他们能不能打败赤焰兽。 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躲藏在他们的家中,双手合十。为他们所有人祈福。 时镜和其他人一同走到大街上后。 他们能够看到窗户旁边都趴着一双双的眼睛。 似乎都在打量着他们。 时镜忽然心中一软。 知道他们的心思。 时镜绝色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出来吧,赤焰兽已经被我们除掉了,以后你们再也不会遇到危险了。” “现在,山里也安全了。” 听到时镜的话,百姓们全部都打开了房门。 在这一刻,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道友,真的已经把那个黑乎乎的妖兽杀掉了吗?” “我们以后真的安全了吗?” “呜呜呜,如果我孩子能够撑到你们过来,他绝对不可能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上。” 大抵是这段时间受了太多的委屈。 甚至是遭受了太多的崩溃。 以至于在听到这一句话后。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痛苦。 村长在他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走过来, 眼中也带着一抹晶莹剔透。 “道友,我们花月县无以为报。” “当初你们进城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们也和那群人一样,是骗我们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 背后另有其人 他们几人本就心思缜密,在听到村长说完这句话后,全都面色一凛。 尤其是大胡子更甚。 他甚至三步并两步走到村长面前。 目光带着几分焦躁的看向村长,开口说道,“村长,方才你所说是何意?” 按照村长的话来讲,前不久也有和他们一样修行之人来至此处。 那他口中的修行之人是他的师弟,还是另有其人呢? 只不过从赤焰兽口中听说修真界有人和万魔窟卖命。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当初来这里的人并不只有他们炼胥门一个。 想到有这种可能后,大胡子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师弟的死明明不过是一条清晰的线。 待到拉伸之后也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这其中的悬疑之处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甚至说逍遥宗其他几个弟子能够解决的。 若是村长所说的话得到佐证,那就意味着整个修真界都有嫌疑。 和万魔窟的那些妖兽狼狈为奸。 到底是哪个宗门的人竟有这般大的胆量? 不仅是大胡子感觉到了异样。 如今就连时镜都发觉凡间愈发的危险。 大胡子心念所动,周身散发着余热的波及。 村长乃至于村民似乎受不了这种炙热。 他们都下意识踉跄后退几步。 然后满脸警惕的看着大胡子。 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大胡子这才定了定心神。 他们炼胥门的人因为常看火修的缘故,身上的火气远比寻常人还要浓烈一些。 有时候情念一动,都能让他们身上的温度上升几十倍不止。 这也奠定了他们宗门的人一个个都是个暴脾气的主。 将自己的火气逐渐降下来后,周围这才没有了方才闷热的气息。 敖越忍不住嫌弃的扫了一眼大胡子。 “麻烦你下次能不能沉住气,小爷我跟在你身边都要提防着你下一秒会不会用火烤我。” 众人:“……” 眼看着刚刚的温度没有那般炙热,村长这才松了口气。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们也同样会耐着性子解答疑问。 况且经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花月县的村长自然也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自从他们那些人过来之后,他们花垣县全体百姓就饱受赤焰兽的折磨。 若说那群人和赤焰兽没有什么勾当完全不可能。 只不过他们到底是普通的百姓罢了。 怎么能和他们那些修真界的人斗呢? 想到他们县城那些无辜的百姓就这样离开凡尘,撇去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 村长到底是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 能够在花月县当村长的自然也心思活络。 眼看他们这群人又能够帮他们治病,还能帮他们打倒赤焰兽。 当他们询问前些时日的事情,村长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诚如诸位所言,我们花月县曾经确实来了几个修行之人。” “他们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肩膀上带着几簇羽毛,似乎在说什么是逍遥宗的人。” 听到自己宗门的名号。 洛婉清,时镜还有杜鸣面色凝重。 “看样子对方想要把此事栽赃嫁祸给我们逍遥宗,可是做了万全之策。” 从一开始和这些村民们自报家门。 显而易见。 对方完全不担心他们调查。 甚至可以说期望他们调查。 他们早就设计把所有的矛头指向逍遥宗。 本不愿插手于炼胥门和花月县村民一事。 只是谁能想到对方竟然把此事嫁祸给他们。 眼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任由旁人泼自己脏水。 是以,时镜也忍不住走上前去。 “除此之外,他们还说什么了?” 村长稍作思考,“他们确实有说溶洞里有什么异样,很有可能有妖兽危及我们的性命。” “说是要去查看,没想到他们离开当天晚上,我们整个县城就遭到了……” 说到这里后,似乎是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 饶是头发花白的村长也红了眼眶。 他抬起来满是褶皱的手。 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 “之前的我还以为他们为了斩杀那妖兽牺牲了,甚至觉得我们现场的人对不起他们。” 听到这里,他们已经基本可以断定。 那一对未知的人马才是把赤焰兽放出来的关键。 而至于赤焰兽口中所说的走狗。 或许也未尝不是他们呢? 只不过穿一身白衣,肩膀上带一簇羽毛。 时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时瑶的模样。 这段时间,她的这位好姐姐似乎经常带着飞仙门中的弟子来回奔波。 但是却并未曾听到飞仙门有什么任务传出。 那这么做又意味着什么呢? 有些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后,就没有办法轻易的解除。 但是眼下又没有足够的证据。 时镜只能将心中的怀疑压了下去。 “村长,你放心,现在赤焰兽已经被我们消灭。以后整个县城都不用再担心了。” 大胡子对着村长拍胸脯保证。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也同样露出一抹坚定和悲怆。 “我也一定会找到究竟是谁在大肆布局,甚至还要掩人耳目。” 花月县的村长连连点头。 如今赤焰兽已经被他们消灭。 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个县城逗留。 再加上大胡子周身的火气太过于旺盛,时常都有伤害到旁人的风险。 在向村长了解其他情况后,便提出告辞。 一行人一同走到了花月县的城门口。 “多谢诸位这些时日的相助,若非你们的话,在下定然不可能这般快地查明真相。” 大胡子再次郑重的向逍遥宗每一个人道谢。 洛婉清性格一贯不拘小节。 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索性摆了摆手,大方的将过去的恩怨全都揭过。 “无妨,不过替我们逍遥宗解释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多加上心。” 当初可是他们炼胥门的人直接抬着那几个放着人皮尸体的架子,来到他们逍遥宗门口的。 真相都没有搞清楚,已经把他们钉在了耻辱柱上。 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也还需借他们的口澄清。 大胡子听着洛婉清的话连连答应。 “请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四百五十章 不能不讲武德 大胡子朝着他们宗门离开后,花月县门口,只剩下他们逍遥宗几人。 杜鸣拍了拍自己还有些凉的后背。 方才他去换了一身衣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这后背都被赤焰兽的火毒烫的乌漆麻黑。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嫌弃。 只不过听吴蔑他们说,若是想要让这火毒彻底消下去,还需要十天半月的功夫才行。 想到自己这十天半月左右都要背着这丑陋的身躯,杜鸣万分嫌弃。 时镜看着大胡子离开的方向。 无灭和时镜早就已经人剑合一,自然能够感觉到主人此刻的心境。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挺拔的身姿站在她面前。 深邃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 “你心中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没有疑问,反而很是肯定。 时镜对于无灭从来没有任何隐瞒。 毕竟他们两个人剑合一。 自己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无蔑也能猜出个大概。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一体。 时镜更不会担心无灭会背刺自己。 毕竟融为一体的人,若是想要背叛对方,自己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错。” 时镜没有隐瞒,反而坦荡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已经有怀疑的对象,只不过,有点难以置信罢了。” 她确实没有办法去相信。 无灭目光多了几分温润的看着身旁的女子。 青年的眼中晦暗不明。 似乎永远都夹带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初升的太阳已经从云边升起。 大有一种雨过天晴之兆。 “不妨说说看。” 无灭倒是很想听听时镜这个最真实的想法。 时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听村长方才的描述,我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是飞仙门中人所为。” 时镜轻轻地扬起自己的头颅。 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金光,眉宇间却凝结着一抹忧虑。 “时瑶,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长姐。这段时间,她似乎一直在带着飞仙门中的弟子来回奔波,却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说到这里无灭倒是有些印象。 “你说的便是那个身上有些许魔障的女人?” 那女人初次见的时候就有些不喜。 这么久过去了,他反而更加讨厌时瑶。 时镜沉默着。 方才从自己的印象当中搜罗了原着。 她甚至把所有的剧情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可是除了那几个本就有的反派以外,似乎再没有其他的故事线。 更没有破绽能够让她去推测。 想到这里,时镜忍不住有些头疼起来。 难道说因为自己穿越到这本书里,对过去的事情造成的一些影响,所以整本书的走向也改变了吗? 就像曾经初中的万魔窟,也不过是一笔带过。 然而现在他们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那个东西的力量强大之处来。 “我总觉得这一切都与我那位长姐有关,但是却没有足够的证据罢了。” 飞仙门本就是修真界的四大宗门之首。 若是他们当真硬要怀疑的话。 也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倘若飞仙门上下全都互相包庇,和万魔窟早就暗暗勾结。 那单凭他们无甚实力的逍遥宗。 又怎么可能查明真相,把他们绳之以法? 知道时镜心中所想后。 无灭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已经有了怀疑,那就应该去落实。” “等到真正查清事情经过的那一天,哪怕他再不可相信,却也是最终结果。” 或许从一开始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 只是他们既然要做,就要做彻底些。 若是修真界宗门内部斗争的话。 或许他们并不准备去掺和一脚。 毕竟他们自己内部人员的争斗,抑或是四大宗门之间的争斗。 逍遥宗也不过是一个小的宗门。 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要去靠领低保过日子。 抓住修真界举办的一切可能领到零食的活动。 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他们宗门的日常开销。 更何况,他们宗门也不过堪堪五个弟子罢了。 若说要去和四大宗门之首争斗。 反而是以卵击石。 如今,他们竟然利用万魔窟和赤焰兽这些魔物,然后用来提高他们宗门的能力。 这是所有宗门中人所不允许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飞仙门最后竟然还把所有的祸水东引到他们逍遥宗。 他们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被冤枉呢?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势必要彻查到底。 “只是等到回逍遥宗后,我定然会禀告给师父。” 时镜沉默片刻后,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云断剑。 随后又再次开口。 “不过也希望炼胥门能够讲一些义气,在整个修真界,为我们逍遥宗澄清。” 不过倒也无所谓。 若是他们最后没有帮他们澄清的话。 那他们也有办法自证清白。 所有的矛头,都在往修真界那些佼佼者的宗门身上跑去。 如今,整个三界动荡不安。 不仅仅是古仙界即将复苏,就连万魔窟都开始动荡。 其他宗门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只不过碍于四大宗门的淫威都没有吭声罢了。 伙同其他几个宗门的人一同抗议,或是提出质疑。 到时候恐怕也会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抵是听到他们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议论着其他宗门的事情。 敖越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一身蓝色的长袍,在阳光之中带着几分水光。 就连腰间那一块白玉,也折射出一抹微弱的光照上来。 敖越眉眼一向精致,一双眼眸又带着几分狭长。 他淡淡抿唇的模样又多了几分正色。 “没关系,就算他们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小爷我用我的水灭了他们的威风。” 话音刚落,敖越甚至还伸出手。 做了一个准备放水的姿势。 这句话惹得时镜和洛婉清他们将目光全都转移过来。 时镜眯了眯眼睛。 沉默半晌之后,她才开口说到,“你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做了。” 时镜转过身看向敖越。 什么事情? 敖越看着时镜满脸煞有介事的模样。 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变回原样 大抵是心中有些发毛。 敖越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从时镜那一双澄澈的目光中,他恍惚看到了她在酝酿什么。 这种感觉让敖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时镜双手抱胸。 停顿了很长时间,她这才扬眉开口。 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看着他。 “方才你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小,小爷什么话?” 提醒时镜做什么了? 敖越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就在敖越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就看到时镜忽然抬起来手。 伴随着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 敖越瞬间感觉自己周身都被一层光芒包裹住。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强烈的浓缩感。 这种浓缩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浓浓的窒息。 很快,敖越周身的光芒逐渐消失。 他低下头朝着自己手中看去。 嗯? 他那骨节分明,双手修长,惹无数女子频频侧目的大手掌去哪里了? 还有他身段挺拔高大,肌肉结实身体呢! 意识到自己又被时镜变回了几岁孩童的模样。 敖越当即瞪大眼睛。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来头看着时镜。 “你,你竟然又把小爷变成了黄毛小儿!” 时镜满意地点了点头。 顺便将自己的云断剑放在腰间。 “不错,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抑制自己的情绪,我再让你彻底恢复原状。” “赤焰兽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再接再厉。” 敖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阴沉的气息。 但是奈何他现在也不过是几岁孩童的模样。 这会儿的他都鼓着嘴巴,抱着胳膊,蹙眉瞪眼。 哪怕再怎么气呼呼的模样。 看上去都可爱至极。 他似乎是想要引起时镜的注意。 只可惜时镜却不为所动。 杜鸣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 “呦呵,偏偏咱们家大傻龙竟然生气了,好挺可爱的。” 说着,杜鸣就抬起手想要捏捏他的脸。 走开! 卑劣的人类。 敖越不满的嘟着嘴巴。 “小爷可是龙族的蜃龙,岂能是你的脏手所能触碰的?” 洛婉清挑眉,“来,再凶一个让我瞧瞧。” 敖越气不过,抬起来手拍他们的手。 将他们的手拍掉之后,他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们。 时镜:“……” 算了,这几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时镜没有再理会他们的打闹。 不过能够在紧张的气氛过后,打打闹闹。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挺好的。 简单的小插曲过去之后,他们也准备回逍遥宗。 “我们也提前回去吧,师傅估计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呢。” 不过他倒是感觉。 师傅那边定然不会担心。 顾九寒这人向来做什么都不急不躁。 哪怕是被冤枉了。 他可能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逍遥宗从始至终光明磊落,更不可能做那些出格的事情。 这次让几个徒弟过来。 一开始为了铲除掉赤焰兽那个畜生。 另外一方面也不过是为了让其他宗门看看。 他们口中的杀人凶手。 怎么可能会跟着他们一同过去斩妖除魔?! 时镜安排完后面的事情后,就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花月县。 几个人御剑飞行,朝着逍遥宗的方向飞去。 — 炼胥门。 大胡子一个人形状落寞的回到了宗门。 门口的弟子看到了大胡子后拱手行礼。 “师兄。” “嗯。” 大胡子摆摆手。 并没有为难几个师弟。 “师尊可是在溶洞之中修行?” 大胡子开口询问。 几个师弟想了想后,这才点头。 “是,师尊前些时日便已经在溶洞中修行,最近一直没有出来。” 听到这句话后,大胡子了然。 平日里他们炼胥门本来就很佛系。 尤其是几个师尊。 常年都把他们自己关在溶洞中,承受着火光在他们身上烤制着。 火修的修士从来不会居然火光烈焰。 在火光中,他们甚至能够怡然自得。 简单地询问最近炼胥门的动向,大胡子就已经被其他师弟围起来。 大胡子是元婴中期。 也同样是师尊的得意弟子。 就连炼胥门其他几个都同样对其赞不绝口。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等到几百年之后,师尊若是有云游的念头。 恐怕炼胥门门主的位置定然是大胡子的。 大胡子性格从容不迫,冷淡自持。 定然能够带领炼胥门发扬光大。 几个师弟把大胡子围在一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行。 亦师亦友又像是兄弟一样的存在。 如今看到曾经的伙伴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张人皮。 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痛苦呢? 几个师弟满脸关切的围在大胡子身边。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他们的口中脱口而出,无一例外。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各种询问大胡子关于那几张人皮最后的真相。 “师兄,可是查出了真相?!” “是不是那劳什子的逍遥宗,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我一定要把他们铲平!” “我们不要催大师兄,等大师兄慢慢说。” 几个师弟还没有说完。 大胡子抬起手制止他们。 他们这才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我们都错了。” 大胡子叹了口气。 他的脑海里依旧能够时常浮现出几个师兄弟的模样和长相。 甚至于最后他们的惨状都历历在目。 可是最后,他们一直痛恨的凶手竟然都不是逍遥宗。 这份恨意消失不见之后。 大胡子一时间有些迷茫。 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痛恨谁比较好了。 “逍遥宗并不是杀害师弟的凶手。” 在几个弟子的震惊中,大胡子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逍遥宗的人,我甚至都没办法对抗山下的那一只赤焰兽。” 想到他们从容不迫,甚至还能够解救整个城中的百姓。 大胡子一时间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脸上燥热一片。 他带着人大大咧咧的闹过去。 整个修真界都把他们逍遥宗钉在耻辱柱上。 可是最后谁能想到。 所有的事情反而都向着无法预料的地方发展了呢? 大胡子叹了口气。 看着几个弟子全都呈现出怀疑的目光。 “这几天我和他们一同在花月县,看到了整个经过……” 真相。 从来都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有力气没脑子 更甚至,他们坚定不移的真相只不过是背后之人营造出来的罢了。 一想到之前对这些真相毫不怀疑的自己,大胡子便觉得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真的去了逍遥宗一趟,恐怕现在他还在对逍遥宗之人喊打喊杀吧。 他们炼胥门会因为弟子的仇对逍遥宗穷追猛打。 而逍遥宗平白被扣这么一个黑锅,心里定然是不痛快的。 唯一痛快的,只有背后真正筹谋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大胡子思绪万千,话到嘴边只剩一句真心实意的叮嘱。 “逍遥宗的人真的很厉害,虽然脾性都古怪了些,但为人确实是正派的。” 一位弟子眼眶微红,声音里充满狐疑。 “大师兄,会不会是那些逍遥宗的小人在演戏骗咱们?明明那么多证据都在指向他们!” 旁边立刻有一人拍了拍他。 “慎言,大师兄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 大胡子并没有因为小弟子的这一句话生气。 “我也这么想过,众人皆知咱们火修脾气直爽,不少人觉得咱们火修脑子不好使,但事实咱们自己知道,火修中不乏聪明人,更何况你大师兄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弟子沉默了。 大胡子比他们年长,跟在师尊身边的时间也长,见过不少人和事,确实没那么容易被骗。 更何况这次出去,大师兄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再怎么着也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大胡子走到弟子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记得这位弟子的好友就在那些人皮之中。 这段日子一直勤奋修炼,想着打败逍遥宗给好友报仇。 这时候他突然告诉他恨错人了,也难免让他难以接受。 “不是逍遥宗的人干的,但背后的黑手还藏着,他们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加可怕,想要为他们报仇,必须要更加努力修炼。” 弟子的神情随着大胡子的话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大师兄,我今后一定会更努力的。” 大胡子十分欣慰。 一个弟子突然小声的说了起来。 “不是逍遥宗的人,哪会是那个门派啊,这手段也太下作了。” 大胡子也很好奇,捡着一些能透露出去的消息和弟子们说了。 就在几个弟子和大胡子讨论的时候,大胡子听到了师尊的传言。 那声音是直接传到他脑海中的。 “回来了就来一趟溶洞之中,为师有些话要问你。” 眼前的弟子们还在讨论。 大胡子轻咳两声,板起了脸。 “这些话自己私下里说说就好了,可千万不能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要是被别家宗门听见了,难免会因为咱们的怀疑动气。” 他很少会这么严肃的叮嘱,一下子就吓住了这些弟子。 大胡子拿出来了炼胥门大弟子的威严。 “不要在这里聚着了,这些话也不要再和别人说,你们几个好好练习功法,日后才能为含冤而死的弟子报仇,才能振兴炼胥门让他人不敢侵犯。” 大胡子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他说的话,成功激励到了满心愤懑的弟子。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大胡子才转身朝着师尊闭关的溶洞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师弟师妹们的教育问题。 从刚才就能看出来,他们炼胥门的弟子冲劲有余,智力不足。 简而言之,有力气,但是没脑子。 要是想避免这些事,还是要在师弟师妹们的智商上下一番功夫啊。 尤其是人情世故这方面,更是要好好打磨一下。 不说一个人长八百个心眼子,起码出门在外不被人当枪使。 像是这次的事情,就要尽力避免,遇事多想,不能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这些都是他的经验所得。 但他希望师弟师妹们不是因为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才领悟到这个道理。 大胡子越想越觉得有必要。 等到了溶洞之中和师尊提一下吧。 溶洞环境特殊,且一般人近不得,确实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一进去,大胡子便感觉到了溶洞中炙热的火气以及属于他师尊的威压。 好在很快这威压便散去了。 大胡子顺利的在溶洞的尽头找到了他的师尊和火炙长老。 师尊眸光清明,看着大胡子逐渐走近。 “你看上去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想必是在这一趟中收获了不少东西。” 大胡子对自己的改变也能察觉出来一些。 “是的,弟子得了不少长进,尤其是在人心方面,弟子提议给师弟师妹的课程中多加一些人情世故的课程。” 师尊没有拒绝。 “可以,不过加课的事情稍后再谈,你把此行所见所得详细的给为师说一下。” 大胡子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师尊和火炙长老。 “逍遥宗跟着一起去解决了赤焰兽,还不客气的说,这一次能解决赤焰兽,他们有很大的功劳,按照之前的约定,咱们宗门也应该澄清一下了。” 火炙长老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逍遥宗助他们一臂之力,调查真相并且铲除妖兽,而他们澄清并不是逍遥宗杀害的他们门派弟子。 “应该的,逍遥宗既然不是凶手,那确实不能任由他们被诸多宗门揣测,最开始消息是从咱们炼胥门传出去的,也合该让咱们来澄清。” 师尊点了点头。 “我一会儿组织一下话语,让弟子贴出修真布告下去,洗刷一下逍遥宗的冤屈,稍后再备上薄礼送过去,权当是赔罪了。” 大胡子对于这个决定没什么异议。 决定好后,师尊捋了捋胡须,幽幽叹了一口气。 “虽然这件事炼胥门有过错,但逍遥宗也真是的,不对,都是顾九寒的原因。” 火炙长老笑呵呵的。 “他还是老样子啊,似乎什么事都不关心。” 师尊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是完全不理解顾九寒的心态。 怎么能这么好呢,好像什么事都不算问题一样。 也不知道他这是一切都尽在掌握,还是心大的漏风。 要是调换一下,把这屎盆子扣到他们炼胥门的头上。 他真的会亲自出马,打的他们张不了口,说不出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遇事不决问师尊 师尊的视线放到了大胡子身上。 “虽然顾九寒为人性格有点问题,但是他的宗门还不错,挺能锻炼人的。” 看他大弟子去逍遥宗混了一段时间之后,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看来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有用的。 顾九寒那样性子的人确实挺能锻炼人的。 要不之后如果还有和逍遥宗打交道的工作全都交给他好了。 如果真能帮他教导出来一个圆滑的大弟子,那顾九寒还不算是一点用都没有。 对上师尊的目光,大胡子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从师尊的视线里面看出了点危险。 应该是他想多了,师尊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然而,他的师尊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徒弟去见识一下多姿多彩的人性了。 “这一次你做的不错,为师很满意,你和逍遥宗的人接触的比较多,如果日后和逍遥宗有什么牵扯的话,还要靠你去和逍遥宗的人交流。” 大胡子因为他师尊这算得上是赞同的话兴奋不已。 “师尊,您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师尊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稍后我会修书一封传于顾九寒,让他稍微‘照顾’些你。” 大胡子把师尊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有些许震惊。 他师尊怎么会说的这么亲昵,难道他们之前认识? 他这个做他弟子的可是一点没有听说过!? 而且哪怕认识,也还任由他上逍遥宗去讨要说法了吗? 那他师尊和逍遥宗掌门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不太像。 而且他在炼胥门待了这么久,几乎没有看见过师尊和逍遥宗掌门有联系。 难道说,师尊在瞒着他! 大胡子浑身一颤。 不可置信的看向师尊。 这么多年了,他在师尊的眼里还不算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弟子吗? 大胡子有些受伤。 下一秒又听到师尊继续吐槽。 “不过有一群那么优秀的能人弟子替他分忧,怪不得他越来越废柴了,一点也不像我,弟子这么优秀还如此勤奋。” 说着,师尊还稍微扬了扬下巴,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 大胡子满头黑线。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因为不知道师尊和逍遥宗掌门认识而感到挫败,还是因为师尊夸他优秀而骄傲。 两者比较下来,似乎还是那幕后黑手更重要。 已经得知此事和逍遥宗没有关系。 但弟子的仇不得不报,然而幕后黑手现在一点手脚都没有露出来。 大胡子竟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遇事不决问师尊。 师尊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 “师尊,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等到修正布告发出去之后,咱们又该从何查起?” 一想到对他们炼胥门弟子下如此狠手之人还在世间逍遥法外,大胡子就忍不住急躁起来。 说到正事,师尊收起了吐槽时的轻松自在。 “咱们只把修真布告发出去,履行咱们和逍遥宗之间的约定,后面的事情相信修真界自会有人出马,他们耐不住的。” 大胡子蒙了。 “他们指的是幕后黑手吗?” 师尊点了点头。 “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管我们做什么,都有可能被他们抓到痕迹,但是已知对方是要把事情嫁祸到顾九寒身上,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咱们和逍遥宗反目成仇” “虽然还不知道他让我们两宗反目成仇,只为了什么,但修真布告一发出去,他就会知道计划失败了,那么他肯定要做出来其他的事弥补这个计划失败所带来的后果。” 为了教导他看好的下一任,师尊说的很详细。 “在这个时候,如果咱们先一步做出了举动,那就是他看着咱们的计划做调整,而他们先动的话,咱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去搜寻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大胡子立马崇拜的看向了师尊。 不愧是比他多吃了那么多年辟谷丹的人。 和师尊相比他还差太多了,他之后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能跟上师尊的步伐。 对上大徒弟崇拜的视线,师尊很是受用,装模作样的捋了捋胡须之后下了个总结。 “咱们只需要静观其变,等着藏在暗中的人露出马脚即可,你就好好修炼,下一次再和逍遥宗他们联手的时候,可不能再输给顾九寒的弟子们了。” 大胡子摸了摸脑袋,其实他也不算输吧。 只是他们逍遥宗的人发挥出的作用更大而已。 不过师尊都这么说了,那他就这样听吧。 “师尊说的有理,徒弟一定会更加用心的钻研功法,下一次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师尊满意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火炙长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好孩子,你师尊有你,是他的福气。” 师尊没有反驳,只是态度更加温和。 “此事就先到这里吧,你回去休息一下,太过劳累导致身子出现损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按理来说讨论完正事之后他确实该离开。 但是走了两步后,大胡子犹豫了。 真好奇啊。 师尊是怎么和逍遥宗掌门有交情的,而且看那态度,他们认识肯定也不止一天两天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知道。 师尊看出来他面上的犹豫。 “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大胡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徒弟就是好奇,听您说话的态度,你和逍遥宗的掌门可曾认识?只是之前不曾听您提起过,心里有些在意。” 从自家徒弟嘴里听到顾九寒,师尊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胡须也因为主人的心情而翘了起来。 一看就是极生气的样子。 大胡子顿时紧张了。 看他师尊的样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他好像踩在师尊雷点上了。 “师尊,您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是徒弟多嘴了。” 师尊冷哼一声。 “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反正我和他之间的纠葛,说出去是他尴尬。” 大胡子更好奇了。 能让他师尊犯替人尴尬的毛病,逍遥宗掌门到底做什么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幼稚顾九寒 “师尊,到底发生什么了?您快说吧。” 大胡子都准备好听故事了。 师尊猛地拍了一下溶洞的地面,表情愤愤。 “现在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当初在为师这一辈中,顾九寒还算有点本事,为师就去找他斗法……” 因为太过于印象深刻,他现在甚至能够回想起来,他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 该死的紫衣,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九寒一身紫色衣服长身玉立,而他则是一身红衣对战。 他正处于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拿着武器直指顾九寒。 “今日就来比试一番,看看你是否有传言中那般厉害,若是我技高一筹,那你就乖乖对其他人说你不如我。” 顾九寒淡淡的看他。 “那你就来吧。” 顾九寒不负他的名头,确实有几分本事。 但是他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纠缠在一起。 灵力震荡,惊动四方。 直到顾九寒突然停下动作,提起衣角双眼通红的瞪他。 师尊仍然记得他当时慌乱极了。 他还以为是他无意间触碰到了顾九寒的某项禁忌,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顾九寒:“你竟然敢用火烧我的衣服!” 师尊:“……” 他朝着顾九寒手里捧着的那块布料看去,找了很久才在最边缘的位置发现了一点焦黑。 “就一点点而已,回去稍微搓一下就没了,来!我们接着打。” 当时的他尚不知道这句话对于顾九寒意味着什么。 但是很快,顾九寒就用行动告诉了他。 顾九寒直接扭头走了。 他一脸茫然的追上去。 “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不打了吗?” 顾九寒语气十分恶劣。 “你把我衣服都烧了,还打什么打?你赢了,行了吧?” 明明顾九寒是承认他赢了,但是落在他耳朵里面,就是让人不舒服。 “不行,不算,重来!” 顾九寒敏捷的躲开他抓过来的手。 “我衣服都被你烧了,你走,我不想见你。” 顾九寒几个闪身,徒留他在原地站着。 师尊:“……” 至于溜这么快吗? 他可是个火修。 火修用火作为攻击手段有什么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不过就是烧了他衣服的一个角落嘛? 那厮竟然就单方面不理他了! 都斗法了,有点损耗多正常啊。 人家打架别说只是烧了点衣服,就算缺胳膊断腿了也没见出来抱怨。 更何况顾九寒那厮被烧到的衣服角落指给人看都看不出来。 也就顾九寒才能看出来那一点点的焦黑。 他觉得不是自己的错,但顾九寒当时的气生的太理直气壮,他之后也升起过找他去道歉的心。 但是那厮一直没有见过他。 时隔多年再次想起来,师尊还是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顾九寒太幼稚了,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矫情的人,不就是件衣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当时就应该察觉出来不对劲的。 那时候除了女子,谁会穿那么靓丽的紫色啊! 也就顾九寒这个男子中的异类了。 大胡子听的眼睛发亮。 “师尊,那你们之后真的就没有再见过面了吗?”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久了,才知道师尊和逍遥宗的掌门认识。 “之后我们两个一个自己去创办新的门派,一个继承了炼胥门开始培养新的苗子,这么多年了,我专注于火修,而他……” 师尊哼了一声。 “……专注于领取修真界的低保,当时因为一件衣服生那么大的气,结果现在买件新衣服都要攒半年吧,活该!” “如果再有机会能和他打一架,我一定要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烧光,让他因为一件衣服和我气这么多年!” 大胡子听到这里嘴巴抽搐。 能够把这件事记到现在,这样筹谋着把顾九寒的衣服烧光,他们两个一样幼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没道理啊。 师尊的气还没有消下去,但到底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 兀自生了会闷气便冷静下来了。 “虽然顾九寒幼稚、矫情、龟毛、一无是处、一举一动都让人生气,但他的脑子确实是好使的。” 大胡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他师尊这是在骂顾九寒还是在客观阐述事实。 “师尊何出此言?” 师尊眼眸沉了下去。 “其实在当年,顾九寒也曾经提到过万魔窟。” 大胡子一惊。 “难道说他当年便已经预料到如今这种状况了吗?所以才会创立逍遥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逍遥宗的掌门当真是多智近妖。 师尊摇了摇头。 “谁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到万魔窟,也不清楚他创立逍遥宗到底是为了什么。” 按理说,如果有了一个敌人在后逼迫着,顾九寒应该奋发向上,努力的培养势力,以期将来能够和敌人抗衡。 但是他观察了这么多年,可没有从他的身上观察出来一点奋发向上,努力的影子。 一如既往的对万事都不关心。 反正他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甚至私底下怀疑过顾九寒想要自己创立门派做掌门,纯属想要有人能够照顾他。 自己做老大,要办事可以吩咐手底下的弟子。 而他除了日常指导一下弟子,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弟子们的孝敬,还能够舒舒服服的躺着。 反正有事徒弟上! 大胡子不清楚的师尊正在想什么。 “那咱们需不需要提前为应对万魔窟做一些准备,如果宗门需要,徒儿随时可以去逍遥宗探查顾掌门的态度和想法。” 师尊回过神来。 “倒也不必这么紧张,这事可能会是万魔窟的手笔,那么修真界中有人极有可能是万魔窟那些人的走狗,若是贸然有了动作,打草惊蛇可不好了。” 没人能猜到顾九寒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包括他。 万一顾九寒真的有所计划,他们贸然上去,反而有可能暴露了顾九寒。 “有些事,只能放在私底下悄悄的做,你切不可把此事宣扬出去,不过你可以在暗中提点一下弟子们专心修炼,让他们加快速度把修为提上去是最重要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穷什么都不能穷师尊 毕竟一力破万会。 在绝对的实力下,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大胡子明白了。 “师尊您放心,徒弟不会多说的,师弟师妹,能力就交给我吧,我定会尽其所能帮他们提升修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提升修为不急于求成,切莫钻进死胡同里。” 大胡子还想仔细问一问万魔窟的事情。 但是师尊点到即止,并没有一次性让他接收太多信息的想法。 “知道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已经够了,你是位大师兄,接下来你应该做的应该是将你的师弟师妹们怎么保命。” 大胡子颔首,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那他只能听从师命。 “徒弟懂得这些道理,师尊,您不必担心,徒弟这就下去了,您好生修炼吧。” 大胡子迫不及待的离开去教导师弟师妹了。 目送大胡子离开之后,师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该来的还是要来呀,命运这玩意儿说不准真的有些玄乎。”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火炙长老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温和。 “自古至今,便是邪不压正的道理。他们再怎么做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如今这辈也有不少优秀的弟子们,更何况还有我们这群老家伙在前面为他们探路……” 师尊摇了摇头。 “自古的邪不压正的道理,只是因为史书是由他们书写的,他们自然不会将自己归于邪的一方,不能掉以轻心呐。” 火炙长老不说话了。 炼胥门的效率非常高,翌日便将他们组织好的修真布告发了出去。 随着修真布告发出去,所有的门派震惊了。 之前锤逍遥宗最狠的是炼胥门,如今专门发修真布告来为逍遥宗澄清的也是他们。 他们有些看不懂事情的走向了。 不过身为最大受害人的炼胥门都这么说了,那逍遥宗应该真的是无辜的吧。 比起他们两个门派之间的爱恨情仇,更让他们关注的是修真布告中所讲的赤焰兽。 但凡是宗门中有几位长者的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纯属出被封印的赤焰手,竟然重现了这世界,虽然已经被解决了,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没有出现过。 “究竟是谁把赤焰兽放出来的?” “难道就不能是封印松动,赤焰兽自己跑出来的吗?” “那封印可是当年仙人布置下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问题,怎么突然今年出问题了?还有炼胥门那些弟子,这很显然是有所预谋的!” “我看你就是杞人忧天,脑子里太多阴谋了。” “正常人都应该想到这些,我看是你脑子里面压根没有东西,所以才会这么悠闲。” 修真界的各方人士因为赤焰兽的突然出现而紧绷了心神。 他们都在议论到底是谁把人放出来的。 如果赤焰兽真的是被人故意放出来的,那么这人对于修真界来说就是个祸害。 也就是在这时候,时镜,洛婉清、杜鸣还有无灭,以及敖越回到了逍遥宗。 他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顾九寒。 在看到顾九寒之后,时镜的面上带了点笑意。 顾九寒舒舒服服的躺在院子里面,还是那一副淡定的模样。 “挺好,你们这一次干的还不错,至少咱们宗门终于洗刷了冤屈,不至于人人喊打,火烧屁股了。” 时镜有些看不下去他这么悠闲的模样了。 他们在花月县里面辛辛苦苦的和赤焰兽斗智斗勇。 而顾九寒却能够舒舒服服的在宗门里面躺着晒太阳。 真苟啊。 “师尊,您看上去可一点也不紧张啊。” 顾九寒一点都不心虚,张嘴就来。 “有你们这群能干的弟子在,为师当然不紧张。” 那是时候该让她的师尊紧张一下了。 时镜幽幽的笑了出来。 顾九寒这么大年纪了,一直窝在一个地方不动弹对身体不好。 还是要经常起来锻炼锻炼才行。 “师尊,我们在花月县但查到了不少东西并且带来了几个坏消息,古仙界可能要复苏了,而且这一次陷害咱们宗门的人,可能和万魔窟脱不了关系。” “不出意外的话,修真界里面应该已经有万魔窟的走狗在了,而他们残害炼胥门弟子估计就是让咱们和炼胥门交恶,但是最终目的是为什么还不知道。” 时镜一眨不眨的看着顾九寒,希望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点不一样的神色。 然而让她失望了。 “哦。” 顾九寒淡定点头,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好像他听到的不是什么即将动荡修真界的大消息,而是寻常人家中今晚上又吃了什么一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硬了。 拳头硬了。 只有打到顾九寒的身上才能恢复原样! 不得不说,这副淡定的样子,还真是讨打。 时镜想要打他一拳,看顾九寒能不能破功。 就在时镜思考着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能够打破顾九寒这副淡定样子时,顾九寒开口了。 “此事牵扯众多啊,啧,真麻烦,看样子需要亲自去一趟万魔窟了。” 时镜立马激动起来了。 不只是时镜,其他对于顾九寒懒惰……阿不,淡定心性见怪不怪的人全都激动起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终于能够见到顾九寒的真正实力,看到他出手了吗? 果然,这么大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万魔窟,哪怕是淡定如顾九寒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吧。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顾九寒要亲自上场了。 洛婉清更是上前走了几步。 “师尊您去的时候需要准备什么尽管和我说,弟子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凑齐这些东西为师尊践行的!” 杜鸣和时镜跟着点头,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只要能够看见他们师尊出手,付出点东西也不是不可以。 穷什么都不能穷师尊啊。 其他人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从他们直勾勾看着顾九寒的样子中可以看出来,他们也很期待顾九寒出手。 敖越更是激动的舔了舔下唇。 时镜都已经变态成这样子了,那么作为时镜师尊的顾九寒肯定更厉害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五灵珠 真想和他切磋一下。 切磋之前他们还可以定下来一个约定。 如果他赢了就让顾九寒命令时镜把他变回去,并且再也不能对他不敬。 顾九寒是时镜的师尊,顾九寒说的话她肯定要听的。 若是他输了…… 敖越觉得屈尊降贵答应顾九寒几个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小爷身为一条龙,能够给他们开出来这么优越的条件,简直是天下第一好龙。 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的接受吧。 然而顾九寒渐渐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准备行李?” 时镜的兴奋褪去,看着顾九寒,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为了让师尊在万魔窟能过的好一点。” 顾九寒的迷茫散去,眼神木然。 “那你们误会了,我可没打算自己上,我只是打算让你们一行人一起去,人多力量大,你们一起去肯定没问题的。” 他只是打算让他们一起去…… 让他们去…… 时镜面上只剩下麻木。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一下子静的可怕。 面对弟子看向他的眼神,顾九寒依旧不慌不忙。 他理直气壮的看着面前这群人。 “不过是探查罢了,你们见谁家掌门会亲自出马的,他们都是派自己的得力弟子去的。” 其他人很无语。 别家宗门的掌门确实轻易不出手。 但是也没有一个掌门像是他们逍遥宗掌门这般万事不上心。 但凡他稍微用些力气,他们也不至于这般巴巴上赶着让他动。 之前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无语。 他们好像戏园子里的丑角。 而顾九寒就是唯一的观众,他们一群人为了得他一个表情,什么招都用出来了。 真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发现啊。 时镜麻了。 “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顾九寒缓缓的摸索着自己的下巴,微垂下脑袋,眸中划过一抹思虑。 “前去万魔窟探查的事情还不着急,在这之前你先下山一趟,去找一下你三师兄。” 时镜挑眉。 “可是山脚下又发生了什么,需要我去帮一下三师兄,三师兄传信上来了?” 顾九寒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我是想让你和他一起去找一下五灵珠,就在青云城的脚下汇合吧,过两天我写封信让人送下去通知一下他。” 五灵珠? 时镜皱眉。 “五灵珠是做什么的?必须要找吗?”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五灵珠。 顾九涵的声音重了一些。 “五灵珠必须要找,只有找到五灵珠,你们才能够轻松的进入万魔窟,不然你们就会被万魔窟中的那些不干净东西蒙蔽双眼,到时可真谓是举步维艰。” “你三师兄对山下的情况比较清楚,你跟着他会顺利一点。” 时镜一惊。 听顾九寒这意思,他是曾经去过万魔窟? 不然怎么会知道万魔窟里面的状况呢? 甚至还知道有了五灵珠不会被蒙蔽住双眼。 时镜沉沉的看了眼顾九寒,面上郑重。 “我知道了,只有我去吗?” 顾九寒的视线在剩下的人中逡巡了一圈,又恹恹的收回目光。 好像都差不多。 “想带谁就带谁,你自己选个人吧。” 时镜转身。 二师姐需要在宗门里主持大局顺便照顾顾九寒。 四师兄武力值还是有点低,到时候遇见危险难以自保。 所以,谁才是最佳人选呢? 时镜的目光放下了百无聊赖,正用脚尖碾压地上泥土的敖越身上。 敖越很明显在走神。 发现周围没了声音后,他还茫然的抬头看了一圈。 正好对上时镜的视线。 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是小爷的气势不能输! 敖越挺胸抬头,目光灼灼。 看,小爷很认真,小爷很厉害,什么都知道! 就他了。 时镜决定带着敖越一起过去。 她率先挪开了和敖越对视的目光,转身面向顾九寒。 敖越得意洋洋。 认输了吧? 定是小爷目光中的威压让时镜承受不住了。 小爷就是这么厉害! 时镜的声音陡然在敖越耳边响起。 “我决定了,带敖越一起去,他毕竟是一条龙,废是废了点,但偶尔还是挺好用的。” 敖越神气不起来了,目光呆滞的看着时镜。 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敖越一下子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小爷哪里废了!小爷一直很好用,啊呸,很厉害好不好?” 然而没一个人把敖越的炸毛放在心上。 顾九寒点了点头。 “敖越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不错,那就他了。” 敖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等一下,干什么?你们要让小爷干嘛去?小爷可是高贵的蜃龙,别想轻易的让小爷屈服……” 太吵了。 顾九寒捂住耳朵,拒绝听敖越叭叭。 “决定好了就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 时镜扯住敖越的领子往外走。 敖越想说的还没说完,奋力的挣扎。 “时镜!你把小爷放开,不然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小爷生气很恐怖的!” 时镜就当是敖越在放屁了,那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顾九寒得了清净,闲适的晒着太阳,双眸紧闭。 没过两天,时镜和敖越就得了顾九寒的通知,让他们出发去青云城的脚下会合。 敖越虽然一直骂骂咧咧的,但是真到出发的时候也没含糊,拿上准备好的东西就跟在时镜身后一起出去了。 他环着胳膊站在时镜的旁边,拽的好像什么大老爷。 洛婉清正在依依不舍的送别他们。 她捧着时镜的手,面上全是担忧。 “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了,一定不要硬抗,交给你三师兄,让他来抗。” 时镜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三师兄听到二师姐这么说面上会是什么表情。 “不管是你三师兄还是敖越,都不是会照顾人的,你一定要多多照顾自己,可别出去一趟还受伤了。” 时镜对于洛婉清的叮嘱十分受用,眼眸中沁出些微暖意。 “二师姐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和三师兄的。” 敖越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顿了顿,竖起了耳朵。 第四百五十七章 槐树妖 只说三师兄?没有他吗! 明明他也是跟着去的,为什么不带着他一起? 洛婉清抿嘴轻笑了下。 “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小心些,外面的危险太多了,可千万别让人家欺负了。” 敖越不可置信的看着洛婉清,伸手指了指时镜。 “时镜被欺负?她这么凶,谁敢欺负。” 敖越只觉得他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真诚的不得了。 这世界上敢欺负他的人屈指可数,而时镜就是其中之一。 要是换作寻常人等,单是听到他的名号,就要吓得跪到地上去了。 时镜倒好,不仅不怕他,还敢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敢这样对他的,时镜是这修真界的头一号人。 他说这些话充满了真诚。 然而落到洛婉清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洛婉清直接伸出手,揪住了敖越的耳朵,稍微用了些力,让他轻易无法挣脱出去。 敖越被时镜变成了这副模样,用不出全部力气,实实在在挣脱不出去,哎呦哎呦的乱叫着。 洛婉清面对敖越时就没有那么温柔了。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这么不放心呢,这一整天的就知道添乱,小师妹她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你,唉。” 这一声哀叹中充满了她的真心实意。 看敖越安静下来了,洛婉清才松开手,放过敖越。 “总之你一定要听话些,可别再胡闹了。” 敖越揉了揉耳朵,只敢小声叭叭。 洛婉清没有仔细去听他说什么,想来也是些抱怨的话。 她将方方面面都叮嘱到了,才放他们下山。 走出了一段距离,估摸着洛婉清听不到了,敖越才开始和时镜抱怨。 “你二师姐她也太双标了吧?凭什么对你那么温柔,到我就变成这样了?” 时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你要不反思一下自己呢?为什么她对别人都挺温柔,单单对你这样?” 敖越不屑的冷哼一声。 “肯定是因为小爷优秀,小爷对于她来说是特殊的,不然的话怎么会独独对我不一样呢。” 时镜对于他的自信实在是没话说了,懒得搭理他,就不该让他反思。 像敖越这样自信的不多见了,让他自己反思,恐怕他只会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 时镜不搭茬,敖越自己一个人也说不下去。 敖越一路左摘一朵花,右薅一棵草,反正就是安生不下来。 时镜恍惚间觉得她不是下山来完成任务的,而是带着敖越这个假小孩出来春游的。 两个人一路到了山下,远远的时镜就看到了一道白衣身影正在追着什么东西跑。 那白衣身影还有些眼熟,时镜快走了几步,看清楚了那白衣人的样貌。 正是她的三师兄商旻白。 而商旻白正在追着一棵槐树妖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不过既然被时镜撞上了,那当然要帮一把三师兄。 时镜直接拔出了剑, 商旻白也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自家小师妹,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也没功夫去问。 两人从两面夹击,终于让槐树妖停下了奔跑的动作。 槐树妖不知道已经修炼了多少年,树皮上已经出现了人的五官。 他停下脚步后也没有多慌乱,而是用那可怖丑陋的五官对着三人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太那样子很明显就是看不起他们。 时镜的眼眸一眯,用力一挥剑。 商旻白快速的解释。 “小师妹小心。这槐树妖成精多年,他的那一身树皮坚硬的很,很难去破开,他的枝条也很阴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打一下。” 时镜轻巧的嗯了一声,脚尖轻点便飞离原地,手中的云断剑看上去没用什么力,然而划破空气时,却将那槐树妖的树皮划出了一条裂缝。 槐树妖终于变了,神色惊慌失措的想要避开时镜的剑。 然而,他已经被围住了。 时镜和商旻白两人合力,不过几招便将这槐树妖斩杀。 槐树妖不甘心的变回了一根槐树枝,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 商旻白收起剑,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时镜。 “有没有受伤?” 时镜摇了摇头。 这槐树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已经死在他们俩的剑下了。 “三师兄,您放心,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对了我这次来是要……” 商旻白抬手止住了时镜的话。 “不用再解释了,师尊给我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我知道师尊给咱们安排了找五灵珠的任务。” 时镜的心一下子就稳下来了。 虽然三师兄冷淡了些,但是他是真的靠谱,感觉这一次寻找五灵珠应该会顺利。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商旻白眉眼带了些微笑意。 “寻找五灵珠的事情先不急,咱们先去一户人家中。” 他们要去的是山下的一户寻常人家,那槐树妖便是他们家院子旁的。 修炼出神智的槐树妖,把他们吓得够呛。 商旻白答应他们处理过槐树妖之后,会再帮他们把他们损失的阳气修补回来。 到了那处人家,男主人颤抖着打开了门,看到站在外面的商旻白后还惊慌的朝他的旁边看去。 商旻白知道这家人的担忧。 “你不用担心,那槐树妖已经被解决了,我来是要帮你们把损失的阳气修补回来的。” 男主人顿时松了口气,带着笑容把商旻白迎了进去。 “大人快请进。” 他没有对突然冒出来的时镜和敖月说什么。 修补损失的阳气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是家常便饭。 按照寻常的流程走完一遍后,商旻白便提出了离开。 女主人感谢的挽留。 “您帮了我们这么大忙,也让我们稍微感谢您一下吧,穷苦人家没什么银两好拿出来,您留下来吃顿饭也好。” 商旻白摇了摇头。 “不用,你们好生休息吧。” 他为人冷淡,说话也硬邦邦的,女主人面上立刻带了几分忐忑。 时镜适时的站出来。 “不必担忧,我刚从山上下来,对这里还不太清楚,委托了师兄带我出去转一转,所以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雾都城 女主人不坚持要留他们吃饭了。 三人在他们感谢的声音中离开了这里。 敖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事情解决了,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商旻白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眸中带着些许打量。 敖越就当没看见。 “咱们要去隔壁的雾都城寻找五灵珠。” 时镜对于五灵珠的状况不是很清楚,自然三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毫无异议的点了点头。 敖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抗议。 “从早上到现在,小爷连一颗米都没有吃过,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能不能在离开之前先吃个饭?” 这些人不饿,不想补充能量,他这条龙想。 商旻白嫌弃的看了敖越一眼。 都已经踏入仙途了,竟然还会嚷嚷着饿。 真不成器。 时镜本来没有感觉有多饿。 然而,他们从山上出发走到山下,再加上追赶了槐树妖,等到街上的时候,正是正午,各家各户都在做饭。 时镜走到街上就闻到了到处弥漫的饭香,一时间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先吃点东西好像也不错,不吃饱力气怎么能干活呢。 时镜舔了舔唇,对于路边的饭馆有些蠢蠢欲动。 “三师兄,我也有点儿饿了,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 时镜仰头依赖的看着商旻白,眼里满是信任。 商旻白:他小师妹真可爱! “也是,正午确实该吃饭,是我疏忽了,正好,我知道有一家饭馆的饭菜不错,就去那里吧。” “嗯嗯。” 敖越一脸懵。 不是,时镜说的话和他说的意思一样吧,为什么偏偏嫌弃的看他不嫌弃的看时镜? 跟着他们一起溜达到饭馆坐下的敖越突然想明白了。 可能就是不一样吧。 他和时镜在逍遥宗这些人的眼里是不一样的。 他们对时镜是宠爱,是爱护,是对小师妹的那种疼惜。 然而对待他却不一样。 肯定是因为嫉妒! 他们就是嫉妒小爷的天赋,嫉妒小爷的种族,并且因为小爷的强大而感到自惭形秽。 凡人的那些话本里不都说了嘛,人们会因为嫉妒而做出一些针对他的行为。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太优秀了。 熬越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不仅不生气了,在看商旻白的时候,他的眼神还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嫉妒他的人呢。 由于心里的这份新鲜感,在吃饭的过程中,敖越看了商旻白很多次。 看的商旻白毛骨悚然。 在吃完饭后,商旻白都追到了后面低声的对时镜说道:“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时镜也注意到了,郑重其事的回复。 “是的,他确实不太正常,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就行,觉得哪里用得上他再理他。” 商旻白明白了。 “既然吃完饭了,那咱们就赶紧过去吧,雾都城离这里不算很远,就在隔壁只不过他有些奇怪。” “有多奇怪?” 敖越对于异常的现象还挺感兴趣的。 商旻白没有直接告诉他们。 “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出来了。” 几个人紧赶慢赶的去了雾都城。 确实如商旻白所说,在路上他们就察觉出来了。 不对劲,越靠近雾都城,他们身边的云雾便越浓郁。 到了雾都城附近,他们甚至已经被云雾所淹没了,而且在天空中时不时还能够见到电闪雷鸣。 商旻白抬头看了看天空。 “这就是五灵珠之一的雷珠了,我们这一次来雾都城就是要把雷珠拿到手。” 他们三个人进了城,有商旻白带着他们,他们直接到了城主府中,向下人禀报过后,下人便带着他们找到了城主。 一听说有修士来了,他们雾都城城主忙不迭的赶了过来,热情的招呼他们。 “诸位快请坐,远道而来辛苦诸位了,不知道诸位修士是哪个门派的?” 商旻白冷冷的。 “我们是逍遥宗的弟子。” 一听到是逍遥宗,城主的笑容冷了些。 原来是逍遥宗啊。 逍遥宗的人在外边有些不太欢迎。 哪怕他无门无派也听说过,他们逍遥宗的名声在修真界的修士中着实不太好。 毕竟他们逍遥宗太过于废物。 本来以为来的会是什么厉害人物呢,没想到竟然是逍遥宗的人,而且还就这么几个。 看上去也没什么厉害的,也就这个男的好像有几分本事。 他们究竟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啊? 城主不由得有些怀疑。 出门在外,不是第一次遇见城主这样的人了,商旻白面色不变。 “我们这次过来是要解决一下你们城中的异象,师尊派我们过来,便是觉得我们能够解决,所以您不用太过担心。” 听见商旻白这么说,城主面上多了几分郑重。 他最近确实因为城里面的异常天气有些头疼,哪怕逍遥宗里的人有些废物但是毕竟是有门派的修士。 只要能够帮他们处理好这些异常现象,哪怕是逍遥宗的人他也认了。 城主半信半疑的把人请进去。 “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诸位这边请,咱们边吃边说。” 吃饭的时候,城主才把情况和他们道明。 “既然诸位已经来了我们这雾都城,那我也不多隐瞒,基础的情况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到了。” “我们这一座城市今年莫名其妙乌云密布,虽然说因为地理天气情况,我们雾都城常年有雾气环绕但却没有这么浓密过,甚至还有雷电降下,今年已经劈死好几个人了。” 商旻白和时镜对视一眼。 已经有死的人了,难怪这位城主会这么着急。 提到这些,城主脸上出现几分郁闷。 “更要命的是,就连本城主的儿子都被那雷劈傻了,虽说保住了一条命,可是痴痴傻傻的,连人都认不清。” 商旻白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 “那您节哀,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敖越专心干饭,连个眼神都没往城主那里看。 城主也没太关注他,只当他是跟着来历练的小弟子,不指望他能够做出来什么。 第四百五十九章 雷很正义 商旻白到底是这里面最大的一个。 “城主不必担忧,等明日天光稍亮些我们便去调查,一定会把打雷的事情解决。” 毕竟他们要的就是引发雷动的源头,雷珠。 至于城主的报酬,反倒是次要的了。 将基础的情况介绍完之后,城主就开始扯着他们说一些其他的,想要和他们拉近关系。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是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这些全是他作为城主的经验之谈。 商旻白三言两语的敷衍着城主,一边在心里悄悄的和时镜传音。 “通过城主说的这些话,差不多可以确定咱们所要找的雷珠就在雾都城里面了。” 城主不找她搭话,时镜也乐得清静,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在心里回复商旻白。 “那三师兄,咱们应该去哪里找泪珠?” 商旻白先是应付了城主说的话才回复时镜。 “方位在哪里还不确定,不过雷珠所在一定是雷最密集的地方,所以等明日天亮的时候咱们再去找一找。” “好。” 商旻白和时镜三两句话把行程定下来。 和自家小师妹交流完,商旻白就开始专心的和城主交流。 聊到城主没什么可说的了,砸吧咂咂嘴觉得肚子也填饱了。 “总之,我雾都城的百姓们饱受雷电的困扰,我这城中百姓的生命就交由诸位修士了,希望诸位不要让我失望,事成之后必然会给予诸位报酬。” 商旻白也会说一些场面话。 “城主不必如此客气,拯救苍生乃我辈修士之责任,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绝对不会再让雾都城的百姓再受这种苦。” 城主满意的看着他们。 “我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吃过饭便有人带着诸位过去,本城主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就先不多留了。” 吃过饭后,仆人带着他们去休息的地方。 城主府的修缮在凡人中算是不错的,他们到被安排的住处前会路过一片花园。 在走过花园时,时镜无意的一瞥眼,正好看到一个神情痴傻的男人正在追着几个婢女跑来跑去。 这人的手还不规矩,对着婢女上下其手。 注意到时镜的神色不太对劲,仆人顺着看去就看到了他们家的少爷。 “这位就是我们的少爷了,本身聪明机灵,除了稍微有些贪恋女色便没毛病了,可惜被一道雷给劈傻了。” 时镜慢悠悠的多看了两眼。 这原来就是城主被雷劈了的傻了的儿子啊。 这方有人走过的动静被那大少爷注意到了。 大少爷一看过去就收不回自己的视线了。 修士摒弃污浊,气质神态都比普通人好一大截,就没有丑的,更何况时镜在一干修士中都是美人。 大少爷看到时镜之后,只觉得她长得好看,比他身边的这些胭脂俗粉都要好。 “嘿嘿,真好看,好看~” 大少爷不管那些婢女了。 任凭那些婢女在他身后矫揉造作的喊他的名字。 一群人也看出来大少爷的目标是他们了。 出于礼貌,一群人没动。 大少爷目标明确,一过来就伸手想要抓时镜的腰。 “美人儿,来,给少爷抱抱!” 时镜眼神凌厉。 还想要对她动手? 雾都城城主惯着他,城主府里的婢女惯着他,时镜却不惯着。 她直接送了这大少爷一拳头。 这一拳正中面门,大少爷哀嚎一声。 “啊!” 记得这是一个普通人,时镜没用上灵力。 这一拳不至于伤到根本,也足够疼,能够给他一个教训。 大少爷被打到了脸,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呜呜呜,好疼啊,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找我爹告状,让我爹治你的罪,你给我等着!” 大少爷捂着脸跑远了。 他的哭声随着距离的拉远越来越小。 敖越一脸鄙视。 原来凡人变傻了是这个样子,真丑陋。 仆人满脸尴尬。 时镜收回手,拿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 用她的拳头打到他的肉上,感觉脏了她的手。 变傻了都还念叨着要轻薄美人,这可不仅仅是仆人口里‘稍微有些贪恋女色’啊。 看来这仆人还给他们家少爷润色了一下。 时镜侧眸看向追过来的婢女。 “他在被雷劈之前正在做什么?” 婢女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看他们的穿着和那仆人的姿态就知道这群人不能得罪。 究竟要不要说实话呢? 时镜冷然补充了一句。 “你最好别撒谎。” 婢女一颤。 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好像连心中所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婢女什么心思都烟消云散,犹犹豫豫着告诉他们。 “在被雷劈之前,少爷在当街和良家妇女聊天,少爷想要纳妾,那女子不愿意,少爷就有些激动,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一道雷劈下来了。” 时镜:“……” 这婢女挺会说话啊。 什么当街和良家妇女聊天,换句话说不就在调戏人家姑娘嘛。 时镜的眼神更冷了。 傻了还没有变本性,这到底是多有执念。 敖越啧啧两声。 “原来这雷劈下来的闪电也分好坏啊。” 很显然,这雷劈的好,劈的对,劈的傻少爷呱呱叫。 商旻白不咸不淡的接上商旻白的话。 “修士晋升便会有雷劫降临,雷,极正之物。” 言外之意,雷很正义,所以看不下去傻少爷的所作所为,才特地劈了他。 敖越表情很直白,直白到让仆人都不好意思看他。 让小朋友看到了这副样子,他们家大少爷做的确实不太得体。 旁边的仆人连吱一声都不敢。 商旻白还记得这里有城主的人,扭头对仆人嘱咐。 “如果你们少爷向城主告状,说我们欺负他,那请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城主,包括他想要对我小师妹不、轨的事。” 商旻白把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意味不言而喻。 仆人吓得一头冷汗,暗戳戳的去看商旻白的冰块脸。 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位修士都是生气的样子。 仆人欲哭无泪。 “是是是,大人您放心。” 第四百六十章 城主家傻儿子 雾都城城主惯是个爱子如命的人。 听闻当初自家儿子被雷劈傻之后,整个人更是倾尽一座城的财力广招名医。 只可惜那雷珠的威力怎能是凡夫俗子所能医好的? 这中间看过不下百位名医。 却依旧没有办法将自家儿子的病治好。 再加上他早年丧母。 城主对这个老来子倾尽了所有的爱。 也同样想要给予他更多的补偿。 是以这些年,城主自然知道自家儿子经常在城主府调戏婢女。 但是他脑子又有问题,做不了什么荒唐的事来。 不过是喜欢说几句浑话罢了。 自家儿子脑袋都傻了,他调戏几个不值钱的丫鬟又如何? 总不能天天把他囚禁于家中。 让他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待着吧?! 这些年知情的城主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情在城主府上下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竟有人站出来教训。 他们自然不会多说。 甚至还会在心中觉得畅快淋漓。 被一拳打中面门的傻少爷此刻捂着一张肥嘟嘟的脸。 方才他们对于这登徒子可没有半分留情。 这一拳头下去,他的鼻子都往外不断的冒血,整张脸也都肿了一片。 方才肥嘟嘟的模样,这会儿又多了些许的滑稽。 王大勇捂着被打红的脸不满的皱眉,像个撒泼孩子一般嘟囔起来。 “好你们几个人竟然敢打本少爷,我一会儿就告我爹,让他把你们赶出城主府。” 商旻白和时镜他们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 如今城主巴不得他们赶紧把这天雷收走。 正是有求于他们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把他们这几人赶出去呢? 见大家没有人理他。 王大勇直接像个孩子一样席地而坐。 他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丝毫不顾及自己绸缎锦衣沾染上了污垢。 “你们凭什么不理我?方才本少爷不过就是想摸你一下。你竟然打本少爷?!” 瞧瞧,有人总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 哪怕知道自己这般做可能是错的。 可还是会执迷不悟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时镜可不跟王大勇一个傻子一般见识。 她的人生宗旨很简单,既然惹到自己不爽了。 能动手那就不要吵吵。 时镜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腕,再次把拳头落在王大勇面前。 “听说你还想再尝试一下我这拳头的厉害?” 听谁说的? 他才不要! 听到这句话的王大勇直接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后躲在婢女身后。 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当挡箭牌后。 王大勇再次梗着脖子瞪眼睛。 “哼,晚点我就告我爹,让他把你打出去。” 敖越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忽然凑到了时镜面前。 也正是这一举动引起了商旻白的注意。 总觉得这个敖越莫名其妙的有些碍眼了。 商旻白也同样不动声色地朝他们这边挪了一下。 “我说这世上怎么还有比小爷还混的。” “这家伙看的,小爷拳头都硬了。” 听到这句话,王大勇缩了缩脖子。 留在这里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王大勇虽然傻,但也知道挨打会疼。 况且这些小厮似乎都不会帮自己。 他赶忙转过身子朝着别的地方跑去。 一瞬间,偌大的后花园只剩下逍遥宗几人和一个婢女。 那婢女可能还有些害怕。 身体不住的发颤。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方才这几位修士可是直接把少爷打了一顿。 他们雾都城城主只有这一个儿子。 自小便把他宠上了天。 若是被城主得知他们动了手。 恐怕不会动这几个道友,他们这些下人反而要被当成杀鸡儆猴的对象。 时镜明白婢女的恐惧。 她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要担心,届时只需如实禀告即可,” “那城主若是还想把眼前的局势扭转,定然会将这口气咽下去。” 听到这里,婢女点了点头。 不过看到方才王大勇的模样。 时镜头一次觉得他被雷劈傻了也不错。 “虽说被雷劈傻还是值得同情的。” 她很是中肯的说道。 下一秒,时镜话锋一转。 “不过,他这种清醒的时候就只有一个色字当头,变成傻子也是为民除害了。” 这下真的变成城主家的傻儿子了。 他们一路朝着客房走去。 天空中乌云密布,始终没有乌云散开。 而这乌云最中心的方向甚至还有一个深邃暗沉的漩涡。 这一处漩涡里蕴藏着巨大的闪电。 闪电时不时在天空中暗闪。 随时都会有劈下来的可能。 婢女把他们几个带到了一处距离城主院比较近的厢房。 “诸位道友,您三位在这里落脚即可。” “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话音刚落,婢女便闭上了嘴巴。 时镜点了点头。 “一会儿帮我烧水来,我想沐浴。” 这几日从赤焰兽到槐树妖,再到雾都城的城主府。 她都还没有好好放松一下。 难得有了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时镜还记得躺平摆烂,放松自己。 婢女点头退下。 三个人一同坐在圆桌前,眉心微蹙。 如今他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雷电的威力如何。 时镜撑着下巴。 “咱们就是说,雾都城有雷珠,只是我们尚且还不知它的威力和劈雷的时辰。” 她简单的表述了他们面临的问题。 敖越点头赞同。 “不过小爷我目前倒是觉得,这雷倒是个不错的。” “城主家的傻儿子就是个例子。”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时镜和商旻白一时间甚至没有反驳的理由。 “话又说回来,我们怎么把雷珠收到手?” 商旻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白色的陶瓷茶盏细腻光滑。 手感倒是不错。 “雷也,存于天地之间,风起云涌雷电现。” 这话好高深。 时镜和敖越对视一眼。 “阁下不妨说的清楚一些?” 敖越蹙眉。 这话说的跟谜语似的。 谁能听懂。 商旻白挑了挑眉。 “我也不知道。” 众人:“……” 他们都是初来乍到,尚且还摸不清雷珠的套路。 他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话题。 几个人也没了坐下来聊天的兴致。 全都一哄而散。 第四百六十一章 被看光了?! 既然还没有摸清雷电的规律。 那他们这段时间还需要好生观察。 等到将所有规律摸清之后,才能考虑什么时候将雷珠拿到手。 才不会让雾都城的百姓有危险。 时镜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当她到了厢房之后,方才的婢女已经将烧好的水全都倒入木桶当中。 不得不说这雾都城的城主确实有一定的财力。 这木桶上还洒落着新鲜的花瓣。 各式各样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隐约带着清新的花香。 “道友,已经帮你烧好了水需要奴婢伺候在这里吗?” 时镜听到婢女这句话赶忙摇头。 虽说她已经穿越到了修真界。 这里整个板块图也属于封建的虚构朝代,却也同样受到各种封建思想束缚。 虽说时镜穿越到这里已经很久,只是依旧不习惯被他人伺候的感觉。 毕竟她更尊重自己的隐私。 尤其是,还没有穿越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社畜。 就算穿越到修真界,也是一个穷的很的小宗门。 这天崩地裂的开端局面,怎么可能会让她习惯有人在旁边伺候? 以至于听到婢女这句话后。 时镜忙不迭的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 婢女听到这句话也不多说,只是乖巧的点头。 “是,奴婢再去给您烧一盆水,晚些时候给道友端来。” 时镜对于这句话也没有拒绝。 毕竟在这木桶里泡澡,可能一会水便会凉。 等到婢女离开之后,时镜便将自己的头发散落开来。 如墨般的长发宣泄下来,犹如瀑布一般。 随后,时镜将自己身上白色的长裙脱下,露出了圆润的肩头。 在她微微俯身之时,她柔顺的长发也同样一簇簇的散落在肩膀和胸前。 似乎遮住了大片的春光美好。 而这种若隐若现的样子,又平添了些许的神秘。 时镜本身就是个模样上乘的美人,不论怎么看都美得惊心动魄。 她踩着木凳进入了浴桶之中。 温暖的水蒸气慢慢地弥漫开来。 带着花瓣清香的热水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白嫩的肌肤也多了些许红润。 时镜双手轻轻的扶在木桶上。 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喟叹一声,“果然,还是摆烂的生活最舒服了。” 只不过最近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了。 只怕是三界都要不太平间。 而这其中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似乎也是个谜。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便是享受当下。 时镜心满意足的缩在木桶之中,只留下一颗圆润的脑袋和白嫩的肩膀,修长的脖颈。 如此舒适,这大抵就是人生了。 — 不得不说,城主府极尽辉煌奢华。 哪怕是一间小小的厢房也都一应俱全。 商旻白坐在厢房中所开辟出来的一间小书房中,端坐在书案前。 他神色凝重,眉心中始终带着一抹冷凝。 世间万事万物,仿佛都没有办法让他有片刻的动容。 突然,窗外狂风密布,就连乌云也愈发浓密。 整个天边都带着一抹暗沉和肃杀,就连伸手都似乎看不见五指了。 轰隆—— 难道是雷珠又开始释放雷电了? 商旻白目光凛冽。 这五行之珠本就是应运而生,吸收了各式各样的天地精华。 而这些珠体的本身就是一个蓄电池一般的存在。 一旦吸收了太多,承受不住,就会释放出来雷电。 商旻白看着天气忽然变得极端起来,他当即放下手中的书,身体直接从房中消失不见。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他便来到了房门口,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电闪雷鸣,蕴藏玄机。 看样子,他之前的推断大抵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就要看那些雷电都是集中在哪个方向。 只不过若是依照他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会有些难以应对。 还需要时镜一同相助才好。 想到这里,商旻白直接来到了时镜的房门口。 他们三人本就是在修真界修行,向来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 唯一一个婢女也去帮时镜烧水被支开。 是以,商旻白到达这里的时候,时镜门前没有一个人守着。 他一身白色的衣袍站在房门口,抬起来素手敲门。 只可惜,商旻白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听见里面的回话。 “小师妹,你在房中吗?” 商旻白声音低沉。 他带着几分试探开口叫了一声时镜。 只可惜叫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回话。 商旻白忍不住皱眉。 难道说时镜已经发现了外面的不妙。 已经提前过去了? 只是很快商旻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依照时镜的性格来讲,定然会提前去他房门口叫他才是。 毕竟这未知的风险,多一个同伴多一条生路。 难不成在房中静坐? 商旻白站在房门口犹豫了很久。 最终下定决心抬起来手压在门上。 他决定去里面瞧瞧。 房门并没有从里面落锁。 是以,商旻白轻而易举的便打开了房门。 他慢慢的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左右两边都立着一处由绣娘亲手缝制的屏风。 商旻白看不到任何。 “小师妹,你可在房中?” 时镜悠闲舒适的在木桶中泡着自己,整个人得到了升华似的。 恍惚中听到了脚步声,时镜也没有多想。 只以为是婢女烧好水进来了。 “你且过来即可。” 时镜都没有睁开眼睛。 听到时镜的声音,商旻白这才松了口气。 他刚才就一直在担心时镜会贸贸然的过去。 如今听到时镜还在,他反而松了口气。 商旻白直接朝着一旁的屏风处走了过去。 时镜也同样抬起眸子看过来。 一时间,两个人四目相对。 他们都僵硬了身体。 就连一向淡定温润的商旻白此刻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屋檐下。 光着身子。 还有个男人。 率先反应过来的时镜赶忙将自己的身体直接缩了进去。 她的脸色不知道是被水蒸气熏的还是因为害羞。 白嫩的皮肤更多几分红润。 时镜眉宇间带着几分怨念和不满。 她抬眸满脸羞愤的看着商旻白。 “啊啊啊,你快出去!” 第四百六十二章 给你长记性 突如其来看到了一片美好风光。 商旻白也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他的大脑就好像停止运转一般。 就连大脑都仿佛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明明此刻脑袋里一直想着非礼勿视。 可是却始终没有转过身离开这里的力量。 一直等到听到小师妹尖叫后,商旻白这才反应过来。 他快速地转过身去。 “抱歉,我方才,进来的有些着急。” 话音刚落,商旻白还觉得有些不够,他再次补充了一句。 “方才我敲门并未听见你的回复,是以这才……” 冒昧的闯了进来。 这几个字商旻白不知怎的,始终开不了口。 他挺拔的身影挡在了屏风旁边。 借着这个角度,时镜甚至能够看到三师兄已经红透了的耳朵。 而此刻,时镜也不遑多让,她发现自己也变得愈发不像自己。 她的脸就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滚烫无比。 可能是太过于羞涩的缘故,整个身体也都愈发的燥热。 时镜甚至都要有一种错觉,自己能够把这一桶温水再次煮沸似的。 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声音多了几分柔软和颤抖,“我,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后的商旻白就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 他脚底抹油似的离开了这边,刚刚走到大厅,再次听到了时镜的声音。 “刚才是我太过于焦急,还未曾问一句三师兄着急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时镜虽说拜入逍遥宗门下,时间并不长。 但是对这几位师兄师姐的性格了如指掌。 商旻白不是这种贸贸然然的唐突之辈。 能够让他这般着急地进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听到时镜这般询问,他这才恍然想起过来的目的。 商旻白刚准备开口解释。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轰隆—— 这一下,整个房中瞬间亮如白昼。 时镜甚至都有一种被雷劈的错觉。 聪明如时镜,怎么可能猜不到商旻白的意思呢? 她抬眸看了一眼窗外。 “三师兄方才着急过来,可是因为外面的雷电?” 时镜这才发现。 泡澡太忘我,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外面已经变了天。 “不错。” 商旻白有一种证明自己清白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不是他们想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他言归正传。 “方才天边惊现闷雷,我正准备去看看那源头在何处,一个人太过于危险,便想着带着你们一同过去。” 时镜自然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并没有推脱。 “我知道了,烦请师兄出去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听到时镜答应下来,商旻白火速离开了房间。 等到站在门口的那一刻。 略带几分凉意的微风吹干了他的脸上。 商旻白这才发觉自己的脸滚烫无比。 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的脑海中恍然浮过,方才看到时镜时,她的娇羞。 商旻白赶紧甩了甩脑袋,在心中又念了几遍清心咒。 当将所有杂念全都摒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怎么可以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 绝对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才是。 就在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又带着疑惑的声音。 “方才的雷声可是那雷珠所为?” 商旻白转过身去。 正好看到敖越一身宝蓝色的袍子站在他身后。 他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错。” 自从第一次见到这只目中无人的蜃龙。 商旻白就莫名不喜欢他。 敖越了然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时镜的房中。 “既然如此,我们也快些去找一下雷电闪现的地方。” “若是伤及旁人的话可不好。” 这段时间敖越和时镜他们一行人相处。 对人族也没了那么多的偏见和戾气。 再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平日里虽说看不惯时镜的所作所为有些多。 但是敖越也能够发现时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善良。 除了有一点喜欢顺东西,嘴巴毒,喜欢欺负他这些坏毛病之外。 似乎其他地方也挺好的。 敖越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pua自己。 反而莫名对时镜多了几分好感。 看到敖越朝着时镜的房中看过去,商旻白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方才在花园中。 敖越自然而然的凑到了时镜面前。 最重要的是,时镜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中莫名不爽了一下。 “时镜那女人怎么还没走出来,再晚一会儿那雷电都要没了,下一次又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女人就是麻烦,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磨磨唧唧的。” 敖越不满的站在门口嫌弃着。 皱着眉叽叽歪歪的点评时镜。 就在他说的正起劲的时候。 忽然看到紧闭的大门被时镜打开。 而后,就对上时镜带着几分压迫的冷眸。 她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种感觉却让敖越浑身发毛,他咽了口唾液。 “那个,嗨!” 他这转移话题的能力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时镜抬起来手揪着他的耳朵。 “刚才说的不是很起劲吗?怎么不说了?” 时镜声音多了几分凉薄。 他幽幽地开口询问。 敖越额头上多了些许的冷汗。 “哪儿有,我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吐槽两句罢了。” “是吗?” 时镜挑了挑眉,她手中的力度陡然加大。 惹得敖越接连叫出了声。 “轻点轻点,姑奶奶,我知道错了。” 商旻白扫了一眼他们两个。 碍眼。 而后,他正色道,“行了,不要浪费时间了,抓进去寻找雷电的源头。” 话音刚落,他直接飞身而起。 脚下是闪烁着白色光芒的剑身。 时镜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她垂眸看着敖越。 一身桃花红装,都没有让她温柔下来。 “是吗,那我也正好给你长个教训,省的你以后再忘记。” 敖越是被揪着耳朵跟过去的。 他们朝着乌云密布的最中心方向飞去。 云朵中依旧是电闪雷鸣。 偶尔还有几道闷雷直接划过天空。 似乎将整个苍穹划破了一般。 整个暗沉的天空骤然亮如白昼。 却又蕴藏着杀意。 第四百六十三章 哪儿来的脸大女娃 时镜他们一路朝着漩涡处飞去。 大抵是因为被这些雷电劈害怕了。 这一次听到打雷的声音后,整个雾都城的百姓全都四散而逃。 他们都躲在房檐下。 生怕自己也被那天上的雷电击中。 毕竟那雷电可不是个认人的东西。 雾都城被雷劈中的百姓大抵都难逃一死。 越是接近那乌云密布的正中心,他们感觉到一阵逼仄。 而躲在房檐下的百姓们都仰头看着。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朝那旁飞过去了?” “我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几道人影,那是来救我们雾都城的吗?” 有了一个人的带头,其他的人眼中也浮现出一抹光亮。 他们目光灼灼地朝着天边看着。 而后,他们全部都跪倒在地上。 口中全部都高声呼喊着。 “求求神仙保佑,收了这神通吧,我们还想活着。” “求神仙把这雷电收走吧,我家的人都已经快被劈完了。” “我们马上有救了!” 城中的百姓喜极而泣。 时镜揪着敖越跟着商旻白朝着云端飞去。 莫名还有些许的感慨。 这若是换在几千年后她所生活的城市。 每一个建筑物上都还有一根大大的避雷针。 从来都不会担心有被雷劈的风险。 若是这也有避雷针。 只怕雷珠有电都不知道往哪里用才是。 而且最奇葩的是。 时镜莫名还有些觉得好笑。 若是换作在未来几千年后的生活中。碰到阴天打雷下雨都会蹲在家里面。 只不过这时代还真是有能者上啊。 自从来到了修真界。 看到有雷电。 他们还专挑着往被雷劈的方向跑。 敖越被揪着耳朵。疼的他面色红润。 口中忍不住连连求饶。 虽说他是高贵的龙族,是一条骄傲的蜃龙。 只是,这个时代也同样教给他一个道理。 懂得忍辱负重,懂得放低自己。 尤其是在一个会记仇的女人面前。 “时镜,我知道错了,方才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能不能不要再揪我耳朵了?” 拜托,这下面一群百姓都看着他们呢。 这个样子出场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况且他可是一条龙。 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这也太丢人了。 他们修真界和龙族修行,眼神自然要比一般百姓好。 恐怕是飞上这么高的高空,都能看清楚底下的百姓。 时镜听到这一句话后。 她百忙之中低下头扫了一眼敖越。 “你放心,他们看不清。” 敖越:“……” 神踏马的他们看不清啊。 很快,他们几个就顺着最暗沉的地方来到了一座最高处的悬崖处。 站在整个漩涡处,时镜他们看清楚了整个乌云的全貌。 如果远看的话,这一处乌云不过是一朵朵的。 直接掩盖了整个雾都城的上空。 而站在山顶处朝着这边望去后。 才发现这些乌云就像是漩涡一般。 它们高高的悬挂在空中,风起云涌,不断的旋转着。 似乎卯足了所有的力气,要将万事万物吞噬其中。 而在这整个中心的泉眼处。 能够看出一道道闪电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 时镜松开了揪着他耳朵的手。 敖越这才得到了解脱一般。 他抬起来手不断的揉着已经有些发麻的耳朵。 见缝插针的抗议了一句。 “我告诉你不要因为小爷我被迫当你的灵宠,你就能够对小爷为所欲为。” 爷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镜耸了耸肩。 似乎完全没有把他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等到敖越说完这句话后,就听见时镜凉薄的声音传了过来。 “闭嘴。” 随后又是一句。 “小心我把你扔进这个漩涡里面探探路。” 敖越听到这句话,顺着时镜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敖越的脸色都惨白了几分。 “我不过就是说你几句而已。” 他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但是你,我的主人——” “你竟然想要把我变成一条闪电龙。” 时镜:“……” 有时候和他说话也是挺无助的。 商旻白朝着这边看过来。 目光淡淡,有带着几分压迫。 敖越莫名被这一抹目光看的有些压力感。 这才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当初的事情就像是小插曲一样。 这会儿他们几个站在漩涡下,目光正色,都在考虑这个究竟是什么。 时镜抬眸看着,不由得蹙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漩涡的中心,应该就是雷珠所在的方向了。” “只是现在雷电交加,时不时都会放射出巨大的能量,我们又应该如何才能拿到它呢?” 商旻白也同样满脸凝重。 “我们若是贸贸然进去的话,定然是送死。” 在进去这漩涡之前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对。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漩涡的混沌处传来一道低沉空洞的讥讽笑声。 “哈哈哈哈,无知的修真界中人。”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当即冷下脸来。 “是谁?!” 他们将目光落在了漩涡的中心。 “你们此番过来的动机吾已知晓。” 漩涡处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空洞中似乎又带着几分垂垂老矣沧桑之感。 “想来你便是我们要找的雷珠本体。”商旻白中肯的说着。 这句话带着几分肯定的语气。 时镜蹙眉。 “既然是雷珠,想来你也知道这段时间害了多少人。” “我这人一向直接,能动嘴不动手,你要不直接飞到我的手里来?” 雷珠听到时镜这句话,瞬间笑了。 别说是雷珠了。 就连敖越听到这句话之后,都想要假装不认识时镜。 这人怎么就那么脸大呢。 “你这女娃娃倒是个惹人讨厌的,不如你就在这里陪着吾?” 时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挑眉。 惹人讨厌。 还想让她就在这里陪这个老东西? 怎么? 看她不爽的时候随机劈她一下? 这漩涡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时镜想也不想的拒绝,“你这老东西听起来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主。” 雷珠本体冷笑一声。 “吾乃正道之雷,规则之链,还需去听命于你这女娃?” 说着,漩涡中心再次黯淡下来。 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眼神通 刺眼的雷光割裂苍穹,天空一下就黑了,笼罩着雾都城上空,时不时有雷划破长空在上方乍响。 城中百姓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就黑下来了?” “要下雨了吧,得赶快归家了。” 一个人手指颤颤指着天上,脸色发白满是惊慌: “是雷妖来了!快,逃命啊,再不跑我们都要被劈死!”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乱成一团。 雾都城本来好好的,虽然城主病了,城中没有城主管辖,但城内百姓依旧欣欣向荣。 安分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在半个月前天降雷霆,把一个恶贯满盈的贼人当街劈死。 这本是一件善事,可坏就坏在,那雷是不分敌我的,落下的时候又不分场合,当时那街上可不止一个人。 最后贼人是伏诛了,可也劈伤了,林林总总算起来十几个人。 这样的事情还不止一例。 久而久之就有传言,是一个会驾驭雷电的妖怪在雾都城周边徘徊,善恶不辩,喜怒无常,见到的百姓没一个不跑的。 不跑,那就是死路一条。 城中大乱,修士耳清目明,几公里外的声音都能一清二楚,雾都城内的动静,时镜自然知道。 她清凌的目光落在略显惊慌雷灵珠上,平时嬉笑的杏眼此时毫无笑意,冷得可怕: “看到城中大乱着急了?可你是否知道,骚乱因谁而起。” 雷灵珠顿了一下,大怒,“你这是何意?!” “看你这样多半也猜到了,不错,骚乱因你而起。因为百姓惧怕你,你的力量让他们无所适从。” “我是为除恶贼,何须他们喜欢!”那声音嗤之以鼻: “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不在意,那为何每每落下雾都城的雷都有意威力?”时镜一眼看穿雷灵珠的色厉内茬: “为何听城中大乱便急成这样?” 时镜来时就找人打听过了,刚才也仔细观察了雷灵珠。 雷灵珠没入过雾都城,城中百姓也不知道是雷灵珠作乱,只以为是一只擅长驾驭雷电的妖怪,在此处惩戒恶人。 城中百姓对它多是好坏参半,有认为它惩戒恶人,是好的,也有认为它误伤无辜,是恶的。 时镜问的是个老人家,老人家已经是半边身子入土的年纪了,鬓发苍苍,说起那雷妖却是无奈摇着头,像看到调皮的孩子: “仙长莫怪,那不是什么恶妖,只是不懂人世间的规矩,不懂分寸,行事鲁莽了些。总归是除了那一个该死的外,其他人都只是皮外伤。” 他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何慈爱:“就跟我不成器的孙儿一般。” 雷声渐小,见雷灵珠收回了神威有些颓然,时镜让商旻白拦住它去路,问道: “你不入城,是因为你进不去雾都城?” 雷灵珠跑不了,又因她提及此事烦躁不已,刚熄下去的雷蛇又蠢蠢欲动。 明显这雷力是跟灵珠里的那一道意识的喜怒哀乐相关。 时镜思索,只凭喜恶行事?倒还真像是那老人家说的那般。 像个孩子。 “我进不去……雾都城有一道针对我的禁制。”雷灵珠咬牙切齿说道: “该死的,若不是这道禁制,我早把那人诛灭了!他就仗着我进不去,为非作歹,我偏偏还奈他不何!” “你说了半天,究竟是谁啊?”杜鸣问道。 雷灵珠微微闪烁了下。 “是雾都城城主。”商旻白开口道,清冷声线犹如落雪初霁,鸦黑睫羽微掀,雷灵珠莫名一缩。 “来时分头找寻线索,我打听到近日雾都城中总有人莫名其妙失踪。”他说道: “此事被一并扣到了在此处作孽的雷妖头上,但也有些人不信。” 商旻白看了眼被冤枉成妖的雷灵珠。 雷灵珠:“……” 堂堂雷灵珠被人当成妖孽,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湮灭? 灵珠的脸都给它丢尽了。 “失踪案……跟城主有关?”时镜若有所思。 商旻白颔首,视线触及小师妹时唇角不自觉上扬,比方才温和许多: “我探访过失踪的人家中。多数人都是雾都城中的乞丐,流离失所。” “但被我找到了一个走失的放牛户,据他家中妻子所言,他是在五日前放牛途中失踪,牛回来了,人不见了。” 杜鸣疑惑道:“牛是怎么回去的?” “别打岔!”洛婉清一拳锤在他头上,微笑说道:“三师弟,你接着说。” “我用他的衣物施了法术,用天眼神通看了,血线直指城主府。” “那老城主不是病得快死了?膝下无子,还愁下一任城主由谁来接替呢,要死了也作妖?”洛婉清蹙了蹙漂亮的柳眉,微微嫌恶。 商旻白补充道:“天眼神通看到的血线里,混着邪气。” 洛婉清更嫌弃了。 天眼神通是一个法门,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就有概率开启额上天眼,就如凡间的医师差不多,能观气,肉眼看不到的都能看。 他是琉璃城一役后开的天眼。 故此商旻白应该可以说是,此行收获最大的,把杜鸣乃至洛婉清都羡慕坏了。 要开天眼纯看运气,无捷径可寻。 杜鸣看着商旻白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眼睛,酸溜溜又小声地道:“狗屎运。” 商旻白突然被轻轻扯动了一下,扭头,对上时镜亮晶晶的眼睛,带着渴望跟好奇: “师兄啊,我能摸摸你的天眼吗?” 商旻白一怔,喉头莫名干涩,沉寂了许久哑声道:“可以。” 时镜一脸好奇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额头。 光洁饱满的额头,摸上去除了皮肤,就没别的了,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会有凹凸不平眼窝的触感。 毕竟天眼又不是真的眼,只是一种法门,相当于神识外放,无形。 不过还是不亏。 眼珠子没摸到,但时镜摸到了青年高挺的鼻梁。 笔挺的形状,一个走神手不知不觉就到那了,回过神来时,指尖还停在商旻白的鼻尖上。 一瞬间,眼前人的呼吸好像放轻了。 时镜在墨色的瞳孔里,清晰看到自己的半个倒影,矮了半个头的少女,衣裳鲜活,眼睛一眨一眨。 第四百六十五章 徐大善人 时镜好像在青年眼底,看到了浮动的情绪,从平静到激烈,渐渐无法压抑,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时。 “咳,师妹,男女授受不清。”转眼她就被洛婉清拉开了,后者叮嘱道: “三师弟是你师兄,但也要注意分寸!师妹我告诉你,男子都是一个德行,不可不防!” “什么分寸?”时镜歪头问道。 “……” 洛婉清懵了一下,看她单纯的眼神,扶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多此一举。 同时叶庆幸。 还好小师妹还没开窍,看三师弟那样,八成是救不回来了,没关系,小师妹好就行。 至于洛婉清为何这么想。 她就是逍遥宗的,自家事自家知道,她还不清楚宗门里那几个傻逼什么德行? 大师兄就不说了,木头一个,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三师弟还好,但性格阴沉,又杀伐之气太重,不适合小师妹。 四师弟不提也罢。 “那你刚才为何突然要摸三师弟的天眼?”洛婉清疑惑问道。 “哦,我好像也要长了,提前问问,看有什么不适。” 洛婉清点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等等,你怎么就要开天眼神通了!” “大概是运气好?”时镜挑挑眉道。 这下洛婉清也有点破防了,她才是二师姐啊,她入门兢兢业业几十年,都没开的天眼神通,小师妹说开就开? 小师妹不是天天摆烂么?! 修炼速度,怎么比御剑还快! “喂,你们不要把我当不存在啊!”一道声音插入他们中间,不满极了。 时镜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雷灵珠,问道:“你声音怎么变了?” 雷灵珠本来的声音像个糟老头子,现在不男不女,有种人畜不…… 雌雄莫辨的感觉。 “我……我本来就这样!”雷灵珠解释不出来,急眼了,上窜下窜,大声嚷嚷道: “要你管!” 雷灵珠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显得稳重,才把声音定成了老头子,但是它发现,时镜这群人根本不尊老爱幼的。 所以还是改回了原来的声音,做自己最好。 “雾都城城主是在练邪术吧?”时镜问雷灵珠: “为了延续寿命?” 雷灵珠又烦躁起来,很不愿提起那个城主,“约摸着是吧。” “他做的恶事何止这一件!半年前,他四处搜集不满十六的少女,明面上是说要这些少女跳舞为其贺寿,实际上,是把人拿去献祭!” 时镜厌恶地蹙眉,献祭的邪术,让她想到了被骗去时府的那次。 也是个邪修。 他想抽取她的阳寿根修为,最后,被时镜引动天雷反杀,阴差阳错帮时镜进境。 也算死得其所。 自那以后,时镜就很讨厌这种邪修,偷取不属于自己的修为寿命和气运,逆天所为! 必遭天谴! 敛下心神,时镜冷静下来,说道: “你是如何知晓的?” 少女人畜无害的杏眼,格外锐利,雷灵珠一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阻断所有退路,避无可避。 雷灵珠咬牙切齿,又有些泄气,道:“我曾为一个人所得,那个人是个大善人,姓徐,别人都叫他徐大善人。” “机缘巧合下,我落入他手中,被人当做进献的宝物送去。那时,我体有封印,无法发挥威能,变只能充作一个有点看头的宝珠,放在屋内观赏,但我有意识。” “徐大善人有个女儿,她不小心弄掉了我的封印,只是我被封印太久,意识不清,只凭本能释放威能。” 说着,雷灵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那次它差点误杀了徐大善人一家,好在他们家请了个有点道行的散人,及时把它封住了。 但徐大善人的女儿被雷灵珠的灵力入体,强行打开灵脉。 凡人没有灵根,被强行打开灵脉,只有死。 “那散人后来想出了个办法,把我佩戴在徐大善人女儿身上,靠我安抚她体内暴躁的雷力,我再次陷入沉眠。” “照你所说,你不应该厌恨徐大善人才是吗?”时镜说道: “你好不容易苏醒,他又找人把你再次封印。” 雷灵珠哼了一声,说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 时镜也只是一问。 雷灵珠会有这反应在她意料之内,顾九寒说了五灵珠都是天生地养的灵物,经年岁月,早就生出了意识。 每个灵珠属性不同,脾气性格也不尽相同。 雷灵珠暴躁,却天性正直,最看不过眼那些作恶的歹人,对善人自然也是天生抱有极大好感。 徐大善人与人为善,雷灵珠自是不会伤害他。 雷灵珠接着说道: “把我佩戴在身上后,徐大善人女儿的身体果然好转,只是好景不长。” “她遇上山匪,拼死抵抗但也因此跑丢,一路走走停停,跟着车队来到雾都城。本是想着求跟她父亲有交情的雾都城主,帮她回到徐大善人身边,怎料,入住城主府当天就被底下的人带到地牢。” 噼里啪啦的雷光在空气中炸响,雷灵珠压抑着狂躁: “地牢里全都是跟她一样无家可归的少女,那个城主,把她们全部杀死,放干血,只为了续他那条苟延残喘的命!” 雷灵珠被封印,但一直有模糊的意识在。 徐大善人女儿血尽而亡时,它都有感应,血落在她腰上的香囊上,浸透了香囊。 在她气绝的最后时刻,雷灵珠终于冲破封印,狂躁的雷蛇充斥整座城主府。 它找到那个该死的城主,险些杀了他。 但是一个人出来阻止了他。 “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时镜捕捉到关键。 这个人能阻止暴怒中的雷灵珠,实力必然不低,她一直好奇,雾都城城主不过一介凡人,如何懂得这么多邪术。 现在看来,必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我当时被暴怒充斥,在暴走,意识不清,根本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雷灵珠说道: “要是记得,我定把他找出来千刀万剐!不过虽然我不记得,那人却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下次见,定能认出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被人需要的感觉 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办法稳定自己的身体。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山上滑落到山下的悬崖之中。 一直到快要摔到地面上的时候,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 敖越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脸色惨白。 甚至都不顾男女有别。 他三两步飞到了时镜的身边。而后死死地抱着时镜的胳膊。 “啊啊啊,吓死小爷了,爷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时镜:“???” 所以,这就是他拉着自己往下掉的原因? 商旻白看着敖越落在时镜身上的那一双手。 莫名觉得很是刺眼。 他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顾九寒会这般嫌弃这条傻龙了。 换做他现在也很嫌弃这条蠢龙。 不过时镜并没有允许敖越在她身边叽叽歪歪。 等到自己站定身体的时候,就已经嫌弃的把他推开。 “你一条龙还有什么害怕的?难道你不会飞吗?” 听到这句话的敖越瞬间委屈的撇撇嘴巴。 这怎么能说他呢。 他把自己孩童大小的手掌摊开来。 “你就说怎么飞吧?” 他现在的术法和法力都已经没有了好吧! 时镜:“……” 商旻白面色凝重的站在深渊的底部看着天空中依旧旋转不停的漩涡。 目前他已经总结出了几个规律。 其一:这漩涡会分辨好坏。 其二:漩涡本身容易发怒。 其三:他有时候会暴走,无差别攻击。 这是他们应运而生的劣势所在。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本身。 也正是因为这样。 他们才更要把雷珠早日收服。 只不过现在对他所有的认知都是通过推断罢了。 他们还需要得到进一步的佐证才行。 如果贸贸然就这样收服的话。 恐怕会以卵击石。 所以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好时机。 他们还需要在雾都城待上一段时间。 看看这雷珠究竟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已经引起了雷珠的注意。” 若是在这里继续蛰伏的话,恐怕他们也会引起雷珠的攻击。 毕竟现在在雷珠而言。 他们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把他收服。 所以雷珠现在对他们定然多了几分戒备。 若是眼下他们想要行动的话,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时镜虽然也明白商旻白这句话的意思。 眼下他们见好就收。 如今能够大概对雷珠有一个简单的了解,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还需要他们从长计议。 不过,他们始终相信的是。 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的原理。 哪怕是无所不能的雷珠,也同样能够被收服。 几个人互相检查了自己的身体。 在确定没有任何妨碍后,这才一同朝着雾都城走去。 等到他们到了雾都城后。 便也看到了那些躲在建筑物下的百姓。 他们一个个都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躲在那些坚硬的建筑物里面。 不过这些于他们而言是自欺欺人罢了。 毕竟谁都知道。 若是一道闷雷下来的话,这个建筑物根本撑不了多久。 可是他们都抱着一丝的希望。 哪怕有一天闷雷真的劈在这上面。 他们也能够让房屋抵挡几分伤害。 这样他们也不至于像外面那个男人一般惨。 时镜和敖越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地上焦黑而又深红的血迹。 整个雾都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种味道并不好闻。 让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本来血腥味就有些刺鼻。 再加上这四周还飘荡着肉被烧焦的味道。 一股肉香和烧焦的味道混合起来。 确实让人连连作呕。 他们环顾一周。 脸上也同样带着几分惋惜来。 虽然说有些人被雷劈确实不值得他们同情。 可是能够让一座富饶的城变成今天这般惨状。 这也确实是他们所唏嘘的地方。 躲在角落里的百姓看到他们三个后,皆眼前一亮。 从他们带着自己的佩剑进了雾都城后。 甚至最后还被城主大人热情地欢迎进去。 他们就已经猜到了这几个人是为他们而来。 想来肯定能够收服那天上的雷电。 想到这里,众人不假思索地跪在了地上。 “仙人啊,求求你一定要把雷电收服了去。” “我儿,我可怜的儿都已经被劈死了,他不过就是跟着他爹上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只要能够把天上的雷电收了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敖越虽说不喜欢卑劣的人族。 可是看到他们这样子,确实也动了恻隐之心。 他摆了摆手。 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们。 “你们放心吧,既然小爷来到这里,就定然不会让你们再受到伤害。” 说完这句话,敖越露出一抹正义凛然的神情。 时镜也同样面带不忍地看着百姓。 “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只是我也要奉劝你们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有时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商旻白本来就是个闷葫芦。 听着他们两个人说完后,他也不过时淡然的站在他们身边。 而后,声音冷淡的说着,“走吧。” 时辰不早了。 他们还要回去尽快向老城主问一些问题。 时镜和敖越再三保证。 这才从百姓的身边脱身离开。 敖越莫名还有些许激动。 时镜看着他这一路上都勾起嘴角。 不由有些好奇地转头看着他开口询问。 “为什么感觉你的心情忽然很好?” “看到他们那些百姓,难不成让你有一些快感?” 听到这句话后,傲娇的蜃龙不由蹙眉。 忍不住开口嘟囔了几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小爷我就这般见不得他们好吗?” 时镜耸了耸肩。 “不是你每天都会在我耳边说卑劣的人族吗?” 敖越:“……” 沉默了很久,敖越气的咬牙切齿。 “难道小爷我就不能对其中一部分的人族改变看法吗?” 话音刚落,敖越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才继续开口解释了一句。 “其实我只不过感觉到原来被人需要竟然是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骄傲。 第四百六十七章 黑白无常 冷月高高悬挂在夜幕中,惨白月色洒在这座浓雾弥漫的城,阴风阵阵。 阴气重得时镜不禁皱眉。 白日里雾都城看着毫无异常,没想到入夜竟变得这般。 客栈门前悬挂的红灯笼氤氲刺眼的红,诡谲阴森,地上有什么在翻动,杜鸣小声嘟哝,好奇地低下头,半响发出一声惊叫。 洛婉清耳差点聋了,没好气道:“叫什么叫?” 杜鸣不好意思摸摸鼻尖,讪笑: “嘿嘿……地上飘来纸钱,太黑了,我以为是人皮。” 洛婉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胆子这么小,看到纸钱都能吓成这样,出息。 走在前头的时镜突然停下,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洛婉清侧耳停了一会儿,疑惑道: “没有啊,小师妹你听见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萧瑟冷风中的是微乎其微的声音,时镜却听得很清楚,对于旁人极小的声音,在她神识感知下无比清晰,那是锁链在拖拽。 神识外放。 慢慢的,她听见一道极尖的声音,不满地抱怨道: “大人要我们来捉拿那人,那人究竟在哪?该死的,竟连往世轮都不知道此人在何处,怕是用了禁术把自个儿藏起了。九州这么大,还有个凡间,让我们兄弟上哪去寻?”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仿佛压抑着戾气:“闭嘴,老白,大人岂是你我能置喙。” 然后两人没了声音,时镜漫不经心想,他二人口中说的往世轮是何物?不对……也不一定是人,城中阴气过甚,连他们这些修士都倍感不适,需时刻运转灵力抵御阴气。 他们言谈间却不见痛苦,尽显轻松适意,难不成并非活人? 时镜走神,倏地一声厉喝把她拉了回来:“何人胆大包天,竟敢窥视阴差?!” 不知从何处延伸的锁链哗啦啦,带着浓重的阴气冲向时镜面门。 时镜用剑把它挡了回去,阴气让她有点不适。锁链被打飞,暗处有人咦了一声,似乎很惊异她能够这么轻易解决掉杀招。 而后两道身影飘了过来。 真的就是飘,脚离地三尺的那种。 飘来的那两个人影戴着高高的帽子,脸色比月色还白,衬得嘴唇格外殷红像涂了血,一个穿白,一个穿黑,黑的那个手中握着条锁链,面色不善,头上的帽子写着无常两个字。 白的那个看着要好说话点,手上拿着聚魂幡。但他们身上的阴气比整个雾都城都重,显然并非活人。 冥府阴差,勾魂无常。 白无常见到时镜一行人,又咦了一声,道:“仙门中人?” “逍遥宗时镜,见过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云断海铮一声回鞘,少女捧剑朝他们行了一礼,端正大方,颊边梨涡瞧着十分乖巧。 修士跟冥府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到底都是行走尘世间,修士在阳间降妖除魔,无常在阴间勾魂索命,殊途同归,也能勉强算是同道。 对两个无常,他们本不用这般恭从,只是时镜觉得黑白无常不会无缘无故来雾都城,说不定能求到的时候,现在打好关系,到时才好开口。 白无常啧啧一声,他可没忘了刚才她打开勾魂索时的狠辣,这小女娃可没看上去的人畜无害。 黑无常沉声道:“既是仙门众人,便不用对我兄弟二人这般。” 他们看着黑白无常的时候,无常也在看着时镜等人,白无常不擅人心,他不同,他常年游走阴阳交界,看多了凡人得爱恨情仇和尔虞我诈,对这些仙门人始终没放下戒备。 自众仙陨落,妖域跟九州纷纷独立,冥府也不例外。 作为司章轮回往生之所,冥府地位超然,不参与阳间的纷争,但也不是不与外界接触的,总而言之跟仙门的关系复杂,双方时有合作,却互有防备。 黑无常探究的目光在身上游离,时镜单纯无辜地眨眨眼,问道: “我等来此是为解决此处的邪修,不知二位为何?” 白无常跟黑无常对视一眼,惨白的脸勾勒出一丝诡异笑容: “邪修?巧了,我兄弟近日频繁往返两界,便是因为有一人阳寿到了,大限已至却迟迟不到地府报道。相反其他明明生死簿上还有好长年月可活,甚至是有几世道德金光的善人,却早早辞世。” 黑无常声音比他要低沉得多,嘶哑地接下去:“阎罗大人喂此事震怒,派我二人来阳间将那人缉拿。但我们苦寻数月,仍然寻不到那人,只知气息就在这雾都城附近。” “不会这么巧吧,我们要找的莫非是同一人。”时镜吟吟笑道,干净温软的笑脸宛如随风摇曳的小白花,人畜无害。 她仿佛随口一说的提醒,让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沉思。 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 不然解释不了为何这么巧,冥府要找人,他们也要找人。 黑无常立即便问道:“那人在何处?” “怪哉,冥府有生死簿,一个人姓甚名谁跟住哪做过什么,均有记录。”杜鸣挑挑眉,说道: “那狗城主就没离开过城主府半步,他们竟然不知道城主府在哪。” 杜鸣以为已经把声音压得很小了,没想到还是被白无常一字不差听了进去。 白无常似笑非笑,半咧的嘴唇殷红如血很是吓人: “那人用的禁术厉害,不仅把气息隐藏,连生死簿上的生平也一并抹去,若非阎罗大人告知我等他之姓名,只怕我们连那人姓甚名谁都不晓得。” 杜鸣一脸讪讪。 洛婉清嗤笑:“叫你多嘴。” 这对于冥府而言无疑是一件极为打脸的事,阎罗也是为此才大发雷霆,人家恨不得捂死的秘密,被杜鸣这小子逼得不得不吐露,只怕现在他已经在那两个无常心里被记上一笔了。 阴差记仇可不是件小事。 来日杜鸣若是被邪修暗算丢了魂魄,或是要求到冥府,怕是会被狠狠刁难上一番。 还好雷灵珠进入识海后用灵念把城主的信息告诉了她,时镜说道: “此人名余中天,乃是雾都城城主,月前突然重病不起,多日来一直足不出户,连城中百姓也不曾得见他现身于人前。” 第四百六十八章 夜闯城主府 杜鸣自知失言,讪讪地不说话了。 好在黑白无常抖不是什么小心眼的,没跟他计较方才的那些话,白无常皱眉,若有所思道: “我方才又看了一番,还是没发现你我都在找的那人。能让冥府都无法锁定位置,想必他是用了极为耸人听闻的禁术,把自个儿藏起。” 时镜眼睛一亮,道:“我们正要前往城主府,不如给两位带路?” 被时镜坑惯了的杜鸣,看到她这灿烂笑脸便下意识一惊,提防起来,见什么都没发生还不解地眨眨眼,转而才想起,她这些话不是队自个儿说的。 才要松口气,猛地想起她这会儿面对着睡,一下子,杜鸣冷汗差点下来,一脸惊恐状。 小师妹连鬼都坑,胆子未免太大! 那可不是一般人,是冥府无常啊。 杜鸣心惊肉跳,面上一个字不说,实则心里急躁得险些蹦起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被发现,真真是要憋死。 白无常笑眯眯,不知看出了时镜想让他们免费当打手还是没,甩了下手上的聚魂幡,叹息道: “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非鬼节,阴曹大门只能勉强开半个时辰。我兄弟二人这便要回去了,不得逗留阳间,否则影响此处招致阴阳失调,雾都城便真要成下一个酆都了。” 锁链哗哗作响,黑无常瞧着月上中天,已经在催了:“行了,老白,该走了。” “得嘞,告辞了各位。”白无常一甩聚魂幡。 一阵阴风刮过。 方才还在眼前的两个冥府无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城中阴气也瞬间散去大半,虽还有残留,但不至于像刚才大雾弥漫,遮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时镜叹气,有点没捞着的失望,不过也不算很在意。 她道:“我们走吧,去城主府。” 路上耽搁了一阵,好在并不影响,就是在去城主府的路上碰到了小麻烦。 明明所有人都很清楚城主府在哪,却总好像在原地不停打转,找不着方位,仿佛被无形的空气墙堵死了路。 杜鸣自告奋勇占卜问路,在街角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突然痛呼一声,骂道:“哪来的一堵墙,痛死我了!” 时镜问道:“你在何处撞到的?” 杜鸣本来还一脸抱怨,他正好是脑门砸墙上,要不是脑壳够硬,这会儿就成碎瓢的芦瓜了,闻言呆愣了几秒,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阵激动。 他们一直找不到拦路的那东西边界,不知道也就用手摸不着,用剑砍不着,等同于被困在一片未知空间中。 那人定是想永这种方法把他们困在此处,却不想被杜鸣误打误撞探出了边界。 杜鸣立即指向刚才自己撞到的地方。 时镜毫不犹豫抽剑,剑光凌厉将棱形空间劈开,空间破碎时的声音跟碎玻璃相似,瞬间时镜他们眼前就多出一条路来,不同于先前被一叶障目的那条死路。 这条路一眼直通城主府,一片坦途。 杜鸣一脸惊艳。 时镜漫不经心收剑,望向门府禁闭的城主府,道:“走,进去。” 识海骚动,靠近城主府,雷灵珠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 时镜把它思思按在里面,道:“不想前功尽弃,就别出来。到你能出来的时候,我会放你出来的。” 雷灵珠跳动两下,偃旗息鼓了。 时镜没靠近城主府大门,就感觉到上面有很强的气息波动,本想提醒其他人,还是晚了一步,黑色的漩涡悄然出现,把他们全吸了进去。 头晕目眩中,她听到落地的声音,四周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时镜想用灵力照亮,猛地发现,她的灵脉像是被什么堵塞,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 其他人也很显然跟她一样。 “这里好像有个大阵,把我们的灵力压制到了筑基修为。”洛婉清脸色难看说道。 时镜道:“我一点灵力都没有。” 洛婉清脸色一变,拉过她的手看了看,神色明显凝重,道:“我跟三师弟还有杜鸣,都被压制到了筑基期,小师妹你却一点灵力都没有。看来,这个阵法主要是针对你的。” 时镜老气横秋地叹气。 好久没有这种能被人一拳打死的柔弱感了,做了那么久的剑修,从来都只有她砍别人的分,不过突然变回凡人之躯,还挺新奇的。 时镜毫无修为,一下变成了需要照看的纸片人。 洛婉清不放心地把自己的护体法宝拿出来,结果发现,也不能用了,只能绷着脸,道: “三师弟,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师妹。” 她看了眼前面,又道:“这里看着像是个地牢,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不能掉以轻心。” 轻微神识波动。 无灭一脸不满地抱臂出现,站在时镜身边,大拇指倒转指着自己: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在?” 阵法似乎对无灭毫无作用,在清一色都被压制修为的众人中,他身形一下挺拔起来,竟然一跃成为了他们中间最能打那个。 洛婉清眼睛一亮,道:“倒忘了小师妹还有个剑灵了,不过……以防万一,三师弟你还是看着点吧。” 她拍了拍商旻白,语重心长。 无灭大叫:“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我哪里比不上他!” 把聒噪的无灭强行收回识海,几乎耗光了时镜所有力气。 灵力被压制,虽说神识不受灵力影响,但给她的负担也不同以往。 “你待在识海里别出来,有事再出。”时镜对识海里的无灭说道,掐灭了他想出来的想法。 灵力没了她的安全感也没了。 芥子袋打不开,剑灵就是时镜唯一的保命符,得在关键时刻再放出来。 一行人被困在黑漆漆的地牢里,四周空气弥漫着潮湿的气味,还有一股莫名的腥味。 洛婉清嫌恶地用帕子捂住鼻子。 忽然一声神似兽吼的声音响起,黑影神不知鬼不觉掠向她。 洛婉清鼻尖抽动,闻到那股腥味突然变重便暗道不好,在那个不知什么的东西扑来前,脚尖一点往后跳,随后射出红绫一击将其洞穿。 第四百六十九章 活尸 时镜朝发出动静的那里看去,一个面色青白长着獠牙的人被红绫钉在墙上,留着口涎。眼里泛着贪婪又充满渴望的光芒,竟然还没死。 咆哮持续不断。 洛婉清脸色有点难看,嫌恶地想把红绫收回来,又知道不能把这玩意儿放掉,微拧柳眉,道: “这是活尸?” 红绫沾了活尸绿色的脓血,气味刺激。 洛婉清眉头越皱越深,只觉得,这法器不能要了。 身后刮来难闻的腥风,时镜神识突突跳动,就在这时,一道剑气将她身后的活尸砍成了两半,还顺带把剩下的几只也给解决了。 杜鸣掌心悬浮一盏灯,融融亮光温暖地散发出来,照亮了漆黑地牢,他皱眉道: “活尸数量不少,而且看样子都是前不久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这地牢里应该有个阵法,能够把活人转化成行尸。” 活尸砍不死。 被切成两半的人下半身歪歪扭扭地行走,然后只见他蹲下,把血泊中自己的下半身,跟上半身拼凑在了一起,血肉蠕动,又好了。 好了后又朝他们扑来,气势汹汹。 一时间,地牢里此起彼伏充斥着活尸的吼叫声。 洛婉清出手,编织幻境将他们困在原地,一群活尸在那上演起了舞蹈,扭啊扭的,远远看去,活像一团蚯蚓。 时镜:“……莫名恶心怎么回事。” “又是传送阵把我们送到这来,又是活尸,那人莫不是已经发现了我们,想瓮中捉鳖?”杜鸣说道。 “也不是没可能。”时镜思忖片刻,决定放弃思考。 想这么多。 不如杀过去,等杀穿这里,还怕那个城主跟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邪修不现身? 时镜神识外放,化神修为神识能伸展数千里,别说一个城主府,整个九州都能囊括在内,然而她修为被压制,神识也遭到削弱。 只是放出去搜寻这个地牢,都出一身冷汗。 睁开眼的时镜轻轻叹气,无奈。 ……真想不到都化神了,还能体验到凡人时的手无缚鸡之力。 真该死啊那邪修。 “这里共有两个法阵,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我们要分头行动了。”时镜两只手分别指向东西两边。 洛婉清沉默,叹气,认命地提起杜鸣。 “二师姐,等一下,我们非得凑一块吗?” “闭嘴……我也不想。”洛婉清咬牙切齿,她也不想,可商旻白要保护时镜,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跟这智障一起了。 杜鸣试图挣扎,拼命朝时镜使眼色,小师妹救命,他不想跟二师姐一块呜呜呜呜。 时镜仰头。 对不起四师兄,你安心的去吧。 他们分开行动,洛婉清跟杜鸣去东边摧毁法阵,时镜则去了西边。 西边的阴气似乎要更重点。 空气中弥漫腐烂的臭味,还有阴气,怨念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发酵,没有窗,连月光都漏不进来一星半点。 商旻白从踏入这里,就没松开过剑,走着,忽然他停下了,欲言又止看向身后的时镜,声音发紧: “这里不太寻常,师妹你还是牵着我吧。” 时镜眨眨眼,喔了一声跟他两手紧握,周遭太暗,她没看见青年赧然红透的耳尖。 又走了几步,阴气更重了。 赧然逐渐从商旻白脸上褪去,变得面无表情。 一声尖啸直扑面门,却眨眼就被斩于剑下。剑芒太快来不及看清,只有血滴落的声音清晰,时镜凝神,下一秒,地上的一摊血迹被上邪悄无声息吸收。 中途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想来抢夺。 但凶剑岂是这么好欺负的,随随便便就能被抢了口粮,戾气迸发,一瞬震慑了那股力量,美美将口粮收入腹中。 商旻白顿住,半响,他道:“上邪说这些活尸都是有人操控的,那人在收集死怨之气,不知道想炼出个什么东西来。” 活人被残杀就会有怨气。 此处怨气冲天,不用想,定是那歹毒的城主跟邪修联手,在这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将人残杀后祭炼阵法,才会出现如此庞大的怨气。 时镜想到雷灵珠说这雾都城城主,在几个月前就在四处召集无辜女子,把她们骗入城主府残害,思绪一顿,严肃道: “不好,快去毁掉法阵,晚了要出大问题!” 她已经确定了法阵的位置,但是路上,有成群结队的活尸拦路。 数量多到她咬牙,那狗城主到底做了多少具活尸? 好在时镜虽然没有战力,但商旻白有。凶剑的剑芒笼罩整个地牢,它无比活跃兴奋,以前都是时镜出风头,而它,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让剑修又爱又恨的凶剑,竟然比不过一个小丫头,每次都被压一头。 上邪一直不敢说话,只能把不忿藏在心里,今天它终于能一雪前耻! 活尸挡不住商旻白的剑势,他们真就是一路杀穿过去的,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法阵发着诡谲不详的血芒,怨气冲天而起,无数冤魂哭嚎着呗吸上天空,伴随着一个人猖狂的笑声,居高临下: “仙门弟子不过是一群窝囊废,想阻止我,下辈子吧。” 那人穿着斗篷,脸掩盖在兜帽下,右手上一枚黑色戒指莫名吸引了时镜注意,不是一般的戒指,黑曜石中有流动的光,透着微微一点红,像装满血液。 兜帽下,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青筋都能看到。 而他手中,还拎着一个人,那个人胸口毫无起伏,俨然已经是个死人,打扮却很华贵,镶着金边的衣裳还有发冠,应该时个身份显赫的人。 估计就是雾都城主了。 搞了半天,结果人死了。 兜帽男人邪肆牵起嘴角,手一松,雾都城主苍老的身躯噗通一声掉落地面,明明遮着脸却仍能让人感觉到他促狭的笑: “你们是冲着这个蠢货来的吧,既然如此,他就给你们了。” 说完,一道雾气钻入雾都城主的身体。 时镜都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明明早就已经断气了的城主,在那缕雾气入体后,立即僵硬地从地上挺身而起,捂着头,发出痛苦的吼叫。 第四百七十章 请君入瓮 洛婉清赶来听到这痛苦无比的叫声,当即一顿,道:“他这是要尸变了?” 误打误撞还真被她猜中了。 活尸是由活人转化而成,死人也可以,甚至说怨气足够多的话,死尸更加方便化为凶尸。 雾都城主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转化地过程并不久,就半炷香的功夫,就在时镜以为他至少还得再叫一会儿时,猝不及防就攻过来了。 一具青白色带着浓烈腐臭味的尸身突然出现,差点把时镜熏吐,抬眼,便是雾都城主那只剩眼白的眼睛。眼珠子凸得像随时要爆出来,布满红血丝。 雾都城主已经变成凶尸了。 凶尸的攻击力远非先前那些活尸可以相比,凶残且刀枪不入,连商旻白的剑都不能伤他几分,更别说是时镜现在毫无灵力的凡人之躯。 商旻白与洛婉清他们三人合力,也只是勉强牵制凶尸。 而他力大无比。 洛婉清上一秒甩出的红绫,下一秒就被他反握住,拖着洛婉清整个人丢了出去。 洛婉清摔得七荤八素,骂了句娘。 “这凶尸已经有逼近元婴的修为了,我们三个筑基,加小师妹一个凡人,给它送菜的吧?妈的,疼死我了……老娘就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苍凉的月色在黑云遮蔽下只有淡淡光晕,被月光找到的凶尸,凶性似乎更大了。 又是一个人飞出去。 这次被丢飞的是杜鸣。 杜鸣龇牙咧嘴从一堆木柴里起来,木然道: “我算知道这王八蛋为何选在今日了,月圆之夜,感情我们是正中别人下怀了。” 阴间大门不能轻易打开。 除了阳间鬼节,就只有等阴气最浓时,才可勉强打开一段时间,他们不久前才见过黑白无常,竟然忘了想到这一层上去。阳间阴气最浓时,不正是月圆之夜吗? 杜鸣木了。 这哪里是他们强闯城主府去打邪修,明明是别人请君入瓮,解决他们。难怪那兜帽人看到他们,明知道这几人都是仙门弟子,却一点慌乱也无。 “今夜月色不错,你们便藏在此地吧。”兜帽人抬头望了眼月亮,苍白微笑,手中的黑戒还嫌不够地争先恐后钻出一缕缕雾气钻入凶尸体内。 凶尸力量大增。 时镜知道不能划水了,立刻把无灭从神识空间叫出来。 剑灵的气息一般人极难察觉,兜帽人显然没注意,正当他不屑地看着时镜去跟其他三人一起对抗凶尸时,倏地,瞳仁急剧扩张,刚才释放出的雾气尖啸回巣,帮他逼退了人。 但他苍白的脸上还是被剑气划破了。 他抹了把脸,看着指尖殷红的血珠,脸瞬间黑沉: “没想到你们……还藏着个剑灵。” 他盯着眼前的无灭,手指上的血珠转而化成一枚茧,茧啪地破开,飞出无数细小毒虫。 少年剑灵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剑气形成漩涡将毒虫收到一起,抬手。 剑气纵横。 眨眼间,只剩下一地上的毒虫尸体。 然而当少年轻嗤,不屑抬眼再去看方才面前的那个兜帽人时,他却不见了身影。 逃走了。 无灭傲娇地抬抬下巴,眼角余光看到时镜他们陷入苦战,飞下去,帮忙解决凶尸。 有无灭的帮忙,对付凶尸虽麻烦,但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一炷香后,凶尸倒地,身体迅速化为雾气,只剩下一副人骨,像是一瞬间被吸走生气。 看到雾都城主这个下场,虽没亲手把他诛灭,雷灵珠也得到了慰藉,不再在时镜识海里捣乱放电。 “那个邪修逃走了,你们还被困在他的幻镜里。”无灭说道。 至于为什么是你们,不是我们。他当然不算,无灭想走,随时都能,这幻境妙是秒,能让哪怕半步圣者的人都看不破,却困不住他,剑灵是不受幻境所困的。 大不了时镜他们饿死在这,他回剑冢去,八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幻境?”时镜一愣,看向洛婉清,道:“二师姐,你感受出这是个幻境了吗?” 洛婉清摇头。 这正是她觉得古怪的地方,此处的幻境,竟连她都未能识破,还被困于其中,不可思议。 不过洛婉清终归是最懂幻术的,被点醒后,不出三息便将幻境破开。 幻境一开,时镜也感觉自己的灵力回来了。 本来就没失去过。 世上不存在能瞬间让人灵力消失的阵法或法术,之前时被幻境蒙蔽了认知,才回这般。这也足以说明了,那兜帽人幻术的造诣,竟能以幻化真到这个地步。 洛婉清都不禁感叹了一声,解开幻境后,更是对时镜他们叮嘱: “日后弱碰到此人,能走尽量走,别被他再困入幻境中。此人的幻术造诣太可怕。” “二师姐,连你都比不过,不会吧?”杜鸣傻眼道。 “幻术修炼到至臻便是以幻化真,届时,假亦成真,真亦能假。”洛婉清哼了一声,道: “我自然能应对,只是幻术防不胜防,还是小心为妙。” 时镜点点头。 天空出现了像裂痕一样的东西,咔嚓一声裂开,碎成无数碎片。 幻境破开,回到现实中,依然是在城主府,却不是在阴暗潮湿的地牢,而是在后院。 城主府的后院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地上都是打烂的花盆。花卉被撕烂跟泥土混淆在一起,遍地是狼藉,而放眼望去,都是飘荡的冤魂。 都是呗雾都城主因一己之私害死的人。 比起幻境,真正的城主府竟更可怕,比那里面还要像人间地狱。 “魂魄失去肉体,无常又被拦在城主府外进不来,怪不得,这里怨气滔天。”洛婉清说道。 话音刚落,悠扬的笛声响起,时镜手握竹笛,对月而奏。 飘在空中的冤魂一滞,剧烈抽动,片刻后停下,肉眼可见的戾气一点点消散,变得平和安静。 雾气四起。 远远的,似乎有水浪叠起的声音,伴随着遥远的铃声。 一艘木舟出现在众人面前,很虚幻,舟上还站着个穿着蓑衣的人,看不见脸,蓑衣把他遮得严严实实。 第四百七十一章 凤凰林 艳色的花盛放彼岸,虚幻中透着荒诞,不似人间物,让人头皮发麻。 船夫站在船头,像一尊石像。 正以为他不会动时。 船夫突然声音嘶哑,道:“忘川河畔,要往生的赶紧了!” 听到声音。 那些漫无目的的幽魂,像是萤火虫找到光点,涌上船。 洛婉清说道: “冥河摆渡人来渡这些魂魄了。看来,小师妹你不用费劲送它们往生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阴官。”杜鸣一脸惊叹。 “先前不是见过黑白无常?” “无常在阴间叫鬼使。”洛婉清解释:“阴官是摆渡人的称呼。阴官比鬼使还难修行,据我所知,千百年来阴官好像都只有一位。” 就是他们眼前这个穿着蓑衣,看不见脸的。 摆渡人似乎只是来接引这些流离失所的幽魂的,魂魄都上船后,他拿出一盏油灯挂在船头,而后船只自行滑动,往前去,时镜看到水下无数的鬼手推船底,因此船只越来越快,眨眼就不见了,阴官跟他们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交流。 阴官走后。 城主府的阴气少了许多,看上去总算是干净些了。 “奇怪,怎么没看见那个城主?”杜鸣看了眼快要隐没的月亮,此刻天边隐隐露出鱼肚白,月亮越来越淡,已经快破晓: “地府不是要捉拿他回去么,天都要亮了,再不把人找到就难找了。”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尖细声音响起,微微含着笑意:“劳小兄弟费心,放心,有我与老黑,跑不了。” 阴风骤起,一个白色的幡飘过来迎风而长,瞬间变大,同时出现的还有巨大的吸力。 风沙乱人眼。 虽对他们造不成大影响,但还是怕吹进眼睛。洛婉清把头套进红绫里,杜鸣找地方猫起来,就在时镜想着要不要也躲起来时。 身前站过来一个人。 是商旻白。 青年一声不吭,修长的身躯默默把风沙阻挡,雾都城主躲藏起来的魂魄尖叫着被亡魂幡吸进去后,风沙停止,她的头发甚至都没怎么乱。 洛婉清一脸复杂。 把魂收进幡里,白无常伸手把缩小的幡拿进手里,吊死鬼一样的脸上出现一丝喜色,喜气洋洋,道: “哎呀终于找到人了,这下回去,不用挨阎罗大人的臭骂了。” 黑无常简短:“走了。” 白无常仰头看了眼越来越亮的天,刚抬眼就嘶了一声,像被阳光刺伤眼睛,嘟哝道:“是该走了。” 偌大的地府大门在身后出现。 大门上是两个奇丑无比的兽头,长着獠牙,凶恶吓人,两边柱子上刻着飞禽走兽,界门后面透着浓重阴气。 送走黑白无常后,他们也离开了城主府。 雾都城主做的事自然是宣之于众。 人们不敢相信从前矜矜业业管理雾都城的城主,竟会为了一己之私残杀无辜少女,街上,指指点点,唾骂的人不在少数。 还有失去女儿的认看到告示后,当场痛哭出声,跪在地上冲天拜谒: “老天开眼,让害死我囡囡的恶人伏诛!” 时镜隐于幕后,没有出现。 “走吧,该前往火灵珠所在了。”洛婉清看了眼手上的传音符,道: “大师兄已经在火叶林等着我们了。” 雾都城的雾气依旧没有散,不过这是由于此处离地府酆都近的缘故,此处百姓都有抵制阴气的法子,世世代代生活在此,从未出事过。 酆都的无常也时常会来看看,阴气有无损害到凡人。 因此不需要担心,他们在雾都城的确没可做的了。 于是,再次启程。 火叶林在九州以北,据传是一大片突然出现的火林,叶如火焰燃烧,无人敢入,凡人进去立马就会被烧成飞灰,就连金丹修士都很难扛得住那里的温度。 飞舟上,时镜眨了眨眼,问:“就不能想想办法?若只是温度特殊,很多法衣都能够抵抗吧,再不济,还有法宝。” “没那么简单。”杜鸣叹气: “至今无人敢进火叶林,就是因为不是一般的火。若只是凡火轻松便可扑灭,何至于金丹修士见到都要绕道走,难就难在是不死火,火叶林的树上燃烧的都是永不熄灭的不死鸟火焰,也就是凤凰火,因此也被叫做凤凰林。” 时镜闻言眼睛一亮,道:“是不是说,里面有凤凰?” 凤凰跟绝迹的真龙一脉同样珍贵。 妖域虽有凰巢,但凤凰的血脉早已断绝,妖凰也只是堕为妖族的火风,不是真凤凰,身上凤凰的血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事实证明。 想太多了。 “要是有凤凰的话,九州早就踏破那片林子了。”杜鸣说道: “就是从来没有人见过那里有凤凰,别说见了,连鸟毛都没一个根。而且好像在凤凰林中心,有一个嚷圣者都忌惮的东西在沉眠,没人敢惊扰,所以也就至今都没人敢进去凤凰林深处。” 时镜顿了一下,莫名想到同样出现在凤凰林的火灵珠: “不会这么巧,我们要找的火灵珠就是让圣者都忌惮的那东西吧。” 说到这,洛婉清突然脸色很复杂,看了一眼时镜,叹气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好消息。” “不是。”洛婉清否认的很迅速,接话也同样迅速:“坏消息是,火灵珠也在最中心,师父说的,基本不会有错。” 顾九寒平时不靠谱。 可他说有的东西,必定是有的。 时镜:“……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吗?” 圣者都忌惮的东西,他们去岂不是送菜? 碧空如洗。 喧嚣的风儿拂过脸庞,往下看,一片火红,点点叶片在空中飞舞。 乍看过去,就如跳跃的火焰, 凤凰林,到了。 想走也来不及了。 时镜认命,杜鸣驾驶飞舟停在十里开外。不是想步行走过去,凤凰火温度太高,十公里是极限距离,再近说不定飞舟会被燃成灰烬。 虽然就算飞舟飞到一半,没了,也伤不到他们。 但会伤害到他们的钱袋子。 实属没必要。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师兄牛逼 火叶飞舞。 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灼热气息,难以忍受。 时镜用神识隔绝,发现竟然效果都不大,别说她了,就连无灭都受不了炎热,跑出来。 “凤凰火林?” 他说:“你们跑这种地方来,是活腻想死了?凤凰火能灼烧一切,而且我看这还不是一般的凤凰林。” 意识到他知道什么,时镜问:“你知道这凤凰林来历?” “……算知道一点吧。” 无灭不太喜欢提旧事,本来是不想说的,奈何时镜非要问,别别扭扭,最后还是说了: “这凤凰林大概三百年前就有了。当时一名剑修为夺宝物,想闯这林,仗着自己半步圣者的修为,觉得这凤凰林挡不住他。” 无灭撇了一下嘴,道:“结果,被烧死了。他的剑在其主人死后,回到剑冢,被笑话了几十年。” 那剑修更换过命剑。 他本来的剑在渡过大乘后,被劫雷劈坏了,剑修不能没有剑,于是他又进到剑冢取了一把出来,刚好就是云断海在的那剑冢。 无灭作为云断海的剑灵,彼时还在沉睡中。 却也能感知到四周。 知道那些剑多羡慕被剑修选中的那把。其实灵剑根本就没有修士所想的那般高冷,不好取时因为矜持,它们很想出去。 被关了几百上千年,谁不想出去。 所以那个大乘修士取剑的时候,引发了很大的轰动,几乎所有剑都争先恐后要做他命剑,要出去。 结果,被那把剑侥幸所得。 灵剑们嫉妒疯了。 于是当那把剑耀武扬威出去没多久,过了一阵,又灰溜溜回到剑冢,它们简直脸都笑烂了,终日嘲笑那死剑。 “这凤凰林是几只凤凰真身陨落后,真血流淌所化,中央有禁制,我无法看穿。”无灭说道: “但我能肯定,定然是一件宝物,说不定那禁制,就是这宝物自身形成的域。” “宝物也有域?”时镜愣住。 只听说修为高强的修士会在周身形成域,比如剑修的剑域,却不曾听闻,宝物也有域。 无灭斜睨她,轻哼:“自然有,你不知道的还多呢。” 无灭一番话下来,凤凰林的危险程度又翻了个倍。 时镜打算先不进去。 先找人。 “大师兄呢?”她左顾右盼,寻找秦北清瘦的身影,“大师兄不是一早便到了凤凰林,为何不见他。” “是哦。”洛婉清想起来,其他人也开始找。 忽然看到一个人正在跟树枝缠斗,杜鸣诧异地指着那个人,道: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大师兄?” 抬眼望去,那人一身朴素的道衣,赤手空拳应付身前不断袭来的树枝,那些树枝似乎就是凤凰林的数树木所化。正如无灭所说,此处乃是多只凤凰陨落后所化,叶子都是燃烧的,树枝也不例外。 比起熊熊燃烧好似烈羽的叶子。 树枝光华内敛,表面看不出杀机,看上去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枝条。 只有它突袭到面前时,才会惊觉。 那普普通通的枝条下藏着的温度有多可怕,灼热得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枝条里流淌的都是岩浆。 刷的一声,那人拔刀了。 古朴黑刀泛着平淡光泽,又大又沉。那人挥舞在手里却虎虎生威,大开大合,刀锋凌厉,瞬间将枝条劈断。 “大师兄!牛逼!” 秦北听到小师妹跟杜鸣的声音,收好刀,走过来跟他们汇合。 依旧是不发一言。 时镜:“大师兄,你一早就到了吗?” “嗯。” “那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嗯……” “你怎么招惹上那些枝条的?” 秦北又要嗯,忽然反应过来,纠正道:“它们招我。” 时镜:“……” 总觉得大师兄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社恐都这样吗? “听大师兄你方才说知道怎么进去。”商旻白抓住重点,抬眼,“还烦大师兄说说看。” 时镜扭头,青年眼眸幽黑,倒是客客气气,就是这除了跟她与宗门里其他人都不太熟的态度,让人有些头疼。 秦北思忖了一下,指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个水潭。” 时镜等待着。 却发现,没有了下文。 “然后呢?”杜鸣比她更急性子,“大师兄你说话啊!说话说一半,要被天打雷劈的!” 识海里,雷灵珠不屑冷哼,瞎说,它才没闲工夫动不动劈人。 秦北不说,用行动证明他是个只干活的男人,亲自把他们带到离凤凰林很远的一个水潭。水潭很浅,说是水潭,不如说是山洼更确切,藏在山脚下一个凹陷的地方,周围芳草萋萋,翠意盎然。 水潭有什么功效,他同样没说,一脚把杜鸣踹下去直接让他们看功效。 “咳……咳咳咳谋杀!妥妥的谋杀!”杜鸣杀猪似地狂叫,叫着叫着他诶了一声。 不叫了。 他诧异地看着手上刚摔下来的擦伤,来不及惊讶这里的石头为什么能划破修士的肉身,惊喜道: “这水潭里的水能疗伤!靠,宝贝啊。” 边说边拿出芥子袋,露出狰狞的笑:“不知道能不能装回去。” 催动芥子袋,好,纹丝不动。 杜鸣颓了。 装不进去,发财的机会又眼睁睁从面前溜走了。 “大师兄应该是说这水潭能疗伤,也能抵御凤凰火。”这么多人里,只有时镜最先思考起来: “但水装不进芥子袋,芥子袋不行,别的法器估计也悬……可以用神识空间试试吗?” 修士识海内能开辟空间,修为越高空间容纳东西就越多。 至于为什么有了神识空间还要芥子袋,毕竟神识脆弱,总不能什么东西都放里面。是以,只有特殊灵物才可用此办法。 时镜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浩瀚如海的神识空间。 若能成,以她空间容纳程度,定能将这片水潭不费吹灰之力收入囊中。 说试就试。 时镜当即开始尝试,用神识空间收纳眼前这片水潭。 淡淡光晕闪过。 眨眼间,水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深色的土坑,一滴水都不剩下,全被时镜洗劫到了神识空间里面。 第四百七十三章 浴火凤凰 时镜深藏功与名。 进凤凰林前,他们先用水潭涂抹了身上。很神奇,看似平平无奇的水擦在身上,竟然有微凉的感觉。 凤凰林扑面而来的灼息,被这股凉意压下。 “真的感觉不到凤凰火的灼烧了。”杜鸣一脸惊喜。 时镜却想到那水没多少,道:“快走,尽快找到火灵珠。不然等用完那些水,凤凰火眨眼就能将我们烧得一干二净。” 想到化成一堆飞灰的下场,杜鸣打个寒颤。 凤凰林的枝条又来骚扰。 但枝条造不成什么阻碍,被砍怕了,也就不来了。 一路进入得无比顺利。 眼瞧着这样,杜鸣心里踏实了许多,“看起来,也没多大危险。” “小心!快趴下!” 时镜猛地把他按倒。 就在众人趴下那一刻,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从林子深处飞来。火光灼灼,刺眼得像是初生太阳,它的到来让蠢蠢欲动的枝条瞬间偃旗息鼓。 垂着半边枝条。 做出一个臣服的姿势。 本来用过水潭的水后,他们已经对林子里的凤凰火有了抗性。 然而,这只凤凰一出现,所有前功尽弃。 浑身上下热辣辣。 时镜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了。 “不是说九州已经没有凤凰现世,这林子只是数百年前凤凰陨落后真血所化?”杜鸣压抑喉咙里快蓬勃而出的惊呼: “这怎么会有一只凤凰?!” “冷静,不是凤凰。”时镜仔细观察,见凤凰时隐时现,道:“只是一道残识化成的虚影。” 凤凰没有攻击他们。 金灿灿的瞳仁映着几人,冰冷瑰丽,像在判断什么,像在权衡什么。 时镜也在观察它,这是一只死去多时的凤凰残留神识的虚影,力量微弱。但仅凭残识便能让他们感受到灼烧,足以说明,真凰力量多强横。 蜃龙其实也不输凤凰,只可惜,他尚在幼年期。 眼前这个。 是成年凤凰的虚影,威压自然不同凡响,而直到它停下攻击,时镜才清楚它身上缭绕的火焰为何是血红,为何如此不同。 那是凤凰泣下的血,真血中蕴含狂暴的血脉之力,这是一只浴血的凤凰。 它浑身都是伤口,刀伤剑伤无数,还有打在身上的大道符文,像是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似知道她在注视。 凤凰垂首,眼眸低着垂下一滴泪。 晶莹剔透的泪珠将时镜拉入幻境中。 天空是暗的。 大殿上,一群人浴血,手里的剑对着一个走来的人,那人本身着白衣,但不停淌下的血将雪白的衣袍都染成了血色,一步一脚印,步步是血。 血焕发着金辉。 是仙血。 “顾九寒,你够了!残杀众仙,你是要将仙界掀翻让九州不安吗?!我命你停步,否则,死!” 顾九寒!这人是顾九寒! 那人披着发,时镜起初看不见他长什么样,但在那道声音吼完,他抬起了眸。 果然。 就是顾九寒的脸。 如画的脸庞沾着血,美得不像人像罗刹。在逍遥宗里总是懒懒散散,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此刻脸上满是肃杀。 “命我?你以什么资格命令我。”顾九寒话落,地上飞起一滴血,阻拦在眼前的天兵天将沾染上的瞬间,炸成血雾。 真血灭杀! 见身边的天兵都没了,躲在身后的人慌了,“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道祖的侄儿……杀了我,道祖不会放过你的!” “杀。”轻飘飘吐字,顾九寒掠过他,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的少年也炸成了血雾。 回首望去,一片尸山血海。 九重仙阙,无人染指的仙之巅,如今只剩枯骨残骸。 火光天降。 一只凤凰哀泣落地,身上伤口无数,落下的血瞬间将周遭化成火海。 它哀哀抬首,泪一滴接一滴。 世人求知若渴的凤凰泪,在这只凤凰极其哀恸的心绪下,竟是落都落不完。 “九儿……你也撑不住了吗?”顾九寒看它,“涅盘了一次,又厮杀许久,撑不住了吧。那,便去找无量吧。” 凤凰仰首,眼里是极其人性化的哀伤。 他笑了:“去找他吧,别看无量素日独来独往,实则只是别人畏惧他。他最是怕孤独,你是他亲手养大,轮回路上,你们主仆相随,也算有个伴。” 顾九寒顿了一下,又道: “记得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住。” 凤凰闭上了眼。 最后,它化为一枚火卵,坠入下界。 跌下九霄的时候,也是幻境崩塌的时候,她不想幻境结束,拼命维持,可是阻止不了幻境的崩散。幻境彻底消散前,她隐约听到了锁链抽动的声音,伴随着雷声。 她从没听过那样的雷声。 压抑,狂暴……即便是化神时的雷劫也远远不及。 可能只有容卿逆天而为时的天罚,能够比拟。 满头大汗,时镜从幻境中脱身而出,手指颤抖。 刚才看到的……是真的吗? 没想清楚,眼前的凤凰就落下一滴泪,消散了。因为只是残识,凤凰泪也不是实体的。 落入她掌心,轻飘飘的逸散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时镜不知道,它是不是幻境里那只坠入下界的火卵孵化,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凤凰,但在这一刻,她如同身受感到深入骨髓的哀伤。 直到商旻白将她唤醒:“小师妹,醒神。那只是幻境。” “你看到了吗?”她问。 “只有你被拉入了幻境,我们都没有。”他猜测:“或许,是那把断剑。” 时镜取出断剑。 断剑上的铜锈脱落少许,露出一点完好时的锋芒,光华无双,她诧异半响,又觉得合理。 那凤凰的残识不可能莫名把她一人拉入幻境,或许就是知道时镜身上有这把断剑。 这把她在妖域青铜试炼台上偶然所得的断剑,时镜一直知道,其来历不凡,多半是真仙之物,却不料竟与数百年前的仙陨有关。 收好断剑。 她说:“找火灵珠。”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凤凰,在那之后,那些枝条没再像先前时不时来骚扰他们一下,几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渐入深处。 但入得越深,灼热也越强烈。 第四百七十四章 火种 凤凰林深处温度比外面更甚。 呼吸都像是要被融化了,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杜鸣气喘吁吁,娃娃脸通红,头上的汗更是没停过,“不行了,小师妹你把那水拿出来。再这么下去,要成人干了。” 时镜从神识空间取出一小捧水。 结果,刚取出来就蒸发了。 杜鸣傻眼。 “凤凰火焰温度太高,水会被蒸腾掉。”时镜脸色也不太好,道: “得尽快找到火灵珠出去,不然……” 他们都会死在这。 毋庸置疑。 “小师妹,你问问雷灵珠能不能感应到。按理来说 灵珠之间互相是可以感应到彼此存在的。”洛婉清黛眉轻蹙道。 “雷灵珠,出来。”时镜通过神识跟深处假装休眠的雷灵珠沟通,后者不理她,她威胁,“不出来,想被封印一辈子不见天日吗?” “卑鄙!你们不是仙门弟子吗?怎么还玩威胁这一套的!” 雷灵珠大喊大叫。 时镜笑得人畜无害。 她说:“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雷灵珠:“……” 险恶的仙门弟子,就知道他们之中没一个好的。 虽然腹诽,但雷灵珠其实对时镜他们的感官还不错。毕竟帮过它,灵珠的灵识是天生地养自然生成的,没有人那么多弯弯曲曲心思。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 帮了它们的,灵珠也会回报。 雷灵珠给时镜指了个方向,“那里,我感应到格外浓郁的火元素气息。” “取灵珠!我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杜鸣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大片的火叶燃烧,如同一朵朵妖艳花朵,炙热气息不断迎面扑来。 树下,一颗火卵静静立在那。 凤凰火缭绕在周侧,格外雀跃,像簇拥君主。 卵的表面很多皱痕,巨大震颤从那颗蛋上发出,连接着地面,宛若大地的心跳。时镜垂眸,看到地面一颗石子被震弹跳起来。 不是错觉。 是真的心跳。 她想到幻境中坠入九州大地的那枚凤凰卵,屏住呼吸。 时镜以为先前消散的那道灵识,是幻境中那轮回的凤凰九儿时,还遗憾过。若是能保下一枚卵,说不定凤凰能重现于世。 ……期望成真了。 当初那枚凤凰卵坠入人间后,迟迟没有孵化,它还在这,汲取着营养,等待破壳苏生那日,簇拥在它身侧的火焰便是它的生机。 这便是凤凰。 即使陨落,也能浴火重生。 杜鸣爱财,时镜也爱,整个逍遥宗就没有不钻钱眼子里的,平时打家劫舍的事没少干,自诩不是好人。可默契的,都没有动这颗凤凰蛋。 即使眼下看起来威慑很足,可其实它的气息很弱。 凤凰在卵中也有灵识。 他们闯入,它却毫无反应,只能是虚弱得难以回应。 “怪不得凤凰林连圣者都不敢涉足。”许久,洛婉清道: “凤凰蛋……只是这里的凤凰火还太弱了,不足以支撑它涅盘,历经多年,它虚弱的陷入沉睡,快没力气了。” 簇拥它的火焰是朝圣者也是护卫。 凤凰林经过长久岁月温度本该日渐衰退,也许是它给自己留下的涅盘之火,也许是陨落在此的先辈想要帮困在蛋中的后辈一把,点燃了这些货源。 然而,还是不够让它涅盘。 涅盘之火要足以焚烧成灰才够。 这些火对修士来说致命,对凤凰而言,却只能算是星星之火,太弱了。 时镜想到他们来此的目的,道:“火灵珠可以帮它。” “火灵珠是可以。”洛婉清也眼前一亮,视线一扫,眉毛蹙起: “只是究竟在哪里……雷灵珠说在这,可我们过来了只看到凤凰蛋,火灵珠的影子都没见着。” 雷灵珠被冤枉。 十分不满。 “那是你们没本事!”雷灵珠冷笑,“灵珠凭什么待在一个地方任你找?灵珠都是有智慧的,此处火元素浓郁,火灵珠肯定在。凤凰林这么大,你们不会往前面找找?” 有道理。 时镜依言往前。 雷灵珠也收敛脾气,给她又指明了个方向,“灵珠互相有通感,它应该在一个很黑的地方,火元素很浓烈。” 又黑又有火的地方。 时镜皱眉,那是什么鬼地方? 很快她就知道了。 凤凰林很大,整个山头都是,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飞舞的火叶。 山顶时个死火山口,她往下看,黑黢黢,深不见底。修士的五感让时镜能清楚感觉到,这底下流淌的岩浆。 那是能焚尽一切的高温。 修士自然不怕凡火烧,只是这火山受凤凰火焰影响 不是一般火,算得上灵火范畴了。 杜鸣看到这火山,嘴一下张圆了,满眼惊叹,“灵火?被器修那群家伙知道了,肯定挤破头都要来,嘿嘿,带点火种回去高价卖给他们!” 灵火是冶炼法器跟丹药的必需品。 只是好的火种太难得,器修丹修平时其乐融融,但如果是为了火种,这两种脾气还算好的修士,能瞬间大打出手。 所以,可想而知。 这么一座蕴含无数火种的火山,要是被那群做梦都想要个火种的器修丹修知道,别说凤凰林了,阎王殿他们肯定都得闯一闯。 疯是疯了点。 可不疯哪能修仙啊。 时镜凝视火山口,突然扒着火山口,就要跳进去。 “小师妹冷静啊!为了一点灵识,不必如此啊你!” 杜鸣死死抱着她。 “放手,火灵珠在下面。”时镜解释,“我要下去拿。” “哦……那一起跳吧。” 从火山口直接跳进去的感觉,异常刺激。 风声呼啸。 耳膜都要被风灌破了,时镜倒是没什么感觉,身后却伸来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温柔为她捂上耳朵。 两分钟后。 几人落到了底。 火山口到底部,深度远超出了想象,竟然让他们做空中迫降做了两分钟。 这里也很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脚底下踩的地干裂又烫,唯一好的,就是空气还算好,没有无处不在的火山灰。 时镜刚下来就感受到了异常灼热的气息。 却看不见在哪,用光照也没有。 她摸了一下地面,思考间,云断海已经在手上了,“难道被埋在了火山里面?”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池 灵力潮涌,云断海不断嗡鸣,随时随地都可以一剑劈开这里。 杜鸣冲上去抱大腿,“不可啊师妹,冷静,你劈了这,我们怎么出去?” 时镜甩他。 没甩动。 杜鸣死死扒拉着,跟八爪鱼似的,不撒手。 她拖着他走了几步,脚比灌铅还重,无奈,“你先起来。” “你放剑!” “你起来我就放。” 眼见他们要演变成幼稚吵架,洛婉清及时阻止,“好了,别吵了。小师妹也是想把火灵珠取出来,山不能劈,得想别的办法取出来。” 最后,时镜只好放下剑。 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没了,取出火灵珠,成了棘手问题。 时镜思忖良久,忽然道:“灵珠间互有感应,火灵珠应该也感应到了雷灵珠所在。或许,能靠这个引出火灵珠。” 此处藏着火灵珠,温度不同别处。 按理说,火灵珠暴躁,见到别人闯进自己的地盘,应该会出来才对。 可他们进来如此久,都不见火灵珠跳出。 洛婉清跟她对视一眼,笑吟吟传音:“我猜……是知道你收服了雷灵珠,不敢出来了。” 时镜也猜。 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 静谧的空气中侧耳倾听,似乎能听到岩浆在底下流动的声音,沉重,滚烫,炽息如同火蛇缠绕。 她取出雷灵珠,只见一道弧光迅速从神识空间掠出,随即轰隆一声。 山石塌陷。 轰隆隆的声响不断。 雷灵珠喜欢排场,出场都得自带声响震动。 “这火山不错。”雷灵珠说道:“就是少了点威慑力,怎么能没有雷呢,火山口,雷痕遍野,才符合我的身份!” 狂暴的雷弧倾泻,滋啦啦的,瞬间把火山底毁得乱七八糟。 脚下岩浆流动变快,时镜清楚感觉到了,脚底传来的炙热不是骗人的。 雷灵珠这一招有效! 随着雷灵珠发泄,火山震动,地面的狂颤,让他们这些体有修为得修士,抖有些站不稳。 终于,在雷灵珠快要把这毁了的时候,地面裂开,一道火红流光从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给了雷灵珠一嘴巴子! “哪里来的电鳗,来我这撒野!”火灵珠骂骂咧咧。 雷灵珠懵逼了一下。 可能是这么大,还没吃过谁的嘴巴子,它怒了。 两颗灵珠缠斗在一起,像小孩一样扭打。 “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打你,带几个人来就以为,能骑到我头上了,我怕你!来啊,打啊,一个被人封印起来的废物点心,你以为怕你!” 杜鸣看着空中迸发的火花跟电弧,目瞪口呆,道: “灵珠打架……天爷啊,生平仅见。” 说完,他摸出芥子袋,跑去一边。 洛婉清皱眉,问:“你干嘛去?” “刚才裂开的缝里,我看到灵火火种了!火呈青蓝色,罕见的青火啊!”娃娃脸青年一脸兴奋,嘟囔: “发了发了,要发了!” 洛婉清:“……” 她就不该对死财迷,抱有幻想。 灵珠打架,虽不至于天崩地陷,可这是火山口底部,经不起冲撞。 眼见周围掉落山石越来越多,时镜心道不好,手一抓,将雄赳赳气昂昂还想战八百回合的雷灵珠抓回,火灵珠要跑,她反手禁锢。 神识之力禁锢,火灵珠想跑也跑不了。 此时才知道自己中了激将法,已经太迟。 “放了我!你们……雷灵珠,你竟然跟人修串通一气!”火灵珠气不打一处来。 雷灵珠哼哼两声。 火灵珠被抓,挣扎自然是想挣扎的,但它发现,那个剑修的神识竟意外强横,凭它都无法蛮力破开。 火灵珠是真急了,大喊: “你们不能带走我!带走我,火山即刻苏醒,到时候岩浆绵延十里,不止凤凰林,周遭村子都要遭殃!” 时镜顿住。 她问:“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我又没好处!”见她似乎信了,火灵珠放松了点。 它确实没说谎,这火山特殊,本不是死火山。山下有凤凰林,常年受凤凰火灼息,怎可能沉寂。 是火灵珠压制了火山。 至于它为何要这么做,她问到时。 火灵珠沉默了一下,语气不自然,道: “这跟你们有何关系……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你们不能将我带走,否则便是罪人!” 几人陷入两难。 火灵珠在此,却不能带走,可不带走,魔窟也会乱。 左右都是难题。 就在此时,时镜看向一旁的秦北,眸子清浅,熠熠生辉: “大师兄,下来时,你可注意火山口的形状?” 秦北:“……像个盆。” 杜鸣不明所以。 “没错,是个盆!”时镜兴高采烈。 “什么盆不盆的?”采好火种的杜鸣,也听到他们的话,“眼下该想的,不是如何将火灵珠带走么?” 时镜没回答,眼底光辉愈来愈盛,道: “火山口形状别致,我们下来时,是跳入一个窄小的坑落入。想想,在跳下来前,周遭地面似乎是凹陷进去的。” “我也想起来了。”洛婉清讷讷。 “或许……关键便出在这。”时镜放出书中仙,问他: “这火山是早年便形成么?” 火灵珠被困,火山内禁制减弱,动用法器早就没有了先前的滞涩感。 何况是芥子袋这种小法器。 先前入凤凰林时,也能动用,只是无法装入水潭的水,此处禁制都只是压制而非剥夺。 书中仙被放出。 初时,被火山内部过高的气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药被法阵炼化,当即吓得抱头鼠窜: “别吃我别吃我,我只是个书中灵,一本破书,不好吃的!” 头上落下阴影,他讶然抬首,对上时镜灿烂笑眼。 她道:“你若不说,我今儿个就拿你烧火。” 书中仙连忙倒豆子的说了。 “你们猜的不错,此处并不是自然形成,凤凰林……”芥子袋内能窥见外界一角,书中仙自然知道他们来了什么地: “我想起来了!凤凰林在苍祁山上,这苍祁山呐本是座难得的仙山,仙雾缭绕,珍稀灵兽遍地,最珍贵的,还要属山顶的天池!”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万木常青阵 “你说这里是天池?”杜鸣嘴张大,不敢相信乌烟瘴气的火山,几百年前竟是天池。 书中仙道:“是啊,此处便是天池。据说,这天池水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还能抵御凤凰火灼烧,只是可惜,干涸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 时镜想到了被收入神识空间的潭水,潭水沁凉,有透过骨髓的清凉之意,连凤凰火都奈何不得。 正是靠它,他们才安然渡过凤凰林。 “你说的天池水,可是这?”她取出一团水。 水被神识稳固,在空中聚而不散,只是火山底部温度太高,取出后,水随着时间以肉眼可见速度,不断被蒸发。 书中仙惊呼:“哎哟,收起来!这可是个宝贝,不能这么糟蹋!” 他给心疼的。 恨不得上手抓到手里来,护住。 书中仙的反应,证实了时镜的猜测,那水潭之水,竟是天池水。 将仅剩没被蒸干的水放回,时镜道: “此水是我大师兄,在凤凰林外找到,在一处山涧。既是天池水,为何会出现在那?” “天池的确干涸了,这点不会错。”书中仙笃定,道: “许是此山的山水之精,不愿天池水灵韵,彻底消散于这天地间,于是,吸收了部分灵韵,历经数年,灵韵重新化作水露从山涧汇聚,形成一洼水潭,机缘巧合,恰巧被你们所得。” 倒是说得通。 他们所得那水,俨然比不上真正的天池水,没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只能抵御些许凤凰火焰。 饶是如此,也相助良多。 “原来如此。” 洛婉清沉吟:“天池之水对凤凰火有效,那么……我有一策,或可解当前困局。” 她看向时镜,“小师妹你说呢?” “嗯。”后者点头,“我跟二师姐想的一样。” 杜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天池水干涸,苍祁山由仙山变成如今。可想而知,天池水对苍祁山的影响,若是将天池水注入其中……” 杜鸣眼亮了一下,又迅速沉寂,“那也没用。” 他指指时镜,道:“小师妹神识空间里的天池水,就那么点。方才你们下来时都看见了,这火山口多大,就那么点水,装得满?” “甭管装不装得满。”洛婉清道: “眼下没别的办法,先试试。” “若是不行,我还有一个办法。”时镜眨眼,神秘笑了。 杜鸣疑惑又好奇。 然而,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是什么办法。 最后他只得怀疑,临走时,顾九寒给了她什么法宝。若是如此,也就不奇怪了。 顾九寒平日里吊儿郎当,出手却阔绰。 随手便是天阶法器。 或许,他给了什么厉害的法宝,也不一定。 杜鸣酸溜溜,“师父他老人家,对小师妹可真好,法器说送就送,怎么对我两副面孔?” “你若是不为了画符,时不时将茅草屋炸一回,累得次次都要修缮,他还可能对你宽宏些。”洛婉清不咸不淡道。 “符修画符不爆破……那就跟剑修打架不拆家,毫无可信度啊。” - 下的时候容易,爬上去就要费一番力气了。 火山口窄,纵然可靠御剑飞上去,一人一剑通过,也颇为艰难。 每个上去的,最后都得老实把剑收起,手脚并用,扒拉洞口上去。 果然。 牛顿会让每个不服输的人老实。 修士飞天遁地,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地心引力。 “终于,上来了。”时镜灰头土脸上去。 紧接着是商旻白,秦北,最后的是杜鸣,他吃胖了,上到一半卡着,差点上不去。 憋得脸都红了,被看不下去的洛婉清,嫌弃拉上去。 时镜环顾四周,都是贫瘠干涸的土壤,顿了顿,道:“这点水不够,起阵吧。” “什么阵?” 杜鸣疑惑,指了指脚底开裂的土地,“这是一个阵法,能救回来的?” “记载中倒是有……万木常青阵。”书中仙讷讷插嘴: “不过,起此阵需要一点,五方阵眼,需要五种灵根属性之人支撑。” 时镜看向商旻白,问: “师兄,你什么灵根?” 她才想起来。 自己不知道商旻白灵根,只知道,他符道剑道皆通,修的还是剑走偏锋的杀戮道,所持上古凶剑,凶名赫赫。 “金灵根。”商旻白眸子柔和,喉咙微滚,裹着淡淡柔意。 她点点头。 金灵根,金乃杀伐之兵,杀气重,剑修多数都是金灵根,只是—— 时镜手渐渐收紧,他本就走杀戮道,为凶戾之气裹挟,金灵根加重了这一点。日久天长,戾气对他侵蚀会越来越深。 难怪容卿会说,商旻白终有一日,会死在这条道上。 心脏收缩,一阵尖锐的刺痛。 回过神来时,她攥着青年的袖角不肯放,青年无奈又纵容,轻笑,“再拽要掉了,师妹。” 清冷嗓音如同玉石坠于山涧,回音清冽。 “我是水灵根。”洛婉清挨个指过杜鸣,还有秦北,“大师兄是土灵根,四师弟呢,是木灵根。” 金木水火土。 差一个火。 看来看去,他们这也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一个火灵根。 时镜站出来,道:“火灵根就由我顶上吧,我是五灵根,也算有五分之一。” 书中仙嘴角抽搐。 万木常青阵乃是仙陨时代遗留下的大阵,岂能如此儿戏! 然而,他不敢说,也不敢问。 算了。 失败也不关他事,他能提醒的能做的,都已经尽力。 阵法起,商旻白擅长描绘阵法,杜鸣擅长稳固,两相结合,初起的阵法倒是稳固。 淡蓝微光亮起,光亮并不耀眼。 紧接着,脚下依次亮起五个阵眼,时镜几人挨个,走入属于自己的那一方阵眼中。 到了时镜,商旻白不放心,目光从始至终在她身上,就没离开过。 “小师妹,一有不对劲立刻退开。”洛婉清严肃道: “到时我们会毁了阵法,宁可阵法破,也别受伤,不然若是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五行划分严苛,并不是随便充数就可以,不然阵法一途,早就在九州兴起了。 若是有别的人可以。 他们绝不会让时镜来,只是现在,除了她,也没地方再找出个火灵根来,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五行灵根 灵气于阵眼汇聚,随着灵气灌注,法阵越来越亮,已不复方才黯淡无光。 点点星辉聚成海。 见状,杜鸣眼前一亮, “好像成了。” “别高兴太早。” 洛婉清皱眉,猛然拔高声音, “小师妹那的灵气乱了!快撤阵!”起初,的确是好好的,灵气汇入有条不絮。 到了时镜那,却开始滞涩。 洛婉清对灵气感应,应是他们中最强,最先察觉不对。 见他们要撤阵,时镜阻止,道:“别!现在还不能撤阵,信我,我可以!” “但是你不是……” “信她。” 杜鸣还想说,商旻白打断,垂凤眼透着坚信的笃定,“她这么说,必然是有办法。” “三师弟说的没错。” 洛婉清绷着脸,紧张的:“贸然撤阵也有风险。一不小心,反噬的就是我们几个了,小师妹也逃不掉,先试试,情况不对,再救人。” 比起阵法反噬,一个都跑不了,不如一博。 时镜也是这么想的。 额上一线,金光覆目,缓缓裂开只眼,观察阵中灵气流转。 天眼神通! 只是,尚未完全掌握,几个呼吸起伏间,就几乎耗光她气力。 天眼刺痛,仿若针扎,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难以忍受。 袖袍下拳头紧攥,手背紧张的青筋暴起,商旻白一眨不眨看着,看似平静。却实则心提到嗓子眼,随时准备,冲去救人。 灵气练成丝线。 天眼神通下,这些杂错无章的丝线,根根连接,结成一张网。 木灵气由杜鸣脚下阵眼衍生,水灵气则由洛婉清,土灵气是大师兄…… 金光落入眼底,如同正日当空,眼微微刺痛。 这是金灵气。 商旻白是金灵根,这刺眼的灵气,自是由他而来。 只是这灵气相比较于别的。 纯澈中似乎还有丝丝戾气,杀意深重。 时镜初看,都被扑面而来的冰冷杀意摄住了心。 这便是杀戮道。 连修为之基的灵气,都跟旁人不同。心间闪过刺痛,她稳住心神,匆匆擦去嘴角血线,两指并拢划出法印。 纤指挥舞,准备将法阵中零散的火灵气,引入阵眼。 灵气动了。 她眼前一亮,下一秒,滔天火焰从法阵中心涌出,惊呆了杜鸣他们,法阵成了。 杜鸣讷讷:“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火山苏醒了呢。” 洛婉清看着阵中心,蹙眉, “小师妹不是火灵根,怎会引来如此浓郁的火灵气?” 不是看不起时镜。 天生万物,自有其规律。 修士能劈山断海,可终究,不是万能的。 一举一动,当遵循天道,逆天而为,只会落得横尸一种下场。 “是啊,小师妹,你怎么做到的?”杜鸣问。 “我也不知……” 时镜看着自己的手,道:“心念一动,就成了。” 要说懵,她才是最懵那个。 别说他们了。 时镜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不过,静下心后,她便略有猜测,或许跟她的五灵根有关。 在飞仙门时,人人都说五行灵根,是杂灵根废灵根。 当时,原身在飞仙门中,修炼进度也的确是最慢的。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灵根的问题。 原身不甘,不甘明明进入了仙门,却唯独她无法修行,不甘她付出了仙途才换来的机会,被时瑶大大方方占去,更不甘自己是个废物。 于是日夜勤勤恳恳,每天天不亮就挥剑。 怕被人嘲讽,她从不将努力显露于人前,修为又堵塞不得寸进。 日久天长,色彩被所有人认为,不务正业,一心只想跟时瑶争夺。直到。时镜穿来,加入逍遥宗,从顾九寒那获得洗筋伐髓之法。 停滞的修为,这才得以进步。 照如此看来,那便不是灵根的问题。若灵根注定无法修炼,除非逆天改命,否则怎么会泡个澡就突飞猛进。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身就不是鸭子。 澎湃灵气在身体里流淌,时镜心绪逐渐平稳。 不管以前如何。 她现在,证明自己了。 火蛇钻回阵中,法阵发出灼目的光亮。 时镜取出天池水,放入阵中。 一刹那,贫瘠干裂的土地,长满了花草。绿意盎然。 处处生机勃勃。秦北环顾周围,喉结滚动:“……成功了。” 杜鸣累瘫了,一屁股坐地上,道:“总算成功了,榨出这么多灵气,要不成功,我就该成人干了。” 天池水灌入,借万木常青阵将灵气与生机提取,一齐灌注此山中。 此处本就是仙山,这般荒芜,是没了天池水的缘故。 如今虽然天池不再,却也将底下积压百年的污秽,一扫而空。 算大功告成。 种种一切,火灵珠目瞪口呆,道:“你……你们如何办到的?仙陨时的阵法,竟也能掌握。” 它一副见鬼了的口气。 说完,便觉不妙,用尽全力撞破时镜神识封锁,一溜烟儿便要跑。 后者早有准备,伸手。 一股吸力将鬼叫连连的火灵珠,吸了过去。 火灵珠:……已老实,求放过。 -有了火灵珠,时镜立即去凤凰林中,借灵珠之力催化凤凰蛋。 一行人回来。 凤凰蛋仍安安稳稳,在树下。 火星飞舞,蛋中跳动声依旧,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好像比他们走时要弱上几分。 时镜掐诀,催动火灵珠。 凤凰蛋生机渐弱。 没时间让他们踌躇了。 火灵珠被收服后,倒是安分,灵珠都是这样,在外自个儿浪时,天不怕地不怕。 一旦被收服,便会老实。 这是规矩。 凭实力和计谋收服的灵珠,足以让它们心服口服,自时不会抗拒。 还是到她催动灵珠,将火灵之力源源不断灌入,火灵珠才忍不住,道:“早知你们想救这最后一颗凤凰蛋。只是……这凤凰蛋历经数年,早已奄奄一息,我也不怕跟你们说,就算有我,也不一定能救回来它。” 时镜闷声不吭。 救不救得了,得做了才知道。 源源不断的火灵注入蛋中,蛋表面泛起光泽,越来越亮,同时那阵心脏跳动声,也越来越重。 第四百七十八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凤凰 林温度骤升,杜鸣感觉仿佛置身熔炉一般,整个人从内到外,要化掉了。 “小师妹,你还有没有剩的天池水?” 他大着舌头,手不停扇着风:“好热……我要热死了。 这么下去,咱们真得变成人干。” 温度还在持续增高。 凤凰林中本就热,又有火灵珠,简直如蒸笼般。 别说是杜鸣,水灵根最不怕酷暑的洛婉清,也出一身汗,满头汗珠。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焦急看着时镜,杜鸣提议暂时出去,也一口拒绝:“不行,出什么出!小师妹还在这呢,难道不管了?” 杜鸣瘫倒在地。 拔了根叶子,想代替手扇风,却忘记,火叶的温度也不低,烫个激灵。“二师姐……你们先出去吧。” 时镜说道:“我芥子袋里有不少天材地宝。 就算肉身扛不住,用那些,也能扛一会儿,倒是二师姐你,你是幻修,肉身强度不比剑修。 待在这里,对你伤害是最大的。”“那你怎么办?” “我能出去。”时镜笃定。 洛婉清低头,杜鸣已经软成一摊烂泥了,大汗淋漓,在地上蠕动。 再不出去,真要如他所说,变成人干。 她下定决心,把他拽起来,道:“那小师妹,我们在外围等你。 撑不住了,就赶快出来,凤凰蛋救不了便不救了。” 凤凰蛋重要。 可哪有她娇滴滴小师妹重要。 担心时镜出事,他们离开不好帮忙,她都不敢离开,只说退到外围。 凤凰林中,中心温度最高,越往外灼息越弱。 虽说凤凰火焰,他们也抗不了多久,但使出浑身解数,多少还是能撑一撑。 只要撑到时镜出来,便离开。 洛婉清拉着杜鸣朝外走。 秦北看了一眼她后,也沉默跟上,走了几步,发现商旻白没来。 洛婉清:“三师弟,你不与我们一道?” 商旻白摇头,淡而宁静的眸光落在正竭力,输送火之灵力的少女,垂凤眼轻敛,擦干她鼻尖和额头汗珠。 他说:“我不去了,你们走吧,我在这以防意外。” 时镜看到他没走,心中着急。 然而,先是强行打开天眼,如今又这般催动火灵珠。 催动灵珠之力也需要灌注灵力,持续了这许久,即使化神修为,也吃不消。眼下时镜体内灵力,早捉襟见肘。连吐字都困难。 “你……也走,否则我……无法安心。” 商旻白看出她苦撑,道:“你若想安心,便专心些。” 话落,她体内涌入一股温流。 浩瀚灵力绵绵不休,灌进体内,瞬间让干涩发痛的经脉,重新充盈。 且他们曾神魂交融,比起旁人,更有一份不分彼此的契合在。 换做别人,贸然灌入灵力大概会遭反噬,他的灵力,时镜却接纳得毫无压力。 灵力源源不绝。 时镜惊讶,她一直探不出,商旻白修为几何。 他向来以剑术冠绝亮眼,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了注意他的修为,连她也不外乎。 纵然有意想探究,也总有种云遮雾罩的感觉。 犹如雾里看花。 此次,却让时镜彻底看清,商旻白修为的浑厚。 流淌入体内的灵力,从无断绝。 无灭也道:“你这个师兄,隐藏得可真够深的……瞧这灵力,估摸着早到渡劫境了。你其他几个师兄,还有师姐,都是差不多大乘的修为,先前压制在了元婴。” “我本以为,你这三师兄也是。” 说完,他啧啧两声,以表感叹。 时镜:“……” 她以为自己一路干到化神,已经很牛逼了。 没想到,师兄师姐们,都在大乘等着她。好好好,小丑竟是她自己! 清越凤鸣。 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她被火息冲了一下,倒退,双手遮眼。 商旻白收手,方才是他拉了一下,她才及时躲开。 否则,眼下怕是一脸灰。 凤鸣越发嘹亮,火光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色,枝条摇摆,极其人性化地传达出了高兴情绪。 火光中,一只浑身缭绕火焰的鸟,直冲云霄。 绚丽的火羽拖曳在身后,长长的,清脆鸣叫让人灵台一清。 折磨他们许久的温度,也瞬间消退。凤凰腾飞。 浴火重生了。 时镜嘴唇弯弯,真切地露出一个笑来。就在此时,天上那团火光忽然一滞,随后急速向下俯冲! 她下意识要躲,为时已晚。 不死火噼啪燃烧,瞬间将周遭大半泥土烧成焦黑,周围的凤凰树,因同源免于一难。 时镜以为自己就要葬身火中,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 手还好好的。脚也在身上长着,皮肤白皙,没有烧焦。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听到稚嫩的叫声。 啾啾! 时镜:“……三师兄,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商旻白凝视她。 “行昀。” 果断改口。 他这才满意移开目光,刚要说话,又听见啾啾的声音。 商旻白:“好像,听见了鸟叫。”鸟? 时镜想起刚才一飞冲天的,那不就是鸟吗? 还是好大一只鸟。 只是凤凰的叫声,她记得不是这样的。 虽火光缭绕,看不清真貌,但凤凰啼叫在记载中,时能帮助驱散心魔,安定灵台的。 方才他们所感到的一瞬间清明,也正说明了如此。 绝不会是那般…… 啾啾!又响起的一声鸟叫,打断了时镜的否定,而且这一声,要清楚多了。 这时,烟尘散开,她看见了朝自己迈着小脚,昂首挺胸走来的 ——一只小鸡。 嫩黄色的,有尖尖的鸟喙,翅膀短短。身上的羽毛残次不全,上半身还好,到屁股那,却是大咧咧秃了一块,还沾着些许焦黑。 活像是被刚才的火烧掉了羽毛。 时镜试探: “……凤凰?” “啾啾!” 小鸟挺胸,一脸骄傲。 她沉默了,对比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再看它现在。 “或许凤凰早飞走了,走吧。” 她面无表情,掉头就走,“我们也该离开了。” 见她要走,小鸟一个十米冲刺,展翅,雄赳赳气昂昂的起势。 瞄准了她的头顶。 然后不出所料 …… 啪叽摔在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凤凰传承 杜鸣他们见到那只翅膀短短,发育不良的小鸡,也不敢相信这是凤凰。凤凰可是百鸟之王,威风凛凛。眼前这个……不就是只鸡吗? “这真的是凤凰?” “九儿。” 时镜说出凤凰的名字。 那是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应就是它名字无疑。 果然。 九儿再次挺胸,一脸骄傲,“啾啾!”没错,它就是百鸟之王!空气安静了几秒,传出噗嗤的笑声。 “这是凤凰,说是鸡还差不多。” 杜鸣笑到抹眼泪,揪着它翅膀,看后边光秃秃的地方,“毛都没长齐,还是只秃毛鸡!” “哎呀,笑死我了……” “啾啾!” 九儿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刚才在时镜面前还站不稳,转眼,它就像气势汹汹的大公鸡,扑腾翅膀,朝杜鸣头顶飞去。 然后小却尖锐的爪子,一通乱抓。抓乱了他的头发。 杜鸣:“你给我下来!我的头发,嘶,别薅我头发,有本事下来!” 九儿躲开他的手,在头上跳跃,两只爪子弹跳力惊人。 场面极度混乱。 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听到洛婉清暗暗的形容,秦北露出些许茫然:“鸡是九儿,狗是谁?”洛婉清冷笑。 九儿跟杜鸣打打闹闹,好像打出了点感情,赖在他头上,不肯走了。 “把九儿带回去,要是让别的仙门知道。” 洛婉清嘲讽:“今天听说,明天他们就能带着一帮人,不要脸地上门来要。” 杜鸣胡乱去抓头上的小鸟,咬牙切齿,“那把它送回去!” 不料,九儿比他敏捷多了。 他抓左边,就跳去右边,他抓右边,就跳左边,反正就是死活不肯离开,跟定了他的样子。 时镜心思不显,暗地里用神识跟它沟通。但九儿没有回应。 甚至都好像不知道刚才触碰了一下自己神识的是什么,歪头,圆溜溜的眼珠盯着她。 她确信心中猜测。 无灭也说:“这凤凰应该是涅盘过一次。 涅盘之火,将它原本的肉身焚烧殆尽,又在火焰中重塑,如今的它,已忘却前尘。” “可它还记得九儿这个名字。” 时镜说道。 她观察得仔细,叫它九儿的时候,它并没有抵触,而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名字。 说明九儿,还是对这名字有熟悉感。“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无灭有点无奈,清透的少年音透着一丝不近人情:“前尘往事,早在它身死那一刻便已散尽,往事不可追,此乃天道。” 凤凰一族有涅盘神火。 不死鸟,从来不是浪得虚名,可万物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 每次涅盘都等同于往生,若是能带着前尘记忆一同前往下一世,那就乱套了,天道是不会允许这般出格的。 时镜垂眸,不再言语。 但她想到了,幻境中泣血而亡的凤凰。 连最后阖上眼的那一刻,它满心满眼记挂的,还是自己的主人。 -九儿不愿离开,只好带上它。 它执意要跟着杜鸣,不化作凤凰真身,维持眼下小鸡仔的样子,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杜鸣是不太乐意,一路上跟九儿打打闹闹,要摆脱它。 然而,始终未能成功。 而在时镜一行人走出凤凰林的一刹那。 熊熊燃烧的凤凰林,像是燃尽了最后一点火星。 火叶飘飞。 所有叶子被卷上天空,炙热的火浪,从所未有的热烈,却透着一股向死而生的悲凉。 火焰在天上汇聚,形成一只拖曳着凤尾的凤凰,一声呖鸣,在天上腾飞。高高仰起的凤首高傲高洁。 凤尾落下点点火星,却没有任何灼热之感,反而让人如沐春风。 如此美丽,傲然。 可原本生机勃勃的凤凰木,在凋零。它飞得越高,火叶凋零的速度就越快。 声声凤鸣。 响彻九州大地。 时镜仰着头,看着天上这只跟九儿先前,一般无二的凤凰。 九儿也站在杜鸣头上看。 初生的凤凰什么都不懂,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却好像从天上那只正在飞的凤凰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传递的感受。 一时间,感同身受得落下了泪。 凤凰落泪成石,不是普通的石,是蕴含了少部分灵能的凤凰石。 很小一颗,拇指都不如。 落在杜鸣手里,他如获珍宝,道:“这可是比天阶材料还要珍贵的凤凰石啊,铸剑跟炼器,都离不开,真的发了。” “你眼里就只有灵石。” 洛婉清翻白眼。 倒不是真瞧不上杜鸣的所作所为,只是单纯看不爽,他走狗屎运。 好好的凤凰也是,怎么就跟了他。“小师妹,我看你捡回来那只凤凰,肯定是只眼瞎的。” 她嫌弃地看着杜鸣。 凤凰虚影消散。 然而,刚才的威压却是不慎扩散了出去。“快走吧,再过不久应该就有人来了。” 时镜提议。 太突然,没来得及隔绝气息,现在凤凰林已经暴露了。 凤凰是跟真龙齐名的,浑身上下都是宝。 刚才泄露的凤凰气息。 肯定已经让那些仙门上下震动,再不走,这里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到时候,想走也走不掉。 这个时候,时镜已经感觉到有几道威压,在逼近。 威压很沉重。 来者实力不会低于圣者。 “那些老怪物都来了。” 杜鸣咬牙,“用不了飞舟了,飞舟体积太大,飞出去,定然会被发现。 到时候,他们肯定把我们围起来,逼问九儿下落。” 九儿似乎也知情况紧急,从头上跳下,刚好落在他手里,被杜鸣捧着。它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似把杜鸣当成了自己的窝。 “四师兄和二师姐还有大师兄,你们一块走吧。” 时镜思忖片刻,道:“我跟行昀,去引开外面那些人。” 进凤凰林,路只有一条。 神识感应到那几道气息,越来越近,想必已经在路上。 五个人一起,一个都走不了。 若能分出两人去引走他们,拿剩下的人,就好走了。 “等会儿我会跟行昀配合,尽量把他们引开。我们走后,你们就赶快离开,四师兄带着九儿,是最紧要的,不能被发现。” 第四百八十章 此子绝不可留 一通话说完,却没有人回应,时镜不禁觉得古怪。 正当此时,便听洛婉清问:“小师妹,我想问…… 行昀好像是三师弟的字。” “你们的关系,已经熟悉到可以互相叫对方小字了?” 时镜:“……” 还不都是商旻白,逼她喊的。 她不喊,他就不理人,时镜也是无奈,怎么明明都是大人了,还是修士,还跟凡间小孩一样。 还好她不是古人,没有忌讳。 不就是叫小字,又不能掉一块肉。“他们,要来了。” 秦北忽然开口。 一阵狂风揭地而起。 枯萎的凤凰木,被威压掀起的狂风,差一点连树根都要拔起来。 “啾啾!”九儿紧张,扑腾飞到时镜身前。 她会意伸出手,让小小一团鹅黄色,落入掌心,站立。 “我知道,不会让他们打扰前辈们安宁的。” 凤凰林。 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凤凰一族的埋骨地。 凤凰木从来都是靠着凤凰血,才得以长出来。 这里这么一大片凤凰林,漫山遍野都是飘飞的火叶,只能说明。 曾有很多凤凰殒命在此。 九儿涅盘,多年无法破壳而出,性命垂危,也是全靠先辈庇佑,才能保住一口气。 早在书中仙介绍,时镜便已明白了这些。如今,有人要闯入埋骨地,她怎能坐以待毙。 “何家小辈在此?” 一声厉喝自头顶上方传来,随即飞下来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妪。 老妪行将枯木,一脸枯槁灰败之色,身上的气机却浑厚到,令仙门多数子弟仰望不可及,威严深重,瘦削的下颧骨显得面相刻薄。 她杵着凤头杖,本是好好的脸色,看到时镜两人时一变,不悦:“逍遥宗的人,怎会在此?” 哗啦啦。 衣袍翻飞,空中掠下一道人影。 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头,他气息比老妪还要浑厚,也不像她那样,呈现衰败之相。 手握龙头杖,气宇轩昂,头发只有些许白了,看上去,跟宗门里那些龙章凤姿的杰出弟子,也没两样。 但你说巧不巧,时镜认识这两人。 太一圣者跟风花圣者。 飞仙门轻易不出世,据说,多年前已经仙隐,不管宗门事的圣者。 不久前,突然出世,要镇压时镜。 后来被合欢宗跟秦家的人打断,天机山也参与了其中,跟合欢宗的圣者斗过法后,两个威名赫赫的圣者,终究是让了一步。 本以为,此生都没机会再见,没想到还是冤家路窄。 又见到了。 还是在这种局面下。 时镜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两人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 风花圣者歇了一会儿,许是用神识看过了,没有其他人,便开始咄咄逼人:“此处乃是禁地,你宗之人为何不打一声招呼,便大摇大摆闯入此处?” “方才我等发现,此处或有凤凰出世。兽潮当前,妖兽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事关重大。” 太一圣者义正辞严:“若你们得到,烦请交出来,凤凰一族数百年不曾出,怕妖兽害其性命,还是交由我飞仙门看管,最为妥当。” 刷刷刷又下来十几个人,都是飞仙门的弟子。 紧跟在后头的,也有别的宗门的人。凤凰现世,不少仙门抱着想要收为己用的心思。 方才凤凰虚影出现,有眼界的人判断出,先前那道威压中,有凤凰族先辈,传递给后辈的某些讯息以及关爱,应是凤凰族特有的传承方式。 这就让他们有些激动了。 成年的凤凰,实力强劲又高傲,宁死不屈,是绝不可能为人豢养成为灵宠的,初生的小幼崽却不同。 幼崽刚破壳,懵懂无知。 哪里知道那么多。 随便用点手段,只要能骗来个灵兽契约,再慢慢养大,培养感情。 日后就相当于,多了个真仙级的实力。 再不济,凤凰浑身是宝,随便取些血或是羽毛,凤骨,都能让他们这些人一飞冲天。 在圣者境界多年不得寸进的,也能试试登达仙途。 来的时候,别说那些修为才几何的小辈。就连见多识广的太一圣者,也险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一路缩地成寸过来,生怕被人抢占了先机,手到现在还颤抖。 结果,到了这里,却发现时镜早在了。这让他们如何不生气。 是以,太一圣者才会开口,便以大义压人,逼迫时镜交出九儿。 若是不交,便是跟九州两条心,便可顺理成章,给她扣上个妖兽内奸的罪名。时镜大开眼界。 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呢…… 老了,可不是变得跟人精一样了。 太一圣者见她不说话,气势骤然拔高,威压凛凛, “怎么,你不愿?” “不是不愿,实在是无能为力。” 时镜道。 “什么?” 他一愣。 太一圣者原以为,按时镜从前的行事风格,定会先邻牙利齿反驳一番,据理力争。 然后,再寻机会逃走。 方才说话间,他已经暗中将此地封锁。 到了圣者境界,已经有了能跟天地沟通的能力,虽然不及真仙那般,身化天地,与天同寿,但借天地之力,禁锢一方空间绝不是问题。 这是他观察了时镜修为后,做的决定。 低境界的人不借助特殊灵宝,无法掩盖修为,以他法眼,来时便一眼看出。她已突破化神。 这让太一圣者着实震惊了一把。 直到现在,那骇然都盘旋在心中,没散去,同时涌起的还有一股杀意。 才过了多长时间,上次见,她还只是小小一个金丹。 他甚至都不用动手,只用威压,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若不是靠着合欢宗还有那两哥势力,时镜绝无可能逃脱。 可这次再见,她竟然就已经到了化神。 太一圣者压下眼底深深的忌惮和嫉妒。 他活了很久,可即便是他,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修为能提升如此之快的,还不是用了旁门左道。 甚至,只是一个五灵根。 废灵根…… 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让年少不得志,曾被佛门拒绝的太一圣者,无法抑制的生出了杀心。 此子,绝不可留。 第四百八十一章 拱火 太一圣者眸子是沉的,看向时镜时,面上却仍然在笑。 “凤凰现世,非同小可,都是仙门中人,理应为九州考量。” “太一圣者,所言有理。” 时镜:“只是,我与师兄,也只是误打误撞闯入凤凰林。至于太一圣者口中凤凰,未曾见着。” “撒谎!” 风花圣者怒斥,“凤凰林是何等危险之地,化神修为的人进来,都要一再小心。稍有不慎,便是身陨命消的下场。” “你们误打误撞进来,当真可笑!我看就是逍遥宗有异心,要与九州站在对立一方!” 铿锵有力的话音掷出,众人煌煌。“逍遥宗莫不是要背叛九州?” “凤凰蛋八成是被他们拿走,藏起来了……” “不可,真凰何其高贵,实力又强横。若是被他们拿走,再暗中与妖兽筹谋,九州危矣!” 时镜目光所至。 那些个仙门弟子眼里,此时都带上了敌意。 识海中,无灭冷笑。 “一群蠢货,被人三言两语就拱火。” 他顿了一下,又说:“幸好你不是他们宗门里的。若是跟这群人待一个宗门,日日看着这些蠢货在眼前晃,烦都要烦死!” 时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好骂,也真该骂。 这些人明明是为利益而动,却装的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 “时镜,你笑什么?”一个发带飘扬,长相周正的男修气愤,“是觉得我等,还有两位圣者可笑吗?”“是。” 没想到,时镜真承认了。 她目光扫过,“都是冲着收服灵宠而来,还要装成,是为了九州着想。 明明平日里,杀人越宝的事也没少干,明明相互提防,还要不得不装和谐,不可笑吗?” “你!当着圣者的面,你竟敢如此放肆!”太一圣者脸色阴沉。 “小辈猖狂!”风花圣者比他们都要沉不住气,一跺拐杖。 强悍威压如潮水压来。 圣者的威压,不是化神修为能够扛得住的。 风花圣者傲然无比,威压发出去那一刻,就已经做好,她被压得起不来身的模样。 理了理衣袍,盛气凌人的势头都已经做好了。 结果,人没跪。 威压凌厉,堪比凌迟刮骨。时镜站在这样的飓风之下,竟然面不改色,不退不避。 抓住商旻白,不让其出头。 对上风花圣者吃惊的眼神,她微笑,擦去嘴角血渍,“许久不见,风花圣者怎的看着,憔悴了许多,飞仙门没有驻颜养身的灵物吗?” 风花圣者气得脸皮颤抖,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一掌拍死时镜。天底下,没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而她,虽为圣者,却早在数十年前,就已到大限。 为了延长寿命。 风花圣者不得不提前出关,疯了似的,搜刮各种延年益寿的灵物跟禁但她的身体就像个漏斗。 即使补再多,依旧堵不住缺口,生机源源不断流失。 上次跟万月圣者斗完法归去后,更是加快衰老。 短短几日,风花圣者就奔溃发现,自己进入了天人五衰。 如今还能站在这,全靠她搜罗来的禁术。 只是那禁术虽能延长寿命,却极其阴狠毒辣,是实打实的邪法。 见时镜说完有意无意打量自己,风花圣者眼里窜过惊慌,恼怒至极,“我等急急赶来,都不比你先到,如今,现世的凤凰不知去向,气息全无。”“定是你们用手段,将其隐藏,既然你们不肯自己交代,为了九州,为了仙门,我也只好动手搜魂了!” 凌厉的灵压化作风,扑面而来。 时镜堪堪挡下。 风花圣者攻势迅猛,根本不是如她所说那样,只是搜魂。 出手狠辣,分明就是奔着要了她命去的。 何况,被高出几个大境界的大能搜魂,一般这个人,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落个灵台崩溃,七窍流血的下场。束手就擒是死。 那还不如,尽力一搏! 多次联手,商旻白跟时镜的默契,已是到了不用多说,便能知晓彼此成算的地步。 在她出剑那一刻,他也出剑。 时镜剑势刚中带柔,商旻白凶戾无双。 风花圣者脸色骤变,这两人的剑招竟能互补短处,威势更上一层楼! 但圣者,终究还是圣者。 借此方天地之力镇压,她单手握爪。时镜顿时感觉周身空间被挤压,内脏被挤,口中猩甜,眨眼间便受了不小内伤。 “三师兄!” 她还不忘了看商旻白的伤势。 风花圣者冷冷道:“圣者之所以为圣者,便是真仙之下,无人可敌,与我动手,自不量力!” 谁料,话音刚落。 时镜就感觉浑身一松,像是无形中的禁锢,被人打破。 正不解时。 看见风花圣者盯着商旻白,满目惊愕,“渡劫期?”惊讶完此人隐藏的修为,她又诧异。 渡劫期低圣者一个境界,如何能解除圣者的空间禁锢? 想到刚才他用出的剑招,当时她并未留意,只以为是逍遥宗传下。 可现在仔细一想。 那剑招步步杀机,冷厉弧光中带着无尽玄妙,杀意滔天,震慑力完全不像一个三流小宗门能有。 “沧溟十九剑?” 她后退半步, “你是沧家人……” “用剑域。” 商旻白看向时镜,道。风花圣者呢喃的声音很小,加上他大断,并无多少人听到。 只有太一圣者,凭借高深的修为,听到了几个音节,不清晰,却在他心中留下了狐疑。 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风花圣者的话他没听清,商旻白方才说的什么,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说,剑域。 太一圣者一愣,倍感荒谬。 难道那逍遥宗女修,如此年纪就已经领悟了剑域?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世上不可能有此事的,他虽不是剑修,却也知剑域要修成多难,丝毫不亚于佛门的十二重金身,甚至还要更甚。 连他当年都在十二重金身上,磕得头破血流,一个连百岁都没有的女修,如何可能修成剑域? 然而,下一刻响起的清越剑鸣。 还有时镜周身环绕的一把把剑刃组成的域,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第四百八十二章 琉璃珠串 太一圣者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方才他有多不相信,现在就有多打脸。他盯着被剑光环绕,宛若被天道宠爱的时镜。 手在袖袍下紧握成拳,滔天杀意在心底酝酿,忍到颤抖。 他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他在佛前苦苦哀求,却始终不得寸进。 至今太一圣者都记得,万法寺中,他跪在蒲团上,对着寺中已经圆寂的历代祖师,还有那一尊金身真佛,眼眶赤红,不停磕头,道:“弟子善法,求告诸位祖师…… 弟子要如何才能迈过最后两重,修成十二重金身?” 大殿静谧无声。 无人回应。 他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卸力。 而后,当时还叫善法的太一圣者,看着掌心的纹路,痴痴笑出声:“弟子吃斋念佛,游历世间数百载,救济无数人,功德加身,从无一日懈怠!”“为何……为何就是修不成十二金身?祖师,告诉弟子,这是为什么?” “善法。” 他浑身一僵,抹干眼泪,手从法台上收回。 如果不是这一声叫住他,太一可能就要愤怒地,把祖师圆寂后,寺中给修的法像真身,拿下来砸了。 “师父。”他恭恭敬敬喊身后走来的僧人。 僧人年迈,眉毛都已经白了,长长须眉垂下,半眯着眼,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眯成的缝中露出一点光,并不浑浊,也不精明。 就是平淡无奇,好似孩童一般纯澈,返璞归真。 太一浑身一颤,不敢与其对视。 “善法。” 老僧叹气,“你入万法寺,已有五百年,你天资出众又是弟子中最勤恳的,为师对你一直很满意。” “是,师父……” “你还记得你进万法寺时的情形吗?” 太一愣了下,回想起当初,脸色逐渐难看,“师父,您莫非还是觉得,弟子不适合入禅门?” “你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很好的修炼奇才,只是,不适合佛门。” 老僧道:“你卡在十重金身,久无寸进,不是因为你懈怠,更不是功德有缺。” “而是缺了缘法,为师当年心软,耽误了你五百年,方才已修书一封给飞仙门,你去那吧,拜入掌门座下,想必会比在我万法寺,更有一方天地。” 太一腾的一下站起来,“师父,是您当初亲口答应收我为徒,如今我修不成十二重金身,你便要弃如敝履?”“善法……”老僧心怀愧疚,见他执迷,想要劝解。 不料,太一竟一掌拍在他丹田。 老僧眼中闪过惊诧。 太一恍然醒悟,眼眶从赤红转为清明,看上去比他还要不可置信。 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他喃喃:“我不是故意的 ……方才我是怎么了,师父,我不是故意的。” 大殿中,烛火跳跃,外面却不知何时乌云蔽月。 狰狞的雷蛇划过天边,灌入的狂风瞬间将里面所有烛火吹灭,苍白的光照在大殿内,那尊佛像慈悲的双目上。佛像垂眸低笑。 太一惊慌中抬起头,误以为佛像是再对自己笑,再加上踉踉跄跄,倒在法台边的老僧,已然气若游丝。 丹田是所有修士都会有的命门。 方才他心神失守,一时为心魔所蛊惑,下手狠辣,搅碎了老僧的丹田。他活不下去了。 最多一时半刻,便会断气,而老僧是他的师父,是万法寺的方丈。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弑师。 雷声炸响,他猛的一惊,目光触及到满地的血红,再也撑不住,踉踉跄跄跑出万法寺。 也就没有看到,在他走后不久,一个年幼的小沙弥发现了垂死的老僧。 老僧并未告知小沙弥,是何人对自己动的手。 临死前,他阖着双目,带着最后一丝歉疚抓住小沙弥的手,“我那弟子善法,不适合佛门修行,我已修书给了飞仙门掌门。” “今后,他在飞仙门修行…… 我死后,方丈之位由我师弟玄嵩继任,而我那弟子,从今以后,与我万法寺,就此缘灭。” 说完,老僧闭上眼,气绝。 在这之后,太一圣者加入飞仙门,勤恳修行,修为进益飞快。 直到成为圣者,也没有人知道他曾弑师。 然而走到圣者后,他的路也似乎断绝了,修为卡在这里,不得寸进。 这让逍遥了数百年的太一圣者,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当年的那个雨夜,品尝到在佛前苦苦恳求,依旧不能得偿所愿的苦味。 身处高位,却只能看着底下的弟子们,修为一日比一日高。 他渐渐的,越发容忍不得,那些天资卓越的天骄。 更别说亲眼看到如今的时镜,用出剑域。 “你怎么会有剑域?” 风花圣者连连惊诧,咬牙切齿。 从方才起,她的惊讶就没有停下来过,先是商旻白,如今又是这个时镜…… 逍遥宗是怎么养出这一帮弟子的? 修为蹭蹭涨不说,剑术也是,难道他们有特殊的,可以让弟子们修为突飞猛进的秘术吗? 剑域一出,时镜顿时感觉受的威压减轻了许多。 他们与风花圣者的交手中,竟逐渐占据上风,风花圣者甚至被他们一齐,逼退了好几步,吃惊之余,便是恼怒。 就在这时,太一圣者出手了。 他截下手上的琉璃珠串。 这珠串戴在手上时,并不显眼,就是平平无奇的珠子。 然而,此刻拿出来,却是立刻爆发绚烂光彩。 这光芒刺眼无比。 周围的修士都看呆了,完全不敢过界,生怕越雷池半步,就被他们交手的余波波及到。 方才看风花圣者跟时镜他们出手时,就跟看神仙打架一样。 见她竟能压风花圣者一头。 本来那些对时镜意见不小的修士,都有点对她刮目相看了,毕竟修真界,最重要的还是实力和修为高低。 “都说时镜时个废物五灵根……可我看不是挺厉害的吗? 到底是谁在说她废啊。” 一个御兽宗弟子嘟囔。 他身旁的人立即悄悄看了眼飞仙门的弟子,捂嘴遮掩,道:“就是飞仙门的人传出来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看来简直大有蹊跷。同是姐妹,怎么还带踩一捧一的?也不知道这时镜,在飞仙门时,过的都什么日子。” 第四百八十三章 搜魂 琉璃珠串的光落到时镜身上,一阵刺痛,绚烂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神魂融化。 “看在都是同道的份上,我不想对两个小辈动手。” 太一圣者道:“若是你们,能主动交出凤凰蛋,既往不咎。” 时镜自然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是凤凰蛋根本就不在身上。 九儿被杜鸣带着。 他们留下,把太一圣者等人拖延在此。 算算时间,现在他们应该都已经,离开凤凰林了。 九州之大,就算是圣者想要找到他们两人,也得话一番功夫。 太一圣者可能也察觉到了,时镜刚才说的是真的。 凤凰蛋的确不在她身上。 只是,事已至此。 凤凰蛋已经拿不到手了,若再让他们毫发无损离开。 那他这个圣者,日后面对天下人,还有何威严可言? 眼神一凌,太一圣者道:“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本尊手下不留情!”琉璃珠串散开,共二十四颗珠子。 每颗珠子都在演化一种道,一时间,梵音还有仙音,绕梁不绝。 甚至还有的珠子里,封存着无数飞禽走兽。 御兽宗的长老细数:“青鸟,白麒麟,金乌……这些都是早在仙陨,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绝品灵兽,怎么会……” “它们的神魂,怎么会被封存在一串珠子中?” 长老喃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珠子中演化出来的百兽,虽非实体,却也拥有本尊的一丝神魂气息。这已经十分惊人了。 毕竟这些灵兽,当年在仙陨就与那些宗门天骄,在对抗兽潮时身陨魂消,神魂都已经散尽,怎么可能有人能保留下一丝? 可,太一圣者,就是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还将它们封存在小小一个珠串中。 这种灵兽,即便只剩下一丝神魂,都拥有灵智。 它们的傲骨,怎会允许自己蜷缩在珠子里,任人调遣? 长老越想越愤怒,盯着从珠子中逐个飞出,在天上奔腾盘旋的灵兽,双目赤红,“太一圣者,你将这些灵兽的神魂封存,是对它们的不敬!” “它们曾为我九州,为我仙门,抗击兽潮,乃至身死。如此铮铮傲骨,怎可在死后也奴役其神魂?” “放肆。” 太一圣者不轻不重,呵斥。顿时一股威压从头落下。 长老噗嗤一声,被震得呕血。 御兽宗弟子见长老被打伤,怒目而视,飞仙门也站出来,拥护太一圣者。 两个宗门顷刻之间反目,剑拔弩张。“你们什么意思,伤我们长老,还奴役灵兽神魂!” 御兽宗弟子质问。 飞仙门的弟子不以为然,冷笑,“也就只有你们御兽宗,会把灵兽当成宝。凤凰,真龙也就罢了,剩下那些算什么。” “血脉再好,潜力再高,也不过是兽,畜生而已。倒是你们,是要公然反对九州仙盟吗?” 前阵子,兽潮攻来,成百上千的修士从师门出发,远赴琉璃城。 在城中与妖兽,殊死搏斗。 没有去琉璃城的人,譬如一些坐镇门派中的长老,认为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将各宗长老叫来,在每宗掌门跟圣者的默许下,成立了九州仙盟。飞仙门是其中之一,御兽宗亦是。 还有很多大小宗门,一些为求在大混战中活命的散修都加入了仙盟中。 仙盟标榜一视同仁。 然而,修真界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对待,都是看实力说话。 飞仙门中,不仅有掌门,还有坐镇的太一跟风华两位圣者,论实力,在众仙门中,实力名列前茅。 不是别家没有能比得上的,只是那些门派,常年低调,不参与这种事。 于是,飞仙门在九州仙盟中,自然就成为了,明面上不说的领头羊。 现在飞仙门用领头羊的身份,来压御兽宗。 御兽宗弟子固然震惊失语,却无法反驳。 反驳那就是承认,背叛九州。他们要怎么选。 又能怎么选。 御兽宗弟子只能把受伤的长老,用灵丹治好,不发一言。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飞仙门的真面目。 只可惜,为时已晚。 而琉璃珠串的威势越重,时镜那边就越不好受。 其他宗门也不是傻的,看到御兽宗的下场,就知道,飞仙门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拿下这两人了,拦,连他们也会被拉下水。 没有一个宗门能背负上,背叛九州这样的罪名。 所以即使看到时镜他们,被琉璃珠串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也没有人帮他们。 琉璃珠串中,不断飞出奇珍异兽。 从来没见过的异兽。 只是时镜却没有功夫去欣赏,她剑域支撑了太久,随时都会瓦解。到时候,这些异兽,每个都能要了她的命。 “你们束手就擒,我不会下杀手。”太一圣者淡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眼神中含着施舍。 风花圣者还记着,刚才时镜讽刺自己老,冷笑,“何必给他们颜面,私藏凤凰蛋,本就有背叛九州之嫌。”“我看,还是搜魂,直接搜出来凤凰蛋被藏去何处最好!” 太一圣者沉吟片刻,点头。 “那便如此吧,风花,你来,下手切莫太重,莫让人觉得,我飞仙门仗势欺人。” 识海里,无灭气的冷笑连连。要不是时镜死活不让他出去,他非得去问问。 这俩老货,哪来这么大脸? 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压,还动用这等大杀器。 有这等杀器,数日前,为何不去驰援琉璃城,琉璃城那次险些就要叫那些妖兽得逞,这些人倒好。 就派些年轻弟子去,自己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等小辈们厮杀完了,才慢悠悠出来不说。 现在还要夺取他人机缘。 冠冕堂皇,且恶心至极。 “时镜,你把我放出去!” 无灭越想越气,大吼,“别把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妈的,我要出去撕烂他们那张嘴!”时镜还是没把他放出来。 她还不想,暴露自己有剑灵。 特别无灭来历不凡,在同辈里,她可以随便暴露,反正也不会有人知晓。但太一圣者和风花圣者,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天人五衰 要是无灭出现在他们面前,八成会被认出来历。 到时候,会有更多麻烦。 识海中吵吵嚷嚷,时镜干脆屏蔽,耳根清净。 只是没有让无灭帮忙,应对起太一圣者的琉璃珠串,更棘手了。 太一圣者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就已把她逼到如此地步。 见时镜还在用剑域苦苦支撑,太一圣者眯眼。 原本时镜他们对付的只有一颗珠子,在他暗手下,有多了一颗珠子,这颗珠子内封存的,比那些奇珍异兽还要危险。 是剑气。 即便同是剑修,也有差距。 这里面的剑气,不够精纯,但却是一个大能所发。 仅凭气息,都能感知到那剑修是何等强悍无匹。 境界上足足压了时镜两个大境界,她猜测,那剑气怎么说也是个渡劫大能发出的,她接不下来。 商旻白眸色一暗。 下一秒,青年瘦削的身影挡在面前,手提凶剑。 竟要强行接剑气! “三师兄!” 跟她同时发出声音的,还有一个人。“太一圣者,风花圣者,你们两个圣者,联手对付两个小辈,不妥吧?”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花香。 分辨不出是何种花,只知道异常好闻。 在场之人都有些入迷了,一些弟子露出痴迷之色,“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我从未闻到过这种香气……” 女修倒是不受影响。 看着周围的男修,一个两个全都一脸痴呆样,她们面露嫌弃。 其中一个女修,拧了跟她关系亲近的男修的耳朵,气愤道:“死样,清醒一点!这不是什么花香,是合欢宗那群小蹄子身上的媚香,你中招了!”男修耳朵都要被拧掉了,一脸痛苦。却仍不清醒。 甩开她,傻笑着就要往香味来源找去,“嘿嘿……走开,别妨碍我去找小美娘。” 女修额头爆出几根青筋,咬牙切齿。“你想找小美娘是吗?好,我让你找。” 沙包大的拳头下去,几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听得人心头发凉。 “别打了,别打了……我不看了!不看了还不行吗,哎哟!” 太一圣者等人面前,被淡粉色的迷雾遮得严严实实。 暧昧的粉雾中,时不时传来女子一声娇小,娇媚入骨。 雾气飘动,像摇曳的纱裙,又像是帷幔,影影绰绰间。 好像有人在其中嬉闹,追逐。 两个圣者还好,那些小弟子连正经道侣都没一个,哪里见过这种刺激场面,当下被刺激得,心脏扑通扑通跳。风花圣者平生最不齿这种把戏,当即厉喝:“别在小辈们面前,玩你们合欢宗的龌龊把戏!出来!” 凤头拐杖狠狠一跺。 一股狂风,瞬间将遮挡视线的粉雾吹散。 雾气散去,躲藏在后面的人自然也就出来了。 青丝如瀑铺满贵妃榻,女子发髻散乱,衣衫半解,懒懒躺在上面,手拿着一杆烟斗,吞云吐雾间,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万月!”风花圣者一经,随即不屑:“我就该知道,除了你,谁会玩这种令人不齿的手段!” “ 我的手段怎么了?”万月冷笑,“再不济,也是合欢宗正儿八经的功法。 哪里像你们,仗着圣者身份和带了人,竟要对两个修为远低于你们的小辈,行搜魂之举。” “与你何干?万月,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我是不想管。” 万月缓缓直起了腰,坐起身。 这么一动作,本来就散乱的衣裳,直接滑到了肩头。 春光欲泄。 所有人都尴尬地避让之时,她勾唇一笑,在衣裳彻底滑落前,提了起来,穿戴好。 众人松口气的同时,莫名又有些可惜。 而风花圣者的脸,已经憋得跟猪肝一样红了,气愤不已指着她。 “你你你!当真是无耻,你们合欢宗行事忒没顾忌!” 她怒骂:“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扬言说是仙门一份子。”“如此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下连衣裳都不穿好,我看,你们与那魔道才更般配!” 看着风花圣者气成这样,万月只是轻轻一笑。 她撩起眼皮,打量风花圣者:“风花圣者为何如此看不惯我合欢宗? 哦,我知道了,莫不是因为,你太老了,拥有不了我合欢宗女修,这般闭月羞花的容貌,所以心生嫉妒?” 满意看到风花圣者被气得双眼通红,万月圣者高兴地一拍手掌:“若是你实在需要,我也可将宗门内,养颜的秘法给你,虽说不知道,对风花圣者有没有用,不过,总也比你这幅行将枯木的模样要好,聊胜于无嘛。”“我杀了你!”风花圣者暴怒,暴喝一声杀去。 万月早有准备。 眨眼功夫,跟她过了几十招。 圣者间的打斗,可不是方才时镜他们那般所能相比,乌云压顶,雷光攒动。 若不是两人都收着力,只怕凤凰山都会被顷刻之间抹平。 其他人不敢插手圣者间的斗法,但也不想看事情闹得太过,只好去跟太一圣者说:“太一圣者,若是这么打下去,只怕凤凰山就保不住了。” “到时,就更难找到凤凰蛋,不如您出面,劝阻一下两位圣者。” 太一圣者眸色一沉,指尖一弹。 五颗珠子飞到风花跟万月两人中间,强行打断了她们。 “适可而止。”他道。 风花圣者犹有不甘。 然而,太一圣者都开了口,她再不甘,也只能罢手。 万月拂了拂袖子,道:“上次一别,风华圣者似毫无进益,又这般衰老,是已经天人五衰了吗? 不然,为何连我几招,都接得如此费劲。” 她微挑的凤眸,盈着零碎的笑意,除此以外,还有浅浅的试探。 她跟风华圣者的修为相差不大,按理来说,风花是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在她面前,频频显颓势的。 以前,她也有跟风花交过几次手。 每次虽她略胜一筹,但也不会有方才那样,万月甚至感觉,风花只是在强撑着。 于是,万月立刻就想到了天人五衰。圣者并不是真仙,不能与天同寿,甚至到了这个境界后,还会在天道的威逼下,陷入两难之境,寿命比渡劫修士都少。 这是天道逼迫他们。 若能往前,那便是登达仙途,寿数无疆,若不能,那便身死道消。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试探 万月有心出手再试探,但太一圣者态度很明确,不想被她发现风花不对。她若再出手,免不得要跟太一圣者,较量个高下。 不是万月看轻自己。 她能对风花不假辞色,却从未对太一圣者也那样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太一圣者修为,在她之上。 圣者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若他们三人排列。 修为最高的是太一,然后是她,最后才是风花。 若是只有她,万月还无需顾忌这么多。 但她受了宗内那个不省心圣女之托,答应了,要将这两人安然无恙,带回去的,不能让他俩,少一根头发丝。万月懒懒抬眼,放任了风花退回去,“太一圣者出面,我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只是……这两个人,我今日却是必须要带走。” 太一圣者眯眼。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笑。“我不深究风花圣者的事,还望您老人家,也别插手我的事。” 太一圣者冷睨,“凤凰蛋还没查清去了何处,你将他们带走,是要将合欢宗也卷进来?” 没等万月圣者说话,他忽然一顿,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远处,那是凤凰的气息! 万月显然也感觉到了,朝气息散发的方向看了一眼,慢悠悠道:“那便是太一圣者跟风花圣者,带人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吧。” “瞧,您要的东西不在这两个小辈身上,一早走了。您要是现在追上去,指不定还能有机会,若还执意为难这两个小辈,那……就有仗势欺人的嫌疑了。” 太一圣者脸色不太好看。 万月安安静静,不怕他会反其道行之。 太一活这么久,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他一向塑造自己光伟正的形象,仙门上下,才信服他,不然当年他离开佛门,前脚刚走,后脚悉心教养了他数百年的师父便无端暴毙。 就算佛门的人没说什么,也很难不猜忌到他头上。 他如此在意自己脸面。 不可能愿意沾染上一个,仗势欺人,故意欺压小辈的名声的。 果然。 太一圣者闻言,沉着脸,手往空中一抓,收走琉璃珠串。 就在此时,一把剑腾空飞出。 没人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太一圣者都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辛苦炼制的法宝。 其中的一颗珠子,被剑从中间劈成两半。 他面沉如水,霎时,看向时镜。 时镜歪歪扭扭撑起来,笑,“命剑有点不太听使唤,破坏了太一圣者的法宝。” “不过圣者一心为九州,既知晓此次误会一场,想必,定不会计较吧?”滚滚杀意翻腾,太一圣者差点就要按不住手了。 这是挑衅! 区区化神修士,面对圣者,不乖乖听从也就罢了。 竟还敢出手反抗,讲他辛苦炼制了数百年的法器弄毁一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若不是他急着要去找那颗凤凰蛋,定不会如此轻易,饶了她。 可他却不能出手,将其斩灭,只能挤出一点僵硬笑容, “不介意。”说完,太一圣者冷着脸,缩地成寸离开了。 风花圣者也一同随之不见。 圣者都走了,剩下的人也随之离开。一个一个人踩着剑御空而行,一会儿后,时镜他们眼前就空出了一大块地。 “走吧,这次我那个圣女,可是欠了我好大一笔人情。” 万月圣者道。 时镜:“二师姐没走吗?刚刚那个气息是……” “她在附近的一座城池等你们。” 万月圣者解释,道:“至于刚才那个气息,是她想了点办法,用来迷惑人的。赶紧走吧,太一的实力,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发现不对,回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多谢万月圣者。”万月勾勾唇,摆了摆手,脸上有些微微得意,“谢就不必了。” 她一顿,脸上表情突然凶狠。 “让那个不省心圣女,在外忙完了她那点事,回来就好。 堂堂圣女,连宗门都不回,成何体统?” 时镜:“……” 好像突然就知道,万月圣者为什么来了。 八成是洛婉清离开合欢宗,太久没回去,长老都不满了,让她来抓人的。 -洛婉清在雾都城里。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这里,时镜看着周遭的浓雾,心生感慨。 雾都城已经换了新城主,这个城主虽不似上一个,上任后天天在城中做好事,标榜名声,却也算兢兢业业,铁面无私。 比起上一个的虚伪透顶。 时镜倒觉得,这个新城主要好多了。进雾都城没多久,就见到了洛婉清他们。 他们在一个包子铺前坐着,桌子上放着三屉热腾腾的包子。皮薄肉多,一口下去还有汁水。 “唔……唔唔小师妹。” 杜鸣嘴里塞着包子,口舌不清,咽下去才说:“看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洛婉清又塞给他一个,嫌弃,“吃吧你,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来,小师妹,还有三师弟,你们也尝尝。”时镜接过她给的两个包子,跟商旻白一人一个。 至于万月圣者。 她没有跟着一起来,把他们送到雾都城就走了。 临走时,还嘱咐她:“见到清儿,与她说一声,若是要回来,也不必急着就这几日回来,最好也躲着点仙门那群人。” 彼时,万月圣者表情虽淡。 时镜却从她脸上看出了严肃,猜测她,想必也知道,凤凰在他们手里了。 把万月圣者临走之言,跟洛婉清交代了下。 洛婉清没说什么。 只是扭头对杜鸣,冷淡地说:“听见没,让你好生看管好你那只鸡,可别给人发现了。” “啾啾!”九儿跳到桌上,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杜鸣大惊,连忙把它塞回怀里,“小祖宗,别瞎出来闹!被发现 我们都要有麻烦!”“啾啾!” 他连九儿的嘴也一并堵上了。 洛婉清鄙视地看着他跟九儿在那打闹,还把手指塞九儿嘴里,意图不让它叫。 明明有禁言咒,都不知道用,非得用手。 她翻了个白眼。 只觉得自己这四师弟……是没救了。正鸡飞狗跳时,忽然起风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树妖老巢 这阴风一起,街上的贩夫走卒都像是犯了什么忌讳,匆匆收摊。 就连刚才还在跟客人笑谈的包子铺老板,也开始收拾东西,走人。 走之前看到他们还坐在自家桌椅上。包子铺老板好心提醒了一句:“各位吃完,就快走吧!” “哎你别走啊,不是刚才还好好的,这又怎么了?”洛婉清抓着他。 包子铺老板不欲多谈。 砰地一声,秦北手里的刀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吓一激灵,齐齐望去。 秦北慢吞吞:“我看别人问话的时候,都这样。” 说完,把脚也踩在了椅子上。 时镜:“……”琉璃城那会儿,秦北并没有跟着一块去。 那次回去后,她无意中问了一嘴,秦北说自己那段时日在秦家安排下,历练。 秦北修为在那之后确实又有所精进,时镜也就没怀疑。 现在看来……秦家到底把他丢到哪里去历练了?该不会是什么匪窝吧?虽然流氓了点,但不得不说,还真有用。 本来不想多说的包子铺老板,看秦北那大刀比自己命都长,便颤声说了:“各位少侠穿着,看着像修真界之人,难道不知?” 时镜一行人面面相觑。 包子铺老板:“我们雾都城,其实就是阳间的酆都城,白日里,常有鬼差来拿人,夜里更是。” “所以一旦天有异象,我们便会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以免冲撞。” 包子铺老板这么一解释,时镜就懂了。 她想起来,上次他们也是在雾都城里,见过黑白鬼使的。 寻常地方,鬼使自然不能青天白日里出现。 但这雾都城不同。 此处常年阴气环伺,一年三百多天里,起码三百天都是阴着的,极少放晴。 这种环境,只要想点办法。 阴间的鬼差也不是不可以,大白天从冥府跑出来。 洛婉清松开包子铺老板,人立刻就跑了。 生怕慢了一步,冲撞到鬼差,折了阳寿。 纸币在风中翻飞,被这阵乍起的阴风吹来不少,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风声呜呜像鬼哭。 放眼望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街,已是空无一人,整条街上仅剩的活人,就只有他们了。 鬼火在远处跳跃,越来越近。 时镜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逼近。 同时,眼前的雾气果然也是越来越浓,刚才还是勉强能视物的程度,现在已是遮盖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认清身边人。 再远一点,都看不见。 双眼被阻碍不能视物,远处又是鬼火。 换做那些凡人,看到这一幕,早被吓得三魂出窍,七魂升天了。 时镜他们倒还算镇定。 毕竟都不是凡人,修真者,哪有怕鬼的? 只要手持大剑,都能物理驱鬼。 雾气中,传来一阵晃铃声,还有道尖锐的声音在喊:” 阴人借道,阳人回避! 眉头脚步声,只有铃声越来越近。时镜只能从气息上,辨别出来的阴人有几个,很多,大概十几个,甚至不止。铃声更清晰了。 终于,雾气散开,十分突然的轰散。就像是有人吹了一口气,刚才还遮得严严实实的雾,转眼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她,也看清了眼前。 一群打扮得像是活人的,穿得一身黑,脸色苍白,嘴唇血红,领头的那个戴着傩面具,手里举着一面幡,腰上挂铃铛,跳来跳去。 刚才他们听到的铃声,便是她身上发出的。 似是没想到还会有活人在,傩面具愣了一下,正欲呵斥,忽然咦了一声。“瞧着你们身上的白光,还有功德,是修道之人?” 时镜看出眼前这个戴着傩面具的,也是个活人。 一个活人混在鬼差的队伍里。 若不是亲眼所见,说给她,她都不会信。 向时镜确认完了他们的身份,傩面具又道:“我等捉拿从修罗地狱逃出去的一批恶魂,你们虽是修道之人,却也是活人,还是暂避吧。” 时镜这才看见,那些鬼差手里的确都拿着锁链。 锁链这一头,在手中。 那一头栓的,自然就是傩面具说的,从冥府逃出的恶魂了。 这次是无意中撞见,她不欲妨碍鬼差们办事,让开道,容这些鬼差过去。道一开,傩面具又跳起来,她边跳边走,身后的鬼差叶跟着走。 打头的是傩面具,中间是一声不吭的鬼差们,最后面的才是她方才口中所说恶魂。 时镜看了一眼,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鬼脸。 喜怒哀乐悲恐惊,众生百相。 都在这里面。 这些恶魂的魂体被锁链穿着,无法挣脱,痛苦无比,一路过来,都是被鬼差们拽着往前走。 每拽一步,深入的钩子就会搅弄他们原本就残破不堪的魂体,带来痛苦,因此每个恶魂都叫得异常凄惨。 这种惨剧完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即便只是看着,都让人感同身受。 若不是他们都是有修为傍身,若是看到这一幕的是凡人,那他们也会仿佛跟那些恶魂,受了同样的刑罚。 七窍流血。 最终,疯癫而死。 鬼门大开,随着最后一个鬼差没身进去,冥府的大门再次关上,阻隔阳气。“走吧,该去找土灵珠了。” 杜鸣道:“就是不知道……这土灵珠在何处。” 顾九寒是告诉了他们灵珠所在之处,可只说了几个的,土灵珠跟水灵珠都没说。 “木灵珠跟土灵珠相生相克,且两者之间还有旧怨,找到木灵珠,应该就能找到土灵珠。” 时镜若有所思, “只是木灵珠,在无妄海边的林海中。” 洛婉清脸色大变。 无妄海他们曾去过,那次是去救援的。 当时,他们不小心中了林海中树妖的计谋,差点就要深入进去,葬身其中。 “不行,那里是九州修士皆知的禁地,不能去。” 她道。“木灵珠在那里。” “就算有木灵珠,也不能去。” 洛婉清坚持,“里面是树妖的老巢即使最外围的,也有金丹修为。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修为高深的树妖。” “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一只渡劫期的,别说木灵珠,命都要没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血祭 阵法漆黑的海水深不见光,就像择人而噬的巨兽,充满了压迫感。 飞舟飞不过无妄海,只能在旁边落下。 “这什么味啊……跟死了几百年的老鼠似的,难闻死了。” 杜鸣皱眉, 嫌弃的用手堵着鼻子。 这时候就会很懊悔,为什么没有专门的术法来隔绝气味。 洛婉清也用帕子捂口鼻。 这里的空气味道难闻,让人难以忍受。 要不是木灵珠在这,她现在立刻马上,掉头就走。 洛婉清:“木灵珠真在这种鬼地方?” 时镜没说话,走到一个礁石后面,那个礁石很大,看上面的纹路风吹日晒的斑斑痕迹,也是很有年头了。 商旻白跟着她。 杜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道:“小师妹,三师兄,你们干嘛去?” 时镜在礁石前停下,仔细观察,上面除了被海水常年洗刷留下的深色痕迹外,还有一点褐色的纹路。 看上去…… 就像血泼上去的一样。 少女蹙眉,她之所以过来,是因为闻到那股味道,是从这里散发而出,这会儿靠近,那股原本若有似无的味道,更清晰了。 可是周围又干干净净的。 她沉思一会儿。 下一秒,云断海就出现在手里。 同时出来的还有无灭,他堵着鼻子,一脸抗拒,“你不会想用我,把这破石头砍开吧?我才不要!” “那么难闻,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告诉你,不准乱来,不然,我跟你拼了!” 云断海是无灭本体。 时镜要用它来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同意。 但时镜是谁。 她的决定,从来都是做了就不听别人的。 于是,即便无灭再三阻拦,她还是砍断了那块礁石。 礁石一分为二,碎成无数块,才刚要靠近,忽然一阵刺鼻的气味传出,杜鸣和洛婉清,还有秦北,抖露出不适的表情。 这股味道比他们闻到的还要浓烈,几乎已经到了刺鼻的程度。 杜鸣忍不住说:“这石头底下藏着什么,这么大股味儿……不行,我受不了了,呕!” 说到一半,大吐特吐。 无灭更是要奔溃了。 “时镜,你居然拿我的本体,去砍这样的东西!” 他气得要死,又没办法对剑主动手。最后,无灭给气跑了,一溜烟钻回识海里, 任时镜怎么叫, 都不回, 好似已经打定主意, 不理会她。 剑灵耍脾气,时镜只能自己去看,礁石下面是什么东西。 “师妹。” 走到一半, 商旻白说:“我来吧。” 他掀开了被砍成两半的石头,石头沉重落地,终于露出了底下埋的东西。杜鸣好不容易没那么想吐了,好奇想知道底下是什么东西,走过来一看,发现底下埋的都是已经烂掉的了的尸体。 他脸一百,又去吐了。 洛婉清脸色也不太好, “看这些尸体穿戴,应是仙门弟子。可仙门弟子,怎么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师门都没人管?” 这时,她看到时镜走过去。 “师妹,你别碰!”洛婉清道。 说太晚了,她话出口的时候,时镜的事u已经伸过去了。 她完全不介意这是尸体, 扒开上面有点烂掉的衣服,看了看,道:“好像是御兽宗的弟子,服饰像他们的。” 亲眼看到她摸尸的洛婉清一脸悻悻,嘴张了又合,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原先以为小师妹只是懒了点,喜欢摆烂。 这没什么的,他们逍遥宗的都喜欢摆,要那么高修为干什么,天天勤学苦练,还不如肆意放纵,反正洛婉清地座右铭就是这个。 这也是他们合欢宗一贯的行事风格。合欢宗的人就不喜欢循规蹈矩,也因此,总被那些仙门看作是魔教,但洛婉清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不过看到时镜加入他们逍遥宗,她也高兴。 谁不喜欢被人认同。 直到。 小师妹越摆越强,她才逐渐发现不对劲。 好像只有他们是认真摆烂,小师妹的偷懒,只是她修为进步的方式,这时候,洛婉清才发现。 小丑竟是她自己。 而随着后面的接触,她对时镜地看法,也逐渐天翻地覆。 亲眼看见她刚才抚摸尸体的那一幕,洛婉清觉得,她可能又得重新定义,自己这个小师妹了。 就离谱,哪有女修是这样子的。 静下心来,洛婉清仔细分辨那些尸体上的衣物,还有腰带这种象征身份的东西,突然发现,其中一个人腰上挂着玉牌。 这应该是能象征身份得弟子玉碟,其他人身上都没有,不知道他身上怎么会有,而且受死死抓着,死了都不可能放手。 看玉牌上雕刻的百兽图纹,洛婉清严肃,“还真是御兽宗。” “御兽宗?”杜鸣惊讶, “御兽宗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宗门。宗门内人数少,所以长老把那些弟子,一个个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允许自家弟子,惨死在外面?” 看着那个玉牌,上面还沾着血。 那个男弟子死死把它握在手里,连他们想把玉牌拿出来,都废好大一番功夫。 可见,死前时多么不甘心。 孤注一掷把希望放在这个玉牌上,估计是,想向别人传递什么信息。 秦北是他们中力气最大的,她让他将玉牌拿下来,他便拿了。 但即便是秦北,也花了好大力气。 最后,还不小心把那个男弟子的指骨,掰了下来。 秦北:? 他一脸茫然拿着指骨。 时镜:“……是尸体被风干太久了,骨头都脆了,不是因为你,大师兄,别往心里去。” “但是它断了。” “没事,给我就行。” “不用安回去吗?” “不用……安不回去了已经,把玉牌拿了,再帮他们把尸骨收敛了吧。”这些弟子已经死去很长时间,身体里的气机都散尽了,留下的躯体跟凡人无异。 故此,被曝尸荒野,才会散发出那么大一股尸臭味。 而他们能做的,只有让这些人入土为安,然后把消息,传回御兽宗,告知他们的师门亲长。 “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狠厉。”杜鸣沉眸, “把人杀了还不够,连这些人死了,都要把尸体压在礁石底下,镇着。” 第四百八十八章 闯禁地 杜鸣只是无心之言,却让时镜脑海中灵光一现,只是速度太快,来不及捕捉。 她问:“四师兄,你刚才说什么?”杜鸣看了她一眼, 重复, “我说真不知道时什么人如此狠厉……” “不是,是后面那句。” “死了还要把他们尸体压在礁石底下,镇着。” 杜鸣虽疑惑,她要自己重复这些干什么,但还是照做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个。” 时镜眼睛一亮,道:“我大概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啊?”杜鸣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自己像错过了中间十多集剧情,已经完全跟不上,不知道时镜在想什么说什么了。 不仅他,洛婉清也没想明白,她问时镜:“师妹,难道你知道那些人残杀这些人的目的?” “我不知道。”时镜摇头, “不过,我能猜出来一点。如果只是为了杀人,那么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把尸体留着,这不相当于留个证据喝把柄么?” 洛婉清脑子是很好使的。 时镜牵个头,她自己就能想明白,剩下是怎么回事了。 “你是说那些人这么做,是在血祭阵法。” 她道:“并且这些被压在礁石下的尸体,就是祭品?” 时镜点头。 那些尸体的死状凄惨, 大多是被放干了血, 所以身体里的灵韵和气机,才会流失得那样干净。 要不然,好歹也是修炼过的,即便修士身死,体内的气机仍然不会散去,反而会囤积起来保肉身不腐,很多已经陨落,却还想给后辈留下福泽的前辈,都是这样的。 他们的尸身即便死了,里面蕴藏的巨大能量,也能为人所用。 甚至有些绝世大能的尸身。 都能跟一条极品灵脉,相媲美了。 一条中品灵脉能养活上下一百口人的小型宗门,一条极品灵脉养活几千人的大宗门,都不在话下。 可见,大能陨落后得仙体妙用。 可这些人的尸体却跟凡人无异,会腐坏,会烂掉,还会发臭,无一不说明,尸体里的气机没了。 总不可能时就这样放着没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被抽干了。 再加上他们一来,就闻到的那股浓郁血腥味。 答案不难猜。 就是被人蓄意谋杀,然后提取了身体里的灵韵,祭阵了。 “若是阵法,那必然是个伤天害理的邪阵。” 杜鸣肃着脸, 他也算是半个阵修,知道这种邪阵若是完成,会有多大威力:“既然是阵法,就必定会有阵眼,这些人血祭在此,那这个礁石肯定就是阵眼之一了。” “现下已被小师妹攻破,不足为惧,可是还不知道其他阵眼所在。” 凡是阵法,就不可能只有一个阵眼。杜鸣心中着急,却也知道,不是那么好找的。 幕后之人敢随便把这个阵眼暴露,就证明,必定有后手。 即便这个阵眼毁了,他也不怕。 海浪翻腾,无妄海作为不亚于林海的修士禁地,向来静谧,就连最喜欢出没在水边捣乱的妖鸟,都不敢靠近此处分毫。 浊浪席卷,怒海滔天。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海妖害能勉强生活其中。 但是据说,这些年来因四海化作归墟,无妄海,还有蓬莱海,都一年一比一年凶险。 最初,还只是修士的禁地,现在渐渐的,连海族都开始不适应其中的变化。 即便现在暂时没发生什么,也让人安不下来,无法感到平静,只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恐惧感。 看着涨潮不断的黑色海水,时镜眼底如死水般平静。 自从海皇照影死后,四海便是这样。看来,确实如敖越所说,只有唤醒海皇残魂,才能找到平复四海,平复归墟的办法。 “不知道这阵法囊括的范围有多大,不知道无妄海是不是也被笼罩其中,还有整个九州。” 时镜忽然开口:“现在这些,都不是我们要考虑的。只有找到木灵珠,才能继续下一步。” 幕后之人早已隐回了幕后。 天大地大,要去哪里才能把人揪出来,法阵之事亦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阻止,他们还有找回灵珠得指责在。 若不找齐灵珠,魔窟那边再出事。 九州才真的是腹背受敌,没有一丝生路了。 “小师妹说的是。” 洛婉清看了一眼远处。 郁郁葱葱的树林,不似无妄海那般喧嚣,安安静静的。 然而,就是这份安静,带给让人的压力却更加巨大。 九州中无人不知,比起修士进入其中都十有九死的无妄海,林海才是最可怕的。 林海就在无妄海岸边,此刻他们一抬眼,便能看见。 只是树妖的妖气屏蔽了神识,神识探不进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只能看到遮挡在入口的茂盛树木。 里面的树生的很茂密,树冠翠绿,焕发无穷生机,长得还快,都要把这里全部地方占满了,一眼望去,全是树。 入口只有很窄小的一个口子。 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枝,交错缠绕在一起。杜鸣看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道:“你们不觉得,那个入口就像魔窟一样吗?太可怕了,真的要进这种地方?” “里面可全是树妖。虽说,树妖大部分时间都在休眠,刚进去,一般不会攻击,可要是不小心吵醒了……” 他抖了一下,把后面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林海中同样有很多灵宝在。 天道讲究平衡,越危险的地方报酬越高,这句话时没错的,放在修真界同样适用。 那些被列为禁地得地方。 只要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以极短暂的速度,成长为一方大能,而究其原因,便是他们在其中得到了大机缘。 关于是什么机缘,各有分说。 有说是仙人洞府的,也有说是意外斩杀了绝世妖兽。 很多种说法,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侥幸出来的那些人,回来后也是一个个讳莫如深,从来不肯提及自己在里面的遭遇,久而久之,九州中对于各路禁地,便蒙上了神秘色彩。 而现在,他们要闯这个禁地。 杜鸣想想都觉得做噩梦。 第四百八十九章 林海秘境 时镜手一挥,剑出现在了掌中。 随着她一花力,面前交错缠绕着的树枝上出现一道道稀碎伤痕,但很快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仿佛她一剑下去没造成任何影响。 “咦?”意识海中的无灭突然窜了出来,他盯着面前的树枝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时镜问。 “这树枝你用剑砍是没有用的,你要……”无灭接下来说的话,时镜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无灭说了一大段话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吗?” “你说的我都没听见。” “什么?” “一个字都没听见。” 杜鸣用手肘拱了拱时镜:“你看这个,这个好像……” 他说了很多话,但是时镜只能看到他的嘴在动,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好像只要是在林海,哪怕再亲密的人,靠得再近也无法共享彼此已知的讯息。 这是一个注定是单人为战的地方吗?时镜沉默着不语。 洛婉清和秦北也走了过来。 两人似乎是想要交流发现的事,但一开口却发现对方都听不见。 就连熬越也凑了过来,但最终大家还是一无所获。 就连想说出“我们在这里是不是不能分享有关这里的事”这种话都不能说。 时镜认为现在肯定是不能前行的。 她立刻开口:“各位,听我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相信我们的默契。” 如果语言行不通,那么肢体呢? 时镜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然后双手在面前交叉。 顿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纷纷点头。 接下来就是研究树枝了。 刚才无灭说砍树枝是没有用的——这句话被允许听见,说明并不是破题的关键。 也就是说,砍和不砍区别不大。或者说在砍之前,需要先有一个别的步骤。 时镜望着手里的剑,忽然有了个想法,如果剑不行,那么符咒或者别的东西呢? 那些灵珠呢? 时镜这么一想立刻全都拿出来用。“哎呀这样不行,不行,你得……”无灭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哑掉。 无灭气到跳脚。 “慢着,让小爷试试看。” 熬越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树枝。众人目瞪口呆。 难不成,熬越是想感化这些树枝? 时镜皱了皱眉但是没有阻止他。 过了有一会,熬越将手松开:“这些树枝不是分散的,他们是……” 他的声音莫名其妙断掉。 熬越烦躁到不行,索性伸出双手紧紧抱拳。 他想说这些树枝是一个整体,一个整体! 所有人都不理解,但是时镜顿时懂了熬越的意思,她再次持剑,只不过这一次她踩着树枝一步步来到最高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些树枝是按照抱团的形式,一簇一簇挨在一起。有些大有些小。 而且,树也并非是只有高的,她的头上还有树荫,她的脚下踩着树荫。 林海就像真的森林之海,是层层叠叠的树林构建出来的海。 时镜提剑,朝着一团树枝散发着亮光的中心点狠狠一击。 入口处的树枝顿时坍塌四散。 “漂亮!”洛婉清眼睛一亮。 “确实漂亮。”秦北抬手鼓掌。 杜鸣弯腰捡起树枝:“你们看这些树枝。”原本非常有韧性,甚至能当成墙壁一样的树枝,此时完全枯萎,脆到一碰就碎。 手一搓,风一吹,就散了。 “我们是一起还是兵分两路?”时镜问。 “这个……”杜鸣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秦北。兵分两路有好处。一来是节约时间,毕竟一个人守后路,一个人爬树解决树枝的核心,一人赶路,这是最好的配置。 但也有坏处。 谁也不知道这林海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能一个人无法面对的危险,两个人就有惊无险,在完全不清楚地貌的情况下,兵分两路并非是最好的选择。秦北问:“小师妹,你觉得呢?”“兵分两路吧。”时镜当机立断道,“大师兄你跟二师姐还有四师兄一路,我跟熬越在这里等一等三师兄,等他到了,我们再往前走。” 杜鸣本来觉得,大家是可以一起往前走的。 但如今听时镜这么一安排,突然觉得好像也行。 这样整体上不浪费时间,而且阵容分配也挺合理的。 “也好。”洛婉清点了点头。 “我来探路,杜鸣断后,婉清你看到树枝被清理之后就往前走。”“好。”秦北带着二人先走。 熬越不满地嘟囔:“你怎么知道商旻白会来?万一他不来呢。” “他会来的,他快到了。” “小爷不觉得,他之前就神出鬼没的,总是冷不丁的出现冷不丁的走,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没意思。” 时镜没有回答熬越的话。 事实上,她只是对商旻白有些许的了解,才断定他一定会来。 但他到底会不会来,她其实也不知道。 也不知等了多久,商旻白终于来了。熬越气急败坏地跺脚:“喂,你知道小爷在这里等你多久吗?” 商旻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将一个果子递到时镜的手中。 “这是什么?” “我从边境商人手里高价买下来的林海之果。” “林海之果是什么?”时镜有些奇怪。 按道理说这林海这么难进,就算里面长了果实,一般人也很难把它取下来,更别说是保存好出售了。 商旻白意味深长地说:“在林海里,只有吃了这种果子的人,才能说出有关林海的话。” 熬越眼睛一瞪:“那你为什么只买了一个?” “贵。” 熬越:……他居然无法反驳。 时镜推脱:“三师兄,你吃吧,到时候你来指挥他们就好。” “我应该没有办法胜任。” “为什么?”商旻白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脱下了自己宽大的外袍。 他白色的丝质内衬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迹,尤其是腰部,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养。” 时镜看着这一片红身体都忍不住一颤。 还好大家都是修行的人,否则,一般人伤成这样肯定没命了。 “我来给你上药。” 时镜立刻开始在包里找草药。 第四百九十章 木灵珠 商旻白轻轻摁住她的手:“不必。” “三师兄……” “我已经上过药了,只是伤势有些严重,需要时间来调理。” 时镜还想说点什么,商旻白指了指那些树枝:“我们要快点追上他们,时间不多了。” 时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一跃而起。 商旻白需要调理,所以他肯定是往前走的那个,熬越则留下来断后清理。不一会,时镜就追上了秦北等人的踪迹。但是说来非常奇怪。 虽然有他们的踪迹但却不知道他们在哪。 按道理,就算兵分两路也该留下一些痕迹,方便后面追上的人寻找,但是完全没有。 林海非常大,一行人进入就如同掉进大海里一样。 时镜突然觉得兵分两路是个错误。 在这里树荫遮盖了天,树枝阻断着去路和来路。 无穷无尽的生灵和能量充溢又诡异。往前走, 难。往后退,难。 纵然找到了破解树枝的办法,那怎么汇合,怎么找到木灵珠和土灵珠呢?时镜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几乎要握不住剑了。 “醒来!”无灭尖锐的声音,带着强悍的剑鸣声。 时镜整个人狠狠一颤。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刚才我……不对劲。” “这就是林海。” 无灭说不了太多,只是努了努嘴,“你千万记得,你是谁,你要去哪,千万不能迷失,这里的花草……” 无灭后面的话又消失了。 想必是说这里的花草有问题。 时镜立刻跳下树枝,来到商旻白面前:“三师兄,你还好吗?” 商旻白颔首:“没事。” “我们休息一会吧,我刚才看到有个湖泊,那适合休息。” “也好。”时镜带着熬越和商旻白来到湖边。 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天空也是被树荫遮盖了,空气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像萤火虫一样,靠近水源的地方会更加亮一些。 这里的水清甜可口,湖里还有鱼虾,是个不错的扎营地。 在这里休息再好不过。 时镜搞了一些软的花瓣树叶,做了一个能容纳一个人躺下的地方,扶着商旻白过去,在商旻白躺下之后,她就跑到湖边去钓鱼、钓虾。 不一会就弄来不少吃的。 她支起篝火,坐在商旻白旁边。 “时镜。” 商旻白沙哑的声音响起。 “啊,我在。”时镜回应。 “万魔窟要比这里还更凶险百倍。”“我知道。” “为了这天下的所有人,牺牲自己,不值得。”时镜错愕地转过头。 商旻白的眼前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荧光,他因为疼痛眉心是紧皱着的,眼神飘忽不定。 她知道,他也是被这些花草迷惑了。索性时镜用了点“办法”让他睡着。熬越“啧啧”两声:“真是给小爷看傻了,这可是你亲师兄,你居然下得去手。” “怎么?你也想试试?” “小爷才没兴趣,也没受伤,就是觉得这里的花草的确挺怪的。” “一点都不奇怪。” “啊?” “常年见不到阳光的东西,变得阴暗、蛊惑人心不是正常的吗?就像人一样。” 熬越倒是没想到时镜会这么说。 他凑到时镜跟前,好奇地问:“小爷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故事,懂得似乎挺多的,但是年纪倒是轻轻,真有意思。” 时镜将烤鱼递给他:“吃吧。”“哟,挺香,小爷喜欢。” 她跟熬越吃烤鱼烤虾是没问题,但是商旻白现在这么虚弱,吃这些东西肯定费劲。 所以,时镜索性又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找来了一个可以盛放食物和水,有凹陷的石头,把它当成一个小锅子放在篝火上。 商旻白醒来时,时镜立刻递上这一锅汤。 鱼肉和虾都已经被煮散了全部融化在汤里,喝起来就像浓稠的米糊一样。商旻白吃不下多少,喝了一小半就已经饱了。 “师兄,你……” “不是说过,让你叫我行昀吗?”时镜微微愣了愣,有些不情愿地喊了声:“好,行昀。” 商旻白视线复杂地看着她:“我睡着之前跟你说的话,并不是我本意。”“我知道,这里的花草会蛊惑人,让人丧失活力和动力。” “嗯,等找到五灵珠去万魔窟之后,你的修为一定还会大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五灵根不是什么废物灵根,而是……咳咳……” 商旻白真的是太虚弱了。时镜扶住他:“行昀,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 商旻白苍白着面色颔首。 时镜已经弄不清楚,他们进入林海多久了,既然找不到人,进退两难的情况下,放平心态慢慢找木灵珠才是最好的。 “喂,小爷饿了。” 熬越突然窜了出来。 “自己烧去。” “你做的好吃,快点,小爷要吃。”时镜懒得搭理熬越。 熬越不服气,在她身边折腾来折腾去,时镜被闹的实在没办法,只好起身去钓鱼。 还真别说,钓鱼挺解压,她瞬间感觉心里没那么烦了。 然而,就在这时。 “姐姐。”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绿色绸缎的漂亮裙子,眨着一双大眼睛,乖巧地看着时镜。 时镜:?这小姑娘哪来的?总不能是她钓出来的吧?她看了看湖面,又看了看小姑娘,若有所思。 “姐姐,我也想吃,可以嘛?” 小女孩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所以你是土灵珠还是木灵珠?” 小女孩表情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什么?” 时镜面无表情:“在这种地方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生活的下来?唯一的可能,你要么是土灵珠,要么是木灵珠,说吧,你是哪一个。” 小女孩面色阴沉地盯着时镜看,忽然,她噗嗤一下笑了:“姐姐好聪明哦。” 时镜警惕地眯起眼睛:“夸我也是没有用的。” “我的确是木灵珠,只不过想要收复我,可没那么容易。” 小姑娘直接在水面上盘腿坐下。 她撑着下巴, 歪头看着时镜:“姐姐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但是我的考验你很难通过的,你要不就放弃,我送你出林海吧,这个地方会吃人,不适合你。” 第四百九十一章 林海地震 时镜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不会离开这里,而且,我还要把你带走。” “带走我?” 小萝莉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屑,“你知道我在这里多久了吗?上千年了,你要带我走,可没那么容易,单说这林海你自己就走不出去。” “进了林海的人,就没有走出去的吗?” “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走不出去?” “拜托,他们二十岁进来,等到八十岁才走出去,那也是走出去啊。” 小萝莉满脸不屑:“就算你们是修行的,你们也是有寿命的限制的好吧!” 时镜沉思。 按照木灵珠的说法,想要离开林翰很难。 原路返回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当时几人在入口处的时候,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树林虽然团簇,树枝虽然茂盛,但是东南西北很好分辨。 因此当时几人根本没想过会在林海之中迷路这种事。 “姐姐。” 小萝莉凑到时镜跟前,“你听我的,我把你送回去,以后你别进来了,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们。” “我要把你带走。” “为什么噜?” “因为万魔窟,如果不平定万魔窟,九州所有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魔族啊。 小萝莉嘻嘻一笑:“魔族没那么可怕的,姐姐,要不你坠魔吧,等你坠魔了你就知道,魔族和人族根本没什么区别。” 时镜皱眉。 小萝莉做了个鬼脸:“当然,你要不听我的也可以,我就没办法送你出去了,至于我会不会跟你走,也得等你找到我再说。” 说完,小萝莉的身体就凭空消失了。时镜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她,但指尖只有空气。 熬越气愤地凑了过来:“气死小爷了,她是不是在逗我们玩!” “不是。” “啊?” “这个地方的确很诡异,进来和不进来是两个样子,这足以说明制造这个秘境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人从这里走出去。” “所以呢?” 熬越睁着眼睛好奇地问。 “所以,如果是你,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地做一个这样的秘境出来?” 这个…… 熬越被问住了。 时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太多了。” “你想保护这些喜欢的东西,会怎么做?” “放在一个箱子里啊。” 时镜笑了笑:“对,所以我猜测,这个林海就是箱子,或者说是箱子上的锁,制作这个秘境的人,一定是在保护什么。” “比如说……?” “林海有木灵珠,那么,那个盒子里,应该就是土灵珠了。” “可是,传闻不都说,这木灵珠和土灵珠互相看不对眼,闹得很厉害吗?” 但除了这个,时镜暂时也想不到其他了。 这时,商旻白醒来。 时镜立刻起身:“行昀,你还好吗?”商旻白颔首:“感觉好不少了。” 时镜朝他的伤口看去,之前还流了很多血的地方,现在居然已经变成暗色了,这代表着伤口已经很久没流血了。 “师兄,我能不能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可以。” 时镜附身,将他的衣服拉开,将纱布和药揭开。 肌肤上,伤口依旧红润泛着血渍,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不过就是睡一觉起来,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 商旻白也很错愕:“这伤……” “小爷觉得,应该是木灵珠。” 熬越若有所思地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时镜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木灵珠为什么要帮她,但是,她非常确定一点——木灵珠绝对是想和她一起离开林海的。 她有这种感觉。 表面上,木灵珠一直在推开她,但实际上她却忍不住期待,真的有人能破解这个秘境。 商旻白:“如果是这样,我们劈砍树枝根本没有用,因为树枝会恢复的和之前一样。” “对。”时镜点头, “我们已经找到了木灵珠,现在需要的是破解林海。” “小爷觉得,这林海存在了千百万年了,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在的,现在要破解它肯定很难。” “就算难也要试试看。” “那,要怎么破解?” 好问题。 时镜试图从记忆里那本书中找出答案。 但是很可惜,书中并没有描写林海这个地方的笔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地震。 时镜下意识护住商旻白,熬越也用力地靠近两人。 然而,就像是有一股神秘力量要迫使三人分开一样,所有的一切逐渐分崩离析,脚下的土地也越来越分裂。 无数的藤蔓与树枝交错从地底冲了出来。 巨大到像十倍大的蟒蛇一样,朝着三人缠绕而来。 “小爷,特喵……啊!” 熬越被藤蔓纠缠住。 时镜挥剑,却没有任何用。 她使用符咒,也没有用。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熬越被拖走,紧接着是商旻白。 对此,她无能为力。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被拉拽的越来越远。 不是谁离开了谁,而是同一时间都朝着不同的地方离开。 就连熬越都承受不住这种恐慌,他大声叫道:“时镜!时镜!商旻白!商旻白!小爷在这,在这!你们在哪!” “不要慌,凡是路总有尽头。” 商旻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这个时候的时镜已经说不出话了。 无数的藤蔓在她面前堆叠,一根左一根右的交替,就像是编制了一张大网一样,把她笼罩在里面。 就像坠进了绿色的大海之中。 她感觉到窒息。 “你知道吗?” 小萝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人在森林里,就像是鱼在水里。” “森林里有无限多的空气,而且就算怎么覆盖,也总有空气会源源不断闯进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时镜不想说话,她已经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稀薄。 “因为,就算树们再团结,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空气,你说,想要拯救这些树,是不是得先把所有的空气都抽干净才行?” 小萝莉的声音消失了。 时镜感觉自己不断地往下坠,像永远没有尽头那样,永远腾空着。 第四百九十二章 造梦 时镜尝试着站起来。 她的左手边是树枝右手边是藤蔓。脚下是一滩绿色的“水”这个“水”没有温度,能够支撑她站起来,又有一种站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支点的感觉。 这个林海,太奇怪了。 时镜推开手边的树枝和藤蔓,满目绿色的海闯进眼中。 远处是看起来很遥远的一片片树林,绿色的海一望无际,远处的树林只有个影子,仿佛那里就是边境。这是林海的地下吗? 还是,这才是林海真实的模样?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她下意识低下头。 脚下的藤蔓与树枝交错,在密密麻麻的树枝旁边有人,他们奋力往上跳,砍断树枝以后又落了下来。他们踩着她的脚。 她与他们,被藤蔓和树枝一分为二。 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是地。 在她的世界里,他们是地。 而他们彼此享受着同一片绿色的海。 时镜错愕地倒退了半步。 林海,就好像是一个玻璃球。树枝与藤蔓在玻璃球的中间生长,将这个玻璃球一分为二,一半是无穷无尽的藤蔓与树枝,一半是她这里一望无际的海。 他们完全不相容。 “哟,看样子你发现了哦。” 小萝莉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你在什么地方?” “我无时无刻都在,空气里,树里,水里,你能想到的地方我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我还在。”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海呀,你刚才在林里,现在在海里,林海林海,就是要有林也要有海呀。” 小萝莉似乎是在笑,心情听起来很好。 时镜眼神冷了冷:“商旻白的伤是你治疗好的?” “嗯哼。” “为什么帮我们?” “硬要说的话,是我觉得,好像只有你们能解开这个谜题,你们人数正好。” “人数?” “嘻嘻。” 小萝莉的声音消失了。 时镜更加冷静,也更加确信了,木灵珠就是想跟他们一起走。 既然如此。 解密的关键就在人数上。 一共是六个人。 六个人,难道是六个阵法吗? 那阵法在什么地方? 时镜决定先把这个地方探索一下。她全力奔跑,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跑,但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 因为她之前低头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她的对面砍树枝,现在他们还在那边砍树枝,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树枝,没有区别。 忽然。 时镜大声喊:“木灵珠,没有人见过那个湖泊对不对?只有我到达过那个湖泊。” “嘻嘻。” “我们六个人,被分在了六个不同的空间里,对不对?” “嘻嘻。”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我不知道哦,我说不出来哦,你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话呢,就常识问问自己的内心吧,他们可都是你最熟悉的人。” 什么意思? 时镜皱眉。 这时,她才发现,无灭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正常情况下无灭不会这么久不跟她说话,所以,时镜尝试着挥舞剑呼唤无灭。 剑灵是存在她意识海的,不可能离开她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感应不到也看不到无灭,好像她手里的剑就只是剑而已。 时镜一下就笑了:“我是在做梦吧,无灭是我的剑灵,我到哪他就到哪,他不可能离开我的,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虽然你能够把我们困在梦境里,但你却不知道我们身上有什么,对吧?” “嘻嘻,你好聪明啊,可是,知道是梦能怎么办呢?” “既然知道是梦,就很简单了。”时镜直接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木灵珠目瞪口呆。 她瞬间显形,她尖叫:“你疯了!”时镜提着剑却没感觉到一丝痛楚,她笑了:“其实在商旻白身上伤好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你根本没有接近商旻白,是怎么让他伤好的?”“就算再厉害的医师,也不可能隔空治好病人,所以,一定是幻象。”换言之。 现实中的商旻白伤势很重,她得赶紧找到他给他疗伤。 “你不用紧张啦,商旻白没事。”小姑娘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好吧!” “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那怎么会有人在林海里逮到八十岁还出不去?” “呃……咳咳……” 时镜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又对着自己来了一剑。 “好吧,我判定你在秘境里死亡,你可以出去了。” 随着小萝莉的话落,时镜感觉周围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当她发现自己整拿着一把剑,对着脖子的时候,身体狠狠一颤。 时镜赶紧挪开剑尖。 这时,她也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她与所有人都在那个湖边。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沉睡着,除了师兄师姐和熬越,还有三两个她不认识的人。 他们身上全都萦绕着一层,薄薄的绿色荧光。 而小萝莉整坐在湖边,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现在的确是出来了,那你要怎么把他们也叫出来呢?” 时镜直接提剑对准熬越的脖子。小萝莉一吓:“诶诶诶!!!这里可不是秘境啊!!!” 时镜笑着问:“我说过的,无灭是我的剑灵,我在哪他就在哪,他既然没有出现,那也就是说,我还是在梦里。” 小萝莉沉默了一下,很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不知道剑灵是什么样,我已经写了你有剑灵这件事了,可是我想不出来嘛。”“写?” “哎呀,就是这个啦。” 小萝莉手一挥,一个大大的羊皮卷出现在了。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每个人的名字,长相、外貌、性格、声音等等,事无巨细。 时镜惊讶。 “他们之所以走不出林海,不是不想离开林海,而是在林海里太好了,因为我会编织最适合他们的梦境,让他们放弃坚守的东西,沉溺在美好里,直到该死的时候,我就放他们回去入土啦。”小萝莉嘻嘻一笑:“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吗?我都可以实现哦!” 然而。 回应她的,只有时镜的剑。 第四百九十三章 真与假 小萝莉渐渐笑不出来了。 她低下头:“我也不想伤害你们,可是我也帮不了你们忙,制造梦境是我唯一能做的,但是,你可以把他们从第二层梦境唤醒,让他们带着记忆去第三层梦境呀!” “什么意思?” “就是,你还是可以回到刚才那层梦境里的,只要你再睡觉就可以了。”原来如此。 时镜正想叫醒所有人,却又突然停下:“一共有几层梦境?我又在第几层?” 小萝莉突然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 她静静地看着时镜,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失。 时镜知道,她问到关键了。 那么想要叫醒所有的人,就不能用武力的方式。 正好这里有水。 时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所有人都往水里推。 第一个是熬越,他一下子就醒了:“哎哟哇啦,是谁在搞小爷!!是谁!!” 时镜挑了挑眉:“醒了?” “诶?嗯?怎么回事?” 熬越一下子懵了。 时镜见这个办法是可以的,就继续把秦北和洛婉清还有杜鸣叫醒。 只留下一个商旻白。 因为他伤的太严重了,她不想让他伤上加伤。 “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怎么会出现这里?”秦北问。 时镜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 所有人都沉默了。 梦境。 这太不好掌控了。 尤其是自己还在别人的梦境里。 不管再厉害,不管拥有怎样的能力,在梦里,能干什么? 就像时镜,虽然是通过无灭知道自己进入了梦境,但是无灭什么时候消失的她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梦境? 除了木灵珠恐怕没人知道。 秦北开口:“我们需要猜测自己在哪一层梦境,所以我有个办法。” “不行。” 洛婉清直接否决。 “我还说是什么。” “我不允许你一层层往下探索,万一最后一层的时候,你还觉得是梦境,然后……” 洛婉清的担心不无道理。 时镜说:“我也这么认为,虽然我们必须要分开行动,但一定不能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所以我有个想法。”这时,所有人都看向。 时镜深吸一口气:“首先我会先去下一层梦境,然后睡着,把下一层梦境的东西告诉你们,然后你们所有人都去一下,我们一起判定,下一层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秦北:“我去吧,我是大师兄。” “按你这么说,那我是二师姐,该我去。” 洛婉清说。 “都别争了。” 时镜无奈,“你们都没有见过木灵珠吧,只有我见过,所以,我去。” 秦北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洛婉清也是满脸担忧。 杜鸣咬了咬唇,没说话。 熬越冷哼一声:“小爷觉得,还是小爷去吧,你们这些人都太弱了,但是小爷我啊,强的可怕!” “我说了,我去。” 时镜实在没办法,只好故作生气,“你们要是还有意见,我们就分道扬镳好了。” “我们也是担心你。” 秦北叹气。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大师兄,我心里有数。” 最终。 时镜再次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立刻了梦境。 看到自己最亲密的伙伴,用这种方式消失在眼前,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 虽然见过许多鲜血与大场面,但……“如果这是真的,我会疯的吧。” 洛婉清望着血泊轻声地说。 时镜的身体已经消失了,但是那些血迹还留着。 虽说是梦,却尊崇着发生必留下痕迹这套理论,也真是太残忍了。 秦北没说话,他静静坐在一边,望着地上的血迹发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时镜突然又出现,她是凭空消失的,也是凭空出现的。 洛婉清心里一喜:“师妹!”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你们知道我去了多久吗?” 时镜有些疲惫地问。 “我知道。” 杜鸣指了指地上的石头,“从你离开到现在再次出现,我一共写了72个正字。” 在梦境里除非必要,他们是不用睡觉的,所以杜鸣一直在计数。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但是我在下一层里,度过了起码四天到五天。”“这!” “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不然谁也不知道外面过多久了。” 众人纷纷点头。 时镜开始把下一层的环境告诉身边人。 这四、五天里,第一天她在原地待着没做事,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改变,然后第二天开始她不断往一个方向走,但是没有任何用。 换言之,下一层一定也是梦境。 于是所有人都决定,一起下到下一层的梦境里。 这样的事一共发生了五次。 在第六次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和第一次唯一不同的,只有后面进入梦境的时候商旻白不在。 时镜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她好像先入为主的认为,只要死一次,就会去下一次梦境,但如果不是这样呢? “我们一起回到商旻白那一层梦境吧。”她提出来。 “行。” 众人没有反驳。 时镜叹了口气。 她望着熬越说:“你知道你是什么龙吗?”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小爷当然知道了!” “那你是什么龙?” 熬越满脸自信:“我是……我是……我是……” 他一直一直重复着。 时镜又看向秦北:“大师兄,在找雷灵珠的时候,你曾经吃到过一家早餐店,你说回来之后告诉我们有多好吃,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 “那里的小笼包好吃吗?” “好吃。” “是什么味道?” “是……是……是……”时镜都不需要问第三个人。 她盘腿坐下,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她突然很是无力。 在这里面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要怎么分辨这些人到底是真人,还是梦的幻境? 或者说,他们一开始是真的吗,是后面才变假的吗? 忽然。 时镜又站了起来:“听我说。” 所有人看向她。 “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 她说,“我要一个人去下一层梦境了。” “不行啊。” 洛婉清第一个反对,“师妹,万一判断错误,你是会死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土木灵珠的往事 时镜对她笑了笑:“师姐,人固有一死,不是吗?” “可是,我们都会担心你。” “我第一次离开宗门的时候,你也会担心我,但你忘了,在我还没到宗门的时候,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好,不是吗?” 洛婉清满脸的茫然。 时镜却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是我的二师姐明白。”时镜和所有人告别之后,独自前往了下一层梦境。 这一次,她来到了一个全然漆黑的地方。 木灵珠漂浮在半空,死死地盯着她:“为什么他们对你那么好,你还放弃他们,独自下来了?” 时镜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和她对视:“我一开始觉得,你是想要帮我,想要和我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刚才我想错了,你的确想要离开这里,但你不是想帮我。” “哦?” “你会来见我,是因为你想跟我离开,但剩下的你对我做的,和对别人不一样,你只是觉得,我打破这个秘境的可能性更大,对吧。” 木灵珠轻声笑了笑:“是呢,那又怎么样?” “所以,这个梦境的考验,是要放弃自己所在乎的人,对吧?” “是也不是呢。” “这个梦境要人放弃所有重要的,心甘情愿和梦境里的幻想,在秘境里生活下来,也就是说,制作这个秘境的人觉得,守护一个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忘记这些东西存在。” 时镜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不存在,所以不必担心消失。” 木灵珠不说话。 时镜:“所以这也是一个考验,你在质问我是不是放下他们了,我告诉你,我没有放下他们,但是虚假的他们不是他们! 我爱着宗门里的每一个人,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虚假的!” 一片漆黑里。 时镜掷地有声。 她的声音在空间里不断回荡、回荡。木灵珠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紧接着她手一挥。 漆黑的一切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不同个拼凑在一起的空间。 时镜的左边是一直睡着的商旻白,右边是不断和藤蔓树枝纠缠的熬越,上面是满身是伤,仍然倔强朝着一个方向走的洛婉清。 秦北和杜鸣一个在左下,一个在右上。 “他们还没放弃。” 小萝莉盯着时镜说,“但是你放弃了他们。” “我要从这里离开,我要去爱真实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实的?” “我就是清楚,我和他们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被梦境蒙骗?”是啊。 为什么朝夕相处的人,还不如梦境里的假象呢?为什么呢?木灵珠突然从半空中下来。 她身上绿色的薄纱,轻轻拂过时镜的面容:“姐姐,你活得这么清醒,不累吗?” “我这不是清醒,我有我的使命。” “你为什么从来不肯放下?” “我为什么要放下?” “是啊,我为什么要放下……我明明是想跟他一起离开这里的……”小萝莉突然哭得好伤心。 从她窸窸窣窣的话里,时镜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木灵珠和土灵珠,分别化形为一男一女。 他们要比其他灵珠更加离开。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谁也不服谁。 吵吵闹闹的那些年里,木灵珠和土灵珠暗生情愫,但,当时他们的主人觉得,他们不过是两颗灵珠而已,能化形不代表他们懂感情。 而且,就像两朵花相恋一样。 那不是花妖,不是花精,只是花而已! 就这样,他们的主人做了一个秘境,木灵珠永生永世只能在秘境外面生活,土灵珠只能在秘境最核心的位置。 一旦木灵珠往里走,外面的世界就会向内坍塌,土灵珠就会消亡。 一旦土灵珠向外走,里面的世界就会失去支撑,木灵珠和土灵珠都来不及跑,就会被遗弃埋葬在秘境里。 木灵珠在环境里日复一日,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想过带着土灵珠离开这里。 她渐渐忘记了土灵珠。 直到。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知道我跟土灵珠在一起呢?我们不是互相不对付吗?” 木灵珠眼泪汪汪看着时镜。 时镜挠了挠头:“所有人都说你们互相看不对眼,又说你们相生相伴,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木灵珠喃喃自语:“所有人都说,我们相生相伴吗?” “对,外面是这么流传的。” “……”是啊。 可不是相伴相生。 只是这辈子都再见不到。 木灵珠崩溃地大哭:“可是怎么办啊,我没办法带你去找土灵珠,你是找不到出口的,就算你很聪明,最后也只是能回到林海外面而已。” “我进入这个秘境多久了?” “三天。” “但是我在这秘境里度过了无数个三天。” 木灵珠愣了愣,她隐约猜测到时镜要说的话,却不敢相信。 “你说过有些人八十几岁你会把他们放出去吧,那些人真的八十几岁了吗?” “你,你……” “所以,木灵珠,你已经忘记在这里多久了,久到你的主人可能已经死了,你已经是无主的你都不知道。”“可是这个秘境会坍塌的。” “那就坍塌吧,你的世界里只有土灵珠,没有他,你就只能无休止的在梦里,万一呢。” “这里面的人都会死的……” “我带他们出去。” “那……” “我带他们出去,你去找土灵珠,如果你们能出来,以后一定会幸福,如果你们出不来了,那死在一起总比永远无法相见好吧。” 木灵珠身上散发着强烈的绿色荧光。她情绪波动的厉害。 时镜抓住她的手:“不要活在秘境里,要活在阳光下,不要爱虚幻的人,要爱真实的人。” 木灵珠突然整个人碎成了无数绿色的荧光。 时镜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能量,在她身体里四处乱撞。 最终,停留在她的丹田处。 然后。 她在意识海里,看到了整个林海的样子。 原来林海真的是一个,藏着森林和绿色大海的巨大玻璃球。 无数的树叶从天上缓缓落下,掉进绿色的海里,树荫连成片,好美。 第四百九十五章 入江湖 时镜只需要一个念头,就看到了秦北他们。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们和之前梦境里的人差不多,她却一眼就看出他们是真的,而之前那些人是假的。她立刻把离开林海真实的路线告诉他们。 然后。 她也该离开这里了。 离开林海的那一刹那,时镜似乎听到了秘境崩塌的声音。 她转过身,只见原本在林海里的所有人,此刻都已经离开,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有她认识的诸位,也有她不认识的。 木灵珠和土灵珠在哪? 时镜心里也没有底,她虽然劝他们要面对这一切,但面对这一切的结果,却是谁也不知道的。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个小萝莉拉着一个小正太跑了出来。 “姐姐!”木灵珠满脸高兴,眼睛亮亮地跑到时镜面前,“你看!这就是土灵珠!” “你好。”土灵珠十分乖巧地开口,“我叫土尘。” “我叫木灵!” 两个小家伙站在一起还挺般配。“这是土灵珠和木灵珠吗?”杜鸣好奇地问。 “是的。”时镜回答。 “传闻里说他们相生相克,关系非常不好,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挺好的啊。” 杜鸣奇怪极了。 主要是顾九寒说过,土灵珠和木灵珠相生相克。 木灵珠的能量要是多,那土灵珠的能力就会减少,两人加起来的能量却是永恒不变的。 木灵珠撇了撇嘴:“相生相克不是很正常嘛,就像生死轮回一样,死代表着未来的生,生却代表着未来的死,一时的相克就是为了下一时的相生。” 土灵珠只是含笑看着她。 杜鸣“哦”了一声,显然是被说服了。 秘境消失,林海彻底崩塌。木灵珠和土灵珠都认了时镜为主。接下来就是要找水灵珠了,然而众人返回逍遥宗,却是找不到顾九寒人,说是去闭关了,但是他什么时候闭关,什么时候出关没人知道。 一众人全坐在宗门大门口的石台阶上。 “我真服了。”杜鸣嘟囔。 “现在怎么办?”时镜撑着下巴问。 秦北和洛婉清对视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洛婉清道:“我可能没法陪你们了,我要回宗门看一眼。” 毕竟之前万月出手相救,只是想要她回去一下,她不能这么不懂事。时镜点点头:“师姐,你去吧,我们没事的。”杜鸣:“对啊,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接着躺下摆烂。” 时镜说着打了个哈欠:“那不如先睡一觉,反正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哪里去了。” “小爷认可。”熬越说着直接在原地躺下。 嗯…… 时镜也原地躺下。 杜鸣愣了愣,选择原地躺下。入乡随俗的木灵珠和土灵珠也原地躺下。 除了大师兄秦北,和准备离开的洛婉清以外,所有人都在宗门门口排排躺。 当辛苦了很久,终于可以躺下,把所有思绪扔到一边之后,会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一切的辛苦都很值得。 毕竟,能换来心安理得的躺板板。 秦北无奈地叹气。 “大师兄,我就先走了。”洛婉清说。 她本来是想找到水灵珠之后,再去找万月。 但现如今这个情况,她还不如直接先去找万月,说不定等她回来,还没有水灵珠的消息。 秦北点点头:“你去吧。” 洛婉清离开,秦北走进宗门里。顾九寒连影子都没留下分毫。 真是奇了个怪的。 按道理来说,师父他老人家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万魔窟事情可是非常重要的。 他老人家就算不去,也不该在这个似乎掉链子。 这时。 时镜走了进来:“大师兄,我有个问题。” “你说。” “木灵和土尘喜欢以人形面世,为什么火灵珠和雷灵珠却喜欢当灵珠?” 她这个问题其实分过木灵和土尘,两人只说从一开始,他们化形之后就再没变回灵珠。 她也尝试问过火灵珠和雷灵珠,两人都蒙了——为什么要化形?明明都是灵珠。 而且还是五灵珠这个整体里的一部分。 可,他们的性格好像相差厉害。秦北笑了笑:“等你找到水灵珠,恐怕就能明白了。” “啊?” “这五个灵珠说是整体,其实也不然,他们更像是一个妈妈生下的五个孩子,所以性格不一样也很正常。” 时镜了然:“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水灵珠在什么地方?”“嗯,我们想要找到水灵珠,除了找师父,恐怕就只能入江湖去找一找了。” 所谓的入江湖,就是去各大驿站、酒楼打听消息。 有正事嘛,叫入江湖。 没正事嘛,就叫游山玩水了。时镜若有所思:“要不,我们发个宗门令,就说宗门闭门谢客,全宗出去玩了?” 在这个节骨眼发宗门令……秦北刚想说时镜是真的一点都不给宗门留面子,但随即,他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妙极了。 这个时候发宗门令,所有人都会对他们不屑。 等到他们出现在万魔窟,而且还是带着五灵珠出现…… 秦北深深地看向自己的小师妹。时镜扬起笑容,对他一笑。 “就这么办。” 于是。 不出三日,全天下都知道逍遥宗在这个时候闭门谢客。 不管其他宗门在背后如何蛐蛐,逍遥宗众人直接兵分几路,开始寻找水灵珠的下落。 时镜原本想一个人去的,但是熬越非得跟着,本来商旻白也想跟着,但被她谢绝了,如果不是怕熬越这小子惹是生非,她都不想把熬越带上。第一站,时镜来到了万羽城。 这里生活着许多身上长满了羽毛的人,是一大特色,也是一段悲哀的往事。 这些羽毛并非是天生存在的,而是一种诅咒。 那一年。 万羽城下了一场大雪。 在这场大雪中,生灵涂炭。万羽城什么也没有保住,该死的人死,不该死的人也死,孩童,老人,青年……无数人死在大雪之中。许多动物的尸体也被掩埋在雪中。然而。在那之后的半年,却是有史以来最高的高温。 第四百九十六章 冬岐雪山 所有的尸体腐败、腐坏。 从冰冻的状态解冻,散发出极其恶心的味道。 还生活在万羽城的人,都是一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他们失去了城池、国家、甚至是村落,想要清理这么多尸体谈何容易。 但,那可都是曾经的家人和同胞。 那些尸体散发出来的死气,感染了一个又一个,万羽城的人身上,开始出现羽毛。 他们原本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把羽毛拔了就好了。 可是,拔掉羽毛的地方不光会一直出现,在不久之后还会长出新的羽毛。 万羽城之前还不叫万羽城,是在这件事之后才改了名字。 奇怪的是,除了一开始的人会长羽毛,后来进入万羽城的人都不会再长羽毛了。 就好像当初那批人被诅咒了一样。 又是大雪又是高温又是万羽病。所以,诅咒这词也这么来了。时镜来到一家酒楼坐下,熬越跟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里还挺好看。” “是挺好看。” “客观,您吃点什么?”小二笑眯眯走过来。 “来三两牛肉,再来两坛酒。”时镜压递出了灵石。 小二一看,顿时了然:“客人您放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食物和美酒,也有最全的情报网,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时镜笑了笑:“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东西弄好点就行。” 小二根本没信,反而神神秘秘地挑了挑眉:“您放心就行。” 熬越好奇:“他为什么知道你是要来找情报的?” “因为我给的太多了?” “你哪来那么多灵石啊?” “木灵给的。” 说来也奇怪。 他们两个灵珠,身上的灵石比逍遥宗的都多,临分开时,熬越在睡觉所以不知道,土木灵珠二人给他们所有人都分了灵石。 他们每个人拿到的灵石都够逍遥宗挥霍三四年的了。 熬越震惊:“她给了多少啊。”“呃,这个数。”时镜伸出了手。“小爷震惊。” “他们灵珠哪来这么多灵石?”“不知道。” 熬越摊了摊手。 很快,另一个小二端着肉和酒上来。 熬越冲着肉就伸了手。 小二毕恭毕敬地坐在时镜身边:“您好,我是万事通,您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你知道五灵珠吗?”时镜淡淡地问。 “当然。” “我想知道水灵珠的下落。”万事通点点头:“水灵珠上一次出现是在五十七年之前,在冬岐雪山出现,于此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把绝世名扇,叫风诺,这把风诺可以随时随地唤出风。” “这把扇子现在在哪?” “扇子与水灵珠始终在一起,哦,对了,与其他灵珠都曾有过化形不同,水灵珠从来都没有化形过。”这一点土木灵珠也跟时镜说了。她朝意识海看去。 土木火雷四个灵珠正围绕着无灭,不过火雷是灵珠的样子,土木则是孩童的样子。 时镜问:“没有化形的原因是什么?” “水灵珠只是一个灵珠,跟其他灵珠不一样。” “啊?” “您找到它以后,就会明白了。”时镜沉默。冬岐雪山是个好地方,每年都有不少人过去闭关修炼。 但是冬岐雪山的山顶却没几个人能登上。 无尽的暴风雪,足以把任何人推下山崖,是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这些年有不少圣人都想一探究竟,但最终都离去,神神秘秘地表示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也罢。 他们并不说他们登上了,也没说他们登不上,留下许多遐想。 时镜道:“你觉得这个冬岐雪山,是一个人登好,还是找几个朋友一起要好?” “我认为没有区别。” “为什么?” “你们最终会迷失在大雪里,冬岐雪山的能见度很低。” 雷是雾海。 火是火海。 土木是林海。 水的话就是雪海? 万事通又开口:“还有一件事,这一颗灵珠这么多年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没有变过?”时镜错愕,“那……” “每次失去主人以后,灵珠都会重新回到雪山上。” “我很好奇,历代的灵珠们,都是所有灵珠跟随一个主人吗?还是他们各有各的主人?” “一个。” “好,我没什么想知道的了。”时镜递上灵石。 万事通拿着灵石离开,熬越开口:“小爷觉得,那雪山上肯定有秘密。” 时镜点头:“这是当然。” “小爷觉得,咱俩去肯定不行。”“刚才万事通说了,一起去也是一样。” “万一他是错的。” 有道理。 时镜最终决定在万羽城等所有人汇合。 至于等的这几天,他们会不会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也不一定。 “我们是不是可以玩几天了?”熬越接着说。 “是可以,走吧,骑马放风筝去。” “切……” “那你想玩什么?” “我有个地方,特别想去。”“行。” 时镜很好说话,反正她也不知道去哪玩,既然熬越有想法那就去好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的是,熬越想去的地方居然是瀑布下的漂流。时镜倒是无所谓,去玩就去玩。但熬越特别激动兴奋,看到小木筏都走不动道了。 “你很喜欢水吗?”时镜疑惑。“小爷是龙!喜欢水不是很正常?”也是有道理。 时镜买了票和熬越一起租了一搜木筏。 这漂流不算湍急,两个人一前一后躺在木筏上,望着蓝天,很是惬意。“小爷认为,这才叫人生嘛!”熬越说着伸手在水里摸了又摸。“确实很舒服。” 忽然。 熬越一个鲤鱼打挺:“救命!!!” 时镜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水里有东西,吓死小爷了!”水里? 时镜朝水里看去。 这里面的水非常清澈,能一眼看到水底的雨花石,哪来什么东西?熬越乱叫:“这里面有东西,有东西啊!” “你别叫了,你先说是什么东西?” “别的龙。” 时镜觉得熬越的脑子可能是坏掉了。 然而,木筏却突然不受两人控制,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第四百九十七章 森虞赠礼 时镜立刻伸手想要控制木筏,但是没有用,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木筏不断往前走。熬越整个人都懵了:“是那条龙!”“是龙就是龙,你那么害怕做什么?”“小爷我这不是害怕!小爷我只是激动!” 熬越整个人都发颤。 时镜扯了扯嘴角,还说不是害怕呢,她都快觉得熬越要吓尿了。木筏进入了一个山洞。 山洞的正上方有不少钟乳石,空气里漂浮着萤火虫,黑暗,却璀璨。熬越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盯着这些萤火虫。 而时镜却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横的能量。 这种能量……很奇特。 属于个人,又好像属于天地之间。 直到一个非常好看的庇护所前,木筏停了下来。 山洞上方有一个小口子,正好落下许多阳光,那些光照着小木屋上的青草与满墙的花,一个穿着白色薄纱服饰的女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她眉眼弯弯,额头上有两个冰蓝色的小角,脸上也有冰蓝色的鳞片。这些鳞片非但没有遮掩住她的美貌,反倒让她多了一种不可亵渎的清冷感。 熬越吞了吞唾沫:“小爷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龙。” 时镜却是很防备。 这个女人很漂亮没错,但她也很厉害。 一旦她想要对付自己和熬越,那么自己两人恐怕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还不等时镜做出反应,熬越已经从木筏上跑了下去:“漂亮小龙,我叫熬越!”时镜:? 他也不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 女人看了一眼熬越:“你也是龙?” “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女人歪了歪头,手一挥,一道光束闪过。 熬越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如今的他和女人长得有几分相似,头上也有角,脸上也有鳞片,只不过女人的是冰蓝色,他的是黑色。“看出来了。”女人说。 “那个,小爷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 “谢谢,我也觉得我很好看。”女人说着缓缓起身朝着时镜走过来:“我想见土木灵珠二人。” 时镜始终防备。 对方的实力太强了,一个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她赌不起。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女人笑着说。 “你要见他们做什么?” “问一些关于他们上一个主人的事。” 时镜在意识海中询问土木灵珠二人。 两人表示都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可以出来周旋一下,于是时镜就把两人放了出来。 先出来的是土灵珠,他打量了四周之后,才让木灵珠出来。 看着两人牵着的小手,女人轻声笑了一下:“师父他老人家棒打鸳鸯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木灵珠撇了撇嘴:“你是他的徒弟?” “对,我是森虞。” 森虞。 时镜愣住。 她知道这个人。 可以说,森虞是个很厉害的人,她七岁拜师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到达圣人境界,现如今她的实力有多少,根本就没人知道。 但,她同时也是个恶名昭彰的人。 她杀了她自己的师父。 时镜万万没想到,土木灵珠的师父居然会是森虞的师父。 “森虞!” 土木灵珠二人自然也听过这个人。 他们瞪大了双眼。 木灵不敢置信地说:“你杀了那老头?” “不可以吗?”森虞温柔地笑着,她眉宇温柔,像是在回忆一个关系很好的故人,“他杀我父母,只为了把我留下修仙,他断我姻缘,为了他心中的天下苍生,他要我与他双修,为了更进一步……可我,凭什么是他的一枚棋子呢?” 森虞的声音非常非常温柔,也非常清冷。 她缓缓走到土木灵珠二人面前:“我们之前见过,那个时候你们关系很好。” “……” 土木灵珠二人都没说话。他们看着森虞,眼里带着淡淡的……心疼。森虞笑着说:“你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吧?” 土灵珠点了点头:“对不起,森虞姐姐,我们没能救下聂风。”森虞摇了摇头:“没事。” 土灵珠欲言又止。 木灵珠口直心快地说:“当初是我们的错,如果我们可以拦住他的话,就……” “他想做的事,真的拦得住吗?”“姐姐……”木灵珠心里非常难过。森虞摸了摸木灵珠的头:“看到你们在一起了,我是由衷的高兴。”木灵珠想哭,她轻轻握住森虞的手:“姐姐,你一定还能遇到更好的人。”森虞笑着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好,借你吉言了。” 熬越突然就凑了过来:“小爷倒是觉得,旧的不走新的不来。”森虞看了熬越一眼:“你先到旁边去可以吗?” 熬越:…… 时镜没忍住笑了起来。 熬越委屈地站到了一边。“我没想到,我在这里闭关,还能遇到你们,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我有些东西要送给你们。”啊? 土木灵珠眨了眨眼。 森虞姐姐送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他俩好奇地盯着看。 森虞笑着掏出来了一个龙珠,她将龙珠递给木灵:“这是深海龙珠,留在身边慢慢滋养,到时候可以做你的本命武器。” 木灵瞪大了眼睛:“姐姐,这也太贵重了!” 她是木灵珠,最需要的就是水,水能生木,有这种本命武器,她之后的成长不可限量! 森虞又拿出一个小种子交给土尘:“这是深海之森里的特殊树种,你好好培养,等长成以后,你和木灵两个人,不用怕任何人欺负你们。”土尘小心翼翼地捧起种子。 “好了。”森虞的视线落在时镜身上,“我给故人的礼物送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了。” “我就不用了。”时镜总觉得,她跟森虞还不是很熟。 不熟,就不该拿别人东西。至少时镜是这么想的。 森虞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水球:“这是深海的水滴,能够抵御任何冰冷的攻击,你即将要去的地方,用得上它。” 讲道理。 这东西时镜无法拒绝。 “为什么要送给我?”时镜想不明白。 是因为她把土木灵珠带到了这里吗?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到达冬岐雪山 森虞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手一挥,来自深海的水滴已经落入时镜眉间。 时镜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身体内崩腾起一股水的能量。 无声无息的突破。 时镜惊讶于自身的改变。 “感觉怎么样?”森虞笑着说。“感觉很好。”时镜握了握拳头。好奇怪。 她的手指之间,竟然有一种碧蓝色的波纹在游荡,和她之前所知的一切都不一样,这种波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森虞轻轻捧起她的脸:“时镜,我很感激你。” “我?” “如果不是你,我是等不到我的结果的,但是现在我等到了。”森虞看了一眼土尘和木灵:“好了,时间到了,你们该离开了。” “那个什么,你知道水灵珠在哪吗?”熬越突然开口。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有没有更准确的位置?” “有倒是有,不过,水灵珠的位置是随时都会变化的。”森虞顿了顿,“就算我告诉你们,它现在的位置,等你们到那边的时候,它也已经换位置了。” 时镜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上冬岐雪山的话,还真是人越分散越好。全看运气。 “好了,我累了。”森虞说着朝着小木屋走去。 熬越有些不甘心还想再聊上几句,但是森虞已经关上门。 熬越一个劲朝着里面看。 那条龙,真的好美啊。 他忍不住想。 真的,好美啊。 时镜和熬越回到木筏上,已经没有玩乐的想法。 回酒楼的路上也是非常沉默。回到房间里,时镜和熬越分别躺在两张床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地盯着房梁看着。 忽然。 熬越翻过了身:“你想不想现在就去冬岐雪山?” 时镜也翻过了身:“你也现在想去?” “走?” “走!” 两人说走就走。 等到秦北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冬岐雪山。 冬岐雪山山下的路很平缓,到山中也没什么特别崎岖的路段,但山中往上风雪加剧,也越来越冷。 时镜的身体不断颤抖,就连熬越这条龙有护体的龙珠也撑不住。土木灵珠二人看起来倒是已经适应这个环境。无数的风雪落在他们身上,他们都像是察觉不到冷一样。 熬越好奇地问:“你们不冷吗?”木灵摇头:“不冷啊。” 土尘思索着说:“我们本身就能融入各种环境里。” 熬越打了个冷颤,感觉脖子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啧,真让小爷羡慕。” 越往上暴风雪越大。 时镜一个回头,竟是已经看不到熬越了,土木灵珠二人不知为何也在她意识海里,没有再以人形态出现在外面。 只能继续往上走。 风雪如刀割般落在肌肤上。 很疼,也很冷。 时镜抱着手臂往前走。 这个地方,难怪没有几个人上来,原来这么冷也这么疼,如果不是森虞给了她那一滴来自深海的水滴,让她突破的话,她恐怕会死在这里。也不知走了多久,时镜感觉自己的双脚都麻了。 就是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竟也有一个小亭子。 终于能休息了,时镜心想。她在小亭子里坐下,想暂时避下大雪,结果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拿着拐杖,静静地坐在最里面。 似乎是察觉到她进来了,老者缓缓地侧过头,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头转了回去。 明明没有什么好看的,但他眼珠子都不转一下,非常固执地盯着地上的某一处。 他在看什么呢? 时镜不知道,她也不想多问,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姑娘。” 那老者却是开口喊她。 时镜没有理会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来找水灵珠。”时镜并没有隐瞒他。 老者笑了:“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您在这里很久了,雪却从来都不落到你身上,我做不到,所以你一定比我更厉害。” 老者用拐杖砸了砸地板,随即指向不远处的暴风雪:“我所有爱的人,在那里面,我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呢。” “所有?” “对,也可能,他们出不来了。”老者始终笑眯眯的。 时镜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找他们呢?” “是啊,我为什么不进去找他们呢,可能因为,我没有能力吧。”时镜不再说话。 她觉得这老头可能是疯了。他明明这么厉害,怎么进不去暴风雪呢? 她都能进去。 带着这样的想法时镜起身了:“我进去看看。”老者只是笑着,时镜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进暴风雪中。有点疼。 但还能忍一忍。 时镜不断往里走,却只看到白茫茫一片,然后,一个小小的,不算大的冰屋出现在她面前。 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 身上的疼痛更明显了。 时镜忍耐着一步步往前走,忽然,一抬头。 冰屋的正上方,挂着一个羊头。这个羊头的毛被剃的很干净,眼珠子和脸上的肉都被挖空了。 它诡异地挂在那,甚至有几分吓人。 时镜将仰头取了下来,发现表面光滑无比,里面藏着一颗蓝色的宝石。 这颗蓝色的宝石散发着很冰冷的气息,她将宝石取出来以后,漫天的暴风雪在瞬间消失了一样。 阳光穿透云层落了下来。 可人还是会觉得冷。 时镜拿着宝石,一步步向外走。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那个坐在亭子里的老者不知怎了,竟是哭得厉害。 冰冷的气温,将他的眼泪定格在脸颊上,但他源源不断的热泪,又让已经结冰的眼泪往下流。 时镜望着手里的蓝宝石,最终,下定了决心,来到老者的跟前将宝石递给他。 “这是你的爱人吗?” 老者缓缓抬头:“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里面只有这个。” “小姑娘,你到什么境界了?”“还没到圣人。”时镜说着顿了顿,“但是应该,快了。” 她能感觉到,她已经有步入圣人的实力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你要不要当我徒弟啊 但是。 拥有圣人境地的实力,并不代表就能成为圣人。 而且圣人之上是什么几乎没人知道,还没有人见过圣人之上。 “哈哈哈哈……小姑娘啊,你觉得我比起你来说,是更厉害还是更不厉害呀?” 老者耐着性子,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地问。 时镜怔了怔,回答道:“我觉得你比我更厉害。” “是呀,我比你更厉害,为什么我都没进去看一看呢?” “因为你不敢?” “我……为什么不敢呢……”老者又开始痛苦。他的眼泪乱飞,像是一锅滚烫的水一样沸腾,眼泪落在蓝宝石上,一阵冰冷的雾气腾起。好烫。 时镜手一缩,宝石从她的指尖滑落。 这个宝石明明给人一种非常冰冷的感觉,可是,好烫。 蓝色宝石掉落在地上,融化了一片区域内所有的冰雪,紧接着缓缓漂浮在了半空中。 一段段让人难以理解的,类似经文一样的黑色文字,在蓝色宝石上慢慢浮现,最终围绕着时镜和老者。老者的眼泪不停,那些文字就更清晰。 时镜无意间触碰到了文字,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这些文字并没有杀伤力。 这时。 老者缓缓站了起来:“小姑娘,能不能听我说个故事?” “好。” 那是一个寒冬。 雪花漂浮在半空。 比往年都更刺骨的寒风,好像在逼着人走上歧途。 老者当年已经是个圣人了,和顾九寒一样,他也曾是一个宗门的掌门,只是他这个掌门,被人灭了全宗。 他的宗门叫雪寒宗,水和冰,就是他们的武器。 雪寒宗有一本独门秘籍,只有进入雪寒宗的人能够触碰到。 从此,他们能够在任何有水的地方,把水变成冰,再把冰变成武器。冰剑也好,冰弓也好,眨眼间,就能制作出来。 也有不少其他门派的人想学,但那本秘籍很奇怪,是它选人,而不是人选它。 所以雪寒宗的人并不多。 那是一个非常冷的夏天。 飞仙门的人来到了雪寒宗,让他们交出秘籍。 飞仙门…… 时镜是真的没想到,她在冬岐雪山还能听到有关飞仙门的是非。 老者说到这的时候眼里全是恨意:“他们没有杀我们,他们烧了我们的宗门,把我们绑着扔到了这里,他们说,既然雪寒宗是被雪庇护着的,是被冰庇护着的……” 就一定。 会活下来。 可冬岐雪山上哪哪都是雪。如果所有人凑到一起,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但是,分开的情况下,哪来的生机呢? 那暴风雪里,是什么都可能。是他,是她,或者是不知名的哪一个。 谁敢走进去呢。 谁敢呢? 如果看到一片空白,那是损害了自己的修为,还找不到同伴。 如果看到的是一地尸体,那进去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看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可是,冬岐雪山的地形瞬息万变,这一秒在身边的人,下一秒就会失散在暴风雪里。 谁能有接受这一切的勇气呢?谁呢? 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离开,出现,又离开。 而且下一次再见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是天人永隔。 “我接受不了,谁能接受得了呢?” “可是,为什么会天人永隔?”时镜想不明白。 “姑娘啊,我看得出来,你是不适合修炼的,但是你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如今……” 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如今。呃。 时镜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老者叹气:“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赋努力了还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人,才占据大多数啊,我当然不担心我那些最厉害的徒弟们,可是,那些不厉害的徒弟们,难道我就没有倾注心血了吗……” “我不敢啊,我怎么敢啊,我明知道他们在这里活不下来的,我只能在这里陪着他们。” “一年,五年,十年,他们长眠于此,我就在这里陪着,其他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敢去看他们的尸体,不敢去找他们。” 时镜试探性地说:“如果您去找他们万一他们还能活呢?” 回答时镜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时镜以为老者不会告诉她真相的时候,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年。 在冰冷的冰雪中,他的四肢几乎都要退化了,是一身的本领让他活了下来,那时候的他,尚且都快变成冰冷的尸体了,那些徒弟们更加不可能活了。 他太清楚了,所以他不敢。时镜安静地听完,心里好像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莫名的,有些疼痛。 如果逍遥宗的掌门不是顾九寒,恐怕逍遥宗和雪寒宗的下场差不了多少吧。 这时。 蓝色的宝石周围的文字突然停止了。 所有的黑色经文突然落在了时镜的身上。 “啊?”时镜懵了。 刚才这些东西还是无害的,所以她没有丝毫防备。 老者缓缓抬眸:“姑娘,你被雪寒宗的秘籍选中了。” “啊?” “刚才那些故事是真的,唯一我隐瞒的,就只有秘籍一直在我身上,所以他们就算灭了我们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个东西,呵呵,而它呢,能削弱整个冬岐雪山的暴风雪,这是我唯一能想到让所有人活下来的办法。”时镜钢想问,老者突然一口血。她错愕地看着他。 “我等到了你,等到了我的结局,小姑娘,我知道你已经有宗门了,但是如果有下辈子,你要不要当我徒弟啊?” 老者突然没了气息。 时镜还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就看到了许许多多画面。 雪寒宗的众人一起玩闹的画面,一起修炼的画面,一起吃饭出去玩……她好像是其中的某一个,又或许她是其中的每一个。 一行清泪就这样缓缓流下来。雪寒宗太美好了。 时镜一时都分不清楚,雪寒宗和逍遥宗哪个更美好。 非要选的话,她会希望,雪寒宗和逍遥宗能够在一起。 忽然。 画面里出现了顾九寒。 顾九寒还是那副兴致缺缺又慵懒的样子,只不过画面里的他,要更少年气。 第五百章 认师父 顾九寒好像知道自己很帅似得。 他步伐慵懒,扇动着扇子:“我说,文青,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去外面看看?” “去什么外面,这么多弟子我都教不过来了。” “可是有不少人对你的传承虎视眈眈。” “那怎么了?” “万一……” “我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雪寒宗的秘籍能在短短五十年里制造出打量的圣人,他们不盯着才奇怪。”顾九寒叹了口气:“你明知道,这又是为何呢?” “在天塌下来之前,我希望他们快乐。” 是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走向死亡,还是快乐潇洒地走向死亡?想来,是个人都会希望是后者。顾九寒没再劝。 他只说:“我留下一个东西给你,未来,留给你的有缘人吧。”“有缘人?” “这么好的宗门,总不能真的被灭了。” 于是。 顾九寒留下了一颗蓝色的宝石。雪寒宗的一切都在这颗宝石里,一直被文青随身携带,直到有缘人将它打开。 时镜看着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不知道顾九寒有没有想过,最终来打开这颗蓝色宝石的人,是他自己的徒弟? 接收完所有的画面。 时镜突然动弹不得了,无数的功法心决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心里、脑子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变了颜色,云也变了颜色。她手一挥,竟是已经能唤得暴风雪围绕着她。 说来,有个非常离谱的事情。来自深海的水滴,像是一个没有泉眼的泉,几乎不会干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意识海里有无灭这个“管家”在,深海水滴就会一直在。 所以。 雪寒宗的功法对她来说,是专业对口。 她随时随地都可以唤出来冰。而且还是密度非常高的冰。 这意味着她的实力提升了一大截,但也意味着,她行走在冬岐雪山,将会如履平地。 寻找水灵珠变得非常轻易起来。时镜在很短的时间里,去了很多地方。 几乎只是心神一动,就能在暴风雪中不断移动。 她突然意识到。 那个老者,也就是文青,分就是在说谎。 因为她都可以在一个眨眼间穿梭这么多地方,那么,他也可以。所以,他一定是早就去过许多地方,甚至知道自己的徒弟尸体在哪,才最终选择在冬岐雪山留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等待着那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直到她来了,他一直不敢消亡的心一松,驾鹤西去。 不知道为什么,时镜心里猛得一痛,对飞仙门的恨意,更深。 等哪一日她踏入圣人境界,一定会杀回飞仙门,让他们血债血偿! …… 冬岐雪山上。 熬越冷到浑身颤抖。 他想不明白了,他刚才还跟土木灵珠和时镜走在一块,怎么转眼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好冷,快冻死龙了。 “小爷真的,真的是……早知道不来了……” 熬越委屈到想哭。 开什么玩笑啊。 这天下苍生,这万魔窟,这五灵珠,跟他到底有几分钱的关系!?为什么他要来受这个罪啊! 熬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索性原地一坐开始嚎啕大哭。“哭什么?” 这声音,好耳熟又好陌生。熬越下意识抬起头。 森虞就这样静静站在他身边。“你……”熬越立刻站了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森虞却是附身温柔地为他擦拭眼泪。 “你怎么会来?”熬越哽咽着说。“因为感觉到,你这一路,九死一生,他们都有人护佑,但是你没有。” “……” 熬越更委屈了,他的嘴角止不住向下沉。 森虞问:“你找到人间的位置了吗?” “没有。”熬越说,“我的仇人已经死了,之前变成那副模样,也没时间去想人间的位置,现在我也不知道离开了时镜我能去哪。”熬越这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森虞听得出来,所以她低声笑了笑:“走吧。” 她顺势牵住了他的手。 熬越傻傻地问:“你是真的森虞吗?” “是的。” “不是幻境吗?” “冬岐雪山上没有幻境。” “之前在山洞里遇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森虞沉默了一下,说:“不是,只是因为你比他们要特殊,对他们送点东西就好,对你……” “我怎么了?” “当我徒弟怎么样?” “啊?” 熬越觉得自己不需要师父。他很厉害的。 但是,这个人是森虞诶。 这么好看的师父。 “好啊。”熬越一下子想通了,能和漂亮的姑娘贴贴,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森虞听到他答应,并没有特别多的情绪波动,反而还看了他一眼。这一眼。 还挺落寞的。 熬越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更用力地抓住她的手:“等我变得厉害,我保护你。” “这世间已经没什么能伤害到我了。” “那,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是什么?” “我?我也没有位置。” 好吧。 熬越心想,那难怪他能跟她认识。 难怪他能成为她的徒弟。 熬越原本是来找水灵珠的,但是现在觉得水灵珠也不着急了,和森虞在一起的时间太美好了。 一个小亭子前。 森虞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亭子里的尸体,叹了口气。 “怎么了?”熬越问。 “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原本可以介绍你认识,我以为你会是他的命定之人,既然你不是,那就只能是……” 森虞没把话说完,眉宇间多了几分惆怅。 熬越好奇地问:“是什么?”“没什么。” “你以后能不能带我回深海啊,我已经很久没去海里了。” 一般来说他这种龙,已经不会再回海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五湖四海历练,然后等到未来登入天宫。可。 第五百零一章 水灵珠 下一个瞬间。 时镜出现在两人面前:“熬越,森虞。” 森虞看到时镜身边的雪花,都围绕着她,成为她的一部分,不由得叹气:“看来,你就是文青命定的人了。” “是。”时镜有些无奈地说,“我都没想到,我会有两个师父。”“挺好的。” “只是,森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是小爷的师父。”熬越摇头晃脑。 “啊?” 时镜有些惊奇。 森虞收了熬越当徒弟? 这还真是,挺让人没有想到的。森虞点了点头:“对,我收了熬越当徒弟。” 时镜有点觉得不可置信。 但又觉得,她自己身上都发生了师父给她又找了个师父这种事,其他事情也就没什么不能理解了。 因为时镜有了雪寒宗的秘籍,所以不必担心和熬越森虞失散,三人索性一起开始找水灵珠。 水灵珠很不好找,冬岐雪山又来着大。 直到秦北带着杜鸣上山,三人都没找到水灵珠。 得知这几天在冬岐雪山上发生的一起,秦北和杜鸣都挺惊讶。 秦北:“看来这座山的机遇挺大的。” 杜鸣点头:“我也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发生在这座山上一样。”时镜也有这种感觉。 几人一起开始寻找水灵珠,但茫茫大雪中,想找到一颗小小的灵珠谈何容易。 时镜几乎把整个冬岐雪山都绕了一遍,也没找到水灵珠的踪迹。“欲速则不达。”秦北安慰她,“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如放松,好好在这里休息休息。” “我也觉得,我们来打雪仗吧!”杜鸣一提议其他几个人都觉得可以。只有森虞在一边看着,以她的身份来打雪仗, 的确有点太欺负小孩了。杜鸣和秦北一队,时镜和熬越一队,四人打得有来有回。忽然。 杜鸣抓雪球的手一停:“诶,你们看,这个是什么!” 三人都不信他,都觉得他这不过是手段而已。 杜鸣连忙高举起自己的手:“真的,你们看这个是什么。” 在他的手上,是一个类似于鸟类的尸体。 冬岐雪山这么高,几乎没有生灵存在,更别说鸟了,鸟类在这种暴风雪中根本就活不下去,翅膀早就被打湿了。 所以。 怎么可能有鸟? 这时,小九突然窜了出来:“是凤凰。” 凤凰!? 雪山上有凤凰!? 杜鸣懵了:“雪山上,有凤凰?”小九之前一直在他口袋里,非常乖巧,像是没有存在感一样,现如今这猛一出现,还说这鸟类尸体是凤凰…… 难道说,这是小九的机遇吗?小九没说话,又往他口袋里一钻。杜鸣还想问她,但一阵蓝色刺眼的光出现。 一本秘籍安静躺在他掌心里,鸟类的尸体消失了。 “啊?” 杜鸣懵了。 秘籍上赫然写着《我当凤凰这些年》的字样。 时镜:…… 众人:…… 杜鸣两眼发愣地翻了翻这本秘籍。简单来说,这就是一本写如何养凤凰的书。 啊这。 对他来说还真的挺需要的。秦北失笑:“看来杜鸣也遇到了他的机缘,下一个是不是就该是我了?”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会不会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机遇山,但是因为能上来的人太少了,所以没人提过?”“我觉得不是。”杜鸣缓缓站了起来,“很奇怪,我有凤凰这件事,除了咱们几个人还有人知道吗?” 好问题。 时镜摇头:“没人知道。” “是我想打的雪仗,是被我抓到的尸体,是小九出来说是凤凰,然后这鸟就变成了秘籍,我总觉得,这个水灵珠是不是有占卜能力?一边预测我们的行为一边躲着我们,然后给我们一点糖,让我们跟它玩?” “但是,水灵珠没有化形。”时镜说。 “虽然没有化形,但不代表它不会玩闹啊。”杜鸣说。 两人同一时间看向森虞。 森虞只道:“我们只知道水灵珠没有化形,但不知道这么多年,水灵珠是不是化形了。” 众人沉默。雷、火、木、土这四个灵珠都挺像小孩,就算雷火二人会以成年人的样貌示人,但他们的行为其实也很幼稚。 所以水灵珠如果化形了,应该也会是个小孩子,喜欢玩闹也正常。“那秦北,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杜鸣转过头。 “我?没有,只想跟你们在一起。” 秦北身为大师兄最为稳重,自然是不愿意去冒险的。 结果。 就是这样,一块金属突然掉在地上。 杜鸣一眼就看出,这是上好的星辰铁锭:“我去,这不是星辰铁锭吗?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想给你的刀加一点硬度,然后挥出来的时候,可以有光,星辰铁锭正好!” 只是星辰铁锭特别难找。 秦北错愕地拿起星辰铁锭:“我找了它,快七年。” 七年前,他就很想找一块星辰铁锭。 但是这么多年了,他给他的刀融了不少材料,却从来没找到过星辰铁锭。 秦北对这块星辰铁锭爱不释手。“小爷认为,这个水灵珠应该要出现了。”熬越十分笃定。 众人认可地点头。 的确。 所有人都拿到了自己的机遇,按道理水灵珠也的确该出现了。 就在这时,一阵波动。 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出现,他头发很长,身穿丝绸薄纱质地的长袍,胸前大片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就暴露在暴风雪之中。 他白到和雪有的一拼。 左手一壶酒,右手一折扇。他慵懒地靠在大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是啊,我的确该出现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凑齐我们五灵珠要干什么?” 这人,好俊美。 他的俊美,不染尘埃。 时镜说:“凑齐你们去万魔窟。”“哦~是想让我们保护你啊。”水灵珠笑着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保护我?” 时镜有些懵了。 她以为凑齐五灵珠是进入万魔窟的必要条件。 怎么却成了保护她了? 而且,这么多人,怎么就单单是保护她了? 这不合理。 第五百零二章 七天 水灵珠笑眯眯地说:“不是保护你吗?所有的灵珠都在你身上,而且,区区一个万魔窟而已,怎么会需要集齐我们五个?难道他们不是为了保护你的五灵根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没听懂这话,唯独,森虞面色淡淡地开口:“五灵珠配合五灵根能够激发最大的效果,只不过,这些孩子的确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 “哦?” “歪打正着罢了,他们如果没有五灵珠的保护,是根本进不了万魔窟的。” 水灵珠叹了口气,扇了扇扇子:“我呢,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珠,所以我呢,可以帮你们,但是必须要回答我问题。” “可以。”森虞说。 “你不行,只有她可以。” 水灵珠的手指向了时镜。 时镜:…… 森虞退开半步:“这样的话,时小姐,请吧。” 时镜也不知道水灵珠到底要干什么,她上前说道:“你想问什么?”“假如,你只能在选择杀死一个人和杀死一百个里,选择其中一种,你会选择杀死一个人,还是会选择杀死一百个人?” “我会选择把出这个问题的人杀死。” 时镜似笑非笑地摸出自己的剑:“你要试试看吗?” 水灵珠愣了愣,随后笑起来:“这是个有趣且让我没想到的答案,好吧,那就勉为其难的认可你第一个答案吧,现在是第二个,假设有人围攻你们宗门,你们宗主要以身殉道,这个时候你会做什么?” 已经打到宗主要以身殉道的地步,那么其他人应该死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个她。 时镜毫不犹豫地说:“以身殉道。”水灵珠的眸色更深了几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了,你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这都什么问题?什么都没有啊。时镜想了想,突然笑了,“我第一件事会找到我的剑,我的剑不会离开我太远。” 无灭听到这个自然是很高兴的,在意识海里转了两圈。 一个再沉稳的剑灵,听到自己的剑主如此在意自己,都会很高兴,更别说无灭这种才刚诞生没多久的了。水灵珠眼睛又一眯:“你有什么非要达成的事吗?” “有,和大家在一起,把宗门照顾好,还有……灭掉飞仙门。”这是第一次。 时镜说出灭掉飞仙门的打算。周围的人倒也不惊讶。 反正一切早已预兆,而且飞仙门这些作恶多端,如果真能把他们灭掉,自然也是好的,是为这天下宗门都博得一线新的生机。 水灵珠沉默了。时镜问:“我的答案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你回答的太好了,我有些意外。” 意外。 时镜反问:“为什么意外?” “我以为来找我的人,是带着强烈愿望想让我满足的,但是你不知道,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你让我的准备全都变得没用了……”时镜不解,木灵从意识海中离开。他轻声开口:“小水这个人,非常厉害,能够满足很多人的愿望,他的能力就是满足别人的愿望,只不过是会消耗很多发力,最后变回灵珠的状态。” 水灵珠点点头。 时镜:“那你上次为什么变成水灵珠?” 众人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唯有森虞。 总是只有森虞,她好像知道一切一样,并没有用急切的目光去看水灵珠。 反而,她十分淡然,自顾自走到远处一块石头旁坐下,静静地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因为一个你认识的人。”水灵珠笑着说,“雪寒宗的老祖宗,文青。”“他……?” 时镜懵了。 水灵珠追忆地说:“那时候我是无主的状态,看着他在这茫茫大雪中找在又找,救了一个又一个,但又看着一个又一个死。” 那时候的文青几乎已经疯了。他救一个,好不容易带到山下,但是山上更多的人就在死。 他救所有人,把他们一起送到山下,但在他救的过程中他们就会死。是为了一个人放弃所有人,还是为了所有人放弃一个人? 文青的答案很简单——我谁也不放弃。 他到最后浑身上下连衣服都变得残破不堪,剑也被风雪侵蚀掉,当所有人都被送下山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了。 不想真的没有力气,而是,太多人没有救出去了。 他就那样站在雪中等待死亡。变故出现了,他的大弟子毅然决然来到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自刎。大弟子能够活下去的,虽然没有宗门了,但是他那一身功夫也好,能力也好,足以让他平平安安活着,有个像模像样的未来。 以身殉道的大弟子。 选择自刎的大弟子。 临死之前诅咒飞仙门的大弟子。水灵珠浑身散发着金光,他感应到大弟子就是他要找的人。 而大弟子在临死之前唯一的愿望,是修改师父的记忆。 水灵珠淡淡地说:“他的愿望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他要我让文青觉得,他醒来的时候宗门里所有的弟子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救了寥寥几个,他们下山去了,剩下的人死很久了。” 时镜之前没想通的事情终于想通了。 是啊,那么厉害的文青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他救人了,只是没救下全部。他努力过了,只是往往事与愿违。“既然他已经跟你许愿了,为什么他要自刎?”时镜问。 “可能是因为,他也活不下去了吧,师父疯了,同胞和爱人都死了,他自己一个人,又有什么未来呢?”时镜沉默。 她代入了一下想了想。 如果她是文青的大弟子,恐怕也会有一样的想法。 只是,她会想把飞仙门灭了再死。 “所以啊,你跟他还是有点区别的,这让我很意外,你想灭了飞仙门。”水灵珠说着顿了顿,“但是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不管是灭飞仙门,还是去万魔窟,都只有死路一条。”“留在这里,七天,我还你们一线生机,如何?” 七天。 这么短的时间里,一线生机? 第五百零三章 天池龙门 众人没说话。 森虞缓缓起身走了过来:“我要一起留下。” 水灵珠歪了歪头:“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哦。” “没关系。” “森虞,我想问你要个东西。”“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 森虞有些太好说话了。 给人一种,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甚至有些破碎和厌世的感觉。水灵珠指了指她的心口:“你的心血。” 熬越瞬间站了起来:“喂,哪有人上来就要心血这么重要的东西?”水灵珠看了他一眼,非常不屑地说:“明明都是龙,差别怎么这么大。”“你!” “你一边去可以吗?”水灵珠翻了个白眼。 森虞这时已经把一滴冰蓝色的水滴,交到水灵珠的手里。 刹那间,水灵珠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极其炙热的水波,他像是要沸腾了一样。 直到他变回了一颗水灵珠。 冰蓝色的,却像玻璃一样透亮。玻璃外壳之内的水翻滚着,越来越翻滚,最终溢出玻璃球反过来将玻璃彻彻底底包裹住,水包裹着玻璃球,波琉球再次容纳着水。 温度渐渐降了下去。 水灵珠也变回了人形的样子:“森虞,感谢啊。” 森虞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在旁边石头上坐下。熬越立刻凑上前:“你……没事吧?” “没事。”森虞顿了顿,“不过只是一滴心血而已。” “那可是从心脏里出来的血!”熬越有些不理解了。 明明都是龙,为什么森虞那么厉害,他就那么菜? 如果是他,只是取一滴心血,都会疼半天。 “因为她跃过天池龙门。” 熬越怔住。 天池的龙门和其他龙门不一样,天池天池,听起来就知道那池在天上,首先想要去天池就很困难,要跃过天池的龙门更难。 熬越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成功跃天池龙门的。 森虞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跃过天池龙门之后,身体的机能会完全改变,简单来说,只要有水,森虞就不会死。”水灵珠笑眯眯地说,“而我呢,有源源不断的水。” 水灵珠拿出一个小玻璃球:“身为水灵珠我得认主,但森虞,看到你变成这样我也很高兴,所以这个送给你,我无法认你为主,但这个东西除了没有灵智,和我几乎没有差别,谁说得准呢,也许百年之后它也能有灵智,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二颗水灵珠。” 森虞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很需要的东西,有了这颗小水灵珠,她几乎可以不必担心修行上的问题。 熬越抿了抿唇:“你说是问森虞要东西,最后也是还了她东西,你这么喜欢礼尚往来?” “当然,我这人受滴水之恩,可是得涌泉相报的。” 说着,水灵珠就往西边走:“跟我来吧,未来的七天,你们属于我。” 水灵珠不光带着众人训练,也带着另外四个灵珠一起。 说来也奇怪。 从整体来看雷灵珠是最年长的,但五个灵珠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却是水灵珠。 他的能力也是最出众的,所以另外四个灵珠非常听他话。 水灵珠把所有人和灵珠带到一个冰冻了的温泉处。 冬岐雪山山顶最中央并不是尖的,而是微微向下塌陷的。 四面环山,造就了最中间有个宛如湖泊般的坑,暴风雪与雾气围绕着四周,坑中的水早已冻结,只是,水灵珠一挥手,那些水就解冻了。水灵珠指着“温泉”说:“下去吧。”熬越瞪大双眼:“你疯了吧?这么冷的天,还下着暴风雪,去水里?”“嗯哼,快点下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熬越磨磨蹭蹭的,站在岸边很犹豫。 现在穿着衣服就够冷的了,等会脱了衣服下去,得冷成什么样?他都不敢想! 时镜倒是很利落地把外衣一脱,直接走进了水池里。 说来也是奇怪,她本来以为会很冷的,但结果也就那样,反而还有一股极其清新的暖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心底。 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她索性直接躺在了水池里。见状,秦北和杜鸣两个人也朝水里走去,和时镜一起并肩躺在水面上。两人都没感觉到冷,反而还挺舒服的,也就这样泡在里面。 森虞更是不在乎冷与不冷,对她来说沙漠也好雪山也好,都和平常气温没什么区别。 只剩下熬越一个人站在岸边。他眼巴巴地看着所有人靠在一起躺着,终于也是下了狠心走进水里。然而。 “啊啊啊啊,烫,烫死小爷了!!!救命啊!!!好烫啊!!!” 熬越刚进水里就跳起来要往岸上走。 水灵珠直接一巴掌给他摁住,把他硬生生摁回了水里。 熬越挣扎着没用,到最后像一条死龙一样,欲哭无泪地泡在水里。“奇怪了。”水灵珠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面体质最好的人居然是熬越,你们真奇怪,我还以为会是时镜呢。”“什么意思?”时镜问。 “这个温泉非常有意思,身体素质越好的人,泡在里面越会觉得舒服,越差的越会觉得冷,觉得烫的话……说明他的身体里,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传承,但还没被解开。”水灵珠说着也泡进了水里:“各位放心,在这个水里你们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需要担心一切,甚至功力还会渐涨,舒舒服服躺着就行。”这第一天过的,其实还挺惬意。 …… 逍遥宗。 躺在宗门大堂,晒着太阳的顾九寒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片枯了的落叶不偏不倚落在他掌心。 这枯叶一触就碎。 碎屑被风一吹就没了踪影。“文青……” 顾九寒喃喃自语地念出一个名字。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雪寒宗。 唯一一个有可能改变现有格局的宗门,却遭遇毒手,全宗无一生还。是,到如今,雪寒宗的人,已经无一生还了。 “苦竹,你说我这么做,有意义吗?” 顾九寒的声音带着与往日不同的凄凉。 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向外踏出一步。 第五百零四章 殊途同归 一身黑衣,一双眼睛被黑色的布条蒙着,一头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的银发,一柄由黑曜石打造而成,通体漆黑的匕首挂在腰间。 苦竹毕恭毕敬地站到顾九寒面前,单膝下跪:“宗主,我认为,有意义。” “时镜……这次要是活着回来,就让她出去开宗,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我认为很好。”“嗯,你跟着她。” 苦竹愣了愣,随后才道:“我不适合开疆扩土。” 顾九寒正欲开口,商旻白突然闯进他的视野中。 “师父。”商旻白和苦竹一起跪在顾九寒的面前,“时镜已经找到了水灵珠。” “齐了,不错。” “接下来我会先去万魔窟。”“注意安全。” 商旻白应下:“是。” 苦竹缓缓起身:“宗主,万魔窟您不去吗?那地方虽然危险,却也是有不少宝物的,到时……” 顾九寒摇了摇头:“不必。”苦竹和商旻白都不明白,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那是个机遇宝地。 就算顾九寒不需要那些宝物了,拿几个回来给徒弟们难道不好吗?但这话,两人都不会说,毕竟顾九寒有他自己需要做的事。 商旻白也起身:“那师父,我就先走了。” “去吧。” 商旻白一走,苦竹叹了口气:“他跟时镜的关系不错,也许他会更愿意和时镜一起去新宗门。” 顾九寒没说话。 半晌。 他幽幽地说:“时镜那孩子,未必会和商旻白走到一起。” 苦竹意外地说:“我还以为您会说,时镜定会跟商旻白走到一起。”“商旻白并不适合她。” “那,在您心里,谁更适合她?”时镜那孩子。 顾九寒想了想,眉宇间多了几分无奈的温柔:“她自己。” 苦竹:…… 这叫什么话? 人还能跟自己相处一辈子不成?顾九寒缓缓起身,伸出手接起下一片落叶:“苦竹,上一次你和文青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好久了,我记不清了。” “那天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希望他的宗门弟子,能够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他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 可到最后。 文青保护了他的弟子们一辈子。 …… 那时雪花飘在半空。 文青静静地站在宗门的门口。他的弟子们在后面练功,而他等待着敌人来临。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雪寒宗是一个注定会覆灭的宗门——除非出现天才,除非那个天才强大到在几年之内能和所有宗门的人对抗。 否则,雪寒宗的秘籍,就是雪寒宗覆灭的根本原因。 成也秘籍,败也秘籍。 对于每个要进雪寒宗的弟子,他也是这么说的。 但他们还是来了。 他既欣慰,又悲哀。 他以为自己能够挡得住,挡不住至少他还能死在这些人的前面。但。 万万没想到。 飞仙门的人居然掳走了他们所有人,把他们扔在了冬岐雪山。 文青崩溃过,疯狂过,努力过,遗忘过,最后向一尊雕塑、一个傀儡一样,在雪山之巅年复一年。 时镜猛然深吸了一口气。 她从水中醒来,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在水里了。 其他人都在岸边,他们都昏迷不醒。 她从水里直起了身体,发现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距离圣人恐怕只有半只脚。 只需要一个奇迹,她就能成为圣人。 “你醒了,你是唯一一个能醒的。”水灵珠一边点燃篝火,一边说,“他们需要一点点小帮助。”时镜坐到篝火边,看着那火,满眼迷茫。 水灵珠:“你刚才梦到了文青。”“你怎么知道?” “看得到。” “……飞仙门,很过分。” “哈哈哈,你知道飞仙门那些人,最可笑的地方在什么地方吗?”“什么地方?” “他们以为这个天下,只有这一个天下。”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以为圣人之上就再无其他,殊不知,他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圣人之上,还有圣人一阶,圣人二阶,只是他们太弱了。” “什么意思?” “你是五灵根,身体所能容纳的东西,足够你突破一阶和二阶,但他们不行,哪怕再修炼上百年都无法进步。” “那我的师兄师姐们呢?”“他们也一样。” “……” 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别说是灭了飞仙门,就算是灭了这三千世界又如何,让一切从头再来一遍又如何,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不想。” “哈哈哈哈。”水灵珠哈哈大笑,“我也不劝你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殊途同归。” 这时。 森虞醒了过来,她眼角带着一滴泪。 水灵珠叹了口气:“看来是一个被梦吞噬的人。” 森虞幽幽地看向他:“我想要你的命,也是轻而易举的。”“你可舍不得,要是我死了,你想做的事就完不成了。” 森虞不说话。 时镜总觉得这俩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 但。 打哑谜就打哑谜吧。 她也不在意。 “你知道吗时镜。”水灵珠的话题突然转到了她身上,“就连森虞,都不如你分毫,所以,加油,这七天之后,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很大。” 水灵珠说着低声笑了一下。森虞看了时镜一眼,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欲言又止。 时镜站了起来:“我去走走。”她如今没什么想法。 只有一个,既然拿了文青雪寒宗的传承,那么她就该做事,找飞仙门报仇是必须的,而且,报仇必须要用雪寒宗的秘籍。 她会走到这来,就是为了试一试雪寒宗的秘籍。 水在掌心之中聚集,一把冰蓝色的剑赫然出现在手里。 时镜目瞪口呆。 无灭也愣住:“你……你就想了一下,就出现冰剑了!?” 下一秒,冰剑突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弓。 这些剑与弓虽然不会出现剑灵之类的东西,但是,太方便了。 弓碎裂又变成了长枪。 只需要一个念头,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第五百零五章 整个江湖 时镜惊讶于自己手中的武器,但更惊讶的是身体中流淌着的,带着丝丝冰寒的能量。 冰寒刺骨到极地,却给她一种淡淡的暖意。 而这些武器,和这股暖流相互契合,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完完全全驱使他们。 不需要磨合和训练。 这些武器就好像她的四肢一样,可以被她随意操控。 那如果…… 时镜的手里出现了千变万化的东西。 会飞的冰鸟,能够进入地道的小蛇与老鼠,只要时镜见过,明白其中原理,就能捏出来用。 甚至一栋建筑都可以。 平地起冰楼而一点都不累!时镜这才真正意识到,雪寒宗是个多么恐怖的地方。 每个人都能学这样的秘籍,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实力,可这样的他们,为什么会被飞仙门给灭了?“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飞仙门能灭了雪寒宗?”森虞走到了时镜身后停下。 “是。” 时镜转过身看向森虞:“你知道原因吗?” 森虞先是沉默,随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师父叫浮白,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时镜摇头。 森虞感慨了一句:“其实也是,毕竟我杀了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那是一段非常血腥的往事。 浮白所在的宗门叫燕门宗,和御兽宗不一样的是,他们并不控制燕子,而是和燕子一起生活学习燕子,他们是不会让燕子成为武器的。宗门上上下下都非常爱护燕子。这种爱护和御兽宗也不一样,御兽宗的人会把兽当成自己的朋友甚至是爱人,但是燕门宗的人把燕子当成自己的信仰。 死一只燕子,是要哀悼受惩罚的。 燕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森虞从海中上来,结识了一只燕子。“那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森虞的眸色闪动,“她本来可以化形,可以变成人,但是非常可惜,在一场战火里,她死了。” “死了?”视镜错愕。 “对,燕门宗的人表面上很爱护这些燕子,实际上是把他们当成贡品献给邪神,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当时的森虞还是一只刚化形的小龙。 还不到现在熬越的二分之一厉害。 她为了给小燕子报仇,开始辛苦修炼,并且拜入了燕门宗门下。本来,她是来报仇的。 但结果,她爱上了宗主浮白,也就是她的师父。 这个师父实在是太贴心也太温柔了,她觉得小燕子死亡的事情肯定另有蹊跷,这么温柔的师父,肯定不会伤害那些燕子。 一定是有意外。 带着这样的想法,森虞不断接触着浮白,想了解的更多。 结果,在一天夜里,她看到浮白亲手把一只快要化形的燕子放了血。“用他的话说,这样的燕子最容易得到邪神的青睐,也只有把这样的燕子祭奠,才能有最大的效果。” “所以,当时你认识的那只燕子……” “对,我很恨浮白,可我也很爱他,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我就去找他对峙,结果那天晚上,他却想要和我……” 森虞想到当时的场景,不是愤怒,而是悲哀。 她所爱的师父,如果是真的爱她的话,她一定会告诉他,不要再伤害那些燕子,她们都是可以化形的,他不能扼杀她们的未来。 但她的师父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闭嘴。 他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说,我允许你喜欢,不要再纠结这件事。 他说,森虞,你的身体比她们都要美。 他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森虞在惊慌失措之下,一刀捅进了浮白的身体里。 浮白当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刀就死。 但他也并没有追究,她逃出宗门,他也没有下令追杀她。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碍于我龙女的身份,不敢对我怎么样,真是可笑啊,那些燕子明明比我更厉害,只是我是龙,我更容易修炼,也更容易化形而已。” “那这件事之后,你就去跃龙门了?” “对。” 森虞来到了天池龙门前。 只要跃不死,就一直一直跃。一条龙去跃龙门,本来非常滑稽,但那是天池龙门,自古多少龙就死在这里都没能跃过前辈留下的龙门,一开始也没人看好森虞,但她实在是太执着了。 慢慢的,不少同族人送来东西,有的送药膏,有的送食物或是水,还有的送功法和秘籍,甚至有些人把深海里的宝物送给她。 现在森虞身上所有的宝物,就是在那个时候存下来的。 森虞有了这些东西更加不可能放弃。 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里都在修炼和跃龙门。 渐渐的,那些水再也伤害不了她,龙门对她来说只是想不想跃而已。 那天的天气很好,小燕子来到了她的梦里。 “小燕子对我说可以了,时间到了,我一直在等的那阵风,终于吹来了,我该跃过去了。” 于是。 森虞跃了天池龙门。 龙族的人知道这件事喜出望外,给她赏赐了许许多多的宝物,也赏赐了一个华丽的宫殿,她从一条不被看好的龙,成为了连龙王和下一任龙王都要巴结的对象。 因为,自有天池龙门以来,她是第二个跃过龙门的人。 第一个,是千百年前的老龙王。而她的血统并不纯,是不可能成为龙王的,所以,龙王可以放心地给她权利和地位。 “距离小燕子死去只过了二十年,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恨意和愤怒居然能够激发我全部的潜能,时镜,我只用二十年,就灭了燕门宗。” “你很厉害。”时镜由衷佩服地说道。 “你到现在还没问我这个故事和飞仙门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既然跟我说这个故事,那么飞仙门跟它肯定有关系。” “的确,当时燕门宗拜的邪神,就是飞仙门。” 时镜狠狠怔住。森虞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脸色落寞而森冷:“不止燕门宗,不少小宗门都在拜飞仙门的邪神,邪神吸取着小宗门气运,供奉给飞仙门,所以,时镜,你的对手并非飞仙门,而是整个江湖。” 第五百零六章 三个环境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时镜都在沉默着。 江湖很大,她从来都知道。以前她从没想过把飞仙门灭了,无外乎是自保和博弈而已。 但文青的事情之后,她知道这个飞仙门是不得不灭。 而浮白的事情之后,她意识到飞仙门的存在,真是个巨大的隐患。森虞道:“时镜,你要是退缩,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是雪寒宗的宗主。”时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雪寒宗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我是雪寒宗的宗主,我必须要为雪寒宗讨回公道。” 森虞笑了。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时镜的头:“我比你大一点,叫我姐姐吧,这一路上我能帮你的,我尽量都帮你。”“谢谢姐姐,只不过,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亲力亲为。” “当然。” 这时。 熬越跑了过来:“喂,你们聊什么呢,让小爷听听。” 森虞看向他的手臂,起身抓住他的手:“你从哪弄的伤口?” “小爷没事,不小心被划到了而已。” 森虞没理会他说的没事,自顾自地拿起药膏来为他涂抹。 熬越愣了愣:“真,真不用,那个什么,森……呃……师父。”他可没忘记森虞现在是他的师父。名字什么的,好像不能直接叫。森虞叹了口气:“你想叫什么就可以叫什么,我们这里没有宗门的等级分明,哪怕你想直呼大名也一样。”“还是不了,小爷是个讲礼貌的人。”熬越说着在森虞身边坐下,“小爷刚才问了小水,那几个人要醒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去山上转一转。”“这里我基本都转过了。”时镜说,“你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我带你去。” “小水说这里有个幻境山洞。”“好像是有,不过我没进去过,你们要去吗?” “要。”熬越斩钉截铁。 “我也可以。”森虞说。 幻境这种东西对龙来说还是没什么特别的,龙族对幻境一向很热衷,早就看透了那些小把戏了。 时镜起身:“那好,我们走吧。”三人一起朝幻境山洞而去。 一进山洞就看到了三条岔路,第一条岔路前的牌子上写着“世俗”二字,第二条岔路前的牌子上写着“无畏”二字,第三条岔路前的牌子上则是“机遇”二字。 熬越想都不想地说:“小爷要去机遇!” 龙族的龙男都非常贪财,龙女则都非常守财。 所以熬越选机遇倒也说得通。森虞说:“既然如此,我就选世俗吧。无畏留给时镜。” “好。” 时镜也的确想选无畏。 三个人分开进入不同的岔路。时镜只觉得自己很正常地走在山洞中,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出了山洞了,她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幻境,所以就一直一直往下走了。 她走过一片金灿灿的稻田,看到许多稻草人,远处还有孩童们在嬉戏。 她穿过稻田,来到一个小镇,不少小商贩摆着摊,很多妇女拿着篮子在街边叫卖,篮子里有的是蘑菇,有的是鲜花,总之,一片祥和。 时镜有点觉得这里是幻境,索性就坐了下来。 毕竟雪山外怎么可能有这样漂亮的地方? 想来,这肯定是幻境了。 她住宿在一家小店,店主看上去三十来岁,有个漂亮可爱的闺女,妻子貌美如花不过就是有点小贪财,时镜刚进来的时候,她正在与店主因为一些钱的事争吵。 时镜在这里生活了七天。 女孩可爱,店主夫妇和蔼可亲。她知道这是幻境,所以有点乐不思蜀。 反正都是幻境,多玩玩也没什么。 直到。 雪山崩塌。雪崩很快压垮了稻田,逼近了城镇,道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大量的雪压下来又融化,道路上有水有雪也有冰。 恰逢,这是秋末冬初。 雪崩的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雪。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在小店里的店主夫妇和闺女倒没事,店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和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店里只剩下这对夫妇女儿和时镜四个人。其他客人好像一夜之间全消失了一样。 时镜始终在提醒自己,这不过就是幻境。 但,她却还忍不住问了:“其他客人去哪了?” 店主看着她,欲言又止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还是不要问了,告诉你的话,也只是让你心情不好而已。”“没事,你说吧。” “哎,这大雪封山总是有的,有一年我们这大雪封山足足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里,我们几乎只能靠着吃土为生,你懂那种感觉吗?”“我……不懂。”时镜没有经历过。“是啊,你不懂,所以你不明白,他们宁愿冒着这么大的风雪都要回家,去看一眼自家的老母亲老父亲,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今年,可能是明年,他们就会死在浩劫里。”店主的老婆用力地搂了搂闺女。时镜愣了愣:“这附近没有其他路可以出去吗?” “哎,姑娘,雪山一封,后面又是大山,想要出去很难的,而且啊,雪山外面有小镇,那大山后面是什么还真没人知道,这么多年了就没人走出过那山,顶多是在上面打打猎,现如今下大学了,后山的猎也打不了……” 时镜明白了。 这个小镇在没有封山的时候,家家户户还能去后山保证温饱,但是大雪封山以后,他们就只能吃存粮。而这里的大雪封山又不像其他地方一样,顶多是一个季节。 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的大雪封山,是个什么概念? 时镜想不出来。 她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从窗户一跃而下。 大街上空空荡荡,清冷的月光落在雪地上,将周围的环境渲染得更加凄凉静默。 时镜尝试往回路走,但却像是在打转一样没有用。 这个幻境…… 时镜猜测,想要解除这个幻境,必须要解决整个城镇里的吃喝问题才可以。 那让这些大雪不存在不就好了?别人或许没办法,可她有雪寒宗的秘籍啊…… 第五百零七章 无畏与机遇 很快,道路上的雪都不见了。 虽然还在下雪,但是积雪已经没有了,想上山就容易得多。 疲惫的时镜回到小店里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街上热闹了不少,有孩子出来打雪仗,也有男人成群结队地组织打猎。 时镜跟上了他们的队伍,一路开路,默默清理着冰雪。 这一晃过了许多年。 是。 过了许多年。 时镜不知道这样做到底能不能解除幻境,但是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幻境里的时间是永恒不定的。 换言之,她进来无论过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对于幻境外的人来说,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 所以既然不知道怎么解除幻境,她索性就这样生活了下来。 二十年过去了。 时镜一开始还没怎么觉得。直到店主的女儿出嫁,生孩子,店主夫妇鬓角出现白发。 二十五年过去了。 店主夫妇已经很少再忙店里的事情,都是女儿和女婿在忙。 三十年过去了。 店主比店主妻子先一步去世。店主在临终之前,看着时镜感慨道:“时姑娘,你怎么都不老啊?你是不是……神仙啊?” 时镜犹豫,最终颔首道:“我是。” “好啊,是神仙就好啊……这样我放心的下……” 店主没把话说完,笑着就走了。眼前是含笑离去的模样,耳侧是一声声哭喊。 时镜知道这是幻境,心里也难免有触动。 店主在这破旧老店忙忙碌碌三十年,供了一个家,供大了一个闺女也养大了孙子,老了老了,知道她是神仙也没许什么愿望,只说一句放心的下。 九州之上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那般激烈热闹,她险些都快忘了人世间的事。 生,老,病,死。 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弹指一挥间。 时镜出席了店主的葬礼,被大雪封死了的山寂静孤冷,就像那没有温度的碑文一样。 只剩下名字时间。 时镜一瞬茫然,不是说这个幻境的考题是无畏吗? 为何她所经历的是最普通的世俗? 第一次是送走店主。 第二次是送走店主夫人。 第三次是送走他们的女儿女婿。第四次……时镜已经忘了她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年。 时间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唯有那后山苍茫的雪景和渐渐多出来的碑文,好像是在提醒她,已有百年的时间。 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 四季交替了十几次,她都分不出来今夕是何年。 今年的某年某月和十年后的某年某月,竟是出奇的相似。 直到,那是一个和店主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他娶了一位样貌时镜极其熟悉的少女,他们生下的那个闺女,眉宇间仿佛有她陪了一生那姑娘的影子。好像是大梦初醒。 在大雪落下的那一天,雪寒宗宗主时镜用了浑身的功力,换一场本该封山的大雪烟消云散。 幻境结束。 时镜站回了三选一的路口。耳侧仿佛还回响着,店主那家人的欢声笑语。 所谓无畏,竟是让畏惧从未存在过,所谓无畏,竟是去感受幸福的一生,别想着解决眼前的困境。 制造这个幻境的人到底想传达什么样的想法? 人只活一生,所以要争朝夕吗?不要去等待雪融化,而是要让雪从未存在过吗? 时镜一时摸不透创造幻境这人的想法。 但。 当她看到鞋面上似有若无的雪时,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她再次朝着那个山洞跑。 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她还是跑啊跑啊。 直到看到一丝光亮。 亮亮的山洞口上,有一块木牌。“你是要去找你的答案吗?他们在等你,要去见一见吗?” 那什么重要? 时镜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而这一次。 时镜回到了山洞之中。 之前那个山洞,是幻境。 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 无灭惊讶:“你怎么知道那个山洞是假的?” “我不知道。” “那你……” “是我的无畏,是我想要不顾一切去找他们。” “可是,只是去找他们,为什么是无畏?” “可能因为,已经跟他们度过了百年,我还是想见一面吧,万一真的存在呢。” 无灭还想说什么,时镜却再一次地踏入无畏那条路。 这一次,这里面就是一个小山洞。 摆放着一些鲜花和水。 很安静祥和。看样子幻境是真的结束了。 时镜有些恍惚,她竟然在怀疑,那些人是真的存在,还是假的存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熬越的一声惨叫。 时镜快速跑到山洞外。 只见森虞手里握着一把通体洁白的匕首,狠狠插在熬越的腹部。熬越浑身都是血,额头上都是汗。时镜立刻用冰将熬越的伤口堵住,转而拉开两人。 熬越的身体素质还行,虽然被捅了一刀,但很活蹦乱跳。 森虞后退了一步,脸色还是很不好,她深深凝望着熬越,最终,向山洞外走去。 “她为什么捅小爷啊,真的是,痛死我了。”熬越将匕首拔掉,给自己上药,“小爷真服了,刚从山洞里出来就被捅了一刀。” “行了。”时镜将冰融化掉,帮他一起上药,“上药就没事了。” “她是不是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熬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有点疼但还能忍,问题不大。时镜点点头:“应该是吧,你呢,你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了?” “得到了很多财宝。”熬越提到这个,眼睛亮晶晶的,“有黄金,有珍珠,反正有很多很多小爷都喜欢。”“都拿出来了?” “你看。” 熬越直接从他的空间袋里掏出来一大堆好东西。 时镜目瞪口呆:“厉害。” “那个幻境很奇怪,小爷一开始没想到能把这些都拿出来,结果,发现不把这些放到空间袋里,根本就出不去,诶,你要不要进去玩玩?正好我去你的那个山洞玩玩!” 时镜一看外面天色还早,觉得有点道理,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熬越直接朝无畏的山洞走去。时镜也朝着写着机遇的山洞走去。只一瞬,她就被金灿灿的黄金海包围了。 第五百零八章 大猫认主 时镜对黄金没什么兴趣,索性她就一直往里走。 这个秘境很小,她不一会就走到了尽头。 时镜思索了一下,决定把面前的黄金都朝两边清理,很快,黄金被搬空,一条窄窄的小路出现在她面前。时镜走进小路往前走。 黄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珍珠、夜明珠之类的名贵财宝。 她又继续往里走,向清理黄金一样清理他们。 到最后,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山洞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幻境结束了? 时镜正打算转身就走,却听见墙壁后面传来一声嘶吼,瞬间,山洞坍塌,而她的手里出现了一个冰盾。冰盾很好的保护了她,没让她被落下的石块砸到。 下一秒。 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踏碎剩下的石块,出现在她的面前。 时镜下意识凝结起冰剑。 那狮子却并没有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带着失落看着时镜。 冰剑在时镜的掌心之中消失。狮子似乎高兴了一些,它缓缓来到时镜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趴在了地上,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看。 时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毛发。 “喵~” 哈? 时镜目瞪口呆。 这狮子怎么猫叫啊? “狮子”缓缓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喵~” 时镜这才仔细看着这头狮子。呃。 好像是只大猫。 它过于大了,而且看起来有点凶凶的,所以会让人误认为是只狮子,但其实就是一只体型比较巨大的小猫而已。 时镜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肚皮。大猫似乎非常满意,直接伸出爪子巴拉,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肚皮上,随后喟叹了一声,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 时镜好奇地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喵。” “你知道这里是幻境吗?”“喵。” “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喵喵。”大猫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它叹了口气,伸手巴拉了一下时镜,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随后指了指山洞。 时镜问:“你是想让我带你离开这里吗?” “喵!” “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你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啊?”大猫一顿比划。 时镜隐约能猜了出来—— 这大猫的主人把它放在了这个幻境里,就像当时土木灵珠二人的主人,把他们放在林海之中。 机遇这一关其实就是看,有多少人能扛得住金银财宝的诱惑,到达这最后的地方,看到这只可爱的大猫。这大猫肯定挺厉害的。 就算不厉害,带着这么一直大猫在身边也挺好。 时镜这么想着,索性站了起来:“好了,你在这里躺着吧,我想想看要怎么带你出去。” “喵~”时镜绕了一圈也没发现该怎么出去。 索性,她就带着大猫往回走。大猫也很听话,乖乖地跟在她身后。时镜看着地上的这些珍珠宝物,稍微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她带出去也没什么用,熬越是天生喜欢这些玩意儿,她又不喜欢。 这些东西也没办法换成灵石。她索性看都不看一眼,专心带着大猫往回走。 快到山洞口的时候,大猫叫了一声。 时镜好奇地转过头看向她。大猫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年,他很瘦,有些弱不禁风,一双猫耳朵在头顶微微动了动,可爱又乖巧。 “你能变成人?”时镜错愕。“主人告诉我,当一个人走过三重秘境来到我的身边,又带着我走出去,却不拿任何一个东西,那我的主人就变了。” “呃,不会……” “主人好。” 大猫乖巧地鞠躬。 时镜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去拿起来金块还来得及吗?” 大猫笑着说:“来不及了哦。”时镜无语,只能带着大猫从山洞离开。 熬越正好也从山洞里出来,他抹着眼泪说:“太感人了,这个店主,真的是太感人了。” “感人?”时镜问。 “是啊,他为了救妻子女儿死了,你……诶,哪来的猫人啊。”“机遇山洞里的。”时镜说。 熬越“哦”了一声:“你进去的时候,店主死了吗?” 时镜摇了摇头。 “那你是干预了幻境吧,我只在树上看着没干预,大雪封山以后,不少人到店里抢东西,店主为了保护家人被打死了。” 时镜怔住:“那你是怎么过关的?” 熬越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就从头看到尾,等所有人死了我就出来了。” “啊?” “小爷根本没有一点感觉,死就死了呗,反正都是幻境里的人。”原来破解幻境的方式有很多种。熬越说着凑到猫人的面前:“小爷只在古籍上看过猫人,没想到还真的存在,真有意思,小猫,你厉害吗?”“还可以。”大猫奶声奶气地说,“你要跟我比试一下吗?” “好啊,来啊!” 三人一起朝山洞外走去。 几招下来,熬越竟不是大猫的对手,节节败退下来。 大猫乖乖地站回时镜的身后,眉眼带笑地看着熬越。 熬越气到不行,他真想上前去把这只傻猫给拍死。 可偏偏这傻猫居然比他厉害!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 他是一条龙啊,怎么还不如一只猫厉害了! 熬越不甘心,这时,森虞回来了。 她看着猫人有几分愣神:“你是华榕的坐骑吗?” 大猫有些错愕,见有人认出来了自己,他乖乖地点头:“是,这位小姐,我是蛮虎。” 森虞点点头:“你的主人在五年前去世了,没想到他把你藏在这里。” 主人,去世了。 大猫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新的主人了。” 新主人。 她吗? 时镜眨了眨眼:“好像是这样。”森虞再次点了点头:“也挺好的。”“森虞,你的状态好像不对。”时镜说。 森虞不说话,她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时镜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上前:“你是不是在幻境里经历了一些什么?” 这话一出,大猫和熬越都一脸严肃。 毕竟,如果没办法完全从幻境里走出来,是会被影响一生的。 第五八零九章 悬崖试炼 森虞先是沉默,随后讲了故事。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走进幻境是一个失忆的状态,在幻境里生活里二十年,才突然记起自己是森虞。而那个时候,她在幻境里已经有了父母、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还有一个未婚夫。 她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一切,原本她是可以逃离的,却被一个和熬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欺压,到最后她反杀了熬越幻境就结束了。 结果刚以为一切结束,熬越又吊儿郎当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一个失手,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把熬越捅了。 “呃。”熬越挠了挠后脑,“小爷我倒是可以理解。” “我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森虞,你不应该会被影响才是啊。”“我没有童年,在那个幻境里,我有童年,而且很幸福。” 原来是这样。 森虞垂下眸子:“我突然很羡慕那什么都不知道的二十年,我多希望我可以永远那样下去,我……很想他们。”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大猫轻轻抓住时镜的手臂,凑到她耳朵边说:“主人,最好让这位姐姐再进一次秘境,而且这次,要我们所有人跟她一起进去。” “一起进去?那我们全都失忆了怎么办?” “我可以修改幻境呀,这毕竟是我主人留下的,我懂的,让她幸幸福福过一生,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时镜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所以同意了。 大猫先去改幻境,众人再进去。除了森虞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保留着记忆的。 然而,一进去,时镜和熬越就发现了——这就是那个被大雪封山了的城镇。 而森虞,就是店主的女儿。熬越目瞪口呆:“小爷居然眼睁睁看着她差点没人弄死,小爷是真该死……” “我们经历的幻境,跟她这个应该不是同一个,只是背景和人物相同。”时镜说。 毕竟在她的幻境里并没有熬越那样的人出现。 熬越点点头:“有道理,那小爷心里好过了不少。” 森虞度过了很幸福的一生。跟父母在一起,跟兄弟姐妹们在一起,她所爱的人结婚、生子。 只不过生子的部分,大猫直接用幻境代替了她的记忆。 幻境结束。 森虞流着眼泪坐在山洞外的石头上。 时镜等人围绕在她身边陪着她。“谢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大猫说:“这样的幻境你要是喜欢,自己可以做无数个,你……之前没想过吗?” 森虞茫然地看向他:“没有经历过的东西,我要怎么想出来呢?”大猫噎住了。 “没事,小爷也没经历过这些,你要是喜欢,我们改天变成凡人下去历劫呗。”熬越说着搂住了森虞的肩膀,“我舍命陪师父!” “我也可以。”时镜笑着说。“我也去。”大猫也表态。 看着这些新徒弟和新朋友,森虞有片刻失神。 拥有他们,真好。 这时。 秦北和杜鸣也醒来。 两人和水灵珠一起来到山洞前。“这位是……”秦北看着猫人有些惊讶。 “我是猫人。”大猫文质彬彬地打招呼,“时镜是我的新主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时间我将和你们所有人在一起。” 秦北点点头:“师妹的机遇不错啊。” 时镜问:“那你们要不要也去山洞里……” “没必要去了。”大猫打断她,“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在我离开之后,只有我能再开这个幻境。”原来如此。 水灵珠并不意外:“蛮虎也的确该重见天日了,你们休息一下吧,明天带你们去爬悬崖。” “爬悬崖?”杜鸣的声音都变尖锐了,“今天泡那水里我差点死了去,明天还要去爬悬崖,那我不得真死了吗?” “死不了,你要是死了,我会想办法把你救火的。”水灵珠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然就你们现在这体质,别说去万魔窟里面,就是在外面闻一闻都会受不了。” 说完,水灵珠就到时镜的意识海里待着休息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没招。 人家是水灵珠,人家说了算。 …… 休息了一整个晚上,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所有人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时镜身为唯一一个拥有抵抗风雪能力的,只好挨个去找他们,好在她把整个冬岐雪山转一圈也不困难,很快就把所有人找齐了。 水灵珠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峭壁。 抬头看,是高耸看不到头的山,低头看,是看不见底的山谷,只能隐约听见暗流流淌。 这地方不管是想上去还是想下去,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 水灵珠分出部分的能量给众人:“这些是我的本源能量,如果感觉到自己没有力气了,就用它回到这个地方来,只要我还在这里,这个东西就有效。” 杜鸣哀嚎:“你把本源能量都拿出来了,不就说明这真的很有危险吗?” 水灵珠给了他一个神秘微笑。时镜倒是无所谓,第一个开始攀登。在没有工具帮忙的情况下,想要攀上这么陡峭的悬崖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有困难就有挑战。 她也想试试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顺利爬上最高处。 只有大猫一个人留下陪着水灵珠。 “你怎么不去?”水灵珠问。“我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天天上去玩,景色还不错,但是看腻了。”大猫说完从人形变成了兽形,它轻轻喵了一声,在地上躺下了。 水灵珠索性靠了上去:“蛮虎,你想你的主人吗?” “不想。” “我也不想,他们都是坏人。”“嗯。” “时镜好。” “嗯。” “你挺会挑的。” 大猫没说话。 他其实不太清楚,到底是他选择了时镜还是时镜选择了他。 但。 现在结果是好的。 “有点冷。”水灵珠说。 “我尾巴给你。”大猫将尾巴盖在水灵珠身上。 “你打算想新名字吗?” “没有,看看时镜想叫我什么,她想叫什么都可以,我不挑。”水灵珠低声笑了笑。 很快。 第一个摔下来的人出现了——杜鸣。 他摸着自己的屁股:“小水!!!为什么我用了你的本源能量,我的屁股还这么疼!! 第五百一十章 登顶 水灵珠翻了个白眼,根本就不想搭理杜鸣。 大猫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喵”了一声。 杜鸣吱哇乱叫:“你俩说什么呢?” “说你笨。”水灵珠说着换了个姿势,“别吵着我了,这悬崖能上去你得上,上不去你也得上。” “为什么?” “因为上面风景好看。” 杜鸣想骂人。 但那可是水灵珠。 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 这五灵珠有一个算一个,都厉害的不行话,这都是小九告诉他的。杜鸣没办法,只好揉揉屁股继续开始攀登悬崖。 与此同时。 时镜第一次失力,她只能靠着惯性挂在悬崖上,双脚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这悬崖太陡峭了,而且,落点也非常难找。 虽然说她可能没办法当第一个登顶的,但是她也不想当一个直接摔下悬崖去的人。 这一刻,她的要强和胜负欲到达了巅峰。 时镜咬着牙坚持。 但在她意识海里的无灭知道,她肯定得摔下去了。 可偏偏,就是这不服输的时镜,手掌心一个用力居然直接托起了她的整个身体。 时镜下意识用力一蹬,她整个人在悬崖上如履平地,不一会就到了山顶。 “发生了什么?”无灭懵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时镜也有些茫然,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就这样上来了。” 她以为她会摔下去的。 “你好厉害。”无灭由衷地说。时镜却并没有回复。 她静静站在悬崖的最上方,望着远处的景色。 好美。 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在光的照射下,每一种白都是不一样的。有种五彩斑斓的白的感觉。 她看呆了。 不一会,森虞也上了悬崖,她看到时镜已经在了,有些惊讶,但很快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安静站到她身边。 “真好看啊。”时镜感慨道。“是啊。”森虞说。 “森虞姐姐,你也上来了。”“我本来以为我会是第一个,但是,恭喜你,突破了。” “突破?” 时镜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没有啊。她没有突破。 “这就是五灵根。”森虞望着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你从今天开始到圣人的每一次突破,都不会有感觉,但每一次都能让你的实力大增。” “这……为什么?” “正常的修炼,就像一片树叶叠一片树叶,越叠越高,人也就越来越厉害,但是五灵根是同事叠五片树叶,虽然速度慢,但结果却是五倍增加。” 时镜已经隐约感觉到是这样了。她点点头,表示她明白。 森虞接着说:“对于正常人来说的一大段落突破,就根本不适合五灵根,一个人到圣人和五个人到圣人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我看似没有突破,其实早就突破了?” “嗯,你的突破路线和别人都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总觉得我的速度慢。” “不慢了,再这样下去,这片天,恐怕就容不下你了。” 时镜抬头望去。 天也是白茫茫的。 紧接着秦北也到了山顶。 后来是熬越。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杜鸣上来了。 本来大家都很累很难受,但看到风景的那一瞬间,又都觉得值得了,原因无他,这色彩斑斓的白,实在是太美了。 水灵珠和大猫上到了悬崖上。水灵珠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上来了,这很好,接下来的五天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是冬岐雪山里的森林,只不过这片森林已经彻底被大雪封锁住了,里面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繁华?”杜鸣皱眉,“用这个词形容一个森林不太对劲吧?” “你去了,就知道了。”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我会告诉你们一段历史,最后由你们打算,这万魔窟,到底该怎么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洛婉清和商旻白并不在这里,所以,他们几个要直接做决定吗?时镜是第一个迈步跟着水灵珠走的。事已至此。 无论如何都要先得到水灵珠的信任,凑齐五灵珠,然后离开冬岐雪山去万魔窟。 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至少现在,时镜是这么想的。见时镜动作了,其他几人也都跟上。大猫直接让时镜骑在自己身上。“我可以自己走的。”时镜说。 “还是骑着吧。”大猫笑着说,“去那边有点远,刚才他们都摔过几次,只有你和森虞是一口气上悬崖的,你们最累。” “按道理不应该是摔下去的人更累吗?” “摔下去的人,身体是被水灵珠的本源能量冲刷过的,会给他们补充能量。” 时镜愣了愣。 大猫笑着说:“如果你们按照自己的能力登顶,这就代表着你们用不上,那份本源能量就会变成源源不断的能量,一直冲刷你们的经络。”“那……” “当然是直接登顶好,等于是被动吸收,摔下去是主动吸收,效果会差一点,但是他们不会累,你会累就是了。” 时镜刚想说自己不累就打了个哈欠。 大猫笑了,将尾巴盖在时镜的身上:“睡吧,我一直在呢。” “没事我不睡。” “还是睡吧,乖。” 时镜还想说什么,眼皮子一沉,直直地睡了过去。 大猫“喵”了一声,看样子心情很好。 水灵珠瞥了一眼:“你也真是有闲情逸致,用幻境让人睡觉第一人。” “这不是幻境,只是让她感到疲惫而已,她也的确是累了,强撑着不好。”大猫说着晃了晃身体,把时镜托住得更稳。 “你,当真打算认她为主了?”“等去了那边吧。” 大猫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纠结:“我希望,她不要令我失望,因为除了她,我再也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主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很多年,在幻境里看了很多人。 就是看了太多了。 他好不容易才选到一个符合要求的,自己也看得顺眼的人。 第五百一十一章 最强战力 水灵珠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未必能体会到你的心情。” 大猫不说话了。 他静静地走。 水灵珠索性就到后面去,开始给另外几个人讲述这个森林。 大猫则把他说的话,变成幻境放进时镜的梦里。 风雪天森。 在很久很久之前,这里生活着一批圣人。 对。 就是一批圣人。 他们原本都是动物,但从前到现在都是,兽人更容易成为圣人,也更容易得到传承。 熊天生就是力大无穷,虎天生就是好战能战,老鹰天生就可以盘旋在半空中,视野也好,攻击范围也好,都比人类要高出许多。 他们天生,就要比人类更适合作战。 在万魔窟的北边有个北境山。背景山后面是一批要比万魔窟里的魔更让人恶心的异形人,他们三头六臂,拥有蛮力。每一年,风雪天森都需要派不少兽人去镇压。 人他们的同盟,只有魔族。人族呢? 这么多年里人族在干什么?以飞仙门为首的人族,全都在闭关修炼。 他们知道风雪天森里的人,会竭尽全力想要突破枷锁,成为人类世界里的一员,所以他们就把这个门槛卡得死死的。 人把兽人当枪使,又倒打一耙说兽人勾结魔族是想害人族。 于是,世世代代的兽人,不光要去抵御异形人,还要对抗人族带来的恶意。 还好他们天生适合修炼。 圣人一批一批的出,倒也还算安稳。 “一切的改变,都在五十年前,一位女帝出生了,她非常雷厉风行,是个非常厉害的帝王,但同事她也有女人特有的优柔寡断,简单来说,她对一切都太温柔了。” 水灵珠说着过去的事情,手是握紧的:“因为她的温柔,所以在人类求她帮助人族一把的时候,她帮了。” “人族,魔族,兽人族一起对抗异形人。” “的确胜了,异形人完完全全退到了北境山外,到现在快两百年了都没出来过。” “但异形人也没完全死亡。”北境山外没人知道有什么,但有少数几个圣人去看过。 北境山外,是一片片荒漠和戈壁,没有食物,没有绿植,没有水源,想要在那个地方活下去非常困难。 所以,异形人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想要抢夺这片资源更好的土地。 他们在按兵不动。 这边却在自相残杀。 人类打着兽人族勾结魔族的旗号,把连同女帝在内,所有去参加诛杀异形的兽人狙杀,到最后,兽人们都不敢相信他们会被这么对待。“他们明明也是想要保护这片土地!”“但是飞仙门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呵,靠兽人保护的土地还不如不要,那些兽人存在一天,就代表着他们的耻辱存在一天。” “可是没有那些兽人,他们早就死了!现如今,北境山那边蠢蠢欲动,他们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抵御外敌,而是先去万魔窟里对抗魔族,想挑起所有人和魔族的内斗,然后自己对付北境山外的异形人!” “可,对付那些异形人,九死一生!” “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赢?”水灵珠眼中满满不屑:“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他们所谓的修炼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而北境山外那些异形,他们训练是为了明天,是为了未来,他们是往死里修炼的!” 所有人都沉默着。 只有大猫低着头走路。 他想的很简单。 如果时镜听完这些,愿意先打异形人,他就认主一辈子,如果时镜听完这些还是要去打万魔窟里的魔族,那么……他就陪着她打完魔族,然后就走。 这时。 风雪天森的入口已经就在眼前了。 现如今的风雪天森已经没有故事里那么宏伟,新的一批兽人们没有了老兽人的传承,即便是身体里有不少血脉觉醒,但缺少经验,只能可怜又卑微,一日又一日的受着天险庇护。外面的人想要打进风雪天森很难。这也就是为什么到如今,哪怕飞仙门那些人那么恨兽人族,却始终没有来灭风雪天森的原因。 水灵珠伸出手和风雪天森路口处的树木进行感应。 很快,一扇石头门出现。 紧接着是一阶一阶的石梯。众人走上石梯,一路往上而去。一片白茫茫的森林里,许多小老虎小狮子小熊在一起玩耍,在他们背后,成年了的动物们都心事重重。 他们之中只有一个狐狸是人形,一张俊美的脸,肌肉发达的身体,穿着银白色的丝质长袍,一头黑发柔顺的荡漾在腰间。 在他身后,有九根白色的尾巴微微摆动着。 脖子和手腕处也都有柔软的白毛。 这是一只非常帅气的白狐。也是一只化形没有化完全的白狐。他的视线落在大猫身上:“蛮虎……你怎么来了?” 大猫抿了抿唇:“我们过来,体验生活。” 狐狸叹了口气:“你们来的不巧,我们族长死了,在选新的族长,在选出来新族长之前,很多秘境都是开不了的。” “你不是新族长?”大猫惊讶。“我?我的确可以,但是我应该也命不久矣。” 狐狸苦笑着摇了摇头:“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有哪几个族长候选人。” 大猫解除了幻境,时镜幽幽地醒来。 她一眼就看到一只仙鹤。 他站立在水中,身形纤细,羽毛锃亮却不识柔软,在光下,美而不自知的站着。 “这是最有可能成为新族长的人,他叫崖柏。” 崖柏听到声音在瞬间化形。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崖柏上半身赤裸着,身下白色丝质长裤的裤脚没入一双皮革制成的鞋中,他手里提着一对双刀,一双丹凤眼虎视眈眈地望着所有人。 帅,酷,飒,又充满了野性的攻击性。 但偏偏他长得俊美又优雅。身上的气质和长相,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是……一只……仙鹤?”杜鸣说话都哆嗦。 开什么玩笑啊。 有这种战斗素养的居然不是狼,而是仙鹤? “是的。”狐狸意味深长地说,“他是我们这里的最强战力。” 第五百一十二章 族长之争 其他小老虎和小熊显然都很信任他。 在他变成人形之后,他们立刻跑过来跟他玩耍。 崖柏附身揉了揉他们,就让他们跑到一边去玩了。 这时,来了一只浑身雪白,头上的角足足有一百节的百节鹿。 她优雅地低下头:“各位你们好,我是崖柏的姐姐,我叫沉香,我们的妈妈是鹿,爸爸是仙鹤,所以我们家的孩子要么是鹿要么是仙鹤。”时镜问:“那你能化形吗?” “我也可以的。” 鹿化形之后,是个穿着碧水色丝质长裙的女人,但她遮掩着面部,所以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 但若隐若现间能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人。 而且。 她的身材,很好。 “好美。”秦北有种赞美。 “谢谢这位先生。”沉香很有礼貌地鞠躬,“我们正在选族长,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留下来看一看。” 几人自然是有兴趣的。 这所谓选族长的过程就是战斗。沉香和崖柏都是族长候选人,两人用的还都是剑,姐弟两个上擂台之前还是和和睦睦的,但是一上台就变了,剑都几乎是朝着致命点去的。 最后是由狐狸叫停,而崖柏更胜一筹。 沉香微笑着说:“弟弟,你长大了。” 崖柏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沉香下台后,又陆续上来了好几个人,都不是崖柏的对手。 崖柏几乎是没有悬念的成为了族长。 当狐狸把所有的族长继承物品交给崖柏的时候,崖柏却直接指向大猫:“还有一个候选人,还没有跟我打过。” 大猫眯了眯眼睛。 时镜有些担忧:“你要去吗?”“被点名了,不去也不行,不然这个选族长的结果,就不受天道庇佑了,你别看这只是兽人之间的规矩,实际上是受天道约束的。” 大猫说着变成了人形,他对时镜露出笑容:“不用担心我,毕竟,我挺强的。” 大猫走上了擂台。 “拿出你的武器。”崖柏说。“我没有武器。” 大猫微笑着看向崖柏:“你不该看到我的崖柏,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已经看到了,就必须要遵守规矩。” 时镜懵了,忍不住问狐狸:“这所谓的规矩是什么啊?” 狐狸娓娓道来。 在风雪天森刚刚成立的那一年,兽人族就出现了族长,和人类的国王、君主、宗主之类的不一样,兽人族的族长必然是实力最强的那一个。是一只天生就能和天道沟通的小兔子。 天道与兽人族族长定下的规则也非常简单——选族长必须要是所有兽人族一起选,到场的兽人族都将成为候选人,不管淘汰多少人,最后的那一位一定得是最强的。 以及。 如果出现更强,但并没有参加比拼的兽人,那么此次族长选举无效。 选举无效就代表着,族长所拥有的秘境钥匙失效,整个兽人族会有长达十年的时间,没有办法进入秘境去提高实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兽人族这么在乎规则。 明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却还要殊死战斗的原因。一旦他们心中有异心,没有进行殊死战斗,天道就会判定这次选举无效,最终,就是耽误所有人十年。 在兽人族的整个历史当中,出现过这么一次,也就是这一次,最终导致女皇他们一去不复返,否则,如果加上这十年秘境里的苦练,那些兽人未必会被飞仙门的人算计到。 飞仙门,哪里都是飞仙门。 现在听到这三个字,时镜都有股怒火,恨不得马上找他们清算。 “所以说。” 狐狸叹了口气,“既然出现了更强的人,那自然就要重新比试,说起来,蛮虎的实力非常可以,如果他要当组长,倒也挺好的。” 时镜不说话了。 她还没见过蛮虎真正的实力。 这时。舞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对战起来。 崖柏的剑削铁如泥,对着大猫发起进攻。 大猫始终游刃有余地躲闪,忽然,他避开了崖柏的攻击,来到他的身后,狠狠打了他一章。 崖柏躲避不及,险些摔在地上。 这样的情况一共发生了三次。 全场,寂静无声。 一个是拿着剑的人。 一个是根本没有武器的人。 拿着剑的那个人,在被没有武器的人戏耍。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大猫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闪身,只是一套拳法,就打到崖柏摔出了擂台,再也站不起来。全场,鸦雀无声。 大猫很无奈地看向狐狸:“这怎么办?” “恭喜你,成为新一任的兽人之王。”狐狸送上代表族长传承的钥匙。“……”大猫无语了。 他只是过来看个热闹的啊! 他下意识看向时镜。 时镜耸了耸肩:“现在也没办法了,你的确是最强的那一个,这是毋庸置疑的。” 大猫只好接过钥匙:“我记得组长虽然必须要选出来,但是禅让的话,就不需要再打架了对吧?” “是这样的。”狐狸说。 “拿去。”大猫直接把钥匙扔给了崖柏,“禅让给你了。”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大猫走到时镜的身边:“天道还有一项规则,如果要成为族长的兽人是有主的,那么可以选择禅让,我是有主的,抱歉了。” 说着,他变成了大猫的样子,用尾巴搂着时镜让她坐在了自己背上。 狐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我也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无所谓了,反正只要选出来组长就好了。” 一切尘埃落定。崖柏也并没有不乐意,他直接拿着钥匙去打开秘境。不少兽人争先恐后地进去了。 他望向大猫:“你进去试炼吗?” 大猫摇头:“我要等会。等带他们把这里熟悉了以后,我再进去。” 崖柏没再说什么,直接进入了秘境。这下。 整个风雪天森,只剩下众人和狐狸。狐狸带着所有人来到居住区。 这里支起了不少帐篷,也有搭建很漂亮的小房子,总之,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家都有,看起来还挺温馨。 第五百一十三章 兽人就是兽人 时镜挺喜欢这里的,很有烟火气。 “这些房子有很多都没人,房子前面的牌子上没写名字的就是没有人住的,你们都可以住。”狐狸说。“那个,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时镜问。 “叫我狐狸就好了。” 狐狸笑眯眯地说:“我没有名字的。” “那,狐狸,我想知道,风雪天森历代的圣人都死了吗?” “都死了。” “他们是死在和北境山的战斗里,还是死在人族手里,还是……”“一半一半吧,但更多的是因为人而死。” “那这里的兽人们,不恨人吗?”狐狸意味深长地说:“我啊,是个狐狸,很多话不好说,但是呢,他们不一样,小动物的心性都很纯粹不是吗?他们容易相信人类。” “我明白了。” “他们就是太纯粹了,你跟他们相处一段时就知道了。” 时镜点点头。 很快,去了秘境里的兽人都回来。 他们很多都受伤了,都围绕着医疗兽人在要亲亲要抱抱。 当一只小鸟可怜巴巴地围着一只大狼转圈圈的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这鸟和狼都很可爱。 时镜一撑头看着就是一天。这些兽人都非常有意思。 小鸟会去亲近大猫。 小鹿会和大老虎一起吃饭。好像在这里,所有的物种都生活得很和谐。 时镜很好奇地找到沉香:“我看到你的一个朋友和老虎吃饭,他们不会打起来吗?” “不会,兽人已经脱离了兽性欲望。” “所以老虎不会伤害你们?”“当然了,这就好像你们人族有不同的人种,有些来自西域有些来自东方,只你们都是人呀,你们会吃掉他们吗?” “不会。” “你们不会,我们当然也不会了。” 原来是这样。 沉香反过来问:“你对我们很好奇吗?” “有些。” “你跟他们不一样。”沉香说的是秦北他们,“他们来到这里没有沉下心,没有感受我们,就算是蛮虎也很少观察我们,你……” 沉香看着时镜,总觉得她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时镜只是笑了笑:“他们是用他们的方式在感受这里。” “哦?” “秦北喜欢切磋武艺,蛮虎喜欢自由自在地奔跑,杜鸣则喜欢带着小九逗鸟,森虞虽然和我没在一起,但是她在以一个更高的位置看这一切。” “你倒是很了解他们。” “是啊,我跟他们是朋友。”这时。 时镜的目光被一只送药的大熊所牵动。 大熊吭哧吭哧地奔跑着,肩膀上扛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袋子口微微打开着,里面似乎有许多巨大的人参,人参的须缓缓飘了下来。 看样子应该有一千斤那么重!时镜目瞪口呆。 大熊把袋子往地上一扔,巨大的人参像一棵被砍掉的百年大树一样倒在泥地上。 “你这是从哪找来的?”沉香也惊了。 “刚才秦北带俺出去玩啦,我们看到了这个东西,就把它刨出来啦!”大熊拍着自己的胸口说,“秦北可厉害的,他就说那个地方有好东西!” 秦北无奈:“也不是我多厉害,大熊听我说这里有东西,能带回来给你们补充点体力,就找了七八头大熊过来。” 大熊嘿嘿一笑。 时镜则是盯着地上的人参发呆。这么大的人参没有圣人级的实力,是完全不可能扛得动的,但是大熊就是扛动了。 所以说。 他有圣人级的实力? “你别想太多。”森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时镜下意识转过头:“什么?”“他们跟你一样,就算有圣人级的实力,也到达不了圣人,而且如果没有合适的传承,他们这辈子都没办法突破觉醒。” “那岂不是说,他们现在都无法成为圣人?” “对。” “还有别的办法突破吗?” “说实话,老祖宗的传承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些动物最原始的本能,鸟就是鹰击长空,熊就是雄霸天下,虎就是变幻莫测。” “所以,只要能够找到每个动物特殊的那个点,再进行规整的话,就可以教会他们觉醒?” “差不多。” 时镜沉思。 时间太短来不及了。 但是万一她可以试试看呢?这时,灵识海中的水灵珠轻声开口:“那个什么,有一个完美觉醒的兽人就在你身边呢,你怎么不问问?”“谁啊?” “蛮虎啊,你问问他的觉醒传承是什么,不就知道了吗?” 时镜思索了片刻。 觉得有道理。 风雪天森无疑是很强的,而且所有的兽人们非常团结,不管是什么物种都是铁板一块,而且动则就是成百上千一个种族。 一旦能够集结他们,不管是面对北境山外的异形,还是面对万魔窟,总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提升实力是最重要的。而提升实力,就需要找到觉醒的关键。 连续两个晚上,时镜都在和蛮虎观察兽人族的生活,询问传承的情况,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连轴转到完全不睡觉。 功夫不负有心人。 时镜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办法,根据风雪天森力的一个古籍记载,需要配合一个丹药。 聚合丹。 这个聚合丹其实才是突破和觉醒的关键。 而这个聚合丹需要在冬岐雪山的西南,一出裂缝大峡谷里,取得叫做凛冬草的草药,才能做出来。 而且,还需要特殊的炉子。时镜立刻把这些东西记下来,交给沉香后睡觉。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去找凛冬草,再想办法找到那个炉子,然后炼丹,提升所有兽人的实力。 时镜是睡着了,蛮虎却没有。大猫一个人站在房子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是看样子像是在守着她。“蛮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沉香好奇地问。 “我想在这里守着。” “为什么不进去?” “不习惯,兽人都是在外面等的。” “她没有把你当兽人。” 大猫垂下头:“可我就是兽人,没有办法跟她在一间屋子里,这是我最基本应该做的事。” “你……” “沉香姐姐,兽人就是兽人,不是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三问三答 沉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叹了口气:“时镜和其他人不一样。”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主人有很多,御兽宗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弟子,但是结果是什么呢,我不敢去想,所以还是一开始就做好自己该做的。”大猫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这显然是要送客的意思,沉香也不再说什么,默默走开了。 很多兽人,都是孤身一人走的,也没有主人也不会跟什么人为伴,只有身边的同僚作伴。 孤身一人一走就是好多年,尤其是兽王。 虽然看似威风凛凛,一只脚已经踏上巅峰,却从来得不到归属感,人世间的一切更是孤独和冷漠的。原本很多兽人能这样椅子走下去,毕竟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是为了更强而在努力,到最后把所有的生命都放在对抗北境山外那些异形人身上。但,心里还是会寂寞,会彷徨,会不安。 蛮虎是这样。 沉香是这样。 崖柏也是这样。 千千万万的兽人,都是这样。他们渴望建立起羁绊,但宿命总是导向不幸,唯有兽人和兽人在一起,才不会出现悲剧,所以当一个兽人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本身就已经是一桩不幸了。 然而。 就在这时。 无声无息之中。 时镜突然突破了。 她所在的房子散发着金光。“这丫头……居然……”沉香错愕。这丫头居然在睡着的时候突破了,而且突破的还是圣人阶! 不远处,森虞看着这道光也是错愕不已。 不可能的。 时镜不可能这么快突破的!她没吃任何草药,没有进行任何巩固训练,居然就这样悄然无声的进阶了! 这,怎么可能! 大猫站了起来,他望着身后的屋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依稀记得白天的时候,他跟时镜讨论过。 时镜说:“兽人想要突破其实很难,他们既要学会兽的功法,也要学会人的功法,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兽人的功法其实就是人可以突破的呢?” “你的意思是……” “现在是因为没有圣人教他们了,导致他们从小就在练功法, 但是假设,这个功法不是要从小练,不是要在兽的时候就练,而是成人之后再练呢?” “以人类的方式,连练兽的招式吗?” “对。” “我不知道。” 大猫是真的不知道。 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突破觉醒成功了,他从小就练,只是吃了那种丹药而已。 所以是不是不那么练,就可以不吃丹药他也不知道。 可是。 现在。 他知道了。 时镜一定是在睡梦中,觉醒了兽人的攻击方式! 忽然。 大门被打开,时镜看向大猫:“我成功了。” 不知道为什么,大猫在瞬间喜极而泣,他带着眼泪,走到她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她的手背。时镜失笑,摸了摸他的大脑袋:“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现在可以去教其他兽人方法了,丹药我也有办法了。”“喵~” 大猫发出乖巧的猫叫声。 时镜很喜欢这样的大猫,她忍不住多揉了两下。 大猫靠近她,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沉香走来:“等到早上,我把他们都集结,到时候一个一个给你看。” “好,我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谁是需要丹药的,谁是需要改变功法的,这很简单。” 现在的时镜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 翌日。 最先来找到时镜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牛。 他人形的样子也已经很老了。他颠簸地来到时镜的面前,望着时镜,眼神浑浊但坚定:“小姑娘,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回答我吗?” “当然。”时镜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问题很简单,第一,人类对权利的争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为什么人类要对我们这么无情?” 时镜一愣。 还没等她回答,老人再次开口:“第二,我们只是想去对抗异形人,只是想保护这个世界,根本没想抢他们的地盘,这么多年我们都在风雪天森里过,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们?几时他们才能停止?” “第三,老天爷真的会为我们做主吗?天道真的存在吗?如果在,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看到我们的努力和付出,要让我们这样被对待!” 周围其实有不少兽人。 他们看着时镜是又感激又忧虑。感激是因为她找到了兽人们这么多年没能突破的秘密。 忧虑是害怕她会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他们想依赖她,却又不敢相信她。 他们,实在是太怕了。 想活着,太难了。 时镜仔细地品味这三句话。她感觉到这三句话背后藏着一个心愿,一种决心,不管她如何回答,这位老兽人已经想好了最坏的退路,他极有可能要以死明志。 只是。 时镜叹了口气:“老人家,我与他们不同,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老兽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的答案很简单,我希望你们的实力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对抗飞仙门,对抗北境山,对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然后人和兽人和平共处。”全场,寂静无声。 就算是再厉害的兽王,也不敢说出人和兽人和平共处这种话吧。更何况这还是个人类,一个原本和兽人族完全没关系的人类。 她的话,能信几分? “一答争端永不休除非兽人能出头,二答他人破坏永不止除非兽人能出头,三答天道存于不存全都在兽人是否能出头这件事上。” 时镜缓缓起身,扫视着在场所有的兽人:“我知道你们背后还有孩子,有父母,有亲戚,有家人,风雪天森很大,这里只是冰山一角,我一直都知道。” “我的时间虽然有限,但是我会尽快的告诉你们每个人,你们是需要丹药还是需要改变功法。” “丹药会在以后一颗一颗炼出来,功法可以在以后一点一点改。”“我终是要去万魔窟的。” 这一句话。 大猫垂下了头。果然,她还是要去打魔族吗……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快点再见 冬岐雪山看似不小,其实不大。 而,风雪天森的入口在冬岐雪山,整个森林却绵延很长。 占地亿万亩不说,从东到西甚至横跨整个大陆,占据了这片大地三分之一的空间,这里面出几个圣人级的兽人很正常,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法突破的普通兽人。 一旦他们能够突破,又是多么大的局面! 一旦他们要离开这里,去踏平一个宗门,又该如何容易! 到时候要怎么才能把他们平定,这都是问题! 但是。 时镜此时没有考虑太大,她只是坚决地说:“有一个算一个,我能看一个是一个,我要你们提高视力,我要你们上报这里到底有多少兽人,一天不行,一年不行,十年,一百年!总有一天,天道会还风雪天森该有的一切,那一天是哪一天我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们记住,是从今天开始,那一天就一定会到来!” 崖柏仰着头看时镜。 不知道为什么。 他很羡慕,羡慕那只大猫。能跟在这样的人类身边实在是幸运。大猫静静地看着时镜,他想问她是不是还要去打魔族,可他问不出口。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嘴好的,他实在不该对她有什么要求。 倒是沉香开了口:“时镜姑娘,你是要去攻打魔族吗?” “我不打。”时镜说着顿了顿,“我要去找魔族的族长谈判,我要先打北境山。” 这话一出。 大猫直接抬起了头。 他想哭。 时镜却很坚决:“所以各位,如果有一天是我带领你们去打北境山,你们愿意信任我吗?” 所有兽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敢说话。 之前就是有个人类这样,把一批兽人带出去了,最后他们再也没能回来。 现如今。 谁知道会怎样? “我去。”崖柏直接开口。“啊,族长……”“族长这么快就决定了吗?” “那族长去我也去。” “我也是,我去。” “那你们都去我也去吧!” 不少兽人都开响应。 沉香也举起手:“我也一样,我去。” 时镜笑了:“其实暂时也用不到你们,我昨天已经问到大猫了,距离北境山之战至少还有十二年,因为北境山是每二十年突破一次北境山顶的秘境,在这十二年里,你们有的是时间发展壮大自己。” 兽人们这才意识到,时镜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连北境山多少年会突破一次秘境都告诉他们。 “以前从来没人跟我们说这些。”沉香说。 “这也是大猫的师父告诉他的,只不过当时他没能来到这里,所以没办法告诉你们。” 时镜说的很委婉,但是兽人们不傻。 蛮虎的师父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否则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他们每一年都在非常焦虑的备战北境山的战斗,就是因为不知道北境山外的异形人什么时候会攻过来。但现在。 他们知道还有十二年,就可以开始慢慢培养。 修炼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只要不急,就有时间培养出更厉害的兽人来。 所以那些不告诉他们北境山之战的人,到底存什么心思,他们太清楚了。 说了这些以后,时镜开始给所有兽人看体质。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还有一天众人就要离开这里。但是成千上万的兽人完全看不过来。水灵珠很好奇,他在意识海里几次提醒时镜该走了,她都说她知道没问题。 可。 她要走了,谁给这些兽人看体质,改变修炼的方法? 然而。 当天下午沉香就在时镜的监督下开始给兽人们看体质。 一开始只能看个大概,但渐渐的沉香已经彻底明白里面的奥妙,同时,不声不响地突破了。 沉香莫名其妙到达了圣人级。这世界已经疯了。 水灵珠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都不知道时镜什么时候掌握了这么厉害的事,还能把这个教给沉香。 快离开这个地方了。 时镜倒是没什么舍不得的,毕竟她一直在忙。 但是。 秦北舍不得和他一起玩的熊,那熊也舍不得他,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杜鸣舍不得一只小白鸟,那小白鸟和小九玩的很好。 森虞倒是始终独身一人没怎么接触兽人,但还是有一只孔雀依依不舍地道别好多次。最后。 秦北实在没忍住,把那只熊带走了。 那熊乐意跟他走,毕竟家里除了他还有七只熊。 小白鸟也跟着杜鸣一起走。唯独那只孔雀,森虞并没有带走的意思。 沉香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崖柏问。 “那只孔雀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位龙女了。” “挺好,修炼会更努力。” “你倒是看得开。” 崖柏望着跟大猫一起在整理物资的时镜,眼神深邃:“看不开也没办法,很多人出现在生命里已经是精彩,就不要强留这份精彩了,没有意思。” 沉香顺着他的视线过去,一怔:“你……喜欢她?” “嗯。” “那你……” “我是兽人族的王。” “原本你可以跟她走的,毕竟蛮虎才是最强的兽人。” “不一样,蛮虎留在这里不如在外面,而我在外面不如在里面,我的喜欢也只是有些欣赏而已,不用担心。” 崖柏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金粉。 是的。 他叫崖柏,崖柏树的崖柏。他很喜欢崖柏。 这些金粉是掺了金粉的崖柏香粉,留在时镜身边是会有用的。“礼物?那怎么好意思啊。”时镜下意识要拒绝。 “收下吧。”崖柏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蛮虎毕竟没离开过冬岐雪山,下去了恐怕会不习惯,闻一闻这个睡眠能好些。” 听到是给大猫的,时镜倒是收下了:“那么,谢谢族长了。” “不必客气,常回来看看。”“行,肯定会回来的。” 崖柏笑了笑。 他看向蛮虎,附身摸了摸他的头:“一路顺风。” 大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是自然的。” “我等着你们回来。” 下次再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希望,能快点再见。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九州之大 根据顾九寒的指示,众人去万魔窟之前得先会逍遥宗。 刚到宗门门口,商旻白和洛婉清就已经等着了。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诶,时镜,这两位是……”洛婉清好奇地看着水灵珠和大猫。 水灵珠非常喜欢以人形的姿态在外。 他的能力是最高的,不用总待在主人的灵识海里。 至于大猫则是一路上都是兽人的姿态,这样比较方便赶路。 时镜介绍:“这位是小水,水灵珠,这位是蛮虎是一只大猫兽人。”“其实小猫也可以的。”大猫直勾勾地看着时镜,一双乖巧可爱湿漉漉的猫咪眼里满是亮光。 “好吧,小猫。”时镜笑着说。商旻白看着两人的互动,眉心微微皱起。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总觉得,这个兽人对时镜……太过亲密了。 “都进来吧。” 顾九寒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众人立刻提着东西往宗门里走。因为是初次拜访,森虞和大猫还有五灵珠都拿出了不少宝贝。 这些东西说是给顾九寒的,实际上就是给逍遥宗的,再说细致一点,是给逍遥宗未来那些弟子们的。无论是森虞还是大猫又或者五灵珠,能拿出来的东西,都足以让一个修炼者平步青云地踏上修炼的旅程。顾九寒自然是感谢的。 他起身,给三人鞠了躬。“不必这么客气。”森虞伸手扶顾九寒,“顾宗主,这么多年没见了,您还是当年的模样。” “小森森,你倒是变化很大。”呃。 小森森。 时镜扯了扯嘴角。 森虞倒是没有生气,她笑着说:“是啊,顾宗主,当时要不是您,我可能没那么快就领悟到梅花三剑的真正实力,所以,非常感谢。” “不必感谢我,硬要说感谢,就谢谢你自己吧。” “我……自己?” “如果不是你足够努力,我的提点又有什么用。” 顾九寒说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还是那般自由洒脱,整个人窝在一个类似摇椅的葫芦里,微微闭着眼睛摇晃着。 “时镜。”他突然开口。 “徒儿在。”时镜毕恭毕敬上前。“你去城里雪寒宗吧,越大张旗鼓越好,至于跟你去的人我也已经想好了,就是你身边这位大猫,其他人就先去万魔窟看看吧。” 众人懵了。不是说找到五灵珠之后一起去吗? 为什么变成他们先去万魔窟了?那早先他们干脆先去万魔窟好了。时镜:“师父,我跟师兄师姐们还有一些事,我想跟他们一起去成立雪寒宗。” 顾九寒睁开了眼睛,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时镜:“怎么了我的好徒弟,是想架空我这个宗主吗?” “不是,只是想让各位帮忙而已。” “不用慌,他们先去万魔窟坏不了事,毕竟现在他们也进不去万魔窟,没有你到场,没有五灵珠到场,万魔窟是打不开的。” 杜鸣惊讶:“五灵珠是打开万魔窟的钥匙吗?” 顾九寒指了指水灵珠:“让小水说吧。” 水灵珠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打开万魔窟需要我们五个都在时镜的意识海里,然后由她打开万魔窟,而打开万魔窟的人将能见到魔尊,并且与魔尊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再是决定要不要对弈。” “那……”杜鸣懵了。 那为什么五灵珠就这样轻易被他们找到了? “只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如今应该只有顾九寒一人了。”水灵珠说着顿了顿,“剩下的几个人,应该都已经死了吧。” 众人懵了。 杜鸣错愕地说:“那如果我们宗主也不幸陨落,岂不是没人知道怎么打开万魔窟?” 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所以你们现在知道,风雪天森的兽人们,到底有多么不容易了吗?” 众人沉默。时镜则抓住话中最重要的关键:“剩下的,已经死掉的人,他们分别是谁?” 众人一听这个问题,面色沉重起来。 现如今,各大宗门的宗主可都还活着。 甚至有些宗门的老祖宗还活着。所以不太可能是他们。 而已经死了的人,大多数都非常厉害,那是挥挥手就能把在座所有人包括五灵珠给灰飞烟灭的人。 水灵珠先是沉默了一会。 他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所在的地方叫九州,那么九州之下的那个凡尘间又叫什么,而在九州之上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九州?”这话一出,顾九寒的眸中带笑:“小水,你果然来自那个地方。” 水灵珠摇了摇头:“不是我,而是我们五个,包括森虞在内,我们之前只说到,森虞跃龙门,跃的是天池龙门,但是并没有提到过,森虞跃龙门之后看到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森虞身上。森虞淡淡地说:“九州之下是下九州,九州是中九州,在九州之上还有上九州。” 寂静无声。 水灵珠笑着说:“对,我们来自上九州,而知道要用五灵珠打开万魔窟的,全都是从上九州下来的人,除了顾九寒是中九州的人,他们全都是上九州的人。” 时镜:“所以说,他们口口声声讨伐万魔窟……” “实际上是为了北境山外的人做打算,有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魔族。” “那我们去了万魔窟之后呢?”时镜问。“你会见到魔尊,我跟另外四个人会沉睡直到你离开万魔窟。”时镜沉默。 水灵珠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这过程可能会危险,但是我非常确定,魔尊对你应该没有想法,他不会伤害你。”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你是……” “北境山之战,如果我跟魔尊并不对付,北境山之战怎么办?”“总有办法。” 水灵珠给的答案模棱两可,但是时镜明白。 结果一定是好的。 否则,他不会说总有办法,而会说没有办法。 “该走了。”顾九寒淡淡地启唇,“时镜,从今天开始,你走出这个门,未来的天地,就是你自己的了,我能帮你的,有限。” 这话本来挺感动的。 但。 杜鸣扯了扯嘴角:“师父,你也没帮我们啥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究竟有什么来头? 顾九寒的视线冷冷地落在杜鸣身上。杜鸣缩了缩脖子。 顾九寒又变成了那副淡定随性,自由自在的佛系模样。 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要真什么都没帮,你们几个也凑不齐我们五个,只是很多时候他出手的时候,你们看不到而已。” 顾九寒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别打扰我的清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时镜先鞠了个躬,朝着宗门外走去。 大猫跟着鞠躬,跟上了她的脚步。 商旻白看了两人背影一眼,也是一鞠躬:“那弟子先走了。” 陆陆续续鞠躬,陆陆续续离开。原本热闹的逍遥宗大堂,又开始变得无人问津。 阴影中的苦竹叹了口气。原本,他也该和这些孩子一起去。好在时镜实在争气,不仅把水灵珠收复,还把兽人也收复了。 这样他就能陪着顾九寒了。也只剩下他陪着顾九寒了。 …… 雪寒宗重出江湖。短短半月间,各大宗门如临大敌。 那江湖之中流传着的雪寒宗事迹比比皆是,现如今重出江湖,宗门的选址还在那冬岐雪山上,是个人心里都得一颤! 冬岐雪山!西有风雪天森!东有雪寒宗! 北去有北冥温泉! 南去是一望无际的断崖山脉!雪寒宗这个新的选址可谓是大好,是个不会有人能攻进去的地方,但,那可是冬岐雪山,人要怎么生活?像是知道其他人的困惑似得,时镜发了邀请函,让所有的宗门都来参观。其中,也包括飞仙门。 在冬岐雪山的东北方向,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温和磁场的透明罩子,将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包裹住。原本散发着恶鬼气息的冬岐雪山,如今风雪平缓,竟是不费力就能来到那透明罩子前。 所有宗门宗主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能够平定冬岐雪山风雪的人……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因为平心而论,他们做不到这样。 偏偏。 在透明罩子之前,一个猫人静静地站着,他微笑着看向所有人:“各位好,欢迎来到雪寒宗。” 最先开口的,是器灵宗的宗主,胡辰。 他望着后面绿色的一片问:“这是你们宗主造出来的?” “是的。” “你们宗主,是谁?” “等到北境山一战的时候,各位自然会知晓。” 这人还知道北境山! 所有宗主的表情又是一变。“雪寒宗也要参加北境山之战?”飞仙门来的人问。 “不然呢?”大猫笑眯眯地看向那人,“圣人难道觉得我们不配吗?要比划比划?” 大猫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只知道这是个圣人。 人类的圣人,他一次性能打两个。 虽然打不出个你死我活,但是打不输还是可以的。 飞仙门的人脸色非常难看:“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怎么,你要对付我?让你们整个宗门上吧。”大猫冷笑一声,随机抽出一把冰剑。 是的。 时镜选好地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风雪天森的秘籍教会给众人。现在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使用这个秘籍。 只不过,除了时镜之外,其他人动冰的手段有限。 “真的是雪寒宗!” “凭空出冰剑!” “戒备!” 所有的宗主也好,圣人也好,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大猫只是闲庭信步地笑着:“当初飞仙门选择在冬岐雪山把雪寒宗覆灭,就没有想过这漫天冰雪,可以滋生新的时代吗?” 飞仙门的人脸色难看至极!谁都知道,飞仙门之所以选择冬岐雪山,就是为了让雪寒宗死无葬身之地。确定他们在冬岐雪山的漫天冰雪中都无法翻身! 可。 现如今。 雪寒宗居然重出江湖! “你们要一起上吗?”大猫说着,手指间出现了一个小球。 这是森虞给的。 是深海珍珠。 对一般人类来说没什么用,但是对大猫来说,却是一个源源不断能获取能量的东西。 他直接把珍珠放进了嘴里嚼碎。一股能量直冲脑门。 大猫提期剑就朝着飞仙门去:“来吧!算算账吧!” 大猫像是在空中起舞一般,优雅又利落,他的剑总是恰到好处,他的身形舞动着,柔软又有张力。 不过片刻。 所有人就招架不住。 开什么玩笑。 一对多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好打,但这可以说是巅峰之战了! 圣人们施展不出拳脚,生怕伤害到身边的同伴。 但是这兽人不需要管这些。他只需要无脑的攻击就可以了。这让所有人头疼不已。 见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大猫也一个后退,回到了透明罩子之前。这时。 他身后的一棵树突然长高。枝丫密密麻麻充斥了整个透明罩子,许多树屋凭空而起。 整个雪寒宗,在冰天雪地之中的一片绿色里成立。 树屋,溪流,冬岐雪山上的阳光穿透树影,斑驳的影子在泥地上晃动。 不少风雪天森力的小动物跑跳着。 不远处还有适合耕种的田地。这一幕幕都意味着,雪寒宗真的重出江湖了。 “这个树,是在一瞬间长出来的。” “据我所知只有水灵珠和土木灵珠有这个能力。” “这个雪寒宗的宗主……究竟有什么来头?” 所有人脸上都是担忧。 大猫只觉得讽刺。 北境山的是非迫在眉睫。 这些人吵着闹着说万魔窟的魔气越来越重,去从未想过真正改变这一切,而是在发现雪寒宗重出江湖之后,一个两个眼中都透露着一股要把雪寒宗灭了的愤慨。 人类,有的时候真恶心。大猫手中的剑变成许多细小的飞镖,密密麻麻朝人群而去。 宗门来的人四散开,纷纷怒视他。 而他冷冷地看着众人:“我们雪寒宗无心与任何人逐鹿,但是各位如果胆敢生出任何心思,就别怪我们雪寒宗和风雪天森不给面子了。”“你能代表所有兽人?”有人不悦。“就是。”御兽宗的人开口,“我们虽说不屑与一些宗门为伍,倒也不是你们……” “是吗?” 一道冷音,从天而降。 第五百一十八章 羡慕 崖柏。 这个兽人不少宗门的圣人和宗主都见过。 他一身黑衣,敞开着领子,白皙的肌肤上沾染着雪花,一般黑曜石制成的剑横跨腰间,他左手随意地拿着剑把,右手捏着一串冰蓝色的水晶珠子。 “是兽人族的新族长。” 有人认出了崖柏。 他身上那股类似陈年檀香的木质味,实在是太好认了。 剑出鞘。 空气好像都被割裂,各大宗门的人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我将代表风雪天森,以及所有兽人,为雪寒宗,而战。” 他的声音就如同雪花一样清冷。不轻不重落在所有人心头,令人生寒、生畏。 宗门众人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个雪寒宗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结果人家还跟风雪天森合作上了!这特么都叫什么事啊! 有两个顶尖兽人战在这,有些心里还存有一丝幻想的宗主,心已经彻底死了。 这两个人,就足以代表一个宗门的实力。 而,能收复这两个人的宗主,又会是何等的厉害? 说是邀请所有宗门的人来看一看雪寒宗,结果连宗门都没能进去就把所有人赶走。 大猫和崖柏肩并肩往里走。“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没想到……”崖柏望着那透明罩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能在冬岐雪山整这么一块地方,你们也是厉害。”“毕竟有五灵珠在,想要改变区域地貌还是很容易的。” 大猫打了个哈欠:“就是能量有些不够,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们也做不到这样。” “我们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送了些天材地宝,这风雪天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天材地宝。” 这倒是实话。 就像之前那似有千斤重的人参,在别的地方肯定没有,但是在风雪天森中却只是“不多见”而已。 毕竟风雪天森巨大无比,各种天材地宝生长的速度还快。 在外面需要百年才能生成的东西,在风雪天森之需要区区一年。“之前你们说,要在风雪天森和雪寒宗的交界处,开辟一块灵田的这个想法,我们已经落实了。”崖柏突然开口。“哦?”大猫有些意外,“你们居然同意了。” “说实话,我们很少动用这些天材地宝,也就没有想过要种植的意思,但是你们有这想法,交由你们试试,也好。” 崖柏说话的声音很冷,但是语调却是带着丝丝柔和的。 大猫歪了歪头:“你这么好说话?” “不好吗?” “不是,只不过是以我对你的了解,还有初次见面的状态来看,我一直以为你不好说话。” 崖柏却是笑了。 他只是看着生人勿进。 当他真正开始在意起什么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面对在意的人。 两人进入透明罩子。 不少还没化形的小兽、幼兽跑了过来。 他们纷纷蹭着他们。 时镜从大树上一跃而下:“辛苦了两位。” 崖柏摇头:“能为宗主服务,是我的荣幸。” “呃,你这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回到风雪天森这么说话,小心被人打。”时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做了点吃的,你们先吃饭吧,我出去一趟。” “出去?现在冬岐雪山应该全是其他宗门的人。”崖柏不认可地皱眉。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出去,看看他们来的都是谁。” 崖柏:“我陪你。” 时镜摇头:“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好。” 崖柏还想说什么,时镜已经向外走去。 白花花的风雪掩盖了她的身形。崖柏问大猫:“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那可是时镜。”大猫笑着变成了一只猫,和小兽们玩在一起。 崖柏还是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离开雪寒宗,偷偷跟上了时镜。时镜距离那些宗门的人并不远。甚至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崖柏,都能听到那些宗门的人对话。 “这雪寒宗……你们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吗?”一个宗门的人询问飞仙门。 “废话,当然杀干净了。”飞仙门的人冷冷地说:“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知道,而且之前文青可是完全不认识兽人的。” “这点确实很诡异。” “你们说,会不会是兽人自己搞出来的?” “兽人要有这种脑子,还会死那么多圣人吗?再说了,兽人也得有秘籍才行。” 众人顿时沉默了。 崖柏冷笑。 他握紧了剑把,强压自己的杀心,才不至于冲出去把这些人都杀了。 直到宗门所有人下了冬岐雪山。时镜停下脚步转过身:“崖柏,我说过你不需要跟我过来。” 紧握着剑把的手瞬间一松。崖柏低下头,雪花落在他的睫羽上,一片水渍。 “抱歉。”他声音半哑着说,“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你刚才想杀了他们。”崖柏默认。 时镜走到他身边,一个避雪咒将他身上的雪去掉,又用丝帕擦掉了他脸上的雪。 崖柏愣神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呼吸重了几分。 “我也想杀了他们。”她抬头,望着他泛着褐色的眸子说,“但现在不是时候,我知道你很愤怒,我也愤怒。” “……你真的会杀了他们吗?他们不是你的同胞吗?” “他们不配。” “那我们……” “对我来说,兽人至少可爱,至少没坏心思,但是很多人看着没有兽的那一面,心性却比任何东西都肮脏,他们既要兽人为他们而战,包围他们的领土,又嫌屈辱,恨不得兽人死光才好,这种心胸,枉为人。”崖柏听着眼角微微泛红。 多少年,他们都渴望有个人类能理解他们。 他们只是想保护这个赖以生存的家园。 他们只击退北境山外的异形人,没有其他野心。 可。 崖柏哑着声音说:“你真的这么想?” “自然,崖柏,我答应你,那些伤害你们族人的人,我不会放过。”崖柏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为什么。 他是真的很羡慕蛮虎。 很羡慕很羡慕。 他真的也很想有一个这样的主人。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又能改变多少人的想法? 时镜带着崖柏回到了雪寒宗。 许多小兽吃饱了要休息,挨个回到了风雪天森。 崖柏很多年没看到这么温馨的画面了——在时镜出现以前,这些小兽对一切都不好奇,只是森林而已,他们天天待在森林里。 只是一些树木而已,他们天天可以看到。 但是。 这里的树是不一样的,这里的森林是不一样的。 外面有暴风雪,这里面却是一片绿意盎然,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只是这样的温馨又会持续多久?他们终将是要去万魔窟的。 想到这,崖柏问:“时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时镜算了算时间说:“七天之后吧。” “七天……” “怎么了?” “这么快吗?” “外界的人并不知道万魔窟什么时候开启,但是距离上一次万魔窟开启正好是四年,而距离上上次万魔窟开启和上次万魔窟开启的时间,也正好是四年,而马上就要到第五年了。” 崖柏:“那如果没人找到五灵珠,不就没法开启万魔窟吗?”时镜摇摇头:“我不知道,都是师父定的。” 她总有一种开启万魔窟这件事,是所有人都在等,但是谁都不会的感觉。 会的。 只有顾九寒。 崖柏点点头:“到时我会跟你们……” “我的意思是,你还是留在这边吧。” 崖柏变得激动起来:“为什么?”崖柏不能理解,“你是觉得我们风雪天森太差了吗?我们不弱,而且……” “不是,崖柏,我知道你们非常强,而这种抢,不再希望是冲锋陷阵。” 崖柏瞬间冷静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 真的有人类会这么想吗? 他望着她好久,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么长,他才缓缓开口:“你不要我们冲锋陷阵,你要我们打压轴,可是时镜,其他宗门的人不会这么想。” “怎么,人类的死活你们很在意吗?” “……” 崖柏沉默。 时镜冷笑着说:“我们要保护的,是这天下的人,还是区区几个宗门的人?” “那些宗门的人可以让你们去慷慨赴死,利用你们的同情心绑架你们,难道你们就不能这么做了吗?他们要你们死,你们却还在意他们死不死?这不可笑吗?” 兽人太善良了。 明明是动物,却比人要善良的多。兴许是人类都是复杂的,善意和恶意交织之下,总是恶意会占上风,驱使着人去竞争。 但是动物则相反,在食物温饱足够的情况下,他们心中的善意总会占据上风。 时镜觉得这种善意不该被利用。风雪天森这次如果再出兵,那些人依旧会贪得无厌地吸他们的血。 那不是她想看到的场面。 崖柏声音轻轻的:“时镜你能为我们着想我很高兴,可是我们要为天下着想。” “天下人何尝为你们着想过?”“可如果我们不去这么想的话,我们和飞仙门那些人,还有什么区别?”这次,是时镜沉默。 崖柏睫羽微微颤了颤,下一秒竟是从人形恢复成了一只仙鹤。 他仰着头,一身雪中带黑的羽毛在光下像是被洒了层金粉,他喃喃自语地说:“我们说到底,只是一群兽,这天下若是认可我们,那我们尚且有一席之地,若是不认可我们……也许,连送死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是我们强大,他们想利用我们再杀死我们。” “但倘若有一天我们不再强大,甚至消声灭迹,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几个心软的人记得我们曾经来过。” “只是这样就好。” “只是这样,就不负历代嘱托了。” 时镜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这是崖柏的选择。 她所需要做的只是为崖柏托底而已。 不让兽人们被灭族,就好。在雪寒宗和兽人一起度过的七天,是众人最放松的七天。 围绕着篝火唱歌、吃饭、睡觉,时不时还能感觉到自己怀中多了一只小兽。 时镜真的很难想象,为什么面对这样可爱的小生物,那些宗门的人要赶尽杀绝。 “时镜。” 商旻白的声音响起。 “嗯?”时镜抬起头看她。 “你很喜欢兽人?” “是。” 时镜不知道商旻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所以有些疑惑:“师兄,你要说什么?” “如果一个兽人比你更强大,你会觉得有压力吗?” “不会啊,我能感觉出来,大猫就比我强大。” 原本已经在一侧睡着的大猫,默默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商旻白笑了笑:“是啊,你是这样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人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他们一定会对兽人赶尽杀绝,因为兽人存在一天,就意味着他们还不如兽人,他们想灭掉的不是圣人兽人,而是所有的兽人。” 时镜怔了怔。 她其实能懂这个道理。 只是这样的话从商旻白的嘴里说出来,还是会让她有些…… 意外。商旻白望着篝火说:“我能理解他们。” “理解?” “在林海的时候,我见到过别人。” 这件事时镜其实知道。 当时木灵珠将整个空间搅乱,在林海里的许多人都找不到路,东撞西撞就难免遇到几个人。 只是商旻白遇到的是谁她不知道。 “当时,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兽人,那个女兽人护着男孩,但在危难的时候,男孩一剑穿了女兽人的心。” “为什么?” “他当时嘴里喊着,从小到大你都压我一头,你那么厉害可你只是个畜生,我想让一个畜生死,她就该死。” 时镜的手一僵。 她都能想象到那个女兽人有多么绝望。 商旻白叹了口气:“我又何尝看不出来,那女兽人分明是喜欢那男孩的。” “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她该有多么绝望啊。” 时镜甚至不敢代入去想。 商旻白苦笑:“是啊,得有多绝望,我们都想象不到。”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时镜声音虽小,但是异常的坚决。“可是时镜,你又能改变多少人的想法?” 第五百二十章 前尘往事 “有一个是一个。”时镜冷冷地说,“能一个是一个。” “我不劝你,只要你想做的,我一定奉陪。” 时镜没说话了。 商旻白知道她要静一静,于是起身离开了。 时镜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她盯着篝火看着,眼睛是直勾勾的。脑海中不少兽人的画面浮现出来。有崖柏,有大猫,有沉香,有大熊,还有那些小小的,看起来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兽。 这时,毛茸茸的尾巴包围了她。时镜笑着喊:“大猫。” “嗯。”大猫的脑袋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盯着篝火,“我不想管兽人那些事,但是,这些年兽人过的的确太辛苦了。” “你说你不想管,是因为什么?”“他们的天性太纯良,就算教也是教不会的。” “为什么会这样?” “人类会上私塾对吧,就算不上私塾也会在父母身边长大。”大猫说。 “是。”时镜应下。 “但是动物从一岁以后,就不在父母身边了,你的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明白。”“这意味着风雪天森里到处都是天材地宝,他们能够在离开父母不伤害同类的情况下吃饱、喝足、有自己的窝。” 时镜一怔。 大猫打了个哈欠:“人类会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句嘲讽,而是一种残忍的天真,而风雪天森的兽们,没有了残忍,只剩下这样的天真。” 残忍的天真。 就好比有一个小女孩打断了小猫咪的腿,然后笑眯眯地说:小猫咪你是不是很疼呀? 而在不用为掠食烦恼,也没有同类竞争烦恼,更不会施虐的动物身上,就只剩下天真了。 “改不了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以,你也觉得没有办法吗?”“有,只要你足够强大,其他人类就不敢对他们下手,而他们可以直接听令与你。” 时镜叹气:“我懂你意思了。”大猫用尾巴扫了扫她的手背:“带着一整个风雪天森去上九州,怎么样?” “一整个……?” “嗯哼,解决了北境山的事情以后,风雪天森就算不存在了也无所谓吧。” 想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时镜沉思:“可是,我要怎么带走他们?那么大的空间储物戒指,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吧。” 大猫慵懒地说:“你去万魔窟回来以后应该就有了。” “啊?” “相信我。” 时镜总觉得。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好像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从凑齐五灵珠到现在,发生了太多让她意外的事。 “睡觉吧。”大猫说。 “好。” 时镜直接躺在了他的尾巴上。大猫晃了晃尾巴,用尾巴把她的肚皮盖上。 …… 几日后,一行人离开雪寒宗。不少宗门的人已经在万魔窟了。唯独没有逍遥宗的。 “我说,这逍遥宗要是真不行,不如就直接消失得了。” “就是啊。”又一人说,“这名声已经这么差了,就算有几个小兔崽子也没什么用。” “这逍遥宗的人到底来不来?”“谁有个准话没有?” 没人知道逍遥宗的人来不来。直到。 大猫和时镜出现在万魔窟。巨大的紫色旋涡前,各个宗门的人站在不同的方位。 而,时镜和大猫一来就站在西边。西边,曾代表着风雪天森。“不是,她身边的那只大猫,不是雪寒宗的吗?” “逍遥宗的人怎么跟雪寒宗的人混到一起去了?” “两个丧家犬宗门凑一起了,哈哈哈,还真是好笑的很。” 时镜不管那些人说什么。 她手一挥,一道道冰桥出现。顿时,全场默然。 逍遥宗的众人踩着冰桥来到了南边,那是逍遥宗历年会在的地方。万魔窟崩腾的紫气在冰桥上翻滚,但是上面的人没有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要知道。 这万魔窟的紫气会灼烧人,会摧毁万魔窟正上方一切东西。 但现如今,时镜的冰桥堂而皇之地横跨半个万魔窟! “这时镜,已经有了圣人实力。”“不是,她为什么会用雪寒宗的功法?” 下一秒。 时镜身边出现了五个人。 浑身散发着雷霆威压的雷灵珠。一身火焰包裹着的火灵珠。 萝莉正太手牵着手,是土木灵珠。 最后的水灵珠带着淡淡笑意,拿着一把扇子,轻声开口:“各大宗门的各位你们好,我是水灵珠,在我身边分别是雷灵珠,火灵珠和土木灵珠。” “得五灵珠者,方可打开万魔窟,打开万魔窟者可与魔尊见面。”“在这四年里各位守护北境山有功,我替上九州的各大家族,感谢各位。” 全场一片哗然。 唯有飞仙门的众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时镜。 这时。 飞仙门的圣人向前一步:“小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镜并不认识这位圣人。 与她有过节的那几人竟也是没出现在这。 飞仙门最近是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执行我的职责。”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能够让你执行任务的人,已经回到了上九州。” “还有一位,他一直在九州没有走。” “谁?” 水灵珠轻蔑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你们都没能杀掉的,顾九寒。”那位圣人瞳孔猛然收缩:“你说什么?顾九寒是上九州的人?” “他不仅仅是上九州的人,他甚至还是上九州顾家唯一的继承人,只是这些年,顾家与你们飞仙门交好,他一气之下来了这罢了。” 那段往事其实不提也罢。 但是水灵珠觉得有必要说一说。“你们飞仙门的大宗主,我说的是上九州那位大宗主,十年前夺了顾九寒的爱妻,想要杀了他们夫妻二人,只可惜被顾九寒佛了面子。” “这大宗门的宗主可真是不得了,居然直接威胁顾家要驱逐顾九寒。” “顾九寒对顾家失望透顶,甚至没留在上九州,直接下来了。”“哦,在座各位,应该有很多还不知道上九州是什么地方吧。”水灵珠似笑非笑地说:“毕竟四年前的那批人,现如今可都是闭关了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谁退,谁死 所有的面色都不好看。一来是因为雪寒宗的功法居然在时镜身上出现了。 二来他们最看不起的逍遥宗的宗主,居然是从上九州来的。 三来他们第一次才知道还有上九州这个概念。 原来。 他们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天,其实不然。 这天外还有天。 这人外还有人。 “你在胡言乱语。”飞仙门的圣人呵斥。 “哈哈哈哈,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吧,反正等到逍遥宗的人全都去上九州,你们这些傻子也就只能在这中九州继续玩尔虞我诈那套戏码了。”水灵珠视线扫视全局:“不是我看不起你们,而是你们各位,全都不值得我看得起。” 众人自然不服。 你说拿一个两个宗门说事也就算了。 这么多人。 拿下你们一个宗门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 下一秒。 逍遥宗的众人手中全部出现了冰质武器。 一片哗然声中,森虞踏着一汪海泉来到逍遥宗众人身边站下。“这是,森虞吗?” “跃过天池龙门的森虞?” “这逍遥宗到底什么实力?”一开始看不起逍遥宗的所有人,此刻都目瞪口呆。 这可是森虞! 唯一跃了天池龙门的龙族!森虞手一挥,一个水汪汪的罩子将逍遥宗的众人盖住,随即这罩子慢慢结冰、碎掉、落了一地。 死寂! 一片死寂! 森虞和逍遥宗做一出的原因无他! 他们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森虞,拥有源源不断提供海水的能力!而逍遥宗的众人,能把这些海水全都变成冰!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这又是何等恐怖的配合!飞仙门的人面色都带着愤怒和不甘。 这可是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的那帮人,可现如今摇身一变,在这么多人面前秀了本事。 “现在,我要打开万魔窟了,在打开万魔窟到魔尊现世的这个期间,北境山的结印会松动,异形人才是各位的对手。” 水灵珠顿了顿:“我真希望那些老不死的有告诉过你们,这北境山外的东西有多么恐怖,值得你们好好对待。” 飞仙门的圣人怒吼:“小水!风雪天森的人呢!” 水灵珠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凭什么觉得,你们把人家圣人都杀光了,人家还会出手帮你们平定北境山?他们是什么很贱的兽吗?”飞仙门的圣人咬牙切齿道:“你明知,如果没有风雪天森的人,这天下都会被异形占据!” “那又如何?那是你们中九州的事,我终是要带着这些人去上九州复命的,我们要去与天外山的人战斗,北境山这些,是你们的事。” 天外山又是什么? 时镜已经不想问了。 她知道,只有打开了万魔窟,见到了魔尊,解决了北境山,去到上九州,她的许多疑问才能被解开。“时间到了。” 随着水灵珠的话落,五灵珠五人全部变成了灵珠。 他们一颗接着一颗砸进浩瀚没有边际的紫色雾海中。 翻滚着的紫色雾海将一切吞没。紫色的光柱突然显现,无数紫色的云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锁定时镜,将她包围着,变成了一条通往万魔窟的云中桥。 “这哪是什么来降魔的……”“原来所谓的来到万魔窟,是为了见证一个圣人和魔尊交谈的。” “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们这一切?” 是啊。 四年前的人呢? 八年前的人呢? 十二年前的人呢? 为什么呢? 那些老祖宗为什么回到宗门就闭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只知道万魔窟和北境山,而不知道万魔窟代表着什么,而北境山又代表着什么?他们一复一日地战斗,从外斗到内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茫然了。 只有飞仙门的众人已经拿出了武器。 只有他们知道。 唯有他们知道,北境山之战,关系到这整个九州。 但他们从来没把这些告诉过任何人。 刺耳的轰鸣声响起。 地动山摇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云也碎了,山也碎了。这天地仿佛都要碎了一样。 拥有这么强大力量的万魔窟,当真是他们几个宗门就能平定的了的吗? “快去风雪天森!!”飞仙门的圣人怒吼,“找到他们的族长,一定要他们来帮忙,否则这北境山……”然而。 他话音未落。 森虞已经化为一条龙,将飞仙门众人的去路给堵死。 她冷冷地看着他们:“有我在,谁也别想去风雪天森,飞仙门,你们不是热衷于当英雄吗?请吧。”“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是吗?森虞!你明知道,就算我们飞仙门的人全部死光了,也挡不住北境山那群畜生!” “那你们又为何不告诉所有人真相?为什么要打着除魔的幌子,把所有人叫来万魔窟,实际上是为了对抗北境山的异形人?” “我们……” 飞仙门的圣人欲言又止。“你们的那几个圣人去哪了?还没出关吧。”森虞冷笑着说,“等他们出关的时候,应该就是你们预定风雪天森的兽人差不多快死光的时候,让兽人去送死,自己闭关出来捡英雄头衔,真棒。” 飞仙门的人脸上都带着愤怒。可。 这是森虞。 与此同时逍遥宗的众人也没闲着,他们利用冰制造出大片的冰墙,将整个北境山山脚围绕,分割出来一个绝对封闭的战斗区域。 “死战,不退。”森虞冷冷地说出四个字,“谁退,谁死。” 飞仙门众人的脸上只剩下绝望。没有风雪天森的那些兽人,是不可能打赢北境山那边的人的。 而。 因为来到万魔窟准备迎战魔尊,每个宗门出动的都是最有实力的人。一旦他们死了。 后果,不堪设想。 “你是要这天下都覆灭吗?”飞仙门的圣人咬牙切齿地喊。 “是又如何,这天下重新洗牌对我而言,反倒是好事。” 森虞根本就是软硬不吃。 她对谁都没有感情。 如果不是熬越是她命定的徒弟,如果不是时镜值得托付。 万魔窟,她都不屑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下等马对上等马 就在飞仙门的人想办法和森虞博弈的时候,北境山的封印被彻底破了。 飞仙门的人面色一片死灰。这时。 一直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始终站在最外围天机门的人,突然上前了一步。 一个白衣翩翩,看起来很瘦弱,一副书生模样的男人被簇拥着走到最前方的位置。 他抬头看向森虞:“森小姐,不知在下可否成为这次行动的军师呢?” “长歌。” 森虞准确地念出了他的名字。长歌笑着点了点头。 “好。”森虞爽快地一挥手,一颗水滴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一个保护罩就这样在长歌身上晕染开。 长歌有些诧异,但紧接着,是开心。 被人保护总是开心的。 他抬起头望向森虞,毕恭毕敬地说:“谢谢。” 森虞挥了挥手:“北境山的封印已经破了,准备迎战吧。” 长歌深吸一口气,将随身携带的棋子扔到了半空中。 他是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功法的人。 唯一有的,只是这幅能够被称为鬼斧神工的灵器黑白棋。 在半空的棋子很快将整个战场给分割成四个部分。 分别是东西北中。 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南,所以不需要管南边。 长歌一次次地朝控制部署棋子,上面写着每个宗门的名字。 飞仙门第一个叫起来:“不是,为什么我们要第一轮就上啊?”“对啊,凭什么?” “你们是不是要造反!?” 飞仙门做了九州多年的霸主,现如今要去做炮灰,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得了。 森虞冷笑:“现在唱歌是军师,你们要是不服气可以离开大部队自己去面对北境山,但是我话放在这里,战随便你们怎么战,想退,那就,死。” 又是一个死字砸下来。 飞仙门的人曾几何时被人这么威胁过? “我们跟这女人拼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哈哈哈哈,大敌当前不对抗外敌,却对付自己人,真是好样的。”森虞的眼神是彻骨的冰冷:“你们要当着所有宗门的面,先对自己人动手吗?” “动手又怎么样?” “他们敢放一个屁吗?” “笑话,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你!” 一开始飞仙门的人对森虞毕恭毕敬,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身不受威胁,现在连自身安全都难保了,对她毕恭毕敬有什么用? 还不如一搏! 然而。只是一招。 森虞只是将一个巨大的水球那么轻描淡写地砸了下来,飞仙门的所有人就都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缓缓地走到飞仙门的圣人面前,她掐住对方的下巴向上一抬,冰冷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胸膛:“我现在可以直接把你的心挖出来,你想看看吗?” 那圣人惊恐地用力摇头。“废物。” 森虞冷笑一声,将他的狠狠往下一摁。 刹那间血肉纷飞。 一片寂静声中,一位圣人,就这样陨落了。 森虞扫视了一圈飞仙门的众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沾到了一点血。 飞仙门的人是知道万魔窟真相的,所以他们只带了两个圣人过来,还不是最强的两个圣人,现如今死了一个,他们剩下的人去打头阵活下来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他们既然要我们死,我们就带着他们一起死!” 飞仙门有一个人站起来高喊。但是。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有森虞在,想要同归于尽?那不是笑话吗? 森虞看了他一眼,手指轻轻一点。 那人的手臂直接在空中炸开。在场所有的圣人目瞪口呆。 他们是很厉害,他们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杀死这种修为的人轻而易举,但,他们做不到直接把人胳膊给捏碎啊。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森虞是圣人,但不仅仅是圣人。她走到飞仙门那位弟子面前:“看来你对我的安排非常有意见,怎么了,你想带谁死?你,能带谁死?想自爆是吗?放心,只要我在这里,没有人能自爆。” 森虞说完就把他的双腿给废了。那人只能像一块木头一样,双眼空洞地坐在地上,望着地板上自己的鲜血发呆。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飞仙门会变成这样?他们应该是九州最强的宗门! 可现如今,一个森虞,这么轻描淡写的…… 凭什么?为什么? 难道他们多年的筹谋就这样废了吗? 飞仙门仅剩下的圣人双眼放空,落下一行清泪:“完了,都完了……就算老祖们出关赶到这里,我们有实力的新弟子也都死光了,这一次,我们终究是……” “作茧自缚。”森虞冷冷给了四个字,“如果你们飞仙门,没有想要算计风雪天森,又怎么会落入这种局面?” 飞仙门的人不说话了。但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没法战斗。 长歌正想说换一个宗门的人,谁料,森虞直接把飞仙门的人一个个举起来扔到了最前方。 那些异形长得歪瓜裂枣。 有的有四个手臂,但却只有一个手掌,有的三条腿却只有半个脑袋。全都是没有发育全的样子。 飞仙门的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存在,一个接一个的呕吐,不过片刻就被杀死了好几个。 飞仙门的圣人一声怒吼,紧接着地动天摇起来。 “下等马对下等马的戏码,上等马却冲了上去。”长歌叹了口气,“这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蠢的人。” 森虞只是冷冷地看着破了封印的山顶。 长歌说得很对。 现在北境山那边异形派下来的人,全都是非常低阶的人。 更加厉害的还在后面。 现在就派圣人去打,那么后面哪什么打? 飞仙门在乎自己的羽翼,想要保全自己的羽翼,又不把别人的羽翼当回事,现如今算是自食其果了。“接下来,第二队,由御兽宗去。”长歌发号施令。 有飞仙门的前车之鉴在,御兽宗的人不敢怠慢。 只不过他们比飞仙门聪明了很多,派出的是实力比较弱的几个弟子。 第五百二十三章 收租的魔王 那些弟子虽然弱,但不像飞仙门那样彻底失去了斗志。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必胜的决心,所以相比较把西边守的一团乱糟糟的飞仙门,他们把东边守的很好。北边是主战场,长歌选了两个实力不强但功法相近,能够打出配合的宗门,这两个宗门平常也会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彼此弟子之间也很熟悉,甚至有联姻的。 这让森虞很满意。 这个长歌,的确有那么两把刷子。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出异象,天雷滚滚。 第一批战斗的弟子们有不少受了伤的,也有力竭的。 他们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但异形人就像是源源不断一样。 “我数着,我已经杀了一千七百个异形了,为什么他们还有人啊!?” “我杀了九百二十。” “我八百七十三。” “还有我,我也杀了六百九十个。” 每个人起步都是五百以上。但是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长歌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只能调整战术开始打起车轮战。 森虞始终面不改色,和逍遥宗的众人站在最后面。 其他宗门的人是敢怒但是不敢言。 忽然。 森虞开了口:“所有圣人,以及圣人以上的人,过来。” 圣人以上! 这四个字像一颗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原来圣人以上,真的还有!可,谁是圣人以上! “敢问森虞姑娘,什么是圣人以上?”一个宗门的老圣人开口了,他看起来白发苍苍,已经有不少年纪。“圣人以上,就是已经能够突破到圣人二阶,朝天圣人修炼的圣人。”“也就是说这圣人之上,还存在天圣人?” “是。”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九州没有一位天圣人?” “天圣人都在上九州。” 终于。 恍然大悟。 为什么许多老祖宗们突然消声灭迹,原来不是踏碎虚空而去,原来不是圆寂,原来他们只是去了上九州。而他们这些被留下的,是这些年都没办法再进一步的人。 本来他们可以不必知道这些,还能当一只快乐的猪。 但现在。 所有的痛苦和不甘赤裸裸展现在面前。 恨啊。 为什么到他们就不行了? 圣人们纷纷来到了森虞面前。森虞数着人头,面色是越来越沉重:“不行,不够,这么些圣人不够挡下他们。” “森虞姑娘, 你知道北境山外有多少异形?” “二十万。” “什么!?” “二十万?圣人吗?” “不是,什么二十万啊?” 哪怕是久经沙场的圣人们都无比错愕。 二十万是什么概念! 是要死的概念啊!森虞淡淡地说:“圣人以下有二十万,圣人有一万,圣人以上有十五人,圣人以上的十五人和我差不多。” 所有人目瞪口呆。 “你们,回去请老祖吧,就说风雪天森已经无心再战。” “我的请问,为什么允许我们去请老祖,却不允许飞仙门请?”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地等答案。森虞望着远处的阴云,只道:“因为这次之后,中九州将再无飞仙门。”众宗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所有人都是非常有默契地不说话了。是的。没人喜欢飞仙门。 哪怕是站在他们那边,和他们达成协定的,也都不喜欢飞仙门。 这终究。是飞仙门自作自受了。 …… 时镜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行走在一个漆黑无比的洞穴之中。 洞穴的两侧放满了蜡烛。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不是说魔尊会出现吗? 魔尊在哪? 时镜查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她只有一路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乌鸦。 是乌鸦还是黑色的鸽子,她也分不清楚。 只是这鸟的羽毛看起来是一片漆黑,但在光下却能看到流光溢彩。 她停下脚步。黑色的小鸟飞到她的肩膀上站着:“你是打开万魔窟的人吗?” “是。” “魔尊殿下让我来接你,请跟我走吧。” “好。”小鸟很话痨。 一路上它说了不少魔族的趣事。时镜根本没有回答它,但是它还是叽叽喳喳地说着,它说着说着她也就听进了耳里。万魔窟本来是被风雪天森老祖宗镇压的。在老祖宗们飞升去上九州之后,都是历代风雪天森的兽人族族长在这里巩固封印,而,五灵珠就是那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五灵珠本身不是为了镇压魔尊而存在的。他们的存在,更像是为了寻找这个世界上,能够打开万魔窟见到魔尊,将魔尊引入正规的人。“将魔尊引入正规?”时镜目瞪口呆。“是啊,入魔本来不是什么坏事,很多人坠魔之后,反而功力大增,这不是魔族的功法有什么问题,而是人变得执着了,就可以增强功法。”“……所以?”“所以这个执着如果可以放在正道上,不就是引入正规了吗?”这话倒还真没毛病。但是。时镜说:“可是魔不就是没办法将一切引入正规吗?”“那只是人们的偏见呀,你想,坏人是可以变成好人的,只要你把他的念头引导正确,那魔也是可以的,你要知道在上九州,魔族也是抵御外敌的一份子。”“原来如此。”“而且,我们魔尊大人很可爱的,他平日里就是收收租什么的。”“收租?”“对,我们魔尊大人有房子,每天就是找魔物们要金币,然后再用金币打造更好看的房子,再让更多有紧闭的魔物住。”“……”时镜扯了扯嘴角:“那些魔物的金币怎么来的?”“当然是在你们那个世界赚的呀,虽然魔尊出不去,但是小魔物们可以出去,小魔物们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就没有时间拿着钱挥霍了。”“所以说,天下这么太平,多亏魔王大人收租?”小鸟点点头。时镜:……多少是有些魔幻了。不过。在她见到魔尊大人的那一瞬间,她又不觉得魔幻了。怎么说呢。她实在没想到,魔尊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第五百二十四章 魔王一点都不正经 在一个桃花池旁。 一身丝质薄纱黑衣的魔尊,静静站在桃花树下,桃花花瓣落在他雪白结实的肌肉上。 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过来了,缓缓侧过身,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时镜姑娘。” 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清冽。像是世家公子般的好听。 “你好。”时镜开口,“你是……魔王?” “你可以这么说。”魔王轻声笑了笑,左臂展开的一瞬他的左手上出现了一个鬼怪面具。 他将面具戴上,便是那骇人的魔王。 只是面具一摘下,他又看起来十分风情。 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好像藏着桃花一样的绝色。 他缓缓地走向她:“你跟别人,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为什么?” “五灵根,五灵珠,还差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五毒。” 时镜警惕地看向他。 魔王只是笑笑:“你想要吗,我可以送你。” “不要。” “去看看吧。”拒绝魔王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结果? 时镜在心里这么一想后,最终还顺从地跟上了他。 魔王所谓的五毒和外面的不一样。 他的五毒,是三种毒药和两种毒虫。 “这种毒虫能让人生,这种毒虫能让人死,这种毒药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毒药能让人行走在生与死两段,而这种毒药,能让人起死回生。” 魔王将三种毒药和毒虫放到时镜的手心里。 时镜想要拒绝,但是瞬间,那些毒药和毒虫就都消失了。 他们像是融化进她的骨血之中一样,眨眼间就不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时镜咬牙切齿地说,“你别以为你是魔王就能为所欲为!” “你试试看。” 试试? 时镜皱眉:“试试什么?” “像用功法一样,用那些毒药和虫子。” 怎么用? 他都没给她口诀! 时镜只能硬着头一边想着那些恶心的毒药和毒虫,一边想着冰剑。很快,一把淬了毒的冰剑出现在她手掌里。 她错愕:“这……” “不错,很厉害了。”魔王笑着说。 “这毒能毒死人吗?” “不能,只有直接用药的千万分之一,但是对付和你同阶级的对手,你只需要用一点点,就足以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为什么求生不能?” “因为痛苦。” “求死不能呢?” “我们的毒药防人自爆。” “那还可以放血啊?” “我的毒药,反而会像一层护甲一样,在人的皮下、血管中存活,他们从此以后流不出一滴血。” 时镜望着手里的剑错愕无比。魔王又道:“他们会看着自己的生命力、能力、功法一点点被摧毁,然后,崩溃而亡。” “你好狠。” “也还好吧,我只是喜欢杀人诛心,比起让一个人死,我更喜欢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 “所以你收租也是这样吗?”“哦?” “收他们的金币,让他们把金币都交给你,这样他们就成为了你的奴隶,这比直接说你是魔尊他们是魔物去掌控他们来的更容易让他们尊重你。” 时镜缓了缓接着说:“而且明明是他们自己赚来的金币,到头来却全在你的口袋里,你再花出去请他们装修房间,你没有用一点劳动一点钱,就把他们的钱全部套住,而他们还要感谢你。” 魔王低声笑了笑。他抬手摸着时镜的头发:“你啊,真聪明。” “别碰我。” “时镜,我很喜欢你,要不要留下来做魔王夫人?” “不。” 魔王却附身靠近她:“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 “别恶心我!” “你敢这样对我,不也是因为察觉到了吗?” 时镜不说话了。 对。 她的确察觉到了。 面前的这个魔王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有一种非常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给她一种,他随时随地会把她杀了,但是又绝对不会杀了她的感觉。 这时。 魔王突然吻了下来。 时镜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抵抗,但很快腰就被他搂住,他的吻从浅到深,长指轻而易举挑开她的衣服,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 “你疯了!松开我!松开!”魔王只是笑。 不对。 魔王肯定不会这样对她。 这一定有问题。 时镜深吸一口气,大声呵斥道:“破!” 眼前的场景在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撑着头,坐在桃花池旁边,合着酒的魔王。 时镜双眼猩红,她死死地瞪着他:“你给我下幻术。” “不下幻术,我没有办法把药和虫给你。” 时镜听闻立刻又制作了一把冰剑。 紧接着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有淡淡的紫色雾气萦绕。 她像是突然懂了什么一样的问:“所以万魔窟其实并不都是魔,只是毒而已?” “毒是魔功啊。”魔王理所当然地说,“只是,毒也好,魔也罢,不过就是一个称谓,飞仙门的人灭了雪寒宗他们这举动难道不比魔还更魔?我在这里收租,过着百年无忧的日子,我难道又是什么很坏的魔王吗?”他的声音很温柔。 看她的眼神也很温柔。时镜抿了抿唇:“那你们……真的没做过坏事?”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我不敢说我自己没做过坏事,就好比时镜小姐你,明知道这次去万魔窟,飞仙门的人会死,可你还是这么安排了,你只是在复仇而已。” 魔王喝了一口酒,脸色微变几分红润:“我也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我这样,也算是魔吗?”时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只是沉默又沉默。 魔王缓缓起身:“好了,不说这些了,走吧,带你去看看这魔界。”“这就是魔界了?”“是,万魔窟就是你们所谓的魔界。” “那这里的人都是魔物?”“是。” “动物都是魔宠?” “对。” “你养魔宠吗?” 魔王瞥了她一眼:“我身边什么都没有,我倒是有想法想养一个你,但是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时镜:…… 这魔王一点都不正经! 第五百二十五章 圣者之上 时镜虽然在心里诽谤魔王,觉得他根本不正经,但是也不否认,这个魔王对她还是挺不错的。 两人一路往前走,来到一个池子前。 “你照照看。” 时镜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镜子里出现的并不是她,而是飞仙门的众人。 还有那个早就不该出现,跟她有血缘关系的那一个人。 她眯了眯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能够反应心魔的镜子,是天镜,这就是为什么魔要比你们这些想要成仙的人,更容易修炼成功。”“你们魔都没有心魔的吗?” “我们的存在,就是心魔。”“什么意思?” “就好比只有废了飞仙门,你才能更进一步,然后飞仙门永远存在,你的道心就会不稳,在关键时刻,就会破功。” “我不会。” 魔王只是笑了笑,然后讲了一个故事。 说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冬。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信誓旦旦跟他说她不会。 他信了。 因为她太强了,和他遇到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 她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有手机有电脑有零食,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东西,魔王并不了解那些是什么东西,但她总爱说给他听。 两人算是情投意合。 两人也本该在一起。 但,她爱上了一个修仙的人,只是那人对她并不好。 那人爱着别的姑娘,还想要她的仙骨,他要她的仙骨去救他的爱人。那女孩不肯,他就设法杀那女孩,只可惜,女孩强大到就算是枕边人下手也没有用,她依旧逃脱了,但是她没有坠魔。 在飞升去上九州的时候,她死在了她的心魔里。 她在雷劫大喊: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 天雷滚滚,命丧当场。 连一律魂魄都没留下来。 从那之后魔王就过上了收租之旅。 “她说的那个世界很美好,我曾与她约定一定要去看看,只要我们足够厉害就能踏碎虚空而去,只可惜,她死了,我见不到她说的那个世界,看不到什么手机电视小零食……”魔王苦涩地笑了下:“我也没有多爱她,否则也不会放任她为他人而死,可这也成为了我的一个心结。”“天镜告诉我,一定要正面面对这些心魔,于是啊,我就面对了,我望着镜子里我的模样,把我自己雕琢成另一个模样。”“从前的我太过与世无争,那么现在我就什么都要争。”“从前的我每次和来到这里的人谈论天下,现在我就跟他们谈论我自己。” 魔王望向时镜:“直到你出现在这里,我觉得是天意,你身上有和她一样的味道,但我清楚知道你不是她,如果你是她的话,你到不了这里。” 时镜:…… 她只觉得这魔王很惨。 像个爱而不得的小舔狗。 她摸了摸鼻子:“那个什么,魔尊,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大概二十天以后吧。” “这么久?” “很正常,北境山这一战就是要打这么久。” “你怎么知道?” 魔王手一挥,一个竹筒出现在两人面前,他捏住竹筒,从里面取出一个竹签:“这上面写着,北境山之战,二十天左右结束,从开启五灵阵之后开始算。” “这是……” “上九州从下来的,上九州有个叫观星楼的地方,能够预测未来。”“预测未来?”时镜吃惊。 “是。” “准确吗?” “没有不准确过。” 时镜沉默,才道:“也就是说,中九州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魔尊意味深长地说:“他们倒也没这么无聊,只不过他们会知道谁会飞升,会发生什么大事,现在嘛,他们大概会知道你见到了我,即将要去把飞仙门踏平,等飞仙门不复存在以后,你就会出现在上九州。”“我?” “除了你还有森虞,但也就你们两个了。” “其他人呢?” “能上去的除了你们两个就只有大猫,就算是你们的师父顾九寒恐怕都去不了。” 时镜沉默不语。 去上九州就只有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吗? 那这上九州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她不想去了。 “你别想那不现实的,如果你不去的话,天雷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愿意离开中九州,而且天雷跟着你的时候,你身边任何人都靠不近。”时镜叹气。 “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实力决定了一切,你所在的地方也好,你的生命也好,都跟你的修炼等级挂钩。” “我只想知道,圣人之上是什么?” “圣人,或者说你们口中的圣者也罢,再上面就是天圣人,但是这不重要,这是中九州的人叫法,等到了上九州一切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你这样的应该叫尊者,然后我看你是修剑的,应该是剑尊,修刀的就是刀尊,剑尊分为三个突破点,分别是剑尊初期,中期,后期,然后就是剑尊二段初期,中期,后期。”“直到剑尊九段,之后是剑圣,一样是九段三期,最后是剑仙,九段三期,居所上九州这么多年,踏碎虚空而去的人只出过一个。” “这一个就是剑修,剑仙九段三期大成,然后,离开了。” “踏碎虚空是什么感觉?” 魔尊意味深长地说:“很简单,你应该游山玩水过吧,踏碎虚空以后就是在各个世界里游山玩水,你偶尔也会遇到同样踏碎虚空的人。”时镜错愕,但又觉得很合理。 魔尊继续说:“你是有这潜质的,到时候遇到好东西,记得过来跟我分享。” 他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又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幽幽地说:“只是这样就好了。” 时镜看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你认识我一样,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故事里的人不是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毕竟。 魔尊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但是也说不准,万一他也是这样看其他人的呢。 所以时镜心态良好。 第五百二十六章 我的职责 魔尊没接这话,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这次是一个类似客栈一样的小楼。 客栈两边都是街道,有不少小贩,卖什么的都有。 什么桂花啊,红糖馒头啊,反正应有尽有。 时镜好像地买了一个红糖馒头,她喜欢吃这东西,然后吃在嘴里吧……跟外面的还真没区别。 一路吃吃喝喝来到客栈。 魔尊带着时镜来到一个房间里。他手一挥,一个紫色的水面出现在空中,紧接着这个水面一点点变成其他颜色,最后,北境山之战的全貌都在这个水面上展现。 “你还真是厉害。”时镜看着焦灼的占据,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一般,通过这个,你能跟他们说话。” “我?” “不过只能选定一个人。” 时镜最终选择了森虞。 “森虞?”她尝试着说话。 水面上也出现了森虞的样子,她有些惊讶:“时镜?” “我在魔尊这里,你听得到声音吗?” “我听得到。” “战局怎么样了?” 森虞简单地说了下情况。时镜皱眉:“怎么这么难?” “比我想象中,更难。”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你出来了恐怕改变也不是很大,我已经让那些宗门的人去搬救兵了。”“辛苦了。” “等你回来以后,我们要先对付飞仙门,再对付北境山的人,否则,一旦我们合力对付北境山的人,飞仙门那些人……”森虞叹气。 时镜看了魔尊一眼,随后说:“我刚才知道了一件事,突破去上九州的话,身上会出现雷劫,是中九州的人无法忍受的,所以森虞,你一直在压着没有突破对吧?” “是。”森虞应下,“我将功法全部内敛吸收,变成了延长寿命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中九州和上九州,都有活了几千年的怪物。 他们虽然没有办法再进一步,但是永远停在这里活下去像蜗牛、乌龟一样却是可以的。 只是这样,会慢慢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最终,不少“老怪物”都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和飞仙门对战的时候突破,然后你就去上九州,北境山我来解决。” “那就简单很多了,只是,我走了,你……” “我应该也要走,你上去之后可以等我。” 森虞深吸一口气,笑了:“好,既然这样我就彻底放心了,时镜,我先在外面等着你,再在上九州等着你。” “一言为定。” 结束了这次交谈。 时镜心里也变得有底了很多。“我对你好吗?”魔尊突然开口。“还行。”时镜身体向后靠了靠,“但是我并不打算投诚。” “我也不需要你投诚,我对你的好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 “等未来你踏碎虚空回来,给我带点东西。” 好家伙。 刚才就提了这事,现在又提。时镜扯了扯嘴角:“按道理来说,你才是更容易踏碎虚空的那个人吧?”“不,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等到她回来为止,如果她回来了还选择我,想带着我一起走,我就会跟她一起走,如果她不选择我,那我就一直在这里,做我的魔尊。” “你很爱她吗?” “不爱,只是执念而已,说爱的话,我更喜欢你,一见钟情的喜欢。” 有病。 时镜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她通过水面开始观察这些异形人的攻击方式。 等到出去的时候,她要更好的对战他们。 时间一晃过去很快。 外面的战斗才持续了一场,万魔窟里的日子倒过去十天了。 时镜常常觉得,她不过才看了一会功夫的对战,一天就已经过去了。“你们这天过的这么快?”她忍不住问魔尊。 这十天她根本都没睡觉也不觉得累,甚至没吃饭。可见对她来说,过了还不到一天。 魔尊挑眉:“所以这里非常适合修炼,想不想去个更快的地方?”“有多快?” “一时辰等于一年。” “什么?” “你大概可以在里面过个一百年再出来,也来得及。” “我自己,一百年?” “对,试试看吗?” 时镜沉默。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待上一百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修炼,那样的生活会不会把她逼疯?魔尊淡淡地开口:“你要觉得你做不到,待上一年也挺好,能够提高你的功法稳定性。” “我想试试看。”最终,时镜下定决心。 “这是个聪明的选择,走吧,我带你去。” 那地方入口就在客栈里。 在客栈的最底下。 一个水缸,一跃而下。 在这个水里是可以呼吸的,水更像是一种能够触摸得到的物体,柔软,一碰还有顺滑的手感。 真是奇怪。 不管是真的水还是物体,她都不该在这里面能够呼吸才对。 时镜尝试着用雪寒宗的秘籍,把这个水变成冰。 结果变成的冰依旧可以呼吸,质地还是跟水一模一样,只是从透明的变成了白色。 等她把冰都融化变回水,颜色又恢复成了水的样子。 玩了会,时镜突然发现雪寒宗的功法她更熟练了,运转的速度更快不说,她也能更快地驱动这些冰或水。时间过了有多久? 一天? 一个月? 时镜开始潜心修炼。 也不知道过去了到底有多久,她睁开了眼睛。 眼底,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片平和的淡然。 她毫不留恋地起身附上水面,从水缸里爬出来。 客栈几乎没发生变化。 不远处,魔尊半依在客栈的门口,见到她出来,他递给她丝帕:“擦擦脸,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我进去多久?” “大概五六十年吧,还不错。”“这么久?” “你以为呢?” “我以为最多就十来年。” 魔尊只是笑笑,没接这话。“你该出去了。”他说。“是啊。”时镜抬头望向天空。 她该出去了,她该结束北境山的一切,也该结束飞仙门的一切。然后离开这所谓的中九州,去到上九州。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谢谢。” 她对魔尊说。 魔尊看着她仰头望天的样子,眸色深邃:“我的职责。” 第五百二十七章 善良的魔族 “什么?” 魔尊的声音太小,时镜没听见。“没什么,我看很多人都送你东西了,但是我还没送,也时候送你点东西了。” “送我东西?” “走就知道了。” 时镜本能不想要,她想拒绝。但是一直在她意识海里没说话的无灭突然开口:“跟他去吧。” 无灭是剑灵,能够感召到许多她感知的不到的。 所以。 时镜决定跟他走。 魔尊将时镜带到魔界的一个矿洞前。 他随手取出来一块闪烁着紫色光芒的矿石:“把你的剑拿出来。”时镜听话地把剑拿出来递到他手上。“已经有剑灵了?不错,剑灵,你自己选择吧,你是要任性还是要速度?” 那漆黑的剑亮了亮两下。“速度?” 漆黑的剑亮了一下。 “不要别的了?” 剑没再亮了。 魔王直接将矿石捏碎,魔攻自带的火焰燃烧,将漆黑的剑身烧到通红,矿石进入了剑体内,魔王继续持续使用火焰燃烧。 一颗矿石结束,是另一个矿石。就这样烧了足足五十颗矿石进去,剑的重量竟然没有提高分毫,反而更轻了。 许多杂质随着剑身一抖,都落在了地上。 魔王直接将剑朝时镜扔了过去:“接着吧。” 时镜伸出手,抓住剑柄,随意在空中一舞,竟是出现了非常暗沉的紫色与冰蓝色的光芒。 暗沉的紫色是剑本身与毒雾的颜色。 冰蓝色则是雪寒宗功法带来的颜色。 时镜收剑的那一瞬,感觉许多能量在身体之中翻滚。 好像这矿石中的能量不光存在剑中,也在她的身体之中。“多写。”时镜对魔尊说。 “不客气。” 魔尊说着反手制作了一个手环套到时镜左手腕上。 “这是什么?”时镜问。 “你摁下这上面的机关。” 时镜摁下。 刹那间,手腕上的矿石如同活物一样向上蔓延,不过片刻就把她浑身都包裹,只露出一个脑袋。 就在时镜要张嘴说话的时候,魔尊又拿出一些矿石。 他看着她的脸,非常认真地开始雕刻着面具。 “魔尊……” “有了这些东西,出去没人能伤害得了你,但是自己去了上九州就不一样了,这可以当成保命的底牌,却不能当成必胜的杀气,在那个地方人人都有底牌,不到最后千万不要暴露自己拥有的东西。” “还有,在上九州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有人跟你结交,有人想跟你结婚,都要学会拒绝他们,但是要不动声色的。” “面对那些人,你只需要说,我只是一个初上九州的普通人,万万是配不上的,就足够了,他们那边的人都要脸面,如果你这么说了还纠缠你的话,是会被嗤笑的。” “最后,时镜,你的五灵根就算是到上九州也是非常惊艳的存在,会有很多人想收你为徒,如果看到哪个师门特别厉害,你就拜入门下,如果不想拜师,你上去就建立个雪寒宗,会有不少人过来。” 魔尊一一交代着去上九州应该要做的事情。 时镜安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魔尊说的这些,不是说给她听的。 而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说给另一个来不及去上九州的人。 “好。”她轻声说。 “你去吧,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小英雄。” 魔尊说完将面具戴在她的脸上,下一瞬,桃花漫天笼罩着时镜,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直到彻底不见,只留下一地桃花花瓣。 魔尊看着那些花瓣,叹了口气。一个身材曼妙,穿着紫色丝绸制成外衣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跟魔尊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沧桑和冷漠:“就这么放她走了?” “姐姐。”魔尊缓缓转过身看向她,“你是要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吗?” “你等了她这么多年,从出生那一刻等到现在。” “那又如何。” “你就没想过把她留下来。”“她想留自然会留,她想留就算留下来了也会走,缘起缘灭都是命数。”魔尊说完低声笑了笑:“她比那次聪明多了,至少这一次,她没再跟我提什么手机小零食,我主动提起那些她也闭口不谈,看样子是在这个世界适应的很好。” “你啊,迟早后悔。” “我早就后悔了,所以一错再错,再错,直到现在错到底了。”魔尊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只能看着她朝我们想去的地方去,但她是她,我是我,没有我们了。” 女人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魔尊想。 其实也没有多难熬。 否则他也不会骗她说,他故事里那位魂飞魄散了。 没有魂飞魄散。 故事里那位,回到了她的世界又回来了这个世界,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属于她的使命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直到她完成为止。 只是这一次她完成的很好。 他不该画蛇添足。 …… 时镜总觉得奇怪。 尤其是在魔尊提到手机小零食的时候,她差点吓死。 总不能是魔尊看出了什么,故意试探她吧? 但结果却是,魔尊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放走了,还给了她这么些宝贝,无灭已经高兴一路了。 时镜沉默地走着一条漆黑的路,直到看到五灵珠们。 “你来啦。”木灵珠上前拉住她的手。 水灵珠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时镜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通向万魔窟的一条隧道,出了这个地方,外面就是北境山战场了。” “所以,每次都会有人去万魔窟,魔尊也会帮忙?” “对,根本没有剿灭魔尊这种事情,只有剿灭北境山,魔族不出世,就算出世也看不出来是魔,所以……”水灵珠叹气。 魔族的人不屑解释,也不屑争辩,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来外面只是为了赚钱和好玩的。 “所以真正心善的人,其实是魔尊他们?”时镜问。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没有魔尊的帮助,前几次平定北境山不会那么简单。” 水灵珠撇了撇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看不上飞仙门那帮人。 第五百二十八章 对战天一圣者 时镜没再多问,开始默默在心里盘算着等会需要用到的武器。无灭肯定是先不出,五灵珠肯定是会随着她一起的,雪寒宗的功法肯定要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冰剑了。 其次,就是那些毒。 用毒是最好的。 这也是魔尊给她的最好最方便的武器了。 想到到这,时镜开始运气,将毒攻渐渐逼到自己随手一挥就可以用的地步。 很快。时镜来到了地面上。在她面前就是异形。 时镜眯了眯眼,抬手一把冰剑杀了进去。 对于这些小东西,她还不需要用毒,只是提着剑走过去,他们就会死。 “时镜回来了!” “是时镜!” “帅!” 不少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呆了。不管之前他们的宗门对逍遥宗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但是时镜的帅是真的啊! 她轻而易举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 而且,他们宗门厉害的角色都在上面等着对战后面的异形,只有时镜一个人破土而出,轻轻松松解决这么多人,他们心里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时镜没管他们,一路杀光了所有异形后,她对水灵珠说:“你们先留在这里帮他们。” 水灵珠点头:“没问题。” 时镜一跃而上,站到万魔窟的边沿,来到森虞身边。 “欢迎回来。”森虞笑着说。“谢谢。”时镜伸手,“给个拥抱吧。”森虞笑着和她拥抱。 两人拥抱过后,长歌出声:“各大宗门的增援已经在路上了,只是奇怪的是,飞仙门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样子那些宗门的人跑回去以后,也没去找飞仙门的人。” 森虞淡淡地说:“他们也知道这场战役之后,天下再无飞仙门。”时镜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冰剑:“我是必然会找飞仙门报仇的,谁挡我了,谁就是我的敌人。” 长歌感慨:“看样子,天下要大变了。” 时镜:…… 这话听着怪怪的。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天。 嗯。 没有落下那种东西就好。 宗门的其他人看到时镜回来,每个人的心里的情绪都是五味杂陈。他们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的时镜和往日已经不同,尤其是飞仙门的众人,他们是最了解时镜的,而,现如今时镜和当初已是云泥之别。 以前的时镜需要其他人保她,现在的时镜想保谁都可以。 “等吧。” 时镜说,“飞仙门的人就快来了。” 她的老对手,要来了。 …… 飞仙门的圣者一出关就得知了外面的事。 一队去万魔窟的弟子全部阵亡!天一圣者大怒:“怎会如此!?”“风雪天森的人根本没出,是逍遥宗和森虞的人主持大局,我们的人第一轮就全部死光了,两位圣者有一位直接被森虞击杀,另一位在三天前的长命牌也已经灭了,我们送出去的飞鸽到现在还没回来……”弟子哭丧着脸:“我们派出去的弟子,已经全部阵亡了。” “是谁!是谁安排的!” “是天机门的长歌和森虞。”“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天一圣者立刻带着万花圣者与精锐弟子赶往北境山。 只是,他们还未到万魔窟,就被人拦住。 时镜坐在大猫身上,手里提着一把冰剑。 森虞浑身被海水包裹着,下半身已经是龙的形状。 两人左边是风雪天森的崖柏和沉香,右边则是熬越和杜鸣。 经过这几日,那颗凤凰蛋已经彻底破壳,一只小凤凰站在杜鸣的身上,优雅又随性地开口:“你们,停下。” 小九的声音和小萝莉似得,特别可爱,奶声奶气的尾调上扬的恰好。既不尖锐也不唐突。 可爱,乖巧,且强大。 “这凤凰果然在你们手中。”天一圣者冷笑,“那老夫,就笑纳了。” 他抬手就朝杜鸣抓了过去。时镜手一挥,冰碴子直接戳在他伸长的手臂上,并且伴随着一阵紫色的雾气。 天一圣者大惊:“你,你竟然!” 他这才发现时镜竟也已经到了圣人阶! 时镜将手中的冰剑放到背后,那冰剑漂浮在半空,紧接着越来越多冰剑出现,他们集合在一起,宛如一条长龙。 冰与水交织,两条龙朝着天一圣者而去。 时镜与森虞的第一次联手!漫天冰雪,冷到极点,无数冰渣与彻骨的冰水交织前行。 “砰——” 天一圣者咬牙切齿地挡下了这一招。 然而,他周围的弟子伤的伤,死的死。 只是一招。 飞仙门已经招架不住! 而,森虞和时镜十分淡定,连都没看那边一眼。 “你们找死!”天一圣者身上燃烧起一股金色的火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两人面前。 时镜就等着他过来。 大猫带着紫雾上前与天一圣者擦肩而过。 不好! 天一圣者想要回防,但是大猫已经把紫色雾气洒进了人群之中。 飞仙门众人在瞬间全员中毒! 大猫速度极快,在天一圣者攻击到他的瞬间,他就已经跑回时镜身边。 所有人都已经中毒。 就代表着他们无法自爆了。 时镜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来跟你好好算算账吧,天一圣者。” 她的声音冷到了骨子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她不是君子,她有仇就要在当下有能力的时候就报完,否则,夜长梦多。只是。 她也非常清楚一点——真要打,是打不过的。 所以先下手为强非常重要。 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削减战力,再用毒封锁掉退路。现在。 只差一场合格的战斗,让森虞破戒提升。 “你……早知当初,我就该让你死在我的掌下!”天一圣者一掌袭来。 时镜只是躲避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天一圣者身后的那些人身上。 一个天一圣者和一个万花圣者,森虞解决掉不是问题。 但是后面那些人,如果偷摸跑走了,虽说他们中毒了但也是隐患。 她的复仇,容不下一点可能失败的风险。 “来战。” 时镜提着冰剑迎了上去。大猫也变成了人形,伴随在她左右。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万花圣者,死 天一圣者的速度很快。时镜初碰上他的时候剑都被震开。按道理,她与他的境界相当,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他身上弥漫着诡异的雾气,是金色也是白色。 疼痛的感觉瞬间在手臂蔓延。时镜看了一眼,像是烫伤。 刀剑碰上的光像是会碎裂一样,掉落了满地。 时镜来不及考虑太多,伸手抓住了天一圣者的肩膀,天一圣者的武器就这样贯穿了她的身体。 “时镜!” 森虞大惊。 在她看来这场对战几乎是必胜的。 她只需要等到自己的瓶颈松动就可以了。 时镜根本不用冒险。 时镜吐出一口血,用尽全力,碎了天一圣者的一条胳膊:“你带这么多人从宗门里出来,万一有人去你们宗门闹事怎么办?” 天一圣者咬牙切齿地朝她打了一掌。 时镜闷哼一声:“所以你根本不担心这件事吧,在宗门里还有更厉害的人坐镇,所以你才能毫无负担地出现在这里,我说得对不对?” 天一圣者又是一掌。 “晚了,我已经知道要怎么,让你们,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时镜一声怒喝:“我今天就要把一切都还给你们,镇压我时的那些,我现在,就要把这些,全部,都还给你们!” 她的双眼在瞬间变得猩红。浑身冰蓝色的光雾不断弥漫着。天一圣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在凝固,他不断朝着时镜拍去。 时镜硬生生地承受着这些攻击一声不吭,但实际上她根本没受到多少伤害——魔尊给她的东西既然可以在表面护住她,那么也可以在里面护住她。 所以时镜试了试。 果然可以。 只不过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这已经足够了。 她跟天一圣者本来就不差多少修为,就算真抗下他几掌也没什么,更何况还有魔尊给的宝物。 转瞬间。 时镜已经将天一圣者几乎冻结。这时。 一声怒吼:“休得放肆!” 万花圣者从天而降,她手中的武器千变万化,似是一把包罗万象的扇子,那扇子的边沿朝着她身体而去,一下又一下,深深浅浅留下伤痕。森虞立刻上去挡住了她。万花圣者根本不在乎森虞带来的伤害,她不要命的攻击着时镜。 而时镜同样不要命的抓着天一圣者不放手。 “不!!!”万花圣者立刻使出了自己的绝招。 一朵莲花在她的头顶盛开。粉红色的花粉顿时弥漫在空气之中。这个招式没有人见过,相比是她这次闭关的新招式。 那些花粉接连爆炸,变成了更多粉红色的粉末。 时镜感觉到自己已经要到极限。真是可惜。 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把天一圣者解决掉了。 时镜向后退开半步,反手给了万花圣者一剑,万花圣者没想到时镜会突然换目标,她立刻动用全身修为要跟时镜硬碰硬。 “晚了!”时镜的剑直接在她身体里爆炸。 无数碎裂的冰碴子,深埋进她体内,扎入她的血肉之中。 万花圣者的修为不如天一圣者,这些冰渣子很容易就伤害到她,解决掉万花圣者,时镜立刻朝着天一圣者而去。 天一圣者咬牙切齿:“时镜,杀了我们二人,你会后悔。” “我知道你们有老祖在,我就是为了逼他出来,如果你们二人都死了,他还能躲在背后不出来吗?”时镜继续攻击,根本不给天一圣者的机会。 “时镜!!我悔啊,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你的确该后悔。”时镜冷冷地笑着,“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都没拔剑吗?你知道为什么那把剑跟了我那么久,明明用它我胜算会更大,但是我只用了冰剑吗?” 天一圣者表情以后一丝变化。时镜掌心出现一把又一把的冰剑:“因为,我就是要用雪寒宗的功法,让你死,让你彻彻底底魂飞魄散,消失在我的面前,以告慰雪寒宗上一任宗主文青的在天之灵。” 天一圣者:“你……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就为了给一个文青报仇吗?” 天一圣者心中十分后悔。出关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带人过来,甚至没有稳一下道心。 他本以为这些人是不需要他理会的残次品,可,他们的实力怎么会突飞猛进这么多? 就是这眼前的时镜,他原本看不起的时镜,竟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还能把他的一条手臂给斩断,除了她之外,森虞的实力也十分强大!光是这两人,就足以把他杀死在这里! 而且。 他现在身体里的力量,还不到十分之三,恐怕…… 只有自爆才是最好的办法了。然而。 就在这时,万花圣者惊悚地尖叫:“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办法……” 她话还没说完。 森虞手中的剑插入她心口。一代圣者,就此殒命。 森虞淡淡地说:“的确比一般的圣者要厉害,但也就那样。” 见那边把万花圣者给解决了,时镜彻底松了一口气。“你也死吧。”她说。 “一起上路吧,时镜,我要为飞仙门,斩除你这个祸害!!!”时镜笑了笑。 天一圣者十分自信地一笑:“带你下地狱的实力我还是……不对,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自爆。“我没告诉过你们吗?我给你们下了毒,那个毒,能让你们无法自爆。”时镜幽幽地说完,突然向后了半步。她并没有把天一圣者完全杀死,还给他留了大概半个时辰的生存时间。她望着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头:“抱歉,我觉得比起直接杀了你,让你看着你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更让你难受。” 她话音刚落。 远处黑压压的云就压了过来。森虞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体内的力量顿时翻滚。 时镜开口:“森虞姐,我就先撤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森虞说着顿了顿,“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大祖宗了吗?”时镜笑了一下。 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第五百三十章 天一圣者,亡 时镜带着所有人推开。大猫一直护着她,所以知道她伤的很重,他用力地抱住她:“时镜,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先撤。”时镜安排其他几个人,“我们要退到百尺之外,否则会被天道落下的天雷攻击。”“好。” 大猫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应下。他虽然很嫌弃,但还是用尾巴把天一圣者给带走了。 他知道,时镜留着天一圣者一命,就是为了让他看希望覆灭,所以既然要走,肯定也是要带上天一圣者的。 一个人影在半空中,突然怒喝一声:“是谁!是谁与我飞仙门为敌!是谁杀了我的徒弟徒孙!” 天一圣者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但是看到师父还是忍不住委屈地流下眼泪。 他喊:“师父……师父……”森虞忽然一跃,来到半空之中,她的龙尾之下是翻滚着的海水。 冰冷刺骨,凶险无比,无穷无尽的力量,既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深海的。 海水宛如一个囚笼朝着那人影而去。 那人影躲避不急,只唤出几道龙卷风朝着森虞而去。 森虞侧身躲避,继续用牢笼逼迫他的行踪。 这人难解决。森虞知道,自己只有突破才能解决这一切,可是要怎么才能突破!? 她发现她压抑修为太久,久到她已经忘了她该怎么突破,身体里的力量明明已经满溢了。 不。 他就要接近时镜他们了。不!! 森虞的眼睛突然变成一片冰蓝色。 她身边翻滚着的海水在瞬间像是要结冰一样的冷,她踩着这些海浪往前走,黑压压的天,落下了第一道雷。 那道人影终于停下脚步,他不敢置信地朝森虞望去。 森虞已经近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浑身上下都被海水包裹着,那些天雷伤害不到她,反而融入了海水里,将所有的海水带上了一层薄电。电与海水交织。 天与森虞一起带来的威压,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哪怕是身为她朋友的时镜等人也是一样! 时镜立刻大喊:“撤!” 众人如梦初醒,立刻朝着旁边退开。 而天一圣者却被留了原地。他高喊:“师父,救我啊师父,师父你救救我啊,我还活着!” 然而。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视为信仰的师父,在一片天雷之中化为了灰烬。 只是触碰到而已。 师父那么高的功力竟然就这样变成了灰烬。 天一圣者不敢置信。 直到天雷落到了他身上。 那一瞬间。 他终于明白。 师父不是被天雷打败了,而是被天雷劈消散了。 所有的功力在天雷面前什么都不是。 别说扛一下,就算是他巅峰时期,面对这样的天雷,恐怕也战不了哪怕一下。 在即将消散的瞬间。 他恍惚,回到了去雪寒宗的那天晚上。 “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身边的人于心不忍,“虽然雪寒宗的功法的确厉害,但是我们飞仙门也不差啊,再说这也只是个小宗门,要是把他们都灭了,到时候……” “我说灭就灭,哪来这么多话?”当时的他是这么说的。 他执意要把雪寒宗给灭了。其实有人阻止过。 但是都失败了。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修为最高。就算是师父也要敬他三分,毕竟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不能到处历练了,他下次出山就是要准备去上九州了——是啊,上九州那个地方,他一直很向往。 他想跟师父一起去哪个地方。他还想看很多很多美景,去体验很多很多没体验过的生活。但那一切,都在上九州。 这个中九州已经容纳不了他的野心了。 在他看来他是必然会去上九州的人,所以只是灭一个小小宗门怎么了? 只是让一个宗门从世界上消失又怎样? 对于上九州的人来说,中九州的人就是蝼蚁一堆,对他来说,区区一个雪寒宗就是看着不顺眼觉得会有威胁所以就灭了。 他是一只大象啊,他是一只老虎啊,踩死蚂蚁不是很正常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 蚂蚁居然也是会报复人的。他们还选择了时镜这样一个人。他不明白。 时镜为什么要为雪寒宗报仇,雪寒宗又是怎么把功法交到她手上的?明明隔了这么多年! 还有。 时镜的五灵根不是最废物的灵感吗? 为什么她就修炼成功了? 这些问题再也不会有答案了。天一圣者心中悔啊,可他不知道该悔哪一件,好像每一件事都值得他去后悔一样。 最终。 他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也没得出个答案。 森虞朝着一个方向麻木地走着。忽然,方向一转。 她绕了一个圈,避开了万魔窟,从北境山的另一端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冲进了北境山之中,天雷将北境山彻底劈烂,封印不在,山不在,异形人也不在。 天地之间,飞沙走石却是白茫茫一片。 这白,属于天雷。 这白,却是又脏又充满危险。森虞只一人,就将北境山所有人异形人给灭了。 厉害的不厉害的,统统只需要一个天雷。 北境山没了。 异形人没了。 天下的一切都变得好安静。只剩森虞一人,静静地站在北境山的位置。 “我已经知道去上九州的通道在什么地方,时镜,来日再见。”她的声音穿越过一切。 落在所有人耳朵中。 说完这句话,森虞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再没回头。 满地疮痍。 时镜等人回到万魔窟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碎成渣渣的北境山,还有那所谓的异形人生活的地方,居然小到可怜的地步。 那么几十万人,居然就生活在一个非常狭小的城池里。 小到几乎只有一个乡镇那么大。一个乡镇啊。最多容纳个五六万的人不错了。 可,却容纳了足足几十万人。也难怪他们总是不留余力地冲击封印,没有好的生存空间,他们,会死。 因为。 在北境山后方,是悬崖,悬崖下面是星星点点的星空。 一个小石子从悬崖掉下去,砸进那片星空中,在瞬间消失,连一点点粉碎的痕迹都没有,就是消失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顾九寒心事 时镜结出一个冰剑扔进星空中。 星空中的星星在瞬间把冰剑给吞没。 时镜想感知冰剑的存在,却发现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她的能量也好,水和冰本身的能量也好,全都变成了无。 她没办法,只好叫出了足智多谋的小水。 水灵珠一出来,看到星空就嘟囔了句:“这个你们都不知道吗?”“所以这是个什么?” “这是边境坍塌,速度很缓慢,一般大概三年到五年会变宽一厘米。” “现在这么大了……”“没事,等上九州把入侵的外敌解决了,这些就会恢复。” “那这外面的是什么?” 水灵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就是踏碎虚空说的虚空吧?”虫洞吗? 时镜只是这么一想,立刻摇了摇头。 如果是虫洞的话,靠这么近她早就被吸进去了。 只是既然对他们没有危害,又跟上九州有关系,就说明是现在无法解决的。 时镜说:“那走吧,回宗门。”“好。” 水灵珠又一下子进入了她的灵识海中。 当时镜再次回到万魔窟。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但是没人说话。 时镜没理会他们,只是走到逍遥宗的众人身边:“我们先回雪寒宗,然后我跟崖柏交代一些事之后,我们一起回逍遥宗,然后再去风雪天森开始修炼闭关。” 紧接着,就要去上九州了。众人纷纷点头。 杜鸣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呗?”“走。” 眼看着逍遥宗的众人要走。长歌忍不住开口:“等一等,诸位。”时镜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这,飞仙门已经没了,那么天下……” “你们爱怎么弄怎么弄,你该不会觉得一个飞仙门没了,我们逍遥宗会当飞仙门吧?” 长歌愣了愣:“你们做了这么多,天下自然该给你们优待,天下人不给,至少我们这些宗门的人要给。” “没兴趣。” 时镜说着顿了顿,“你们有兴趣吗?” 她问的是逍遥宗里的其他人。众人纷纷摇头。 最是稳重的秦北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我们的天下,我们也不该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国有各位大帝,村有各位村长,是否对于我们这些宗门来说,我们管好自己,已是对天下的敬畏了。” 说完,众人就走了。 在万魔窟的所有宗门,愣住了。他们以为没了一个飞仙门,就是以后给逍遥宗当狗了。 虽然心里憋屈,但是有什么所谓呢? 以前认的是飞仙门,现在认的是逍遥宗又有什么区别呢? 结果。 嘿。 逍遥宗拍拍屁股走了。 “怎么说?”这里面合欢宗是唯一一个和逍遥宗关系好的,来的圣者并非是洛婉清的师父,而是另一个,她开口,“你们谁还想站起来拯救这世界吗?” “逍遥宗都不想,我们想着干什么。”长歌笑着说,“天机门也不参加。” “御兽宗不参加。” “孔雀谷不参加。” “药神楼不参加。” 陆陆续续的宗门报出名号。这一刻。 众人们才终于意识到。 这次万魔窟之战到底来了多少人! 而这些人全部被保下了。 唯一死的,只有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飞仙门。 他们打从心底感谢着逍遥宗。“我想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想再打着什么名义,为这天下人负责了吧。”一个老者缓缓开口,“都散了吧。” 老者所在的宗门第一个撤离。紧接着是长歌所在的天机门。 渐渐的所有宗门都散去。 万魔窟周围静悄悄的,像是什么人都没来过一样。 …… 风雪天森。 崖柏一直握着剑把。 只要约定好的信号出现,他就会带着风雪天森所有的兽人倾巢而出去支援时镜。 然而。 等了又等。 没有信号。 等了再等。 终于。 逍遥宗的一行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崖柏几乎是瞬间上前,他原本是想问时镜怎么样了,但是却看到人群之中没看到森虞。 崖柏脸色一白:“森虞……”“她去上九州了。”时镜笑着说,“我们大获全胜了。” “太好了。” 崖柏松了口气。没人伤亡,真是太好了。 时镜点点头:“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好。” 所谓的计划就是灵田还有风雪天森和雪寒宗合并的事。 这样可以风雪天森就再也不用担心,没办法和人类交谈的事,以后都可以交给雪寒宗,而雪寒宗也不必担心被人灭族,因为有风雪天森的庇护。 这天下。 终于是没了飞仙门了。 结束雪寒宗的事后,众人马不停蹄回到逍遥宗。 只见。 顾九寒站在宗门大堂中,背对着他们,已是一头白发。 秦北惊讶瞪大双眼:“师父……”顾九寒没回头,依旧静静地站在那。“师父!”洛婉清立刻上前。 “师父……”时镜也察觉到不对。等到所有人站齐。 顾九寒打了个哈欠,茫然地转过头:“你们这是干什么?” 以为师父圆寂了已经开哭的众人:…… 秦北扯了扯嘴角:“死老头!”谁知,顾九寒这次没跟他打哈哈,反而一脸正经地说:“快了。” 秦北的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师父!!” “快成老头了。” “我想打死你死老头。” “一点都不懂尊师重道。” 秦北用力打着顾九寒。 顾九寒少见地笑了起来,任凭他们围绕着追打。 然而。 这个时候的时镜,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上九州的门槛。 她感觉得出来,师父他老人家……恐怕的确没多长时间了。这不是师父不能续命,而是他不想。她静静地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多时的师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轻声开口:“师父,能一起去上九州看看吗?” 顾九寒听到这话,朝她望去。“等上前年百年把她等回来吧,总好过依赖轮回转世,从头再相爱一遍。” 她觉得。 师父是放不下师娘,才会如此的。 顾九寒将秦北推开来到时镜的身边:“这么多徒弟里,只有你最是懂我,只不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九州善后 顾九寒低声笑了笑:“我最牵挂的人只有你们。” “现如今你们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即便我进入上九州也没什么用,还不如……” “师父,你活着就对我的心魔有用。” 顾九寒扯了扯嘴角:“时镜啊……” 时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我都愿意帮你招师娘的魂魄回来了,到时候你们重续前缘多好,轮回转世那么多纰漏,最后还是落我们几个人的手里。”顾九寒:…… 时镜故作幼态,满脸“天真”和“无辜”地说:“师父,你该不会真觉得,您驾鹤西去了,我们这些得了道的弟子,会任由您来吧?” “你们这些徒弟,倒开始威胁我这个师父了?” “这怎么会是威胁呢,师父您有您想保护和追随的人,我们不也有吗?” 已经泪眼婆娑的众人纷纷点头。可不就是这样。 那您有您想要的名头,我们也有想和您一起的明天。 这几个人的脸上写满了这种情绪。 顾九寒那一头的白发顿时黑了去。 众人:? 只有时镜笑了:“您做做准备,等我去了上九州,您就上来吧。”顾九寒叹了口气:“时镜,早知那日,我就不要你了。” “师父,晚了,在您那天去到雪寒宗的时候,就决定了您得要我。”顾九寒又叹了口气。 他幽幽地说:“孽徒啊孽徒……”“我的心很狠毒。”时镜笑眯眯地接下下一句。 “你可说好了,帮我收你师娘的魂魄,也帮我和你师娘再续前缘。”“我答应的事曾几何时没做到过?”也是。 罢了。 顾九寒挥了挥手,进门休息了。秦北对时镜拱了拱手:“师妹啊,多亏了你。” “是啊。”洛婉清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如果不是你,光是我们是没办法劝师父的。” “我只是知道,这一生,师父过的不快活,等我们在上九州站稳脚跟,我要他过得快活。”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时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上九州多的是厉害的家族和人物,凭什么轮到他们? 但。 她坚定地说:“我相信就我们几个,就能改写整个上九州的格局,或者你们不相信你们自己,至少,我相信我自己。” 秦北感慨:“我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个上九州,更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上去。”众人纷纷点头。所有人中,唯有商旻白只是静静地看着时镜带着浅笑。 他一直知道她可以。 从未怀疑过她。 “师父,我们去风雪天森闭关,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时镜说。顾九寒没有回答,但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个包裹。 他淡淡地说:“逍遥宗已经不再逍遥,从今往后,逍遥宗可以说是不复存在了。” 所有人顿时单膝下跪。 “师父三思。” 异口同声。 “我虽然解散这宗门,但我还是你们师父,去到哪也还是有个牵挂,只是在这里,逍遥宗,不必存在了。” 时镜第一个站起来:“我懂,去上九州开辟个逍遥宗。” 顾九寒扯了扯嘴角:“你这小家伙……” “师父应该不会不乐意吧?”时镜笑眯眯地问。 “哎,老剥削我这个老家伙不好,不好。” “哪是剥削,要知道没有师父就没有我们几个人。” “好好好,别废话了,走吧。”顾九寒一听时镜说这些话就头疼。他又说不过她,最后还得说她说得都对,是他这个老头子不好。 哎。 做师父的苦啊。 逍遥宗宣告解散。 天下哗然。 但又没什么办法,人家是平定了北境山的大英雄。 现如今,万魔窟那边被所有宗门的人,不约而同地圈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过去,成为了禁地。 而,飞仙门一生功过如今已经无法评价,人死如灯灭,一个宗门的人死了,也不过就是大点的灯灭了罢了,一切归为虚无。 他们的是非功过无法定论,也无人来定论。 即便是一句死者为大,死者为先,也无人会来为他们说什么话。只有一声声叹息。 只是。 飞仙门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剩下的篓子却不少。 长歌知道逍遥宗没了之后带领天机门的精锐圣者,专门登门拜访雪寒宗。 这逍遥宗的众人全部都闭关了。来接应的只有大猫和顾九寒两人。长歌见到二人,毕恭毕敬地鞠躬,笑意却是很苦涩:“若非我们搞不定这局面,也不会来求教几位了,是这样的,现在飞仙门被灭了,他们所有的势力也都被瓦解了,中坚力量与底层力量几乎都被覆灭了,但在此之前,整个九州都是由他们管理的,以后……” 长歌叹了口气。 飞仙门虽然没干什么正事,但是权利渗透了不少。 这次北境山一战,打残、打死了不少人。原本飞仙门管辖的例如港口、长街现如今都是空无一人的情况。 大猫对这些事没什么感觉。反正…… 他是要跟时镜一起走的。 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他肯定不收拾。 顾九寒淡淡开口:“也是啊,这么多事在这说不合适,要涉及的事很多,还是进去坐下来慢慢说罢,对了,光是你们天机门这一家也不够,还得喊上专门提供穿书的飞鸽与御兽宗,把后续结果告诉他们。” 长歌点点头:“我在出发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些已经通知了他们。”“还有,焚烧异形人尸体的事情,也都……” “这个倒是不必烦忧,所有的尸体已经都被星空吞没了。”长歌说,“而且并不是我们主动做的,好似异形人从一开始就是从那片星空里来的。” 还有这种事? 顾九寒目瞪口呆。 长歌毕恭毕敬地说:“那,顾宗主,我们先进去谈?” “好好好,请进。” 顾九寒纳闷了。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这星空怎么还能主动吸纳尸体呢。 …… 此刻,飞仙门前满地的废墟。所有的圣者都死了,中下层的力量都死绝了。 无数飞仙门的仇敌寻了过来,对着剩下的人下手。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后续安排 虽然并没有大规模的作战,但是老祖宗被迫出关带来的影响,还有各种功法交织打出的能量波,损毁了飞仙门内所有的房屋。 往日恢弘的飞仙门宗门大殿,如今一片死寂,满地都是残肢断臂。那些妇女儿童也没有被放过,全部死在了仇家的利刃之下。 满地的鲜血早已凝固,在地上形成一滩又一滩骇人图案。 早在一周之前,谁要说有朝一日飞仙门会变成这样,想必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但就这短短一周,在九州大陆最耀眼的一个宗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消失了。 天机门的人来到这里,打开了库房,将其中的财务赠送于平民,法宝等等则全都公开拍卖。 本应该在雪寒宗里闭关的时镜,静静地站在制高点上,旁观着一切。“时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在她身边的崖柏好奇地问道。“你看那些人在干什么?” 时镜随手一指。 崖柏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四五个不知从哪来的人,正在往自己的口袋里装财务,还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崖柏皱眉:“他们在把这些财务纳为己用?” “对,你会怎么样对待这些人?”“我还真不知道,可能会警告一番吧。” 时镜却只是笑了笑。 她抬手两道冰剑就直接落在那几人的脚下。 随后,她带着崖柏飞了下去。“是时镜圣者!” “时镜圣者来了!” 整个飞仙门内所有的人乱成一锅粥。 有些是惊讶,有些是欢喜,有些则是彻头彻尾的恐惧。 时镜缓缓地走到那几人的面前:“把你们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吧。”那几人不敢不从,直接拿出了财宝。他们想要解释,但周围人看他们的表情已经非常难看了。 飞仙门已经消失了,这些东西他们是拿来给平民的,是为了弥补在这场战争里受到牵连的天下人的。他们这些宗门里的人还缺这些财务?这不是缺! 这是贪! 时镜将财务重新扔回未被分配的那些财务里,冷冷地说:“再让我看到一次,无论是谁,格杀勿论。”说完这句话,她就带着崖柏离开了。全场,没人敢反驳她。 时镜和崖柏重新站回制高点,她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但……我并不明白。”“杀鸡儆猴,这样的事情不会是第一起也不会是最后一起,警告和教育没有任何意义,抓一个典型,然后下一次,格杀勿论。” “可是,他们只是贪婪了一点,就这样把他们杀了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在听到格杀勿论这个词之后,还要继续犯罪的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留下他们的性命?” 崖柏沉默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崖柏看着残破的飞仙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之前这天下人都想我们兽人死,而我们兽人只是为了自保,却从未想过要这天下的人死,可现如今看他们成了这个样子,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觉得他们不该死?” “不是不该死,而是死的让我百感交集。” 崖柏感慨:“如果能够和我们和平共处的话,风雪天森这次不会袖手旁观,这一次会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地度过。”时镜说:“是他们太贪了,又想要你们帮忙,又想要他们自己的名字名垂青史。” 崖柏点了点头。 他只希望,风雪天森往后不要走上这条路。 “该回去了。”时镜说。“好。” 时镜回到雪寒宗的时候,长歌叫来的人也基本到了。 他见时镜并没有闭关有些惊讶:“时镜姑娘,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起闭关呢。”时镜只道:“我一直就没有闭关,我们所有人都闭关这个事情,也只是放出去给其他人听的,看看他们会不会有人忍不住,想要伺机做点什么。” 长歌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外面的确有不少声音,但我认为这都不足挂齿,我们还能够对付。” “这样是再好不过的。”时镜也是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随后,众人开始谈论起重建九州的话题。 这次北境山之战,虽然对普世没有造成太大的打击,但是对战的余波还是难免波及到许多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普通人——他们大多都是修仙者,只是没有入宗门。 也就是因为下九州入口距离万魔窟太远,所以并没有遭殃。 而。 万魔窟的地理位置,实际上是在靠中心偏北的方向。 所以余波是朝三个方向波动的。时镜听到这个,头有点疼,她忍不住打断:“可是,我们对战没有什么余波啊?” “这是我们自己觉得的。”长歌苦笑,“就好比森虞和飞仙门老祖那一战,几乎整个九州都有震感。”“这……” 时镜错愕万分。 长歌叹气:“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祸及池鱼,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有太多因素需要考虑。众人一直交谈到了第二天,才勉强给出合理的答案—— 由长歌所在的天机门管理所有人员去向,崖柏主管陆地上的一切,带领兽人进入人群,修路、重建生态,在保证风雪天森的安全情况下,让有能力融入人群的兽人融入人群。这个职位给崖柏非常合适。 他能带领兽人,也能融入人群,而且仙鹤这种生物对于人类来说,本身就是祥瑞。 “想要制衡天下,必须要有相当的势力和实力,过去的飞仙门是这样,现如今的风雪天森也是这样,所以我希望历史不会重演。” 时镜看向崖柏。 崖柏对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他不可能走上飞仙门的老路。 那些兽人也不会像飞仙门的人一样,拿着一点点鸡毛就当令箭。时镜看向长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长歌思索了片刻之后,只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快了,在突破之后我们就必须离开了。” 只不过现在…… 时镜有些惆怅。众人肯定是没办法同一批去往上九州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想签订契约 长歌看出了时镜的顾虑,主动说道:“我这有一种酒,只需要喝下一杯就可以增加一百年的修为,只是这酒所需要的材料非常难得。”时镜惊讶了一下:“一百年?” 长歌严肃地点头:“是,只不过正常人的身体无法容纳这么多修为,但我看你们不同,我想这个酒的配方你们应该用得上。” 长歌说罢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竹卷。 显然,这种东西不可能常年随身携带,他决定来雪寒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这个东西带上了。 时镜接过,粗粗扫了一眼,惊讶道:“这个……崖柏,你看。” 崖柏立刻侧过头去。 他和时镜一样惊讶。 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里,只有他跟时镜两个人知道风雪天森里兽人们需要境界所用的觉醒丹,和这个竹卷上记载着的东西,几乎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个竹卷上的东西更加全面。 “难怪……”崖柏喃喃自语。“这应该是风雪天森里的东西,换言之,觉醒丹应该是残缺不全的。”崖柏点头:“我这就回去弄,至于这个酒,我马上就让人批量弄出来。”时镜说:“到时候也让长歌他们带一些回去吧。” “没问题,所有宗门的人应该都可以喝到。” 长歌惊讶:“所有?” 崖柏“嗯”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些不值钱的草药而已,很快就能酿出来。” 不值钱的草药…… 谢谢,有被打击到。 长歌是拿崖柏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人家在风雪天森长大呢,里面都是天材地宝,外面那些东西的确不够他们看的。 崖柏离开以后长歌也提出告辞。“既然已经决定了后续重建的方案,我们就早点回去,尽快落实前期安排,等崖柏的消息。” “好。” “时镜姑娘,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几百年之后了吧。”长歌有些感慨,“真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这么想见我干嘛?” 时镜有些意外。 她感觉自己和长歌没什么深交。长歌笑着说:“你也许从不知道我,但是我早就知道你了,当时,我妹妹就在林海,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想我妹妹一辈子都走不出临海,所以,我们兄妹,很感激你。” 原来是这样。 时镜只道:“不用说这些,我只不过是做了我想做也应该做的事而已。” 长歌低下头去:“好。” 长歌走了。 顾九寒发出“啧啧”的声音。时镜朝他看去:“师父,你笑什么?”“笑你迟钝,人家长歌分明就是喜欢你。” “喜欢我?他都不了解我,为什么要喜欢我?”时镜只觉得无语。她跟长歌在北境山之战之前都没见过就算是喜欢她,也只是喜欢她身上的某一个点。 她不满地说:“喜欢我的英勇,是喜欢的英勇而不是我,喜欢我身上的有趣,那喜欢的是有趣而不是我,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他只是觉得我救了他妹妹,对我有好的看法而已,那如果是别人救的他妹妹,他自然就会喜欢上别人。” “那这怎么能叫喜欢我呢?”顾九寒是回答不了她这些问题,还被她这些话说的一愣一愣。 他一挥手:“当我没说,你这些话快把我问懵了。” 时镜耸了耸肩,“本来就是这样,师父,就像你喜欢师娘哪怕她死了你都喜欢,那你喜欢的是她身上的某一点吗?分明是喜欢她整个人,哪怕她不复存在都喜欢。” 要这么说。 顾九寒倒是懂了些,他感叹:“你们小姑娘的心思我不懂。” 时镜也不再跟他解释:“我要去闭关了,师父,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 “去吧。” 顾九寒看着时镜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时镜还是一个蹦蹦跳跳的,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不知道怎么,转眼间她就已经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 夏季很快过去,秋季眨眼就破败,冬季无声无息的来临。 整个九州下起长时间的大雪。这场雪很大。 如同鹅毛那么长那么大的大雪,在天地间飘落。 落在人的头上,并不会眨眼间就消散,反而还会停留在头发上,宛如一个装饰品。 飞仙门的旧址被拆了,许多宗门一起出钱出力,成立了一个宗门府衙,这个地方专门来判定一些案子,以前在江湖上无解的事,现在都必须要上报宗门府衙。 谁又伤害了谁的徒弟,哪个宗门又造了孽都会记录在册。 飞仙门的事情,不可能再重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冬岐雪山突然冲出三道天雷。滚滚天雷所到之处并没有带来什么伤害,反而带来了万物生。 时镜这才知道,不压修为直接突破带来的雷劫,对九州是有好处的,但也仅仅只能持续一个时辰。 等过了这个时辰,这些天雷就会变成夺人性命,十分危险的东西。而这一个时辰,足够任何人从任何地点赶到通往上九州的通道。 时镜跟着大猫右边跟着杜鸣。三人是最快突破的。 “一想到要去上九州,我就好紧张啊。”杜鸣嘟囔,“小九说了,上面什么都有,虽然我们这里没有凤凰,但是她感觉到上九州有凤凰。”“这是好事情。”时镜说。 “是啊,等到时候我打着她去找那些凤凰去。” 时镜点点头。 大猫忽然抓住时镜的手臂:“我要跟你去一个地方,你,跟我结下契约吧。”只要结下契约,兽人就能跟主人去到一个区域去了——上九州很大,要比现在这个九州还大上四五倍,穿过通道会被分配到哪谁都不知道。 但是签下契约的兽人,一定会跟主人到一个地方去。 时镜却是拒绝:“不行,蛮虎,我不想断了你成长的路。”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块,我想保护你。”大猫非常坚决地说,“而且,你不会断我的路,我……”“我不想和你签订契约。” 大猫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同生共死咒 大猫没有想过时镜会拒绝他。 毕竟不管是谁,面对一只已经能化形,而且是主动提出签订共生契约的大猫咪,都不该无动于衷。 他的眼睛里顿时蓄满眼泪,泪汪汪地盯着时镜。 时镜被他看的心里有些烦躁,索性直接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大猫直接凑到她眼前。 时镜又换了个方向。 大猫又凑。 两人折腾了一会,最后是杜鸣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像我跟小九一样和平共处啊,就算不签订契约,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分开了啊。” 大猫点头。 时镜却是不以为然:“为什么不可能分开?” “小师妹,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醒,现在还在做梦呢,兽人自己注定选择了你当主人,就算你不跟他签订契约,也不妨碍他为了你而战,为了你而死啊。” 兽人兽人,既不是单纯的灵兽也不是单纯的人。 他们有着最纯真的心,也有着人类的思考模式。 不是人想丢就能丢掉的。 时镜抿了抿唇,朝大猫看去。大猫依旧用那双湿漉漉的,好像随时会哭的眸子盯着她。 时镜扯了扯嘴角,一股脑往通道而去。 大猫瞬间跟了上去:“时镜,我知道你不想负担我,可是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想跟着你只是因为我……离开了没有地方能够修炼。”“为什么离开我就没地方修炼了?”时镜反问。 “我……”大猫咬了咬唇,那张角色的脸显得无比委屈,“我的体质非常特殊,需要跟着五灵珠。” 他骗她的。 但是他觉得她心软。 她肯定会答应的。 时镜狐疑,她在意识海中询问水灵珠:“有这回事吗?” 水灵珠一眼就看穿了,只是带着淡淡笑意说:“有,他的确需要跟着五灵珠,才能更好的修炼。” 水灵珠想。 他也没说假话。任何人跟五灵珠在一起都能更好的修炼,更别说只是一只小小兽人了。 就算是上九州的几位天皇也是一样。 时镜沉默了一下,最终叹气:“那你跟着我吧。” “签约。”大猫伸出一只爪爪出来。 “怎么签?” “你拿一把冰剑,给我爪爪上割开一个口子。” 时镜照做。 大猫毛茸茸的小爪子上,多出了一条细密的伤口,血从里面滚落下来。大猫念叨了几声只有兽人能懂的咒语。 一直没说话的小九突然开口:“他……这是同生共死咒。” 杜鸣惊讶:“意思是,只要时镜死了大猫也会死咯?” “嗯……而且大猫死了的话,时镜是没事的。” “他很喜欢时镜。”杜鸣说。“是啊。” 小九顿了顿,仰起头看杜鸣:“我们也签吧。” “不要,你说过上九州有很多凤凰,到时候你回去,如果跟我签约,他们不是会排斥你吗?” “不会的。”小九笑着说,“我们凤凰没有那么多事。” “那……” “同生共死咒。” “你真的要?” “要。” 既然小九这么坚决,杜鸣也就伸出手。 两边同时签订契约。 小九露出一个脑袋看向那边的大猫。 大猫也看向了她。 两人非常默契地别过头。 喜欢上人类不是什么好事情。是要付出包括生命以内的一切的。但是。 他们只要这个人类值得,那就,值得。 “好了。”大猫说。 “只需要你的血,都不需要我的?”时镜意外。 “因为……” 大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因为只对他有伤害,所以只要他同意就可以了。 时镜皱眉:“你到底跟我签的是什么咒,能不能解开?” “……不能了。” “是什么咒?” “……” “说!”时镜的声音抬高,“大猫,你知道我的,你说这个咒是不是对你伤害很大?” 时镜之所以能够确定,是因为她懂规则。 只要大猫的血,也就意味着只需要大猫付出。 她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一个。她不想这样。 她从来没想对付大猫,从来也没有不信任他过。 她想要的,是人和兽人的平等,可是大猫却主动把他自己放到弱势那一方,她不能接受,她也不会去奴役或是剥削他。 大猫轻声说:“是同生共死咒,你死了,我活不了的那种。” “那我呢?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样?” “……没有任何影响。” “所以,这是针对你的咒,是吗?”“……嗯。” “是人类让你们学会的,为了好控制你们,所制作出来的咒,是吗?” 大猫不说话了。 他知道,时镜一定很生气。“什么?小九……那你为什么也会?”杜鸣惊讶地说。 小九冒出一个脑袋:“时镜姐姐,我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算了,跟你们说不通的。” “时镜姐姐,我们知道你们是好人,我们才会这样,不是随随便便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不想承担责任,这样可以吗?” 时镜的态度游戏冷漠了:“这和逼迫我负责,有什么区别吗?”大猫想哭了。 他变成了大猫的样子,一路跟着时镜都不敢说话了。 小九抿了抿唇:“那你干嘛捡我们回去,难道说你捡我们回去,最终就是为了让我们继续孤独吗?那这样还不如把我们扔回去呢。” 大猫不说话的耷拉着脑袋。“这不一样,我想为你们负责,和你们强迫我负责,是两码事。” “你只是害怕,有一天我们会不顾自己的安危,然后死在你们面前。” 时镜沉默。 她长长叹了口气:“对,我就是害怕,我背负不了别人的命,甚至连我自己的命都很沉重,所以我很珍惜,因为我自己惜命,我就希望你们也要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为了我们做任何牺牲。” “可是,时镜姐姐,如果你真的有难了,杜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你,他会犹豫要不要帮你吗?”小九非常坚决地说:“他是会眼睁睁看着你死,还是努力想办法,大不了和你死在一起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没有黄金在身上 时镜沉默。 小九继续说道:“时镜姐姐,那你自己呢,你是会选择看着杜鸣死,还是想办法救他,哪怕结果是你们都会死?你说得出来第二种答案吗?”小九知道时镜重情重义,却不想他们重情重义。 可这。 对时镜不公平。 天下人都知,有兽人在身边实力会大涨。 天下人都知,有凤凰在身边就等于拥有不死的能力。 他们也知道,为何他们不用呢?“如果从一开始,你们把我们当工具,那我们自然不会主动提出来签约的,哪怕是你们逼迫我们,那我们也可以选择一死了之。” “可你们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对我们是真好,哪怕真心是可以演出来的,可是我们信了啊。” “我们相信你们,也确定你们会爱护我们,那为什么不能签同生共死咒呢。” “反正我也不会离开杜鸣,就算死,我也要护着他的。” 杜鸣有些感动。 他捧着小九“呜呜”地哭,虽说堂堂男子汉,但是被感动到心坎里了,他是真的忍不住。 小九嫌弃地推开他:“别蹭我羽毛上了。” “蹭蹭。” “你好烦啊!!!” “蹭蹭嘛。” 看着两人亲热的互动,再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猫。 大猫还是低着头,他盯着自己的爪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镜叹了口气,她走到他身边,坐了上去:“大猫,你想好了,真的要跟我同生共死。” “嗯。” 他声音闷闷的。 时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嗯。” “如果有一天危险来了,不要做为我挡剑之类的事,如果我都躲不开你一定也躲不开,除此之外你想为我做什么都可以。” 大猫知道,时镜这是在告诉他,她是有底牌的。 大猫轻声地说:“好,我也没有那么笨。” “还有,跟在我身边的话,要乖。” “我很乖。” “最后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如果……你也要知道,我不会抛弃你。” 大猫愣了愣,随后喜笑颜开:“喵。” 时镜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小九却听得懂。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猫,发出一声鸟鸣。 “你很爱她嘛。”她的声音里带着调侃。 “你管我?”大猫瞪了一眼,无声无息地回答。 他与小九之间,可以用肢体语言来交流。 就好像聋哑人可以用手语一样。“切,连说爱都只敢用猫语。” “总比你不敢说好。” 小九翻了个白眼,直接开口:“杜鸣,我爱你。” 啊? 时镜和杜鸣懵了。 大猫也瞪大了双眼。 “好好好。”杜鸣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她小脑壳,“我也爱你,小凤凰。” “有多爱我?”“呃,大概就是,如果有天我很喜欢的女孩子在意我养了只凤凰,我会放弃她然后跟着你浪迹天涯吧,这么一说我以后可能不会结婚了,不然养孩子还要养凤凰很累……” 杜鸣自顾自地嘟囔了起来。小九得意地朝大猫看去。 大猫有些落寞。 杜鸣会那么想是因为杜鸣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但是他知道,时镜和商旻白两个人,都对彼此很有好感。 “算了,想太遥远了,结婚什么的太遥远。”杜鸣眯了眯眼,“诶,快到了。” 一个巨大的光柱出现在四人面前。 只要碰那道光柱,就可以进入上九州了。 “再见咯。”杜鸣对时镜挥手。“再见。” 杜鸣先一步进去了。 时镜也没耽搁,也跨步进去。刹那间。 两人都没看到彼此,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之中一片漆黑,只有头顶正上方有一片白茫茫的光,忽然,一道道金阶落了下来。 一个穿着白色道袍,面无表情的人走了下来:“我是二位的天穹接引人。” “天穹接引人是什么意思?”时镜问。 “你们即将去的地方,叫九州天穹,我是接你们去的人,一路上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直到你们没什么可问的,就可以去到天穹,开始你们的新冒险了。” “天穹之上还有天穹吗?” “没有了。” “那,为什么会分成上中下三个九州?” 接引人皱了皱眉:“你们在中九州的时候,没人教过你们,千万年之前,一道雷劫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混沌初开之时,因为气压和引力的关系,这里被分成了三个区域。”“因为气压和引力,没有修炼的人只能在下九州,修炼到一定地步的人可以留在中九州,拥有强大体魄的人才可以到达九州天穹。” 呃。 等等。 他刚才说气压和引力了对吧?时镜眨了眨眼:“你刚才说的气压和引力……” “这是你上了九州天穹会学的一门学科,叫做引力学。” 妈诶。 都穿越了还要学科学? 时镜人傻了。 有科学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着,这个天穹还会有手机之类的东西啊?她正想问,接引人就开口:“但是,因为九州的特殊情况,近百年虽有踏碎虚空的人而来,他们所带来的东西却没有办法在天穹留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因为引力和气压和其他世界不同,到九州天穹的时候,那些东西会碎成虚无的粉尘。”时镜怔住。 她突然想起来,魔尊那句等她踏碎虚空,带点东西回来。 原来,带东西回来真的这么难。“你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接引人问。 “呃,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时镜叹了口气,“没有人教过我这些,能麻烦你再跟我说一下九州天穹的具体情况吗?” 时镜说着拿出了一些灵石交给接引人。 接引人接过说:“在九州天穹,灵石都是用来修炼的,用手一捏,碎了之后里面的灵气就可以纳入。”接引人将灵石捏碎,深吸了一口气,灵气便道了他的身体里。 “那,这里面的货币是……”“黄金。”接引人意味深长地说,“返璞归真,只有黄金这种不可再生资源,在哪都吃得香。” 时镜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她好像没有黄金在身上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初入九州天穹 大猫拿出一块黄金交给接引人。 接引人笑了一下:“这位灵兽似乎很懂事嘛,是兽人吗?” 大猫点头。 “在九州天穹的兽人和人都可以办理身份证明,拿到身份卡类似这样。”接引人拿出一张水晶做的卡片。 水晶上雕刻着名字、性别、种族和脸。 接引人说:“你们可以把黄金存在这张卡里,出去消费只接出示这张卡就可以,卡对卡就可以输入金额,需要双方都确认之后才能转账成功,所以不用担心卡丢了,丢了,补办就行。” 时镜:…… 身份证都有啊!? 大猫恍然大悟:“那我一定要以人形见人吗?” “这个看您自己喜欢。”接引人说,“哦,对了,我先跟你们说一下九州天穹的大环境吧。” 九州天穹一共有三条大洋和四个板块。 这三条大洋分别通往不同不同的四个板块。 就比如天花洋通向天花洲。四大板块分别是:位于南边的天花洲,北边的灵江洲,西边的枫叶洲,还有东边的向阳洲。 三条大洋分别是:天花洋,灵江,枫叶洋。 其中,向阳洲因为自古都紧靠着天花洲,所以水路都欧式走的天花洋那一块,也就没有自己的大洋。天花洋和天花洲是最大的。 也是人丁最多的。 也是唯一一个由两位天皇一起掌管的,这个洲内还分了很多洲,大大小小一共三十个,一半属于鸿源天皇,一半属于清源天皇。 接引人说:“这两位天皇同根同源,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鸿源天皇非常暴躁,清远天皇非常阴柔,他们两个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一个激进一个保守。” 时镜默默记下。 接下来是灵江洲。 灵江洲是水路最多的,有无数小河、江海构成,除了主城是一块大的大陆其他都是小岛屿,但说是小岛屿实际上岛屿与岛屿之间也是填了路,交通非常方便。 枫叶洲是景色最好的,整片大陆随处可见大型枫树。 枫树几乎将整个枫叶洲笼罩,大部分的枫叶洲人都生活在枫树上,他们大部分时候都生活在树屋上,只有工作才会离开树屋。 向阳洲是人第二多的,大部分的宗门都在这边,因为灵气浓郁。而,因为向阳洲和天花洋很近,所以不少宗门虽然在向阳洲,但其实人是居住在天花洋的。 “你们要注意,每个洲的规矩都不同,比如说你在枫叶洲不能随地扔垃圾,但是在天花洲就可以,枫叶洲的人因为怕大火,垃圾都是自己用功法处理掉的。” 时镜继续记录着。接引人又道:“九州天穹的修炼也和你们之前不同,自你们到九州天穹修炼就会变慢,需要用灵石也需要去灵气更浓郁的地方,但灵气浓郁的地方通常都会带来纷争。” “另外,每个地方都是天皇说了算,你们要记得不要惹怒天皇和天皇的人。” 大猫又乖巧地送上黄金。 接引人眯着眼一下:“你这小猫咪真可爱,还要问什么,你们只管说。” 时镜问:“我们上去之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把身份卡领了,然后找个好地方修炼,我并不知道你们会到哪个洲去,如果是在枫叶洲最好,找棵树就好,在其他地方需要赚黄金买房子。” “如果我上来就在天花洲,可以直接去枫叶洲吗?” 接引人摇头:“不可以,你上来在哪就必须先在哪,身份卡会记录你的修炼等级,等到你的等级到了剑尊后期三段的时候,就可以自由出入各个大洲了。” 时镜了然:“谢谢。” 大猫开口问:“那怎么样可以赚到黄金呢?” “最快的办法就是去布告栏,每个大洲都有主城,可以去主城接任务,有些任务很简单,给的黄金也少,慢慢积累嘛,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能来九州天穹的人寿命最起码有个几万年。” 到了这。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时镜开口:“我们已经都知道了,麻烦您送我们去了。” “好。” 接引人也是爽快,手一挥,三人就一起到了尽头。 这金阶啊,走不完的时候是真走不完,走完的时候也只是一瞬而已。“你们两个人上去以后,随便找个地方一跳就可以,全凭运气。” 随便一跳是什么意思? 时镜还来不及问,接引人已经不见了。 金阶也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而在她和大猫面前的是一片白茫茫,像是云朵像是雾。 两人并肩站着。 “他说的随便一跳,是原地跳就可以吗?”时镜问。 “呃……”大猫也拿捏不住,“要不我们试试?” “也行。” 反正应该问题不大。 时镜和大猫同时一跳。 人迅速下坠。 耳边的风呼啸响着。 痛。 太痛了。 时镜摸着自己的屁股人懵了。她好像是从天空坠落到地上的,但是她居然没死。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大猫也直接掉在了她身边。 “喵呜……!!!” 大猫两个爪子捧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尖叫。 时镜无奈,伸手摁住他:“好了,没事了,到地上了。” 大猫双眼水汪汪地看向她:“我差点以为我摇死了,时镜,屁股痛。”“好好好。”时镜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痛不痛,已经到了。” 两人这才打量起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小湖泊。 在湖泊旁边种满了枫树。 难道说,是枫叶洲? 大猫和时镜立刻起身开始探寻周围的情况。 果不其然,就是枫叶洲。“两位,欢迎来到枫叶洲的接引区域。”一个穿着仙气飘飘长裙的女人走来,“请随我去办理枫叶洲的身份卡。” “呃,请问,你接引了多少人了?” 女人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近万年来,都没有人飞升成功。”时镜一愣。 那也就是说,现在各大天皇已经知道她会飞升了——万年都没有,突然有了,他们不可能不关注。 甚至可以说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内,那些天皇都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确定她没有威胁为止。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天穹币 时镜一直沉默地跟着接引人。 直到来到一片白雾的尽头,接引人开口:“小姑娘,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该问的,我上来的时候都问过了。” “哎,也是可以问些别的,比如说这九州天穹的人是不是都是飞升而来的。” “肯定不都是,比如我在这里找人结婚了,我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会在这里,那么同样的,在这里也一定有不修炼的人,这里只是环境和中九州不一样,其他的应该没什么区别吧。” 接引人沉默了一会,最终苦笑道:“你倒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 时镜语气淡淡的:“所以,我是到了枫叶洲,对吗?” “是的,我们枫叶洲的天皇教柳玉,想必不久之后他就会去找你。”“找我?找我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时镜觉得她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在中九州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不管这么多了。 时镜直接踏步离开了白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经到了九州天穹,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然后。 刚一出雾。 时镜就感觉自己好像快窒息了!这空气中浓郁的灵气,竟让她像是掉进海里一样难受,完完全全捂住了她的口鼻。 枫叶洲是所有洲里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但没想到是这么充足! 甚至,空气都不如灵气多!时镜立刻坐下运功。 大猫也直接坐在了她身边。这个灵气的密集程度,远超过他们所能忍受的,必须要尽快想办法突破,才能让自己的经络承受这些灵气!好不容易舒服了些,时镜打算站起来走走。 这一片枫树林特别漂亮,红色的枫叶随风而动,时不时有几只可爱的小兔子跳过,他们排着队,非常有灵性地挨个朝兔子洞去。 时镜盯着那兔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她站起来又跌坐了下去。对! 这里的灵气那么浓郁,兔子却还是那么普通。 居然没有因为这里的灵气而变成兽人。 这足以说明,九州天穹虽然听起来玄之又玄,但实际上沿用的还是最初那一套逻辑,就算是在九州天穹,一只没有兽人血统的兔子,最后也不会变成兽人。 时镜再次站起身,竟是需要动用体内雪寒宗的功法,才能支撑自己。她之前练习的那些功法,甚至达不到九州天穹的运行标准。 大猫这边倒是好许多,他毕竟有兽人传承在身。 “这个九州天穹……”大猫惊讶万分,“居然有这么浓郁的灵气,还有,我的功法在一开始居然运行不出来,直到我身体适应了这里的灵气才能用。” “看样子,像我们这样刚突破就上来的人不多。”时镜说。 “不是说万年来就我们几个嘛。”大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也是。” 难怪飞升这么难。 时镜自认如果留在中九州,大部分活了许久的老祖宗都比不过她,可就算是这样,她体内能够运用流畅的居然只有雪寒宗的功法。 “你有没有感觉,这地面重量……好重……好像地面在吸着我,天空在压着我。”大猫说话声音都闷闷的。 “大概有五十倍左右。”时镜面色沉重。 大猫认可地点头。 他有些感慨地说:“我一直听闻这个世界上有个地方上九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突破来到这里。”时镜笑着说:“好了,我们先走吧,先想办法在这里站稳脚跟,等朋友们上来帮他们一把。” “好。” 这时。 水灵珠出现了。 他化作人形行走在两人身边:“你们刚才感觉的不错,九州天穹的重力的确更高,不过不是五十倍,是整整一百五十倍,也就是说在九州天穹以下的那些人,没有修炼的一般人,来到这个地方会自己被自己压死。” 一百五十倍! 时镜目瞪口呆:“那这里也有普通人吧,就像刚才那个兔子,是很普通的兔子,他们为什么能活下来?”水灵珠耸了耸肩:“有啊,不过在这里出生的人,就算再普通再弱,也会因为环境而习惯的,几万年过去了,这里的人和动物当然都习惯了,没习惯的就活不下来咯。” “至于你们想要摆脱这种影响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在办理身份卡的时候,顺便买个轻灵鞋,这个轻灵鞋是一个类似挂件一样的东西,挂在鞋子上就可以了,你们就可以不用管这重力,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时镜问:“为什么?” 水灵珠嘿嘿一笑:“你们刚来,如果是用自身的功法去抵抗这种重力的话,会容易就突破的,只不过就是跑步的速度比以前慢一点,但是你们也不赶路对吧。” 大猫变成兽形试了试,结果跑步速度真要比以前慢。 他以前一跃就可以去四五百米远,现在最多只能一百米。 不过的确不影响什么。 平常也没有那么多路要赶。“对了。”水灵珠又说,“刚才接引人跟你们说,这里流通黄金,你们还记得吧?” “我记得。”时镜说。 “其实他说的也不全对,除了黄金之外,这里也流通货币,只不过黄金结算更方便一点,因为在这里一千斤的黄金才只值一枚天币。” “不是?”时镜懵了,“啊?”“所以这里的货币系统基本形同虚设。”水灵珠笑了笑,“不建议你们去换。” “那为什么形同虚设还要设置这个天币?” “因为各个州的人要做生意,需要中间货币,黄金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流转于普通人手中,但假设你要买一块大的地皮,总不能搬运几百斤黄金去存到身份卡里吧。” 时镜扯了扯嘴角:“所以说……”“在这里,一枚天币可以换一百枚天穹币,一百枚金币可以换一枚天穹币,这个金币也是用黄金做的,只不过黄金含量很低就是了。” 水灵珠说着顿了顿:“所以,大部分的人更倾向于用黄金交易,只有官方交易或者赌场又或者大笔交易的时候,会用到这些货币。”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初入天穹 一万枚的金币只能换一枚天币。 就算其中的含量再低再低……时镜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说,在九州天穹我们是穷光蛋?” “恭喜你,答对了。”水灵珠笑眯眯地说,“打工可以换黄金,也可以换黄金币,而且在这里灵石基本上没什么市场,灵石髓和灵晶石比较有用。” “那是什么?” “一条能够孕育灵石的矿脉上,只会产生一百枚左右的灵石髓,一个能够孕育灵石的矿脉上知会有一颗灵晶石。” 时镜:“能卖钱吗?” “一般没人卖,都拿来修炼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在这里修炼突破非常困难,动则就是几千上万的修为都没法前进一步,需要特别好的机缘才能引来劫云。” 时镜沉默。 水灵珠淡淡地说:“在九州天穹,灵石要比天币更稀有,包括那些天材地宝也比货币更稀有,像我们五灵珠这样的,更加是有价无市的状态。” “那我肯定不会把你们卖了啊。”时镜扯了扯嘴角。 “所以说,你们暂时没有收入的话,要不去看看布告栏?反正先赚点钱比较好。” 水灵珠给的建议也是很实用了。毕竟不管是在九州天穹长大,还是飞升到九州天穹,人总是要赚钱的。大猫嘟囔:“那,我们要做几把冰剑卖啊。” 做武器卖应该是有点钱的。水灵珠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向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里是个人就比你俩强,说不定你们跟普通人打一架,如果不动用功法都打不过呢,你还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身上有雪寒宗的秘籍?” 大猫也沉默了。 水灵珠说:“几个天皇肯定会关注你们,会想知道你们能飞升上来有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如果他们知道你们身上有我们,有雪寒宗的秘籍,还有那么多天材地宝躺在空间戒指里,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水灵珠说的天材地宝,一开始大猫和时镜都没在意。 原因无他,这些东西在风雪天森随处可见。 而且空间戒指都是用风雪天森里那颗古树做的,非常不值钱,风雪天森里的兽人几乎人手一个。 那。谁能想到对于自己来说不值一提的东西,对别人竟然都是宝贝!“九州天穹的资源基本都已经被采集完毕了,没有被采集完毕的都是一些特殊机遇,那是碰不到就算掘地三尺也碰不到的了,所以天材地宝非常罕见,就算露面,也会被天皇和大家族瓜分。” 大猫和时镜对视了一眼。 这情况还真是,挺棘手的。看样子除了去公告栏接任务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对了。”水灵珠又说,“你们还可以去猎杀等级比较高的灵兽,那些灵兽的骨头、内丹都是值钱的,不过在这个地方你们想猎杀灵兽……”时镜叹了口气:“别说了,我懂了,就是说我们只能去布告栏接任务了。” 水灵珠悲哀地点了点头。 这时。 大猫肚子叫了一声。 呃。 时镜狐疑地看向他。 大猫也狐疑地看向自己的肚子:“不对啊,我已经很多年没饿过了,我辟谷都快辟十年了,这才刚上来我就已经饿了?” “小猫咪。”水灵珠翻了个白眼,“这里的重力是中九州的一百五十倍,再加上你需要不断的使用功法才能让自己平衡身体行走在这里,你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那……” 时镜拍了拍大猫的脑袋:“相当于我们要重新来过了。” 水灵珠悲壮地点了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 飞升到九州天穹最大的坏处就是这个,虽然能得到更好的修炼环境,也能吃到更加鲜美的食物,生活在非常美丽的地方,但是过去的一切成就就会都变成个屁。 一切要从零开始。 有不少人就是因为这样,主动从九州天穹离开去到中九州,宁愿压着自己的修为,宁愿忍受雷劫的钻心之痛,也要离开九州天穹。 更有人明明可以突破来到九州天穹,但就是图那中九州的名声地位,所以多年不再修炼。 水灵珠咳嗽了一声:“不过,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属于接引区域,这片森林也好,刚才那团白雾也好,都是为了保护你们,让你们更快适应九州天穹的生活,不至于上来就死。” “所以说,只要出了这片枫树林,你们就可以看到城镇,一般情况下,接引森林外是必有城镇的。”时镜“哦”了一声。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水灵珠突然开口。 “什么事?” “咳,虽然中九州近万年没飞升了,但是其他地方的人,却是可以飞升到九州天穹的。” “其他地方?” 时镜满头问号。 水灵珠意味深长地说:“中九州和下九州可不止只有一个,或者说,他们只是千万个里的一个而已。”时镜一时沉默了。 “但是九州天穹却只有一个,好了,我要回去了,凭我现在的功力能和你们说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再不回去我也得死这。” 水灵珠嘟囔完就回时镜的意识海中。 而,无灭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是沉睡状态。 时镜知道,现在自己和大猫两个人对于这个全新的九州天穹,几乎是束手无策。 “走吧。”她说,“先去城镇看看。” “好。” 大猫直接变成了一只小猫咪,往时镜的肩膀上一站。 时镜有些错愕:“你还能变这么小呢?” “在下面的时候不行。”大猫说,“是随着修炼越久身体就越大,你看仙鹤他们也是,所以变不回去了,但是来了这里我感觉,我好像没有了这些限制。” “你说,会不会从一开始,你们兽人的传承就是从九州天穹里来的?雪寒宗的功法也是。” “我也这么觉得。” 大猫和时镜都有一样的感觉。就说明这不是一种错觉。 两人很快走树林。 刚一出来,一只鸟就飞到了时镜的面前,她伸手一挡,那鸟被她无意间用出来的雪寒宗功法给刺了个透。时镜:…… 第五百四十章 新住所 时镜根本没有想杀这只鸟。她不过就是抬手挡了下,功法自动运行,就替她做了选择,简单来说,就是肌肉记忆了。 就好像一个一直练习跆拳道的人,看到别人踢过来,下意识伸出腿还击,脑子都没有想过这个举动。“呃,能吃吗?”大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应该是可以。”时镜说。 她看了看周围,正好有石头和木头,她随便做了个篝火把鸟架起来烤。 不一会鸟就熟了。 时镜对这种没有味道,又带着羽毛的东西很介意,但是大猫毕竟是兽人,变成了猫的他很快就处理好了羽毛和内脏,将鸟一口吞了。 说来也是奇怪。 时镜知道自己和大猫的境界相差无几,但是大猫饿这么快她却还一点反应没有。 难道这就是五灵根的好处吗?虽然都是同一个境界,但她其实是比大猫强的? 等到吃完了鸟后,一猫一人继续往前走。 “还是好饿。”大猫一脸委屈地说。 时镜:…… 看样子。 她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先把大猫给喂饱咯。 枫树林的城镇和正常的城镇不同。 一棵棵树上都有树屋,树屋和树屋之间是木板做的道路,地面上几乎没有人,只有浇灌营养液和水的工作人员。 每棵树上都有一个楼梯,旁边人上与下。 而这里的枫树也和接引森林那地方的树不一样,这些枫树的树干更粗,起码要有十倍左右,树干也是一样。 在城镇最中央的那颗枫树更是吓人,高耸入云,树枝密而长,树干要比城镇里的树干还要粗百倍! 这里的人似乎把那棵树称之为“城树”,而这样的“城树”每个城镇都有一棵。 管理城镇的人几乎都生活在城树上,其他人则在普通的树上。 时镜走在人群里,只觉得自己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从穿衣服到习惯都不一样。这里的人见面都要打招呼的,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打招呼,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硬生生的你好。“诶,你们是飞升上来的人吧?你们不是本地人。” 一个小女孩盯着时镜好奇地看着:“你们穿的衣服也和我们不一样。” 这下周围的人都停下脚步,好奇地看向时镜和大猫。 时镜静静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最终点头。 “哇哦,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飞升者!”小女孩欢呼雀跃地说,“我还以为到成年之前都见不到了呢,之前他们就说呢,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飞升者!” 不光是小女孩好奇,其他人也都好奇。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过来。他视线在时镜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了大猫的身上。 大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躲到了时镜的脖子后面,用小爪子用力地扒拉着她的衣服。 时镜直接把大猫抓起来抱在了怀里。 老人“哼”了一声:“既然是飞升来的新人,就先到我那休息吧,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来飞升者了,当初为了飞升者而建立的祠堂已经没有了,你们想要吃东西或者换衣服,只能靠自己。” “飞升者的祠堂?”时镜皱着眉问。 “嗯,早在三百年前就被撤走了。”老人说着顿了顿,“因为一场大战,导致能够通向九州天穹的通道少了足足上千条,现如今还留下的只有三条了,你是从哪来的?”“呃……中九州?” “九州大陆啊。”老人叹了口气,“那个地方上万年都没来一个飞升者,我还以为早就被毁了呢,没想到还在啊。” “您的意思是通往九州天穹的还有别的州?”“自然,你知道为什么九州天穹叫九州天穹吗?” “为什么?” “因为原本一共有九个州,三百年那场战斗之后,就只剩下四个州了。”老人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引路。“那底下还有什么大陆啊?” “很多,各种各样的名字都有,甚至还有个叫狗狗州的,无外乎是那片大陆的人都喜欢狗吧。” 老人司空见惯了这些事,说起来处变不惊。 时镜一直沉默着。 老人带他们到了一个树屋的一扇门前,他拉开门:“进来吧。” 树屋里摆了非常多的装饰品,干花、药草还有各种绿色的植物以及水果,一共有两层,第二层只有第一层的一半面积,所以站在第一层就能看到第二层的全貌。 第二层有五个房间,第一层只有厨房、餐厅和客厅。 “本来我跟我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们现在有自己的树屋了。”老人说,“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倒是挺空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下吧。” “我不嫌弃。” “那只兽人呢?也不嫌弃吗?”大猫见对方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就直接变成了人形:“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老人笑了笑:“大概……是习惯了吧,我都忘了我在这生活多久了,是五百年还是一千五百年还是两千五百年……?算了,没什么区别。”时镜愣了愣。 老人指了指楼上:“除了第一间屋子是我的,剩下的你们都可以住,不过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床没有被子也没有枕头,你们能住得惯吗?” “没事,我可以用树叶和稻草做一些。”大猫说。 “那是再好不过了,你们应该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大猫是真的饿了,立刻凑过去:“谢谢爷爷!” 老人笑着说:“不客气。” 老人的手艺很不错,一锅蘑菇汤非常香,配合着牛肉馅饼和枫糖浆与苹果制作成的肉桂苹果派,整个屋子里都是香味。 他拿出三个漂亮的水晶杯放到两人的面前,又拿出一个水晶壶和一袋茶叶。 茶叶里面有桂花。 热水一冲,香上加上。 “我看您并没有烧水啊,为什么这个水是热的?”时镜问。 “在九州天穹,你可以用你的功法做任何事。”老人解释道,“做饭可以加快速度和温度,水也可以在瞬间沸腾,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做。”时镜望着手中杯里起伏的桂花很是惊讶。 第五百四十一章 猎杀灵兽 还没来九州天穹的时候,那边身边有五灵珠,时镜都是没办法直接控制火。 但是在老人说过以后,她试了试,她能够用雪寒宗的功法去控制火。 这冰与火本来是不可能融合的。这让时镜非常意外。 “看样子你试了试?”老人看着闪烁着的火焰笑着说,“九州天穹和你们之前在的地方可不一样,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天赋啊,五灵根,可求不可得。” “您能看得出来我是什么天赋?”“当然,整个九州天穹能看出来的,也不止我一个人。” 时镜叹了口气。 那这样她的生活压力不就更大了吗? 见她叹气,老人笑着说:“你倒也不用害怕,这九州天穹要比你们下面更珍惜人才,前提是,你这人才为他们所用,小姑娘,你好好考虑考虑,自己要走哪一条路吧。” 后来老人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叫桑亚。 这个城镇里的人也几乎都姓桑。偶尔喊一个桑伟能喊出来好几十号人。 他以前是做工匠的,现在也是一样,大猫对他的职业很感兴趣,所以跟着去工作场所了,时镜想,大猫跟着桑亚总比跟着她好,所以也就让他去了。 她自己一个人到附近的公告栏。公告栏就是一个木板,但是上面闪烁着彩色的字。 上面写着需要身份卡才能发放任务。 时镜便先去了城树的附近,找人问好了办理身份卡的地方,把身份卡先办了。 做身份卡很简单,只需要填一些基本的资料,再交一点黄金预存在身份卡里就行。 时镜拿着身份卡回到公告栏前。“哟,小姑娘,来接任务?”一个大叔悠悠走了过来。 “是的。”时镜回应,“这里有什么任务适合我接的吗?” “我看看你身份卡。” 时镜只是亮出来了身份卡,但是并没有递过去。 那人瞥了一眼:“小姑娘竟然是个剑尊啊,真是不容易。” “剑尊怎么了?” “这剑是最容易飞升的不错,但也是最难练的,你一个五灵根……哎……”那人叹气,“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五灵根怎么了?” “这五灵根说是废也的确是废,但说强大也很强大,废是因为你一个人要修炼五个人的份才能突破,但强大就是同段内无敌手,毕竟你一个人抵得上五个人。” 时镜已经知道这个了,所以处变不惊:“原来是这样。” “而剑尊呢,是个非常讲究效率的,大家就是为了尽快飞升才寻找剑尊,但你又不是,你得慢慢练,所以说,诶,小姑娘,到剑尊的话,你练了多少年?” 时镜想了想。 把这杂七杂八的时间都算上的话。 她真正修炼的时间恐怕还不到一年。但是肯定不能跟其他人这么说。她给了数:“大概三十年吧。” 她说了个比较多的。 “夺少!?你说夺少!?”那人瞪大了双眼。 “三十年……怎么了?是不是太慢了?” “不不不,你三十年就剑尊了?”呃。 原来是说少了? 时镜一下子有些骑虎难下。“小姑娘你多大啊,我看你这身份卡上写的是飞升者,你该不会才三十几岁吧?”那人嘟囔说,“在我们九州天穹,外形不是随着年龄变得,而是自己想在多少岁就能是多少岁的,所以你……” “呃,我差不多。”时镜摸了摸鼻子。 看来之后她得想好说辞了。不然冷不丁遇到这种事情她要现编还真来不及。 那人看她的眼神,变了,变恭敬了几分:“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看看,这几个单子都挺适合你的,既不算太难的,但是需要点成熟的心性。” 成熟的心性? 时镜狐疑地看去。 只见,他指向的布告栏上,贴着三个任务。 第一个,猎杀尊者三阶的灵兽。第二个,猎杀尊者五阶的灵兽。第三个,猎杀尊者九阶的海洋灵兽。“这个尊者阶的灵兽,相当于我们的什么?”时镜问。 “嗯……灵兽的等级的话,是从尊者一阶开始算的,尊者一阶相当于剑尊入门吧,但是尊者十阶也就相当于剑尊的一段,越是厉害的灵兽等级越高,现在已知被猎杀的最高等级的灵兽是尊者一千三百阶。” “这么高。” “对啊,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厉害的人,但是可以围杀,你如果觉得一个任务自己干得太难,也可以找人跟你一起,分钱就是了。” “我想接这个水龙的单子。”时镜说。 她算了算,击杀五阶的性价比最高,给的钱和付出最成正比。 和海洋灵兽差得不多,和三阶灵兽却差的很远。 那人直接从布告栏上撤下单子交到她手里:“那你去吧,这个单子上有灵识,你击杀灵兽以后,按照上面的需求把东西带回来,送到买家手里,这笔单子就算完成了。”“好。” 时镜拿着单子转身就走。 具体的地址单子背面都有。一共两条,一条写的是灵兽所在的位置,第二条写的是买家所在的位置。时镜直接往灵兽的方向而去。 枫叶洲的景色很美。 一路走去倒是也不单调。 很快,时镜就来到了单子上说的位置。 这个灵兽的踪迹并不好找,需要通过脚步和周围环境的痕迹来判断。她附身望着地面,跟着脚印和排泄物找了一路。 终于在一个湖边找到了三阶灵兽。 这是一只小狐狸。 浑身雪白,爪子和耳朵是粉红色的,连尾巴尖也都是粉色的。 它惬意地在河里洗了个澡,跳到岸上舔着自己的毛。 难怪这么难找,原来才这么小。时镜望着那狐狸,心里有些难忍。这狐狸,当真还挺可爱的。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狐狸突然朝她这边攻击而来。 时镜没有躲避,转而用雪寒宗的功法保护起自己,顺手结成了一把冰剑。 冰剑并没有伤害到小狐狸,只是将它的爪子切出了个伤口。 小狐狸尖叫一声,再次袭击而来。 而它的眼瞳,弥漫着一股不正常的紫气,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 第五百四十二章 没有影子吗? 时镜不再心存侥幸,直接抓着冰剑就朝小狐狸心口捅。 “嗷呜!”小狐狸躲开,眼中泛起泪水,可怜巴巴地看向她。 这狐狸! 时镜是既心疼又没办法。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脑海中响起水灵珠的声音:“这里的灵兽,都不是真正的兽,他们是被魔气污染的兽。” “什么?” “这个魔不是万魔窟里面的那种魔,而是从天外来的天魔,这些天魔一直在试图攻打九州天穹,只不过九州天穹有外域战场,一直在抵御外敌。” “那这些动物怎么还会染上魔气?” “外域战场上的东西,是会掉下来的,日复一日就被污染到了,但是他们的本性并不坏,所以需要非常狠心才能把他们猎杀掉,许多尊者来猎杀灵兽,到最后却平白无故沾染了心魔。” 水灵珠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动物确实挺可怜的,但是他们也没什么好活了,天魔的气息会日复一日的伤害他们的身体,残害他们的骨骼,最后迫使他们攻击其他人。” “而,灵兽的内核也好,皮毛或者肉也好,都是很适合修炼的东西,所以人们猎杀他们也变得合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专门培育沾染了天魔气息的灵兽。” 听到这些,时镜终于下定决心给了小狐狸一个痛快。 就这场战斗而言,她觉得这个五阶的东西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天还没彻底黑下她就回到了城镇,来到买家的门口敲响了门。门一开。 是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你是?” 时镜抖了抖单子:“我来还单子的。” “噢,这个是黄金。”小姑娘把黄金交给时镜,“我要的狐狸肉和皮呢?” “在这里。”时镜把皮和肉还有单子一起交了过去。 小姑娘指了指那些皮肉:“这都是你自己割的吗?” “是的,按照你的要求割的。”“虽然是完全手工的,但是比市场上那些用功法切割的还更细致,你真厉害,我多给你加点钱。” “谢谢。”时镜说着顿了顿,“那剩下的灵兽内核之类的……” “你留着吧,我只是想吃狐狸肉了。” 小姑娘说着又拿出一个单子:“你明天能帮我去杀了这个吗?不过是七阶的,钱的话我给你翻一倍。”“好。” 时镜也是个爽快的人,拿走了单子。 小姑娘:“你等我一下。” 她转过身从房间里拿出一罐蜂蜜递给她:“这个是蜂蜜,在这里很少见的,送给你。” 时镜愣了一下:“谢谢。” 这个九州天穹的人这么好吗?小姑娘摆了摆手,转身回到房间。门关上那一瞬间。 时镜抱着蜂蜜走远。 忽然。 她停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刚才,那个女孩子,好像没有影子?九州天穹的人,没有影子吗? …… 时镜回到桑亚的房子里。 她将蜂蜜放在餐桌上,上到二楼打开门走进房间里休息。 大猫选了第二间房,她选的第三间。 房间里的床上已经放着用稻草和枫叶做的被子与枕头。 大猫还真贴心。 时镜躺下,房间里突然传来脚步,她并没有慌,只是静静地躺着。过了会,手心里多了软软的猫咪头。“大猫。”她说。 “这里的人好像怪怪的,但是我说不上来。”大猫叹气,“我怕打草惊蛇,就想等你回来再说。” “我今天去提交任务,那个小姑娘,身下,没有影子。” 大猫愣了愣。 他嘟囔:“人不可能没有影子啊,难道说……” “桑亚的身下是有影子的。”时镜说。 “我知道。”大猫严肃地点点头,“我说奇怪的不是桑亚而是其他人,但是桑亚大伯好像觉得他们都没什么问题,我也就不知道了。” 时镜沉默了一会:“明天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正好看看大猫对那些灵兽是什么反应。 翌日。 时镜和大猫一醒就出门。根据字条上的地址,这次时镜带着大猫来到了一个悬崖附近。 悬崖上长着许多白色的小花,靠近一嗅是非常好闻的香气,时镜摘下一朵别在了耳后,真正的花香随着她身体而蔓延。 “好香。”大猫也忍不住嗅了嗅。“这么香的花,想要找到猎物可不容易。” 动物会被这个香味吸引,从而忽略危险,那么人要找动物也是一样的,气味会让追踪变得很有难度。不过还好,有大猫在,这个问题会变得简单很多。 两人直到正午的时候才找到灵兽的位置。 这次是一只鹿。 也是在看到时镜的第一眼,就直接冲上来攻击。 大猫吓了一跳:“不对,动物看到人第一反应应该是避开,怎么可能是攻击呢?这里的动物都不对劲!”“这不是动物是灵兽。” 时镜一边拿起冰剑开始回击,一边跟大猫解释灵兽的情况。 大猫已经和她配合的非常默契了,两人的攻击与功法都能很好的融为一体。 大猫听完之后,面色凝重:“那按照这么说,那些东西能够感染动物,也就能够感染人了。” “应该是这样。”时镜说。 “但是,到现在我们还没看到被感染的人。” 这非常不科学。 时镜说:“无论是桑亚还是接引人也都没有跟我们提过这件事,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被天魔感染的人一样。” 大猫点点头。 很快,两人将鹿击杀。 时镜附身切割好肉和皮之后,将灵兽内核全部给了大猫。 “啊,给我啊?”大猫有些欣喜。他的确是很想要这些内核。 因为他能感觉到,同为动物,这些灵兽的内核能更好的帮助他觉醒和提升。 但。 这毕竟是时镜接的任务,也都是时镜杀的,全程他都只是在帮忙罢了。 “我用不上。” 时镜没办法跟大猫解释她只需要“摆烂”就行,她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可能辛辛苦苦挥剑一下午什么也不会,但是转头睡一觉,嘿,突破了。习惯就好。 一人一猫去提交任务以后,到城镇的商店奢侈消费了一波。 时镜想着要给桑亚也带点东西,好好感谢他一下,就多买了些。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望北楼 两人回到桑亚家中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桑亚。 而是一片血泊。 “桑亚大伯!”大猫立刻从时镜的肩膀上跳下来,在房间里上蹿下跳。没有人。 也没有尸体。 大猫快急哭了。 时镜却直接抓住他的后脖子,想也不想地逃离。 “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啊?”大猫带着哭腔地问。 “你能解释清楚吗?” “什么?” “没有人,一地血迹,尸体都没有。” “那我们就这么跑了吗?” 时镜直接带着大猫来到房顶上。过了一会,有人发现了桑亚房子里的异常,请来了执法者调查。 执法者是九州天穹里最有话语权的一群人。 他们四处看了看,确定了血液是桑亚的,并说了桑亚已经被人掳走。顿时,所有人脸上都是惊慌。 “会不会是那只猫和那个女的干的?” “他们是飞升者,一定是他们吧。” “我们这里几十年来都没出过案件了,怎么他们一来就出事了?”这种声音络绎不绝。 大猫委屈极了。 人群中指责他和时镜的,有好几个都是这两天接触过他,还说他可爱的人。 他虽然也没对这些人有太多感情吧,但是早上还说他可爱的人,下午就说他就是个飞升而来没什么礼仪的坏东西。 这种感觉让大猫觉得很不好。“看样子,我们得离开这里了。”时镜笑着说。 “时镜,你怎么好像并不意外啊?” “可能是因为,我了解人性,而且喜欢摆烂吧。”时镜打了个哈欠说,“与其留在这里自证清白还不如直接走呢,不是吗?” “可他们会一直误会我们啊。”“被他们误会怎么了?” 大猫愣了愣。 时镜慵懒地向后靠了靠:“就算被误会了又怎么样,他们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吗?不过就是一些过客,既然他们觉得是我们,那就是我们好了,他们难道会为了桑亚来找我们报仇吗?他们也不会,无外乎是嘴一开一合的事,而且现在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事,是找到桑亚。” 大猫听着用力点头:“是这样。”“所以,找到桑亚大伯就好了,剩下的事与我们无关。” 说着。 时镜从屋顶上站了起来。她眯着眼看那些执法者们,觉得有些好笑。他们很厉害,至少她看不透他们的修为,但,执法者们却没有发现她和大猫。 要么,是他们不想发现。 要么,是他们根本无所谓。要么,就是他们能力太低了。 第三条肯定不是,他们的能力一定在她之上。 第一条的话,想必他们也没那么无聊。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执法者们已经发现了她跟大猫,但是,执法者们根本没有要抓捕他们的意思,又或者说,明明感觉到了,但是无所谓这件案子的真相如何。 桑亚死了就死了,是不是飞升者干的也并不重要。 时镜抱住大猫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踩着水面远去。 关于桑亚的失踪,她有点头绪。 …… 时镜带着大猫来到了树城区域。等到执法者回到书城区域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时镜还是和大猫一起躲在了树上的屋顶上。 只不过这次屋顶上,竖着一个大牌子——执法者总局。 “这次怎么说?”执法者总局的门口,穿着白色道袍的人问。 “一个老头流血受伤不知所踪,不重要。” “飞升者没受伤吧?” “没有,没看到飞升者。” “那就不管了。” 一句“那就不管了”直接就收了队。 大猫目瞪口呆:“不是吧?”时镜耸了耸肩:“意料之中。” “我去。”水灵珠突然出现,“你们怎么干到执法者总局门口来了?”“怎么了?”时镜满不在乎地问,“有什么问题?” “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让我挺意外的。” “这些执法者应该不会伤害我。”时镜说。 “的确不会,甚至可以说,执法者之所以会存在,就是因为要保证飞升者的安全。” 时镜沉默不语。 水灵珠打了个哈欠:“我不行了,我的能量流失太快了,你先做你手上的事吧,等到你解决好你的事,去枫叶洲的最西边,那边有一个灵泉……我需要……” 水灵珠还没说完话就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那我们现在去哪找桑亚大伯?”大猫问。 “去他儿子那。” “啊?” “也有可能是女儿,不知道。”时镜揉了揉手腕。 “可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啊。” “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猫迷迷糊糊地趴在时镜肩膀上,懵懵懂懂地跟着她来到了一座酒楼前。 酒楼的最上方赫然写着“望北楼”三个大字。 这个酒楼在四五棵大枫树的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群踏着木板桥经过。时镜抱着大猫大大方方走进酒楼里。 “客观,您好呀。”小二凑到了时镜跟前,“您是住店呢,还是用餐呢?” “我住店,能带宠物吗?” “当然可以了,我们这带宠物不加钱。”小二笑眯眯地说,“兽人也是一样的,反正嘛,他们变成本体,想睡哪就能睡哪,只是要注意别惹出是非就好。” 时镜颔首:“一晚多少?” “只要一个金币。” “黄金行不行?” 时镜直接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小二看了眼余额,用力地点点头:“行,太行了,这边结账。” 时镜“嗯”了一声,来到酒楼前台结账。 扣的不多,甚至她卡上的零头都没怎么变。 办理入住以后,前台给了一张用黑色水晶制作而成的卡。 这张卡可以自由出入她的房间,也可以进入酒楼内的饭店吃饭。时镜直接带着大猫去吃饭。 饭店里除了大猫还有其他兽人。他们和人类都相处非常融洽。 如果说之前桑亚在的那个地方是城镇,那现在这个地方就像是个国家首都了。 “先吃饱肚子吧。”时镜说。“好。”大猫乖乖地挑选食物。 时镜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坐在角落只喝茶不吃饭的人。 她挑了挑眉,朝他走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桑亚被绑架 时镜刚坐下来,男人就抬头望向她。 她淡淡地微笑将身份卡往前递了递:“这些,够吗?” 男人“嗯”了一声:“要看你想买什么消息了。” “我想买的是一个叫桑亚的人的消息。” “叫桑亚的人很多。” “他是个大概四五十岁的样貌,生活的地方在这里。”时镜拿出任务单子。 “我知道他。”男人点了点头说,“你想要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他的孩子们生活在什么地方。” “好,四个金币,或者同价值黄金。” 男人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在上面输入了价格。 时镜直接拿身份卡和他对接。男人挑了挑眉:“看样子你还不习惯私人交易啊,你用你的功法驱动这张身份卡就可以了。” “好。” 付款结束。 男人拿出一张树叶交给时镜:“你拿着这片树叶就能找对方向了。”“谢谢。” “我一直会在这里。”男人说着顿了顿,“你后续还需要什么就来这里找我。” 时镜点点头。 她拿着树叶就走找到大猫,打算一起吃点东西然后离开。 大猫这会已经吃了不少,他好奇地看着时镜手里的树叶说:“这个是什么?好强的灵气。” “用功法激活以后,我们就会找到桑亚的孩子。” “好。”大猫点点头。 两人一起吃了些东西以后,大猫跳到了她的肩膀上:“我们现在就去吗?” 时镜摸了摸猫背:“你需不需要休息?” “我不用。” “好,那我们走吧。” 时镜带着大猫离开了望北楼,一路往西走,树叶一直散发着一股翠绿色的光,就代表着还需要往西边走。这一路上有很多棵枫树,要比之前还更多,但是这些树上都没有树屋。直到一个湖泊旁。 时镜停下脚步。 树叶上的绿光消失了,说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她仰起头看了一圈,只看到了一个树屋,时镜带着大猫朝树屋的方向而去。 一路过去,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有钱养那么两个人,为什么不给我们钱?” “对啊,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老爹你也别怪我们几个,主要是这生活太需要钱了。” 大猫瞬间炸毛了。 时镜手里一把冰蓝色的剑缓缓凝结。两人来到树屋的门口,通过半开半掩的门,里面桑亚被绑着,在他身边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桑亚浑身都是伤,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都冒着血。 “畜生。” 时镜暗骂了一声直接提着剑冲了进去。 不过是刹那间,她将所有人都控制住了。 大猫立刻去给桑亚解开了绳子。“你,你们是什么东西!”桑亚的儿子倒在地板上,怒视着看向时镜,“你要干什么?” “滚开。”时镜懒得搭理他,目光都落在桑亚的身上,“先带大伯走。”桑亚大伯身上全是伤! 这群畜生! “那是我爹,你们凭什么要带他走?” “凭我能要你命。”时镜冷冷的说完,手里的冰剑收起,转而变成了一根绳子。 她用功法催动灵气进入绳子,那些绳子像是瞬间活了一样朝着四人而去,把所有人都抓到了一块。 时镜用力一甩,四个人顿时撞在了一起。 她随手将他们扔在一侧。“先带大伯走。”时镜对大猫说。“去哪里?” “先出外面去。” 大猫听闻立刻驮着大伯向外走。时镜的手腕一翻,冰剑出现在她掌心里:“你们想干什么?那是你们的亲爹。” “呵。”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飞升者吧?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脑子坏了,给你们吃给你们喝,却不把黄金给我们!” 时镜皱眉:“我也买了很多东西回去,老伯他只是心地善良而已。”“是啊,对你们是心底善良了,那对我们呢?” “就是我只不过是问他要点黄金而已,为什么不能给我们?” “我已经十二年没有工作了。”时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工作是你的事。” “我是他的儿子!我问他要黄金不是天经地义,他不养我反而养你们,这叫什么道理!” 时镜只觉得特别搞笑。 她冷冷地看向他:“他养了你十二年,你该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现在不养了?” 这话一出,四人表情都不好看。 时镜不再搭理他们,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喂,你把我们解开啊!” “我要去执法局告你!” “你回来!” 时镜来到大猫和大伯的面前坐下。 桑亚的眼神很迷茫,大猫变成了人形给他上着药。 “桑亚大伯。”时镜轻轻抓住他的手,“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谢谢你们啊,孩子们。”桑亚声音沙哑地说。 时镜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戒指,从里面取出来非常多好吃的东西。她献宝似得说:“这两天我不是做了任务吗?换来了不少金币和黄金,我去买了很多吃的,我跟大猫吃了不少,这些是给您带回来吃的,您尝尝看?” 桑亚有些恍惚。 最终还是伸手取了一点尝了尝。忽然。 他潸然泪下:“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小辈给我买的东西。” 时镜的心忽然猛得一痛,她吸了吸鼻子:“桑亚大伯你别难过,以后我给你买,你想吃什么我斗给你买。” 桑亚笑了笑:“孩子,我没事。”“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说出来会好些。” “也好,也好……” 桑亚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地方。他缓缓开口。 那是今年年初的事了。 在枫叶洲有个习俗,每一年超过一百岁的老人们都可以得到一笔黄金,这笔黄金可以用作任何用途,有的人会用黄金去买点吃的,有的人则会把黄金存起来养利息。 而原本已经离开桑亚大伯的孩子们,都盯上了这笔黄金。 和前些年一样,他们都想要这个钱。 所以,他们就开始争了起来。“争了起来?”时镜一愣,“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争?” “嗯,他们四个,打了起来。”桑亚叹了口气。 第五百四十五章 还未成型的世界 时镜问:“那后来呢?”“我让他们都滚,我谁都不会给,倒不是我不想养着他们,而是,从十三年开始,我就已经没有工作了,我本来也就养不活他们,只是我这个工匠到底还是有点技术……” 桑亚有不少的老顾客,会找他多要点制作品,也会多给他点钱。这些钱还能让他养一养这些孩子。他还是愿意给他们花的。 但是。 总是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所以这四个人,都非常在乎年初那笔黄金。 因为只有那笔黄金,是实实在在的一大笔,平常的都是一些小黄金。时镜心中了然。 她问:“他们是真的没有钱吗?”桑亚只是笑了笑。 怎么可能是真的没有钱呢?有工作的自然有钱,没工作的有树城给的补贴,这普天之下哪有人饿死?尤其是在枫叶洲,这个地方随便找一棵枫树就能活得很好,哪会真没钱?时镜明白了,她说:“我明白了。”桑亚叹气:“我也想明白了,我要跟他们四个人,断绝关系。” “我养你。”时镜直接了当地说,“无外乎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以后我给你养老。” “还有我!”大猫举起手。 桑亚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个好孩子的意思。 他不过是提供一下住的地方,又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吃的,可,他们今天给他带来的这些吃的,就已经超过了他给他们提供的东西了。 他笑着说:“这是九州天穹,人的生命很漫长,说养老倒是不用,我总是够的。” “那我们陪着你。”大猫又说。“好,好。” “我们去执法局吧。”时镜说着顿了顿,“我把那四个人一起带过去,不是要断绝关系吗?正好。” 桑亚点点头。 他这次是不会心软了。 …… 然而。 到了执法总局之后,那四个人开始耍无赖,一直拍地板着,说是时镜这个飞升者欺负他们。 时镜懒得搭理,和大猫陪着桑亚坐着。 执法者们本来是不想管这件事的,但是因为涉及到飞升者,他们不得不管。 “那就探测记忆吧。”执法者皱着眉开口,“那个什么,这个叫时镜的,你把你的记忆给我们都看一看。” 大猫立刻防备地看着他们几个。被探测记忆可不是什么好事。 时镜正欲拒绝,桑亚缓缓开口:“我是受害者,看我的记忆不是更好?” 执法者点点头:“但我们体谅到您年龄也高,又受了伤。” “我是气尊。” 这一句话,使整个执法总局落针可闻。 原本在撒泼打混的四个人,离开抬头看向桑亚。 他怎么可能是气尊! 如果是气尊的话,他怎么可能混成这个样子。 “既然是气尊那最好了。”执法者来到桑亚的面前,伸手放在他的大脑上。 探测记忆的速度很快。 看完了全部内容,执法者面色铁青,他冷冷地看向地上躺着的四个人:“你们,枉为人!” 那四个人顿时不服气。 “执法者大人,我们一直在遵纪守法的公民,您不能因为偏袒飞升者就这样对我们啊!” “就是啊!” “我们多冤枉啊!” 四个人又开始作死。 执法者直接拿出一张羊皮卷在上面书写:“偷袭,绑架,故意伤害,利用功法伤害他人,危害公共安全,私占房产,这一桩桩一件件,关押三个月。” 执法者扔下羊皮卷,来到桑亚的身边:“老伯,您看您是气尊,要不要考虑跟我们一起工作?” 桑亚摇头:“我虽是气尊,但是腿脚已经步入当年,实在是抱歉啊。” “真是,可惜了。” “什么是气尊?”时镜问。 这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 桑亚正要解释,执法者却道:“气尊,就是可以直接利用灵气作战的尊者,他们往往赤手空拳就能抵挡敌人的攻击,徒手能劈开上古神器,越是厉害的气尊,身体里的灵气越足,也就越厉害。” 时镜点点头:“明白了。” 她一直以为只有剑尊和刀尊,但是想想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耍的武器五花八门,怎么可能只有剑尊和刀尊这两项? 执法者们护送桑亚和时镜、大猫回到桑亚的家中。 并且把判决结果告诉了城镇里的所有人。 “回来了,老亚终于回来了。”“还得多亏飞升者啊!” “如果不是飞升者,老亚这次肯定凶多吉少。” 听着这些话,大猫只想吐。这里的不少人都说过他跟时镜坏话,在他们还在屋顶上的时候,就听到他们说过不少。 现在却一个个假惺惺开始说他们好话了。 恶心。 这些人,太恶心了。 时镜没什么感觉,她让大猫看好桑亚之后,就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东西。 商店里的人非常热情,还给她免了不少费用。 时镜道谢后,抱着食材回到屋子里。 “我来做饭。”桑亚站起来。“大伯,你就歇着呗。”大猫摁住他的肩膀,“你都受伤了,让我们来。”时镜笑着说:“是啊,我来,我也会做饭。” 桑亚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说实话。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儿孙满堂的感觉。 要不然也不会出面把这两位飞升者带回来,一开始他只是想从陌生人的身上,得到一些安慰,就好像孩子们还在他身一样。 却没想到,孩子们给不了他的,飞升者给了。 桑亚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非常古老的,就连水晶都有些磨损的橙色水晶项圈。 他将项圈交给大猫:“这应该是你们兽人的东西吧。” 大猫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这上面的水晶,好像风雪天森里传送门上的水晶。” “多年前,我在天花洲的时候捡到了这个东西,我找了占星师问,说是,最终我会送给一个有缘人,我想你们二位就是我的有缘人了。”大猫拿着项圈看了看。 这个项圈不仅能当储物空间,里面还能容纳他本身,想在里面种地也行。 不。 这不是储物空间,这是一方小天地!这是另一个还未成型的世界!大猫目瞪口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只想要金币 桑亚笑着抚摸大猫的脑袋:“喜欢吗?” “喜,喜欢……” “这个东西啊,我们人类是用不了的,你们兽人应该可以。” “的确是……” “这东西应该本来就是兽人的,九州天穹内也有兽人,只是要看你运气好不好了。” 大猫点点头:“桑亚大伯,谢谢你。” 其实一开始大猫是想叫桑亚爷爷的,但是他自己年纪挺大了,叫人家爷爷怎么看都像是在占便宜。 所以说。 大猫还是叫大伯了。 桑亚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子:“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能用上就好。” 很快时镜做好了饭菜。 谈不上多好吃,也谈不上多厉害,只是一些她平常喜欢吃的家常菜。 吃饭时,时镜问道:“桑亚大伯你知道枫叶洲的最西边,有个灵泉吗?” “这个我还真知道,只不过那个地方是无人区。” “无人区?” “对,就是不确定会不会有人,会不会有凶猛灵兽的地方,你要是想去的话倒也可以,但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像吃的喝的要准备很多。”“就算是修炼的人去,也要准备很多东西吗?” “当然了,无人区的重量是这边的一倍。” 时镜和大猫一惊。 要知道九州天穹的重力已经是中九州的一百五十倍了,再一倍,那可不是一百五十一倍,而是三百倍啊!这是直接翻了一翻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 地方肯定是要去的,但是怎么去还是有争议的。 “事实上,也不是重力直接翻一倍,而是一路上的重力越来越重,如果你们要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一路上怎么休息我斗知道。” “您去过吗?”时镜问。 “自然。” “您什么时候去的?” “大概一两百年?或者几百年之前吧,很久了,我也忘记了,我去灵泉里面泡了泡,体质就变好了许多,所以你们若是要去,倒也可以,但是我当时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大猫一听来了兴趣:“那个时候怎么了?” “哈哈哈哈,无外乎是和今天一样,只不过这次有你们了。” “那我们这次也和之前不一样,我们去是要强身健体的,可不是必死才去的,我们得必活!” 桑亚很喜欢大猫这话,他笑着说道:“好,必活。” 吃完饭。 三人兵分两路。时镜去拿单子打单子赚钱,桑亚和大猫去采购物资。等把物资都拿回家之后就由大猫收进项圈里。 为了方便,桑亚直接帮大猫把项圈带上。 这样大猫只需要伸手碰一碰东西,就可以把那些东西放进项圈里。看这样过了三天。 三人凑了不少物资,但还是太慢了。 原本桑亚想用自己的黄金,但是被时镜和大猫拒绝了。 “我也是有黄金的,但是我也没有用,我想我们这次是突发奇想要去的,不能动存款,万一以后要用怎么办?”时镜给的理由非常充分。桑亚一听也是有道理,也就没有再提让他们用自己的钱了。 又过了三天。 进度终于差不多了。 时镜也因为做任务又快又多,被当地专门做任务的组织“黄昏”看重。时镜并没有理会他们,但在第七天的时候,他们挡住了她的必经路。“你们想干什么?”时镜望着来的人微微皱眉。 她能感觉到他们对她并没有恶意。 但是。 他们来的人太多了。 足足有十三个。 这十三个人她能不能打过她不知道,但是他们想要绕过她去伤害大猫和桑亚却很简单,所以她并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她跟大猫其实还好说,桑亚的年纪毕竟大了。 “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黄昏的大哥说道,“只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组织,你放心我们也不会阻碍你什么,只是需要你同意加入。” “那我加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黄昏的大哥一愣:“你不是应该先问我们能给你什么吗?” 时镜耸了耸肩:“你目前给我什么我应该都不太需要的样子,所以我只是很好奇你们需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我们想要的是名气,每个城镇都会有自己的任务公会,这公会主要是用来统计做了多少单子的,你不加入我们公会就不算我们城镇的冒险者,不算我们城镇的冒险者,名声就不归我们,加入公会以后,你的任务单数量会为我们增加名望。” 时镜“哦”了一声:“没有别的原因了?” “没有了。” “那你们拿去吧。”时镜正愁这些单子没地方放,她直接拿出一个布袋扔给黄昏的大哥。 黄昏大哥人麻了。 他没想到时镜这么好说话。他之所以带这么多人来,就想着嘴上说的不行,就要来威逼利诱了。结果人家直接把单子扔过来了?“那,你要不要听听看我们能给你的好处和福利啊?”黄昏大哥有些懵了,拿着单子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给黄金吗?” “我们给黄金币。” “也行,给多少个啊?” “这些大概可以给你一个天穹币,你看行吗?”一个天穹币!好大的手笔! 时镜眼睛顿时一亮:“我不要一个天穹币,我要一百个金币如何?”黄昏大哥人也是懵了一下:“妹子,你可能刚飞升上来你不知道,这一百个金币是换不成一个天穹币的,但是一个天穹币却可以换一百个金币。”“为什么换不成?” “因为要向上换天穹币需要一千万的金币资产,换天币需要一个亿的金币资产,我们普通人很难达到。”“但是,普通的生活也用不上天穹币啊。” 黄昏大哥叹气:“所以我才提醒你,如果你想有一番作为的话,最好还是要天穹币,可以去拍卖行买到奇珍异宝,如果只是想过普通生活,那的确金币也足够。” 时镜想了想。 按照她现在的进度,想要凑够一个亿的金币也不是不行。 也就华哥几千几万年嘛! 无所谓的啦。 反正九州天穹人的寿命都长。钱到最后总会有的。时镜手一挥:“我只想要金币。”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这不倒反天罡吗? 这话一出。 黄昏大哥是拿她没办法了,直接拿出身份卡:“那我可以直接给你。”时镜也拿出身份卡接受了这笔金币:“我之后要去最西边的灵泉那边,有那一路的任务可以告诉我,我一路过去一路做。” 黄昏大哥惊讶:“什么?你们要去天泉山庄?” 时镜疑惑:“天泉山庄?” “对啊!那泉水是从天上来的,像瀑布一样倒灌下来,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那泉水高耸入云,留下来的水像汪洋大海,整个山庄几乎都被山泉水围绕着。” “那边不是无人区吗?” “是无人区,虽然叫山庄,但其实没人记住。” 时镜“哦”了一声。 黄昏大哥说:“我还真有那边的单子,但是难度很大,危险系数也很大,你确定要去吗?” 时镜点了点头说:“我去。”“那行吧。” 黄昏大哥直接递给她六张单子:“这六张单子我留下来了,原本是打算要去做的,但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既然你要去就给你了,你需要帮手吗?” “不用。” 黄昏大哥也没再纠结,道别之后离开了。 有了这一百个金币,时镜把这一天的单子打完之后,就直接回到了桑亚的家中,没有自己再去商店。大猫和桑亚知道她赚了那么多金币可是高兴坏了,三个人一起去商店。“你们这几天怎么都在买东西啊。”商店的老板好奇地问。 “我们打算去一趟最西边。”时镜解释。 “哦!天泉山庄啊。”商店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你们也真是有勇气,反正那地方我小的时候想去来着,这么多年了也没去。” “您多少岁了?” “也得有个几百岁吧,反正桑亚是看着我长大的。” 一边挑选粮食的桑亚点头:“的确,得有个好几百岁了。” 店主哈哈大笑:“之前桑亚也去过那边,带的食物都是一些干粮,你们这次带的倒是多。” 时镜淡淡地说:“也不全是去那边路上吃的,我养的这只兽人比较能吃。” “原来如此,看来是日用开销就很大啊。” “不打单子根本养不活他。”“能理解,太能理解了。” 三人今天没有买多少东西。时镜付账之后,叹了口气说:“要不然,我们先走吧,换几个地方买东西。” 大猫惆怅地点头:“我们这几天买的东西其实不多,我跟桑亚大伯身上还留了很多你前两天给我们的钱,到现在也有个三百多金币还没花完。” 时镜若有所思:“明早我们去一趟主城,晚上回来休息一天,就开始往西边走吧,我去打听一下西边有多少个城镇。” “好。” 大猫除了买吃的,还没了不少泥土和种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在他的小天地里耕耘。 反正饿是肯定不会饿死的。就是物资这个东西嘛,肯定是越多越好。 更何况放在他小天地里的东西是会停止腐败的,这一点就很好,放再多食物也可以慢慢吃。 翌日,三人早早起床离开了城镇。 来到主城的时候时间还早。三人一起吃了早饭,又在周围玩了玩。 直到下午才买好东西回去。在回程的路上,大猫就把东西一一放到项圈里,等到城镇的时候,三人又去商店里买了点东西,这次也没有买很多。 然后回去的路上,三人却被一行人堵住。 大猫瞬间变换成大猫型,用尾巴挡住时镜和桑亚,站在最前面。“哟,小猫咪还挺护主的啊,我们几个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你们不是要去天泉山庄吗?你们的家总有人看吧,我们帮你们看家,你们给点钱怎么样?”带头的人嬉皮笑脸地靠近。时镜眸色一冷,数把冰剑顿时漂浮在天空。 她冷冷地扫视面前的这些人,手里还提着一把冰剑。 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让对方也是没想到,他立刻道:“我们是来谈合作的,可不是来闹事的,你们成天在商店买那么老些东西,应该也不介意分我们点吧。” “你现在滚,还来得及。”时镜冷冷地说,“我之前研究了一下执法者总局里的执法规则,我打死你不算犯规,你的家人想为你复仇随时可以来找我。” 那人一噎。 什么好人刚飞升上来还去研究了执法规则啊! 他摸了摸鼻子:“哎呀,我们就是想要点钱而已,你们……” “那就是想死了。” 时镜的一把冰剑直接飞到了他胸口处停下。 那些人吓得统统往后退了一步。这时,一个穿着书生模样的人,从后往前把他们一个个推开,来到了时镜三人的面前:“在下玉狐,之所以找三位要这个保护费,也是为了在你们离开之后,更好的为你们打理这个家。” 这个玉狐虽然是个男人,但眉宇间却非常妖媚,像极了女人。 又美又帅还很慵懒。 时镜眯了眯眼:“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你不成?” “你们若是信不过他们,可以让我来打理,桑亚,你也是知道的,我桑玉狐在这个城镇里生活了多年,谁出差都是我帮助打扫屋子的。”“我们不需要。”桑亚说。 “哦?为何不要?” “付不起黄金。”桑亚说的非常淡定,“更何况,玉狐你也知道,我出去从来不委托任何人打扫房子。”玉狐叹了口气:“你们为什么这么不配合呢?一个人拒绝我,两个人拒绝我,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你们这样,是会让我觉得难过的。” 时镜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个玉狐明明跟他们没有什么纠葛,却非要进桑亚的房子。 好像不是冲着这些黄金而来,而是那套房子。 那只是个普通的树屋而已。时镜怀疑。 恐怕是有人猜测桑亚的房子里储藏空间,这个玉狐想要调查调查。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储藏空间在大猫身上。 如此的话…… 时镜缓缓开口:“想我们配合也可以,你给我们钱吧,如何?”桑亚一听这话那是愣住了。 这不倒反天罡吗? 第五百四十八章 到达无人区 玉狐也没想到时镜会这么说,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们黄金,然后我们让你打扫房间。”时镜笑着说,“你不是只想保护自己的名声吗?我帮你,但是我们总要拿到好处吧,不然我们真不想让你打扫房间。” “你,你问我要钱?我帮你打扫房间,你还问我要钱!?” 玉狐的声音都抬高了。 狐狸一族向来都是去坑骗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坑,那是非常不适应。 时镜挑眉:“那你就别打扫了,反正我们也不需要。” “你,你……” “怎么说?” “行!”玉狐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要多少!” “三百个金币吧。” 三百个金币! 他帮别人打扫家里,整整一个月才能赚一百个! 她一口气就要他三百个金币,他还得帮她打扫家里! 这女人怎么可以这样! 玉狐怒了:“你这么做不厚道!”“那你可以不打扫啊,我不是说了,我们不需要。” “你……好好好!” 玉狐气到不行,直接拿出自己的身份卡:“三百就三百,刷给你以后我就去打扫卫生了!” 时镜挑眉:“好啊,请便吧。”拿了这三百金币,时镜知己带着大猫和桑亚离开了城镇。 开玩笑。 就她手上的钱,加上前两天给大猫的,他们三个去哪住都行。 桑亚本来不太乐意让玉狐进自己的屋子,但是一听三百金币也就没说话了。 他现在逐渐发现了一个真理——孩子也好屋子也好,都不重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才重要。 让他跟这俩飞升者四海为家他都愿意。 “桑亚老伯,我想之后在枫叶洲建立一个逍遥宗。”时镜突然开口,“你觉得可以做到吗?” “当然。”桑亚立刻点头,“你要选址的话,我们这次去的天泉山庄就不错。” “那是个无人区。” “只要你能拿得下来就可以。”时镜沉默。 大猫在一边说:“我觉得也可以啊,反正是无人区。” 时镜扯了扯嘴角:“那我们三个建房子吗?” “这里是九州天穹。”桑亚老伯意味深长地说,“你自己的功法可比工人来得靠谱,不是吗?” 也是。 时镜立刻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三人开始赶路。一路上看到有喜欢的木材三人也都买下。 水灵珠中间醒过一次,得知时镜想在天泉山庄建立逍遥宗直接激动起来表示同意,然后又进入灵识海昏迷。 足足半个月,三人才来到天泉山庄。 这个时候的时镜和大猫已经完全适应了重力,哪怕是踏入山谷的那一瞬,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应。只是。 非常奇怪。 往前一步阴云密布,往后一步晴空万里。 这样生态环境非常割裂的地方,时镜还是第一次见。 大猫警惕地跟在时镜身边。 忽然。 一条巨大的蟒蛇窜了出来。它整个身体要有树干那么粗,一仰起头来,甚至有十层楼那么高! 桑亚的面色瞬间变了:“不好,快跑,这是地头蛇!” 时镜却是不紧不慢地拿出冰剑:“很不好对付吗?” “这……如果好对付的话,我也不会让你们走了。” “没事。” 没事!? 桑亚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猫护着桑亚说了句:“没事,应该能弄死。” 能弄死!? 桑亚不知道这两人哪来的自信!可,眼前这情况,他也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跑了。 他刚打算上前帮忙,可结果却是大猫一直摁着他的肩膀,把他强行留在原地。 桑亚懵了:“你不上去帮忙?”“她不需要我呀。”大猫笑眯眯地说,“就这么一条蛇,很快就死了。” 桑亚:…… 这是地头蛇! 可以说是天泉山庄比较厉害的几个保护神之一了。 虽然一直没有进化出来灵智,可看它的躯体就知道,它已经修炼多年,上千,或是上万,他们三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时镜挥舞着冰剑,不断逼近那条蛇。 蛇冰冷地吐着信子,视线几乎黏在她身上。 它攻击的方式是吐毒物还有舌头。 时镜直接侧身躲过它的攻击手段,直接跳到了它的头上,将冰剑往下一插。 冰剑一路往下,直到把整条蛇死死钉在地上。 蛇闷哼了一声发出尖锐鸣叫声。时镜握紧冰剑反手往后一拉,在一片血雾之中,整条蛇被一分为二。 桑亚:…… 时镜非常淡定地收起内核扔给大猫,又把大蛇身上其他东西收拾了一下放进自己的包裹里。 大猫三两步跳到她身边:“这个蛇肉可以吃不?” “应该是不行,我看它喷毒,应该是有毒。”“真是太可惜了,不然这么一条也够我吃很久了。”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好。” 桑亚有些梦幻,茫然地跟在桑亚身后走着。 这是第一次。 但在第三次之后,桑亚淡定了。他发现了,时镜根本就没有“害怕”这个情绪。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灵兽,她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弱点然后开始袭击,还有,她的冰剑非常锋利,好像任何武器都无法抵挡一样。 偶尔还出现冰盾和冰匕首。桑亚彻底躺平了,他觉得自己不是来冒险的,他是来旅游的。 不过半天的时间三人就到了最左边。 高耸入云的山峰像是在世界尽头一样,天泉更是将山后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好像,这里就是西边的边境一样。 天泉之下,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天泉池坑,看着非常干净,里面一条鱼、一点植物都没有。 时镜和大猫立刻泡进了山泉水中,桑亚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他只要是怕有灵兽袭击。 但。 看大猫和时镜那么淡定的样子,想来附近应该是没有灵兽的人。过了会,一个男生突然在水里出现。他悠哉地泡在水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冰蓝色的光亮。 “这是……” “您好,我是五灵珠之一的水灵珠。” 水灵珠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这无人区还真是舒服,风也舒服,天气也舒服,凉飕飕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建立逍遥宗 桑亚还真知道五灵珠。他惊讶道:“五灵珠不是已经消失了上百年,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九州了。”水灵珠耸了耸肩,“我已经换过四任主人了,时镜是唯一一个把我带回来的。” “那你回来后可有打算?” “没有,时镜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桑亚又又又震惊了。 他没想到时镜身上还有五灵珠! “哎,我唯一的打算就是来到这里,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功法解锁一下,至于他们四个先不着急。” 时镜皱眉:“也就是说,我还要去其他四个地方,才能把他们也从沉睡之中唤醒?” 水灵珠笑着说:“当然了,不过暂时不用着急就是了,土木灵珠要去的地方在天花洲,火灵珠要去的地方你现在还去不了,至于雷灵珠则需要去找到天柱,都不是你现在可以找到的。” “为什么你最厉害,反而是你最好醒过来?” “只能说你运气比较好。”水灵珠说,“如果你在天花洲呢,你必须得很久之后才能唤醒我,其次,就算你有办法来到枫叶洲,那个时候我也已经说不了话了,没办法告诉你去哪唤醒我。” 好像的确是正常。 时镜沉默半晌,问道:“那你现在是属于什么状态?” “全盛状态。”水灵珠随手捏住一个水滴,随后水滴在他的掌心中炸开。 他并没有打算伤害到任何人。但。 他手中水滴炸开幅度,正好包括了桑亚,水滴在触碰到他肌肤之后,他身上的伤害居然奇怪的愈合了。大猫惊讶:“你现在能治愈别人了?”“算是吧,不仅仅是能治愈,还能提高寿命,反正有我在的地方就不会有死伤,哪怕心脏被贯穿,大脑和脖子分了家也一样,除非神魂俱灭。”水灵珠自信地笑了笑。 “厉害。”桑亚感叹。 水灵珠凑到他跟前看了看:“第一次见面,我看看送你点什么。” 水灵珠从水里掏来掏去,最终掏出来一个小小的水莲花:“你接住。”桑亚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水灵珠抓住,水莲花直接放在了他的掌心上。一道纯白色的气体在桑亚头上冒了出来。 水灵珠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直接打通了百汇,都已经是气尊了,百汇还堵着那也太不像话了,也得亏是遇到了我。” 桑亚握紧拳头,朝着空中一拳。瞬间,拳风如同虎鸣响起。 桑亚望着自己的双手,先是惊讶,后是,两行清泪。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百年了,可我从未想过我居然真的,我居然……” 桑亚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水灵珠哈哈大笑:“举手之劳,既然时镜把你当成朋友,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反正这东西对我来说就是随手一捏就有很多的。” 桑亚双眼满是泪雾的看向水灵珠:“谢谢。” “谢时镜咯。” “是,当然要谢时小姐,这实在是太让我惊喜了。” 时镜由衷为桑亚开心:“不管怎么说,下次有人想要您去做什么事,您可以说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了,再也不用说自己做不到了。” 桑亚深吸一口气:“是啊,太是了。” 有了水灵珠的加入,选址变得更加方便了。 水灵珠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小山的山顶。 这里的山下方是一个适合种植各种天材地宝的大坑地,左边是源源不断的天泉,右边则是一片常年下雪的小型雪山。 “这个地理位置很特殊,虽说是在枫叶洲的最西边,却是整个九州天穹的最中间,天泉在左,正好是天然的天险,毕竟再往左就是别的洲了,右边过去就是一片雪域,也算是天险,如果哪天遇到人攻打,那么只需要守正前方一个地方。” 水灵珠说着直接打了个响指,方圆百里的树木在瞬间倒塌。“开始吧。” “现在就开始?”时镜扯了扯嘴角,“图都没有,直接建吗?” “建到哪里算哪里呗,不得先建出几个房子容我们几个人睡觉的啊。” 倒也是有道理。 时镜先是做了很多木质台阶,方便下到坑地里。 紧接着在台阶的末端用木头规划了一个宗门的位置,最后环顾四周,选在了天泉不远处盖第一栋房子。 她大概规划了一下住所,每个房间具体的规划都是看他们自己,具体选择什么地方成为房间也看他们自己,这样方便一些。 很快,时镜就建好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出房间,一呼吸就能闻到不远处天泉的味道。 过了会,水灵珠也走了出来:“我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敢把这里拿下来。” “怎么了?” “不少人都盯着这,但是没人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们不敢对付这里的灵兽?” “对。”水灵珠挑了挑眉,“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干的。” “我只是觉得,那些灵兽体积那么大一定不灵活,最后再厉害的蛇也怕被打七寸,再厉害的豹子体力也会跟不上,所以完全没必要担心打不过。” 水灵珠感慨:“你真厉害啊,时镜。”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的房间都建好了吗?” “当然好了。”水灵珠神了个懒腰,“我没大猫和桑亚那么复杂,有个地方练功就好了,我接下来可能要闭关,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就好,有人打扰我,我会让他们死的。” “你的意思是……” “逍遥宗的确是成立了,但是你得出去打知名度,然后渐渐把人往这边带。”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逍遥宗建在天泉山庄吗?” “现在还是不要了,等到我们规模大了,自然可以发飞鸽让其他宗门的人过来做客,羡慕死他们。”时镜笑了笑:“你还是小孩子性情。”水灵珠慵懒地砸吧了下嘴巴:“我们灵珠本身就比你们人类要简单的多,对欲望也没什么所求。” “好,就按照你这么说的做吧。”“不过,还有一件事。” 水灵珠突然正了正色:“你这一路过来,有没有发现异常?” 第五百五十章 老糊涂的天皇 时镜摇头:“并没有,除了重力问题,我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那就说明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 “天魔的能力,每过一百年会突然加强一次,我不太确定距离上次加强过去多少年,我们可能没有多长时间发展就要去对付天魔了。” 时镜沉吟:“这个天魔很难对付吗?” 水灵珠抿了抿唇:“制作我的主人,把我培养出灵性的主人,死在对付天魔的战斗之中。” 什么? 时镜目瞪口呆:“啊?” 她是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制作出来五灵珠的,更别说是培养出有灵性的五灵珠。 而。 制作五灵珠的人,都死在和天魔的战斗中…… “这就是为什么九州天穹,始终开放飞升通道的原因。”水灵珠叹气,“不然就这样的一个位面的资源,他们也不想往外分,自己一直留着修炼然后踏碎虚空不好吗?”“天魔变强的时候,九州天穹的人变强吗?” “当然了,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对抗天魔的人几乎就是同一批,只是一直在死去,却没有新的人可以补上来。”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补上来?”“你可能不懂,一个正常的人想从剑尊初期一段到三段需要上万年,而像你这样现在就已经是剑尊后一段期的人,是根本就……不是!?你什么时候剑尊一段后期了!?” 水灵珠突然跳了起来。 时镜耸了耸肩:“时间的时候,我打灵兽的时候反而没有涨过什么修为,但是睡一觉起来莫名其妙就张修为了。” “不是,那也不可能,你才上来不到一个月,你,你……” 水灵珠突然掏出来一个水球砸在时镜身上。 时镜倒是不觉得疼,就是被他这样突然来了一下非常不适应,下意识想躲但是没躲掉。 “你躲什么,这是遮掩你修为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你的修为。”水灵珠说着深吸一口气,“你切记啊,无论谁问你是什么段位你就说剑尊一段,就算你二段了,三段了,也是剑尊一段。” “我知道。” “哎……” 水灵珠看着时镜若有所思。 别人一万年才走完的修炼之路,她居然不到一个月就走完了。 真是,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 枫叶洲。 权利的最中心一百棵大树簇拥着一颗巨大的城树。 巨大的城树的最上方,是一座用了无数橙色枫叶钻石制作而成的城堡。 在枫叶洲的地底下,埋藏着许多这种枫叶钻石,他们都是枫叶的形状,颜色有的是红色有的是橙色,还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冰蓝色。 这种钻石要比普通钻石更透彻,也更加明亮。 更像是水晶。 每一颗都价格不菲,但就是这种有价无市的东西,在城堡上,足足有上万颗。 可见枫叶洲天皇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奢靡无度! 城堡内,枫叶洲的天皇灵君望着面前的水月镜出神:“你的意思是,时镜一行人已经到了天泉山庄?” “是的,而且他们已经霸占了天泉山庄,他们其中好像有一个人特别懂我们这边的规矩,已经在天泉山庄的四周放了定点石,一天之内如果没有人攻打过去的话,天泉山庄就将属于他们了。” 所谓的定点石其实是柱子。 这种柱子被打断了就是没用的废石块,但是没被打断的话,只要东南西北都有柱子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块地方就会被记录下来,上传到每个洲的天皇那。 一天过去,如果没有人打破柱子,所有的天皇就会认可这个地方,是属于放定点石的人。 “随他们去吧。”灵君说。 “可那是天泉山庄啊!”手下的人心痛道。 “很值钱吗?”灵君反问。 “这……值钱倒是不值钱就是……” “不值钱在乎什么?” 可那是许多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天泉啊。 别说是在里面泡一泡了,就是能摸到一点天泉水,对于很多修炼者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 灵君大人已经很多年不修炼了,他每天只需要捏碎灵石,靠灵石修炼就可以了,自然是不会在乎天泉山庄这样的事情。 手下的人是敢怒但不敢言。这时。 穿着一身华丽白袍,头上带着用红色枫叶钻石制作而成凤冠的女人走了进来。 灵君立刻起身:“冰儿,你怎么来了?” 灵冰冰对着灵君行礼:“少爷,我过来看看你。” 灵君立刻扶住她:“想我了说一声就是,我回去找你,何必你跑一趟,快坐下。” 灵君身边的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是比吃了屎还难受。普通人的事这位天皇看不见一点。修炼者的事这位天皇漠不关心。 谈起恋爱来特娘的是个绝绝子的恋爱脑。 这个灵冰冰起初只是灵家的孤儿侍女,被灵君看上之后做了灵君的夫人,这也就罢了,灵君成为天皇之后,居然让她做了天皇夫人! 不是说大家对侍女当夫人有什么意见。 而是,这位灵冰冰当时有丈夫!枫叶洲的天皇是个小三儿这事撇开不论,他居然直接把人家的老婆娶回家!当时灵冰冰还怀着孕,所以,枫叶洲的人面对其他几个洲的人,那脸上是一点光都没有。 天皇这幅死样,谁能脸上有光?偏偏这位天皇非常高调,几乎走到哪都要带着他的妻子! 这想让人忘掉他的八卦都忘不掉! “我们回去吧。”灵君望着灵冰冰,满脸的柔情蜜意。 “暂时还不行,我是接到我父亲的消息了,说是西凉那边的人又来犯了,我想说得第一时间来提醒你一下。” 灵君先是沉默片刻,随后道:“西凉来犯就来犯,反正又打不过来,浪费那钱和兵力干什么?” 底下的人听到这话那是目瞪口呆。 那可是能为威胁到你边防的人啊! 天皇怎么越活越糊涂了! 他老糊涂了啊!“陛下!”一位大臣实在忍不住,“那可是关系到我们枫叶洲的国泰民生啊,您不能如此草率轻易啊。” 第五百五十一章 所以呢,怎么了? 第550章 所以呢,怎么了? 灵君只是冷笑一声:“那又如何?难不成边境没有修炼者?他们自己挡挡不就好了!” “陛下,我们这边有修炼者,人家那边也有啊,人家那边是正规军,您不能指望一些完全没有对抗过正规军的修炼者去对抗正规军啊!” 灵君不厌其烦地挥手:“行了行了,我已经决定了,就让他们自己抵抗!” 这! 这这这! 底下的人一个又一个地跪下开始磕头。 “陛下,不能如此草率啊!” “陛下请您收回此令啊!” “陛下!请您出兵讨伐西凉啊!”灵君很烦。 他是不想出兵讨伐西凉吗? 可是讨伐一次要花掉多少钱啊,那些钱够他吃多少好吃的了? 再者说了,这么多年西凉没有打过来,那凭啥现在就能打过来了?灵君冷笑一声:“我之前就说过我不会管,这次还是不管,任何人来劝都没用,哦对了,不是说西凉来犯吗?那个什么,万年难遇的飞升者不就在西边,让她去!” 说完灵君就带着灵冰冰走了。 “我真是服了,西凉就一定在西边吗?那特娘在南边,这老不死的!”灵君一走立刻有大臣开始怒骂。 “我们这个洲出了这么一个老不死的,真是我们的福气!” “疯了,真的是疯了,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啊,西凉这次出兵三万,而且都是修炼者,如果没有一个大将军主持局面,这南方的民众可怎么办啊?“这种规模,必须要一个尊者一段后期末才能打得过吧?” 众人满面愁云。 忽然。 有个人小声提议:“不如我们就真的飞鸽传书去天泉山庄如何?”所有人沉默了。 能打下天泉山庄,说明那个飞升者有两把刷子。 如果人家真的能管,那这区区三万的修炼者还真不算什么。 不要小看一个等级的跨越,可能一个人从剑尊一段初期到中期花了十年,但是从中期到后期可能需要花上上万年! “你们说飞升者会搭理我们吗?” “但是除了不知道情况的飞升者,还有谁会冒着得罪天皇的危险,去支援那些可怜的平民们呢?” “我们几个人,在这边把天皇瞒住,你们几个去找御兽宗的人要最快的马,直接去天泉山庄求助,你们几个现在去写飞鸽传书,总之,我们可以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家族,唯独不能对不起百姓!” 说这话的人是枫礼部的,按照九州话说,他是礼部尚书。 也不愧是礼部尚书,说话条理清晰又非常有逻辑还很有情绪。 于是,所有人群情激奋,立刻开始分配自己的工作。 而。 此时此刻的时镜还在睡觉。她根本不知道枫叶洲的天皇莫名其妙就给她整了这么多事。 她醒来吃了个早饭,和大猫一起修炼,然后泡澡,再吃饭再修炼再泡澡。 短短一天,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都轻松很多。 这个天泉果然名不虚传。 水灵珠和桑亚也没闲着,两人一直在建造逍遥宗。 大猫望着天泉,突然好奇地说:“如果我把天泉收进我的小世界里会怎么样啊?”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我们试试看?” “行。” 两个人是敢想也敢做。 时镜直接用雪寒宗的功法,带着大猫上到了天泉最上方。 这里一共有九个泉眼,都在源源不断地冒出泉水来,也正是这些泉水,滋养了天泉山庄这个地方,培养出了无穷无尽的森林以及那么多厉害的灵兽。 “我拿走一个看看。”大猫伸手触碰泉眼。 嘿。 泉眼还真就被他收进了小世界中! 原本一片白雾的小世界,在全员进入的刹那间涌现出无穷无尽的绿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已经满地绿意安然! 大猫惊奇,拉着时镜一起看。“你这个小世界是会成长的。”时镜说。 “好厉害啊。”大猫左看右看,满脸的喜悦,“那这样子,我们岂不是有随身的天泉可以用了!” 时镜瞥了一眼,发现天泉并没有减少,试探性地说:“要不再拿两个?” “我看行。”大猫一共拿了三个。拿到第三个的时候全员涌出来的水明显减少了。 大猫和时镜害怕影响天泉山庄的生态,所以并没有再拿第四个。 两人偷偷摸摸上来,偷偷摸摸下去,但是这举动全被水灵珠收入眼中了。 他第一时间来到两人面前:“你们拿好东西我不反对,但是别搞得天泉山庄黄了,这可是我们的基地,也是对我来说修炼最好的地方。” 大猫连连点头:“我明白,我这不就是打算拿一个下来给你,放在你房间里嘛。” “那倒不需要,本来我还在想宗门法阵用什么灵器,既然你们有本事把天泉眼拿下来,那就用天泉眼吧。” “啊?这个拿不下来吗?” “你以为拥有一方小世界的人很多?”水灵珠像看傻子一样看大猫,“你如果没有这个项圈,别说是把天泉眼拿下来了,就是想把它拿起来都不可能。” 原来是这样。 大猫按照水灵珠说的,把天泉眼放在选好的宗门位置的最中央处。 顿时,无数的泉水涌了出来。 水灵珠立刻坐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天泉池子,就像八卦阵一样。 随后天泉眼和八卦阵就一起消失了,但是时镜和大猫都能感觉到,那股湿润的,充满力量的感觉并没有远去。 “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时镜惊讶。 “一个小小的阵法,在九州天穹每个宗门都有的,这叫气运之阵,用的宝物越厉害整个宗门的气运就越好,拿天泉眼这种东西坐镇,我们的未来可期。” 时镜若有所思。 大猫有些惋惜地说:“可惜这样你就用不到了……诶,等等,我这还有一个。” 大猫“哗”一下又拿出来一个泉眼。 水灵珠:? 他错愕:“你拿了几个?” “三个啊。” “……” “怎么了?” “都能拿下来?” “能啊,我只是看天泉的量变少了才没拿第四个,我怕出事。”水灵珠倒吸一口气:“可,蛮虎啊,我是水灵珠诶。” 大猫茫然。 他是水灵珠,所以呢,怎么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换个天帝 水灵珠手指尖一动,就有泉水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我是水灵珠,只需要给我一点点我就能催生出来泉水,算了,时镜,你带我们两个再上去一次。” 他本以为大猫只拿下来了一个泉眼。 如果只有一个的话,当然是要给所有人了。 但如果都可以拿的话,那事情的本质就发生了变化。 时镜点头,直接用功法带着两人伤去。 水灵珠直接坐进了泉眼里。原本变慢了的泉水,突然暴涨了十倍还不止。 甚至里面的灵气都变得更充裕了。 “我是水灵珠,能够催生,也能够净化,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水资源。” 水灵珠声音幽幽的:“只需要沾染一点点就行,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些泉眼居然是真的泉眼。” 大猫茫然:“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别吗?” “假泉眼的话,这水是从天上来的,我自然没办法净化和催生,但是真泉眼就代表着我可以催生,而且这些泉眼都可以变成我的。” 水灵珠说着随手拿起了一个泉眼。 这泉眼在正常情况下,是肯定拿不起来的,但奈何,在九州天穹强大的重力之下,这些泉眼几乎都是实体的,像是一颗一颗会往外吐泉水的大珍珠一样。 水灵珠直接把这颗珍珠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很快,他和珍珠合二为一。天泉非但没变少,反而还变得更多了。 颜色也从淡淡的白色变成了乳白色,显然,里面蕴含了更多的灵气。越来越多的水雾弥漫。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天泉山庄都被一股神秘的白雾给笼罩住。 原本就非常神秘的天泉山庄,在此时此刻变得更加神秘,变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水灵珠将所有的泉眼都放到了自己胸口。 只见剩下的泉眼慢慢融为一体。水灵珠随手捏了一个小球下来扔回了原本泉眼的位置。 天泉的流速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也变回了透亮的白色,但是围绕着山泉水而蔓延的雾气却从近乎透明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乳白色。 水灵珠起身:“行了,以后这里的水不会变少了。” 大猫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啊?” “我把所有的泉眼都融合了,然后取里面的精华,进入了我的身体,从今以后,只要我不死这个天泉就不会断,而只要有这个天泉,我就不会死。” 好家伙。 大猫搓了搓手:“那我们岂不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天泉?” “对,但是这个天泉也不会变得更厉害了,你把你小世界里那个天泉好好养着吧,没事喂点什么天材地宝进去,哦对,直接挖点天材地宝种在旁边。” “行。” “这里的天泉就是距离这些天材地宝太远了,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会变得更厉害。”水灵珠说着拍了拍手:“我们下去吧。” 下去之后。 水灵珠抓着大猫和时镜还有桑亚又泡了一次山泉。 这次给桑亚直接泡得去闭关,大猫和时镜也双双进入快要突破的状态。 水灵珠乐呵呵地取天泉水酿酒。这小日子,真快活。 …… 定点石完成之后,水灵珠并没有把定点石拿走。 这样任何人进入天泉山庄他们几个人都可以知道——定点石连接着宗门内的阵法,只要有人进来他们就能够感知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枫叶洲的人来了。 水灵珠一开始非常警惕,但看那几人并没有对任何生物出手,只是一个劲在朝他们这边赶路就没动。 等到所有人站到自己的面前。水灵珠懵了。 “你们不是枫叶洲的七豪杰吗?”他还真跟他们打过照面。 只不过这次没有来七个人,只来了三个。 这三个豪杰一个比一个厉害,平日里都是战斗力非常高的人。 “水灵珠大人,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其中,一个叫彭伟的人看着水灵珠,眼神闪动,“您说的不错,我们就是七豪杰。” “你们看起来老了好多啊,不是说外表老,就是精气神不大好了。”水灵珠倒也是挺心疼这几个豪杰的。他们功名显赫,但一个两个的,全都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惨,太惨。 彭伟叹了口气:“这不重要,这次我们过来,是希望两位飞升者可以打败西凉,为我们南边边境的老百姓做主。” “哦?”水灵珠挑了挑眉,“灵君还跟以前一样恋爱脑呢?” “是……” “啧啧啧,要我说,这天帝的位置,就该换人!” 水灵珠这话没人敢反驳。 首先,水灵珠本身就比他们修为高,年纪也比他们大。 其次,水灵珠的主人是曾放弃过天帝位置的人。 最后,在九州天穹,像水灵珠和剑灵这种,是从物件中生出灵识的灵体,都是非常被敬重的。 “您看,能不能叫飞升者去打一下西凉?”彭伟小声地问。 “行是行啊。”水灵珠耸了耸肩,“但是我有个要求,以后你们得里应外合,把天帝从那个位置上赶下去,如何?” “这……” “我早八百年前就想干了。”水灵珠努了努嘴。 “您是想让飞升者坐上那个位置吗?” “不说谁坐那个位置,就算是换只老虎过来坐,也好过他坐在上面。” 水灵珠冷笑:“你们自己心里又不是没数,需要我说的这么透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谁也没有说话。水灵珠说的一点都不错。 这时。 完成突破的时镜走了出来,她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人?” 水灵珠:“他们想让你去打西凉,说是天帝不出兵,所以没人能保护百姓了。” “行啊。”时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正好我没事做,无聊着呢。”“你要去啊?”水灵珠意外了。 他还以为时镜对这些事会没兴趣呢。 时镜点点头:“为什么不去,这是能记大功德的事,你们把那个什么西凉的位置给我吧,他们那边有多少人?” “呃,有三万修炼者,都是剑尊一段初期的那种……” 什么? 夺少!? 你说夺少!? 第五百五十三章 没有人不讨厌天皇 时镜扯了扯嘴角,那叫一个无语。 她深吸一口气:“三万个修炼者你让我一个人去?” “呃,他们还不如这里的灵蛇厉害。”彭伟主动说道,“我就可以打一万,只是,天帝不会让我们去的,因为路途遥远需要钱。” “什么东西?”时镜觉得自己的耳朵坏了,“保护自己的同胞也好,保护自己国家的百姓也好,这不是应该做的吗,怎么还收钱?” “这个……”彭伟苦笑着说,“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像我要离开我的家,就必须要给天皇一笔费用,用来请假,还有就是一路上所有的花费都需要我自己平摊,而我一个月才赚不到一个天穹币。” 时镜扯了扯嘴角:“所以说,你们就来找我了?我像冤大头吗?”“整个枫叶洲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 “没有可以出战的人,厉害的人都被天皇拉到了他身边,可是他只是压榨我们,让我们为他创造更好的收益,百姓的死活他完全不管。” 彭伟委屈极了,开始倒苦水。这些年来他是真的不容易。 身为七豪杰总不能不做事情吧?做事需要钱吧? 钱从哪里来? 要么是他自己赚的,要么是天皇给的,可天皇从不给他们钱,那些死工资这么多年都没涨过不说,还会时不时被天皇克扣一些。 要说自己赚吧,天皇这不给干那不给干的,把他们养的跟仓鼠似得!之前打西凉的时候就是彭伟去的,结果,他自己带的兵被伤了没人给钱,行,他倒贴钱,结果天皇说他违规。 他是真的怕了。 可,飞升者不一样,天皇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时镜听着,若有所思地说:“我的确想帮,也能帮这个忙,但是这个天皇听起来很离谱。” “你高兴去当吗?”水灵珠问。 “我没这个兴趣。”时镜摇了摇头。 “那我们到时候找个人当,反正这个天皇得换,不然对枫叶洲的发展没好处,而我们要一直在枫叶洲发展,必须要一个好的天皇。” 时镜认可地点点头:“那就先这样,我带着你们去打西凉,然后之后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天皇人选。” “也好,诶,不对劲,我不去,我得在这看家。”水灵珠耸耸肩,“你带着大猫去就行,桑亚大伯都不用去,西凉都是一群蛮人,重要的是,你要想办法组建一支在之后可以对抗西凉的军队。” “行。” 时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我回去叫大猫准备出发。” “好。” 这就解决了? 彭伟懵了:“那个,女侠,您留步,您要不要点金币?我这里……” “不用了。”时镜背对着他挥手,“你们赶紧回去吧,别等会天帝又为难你们,我先去做准备了。” 好人。 大大的好人。 彭伟都想哭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 他擦了擦自己眼角:“如果天帝能是她这样的人多好啊,我都不要求别的,只要不要那么昏庸,像我们枫叶洲怎么会在对天魔的时候一次次丢人!” 水灵珠冷笑:“早就让你们把他罢免,没人听。” 彭伟脸上青一块白一块:“那毕竟是大家选出来的。” “要是是百姓选出来的倒也罢了,就那么几个傻子大家族,选出来的一个天皇能是什么好东西。”水灵珠根本就不给彭伟面子,“你还是别跟我说话了,太傻了,让我想骂人。” “呜呜,水灵珠大人……” “行了行了,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西凉的事情我们给你们解决。” “是。” 彭伟带着众人离去。 其中一人有些担心地问:“老大,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最小,可能没什么印象了,之前水灵珠和他的主人平定湖州大乱,只一个人对三十二万铁骑,你知道那时候的铁骑,马是御兽宗的马,人可都是剑尊刀尊,整整三十二万!” 那人惊讶:“这么厉害?” “就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他会跟我们说假话吗?他没必要骗我们,他们说会解决就是会解决。” “那这个飞升者有那么厉害吗?”“她要不厉害,水灵珠会跟着她吗?”彭伟叹了口气,“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你就想想看,水灵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人放心。”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是一个曾经也见过水灵珠的人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老大,只是我觉得,水灵珠这么多年没出现了,这猛然出现……” “你看得透他的修为吗?” “看不透。” “那之前呢?” “能看得透。” “他只是一个灵体,曾经不如你,现在比你厉害,你还怀疑他?你怀疑他什么?”彭伟觉得好笑,“我有的时候觉得,也难怪灵君是我们的天皇,你们不想着怎么让百姓过好日子,却和他一样想着该如何内斗,如何铲除异己,盯着自己那点没什么用的怀疑,不是怀疑这个就是怀疑那个,恶心,太恶心了。” 那人不说话了。 彭伟还觉得不解气:“来找飞升者之前,你们自己心里是什么想的,自己还清楚吗?是想求人家办事,还是让人家觉得你们有本事,被你们吓唬着去?” “可结果呢?人家虽然听到三万人有过惊讶,可人家压根没把这事放心里。”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虚伪,懦弱,窝里斗,现在连水灵珠都怀疑。” “怎么不怀疑我呢?是不敢吗!”彭伟是真的生气。 这些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都是低下头不言不语。 “我不是看不起你们,是你们根本没做让我看得起的事。” 留下这么一句话,彭伟立刻提速,将他们远远抛开。 “老大说这话我是真伤心了。” “就是啊,老大他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老大他……” “行了,不管怎么说,老大都不会害我们,水灵珠和飞升者也不会,但是天皇会,这是不争的事实,其他就不重要了。” 这话没人反驳。 整个枫叶洲,就没有人不讨厌天皇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玉狐,死 时镜很快收拾好东西。 大猫也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其实两人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大多数也都在大猫的项圈里。 桑亚知道两人要走,有些舍不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大猫信心满满地说。 “应该一个月到两个月。”时镜说,“不会太久。” “那就好。” “怎么了大伯,是我一个人陪你,你觉得寂寞吗?”水灵珠笑着挑了挑眉。 “倒也不是。”桑亚笑着说,“你们三个都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会舍不得你们。” “没事,俩孩子没有了,还有我这一个呢。”时镜笑了笑。 水灵珠说着挠了挠下巴:“时镜,你把小火拿出来。” 时镜应下,把火灵珠的本体交给水灵珠。 水灵珠直接用天泉水将火灵珠给包裹。 火灵珠缓缓睁开眼睛:“小水。” “你看看你现在能化形吗?” 火灵珠努力了一下,最后点头:“可以,能维持三个月左右。” “那就好,你化形跟着主人一起去,然后我把我的本源能量先分你一半。” “好。” 水灵珠还有些虚弱,说话有些有气无力的。 水灵珠索性捏了一点天泉的泉眼摁在火灵珠身上,就好像是捏了一块橡皮泥下来放上去一样。 火灵珠瞬间精神了不少。 他惊讶:“这是什么东西啊?”“天泉。” “难怪呢,我感觉我跟你的修为已经差别很大了。” “我要留在这里,防止别人过来捣乱,所以你替我过去。” 火灵珠点点头。 他手一挥。 顿时,一个冒着冰蓝色光芒的火苗出现。 “这是……”时镜有些意外。 水火? 不是说水火不相容吗? 可是,眼前火灵珠手掌心中的火,却完全就是水的状态。 一个水状态的火。 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他还是用的他的功法,但是动用的却是我的力量,所以就是这样了,我们五灵珠都行,其实,时镜,你也可以,只是你现在接触的功法太少了。” “我明白了。”时镜点点头。 三人上路。 火灵珠是个非常沉默的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倒不是他原本如此,而是他有些不太适应九州天穹了。 时镜和大猫也没催着他开口。这一路还长。 …… 在时镜和大猫离开之后,水灵珠一直坐在宗门阵眼的位置,一边修炼一边巩固阵眼所需的能量。 忽然。 他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桑亚一直在他身边给他护法。 虽说水灵珠说了很多遍他不需要,但是桑亚很坚持,水灵珠也就没再拒绝。 水灵珠抿了抿唇:“又有人闯进来了,桑亚老伯,你躲起来吧。” “你一个人吗?” “这个人倒不是很厉害,只是怕你看了会伤心。”桑亚叹了口气,到屋子里躲了起来,只留给自己些许缝隙。 透过缝隙,他能看到外面些许的景色。 水灵珠等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才到他面前。 他睁开眼。 面前是桑亚老伯的四个孩子,还有玉狐。 “那个小东西呢?”玉狐并没有把水灵珠当回事,“让他把项圈拿出来,我就不弄死你们。” “就是,把那个项圈交出来!”“交给我们狐大哥!” “快一点的!” “老头人呢,他之前说过,那个东西只有兽人能用,是个大的储物空间,我们要看!” 水灵珠只觉得他们很吵。 他冷冷地看向玉狐:“你来的时候就没注意到,天泉山庄已经没有大型灵兽了吗?” 玉狐轻笑:“我当然注意到了,所以我才过来的,毕竟……你们好不容易把那些灵兽都打死了,应该受了不少伤吧。” “哦?你觉得你可以捡漏了?”水灵珠轻声一笑。 “没错。” “那你看得透我的修为吗?”玉狐眯了眯眼睛:“也就那样。”水灵珠笑着打了个响指,顿时,无数条水龙从四面八方而来。 玉狐尾巴一甩打出许多的气弹。 他得意地笑了笑,正想放狠话脖子却直接被一条水龙抓住。 他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水龙分裂出来的更多细小水龙!他的气弹并没有把这些“水龙”给打散,反而使他们分裂出来了越来越多小水龙! 怎么,怎么可能这样! 这些水一点都不像是水,反而像无穷无尽会繁衍的线一样! 水灵珠伸出手,水龙随着他的五指并拢而并拢,硬生生把玉狐给掐死。 一招。 水灵珠拿下玉狐只需要一招。桑亚大伯的四个孩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水灵珠冷冷地看向他们:“我念你们是桑亚大伯的孩子,所以没动你们,但是你们想直接走也是不可能的了。” 水龙将他们四个人高高举起。“桑亚大伯,你出来吧。” 桑亚大伯从他的卧室里走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向这四个孩子。四人见到桑亚立刻开始怒骂。 好像桑亚欠了他们许多。 水灵珠嫌他们太呱噪,就用水龙堵住了他们的嘴巴:“桑亚大伯,我跟时镜和大猫不一样,我想杀人不需要理由,我杀人也不需要代价,他们会在乎你的感受,但是我这个人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物件。”“我的心很冷。” “我就想问问您,对他们四个人还有感情吗?如果没有,我能弄死他们吗?” 那四个人顿时瞪大了双眼,挣扎更厉害。水灵珠嫌烦,直接把他们往地上一摔,又把他们抓起来。 被摔了一下,这四个人变乖许多。 桑亚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才好。” “那我帮您选一个?” “但是,小水啊,我不希望他们死,他们毕竟是我的孩子,毕竟……他们的娘拼命也要生下他们。”桑亚的眼眶顿时红了,“我对他们的感情这些年早就没了,可我想到我的妻子,她那么努力才生下他们四个人。” 忽然。 很寂静。 水灵珠收了塞进那四人嘴里的水龙。 “不是,爹,你说什么,你对我们没感情,只是因为妈?” “我,我不信……” “我也不相信!” “爹,你怎么可能对我们没感情,那你对我们那么好是为什么?”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三个奴隶 桑亚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似乎是一场小雨。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来到他所喜欢的姑娘身边,他说:“我能否送姑娘回家?” 她后来说,他一席白衣,就好像画中的剑仙一样,她看到他额角落下的汗水和雨水,她心疼了。 她说心悦他。 她说想为他跳一支舞。 那个小姑娘原来是红极一时的舞娘。 只卖艺,想与他私定一生。 他同意了,从此她与他浪迹天涯,好不快活。 过了一两百年,她怀孕了,剩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她母爱泛滥,一连生下了四个孩子,可这四个孩子到底是让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他带着她来过天泉山庄。 他为她求过很多药。 可。 她的身体已经不适合修炼了。 孩子们逐渐长大,他就带着她继续求药。 那时候孩子们都已八九十岁了,不再需要他操心。 直到一百年后,她去了。 临终前,没嘱咐别的,就说好好照顾孩子们。 她说无论孩子们多大都是他们的孩子。 她说无论孩子们选择哪一条路,都要记得好好教他们,别让他们走上企图。 桑亚一直这么做着。 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好了。 直到这次绑架。 “我从未想过他们对我有那么多不满,既然那么多不满,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对不起我的妻子,从此以后不管他们了。”桑亚说的非常淡漠。 “也就是说,我可以杀了他们咯?” “……随你吧。” 桑亚一声叹息。 在九州天穹,大家都把生死看很淡。 如果说一个人活三十年死亡了,那么叫英年早逝,如果是九十岁死亡了那么叫喜丧,可当一个人在三百岁死亡了,那么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乐趣了。 该玩的,玩了。 该懂的,懂了。 该看透的早就看透,该看不透的这辈子都看不透。 简单来说,就是已经活够本了。水灵珠似笑非笑地看向半空中四人:“你们可听到了?” 那四人面色苍白。 “爹,你是我们亲爹啊!” “你不能不管我们死活!” “你快让这个人把我们放下来。” “我们只是缺钱了才……” 水灵珠淡淡打断:“只是缺钱吗?据我所知,你们每个人都有工作,一个月的开销大概在三千枚金币左右,我请问这三千枚怎么来的呢?” 桑亚突然瞪大双眼:“什么,三千枚?” 那四个人又突然不说话了。 “你们大概没想到吧。”水灵珠随手捏了个水球,“镜花水月之术我也会,尤其是你们就在我手上。” 水灵珠开始算账。 桑亚每个月给他们每人不过一百枚金币。 他们自己工作,不过五十枚金币。 可,他们记起来的消费居然有三千枚之多。 追踪太遥远的记忆需要花费的灵力太多,水灵珠索性就只看了最近的。 赌博。 也只有赌博。 他们是赌博赌输了没有办法,才想要桑亚的钱。 只是这些钱还是不够他们的,所以他们本来是想要绑架桑亚,然后让他拿出来钱,再把他抵押给赌场里的人。 “四个畜生。” 水灵珠的评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一样。 桑亚终于是失望透顶:“小水,随便吧。” 他回到了房间里。 水灵珠身体向后靠了靠:“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死,第二个留下来做我的奴隶,帮我建家,你们可以分开选也可以一起选,不过我说好,如果谁在做奴隶的时候有了不好的想法,或者对我和对桑亚大伯不尊敬,那么,直接死。” 四个人当然都想活了。 水灵珠也没说什么,只是洒了几滴水在他们身上。 水灵珠就真的把他们当成奴隶。一天下来,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趁着夜黑风高。 一个肉体突然爆开。 在黑暗之中,水灵珠睁开了眼。 在他床边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和三个懵了的人。 “我在你们身上下了咒,只要你们伤害到我和桑亚大伯就会死,别白费功夫了。” 水灵珠说着手一挥。 那些血肉污垢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房间恢复了整洁。 水灵珠继续睡觉了,剩下的三个人却不敢再做什么。 翌日。 桑亚看到自己的四个孩子变成了三个,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问都没问,看都没看,自顾自地练习、闭关、泡天泉。 有了这三个孩子帮着水灵珠建家,他完全可以休息了。 一整天下来。 三人一句话都没说。大哥在面前爆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水灵珠知道他们不会造次,也就没再盯着,只是设置了一下防线,这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白白多了三个打工的。 还不用花钱。 美滋滋。 …… 另一边。 时镜和大猫很快来到了边境。 这里城镇里的人都姓明。 一个叫明源的人,守卫在城镇门口。 时镜走了过去:“您好。” 明源警惕地看向她:“你,什么人?” “我是飞升者,有让我过来打西凉,我想问问什么情况。” “飞升者……就是那个到天泉山庄建宗门的?” “你们知道?” 时镜很讶异。 明源“嗯”了一声:“整个九州天穹应该没人不知道了吧,飞鸽传书已经传疯了。” 时镜没在这个方面多追问:“那你可以跟我们说说西凉的事吗?” “我们不需要帮助。”明源冷冷地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争一口气,那天皇没想管我们死活,我们也不需要别人来管我们!我们自己可以抵御外敌!” 时镜先是沉默,随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人来都来了,你赶我走,这不是待客之道。” 明源一噎:“所以,是谁让你来的?” “彭伟。” “竟然是彭伟大豪杰。”明源沉默了一下,叹气道,“我知道这七大豪杰和天皇一直不对付,他派你们来帮我们,我很感激他,只是……” “什么?” “你们帮得了我们一时,帮不了我们一世,我非常明白。” 明源是个非常清醒的人。 第五百五十六章 雪寒宗的秘籍 “如果我能呢?”时镜问。 “说实话,我们这里的修炼资源很少,平均战力非常弱,不是我不相信您,是我不相信我们自己,所以生死有命吧。” 时镜笑了笑:“不过就是修炼资源少而已。” 明源沉默了半晌,才道:“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责任心吧,我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我就要做到,不然我答应他们做什么。” 明源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时镜手一挥,冰墙顿时一排排地立了起来。 就光这些冰墙,西凉的人想过来就要耗费很多心思。 时镜注意到这边的水路不少,索性直接用一整条水路做了个自动冰墙。 “行了,不需要人守了,带我去你们城镇看看吧。” 明源目瞪口呆。 他有想过飞升者会很厉害,毕竟是能让七豪杰都亲自叫过来的人。 可是。 他没想到飞升者会这么厉害。就光这冰墙,要用多少灵气他都想象不到。 时镜跟随着明源进了城镇。这个城镇并不大,要比之前桑亚所在的那个城镇小不少。 但是。 这个城镇的人口要比之前的集中。 他们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在同一块区域。 只有少部分的人生活在靠水的附近,似乎是因为修炼功法的关系,那小部分人也并非是被排挤的,而是这边的主力军,很受人尊敬。 他们所练习的功法,依靠这些水路而生。 在有水的地方,他们体内的灵气就会被激发,在水少的地方,他们身上的灵气就会减少。 时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诶,明源,你这是带了个什么人回来啊?” “好漂亮的姐姐,好可爱的小猫咪!” “还有这位先生也很漂亮,以前从未见过。” 城镇里的居民们都非常好奇,凑到三人跟前看来看去。 时镜开口:“我们是飞升者,过来打西凉的。” 听到“打西凉”这三个字,大家都沉默了。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有人帮了我们,可是下一次呢?” “我真的不想守这破地方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刀尊向前一步,“好意心领了了,可是我们是在是战不动了,这次……我打算开城投降,只要他们不伤害妇女儿童。” 众人纷纷点头。 时镜听闻笑了一声。 “姑娘,您为何而笑呢?”刀尊皱眉。 “笑你们不了解西凉。”时镜叹了口气,“小火,你告诉他们吧。”是路上火灵珠已经跟时镜说过了有关西凉的事。 现如今他清了清嗓,开始给城镇里的人讲解。 西凉就是靠抢夺和虐杀扩充自己地盘的。 这些年他们虽然没闯进这个城镇,但不代表他们没去其他人的城镇,有的城镇妇女儿童全都被杀了——这些还算“运气好”的,因为他们一死了之了。 而有些“运气差”的,城镇中,包括妇女儿童都成为了奴隶。 有的奴隶是辛辛苦苦做事,得不到吃,得不到喝,活活被累死。 有的奴隶是被虐待,被鞭子抽,被人释放施暴欲的。 更有些奴隶则是男女那方面的,到最后体无完肤。 城镇里的人听完全部沉默了。 “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和妇人心疼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时镜缓缓开口,“所以认为投降更好,而你们这些丈夫父亲,也希望你们的妻子和孩子不必再担心。” “可是,他们真的会放过你们吗?当你们看到,你们所爱的人变成奴隶,你们真的会觉得这样更好吗?” “既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什么不能试一试我的方法?” 时镜的视线落在明源身上:“我能说服他一个人,就能说服你们所有人,实在不行我就住在这里,不过就是打西凉,大不了我在你们这修炼,到最后我一个人去杀西凉个片甲不留!” “我不相信投降能有更好的未来,我相信奇迹是自己创造的。” 这一番话其实鼓舞了不少人。 他们这里面有很多人是不主张投降的,可他们看不到希望。 但现在。 希望来了。 明源深吸一口气:“是的,大家伙,我之所以带他们进来,也是因为看到了飞升者的实力,她制造出来的冰墙,源源不断保护了我们整个边境!”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时镜。 时镜索性就演示了一下,她随手数把冰剑就出现在半空中。 她手腕一落,这些冰剑如同雪花一样,一边碎裂,一边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漂亮碎冰,缓缓落下来。 孩子们惊讶极了。 因为现在是夏天。 他们居然看到了飘雪一样的景色! 绝景! 孩子们在欢呼,大人们看着半空中的碎冰,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又何尝不想再努力。 他们又何尝想要投降。 “好,我们再战,飞升者,你说要我们怎么做?”刀尊第一个开口。看得出来这个刀尊在这个城镇的威望很高,他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时镜笑了笑:“我要你们做的并不多,只需要跟着我一起学功法就好。” 大猫错愕地看向她。 时镜对大猫点了点头。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掖着雪寒宗的秘籍。 让天下记住一个门派最好的办法,绝对不是拥有绝世之才却躲躲藏藏。 一定是开枝散叶,吸纳更多的弟子。“功法?”刀尊皱了皱眉,“可是我们这里除了水和枫树什么都没有,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我们这的修炼资源费非常匮乏。” “非常巧,我的功法只需要水即可。” 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开始激动。 时镜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孩子都可以练,非常简单,试试吗?”刀尊十分警惕地看着她:“我先学。”“好。” 时镜手一挥,地上结冰,出现了一行行字:“请。” 雪寒宗的秘籍和其他秘籍不一样。 能不能学,能学多少,只需要看两眼,甚至不需要联系。 剩下的就是时镜自己传功过去。传功并不消耗她本身的灵气,而且还能带动她体内灵气转动。 第五百五十七章 熬越遇上森虞 刀尊看完了秘籍,用自己的灵气催动,再举起刀的时候,居然真感觉到刀上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见他是可以学秘籍的,时镜就直接传了些许功法去。 她发现。 她传功法过去之后,她对雪寒宗秘籍的理解居然更深了一下。 随着刀尊挥舞他的刀,她居然也能理解那刀中的肃杀。 嘶。 时镜突然有个想法——是不是说,只要她传给足够多的人,她每天只需要在家里躺着,就会源源不断了解到新的招式和心法?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时镜找了十个人来测试。 发现只要传功给他们之后,哪怕她看不见他们,她也能吸收部分他们的所学。 她可以跟他们共享。 这可让时镜意外到了极点。 因为在九州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可是在九州天穹却可以。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的功法在一瞬间精进了不少,甚至已经到能把冰做成一条条线,去驱动半空中的冰剑,不再需要用灵力。 这样的话,在实战过程中,她几乎可以说是无死角。 因为用灵力去操控这些剑总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操控线就不一样了,这些线可以围绕着她,形成一个绝对的保护领域。 第二天一早。 “你们十个人跟我来。”时镜直接把那十个人叫到了边境。 她取消了自己的冰墙:“你们一起试试看。” 十个人一起运功,建造起延绵不断的冰墙。 因为这个城镇周围的水路实在太多——也正是因为水路多,这里才一直被西凉的人盯上。所以,这些冰墙几乎不消耗他们灵气,所用到的水也不需要多少。 时镜点点头:“非常合适了。”“可是这些冰融化以后的水就蒸发掉了。”明源觉得十分可惜。 “那就更简单了,在你们城镇周围挖一圈沟渠,让这些沟渠和水路链接,然后在沟渠里竖满冰墙,只留缝隙给水经过。” 明源眼睛一亮:“可行。” 时镜说:“沟渠前方设置一米的土墙,正好当城墙,阻挡冰墙的寒意,沟渠和水路联通,沟渠前面就是冰墙。” “我立刻找人做。” “好。” 明源的速度很快,时镜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又去挑选了几个好苗子。有了这些好苗子先抵挡住这次西凉的进攻,剩下的人只需要跟着其他人练习就好。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围绕着整个城镇而成的沟渠已经挖好,冰墙已经竖起来,水路源源不断的水四通八达,冰墙融化以后的水也能够进入水路。 而且,在冬天的时候有土墙阻挡寒气,在夏天的时候冰墙又能提供寒气。 整个城镇都变得清凉许多。明源又开始担心:“等到冬天的话会不会更冷?” 时镜笑着说:“知道冰屋吗?”明源摇了摇头。 “本质上来说就是,当外面比冰墙冷的时候,冰墙可以抵御寒气,当外面不如冰墙冷的时候,冰墙的寒气更加冻不了你们。” “懂了!”明源立刻点头。 解决完保护的事情之后,时镜就开始教他们用冰做千变万化的东西。第一次西凉来袭,时镜并没有出面。城镇里的人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给击退了。 他们的刀剑上都有冰,而且源源不断的水也能给他们提供灵气。西凉根本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功法,立刻就败了。 大获全胜。 整个城镇里的人都很高兴。他们举办了篝火晚会,枫叶燃烧着,城镇里的人载歌载舞。 时镜坐在篝火旁边烤肉串。“万一有人要你把功法交出去怎么办?”大猫问。 “我会说我教他们。”时镜笑着说,“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你不用担心。” “一开始上来的时候,我们还说要藏藏好呢。” “可能经过这段时间我发现,与其好好的藏着,不如主动展现实力吧,毕竟能够杀死我们的人并不多。” 这倒的确是。 大猫摇头晃脑地说:“想要杀掉我们,需要费很多心思。” 时镜笑着揉了揉他的猫头:“就是偶尔,我还是会很想他们。”“是师兄师姐他们吗?” “是啊,还有师父。”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时镜一下沉默了。 她在枫叶洲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他们是在枫叶洲的话,应该早就到天泉山庄找她了。 所以,他们应该不在枫叶洲。他们在哪呢? …… 熬越是没想到,自己刚突破结束上了九州天穹,就遇到了森虞。他一直以为他会先遇到杜鸣或者时镜。 结果好家伙,他居然直接来到天花洲海遇到了森虞。 森虞因为是龙女,长得又漂亮,实力也高,刚进天花洲就被天皇叫去,被封了个小地方的官,现在是执法者的一员。 只不过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不需要上班,只是挂个名。 每天只需要在她的小屋子里呆着修炼。 毕竟,天皇之所以选择她,也是希望她以后可以去对抗天魔,所以一直让她修炼,别闻窗外事。 森虞的屋子在天花洲西南方,后面就是天花洋。 身前是漂亮的城市,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是森虞最喜欢的了。 “啊,这里真舒服。”熬越忍不住说。 “你也快修炼吧。”森虞说。 “你就不想去海里看看吗?” “海里……” 森虞沉默。 熬越挑了挑眉:“九州的海我都逛过,没什么好逛的,九州天穹就不一样了,你是跃过天池的人,你就不会好奇这里面有没有天池?” 森虞当真有些好奇。 只不过她是个不会展现出来的人。 熬越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反正就一天不修炼也没什么。” 他说着拉着她就进了海里。 说来也是非常有缘。 她是执法者,他是被她接引的飞升者。 熬越是一点苦都没吃,就直接成为了一名成熟的飞升者。 九州天穹的海要比九州的更好看。 有许多熬越没见过的物种。冰蓝色的珊瑚,紫红色的贝壳里是橙色的珍珠。 像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幻境。好美,好美。 熬越开口:“我好想生活在这里。” 第五百五十八章 那个天皇不要也罢 是很美。 森虞看着周围的一切,竟然一时也忘记了她该去什么地方,又该回到什么地方。如果能生活在这里面的话,会忘记很多烦恼吧。 两人一路朝着最深处游着。 渐渐的,没有了阳光,海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深。 不过两人都是龙,从小就习惯了,并不会畏惧这样的海。 毕竟穿过这条漆黑的路,对他们而言就是到家了。 很快。 深海龙宫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和九州不一样的是,这里的龙宫很大、很大。 张灯结彩,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贝壳。 “两位是从哪来的?”一个虾兵来到两人面前,“看两位都是龙人,不知道来到我们龙宫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飞升来的。”熬越笑眯眯地说,“想来看看九州天穹的龙宫是什么样子。” “这样啊,那我带二位去见一见我们龙王如何?” “啊?为什么要见龙王?” 熬越还是很警惕的。 虾兵笑着说:“二位既然是龙人,还知道来找龙宫,那肯定知道每个龙宫都有占星师。” 熬越点点头:“小爷自己就会占星呢。” “那就是了,我们这边的占星师查出来说,会有飞升者是龙人,然后来到龙宫,到时候要请龙王好好接待二位,不能怠慢,否则整个龙宫都会有危险。” 啊? 熬越抿了抿唇:“这种情况下,不是杀了我们更简单吗?” 虾兵“呃”了一声:“我们龙王倒是这么说过,但是占星师说万万不可,您二位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我想二位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反正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就是了。” 熬越海想问。 森虞说:“带我们去吧。” “是。” 一路上虾兵见到人就说这是飞升者。 大家都从好奇变得特别严肃,一个两个都不敢对着两人嬉皮笑脸,只敢毕恭毕敬地鞠躬。 这倒是让熬越没想到。 他在自己的龙宫里可都没这待遇。 龙王在龙宫的最上方。 在一个巨大的冰蓝色的珊瑚山上方。 整座龙宫都是用冰蓝色的水晶而做,给人的感觉非常绚烂。 “好美。”熬越失了神。 森虞倒是见怪不怪。 她与熬越一起进入龙王宫殿中。原本正坐在王座上,和手下小兵开会的龙王站起了身。 虾兵立刻开口:“报,是飞升者来了!” 龙王顿时迎了上来:“二位,你们可算是来了二位!二位你们就说你们是要什么,是要这金山银山,还是要什么法宝,我都给二位!” 呃。熬越挠了挠头:“那个什么,小爷什么都不要,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这龙王看起来也好几百岁了。 怎么这么不稳重的! 龙王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总怕你们觉得我不热情,这样,你们要是喜欢正常的,我们就聊聊天聊聊地聊聊海洋生物怎么样?” “您好,我就是想问一下,这里有龙门吗?”森虞开口。 “龙门肯定是有的,而且分层阶。” “我想跃龙门。”森虞直截了当地说,“我在九州跃过天池龙门,所以……” “什么!?”龙王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你说你跃过天池龙门!?” “您知道?” “当然知道了,那就是我放的,就是为了选择合适的继承人,你……” 龙王顿时沉默了。 他之前去过不少小世界。 他们龙和人不一样,只要不化形,哪怕是下到凡间,不惹事,不闹事,就不会被天道追上,就不会有雷劫。 所以。 他就在许多小世界里放了天池龙门。 这些年来,能跃天池龙门的人有那肯定是有,有的是鲤鱼有的是龙,有的是蛟,反正也不少。 但是跃完了还能飞升来到他面前的,这是第一个。 难道说,这就是命定的缘分? 龙王越看森虞越喜欢,他忍不住说:“那个,你既然跃了天池龙门了,我这还有好几个龙门,你还是可以去试试看,有的是能增强体魄的,有的是练心性的。” “这是我的徒弟,我能跟他一起吗?” “当然,你们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龙王手一挥。 “这,会不会引来其他人的非议?” 森虞考虑的并不少。 只不过她不会像熬越一样,把精力放在没必要的地方。 龙王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了,我跟我的孩子,还有我的人民们,都在期待你们来的这一天,你们可算是来了,怎么可能有非议!” “那,小爷知道龙宫里都有传话的那种镜子。”熬越眼珠子转了转,“我想用一用,跟人传话可以吗?” “当然了!” 龙王用自己的手指划破喉咙,从喉咙里掏出来一个镜子。 他又用手指在伤口上一划,身上的伤口就痊愈了。 他将镜子扔给熬越:“你先用着。” 熬越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先找找时镜。” 很快。 时镜的样貌出现在镜子里:“熬越?” “时镜!”熬越惊喜地看着她,“你在哪个洲啊?” 时镜是真没想到,熬越居然给她打上电话了。 这可不就是打电话吗! 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我在枫叶洲,你们呢?”“我们在天花洲,等会我再给杜鸣打个。”熬越嘿嘿笑着说。 “只有你一个人飞升了吗?” “对啊,他们还在闭关呢,咱们先上来闯荡江湖呗。” 时镜看了又看:“森虞姐姐呢?”熬越把镜子对准森虞。 森虞看到时镜,感慨道:“这么快,你的修为已经超过我了。” 时镜笑着说:“可能是我的体质问题,还有就是雪寒宗这个功法厉害,森虞姐姐你还好吗?” “很好,不用担心我,之前我还听说你建立逍遥宗的消息,一直想要祝贺你。” “我会尽快凑够钱去找你们的。” 时镜说,“等我把枫叶洲的事情解决了。” 森虞听闻微微怔住:“你这话让我有一种你想解决天皇的感觉。” 时镜挑眉:“我解决不得吗?” 森虞笑着说:“没有,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你。” 那个天皇不要也罢。 第五百五十九章 制定计划 时镜从森虞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欣赏,这是值得高兴的。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知己存在,那么到哪里都不会孤独和寂寞。 两人又聊了聊别的,森虞就和熬越一起去给杜鸣打电话了。 时镜突然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弄出来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非常有必要。 这样就可以很好跟其他人联系了。 想到这。 她转头询问大猫:“小猫咪。” 大猫被这个称呼搞得很不好意思:“你,你怎么这样叫我啊!” “你过来。” “来噜。” 大猫来到时镜身边。 “这边有没有那种,可以和其他人联系上的设施或者功法?”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有种叫镜花水月的功法,但使用都很耗费灵气,如果有那种大型的灵气塔,然后由塔和塔去呼叫找人,应该就会方便很多,但是需要大量的灵气,还需要各地的通行证,所以……” 大猫耸了耸肩:“就算是有人这么想过,最后也没成功做起来。” 好家伙。 介不就是4G信号塔吗? “太困难了,这几个天帝就不可能互相合作。” “对啊。” 大猫叹了口气,“所以说,时镜你要不要考虑做天帝?” “啊?” “呃,天皇。” 大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是说,反正你找人做也是做,你自己做也是做。” 时镜沉默。 她不想做天皇,因为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大猫又凑到她耳侧说:“你想啊,反正最后是要去打天魔的,你与其说我们去选一个人去当天皇,然后再给他提意见,还不如我们自己坐上去呢,到时候打天魔去。” “虽然有道理,但是……” “而且九州天穹大陆上还没有女天皇,到时候你做天皇,森虞姐姐做天皇,在让洛婉清也做女皇。” 大猫眨了眨眼,满眼期待,“这样会有多少女孩子走出家庭,选择去做个厉害的修炼者我都不敢想!” 所谓的觉醒,并非一定需要改变很多人的想法。 有的时候只是需要改变自己。 自己走上那条路,看到的人羡慕了,觉得好,自然而然会走。 与其喊口号,不如自己先登上巅峰。 时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点点头:“也好。” 大猫瞬间激动起来:“你答应啦?” “我本来就有在考虑,只是没有往自己身上想,更没想过那么复杂的女性不女性,但是你这么说了…… 我很难不想。” 时镜是个不喜欢内耗的人。 如果是自己身上的事,那她一定会思考,但如果没落实到自己身上,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现在开始就不一样了,她会落实到自己的身上,然后会想这些事。 一直在听的明源突然笑了两声。 这下。 大猫和时镜才发现他在旁边。 时镜挠了挠下巴:“我们当着别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说要把天皇拉下去自己做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 大猫理所当然地说道,“明源,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对,太对了,如果这算造反,那么带我一个,我们反了这天下,反了这片天!” 这话被不少人听到了。 他们围了过来,眼神坚定地点头。 他们被西凉攻打这么多年。除了七豪杰真的过来帮他们了,还有谁来帮他们了吗? 没有。 没有人帮他们! 能帮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所以他们累了,他们也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镜是第一个,教他们功法,为了他们考虑的人,别人或许会觉得造反不对,天皇再怎么样也是天皇。 但是。 他们不会。 他们过得太苦了,而解决他们痛苦的人,就是天! 时镜,就是他们的天! 时镜突然感觉自己过来打西凉,已经不仅仅是打西凉了,而是背负上了一种责任。 她深吸一口气,给出保证:“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们,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就算抛下也无所谓,成王败寇,如果要牺牲我们才能得到天下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本来就是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现在!” 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明源而是之前那位刀尊。 这些天,他是除了时镜以外,对功法最上心的人。 这位刀尊已经从一开始的怀疑三人,到现在坚信不疑。 原因无他,这些天来无论是功法还是抵御西凉,时镜和大猫还有火灵珠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众人纷纷点头:“大哥说得对。”“反正我没别的想法,大哥和老大跟谁我就跟谁。” “我也是。” “我现在有功法,也知道该怎么修炼了,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这天下的人!” 每个人都非常亢奋。 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些希望,足够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充满干劲。 …… 时镜在安排好新的一天训练任务后,独自一人来到了制高点。 在这能够看到西凉那边的情况。 她眯着眼睛。 这次来的应该只有五千,现在打一个出其不意,比被动防守更能增加士气。 现在有两个选择,她一个人上,把他们全部斩于马下,虽然这样能够让城镇里的人都觉得她很厉害,但是却不适合提升整体士气。 另一个选择,她带着所有人上去。 这个结局不可控,结果也是未知的,除非能够全员不死不伤,不然士气就算提升也提升不了多少。 最终。 时镜转身下了制高点,只见明源毕恭毕敬在底下等着。 “你……”时镜有些意外。 “你决定了吗?” “对。”时镜点点头跟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我要带着你们主动进攻。”“这……”明源愣住。 “不光如此,我还要全员无伤。”“有点难。” “我会保护你们,应该不难,但是,你得选出来一百个一定听你话,也听我话的人,能吗?” 明源思考了一下慎重地点头:“你放心,一百个我肯定找得出来。” 时镜若有所思道:“刀尊肯定要算上,你和他一起参考一下吧。” “是。” 第五百六十章 战略 明源很快挑选出来了一百个人。 这一百个人都非常听他和刀尊的话,平日里在人群中属于不怎么显眼也不怎么爱说话的,但就是这样的人最稳重。 时镜给他们进行了突击训练,并且告诉了他们几个阵法。 到时候她就会按照阵法保护他们。 他们只需要往前冲,她会护着他们。 这一百个人都非常厉害,不过三天就学会了所有的阵法,这倒是非常省事。 第四天。 时镜带着众人直接出了城镇。 她没多说,只是一个人一马当先,剩下的人自然而然跟着她。 以她为阵型而散开。 西凉人完全没想到他们居然敢杀过来,除了防守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冲进阵型中。 时镜只拿着一把冰剑,连无灭都没有用。 这让其他人有非常大的展现自己的机会。 整整五千人。 被一百人打败。 全员无伤。 刀尊站在死人堆里哈哈大笑:“终于,终于也轮到我们了!!他们杀我的兄弟,杀我兄弟的女人,杀我兄弟的儿子!!!我,趴在死人堆里火了下来,现在,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用雪寒宗的功法将所有人的血液冻结,紧接着把这些尸体堆在了一起,一把火全部烧掉了。 时镜只是在旁边看着没说什么。 西凉人和城镇之间有太多的深仇大恨。 阻止别人报仇是不道德的。 更何况,西两人作恶多端,尤其是这些人,他们的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伤害了多少人,他们的死亡,是该的。 凯旋而归。 刀尊把战绩告诉了所有人。 整个城镇的人都疯了,一个比一个高兴、开心。 而这些人里,最开心的并非是哪一百人也并非是功法厉害的,而是那些孩子妇女。 他们,她们,终于不用恐慌,终于不用再害怕没有明天。 时镜也跟着喝酒。 她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肉串,坐在篝火旁边,一边盯着火苗一边吃着东西。 大猫早已吃饱喝足,乖乖趴在她的脚边。 明源也走了过来:“谢谢。” 他敬酒。 时镜挑了挑眉:“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我的老婆,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她哭了很久,我想多陪陪她,但是她说,让我跟你多接触,毕竟家随时都可以回去,打完西凉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但是现在要好好制定计划。” 时镜笑着说:“那你等会告诉她,没关系,这次成功以后大家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休息。” “真的?” “大概半个月吧,这半个月我会让大家把整体素质提一提,下次西凉再过,肯定就是三万大军一起了。” “行。”明源也笑了,“以前听说这三万大军,我害怕到不行,但是刚才我们一百个人就灭了他们五千人,剩下的三万就算很厉害,我们也不是打不过,有死伤我已经做好打算了,但是这次死伤以后,西凉的人应该就不敢再对我们做什么了。” 时镜先是沉默,随后道:“之前肯定会更难。” “有……多难?” “我不保证能不能让你们活下来,但是我会尽力。” “只是生死倒无所谓,我就是想知道,我们会赢吗?” 时镜看向明源:“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赢了。” 明源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是了,我是忘记了,是我说的我们想自己打赢。” “所以我说,我会尽量保证没有伤亡。” 时镜挑了挑眉。 “原来时镜姑娘说话这么滴水不漏。” 明源已经明白了时镜的意思。 仗,是他们打的。 人,是她保证不死的。 结果,是必然要赢的。 他们现在的努力,现在的奋斗,都是为了将来。 眼前这区区几万的西凉军,已经不再是问题,虽然最终决战还没打起来,但结果已定! 想到这。 明源突然就崩溃开始大哭了。 时镜知道他痛哭的原因,也就没开口劝。 他是该好好放肆哭一下了。 …… 几日后。 西凉大军压境,这次来的很快,但是他们并没有动手,似乎是在观察。 时镜知道时间不多,所以直接告诉了城镇里这些人西凉军已经过来,以此让他们更加努力修炼。 十五天过去。 西凉大军已经蠢蠢欲动,开始往外派人,只不过他们派一个,明源就用冰剑杀一个。 明源现在的功法已经运转很顺利,虽然不如时镜,但是和她一样随手捏个冰剑出来已经非常简单。 在第十六天的夜晚。 时镜组织了突袭。 就这一晚上的突袭,直接灭了西凉方一千多精锐。 突袭成功后,时镜丝毫不恋战,直接带着所有人一起撤退。 西凉大军非常愤怒但有没有办法,只能加强晚上的巡逻,毕竟现在城镇里有多少修炼者他们捏不准,再加上之前被一百人杀了五千人,他们现在也有些畏惧。 晚上加强巡逻,意味着白天正面战场的实力就会削弱。 第三天的早上时镜发动奇袭。 这次,也是一样,灭了一千人左右就直接回城,丝毫不恋战。 西凉方气急败坏出了三千人。 时镜都没有出面,是明源带着二百人把他们统统灭了。 这三千人并非精锐,所以一开始明源就没打算让时镜出手。 西凉那边见时镜都没出来,这三千人就直接死在城镇那群人手里,便知道他们的实力都有大涨,再也没有派兵出来。 西凉在焦虑,时镜这边却非常安逸,每天就是修炼和制定策略。 在第五天的夜晚,时镜再次发动了奇袭。 这次只杀了西凉三百人,但却让西凉这边彻底崩溃! 正面打也打不过。 晚上防也防不上。 想撤军吧,老家那边不让。 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啊! 明源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不一下子出动三万人啊?” 时镜笑着说:“他们害怕打不过。” “啊?他们有三万人,我们这边满打满算才五百个,我们最怕的不就是他们一下子派出三万人吗?为什么他们反而怕打不过?” “因为我们一个晚上就杀了他们一千,而且全身而退了,你猜,他们害不害怕?” 第五百六十一章 西凉城告破 这问题一出来。 明源顿时沉默了。 “这……我们用一百个人杀了他们五千他们肯定忌惮,所以就算有三万大军,他们也想先测试看看我们的实力,再制定相对应的计划。” “没错,而在这个时候我们一次次偷袭,导致他们的人数锐减,他们不得不一次次调整新的战术,并且继续去猜测我们的具体实力。” “也就是说。”明源说,“我们现在完全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在我的计划最后,西凉的人一定会崩溃。” “为什么?”明源十分好奇地问。 “非常简单,如果是你的话,你一次次的怀疑自己和怀疑对手,但到最后才发现,如果一开始什么都不管不顾效果会更好,你会不会气疯?” “会。” 时镜挑了挑眉:“这就对了。” 当西凉的人发现,如果他们早早派出三万人,这场战争就能拿下来的时候,他们就会气到不行,最后大乱步调。 最终。 恐怕西凉人会穷极一切来对付他们。 这个时候就是反攻西凉的最好时候。 整体的计划时镜虽然没说,但是明源也能猜到一二,他开口问:“所以你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简简单单保住城镇最好,而是把西凉都彻底解决掉?” “对。” “是我没想到。”明源叹气,“这让我真的很意外。” “习惯就好。” 明源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连续三天时镜这边都按兵不动,西凉的人终于忍不住出招了。 他们这次派出了整整一万人来对战。 时镜依旧没有出战,只是一万人,对于现在的明源,应该不是问题,只不过为了保证安全,火灵珠跟着他们一起上了。 明源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因为火灵珠有特别的阵法。 哪怕是远离水源,他们仍然能感觉到,水源源不断流淌在自己身边。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好。 明源一马当先,不过片刻就斩杀了一大片。 所到之处,一片冰与水,就连血液都只是这些精美冰器的点缀。 一万人,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死完了。 明源这边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但是西凉那边却连夜向后撤退。 这在时镜的意料之内。 明源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追击了?” 时镜笑着说:“是,准备吧,带着最精锐的一千人,我们去把西凉攻下来。” “好!” 整个城镇的人都热血沸腾。 在他们看来,能把西凉打退就不错了,反攻西凉,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一切都不是梦了。 …… 翌日。 时镜亲自率兵,骑着马慢慢悠悠地来到了西凉的城镇。 西凉并非是本地人,他们到一个地方,就会砍伐一个地方的枫树,然后在平地上建立起城镇,所以他们的围墙都是石头做的,连房屋也都是。 兵临城下。 西凉人才发现时镜这边才区区五百人! 五百人! 这五百人分开来对付一千、五千、一万人的确都有优势,毕竟他们有特殊功法,但是,对付三万人那是不同的概念。 这就好像一个人会走路会跑路和去和奥运冠军对抗,那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然而。 就是这五百人,打乱了军心。 西凉的王气急败坏:“给我攻他们,打开城门,攻!” 时镜早就知道会这样。 一个人被气疯了,当然会想找一点场子回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只需要站在城外,来一个,杀一个,即可。 城门就那么大。 五百人盯着一个地方杀害不容易? 里面的人想要冲出来,必然伴随着牺牲,必须是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 但是,打胜仗打习惯了的西凉军,哪来的这种领悟? 眼看着城门口血流成河,一些西凉军打起了退堂鼓不敢再往前。 他们就那样硬生生站在门口,前不了也退不了。 而城镇这边因为有时镜的命令,出城门的杀,不出城门的进入射程都不杀。 因此,两边就这样诡异地僵持住了。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冲,给我冲出去啊!”西凉的王大喊。 西凉的兵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现在冲出去不是找死吗? 然而,西凉的王还在不断叫喊:“冲啊,给我冲,你们为什么不冲,一个个懦夫,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了吗?他根本不把你们当人。”时镜恰到好处的开口,“本来三万打五百怎么样都可以赢的,但就是因为他优柔寡断,所以直到现在你们都没有占过便宜。” “你们真的还要跟随他?” 西凉的王怒骂:“你放屁,你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会点阴谋诡计罢了,还在这里挑拨离间?” “女人又如何,你们还不是女人的手下败将。”时镜笑着说,“你要不要出这城门,看看我是怎么打败你的?” “呵,你要和我对战?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西凉王直接骑上了自己的马:“让开!” 那些西凉军看着他欲言又止,都想提醒他这不可去。 但是。 西凉王已经膨胀到无可救药:“老子四处征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败绩,你不过就会些阴谋诡计,还想真的赢过我?做梦!拿命来!” 西凉王一马当先。 他以为,时镜会跟他一对一对打。 他以为,他冲出以后身后的西凉军也会冲。 而然。 并没有。 明源等人一拥而上,每个人的冰剑都插在了他身上。 西凉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一剑是我为了我哥哥。” “这一剑,为了我的爸爸妈妈和姐姐!” “在深仇大恨面前,阴谋诡计又怎么样,我们就是喜欢阴谋诡计!” 城镇里的人杀红了眼。 一人一剑捅了西凉王之后,又冲进了城里。 他们跟西凉人不同,他们不杀儿童妇女,不杀投降的人,所以不过片刻西凉城就已经被拿下了。 而西凉王因为修为过高,身中数百剑而没有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你……骗我……” “我从来就没有骗你,不对,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把你看进眼里过。”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宗门雏形 时镜骑着马来到西凉王的正对面:“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西凉王呆呆地看着她。 “你太自信了,你以为五千人对这个小城镇怎么也不可能倒下,却没想到我可以一百人就拿下你们,于是你慌了,这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你们西凉的军力恐怕不过如此。” “如果你们兵力很多的话,你完全可以再来五千人测试,可你没有,你直接来了三万。” “你是想用这三万,让我们知难而退,但你没想到我发动了奇袭,第一天你们也没起什么想法,不过就是死了几个人,加强一下防卫。” “这些防卫,说实话其实没什么用,于是一次次被我们攻破,终于,你又慌乱了。” “你一次次试图在正面战场找回场子,这让我意识到,你们的兵力恐怕不是能拿出来三万,而是只有三万。” “既然只有三万,那我们就只需要再等一等,看看你是会直接用尽所有人,还是只出一部分,试探一下我们到底有多少人。” “因为我没有出来,你就不可能出来,你觉得以你的实力,应该是跟我不相上下的。” “你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有这三万人,我们双方的实力差距的确不大,但是没有这三万人,你们根本就不够我看的。” 时镜笑了笑:“最后你主动冲出城门在我的意料之中,你是个不能忍受失败的人,你甚至不觉得他们敢找你报仇,当你虐杀他们朋友、亲人、兄弟的时候,他们还是那么弱小。” “他们弱小到你根本都懒得看一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一人一剑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当初你杀那些人的时候没有想到今天。” 西凉王缓缓开口,鲜血疯狂往外吐:“你,为什么会猜到西凉就这么点兵力,你为什么能猜到?为什么别人都没猜到?” “因为七豪杰和我不一样。”时镜淡淡地说,“他们对什么都有敬畏,而我对什么都没敬畏,就算你后面还有六万兵力又如何,我的打法不会有任何变化,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首先重在知己。” “我知道我自己能做什么,我知道我手下的兵能做什么。”“而你,不知道。” “你让他们冲出城门,却没想过他们是一群打惯了胜仗的人,打惯了胜仗的人怎么可能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们还要享受成功的感觉呢。” 随着时镜的话落下,西凉王吐的血越来越多。 时镜歪了歪头:“城里已经投降了,你的不败西凉已经败了,他们会被发配到枫叶洲的灵石矿区,一辈子在那挖矿,再也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性。” “不可能,天佑西凉,天佑西凉啊!!!” “天不庇佑无德者。” 时镜说完就往城里走了。 天可能会保护没有能力但是善良的人。 但是天绝对不会保护不善的人,当西凉的人当着别人的面,虐杀他们的家人,侵占他们领土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善终了。 …… 一夜之间。 飞升者答应了西凉夺回了被西凉抢走的地盘,这一消息整个枫叶洲都知道了。 天皇在七豪杰的推荐下,决定见一见这位飞升者。 消息传到时镜这里的时候,她正在为明源他们整合西凉留下来的东西。 粮食、天地、兵器等等的东西,额看到你是要留下来的,而他们居住的地方已经没有枫树了,索性制作成一个大型的水流法阵。 因为这个水流法阵的缘故,城镇里的树猛长。 一天内居然出现了城树的雏形。 一般出现城树就代表着,这个地方可以开始扩张了,城树是枫叶洲这块土地,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的赞赏。 明源则成为了城镇里的城主。 城镇也从一个无名的地方,更名为雪寒城。 时镜见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了,就打算告辞离开。 明源等人很舍不得,就带着家人一路护送。 到了边境。 时镜说:“再往前走就不属于你们的地区了,不用送了。” “你还会回来吗?”明源问。 “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我会回来。”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和周围的城镇商量,大家合并成一个大城。” 时镜笑了笑:“好。” 明源红了眼眶:“谢谢,真的谢谢。” “分内之事,不要忘了,以后我是要当天皇的人。” “我不会忘记的,你也不要忘记。” “好。” 时镜三人离开。 明源擦了擦眼眶:“刀叔。” “我在。”刀尊毕恭毕敬地开口,“城主,您说。” “我们需要一支精锐,到时候帮助时镜夺取这天下,从今天开始你去挑选人,进行训练。” “是。” “我们现在不仅不能松一口气, 反而还要更加集中精力才行。” “是。” 看着时镜远去的背影。 明源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就是要追随她的。 他要做个好将领,追随时镜打下这天下。 …… 时镜三人回到雪寒宗。 这个地方的生态已经被水灵珠改造的差不多了。 到处都是乳白色的雾气,哪怕只是吸上一口水气,身体都会有非常舒服的感觉。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养护,这里的绿植已经比之前高出了许多。 原本只是部分地方有天泉,现在整个天泉山庄乃至外面的森林,都被天泉给笼罩,这天泉还只多不少。 也有越来越多的灵兽苏醒,但这些灵兽天生只听水灵珠的命令,换句话说,他们成为了雪寒宗最好,最衷心的第一道防线。 水灵珠亲自来迎接三人,并且带三人逛了一圈。 “你很厉害。” 时镜由衷地说。 “一般般。”水灵珠挑眉,“去我们宗门看看吧,你肯定喜欢。” “好。” 时镜还真挺好奇,宗门被修建成什么样了。 时镜一开始以为有个骨架不错了。 万万没想到,整个宗门的雏形都出来了。 一共分成了三个区域。 第一个是用于练功、休息的宗门广场,也是整个宗门地区的正中央,上了石阶,进了宗门大门,最先来到的就是这块区域。 第五百六十三章 很厉害的灵珠 之前的坑洞如今也早被小溪和绿植覆盖。 一路往上的石阶两侧,也长满了各种各样好看的绿植和花朵,星星点点的灯光都隐藏在这些绿植和花间,美观又实用。 进入宗门,是打磨光滑的石头地板。 想必是用了许多颜色相同的石头拼接、填满缝隙、推平而成的。 最中央,也就是有阵法的地方,是练功区,石头地板上雕刻着一条龙,围绕着龙分成九个方位,一共可容纳六十三个人同时修炼。 北边靠近山,景色非常不错,被水灵珠改造成了是休息区,放了蒲团和矮桌,木质围栏的外面就是霞光与万丈深渊。 西边则是放了各种各样修炼的道具,是个提升体能的区域。 南边是大门,东边则是一条大道,通往另外两个区域。 一个区域是生活区。 住所、厨房应有尽有,而且水灵珠还特地修建成了依山而上的古楼,第一层是厨房和吃饭的地方,又宽敞又大,还有绿植。 第二层开始是住所,房间前面是带栏杆的走廊,站在走廊上往下看能看到宗门全貌。 越往上的景色越好看得也越清楚。 每一层靠近山的位置,都会有一个大平台,二楼的大平台被改造成了露天的茶台和一个藏书阁。 三楼往上的大平台还空着。 众人的房子都在最上方,也就是五层。 五层上面其实还可以在盖房子,但是水灵珠说:“我考虑了一下,感觉我们招不了那么多精锐弟子,剩下的普通弟子以后也不会住依山而上的房子,我给他们安排在那边。” 生活区还有一大块空地,建造一个能够容纳几百人的小楼不是问题。时镜点点头:“你考虑的太周道了。” 水灵珠嘿嘿一笑,继续待着她参观另一个区域。 这一个区域相对其他两个就稍微小了一点,是专门用来种植特殊的天材地宝的。 虽然很多东西长在野外效果会更好,但是这里是天泉山庄,就算是种在室内也没什么所谓,这里环境太好了,不过就是一个在外面森林里,一个在宗门内的区别。 水灵珠做了整整七层,每一层种植的海都不一样。 而且每一层都做了天然的天泉引流——这个区域也是直接和天泉挨着的。 天泉滋养天材地宝,而天材地宝反哺灵气给天泉。 这也就是为什么天泉越来越浓郁,越来越多的原因。 水灵珠比划了一下:“之后的话我还会扩建这个区域,这边和这边都做成灵田,然后一层一层堆上去,下面种喜阴的植物,上面种喜阳的植物。” “还有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我都打算利用起来。”水灵珠指向天池旁边,“到时候这个也会是个修炼台,只不过和宗门门口那地方不一样,在这个地方是打坐,用来突破的。” “厉害。”时镜只给得出两个字。怎么说呢。 她一直觉得在风雪天森里的那个雪寒宗已经很漂亮了。 但是和这里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里不光大,天材地宝多,还有天泉,更重要的是,水灵珠不知道从哪来弄来了特别的桃树、枫树等等,非常漂亮又不浮夸的树。 高距离有高树,中距离有小树,矮距离则有各种绿植花草。 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忽然。 时镜看到了三个老熟人。 那三个人跟在桑亚的背后,不断地根据他的指示在修改建筑。桑亚似乎是打算在厨房添加一块区域。 水灵珠笑着说;“我跟你说个故事。” 他将四人带着玉狐过来的事情说了。 时镜惊讶:“那还有一个呢?”“想偷袭我,被我下的防身咒给弄死了。” “……小水你也太厉害了。”“习惯就好。” 水灵珠撩了撩头发:“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灵珠。” 呃。 时镜摸了摸鼻子突然不想搭理他。 哦对了。 她突然又想起来个事:“我有个想法,就是……” 时镜委婉地提了一下她想“打电话”的这个事,但又因为水灵珠不知道什么是“打电话”,所以她只能从头开始解释。 等到水灵珠完全了解她的意思之后。 时镜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水灵珠非常自信地点头:“可以啊,你知道咱们这里什么最多吗?” “什么?” “灵气,我敢保证,这个大陆上就没有比我们这灵气更足的地方。”水灵珠特别得意地说,“所以其他地方都可以用镜花水月,我们也可以。” “镜花水月能多远啊?” “这个多远取决于你想找的人在哪,还有就是你的灵气,我说了嘛,我们不缺灵气,所以理论上只要这个人在九州天穹你就可以联系上,甚至如果这个人是在九州,你想要联系也不是不可能。” 水灵珠说着手一挥,周围的灵气迅速凝结,最后在他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 水灵珠把镜子交给时镜:“你只要把灵气输进去,然后不断想着你要见的那个人就行。” “如果那个人在的地方没有任何灵气呢?” “嗯……本质上来说,灵气无处不在。”水灵珠说的非常委婉,“只看你怎么理解,能不能利用,你想要找个完全没修为的人很难,但是你要找修炼者则很简单。”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也找到我?” “呃,这个……” “你说。” 水灵珠叹气:“可以是可以,但是用灵气传东西不现实,所以你只能手把手教对方怎么把灵气变成镜花水月,可是,镜花水月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为什么?” “简单来说,镜花水月就是把灵气压缩,形成一个新的小空间,然后把自己和对方都带进这个小空间里,就算是你都还需要修炼,更别说他们了。” 原来如此。 水灵珠嘟囔:“你别看我这么随便就弄出一个,我敢保证,九州天穹的镜花水月数量不会超过十个。” “这么少?” “是啊,你知道吗,那些天皇都不一定有镜花水月!” 水灵珠嘟囔了句:“我可是很厉害的灵珠。”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天皇求见 有了镜花水月以后,时镜第一个先联系上了杜鸣。 杜鸣没想到时镜也有镜花水月:“不是,你们怎么都有这东西啊,就我没有!” “你以后也会有。” 时镜笑着说,“你在哪?” “我啊,我在向阳洲,这边好像是可以去到天花洲,就是得买船票。” “船票?” “是啊,这边全都是水,但说来也是奇怪,这边没有什么人联水系功法,反而是土木功法练的多。” 就向阳洲的事情,杜鸣跟时镜说了很多很多。 时镜自然也是有些好奇的,就一直听了。 过了会,杜鸣一拍脑门:“光顾着跟你说我的事了,你那边呢?” 时镜也简单把自己这边发生的事说了。 杜鸣一听,顿时说:“那合着好啊,我跟你说,我这边也可以建立雪寒宗,到时候……” “纠正一下,是逍遥宗。” “好好好,不忘本是吧,算了,管它是雪寒宗还是逍遥宗呢,反正就是我这里建立门派还有补贴呢,到时候我就建立一个,等我们碰头了,子孙开枝散叶遍大地!” 听着好像有点意思。 时镜说:“我可能会想当枫叶洲的天皇。”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一点。 所以她本以为杜鸣会嘲笑她,或者说她不切实际,毕竟杜鸣这个人的嘴还挺毒。 谁知道。 杜鸣直接笑了出来:“那可太好了,我跟你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我要当向阳洲的天皇!” “哦?为什么?” “和你的理由一样,我受不了他们的行事作风,一群伪君子就算了,还特别把自己当回事,恕我直言,我去当天皇只能当更好!” “行,向是天皇努力!” “努力!”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些别的,时镜将镜花水月收了起来。 一侧的水灵珠说:“杜鸣有点可惜了。” “怎么了?” “他身上没有一个适合他的功法,也不知道小九会不会想着,要教他学凤凰的功法。” 时镜沉默:“如果小九觉得他修炼凤凰功法更好,肯定是会教他,如果没有教,肯定是因为不适合。” 水灵珠点点头:“也是,是我想太多了。” 回到宗门之后时镜就开始修炼。她发现她在这个世界,功法还是太稚嫩了一点。 虽然她已经能够打过大多数的人,但如果她的功法再厉害一点,她当初就可以直接和西凉那边对上,做到真正的一个人平一个天下。 也只有一个人就能平定天下,才能做天皇。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如果一个人,没有办法保护好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那凭什么做帝王? 虽然这个想法非常幼稚,但这就是她的梦想、理想。 其他人做不到就做不到好了,她想做天皇,那她就要配得上。 所以时镜更努力的修炼。 水灵珠看在眼里,也是不留余力地帮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 七豪杰突然又来了,这次不光彭伟几人,这次七豪杰都来了。 他们拿着一个金黄色的卷轴,说是天皇要见时镜。 而这个金黄色的卷轴,就是天皇下的令。 时镜淡淡地接过卷轴看了一眼:“这东西,我是不能拒接的对吧?” 上面隐约有着天道之气。 还挺侬。 彭伟苦笑:“至少在枫叶洲境内不行。” “好,那就去呗。” 时镜将卷轴随手抛进了天泉池里。 下一秒,天泉池里的雾气突然浓郁了近百倍! 水灵珠目瞪口呆:“不,不是,你,你干嘛啊!?” “这东西上面有天道气运啊,按照你说的,天材地宝可以滋养天泉,那这个也可以,我就扔进去了。” 结果还真可以。 水灵珠:…… 举一反三的确是非常好。 但是没人教你这样举一反三啊! 可是。 水灵珠又觉得这很合理,他挠了挠下巴:“那岂不是以后有这些东西,都可以往天泉池里放了?” 时镜无所谓地说:“当然可以了,再说了这些东西,从天泉池里拿出来也一样用。” 她说着直接把那金色的卷轴拿了出来。 的确。 只要甩一甩,卷轴上面就没水了,就连文字都还在。 不过因为她把东西拿出来了,所以天泉池里的泉水浓度就减少了许多,她立刻又把卷轴放进了池子里。浓度瞬间上来了。 彭伟摸了摸鼻子:“这陛下要是知道,他写的这个东西,居然还能成人之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时镜笑了笑:“这东西在别人那就是一个卷轴,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还是得谢谢他的。” 彭伟点了点头。 水灵珠:“这次你就一个人去吧。” 大猫顿时警惕,直接跳上时镜的肩膀,盯着水灵珠看。 水灵珠:? 他忍无可忍道:“不是,你是个兽人,你不单纯是个兽,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 大猫直接伸出小爪子搂住了时镜的脖子。水灵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个什么。”彭伟叹了口气,“也是要带这位猫猫先生去的。” 他又拿出来一个卷轴,这一次是给大猫的。 大猫伸出爪子拿了过来,瞥了一眼,努了努嘴,也像时镜一样扔进了天泉池里。 天泉池里的水泉跟疯了一样跳跃着。 这毕竟是蕴含了天道之力的东西。 就算不能持续百年、前年,持续个几十年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水灵珠抿了抿唇:“等哪天天皇陛下下台的时候,我一定靠在他耳边说,嘿,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那两个卷轴,他们也不可能修炼速度变得这么快。” 七豪杰都笑了。 彭伟道:“天下苦灵君久矣,这次时镜姑娘进城,如果能够吸纳到一批衷心的人,那也是极好。” “我不太会跟他们打交道。” “我们会安排。”彭伟说着顿了顿,“到时候灵机应变,至少我们这边的,得把我们的人介绍给你,看看有没有可以用上的。” 时镜点点头说:“也好。” 这是有助于之后计划的。 “我应该不需要去吧。”水灵珠淡淡地说。 “您想去吗?”彭伟笑着问。 第五百六十五章 西凉现状 水灵珠自然不想见,所以他摇了摇头。 彭伟说:“天皇本意是说,想请时镜姑娘身边所有的人一起去,但是被我拦了下来,我说如果几位愿意的话肯定会一同前往,如果不愿意即便来了也没什么意思,天皇同意了。” “我倒是不想去,不过。”水灵珠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人应该想去。”他说的人是桑亚。 实际上,桑亚不是不想去,桑亚想去也不是因为见灵君,而是他从来没去过这个大陆的最中央。 他去过不少地方,可他还想去更多的地方。 水灵珠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推荐桑亚跟着一起去。 “桑亚大伯啊。”彭伟点点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初时镜姑娘和猫猫先生飞升来就是桑亚大伯接待的,如果桑亚大伯要去那必然是最好的。” 正好。 水灵珠想。 桑亚不在了,他那三个孩子,也可以操练一下。 他立刻道:“桑亚大伯!” 桑亚过来一听说是天皇要见时镜,所以戴上他一块,心里还有些激动。 “我终于可以见到天皇殿了!?” “是啊,大伯,一起去吧。”时镜笑眯眯地说。“好,好……可是……我跟你们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桑亚当然是想去的。 可是。 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人家天皇未必欢迎他是一方面,还有路上麻烦时镜他们也是一方面。 时镜笑着说:“哪会有什么不方便,谁敢说不方便,我第一个不答应,您只要跟着我们就好,走吧,反正也没什么行李要收拾,我们上次出去都有经验了,很多东西都可以随便买。” 枫叶洲和九州不太一样。 或者说,是九州天穹和九州不太一样。 在九州天穹有很多商店,这些商店有些大有些小,甚至还可以买到diy材料,像是一件衣服可以自己织,总之,只要带好身份卡,手上有些黄金和金币,其他根本不需要烦。 桑亚大伯深吸一口气:“那,好!” 一听到桑亚要走,他那三个孩子坐不住了,纷纷也想跟着,水灵珠直接手一挥,把他们扔到了一边。 开玩笑。 给桑亚面子的时候,他们三个是他孩子,但是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这三个就是妥妥奴隶。 奴隶还好意思跟着出去? 想也别想! 因为没有行李,时镜三人直接跟着七豪杰走了。 因为有太多事情好奇,所以一路上时镜都在跟彭伟聊天。 正好路过明源他们的城镇,时间正好也是晚上了,时镜就提出到明源那边休息一晚。 彭伟也很好奇这个城镇现在的样子,于是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明源他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时镜等人。 “我还以为下次再见,至少是几年后,万万没想到。”明源都有些激动了,“时镜姑娘,你说的对,有的时候一定不要太悲观,一定要保持着良好的心态,万一奇迹就发生了呢。” “哈哈哈哈。”时镜笑得爽朗,“是啊,本来我都打算闭关几个月再说,没想到我们天皇陛下要见我。” 一听是天皇要见。 明源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严肃:“他叫你去,能是什么好事吗?”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在我手里都会是好事。”时镜笑着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也是,时镜姑娘你这么厉害。” “你们呢,最近怎么样了?” 明源立刻开始跟她介绍起自己的工作。 因为他们收了不少西凉人,所以建立了一个西凉村,在西凉村生活的全都是西凉人,但是他们也都一视同仁,愿意去找西凉人玩的他们也不阻止,不愿意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西凉那边一开始很傲气,渐渐的他们发现这个城镇里的人,功法比他们离开,生活技能也比他们厉害。 甚至是做饭都比他们要厉害。 一件衣服都做得比他们厉害。直接就归顺同化了。 那些人不需要当士兵,开始种种田过上退休的日子——说实话,当兵的,最后不就是为了归田卸甲吗? 所以西凉人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而明源这边因为从未孤立过西凉人,这些西凉人也看在眼中,所以还会主动过来交流。 不过三天,两边就过的其乐融融。 说到底。 没了残暴的统治者,大家不过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百姓而已。 所以现在明源正在做西凉村那边的冰墙,等完全做好,就正式合并结束。 “西凉那边田比较多一点,我们这边牧场比较多,我寻思着这样也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容易有分歧,至于原本西凉的大本营,现在已经做成了阵法,外表看起来是个公园。” 明源说着感慨道:“时镜姑娘,还好有你。” 如果没有时镜,不管是他们还是西凉,都没办法过上这么惬意的日子。 时镜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最终还是你们彼此心地善良。” 明源挠了挠头:“纯西凉人本来就已经很少了,大多数都是其他城镇里被俘虏的,本来就不赞同西凉王的方式,只是一直没机会跑而已。” “那那些信人西凉王的人呢?”“他们以前是觉得西凉王强大,现在我强大,自然就信我了呗。” 时镜总算是松了口气。 彭伟听着,面色沉了沉:“这也难怪陛下要见你了,这西凉军已经是多年的隐患了,他们一直打小规模战,几乎无往不利,从未输过,结果到你的手上居然直接被收编了……” 明源听着面色也沉重起来:“是啊,这次去见灵君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时镜不说话。 她自然也知道,恐怕会有凶险。 但是。 她并不在意。 她直接举起肉串:“以肉代酒,各位不必担心我,保命的绝招谁都有几个,更何况是我呢。” 更何况是我呢。 在别人说出来非常嘲讽的话,在她嘴里说出来却很是可爱。 众人一时笑出来,也举起了肉串。 “凯旋归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可怜的小女孩 休息了一天之后,众人继续启航。 因为都是修炼者所以速度非常的快,不过第二天正午已经快接近皇城了。 枫叶洲的皇城在一棵许多城树构建出来的树冠之上。 城树之皇,天下之皇。 时镜眯着眼睛抬头望去。 “要四处走走吗?还是直接去?”彭伟问道。 “走走吧。”时镜说。 她想了解一下这座城。 彭伟说:“这座城叫灵城,灵君的灵,所以在灵君上台的时候,很多人一开始还说什么是天命,呵呵,如今想来,如果这种事是天命,那么大概就是天要灭灵城,天要灭枫叶洲吧。” 时镜笑着说:“先有城后有人,那岂不是这座城里只要叫灵的人,都可以是天命所归?” 彭伟先是一愣,随后面色凝重地说:“您这话当真非常有意思。” “打个比方,天出异象,说叫刘秀的人都该死,那么我杀了七个叫刘秀的,请问哪个才是该死的刘秀?是否所有的刘秀都该死?是否这个叫刘秀的人,就一定是我命里的劫数,那倘若刘秀改名叫张秀又如何呢?” 时镜笑着摇了摇头:“天命原本就是一个伪名词,只是很多时候大家没有注意罢了。” “照你这么说,这本来就是一场骗局。” “舆论和人心总是最好抓,也最抓不住的,所以想用点手段抓住就显得很正常了。” 彭伟严肃地点了点头。 两人谈话间,来到了城外的一个湖泊旁。 一个女孩子被几个修炼者团团围住,那些修炼者也都是小孩,他们手里抓着武器,但是那个女孩手上没有武器,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 时镜皱眉,抬手一把冰剑,将所有人驱逐。 “喂,你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一个男孩子怒视时镜。 时镜拦下彭伟,自己独自来到女孩的身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男孩子咬了咬牙齿:“死老太婆,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他说着就要冲上来。 时镜面色一冷,抬手冰剑就直接插进了他的手臂里。 他原本高举着武器的手瞬间垂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随后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我的手,你敢伤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要去告诉我舅舅!!!” 时镜直接融化了冰剑,放任那些孩子们离开。 彭伟面色铁青地走来:“时镜姑娘,那小男孩是灵君的侄子。” 时镜“嗯”了一声,并不在意,她轻轻扶起那女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可以吗?” 女孩子眼睛红红地点头,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这女孩是个孤儿。 她的父母死于一场权力斗争。 因为不满意灵君的政策,女孩的父母上诉了许多次,最后灵君把他们发配到边境,他们死在和天花洲的战斗之中。 而那场战斗本来可以避免的,就是灵君下令要截杀天花洲的运粮车才会如此。 时镜冷下脸:“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罪奴。”小女孩委屈地说。 “跟我走吧,好吗?” “好。” 小女孩想也不想地回答。 时镜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女孩突然说:“可是,我就快要死了,三天之后,他们会以叛洲罪杀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的事情,他们也不想留下我。” 这个灵君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那些小男孩,都是权贵,他们想在我死之前,每个人都跟我……结婚。” 时镜的火瞬间冒了出来。 说好听是结婚,说难听了不就是想做那档子事吗? 时镜直接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脸色难看到像是要杀人。 彭伟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身边的人小声说:“这不是一进城就得罪了灵君吗?万一……” “她能灭了西凉。”彭伟叹气,“你该担心的是,我们该怎么给灵君收尸。” “呃,也对。” 在枫叶洲厉害的兵将其实很多,但是有几个真心实意帮着灵君的? 那还真没有。 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跳出来跟灵君唱反调,除了那些靠他吃饭的家族之外,几乎没人帮他,就算是在整个朝堂之上,会帮灵君的也就只有那草草几人。 人心,早已不向着灵君。 正因为如此。 时镜才会如此大摇大摆。 时镜和彭伟等人一进城就有不少人愣住。 因为她怀中的那个女孩大家都认识,想保护她的人又很多,但是这些人不敢保护他们,虽然民心不向着灵君,可灵君毕竟是枫叶洲的天皇。 可灵君身边的人,毕竟有挥挥手就把他们杀了的能力。 没人敢因为一个小女孩去得罪灵君。 “诶,这个女人是灭了西凉的那一个!” “她这次来好像就是天皇请的。” “天皇请来的人,当面跟天皇唱反调吗?” 时镜并不理会这些声音。 她带着女孩找了一家最热闹的饭店,点了一桌好吃的给她吃。 小女孩常年挨饿,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连吃相都不顾及,立马开始吃。 其实。 当一个特别吃不起饭的人,被带进饭店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推脱和害羞,他们的生物本能会告诉他们,快点吃,吃完这顿不知道有没有下顿。 越是客套,越是虚假。 越是直接上手就抓着饭吃的,那才是真的饿了。当一个人还有时间在乎自己的礼节和颜面,就说明还没穷、饿到一定地步。 再矜贵的人,饿到一定地步,也一定是讲不了礼节的。 时镜看着小女孩,是满脸的心疼。 小女孩吃了一会才突然想起来她应该感谢一下,她打着饱嗝:“姐姐,谢谢你,嗝,你真的是个好人,姐姐,谢谢你,嗝,姐姐……” “好了好了,你慢点。”时镜拿水给她。 “那我能不能再吃一点?” “吃吧,都是你的。” “谢谢姐姐!” 小女孩继续满头干饭。 大猫感慨:“这是饿了多久啊。” 时镜若有所思:“大猫,你替我办一件事。” “喵。”大猫歪头,“你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天皇,所以呢,又如何 时镜让大猫去人群里收集资料。 很快,大猫就回来了。 那些人嘴里的小女孩都是非常可怜没有依靠的,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包括这个小女孩要死了,他们也没人站出来说一句,这么小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懂什么是叛洲罪。 她只知道她要死了,可是她都要死了,还没吃过几顿饱饭。 “这个天皇,实在太过分了。”大猫非常生气。 时镜却是笑了:“本来还不知道该问那个天皇要什么奖赏,现在我算是知道了,等小姑娘吃完,我们就去见那个天皇吧。” 大猫点点头。 小姑娘吃完以后,时镜带着她走了一段路,稍微消化了一下。 小姑娘说是困,时镜就把她抱了起来,用灵气制作了一个小小的,安静的屏障,让她能在自己怀里睡的舒服。 彭伟一路带路。 热闹的市中心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华丽的路段、路灯、天皇殿。 时镜看着这一路的变化心里不禁冷笑。 整个天皇城的市中心,都看不到一点用黄金打造的东西,但是在这段路上,黄金用在路灯上,黄金用在阶梯上,黄金甚至用在灯罩上。 时镜只觉得这一切太过魔幻了。不是说天皇殿不能奢靡,不能好看,但也不能偏袒自己到如此地步。 把好的都给自己,把坏的都留给群众。 也难怪枫叶洲的所有人,对这个天皇如此厌恶。 灵君正在下棋。 时镜到来的时候,他背对着她,正在跟一个将军下棋。 她走到他身后看了两眼,对灵君这个人有了些许的印象——不顾大局,非常自私,极端,行事作风很多变。 在他对面的那个将军则是非常冷静,时不时就会露出破绽让灵君胜利。 时镜轻声开口:“灵君陛下。” 灵君顿时停了下棋,他错愕地转过身,看到是时镜,面色负责:“原来是‘大英雄’来了。” 灵君动了动手指,七豪杰和将军都非常有眼色地离开了。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时镜笑着问。 “你帮我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我理应当赏赐你一些什么,但……” “正好,我有想要的赏赐。”时镜直接打断了灵君的话。 灵君:…… 他本来想说金库亏空,实在发不出来什么赏赐,可他话还没说完时镜就打断了他。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我想要的东西也非常简单,就是我怀里的这个小姑娘,相比灵君应该不会不让吧。” “你要她?”灵君皱眉,“一个罪臣的孩子,有什么好的?” “看着喜欢。” “可……” “她毕竟只是个孩子,灵君该不会想说,她父母做的事她也能知道,她也会做吧?这不光我不相信,天下人不相信,就算是您自己也不会相信的,毕竟我们都不傻。” 灵君突然感觉面前这个女孩很难弄。 她甚至对自己没有半分敬意。他端起天皇的架子:“你要知道,我是天皇。” “那又如何?”时镜直接坐到了他对面,“殿下是觉得,我不敢杀之而后快吗?” “你,你威胁我?” 灵君错愕到极点! 他可是天皇! 时镜笑眯眯地看他:“我能杀西凉王,就能杀枫叶洲天皇,所以是您要好好考虑,要用什么口气跟我说话。” “大胆!” “你大可交七豪杰过来,也可以叫将军们过来,但是杀不死我,还让我从这里完好无损离开了,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灵君当然知道。 他只是昏庸但不是白痴。 要么今天动手了,就必须让时镜死在这,否则,全天下的人都会把他当成笑话,更会有许多此刻虎视眈眈。 时镜把玩着棋子接着说:“你找我过来无外乎就是想拉拢拉拢我,好让我为你所用,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是个自由人,我不可能为你所用。” “我不明白,我可是天皇,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你何必对我这么大怒意?” “你能给我什么?”时镜倒是觉得好笑了,“我打个比方,天皇陛下,我想带这小女孩走,我可以直接带走,你阻止的了吗?退一万步说,你可以杀我,杀光我身边所有人,但是你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但我是天皇!” “天皇,所以呢,又如何。” 短短八个字。 灵君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是天皇,是权利的象征,所以呢。 时镜身体微微前倾:“我不是什么傻子,跟你硬碰硬没好处,所以你就算派千万个人来杀我,只要我一路逃跑你就拿我没有办法。” “你可以把我逼到绝境,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修炼者,有几个不是身怀绝技,一旦我没有死,你的名誉就会扫地。” “天皇又怎么样,没有枫叶洲的这些人,你这个天皇有什么用?” “你的修炼功法还不如我。” 时镜说着缓缓起身,她的身后许多冰剑一点点漂浮起来。 她起初来到九州天穹是很小心的。 包括一开始不用无灭,还有不想让大猫展现出过高的实力。 但现在。 不是了。 她发现这里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们的修炼速度不如她,他们的为人处世不如她。 尤其是面前这个天皇。 时镜低声笑了一下:“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是天皇,我就要让着你?” “你,你!你这是欺君犯上!” “可是,灵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现在是平定了西凉的大英雄对吗?我来见你一面就和闹掰了,别人会觉得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灵君真是要被气死了。 甚至,他很委屈! 他不解地问:“我明明还什么都没对你说,你为什么如此咄咄逼人?” “因为你说,一个罪臣的孩子有什么好。”时镜笑了笑,“但她为什么是罪臣的孩子,你自己不知道吗?”灵君深吸一口气:“只因为这个?” “我向来不给虚伪的人太多好脸色,因为他们的虚伪会恶心到我,所以我还在这里和你谈,是为了这个孩子。” 第五百六十八章 时镜威胁灵君 灵君皱眉:“你不是说,你可以直接带她走吗?” “是,但我要你洗清她罪臣的身份,我是可以直接带她走,但是她的名声不能被你毁了。” “呵……如果我不呢?” 时镜的冰剑顿时围绕着灵君。 灵君不相信时镜真敢伤害他,他直接往前一靠,但又紧急停止了动作。 那冰剑的剑锋距离他的眼球很近,很近。 灵君怒斥道:“时镜!你疯了是吗?” “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的。” “你不知道退开吗!?” “我在威胁你,怎么可能主动退开?” 这时。 一身白衣的灵冰冰从天而降,她念着咒语,挥舞手中的白色羽扇,冰蓝色的灵气在扇子上流转,最后变成一朵莲花,笼罩住灵君。 时镜挑了挑眉:“你来了。” 灵冰冰面色复杂地看着灵境:“是我们的侄子不懂事,给你带来不好的体验了,我已经教育过他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我知道,你想为这个孩子争取什么,我可以为你做到。” “哦?” “还请您不要伤害陛下。” “让她伤,我就不相信她真的敢!” 灵君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防护罩就被破了。 那些冰剑尖锐的部分,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肤里。 灵君身上顿时流出了许多血。 灵冰冰再次挥舞扇子,这次还是莲花,只是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她直接单膝跪地:“还请时镜小姐手下留情,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可以给你。”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的,就该先让他闭上嘴,不是吗?” 时镜根本不惧怕灵君。 如果她要生活在枫叶洲的话,她自然得担心自己的社会处境。 但。 她生活在天泉山庄。 那是一个高手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现如今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人可以控制她。 灵冰冰苦笑:“灵君他从小到大就是如此,您如果……” “不用跟我解释,我要看到结果。” “我马上就去洗清这个小女孩的罪奴身份,然后给她安排身份卡,随后您是带她离开,还是把她留在这里都可以,我敢保证从今往后没有人敢欺负她,您看,可以吗?” “孩子我要带走。” “都可以。” “那我的事谈完了。” 时镜直接把冰剑收了回去。 灵君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几百年了? 几千年了? 他忘了,已经很久很久,没人伤害他了——不是没人能,而是没人敢。 他是天皇,是集大运所在的天皇。 他的王座底下,运转着能够把整个洲气运都送入他体内,再反哺出来的天运阵法——这也是每个人都想成为天皇的原因。 一旦成为天皇,就会和这个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如今,却有人敢扛着和整个洲为敌的风险来伤害他。 她疯了吗!? 时镜眯了眯眼:“陛下大概是觉得,您有天运阵法,所以我不敢动你?” 灵君猛然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这些只有你们天皇才知道的秘密,我们普通人是不知道的?” “你怎么会知道!” “可能因为,我身边有人,曾经是某一位天皇的人吧。” 时镜顿了顿,笑着说,“我比较好奇的一点是,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些年来你的气运越来越差吗?” 灵君面如白纸:“你什么意思?”时镜:“的确,天运阵法能够把整个洲的运气给你,再由你反哺给整个洲,但,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灵君死死地盯着时镜。 “这个洲的气运越差你的气运也就越差,你并不在乎这些人,你把他们当刍狗一样对待,所以他们的气运越来越少。” “不可能,我身边的人都越过越好!” “十个人的气运放到一个人身上只有一份,而且你消耗那十个人的气运之后,他们本身的气运链就断了,十份变成一份,而这一份还没有那十个人的总量多。” 时镜笑着摇头:“愚不可耐。” 灵君不相信,灵冰冰却知道时镜说的都是真的。 灵冰冰说:“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办法,你们已经做了这些事,想弥补也需要时间,不过如果你们愿意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出一些有利于民众的事,那……” “放屁!”灵君突然高喊,“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谁跟你说了这些话,我告诉你,这天下的人都是养料,都是这些树的养料,最高的那棵树才是代表了整个洲!” “你要这么想,也挺好的。”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完,看向灵冰冰:“你也是辛苦了。” 灵冰冰咬了咬唇:“时镜小姐,还希望您,不要太过分了。” “我会更过分的,而不管是你们灵家,还是其他家族,想对付我,尽管来,我永远陪你们。” 时镜就这样抱着孩子和猫来,抱着孩子和猫走。 七豪杰和将军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过程他们看了个、听了个七七八八。 彭伟看到时镜走过来,差点腿一软:“时镜小姐……” “让开。” 时镜冷着一张脸,对他非常凶。 彭伟身边的人立刻就不高兴了,但是彭伟摁住了他们,拉着他们退开了。 “大哥你干……” “让时镜小姐先走!”彭伟对着他们挤眉弄眼。 众人顿时明白。 现在的时镜彻彻底底得罪了灵君,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跟他们关系太好,她是没事,但是他们还要留在这天皇殿中。 他们的处境就不好了。 时镜这是用心良苦。 顿时。 众人都纷纷让开。 时镜离开。 灵君怒吼道:“彭伟!” “是。”彭伟立刻赶到了他身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路上也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我总觉得,是不是西凉人在挑拨离间了?” 这话一出。 灵君的脸色更是难看:“什么意思?” “听说西凉王死之前,跟时镜小姐说了不少话。” “你的意思是,她对我天生带着恶意?” “我觉得这西凉王肯定没少说您坏话。” 灵君顿时沉默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灵白 彭伟非常聪明地把锅都扔给了西凉王。 那这西凉王,这…… 人都已经入土多长时间了,灵君总不至于把人挖出来质问吧? 灵君郁闷:“这都叫什么事,那西凉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都归顺了。” “都归顺了,他们还能在背后说本王坏话?” “这,当初没归顺的时候说的,现在肯定是不会说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时镜离开,这样,你就说那女孩的身份卡要做几天,让她先留下,过几天让她再过来见我一次。”灵君对灵冰冰说,“这次我们准备点大阵仗,什么天材地宝都拿上桌做个好菜。” “是。”灵冰冰应下。 彭伟却是叹了口气。 这个陛下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时镜啊。 倘若他有那么一点点了解时镜,他就会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会让时镜对他有好感,相反的,还会让时镜更加厌恶他。 但是这些话彭伟不会说,也不敢说。 时镜能这么招摇的来来去去,是因为她强大,也没有后顾之忧。 而他呢。 背后是家庭,是家族。 他只能在默默等待里应外合的机会。 “彭伟。”灵君突然开口。 “是。”彭伟应下,“殿下,我在呢。” “你跟这个叫时镜的姑娘多联系联系吧。”灵君说着顿了顿,“我看她虽然对你没什么感情,而且也不太喜欢你的样子,至少不讨厌你。” “呃……” “我想我选过去和她接触的人,应该会被她讨厌,你不一样,你是先跟她接触的。” “我实在是……” “怎么?” “我可以去试试看,但是您还是别抱期待了。”彭伟苦笑着说,“时镜姑娘的脾气您也看到了,除非是我有什么一技之长,或者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否则,让她对我有好感,还是挺难的。” 灵君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出去:“我身边难道就没什么人,能够跟时镜谈上一谈的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彭伟其实想到了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不受灵君的控制,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 漫天出现冰蓝色的莲花。 这些冰蓝色的莲花,和灵冰冰所用的功法一致,但是数量和形状上都更胜一筹,在漫天橙黄色的枫叶里显得格外夺目。 灵冰冰面色一僵,直接单膝下跪:“哥哥。”冰蓝色的莲花里走出来一个人。 他满头雪白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着,柔顺到了极点。 他的睫毛是雪白的,眼眸是淡淡的冰蓝色,唇瓣也是像雪一样的白。 他穿着一身闪烁着珠光的白色长袍,内衬是天蓝色的,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高贵又清雅,像是云中而来,雪中而来的人一样。 “我去。” 男人的嗓音非常温柔,甚至像少年一样:“我给她唱戏曲听。” 他举手投足间,有种超乎常人的优雅。 “你怎么……”灵君皱眉。 “事关重大,我愿意前去。”男人说着手轻轻一挥,莲花盛开了一朵,他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折扇。 折扇是由水晶而做的,被他握在手里像是一块被雕琢成折扇模样的冰块。 灵君挥了挥手:“你想做的事,我可管不住,想求你办事也求不上,你硬要去便去好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彭伟身上。 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眸子就这么凝了过来。 彭伟立刻单膝跪地:“王爷,您决定即可。” 灵冰冰的哥哥,灵白。 他和灵冰冰并非亲生兄妹。 是灵冰冰认的哥哥,在灵冰冰嫁给灵君之后,随她一起姓了灵。 是个非常温柔,对很多事情都逆来顺受的人——但,这只是表面上。 实际上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对他在乎的事有着超出常人的执着,他喜欢的、想做的就一定要做,他不喜欢的,不想做的,谁也别来求他,他不会做的。 但对那些无感的事情,让他做他也就做了。 而因为实力超强,就算是灵君都管不了他。 在整个枫叶洲,甚至九州天穹,他是来去自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管得住他。 “既如此,我便去了。” 灵白说完莲花将他包围,他便消失了。 “王爷这替身术是学的越来越好了。”彭伟感慨。 灵君眸色不明。 灵白如果没有改名叫灵白,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他杀了千万次不止。 但。 灵白就是太乖也太不乖了。 灵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他不好掌控,时镜也不好掌控,可别处乱子,彭伟你还是帮我看着点吧。” “是。” …… 时镜带着大猫、桑亚住下。 孩子一醒,她就把她交给他们两个带着,自己则去街上查看民情。 这小姑娘倒是不吵不闹,也省她心,喜欢跟大猫玩,只要大猫变成小猫,她就能摸着猫咪看着书过一整天。 而,他们所在的房间被时镜用秘法笼罩住,别人既找不到,也伤害不了他们。 所以这让她觉得很好。 这个小姑娘以后说不定可以经常带在身边。 到时候她就教她学习雪寒宗的功法。 时镜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圈,选定了一个富家千金,跟随了一路,最后来到拍卖楼。 “嘿,这玩意儿在外面可要五千黄金,但是在我们这一百黄金起拍了,您猜怎么着,居然要流拍了,难道就没有哪位英雄豪杰慧眼识珠吗?” 台上的拍卖师非常卖力地喊着。 时镜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要了个包厢,坐在包厢里嗑瓜子。 这包厢是在二楼,有专人帮忙出牌,她只需要举起手边的扇子就行,外面自然有人帮她要价。 而这包厢也不是完全封闭的,三面封闭,对着拍卖台的那一面,也就是入口是不封闭的,能够看到、也能够听到外面拍卖师在喊。 时镜觉得这没什么意思。 但是刚才她听那千金小姐说了。 这地方,也有人卖情报,而且卖的是历朝历代的情报。 比望北楼可牛多了。 所以。 她来看看,顺便混个脸熟。 毕竟按照她的想法,在小姑娘身份卡下来之前,她还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的。 第五百七十章 灵白很强 忽然。 正在嗑瓜子的时镜感觉身边一冷,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美男。 他是长得真好看,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一身仙气飘飘的长袍,华贵的东西堆叠在他身上,非但没有让他变得臃肿,反而还显得他格外清秀淡漠。 他既漂亮,也帅气。 时镜挑了挑眉:“找我的?” 男人毫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你倒是挺自来熟啊,灵君的人吧。” 男人抬起手。 下一秒,他们所在的包厢,就被他屏蔽了一切声音。 外面的人探测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他们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一切都变得很安静。 时镜眯了眯眼睛:“你想干什么?” “我叫灵白,我要和你,谈一个合作。” “哦?” “我喜欢冰冰。”灵白直言不讳地说,“我让你坐上天皇的位置,但是冰冰要跟我走。” “噗呲,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我是个占星师。”灵白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在他的手掌心上,盘悬着不少的星星。 月亮只有一个,星星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你会算命?” “我能看到每个人的命轨,灵君的命轨非常长,但是有两次致命的节点,第一次他侥幸躲过了,第二次则是在你出现在天皇殿的那一瞬间。” “是吗?你是觉得我能杀了他?”“灵君是集大运者,一般人杀不死他,甚至连伤害他都很困难。” “那为什么你要找到我?” “你和他一样,也是集大运者,而且你的命轨并不仅限于此,你难道就不好奇,天运阵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天皇就是能够比普通人更有气运?” 时镜沉默。 灵白继续追问:“而,为什么灵君已经如此荒唐了,却没有人想过取代他?” “想过,所以我才来这里调查。”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 “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灵君从出生到现在就没遭受过什么苦难,是集大运者,这样的人当天皇,能激发枫叶洲整体的气运。”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这个体制,才被选出来做天皇的?” “枫叶洲一共有七个古老家族,这七个古老家族里所有的孩子都是未来的天皇,在他们成长到可以成为天皇的时候,其他几个就会成为家族的新族长。” 灵白缓缓开始解释。 这七大家族,就是为了选出气运最好的人来做天皇。 一旦这个人出现,他们就会用七个家族的资源,供养这个人成为天皇,而成为天皇的这个人,也会用尽手里的一切回馈家族。 这千万年里都是这样的。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过去千万年了,能够从九州天穹飞升的人却只有一个。 明明在九州天穹里,修炼速度更快,也是九州天穹的奇珍异宝更多,却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踏碎虚空而去? 因为他们的气运都用来供养天皇们了。 在九州天穹里,所有人的气运最终是与每个洲融为一体的。 而。 最终都会变成这些大家族的气运。 这些大家族也并不想出飞升者,他们只想世世代代,永生永世,都享受荣华富贵,把普通人榨干,用来供养他们自己这个庞大的家族。 时镜听完,皱着眉问:“所有的洲都是这样?” “是,时镜小姐应该好奇吧,为什么你们能从九州飞升上来,却没听说过九州天穹还能继续飞升,有踏碎虚空而去的也只有一个人。” “好奇过。” “很简单。”灵白突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他眸色淡漠,“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会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道路,第一种就是分裂出无数个自己,保证自己千秋万代。” 因为只有分裂出很多个自己,才能获取尽可能多的修为,去压自己的寿命。 “第二种方法,则是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的冲上最高点,最终踏碎虚空而去,到更高的世界去。” “按照你这么说,九州天穹上面还有天穹?” “我不知道,我只是这么猜测的,但是现在九州天穹已经不可能有人上去了,所有人都被困在这里,被困在功法里。” “没人想过继续修炼?”灵白苦笑:“飞升的人越来越少,九州天穹本地人越来越多,而本地人一出生就是和各大洲绑定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族的人不想飞升只想永固地位,普通人想飞升但是已经被切断了路?” “对。”灵白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改变这一局面,我只的我想跟冰冰在一起。” “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既然如此,天魔是什么情况?” “天魔就是从外界来的,传闻他们生活的位面已经崩塌,所以日复一日要侵占我们这里,他们每过一百年就会有一大批的天魔过来,应该是因为位面崩塌的越来越厉害,所以越来越多的天魔来到这里。” 所以。 并非是天魔的实力增强了,而是天魔越来越多了。 “也就是说,天魔的存在反而应证了你的话。” “是,天魔证明了在九州天穹外,还有其他的九州天穹。” 时镜沉默。 灵白说:“以现在的情况,迟早有一天九州天穹会被外面的人占领,他们本就比我们厉害许多,最厉害的人还在他们的位面没有出来,但是等到他们位面真要坍塌的时候……” 灵白深吸一口气:“我们这边的天皇们,恐怕只会因为惜命而逃吧。” “而到那个时候除了大家族和天皇,其他的人,都会死。” “是。” “你来找我,是要我从枫叶洲开始铲除所有天皇。” “是。” “而你会帮我。” “是。” 时镜先是一笑,随后凝结出一把冰剑:“但是我要看看实力。” 灵白垂眸,手起一朵莲花将自己给包裹住:“我与你有一点不同,我与冰冰学的是灵家最低级的医学功法,但……” 他很强。 时镜能感觉得到。 第五百七十一章 完全体的秘籍 灵白的指尖出现了一朵莲花。 莲花里坐着一个小婴儿,那小婴儿缓缓睁开眼睛。 无灭突然有了感应。 近乎瞬间。 时镜的剑出鞘,灵白的莲花几乎凝结成了实体。 无灭和小婴儿面对面。 小婴儿歪了歪头,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无灭抓住他的手指。 转瞬,两人都消散。 时镜的黑炭剑安安静静躺下,无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灵白的莲花散开,变成一地晶莹的碎片。 “看样子,我们两个很合适合作,很多事情不需要跟你解释太多,因为在我身上发生的,在你身上大概率也发生了。” 灵白垂眸望着地上的碎片。 他将碎片捡起来,那些碎片在触碰到他指尖的一瞬间就化作灵气,全部窜进了他的身体里。 时镜“嗯”了一声,问道:“我有一件事,非常好奇。” “什么事?” “你说你学医的。” “是的。” “为什么攻击性这么强?” “因为我强,那本秘籍也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我有把握和你那些神奇的冰剑一较高下,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他们只以为那是一本医书,算是给我捡了个大便宜。” “那本书还在吗?” 灵白手一挥,一本谁赫然出现在桌面上。 时镜也不客气直接拿了起来。 见状,灵白笑了:“你当真是不客气。” 时镜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灵气探了进去。 刹那间,那本书像是找到了父母的小孩一样激动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蓝色的光。 灵白错愕地怔住。 他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了——时镜手上,有这本医书的完全体。 时镜原本只是猜测,但当这本书在她掌心里,完全由她掌控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这医书分明就是雪寒宗那本秘籍的一部分。 只是雪寒宗那部分是攻,医书这本是守。 之所以医书不招人待见,也只是因为这本医书里只有守。 一本只有守的书,怎么可能招人待见? 时镜索性将这本书补全了又人给了灵白。 灵白看着多出来的内容头皮发麻:“你……” “你应该暂时学不会。”时镜说着顿了顿,“这个好像需要传承,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你得拿出点东西来换。” 时镜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当然是可以帮灵白的,但是她也得得到好处。灵白沉默了片刻,试探性地问:“你认为什么东西,能够换?” “我要学医。” 这短短的四个字震惊了灵白。 好家伙。 他本来以为学医没人待见,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学医的? “这个倒是简单。”灵白直接拿出一根针,“我是通过这个东西,教会的我妹妹,你只需要把手伸过来。” 时镜递出了自己的左手。 灵白把针放在了时镜的手里。 顿时,一些陌生的知识以非常快的速度占领她脑海。 片刻之后,时镜反手握住了那根针,原本银色的针在瞬间变成冰蓝色。 这就是大成了。 时镜发现这个医学和功法走的不是同一套内功,他们是分开运行的,现在在她的身体里,有两股势均力敌但是截然不同的力道。 一股是属于水的,一股则是属于风的。 时镜不太明白,毕竟无论是五灵根还是五灵珠,这所谓的五灵里都没有“风”这个要素。 可她分明能感觉到来自风的灵气。 风比水还更柔和。 也比水还更无形。 时镜深吸一口气转而将那本书翻到前面:“现在,换我教你。” 雪寒宗的秘籍其实并不难学,但重要的是,所有的功法和口诀,都必须需要人来传授,而且传授会了以后,他人是无法进行二次传授的。 换言之,一开始学会雪寒宗秘籍的如果只有五个人,哪怕到后面一百个人都会用这个秘籍了,真正学会的也只有最初的五人。 所以当灵白感受到力量的时候,他在心中正式把时镜划为了盟友。 “多谢。”他由衷地说。 “不客气。”时镜淡淡地说罢,抬手摁了摁自己的手腕,“我好奇,这个秘籍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时镜小姐,您有补全这秘籍的办法,竟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吗?” 时镜沉默。 她还真不知道。 原本以为到九州天穹就能知道答案。 但哪怕是碰到了灵白,拿全了整个秘籍,她也没有得到答案。 这可真是…… 时镜摇了摇头:“算了,不重要。”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时镜小姐。” 灵白立刻出声,“您要走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叫我时镜就行,我需要出去走走。” “那我们下次,还是在这里见可好?两天后。” “两天后的这个时候。” “好。” 时镜一离开。 灵白就捏了一朵莲花。 那个小婴儿缓缓睁开了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没有他厉害,那个小哥哥是剑灵,我只是一个可爱的药灵而已。”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是这个秘籍。” “她不都教你了吗?” 小婴儿奶声奶气地说。 “你感觉我有变得强大了吗?” 小婴儿点点头,他伸出小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冰剑出现了。 灵白一怔:“这……” “你以后也可以用她的冰剑噜。” 小婴儿说着打了个哈欠,“但最好还是别让灵君知道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小婴儿困了,要接着睡觉。 灵白带着疑问,回到了天皇殿。他刚推开天皇殿就听见了灵冰冰带着哭腔在求饶,他下意识举着剑就往前走,却猛然停下脚步。 在不远处,灵冰冰依偎着灵君,肩膀上的衣物滑落,她眉宇间带着哀愁,泪光点点,她弓着腰咬着唇,双手却始终紧抱着灵君。 灵白想避开不看,可,自虐般的,他一直看着这一幕。 直到灵君松开灵冰冰,她就像是一团绸带,毫无生机地下坠。 灵君离开朝着前殿而去。 灵白深吸一口气,朝着灵冰冰一步步走去。 他停在她的跟前俯身将她抱起。 灵冰冰不看他,手指紧紧抓着衣物,将头埋得很低。 第五百七十二章 深海灵珠 “我送你回去休息。”灵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让声带颤抖。 “好。” 灵冰冰一路都没开口。 她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头越埋越低。 “别怕,还有一段时间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我就带着你……” “哥。” “别说话。” “我们不能,我……” “我不在乎这些,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然后跟我在一起。” 灵冰冰带着哭腔说:“可是哥,我不能毁了你,我已经被牺牲了,你又何必跟我捆绑在一起,到时候你可以有个合适的家庭,一个爱你的妻子,一个听话可爱的孩子。” “如果那个妻子不是你,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可是,我已经是灵君的女人。” “那些是非看法,阻碍不了我的选择。” “你会被天下人笑话的。” “你想我因为笑话就放弃我自己的幸福吗?冰冰,我比你清楚我的决心,哪怕是你死了,我也会为你守着尸骨千年,万年,直到我身死为止!” 灵冰冰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灵白……” 灵白坚决地拥抱着她:“我爱你。” 他说着俯身吻了她。 就这么一个动作,他眉宇间就出现了痛苦。 灵君是集气运大成者,他的女人自然与他绑定了气运,侵犯他的女人,就是在侵犯天运,需要承受旁人无法承受的痛苦。 “不要……”灵冰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灵白,你好好的,等到灵君死了以后,如果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我们再在一起,现在不可以。” “我没事。” 灵白的声音已经很虚弱:“我这么努力的修炼,不就是为了能没事亲你一下吗?” 灵冰冰说不出来话,她哭得厉害。 灵白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放回她的床上,他说:“休息吧。” 灵白离开了。 灵冰冰看着他的背影,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疼痛,几乎要把她逼疯了。 当初的他们只是想活下来。 灵君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好人。 原本,也该是这样一直下去。 只是…… 灵君从那个仗义的少年,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放弃了抵抗。 而她跟哥哥,却不能放弃抵抗。 他们是这天下的一份子,他们是随时会被放弃的棋子。 他们并没有真正站到大家族之中。 …… 时镜每天都会到拍卖楼里去。 有时候是喝点吃点,有时候看到好玩的物件也会拍下来,拍卖楼里的人知道她来头不小,再加上她也出手阔绰,所以给了会员金卡。 这对时镜来说没多大区别,反正,她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她不过就是需要打探些消息,才一直在这里。 这天。 她面前的空间陡然扭曲。 时镜眼疾手快地展开了一个小罩子,把自己与外面的世界屏蔽。 森虞和熬越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想小爷了吗?”熬越对着她挑了挑眉。 “没。”时镜淡淡地说。 “好家伙,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啊。”熬越看她那副冷淡的样子,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来,“你真的很让我心痛诶。” “你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森虞。” 时镜立刻正了正色:“森虞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熬越生气了。 为什么他找时镜,她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知道是森虞找她就瞬间正经了起来? 森虞说:“最近天花洲这边,已经开始谈论你们枫叶洲的事了,那个西凉当初就是一路从天花洲杀去的枫叶洲,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损失了不少兵力。” “穿越大洲,不是需要剑尊三段后期才行吗?” “那是正规途径,不正规的途径想怎么穿越都可以,只不过就是到当地会被官兵追杀,而且身份卡不能用,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影响,但是对西凉人来说不算什么。” 时镜顿时明白了。 她应道:“我知道了,所以他们在谈论枫叶洲的时候,也会谈论我了。” “是的,你最好小心一些,如果你真的打败了枫叶洲当地的七大家族,并且……当上了天皇,可能很快他们就会去找你了。”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吧。” “天花洲的这两个天皇非常厉害。”森虞说,“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一个人的对手。” “哦?” “他们和灵君那种花拳绣腿不一样,而且枫叶洲和天花洲是有区别的,枫叶洲几乎没有顶级高手,因为天魔的存在,九州天穹并不内斗,但如果回到没有天魔的那些日子里,枫叶洲和天花洲一旦开战,枫叶洲是没有任何抵御能力的。” “我明白了。” “能力等级大概是,天花洲大于灵江洲大于向阳洲大于枫叶洲。” “枫叶洲是吃了地理位置的红利吧。” 森虞点头:“是的,历史上好几次战争都没波及。” “如果是这样,那更好了,哪怕我拿下枫叶洲对其他几个洲来说也并不重要,他们不会因此就针对我。” “但是,肯定会去找你。” “我做好准备了。” “好,时镜,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明白。” 眼看森虞聊完了,熬越立刻凑过来:“喂,时镜,你别得意,我现在已经跟你一样厉害了!” 时镜扯了扯嘴角:“森虞,你不管管他吗?” “我已经放弃他了。”森虞淡漠地一脚踹开熬越。 熬越疼的吱哇乱叫。 时镜笑了:“带小孩辛苦你了。” “不辛苦。”森虞面不改色地顿了顿后说,“命苦。” 时镜没想到森虞也会说这些笑话,一时间没忍住笑了出来。 熬越摸着屁股凑到两人面前:“我说你俩真是够了,小爷这屁股疼着呢,你们还在这笑小爷,你们有心吗?啊?有心吗!” 时镜摇了摇头:“我反正没有。” 熬越气结。 “好了,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还要接着跃龙门。”森虞说。 “好。”时镜应下。镜花水月的效果结束。 时镜解开了屏蔽,身体向后靠了靠。 “深海灵珠,一百金起拍!” 嗯? 时镜原本睡眼朦胧快闭上眼睛,听到“深海灵珠”四个字,顿时睁开了眼睛。 第五百七十三章 高家千金 时镜直接拿出了牌子,她想拍下这颗深海灵珠。 这里的人也基本上都认识她,不会故意跟她抢东西,所以一时间没人喊。 忽然,又有一个人举起牌子。时镜和那人一来二去举牌子已经举到了一千金。 也就是一个天穹币的地步。 这让时镜觉得有些不值得,虽然雪寒宗的功法的确需要深海里的东西,而且这个深海灵珠的确可以极大提高她的功法运转速度,但是一千金多少还是贵了一点。 眼看着对方又一次举起牌子,已经来到一千一百金了。 时镜正欲考虑的时候,一个穿着绿色裙子,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小姐,还请您能让出这颗深海灵珠,给我们家大小姐治病,您看您需要什么,我们可以给类似的。” “哦?”时镜放下了牌子,“你们大小姐是谁?” “我们大小姐是七大家族之末,高家的大千金高清清。” 高家。 时镜对这个家族还真没什么了解。 她问道:“可否一见?” “当然了,原本我过来,就是想请小姐您过去一见的,只是我怕太唐突,所以才先说了拍卖品的事。” “也好。” 时镜起身跟着小姑娘朝另外一个包厢走去。 拍卖师见她没了再拍的意思,就直接落了锤子。 拍卖行嘛,总是希望拍出的价格越高越好的,不会因为谁就让出自己的利益。 不管是七大家族还是时镜。 时镜跟随小丫头来到一个更大的包厢。 高清清在大热天还穿着很厚的衣服,她时不时的咳嗽,需要喝水。 时镜走到她身边坐下:“可否让我搭个脉?” 高清清笑了:“姑娘你也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就要给我搭脉,你甚至不跟我客套两句吗?” “没必要。”时镜挑眉,“我的身份和履历,你们七大家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已经主动叫人来找我了,就更说明我的事情你知道了个大概。” “我的确知道了个大概,只是我没想到,姑娘还会治病。” “会点,不过也是刚会的,你敢不敢让我搭脉?” “自然是敢的,我这条命也没什么不敢的。” 高清清直接把自己的手腕递了过去。 时镜用功法探测了一番。 立刻有不少陌生的知识出现在脑海之中。 一直沉睡的无灭轻声说:“这是记录在功法之中的案例……你可以理解为……我跟那个小……小东西触碰之后,我们就学会了很多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 “我知道了。”时镜回应。 无灭继续陷入沉睡。 时镜收回了手。高清清有些困惑地皱眉:“奇怪,只是搭脉罢了,为什么我感觉我的身体舒服了些?” “我顺便做了一些短暂的治疗,姑娘,这个深海灵珠对你的病症没有任何用,我帮你治好病以后,这颗珠子能不能给我?” “你说,你能治好我?” “是。”时镜说着顿了顿,“只需要三天,这三天我和我的人,跟着你去高家,不需要你出草药,我这都有。” 开什么玩笑。 大猫脖子上挂着一整个天泉山庄和风雪天森。 什么天材地宝没有,治疗这种病症不要太简单。 高清清却是很意外:“他们都说我这个病无药可医啊。” “因为这并不是病啊,是有人给你下毒,而且有人不想你好。”时镜笑着说,“所以,我才要去高家,大小姐你不想知道是谁害得你吗?” 高清清沉默。 时镜又问:“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到底在包庇谁吗?” “知道又如何呢,我只是一个女子。” “那可不一定,有我给你治疗,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你就会改头换面了。” “改头换面?” “是。”时镜笑着说,“当你的身体突然从地域来到天堂,又有我和这么多天材地宝,你想不好都难。” 这时拍卖行的人把深海灵珠送来。 之所以说深海灵珠能够治疗高清清的病情,其实也只是因为深海灵珠出的薄雾,带着清凉治愈的功效。 只需要吸入一点点,就能暂时让她不咳嗽。 现如今,时镜一来她就已经不咳嗽了,这深海灵珠还真就不需要了。 高清清直接把深海灵珠交给时镜:“我相信你,这东西就先给你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去酒楼接我的宝贝们,然后我们就去高家。” “好。” 高清清和时镜来到酒楼。 时镜一手抱着孩子,一肩站着大猫,身边跟着个桑亚。 高清清向桑亚打招呼:“您好,我是高清清。” “在下桑亚。”桑亚大伯也礼貌打招呼。 “你们是……”高青青问。 “这是我飞升上来认识的第一个人。”时镜笑着说,“你把他当成我的父亲,就行。” 听到这话,桑亚心里很难不高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谈不上父亲,时镜与猫先生帮我许多,我只是在早的时候,做点饭给他们吃。” 高清清笑着说:“有恩情的礼尚往来,时镜小姐和您都是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 桑亚更是不好意思。 时镜道:“我们走吧,去高家应该有段路,早点去还能吃个晚饭。” 高清清无奈:“你想吃晚饭,就算过了饭点,我也能让人给你弄一顿饭。” “我想吃的可不是晚饭,而是这个时候一家人最齐,对了,路上跟我说一说你家到底有多少个人吧。” “好,只是,姑娘,我家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报仇吗?你接受得了,你最亲的人死吗?” 时镜这两个问题非常有指向性。 高清清线是沉默,随后才缓缓开口:“我妈妈就生了我跟哥哥两个孩子,我的哥哥已经在战天魔的时候落下残疾,我妈与我哥哥,现在是这个家最不受宠的人,但他们也是我最爱的人。” 换言之。 这两个人不会害她。 而她所爱也只有这两个人。 “那其他人就算杀光都无所谓咯?” “姑娘……”高清清有些无奈。 第五百七十四章 把灵君都吓得不敢说话 时镜低声笑了笑:“怎么,害怕了啊?” “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你这样,会让我不好意思。” “我这人要么不帮,要么帮就帮到底,更何况你送了我东西。” 时镜说着将深海灵珠拿了出来。 大猫立刻伸出去摸:“这是个好东西!” 高清清一愣:“这……是兽人?” 刚才那只猫实在是太乖了,以至于她没发现这小猫竟是兽人。 时镜点头:“对,是我的兽人。” 大猫将深海灵珠拿到爪爪里,随后凑到时镜耳边:“我把它拿去天泉里泡一泡,大概一个时辰就好。” “好,你先收着吧。” 这深海灵珠在大猫身上还是在她身上,其实根本没有区别。 毕竟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只需要她要用的时候,让大猫打开他的项圈就可以了。 “这真的是个好东西,对我们来说这可太好了!” 大猫肉眼可见的开心。 因为他刚把深海灵珠放进天泉里,就看到里面的天泉从乳白色变成了更浓的奶白色。 高清清笑着说:“对你们来说有大用,对我来说也只是让我舒服些许的小物件,不值一提。”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其实你在家里还是挺受宠的。”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虽然你说的很对,我妈妈和哥哥不受宠,我却很受宠,我也不明白。” “因为一个只是让你舒服一点的东西,就可以价值千金,虽然七大家族不缺钱,但是能给这么给钱,也足以说明你就算不受宠,也并非最不受宠的那个。” 高清清轻声地笑了笑:“姑娘你倒是聪明,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可能,我这个人比较会说话吧。” 高清清开始讲有关她的事情。 时镜安静听着。她从小到大就是父亲最喜欢的孩子,就算是她那个能文能武的大哥,在她面前也是不值一提。 也不是真的不值一提,只是,父亲就是更喜欢她。 再加上家里除了她,就再也没有女孩了。 她的父亲一共娶了三个老婆。 她妈妈生下了大哥和她。 二老婆生下了二哥和三哥。 三老婆生下了一个弟弟。 这种家庭对比起其他几个家族来说并不复杂,但是其他几个家族里是有女孩的,按照七大家族联姻的定律,他们家日后一定会慢慢强大起来。 而。 唯独她这个女儿,是要嫁出去的。 父亲自然对她偏爱许多,至于她的大哥,因为已经去过天魔战场又残废了,既不可能在家里担任重要位置,也不可能在修为上更进一步。 所以,父亲自然而然就放弃了大哥。 最可怜的是她母亲,从小和父亲青梅竹马,本来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不知从何时开始,父亲开始迷恋上花花世界。 虽然到老了以后,他收心了,却也有了二老婆和三老婆。 她这个大老婆自然是要担起责任,既不能跟小的争宠,又要维持、算计着一个大家族大后方的开销。 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厌了倦了,曾经少时的恩爱到最后变成了平庸又没有意义的琐碎。 “我的父亲也并非是不宠我娘,只是,给点钱,给点东西就叫宠了吗?我可不认可,他不给感情,也不陪着我娘,那就不能叫宠。” 时镜了然地点头:“我明白。” 高清清笑着说:“至于说下毒,我知道,能给我下毒的无非就是二妈或者三妈,我一直不喜欢她们,父亲也由着我的性子来,她们在明面上给我使袢子,都让我不动声色化解了,背地里狠话没少放过,想害我,也是正常的。” “你哥哥的残废,是天魔造成的吗?” “不是,说到这件事,我很恨我二哥,是他废了我大哥。”高清清眼里有冷光,“所以这些年来,我也在暗中布局自己的力量,即便做不到全身而退我也要同归于尽。” 时镜了然点头:“既然如此,我明白了,你二哥是有害你之心的。” 高清清转过头看时镜:“谁死谁活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是,我爹我娘和我哥哥得活着,娘和哥哥是因为爱,爹则是因为恨,我已经做好了要让他看着他的家族内斗,最后死的死伤的伤的结局了。” “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时镜笑着说。 高清清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遇到你,恐怕……在深海灵珠到手之后,我就要开始准备同归于尽了。” “到时候七大家族就会变成六大家族,这没什么意义,你父亲并不会觉得你做这个有意义,甚至还会伤害你的母亲和哥哥。” 高清清沉默不语。 时镜笑着说:“但如果你让他们害怕了,让他们意识到你可以成为家主……那就不一样了。”高清清猛然抬起头看她。 “我教你啊。” 时镜慵懒地向后靠了靠:“我们女孩子,就是要当家主,怎么了吗?” 一侧的桑亚笑着说:“从古至今,就没说过女孩子不能当家主,只不过是大家都传给儿子罢了,要我看,如果时镜是我闺女,我肯定传她不传给儿子。” 大猫在一侧用力点头。 时镜则只道:“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曾经不敢想的,现在就可以想。” 高清清轻声地说:“可是,我没有什么实力。” “你的身体很适合修炼我的功法。” 时镜并没有在开玩笑。 就好比雪寒宗的功法,明源他们虽然适合,但只能作为辅助,并不能完全用出最大的力道,他们更多时候都是让功法附魔在自己的武器上。 而桑亚则是完全不适合。 就算她教了他心法,到最后也只是能学会,发挥不了大作用,甚至连附魔都难,顶多能把水结冰。 但是现在,桑亚就能做到把水结冰,所以雪寒宗的功法对桑亚没效果。 高清清不一样。 只是一个探测时镜就知道,她是适合修炼的。 高清清问:“是能像你一样厉害,把灵君都吓得不敢说话吗?” 哦? 时镜挑眉:“谁告诉你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吸收雷劫 高清清笑着说:“我未婚夫是七豪杰之一。” “原来如此。” “他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但是,怎么说呢,没有说太多。”高清清皱眉,“他好像在防着我。” “他在哪?” “也在高家。” “那正好,今天晚上细说吧。” 高清清有些疑虑。 时镜挑眉:“你信不过我?” “没有,就是觉得,你很信任我,让我有些意外。” “为什么?”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这又是在我的地盘,我想骗你容易,你想骗我却很难。” “你打不过我,你们一整个高家,我想要灭也能灭掉。” 高清清突然松了口气笑着说:“也是,那没事了。” 她就是觉得时镜太信任她。 这让她有些压力大。 但是时镜这么一说,她瞬间明白,时镜不是信不信任她,而是根本无所谓信任,时镜只是在做想做的事而已。 …… 很快。 车停在高家大院门口。 目光越过门口的假山流水,可以看到屋内一桌人正在热热闹闹吃晚饭。 高家家主的身侧,一左一右是两个打扮的如花似玉的女人,左边那位夫人身边坐着一个男人,右边那个夫人身边坐着两个男人。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夫人带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时镜轻笑。 她一脚踹开了门。 顿时,里面的视线看向了她。 时镜抱着猫,和高清清一起走进了家门。 “这……清清啊,这位是你的朋友吗?”高家家主有些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 “回爹爹,这就是咱们枫叶洲传的沸沸扬扬,那位打败了西凉和西凉王的飞升者,时镜。” 高家家主顿时站起了身:“什么,飞升者,竟然到咱们高家来了? 来,您快请坐……” 这七大家族都想巴结这位飞升者。 原因无他。 她厉害,并且还得到灵君传话了。 能让灵君传话的人,千百年来也就这一个。 时镜笑眯眯地入了坐,却是无视了热情的高家家主和他的两位夫人,直接坐到了残疾的男人身边。 男人面不改色,他身边的夫人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翠娟,清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高家家主皱眉。 高清清和高清风的母亲,也就是翠娟,曾经的翠家大小姐,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时镜。 时镜对她笑:“夫人,您好像快突破了。” 这句话,顿时引得所有人哗然。 “不,不是,飞升者您看错了吧?”二夫人说。 “是呀,姐姐她可都五百多年还是六百年没修炼了。”三夫人也跟着说。 两人的儿子目光都落在时镜身上。 时镜并未理会二人,只是变戏法似得,掏出来一个水果:“夫人,吃了这个试试?” 翠娟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果子,手指都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我不知道,只是这东西天泉山庄多的是,我们出来赶路,怕路上饿,所以采了一点这东西放在空间戒指里当零食。” “零食……” 翠娟眼泪顿时下来了:“我等这个机遇,等了整整一百年。” 时镜只是笑了笑。 “这是什么呀?”二夫人好奇地问。 “天泉灵果。”高家家主开口,他望着时镜的眼神从尊重惊讶变成了些许敬畏,“传言,这种果子生长在天泉山庄的最深处,守着这些果子的生物叫穷奇,一头穷奇的战斗力相当于三个气尊三段后期大成,而守这些果子一共有十头穷奇。” 时镜挑眉:“对也不对。” 高家家主深吸一口气:“还请飞升者赐教。” “这玩意儿的确叫天泉灵果,也的确被石头穷奇守着,那穷奇也的确是三段后期大成,但并不是人类的气尊三段后期,而是灵兽的,众所周知,区区三段灵兽。” 高家家主苦笑:“区区三段灵兽……” 要知道那可是天泉山庄。 那里面的灵兽比外面恐怖十倍不止。 恐怕外面一头百段的灵兽,才能媲美一头天泉山庄里的灵兽。 时镜看翠娟不吃果子,催促道:“夫人,您吃啊。” 翠娟捧着那果子舍不得吃:“真给我吃吗?能不能给我儿或者我闺女吃,他们一个残疾一个身体不好,吃这东西能补补。” “首先呢,我来就是为了根治高清清身上的毒,以及帮高清风重新站起来,其次,这玩意儿他们要是想吃,我这管饱。” 时镜随手又拿出来几个扔在桌子上。 顿时,二夫人和三夫人伸手去抢。 抢了就给自己儿子送去。 时镜耸了耸肩:“但是他们吃了没什么用,这一点你是清楚的,他们吃这东西和吃普通果子一样,顶多是体内多点灵气。” 拥有百年修为的果子,就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是多点灵气? 翠娟扯了扯嘴角:“这……” 时镜变戏法似得又拿出来两个更大的,一个给了高清清一个给了高清风。 随后她又掏了一个给怀里的小女孩,最后才拿出一个自己啃了一口。 她笑眯眯地说:“只要想吃,这枫叶洲人手一个,也是没问题的,毕竟我们在量产了。” 量产……看着孩子们都吃上了,翠娟终于咬了一口。 刹那间,高家上空乌云密布。“不好,是雷劫!”高清风惊讶,聚集起灵力,“母亲……” 时镜抬头朝上方看了一眼。 她转头对大猫说:“有几分把握啊?” “十分。” “那你去吧。” 事实上。 在刚进入高家的时候,时镜本来是打算直接看一看高清风是什么情况的,没打算帮翠娟看,毕竟老一辈再强大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谁知,大猫一眼就看出翠娟需要天泉灵果,而且她吃完天泉灵果就会突破。 她的突破会引来雷劫。 而,这个雷劫,大猫可以收进他的脖圈里。 一旦把这个雷劫拿下,大猫的世界里就有了灵气、天道和生机。 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世界了! 所以时镜很期待。 众人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咪,踏着优雅的步伐,一路窜到房顶,举起自己的小爪子。 然后。 雷劫没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懂事的好大猫 大猫一边拍着爪子一边回到时镜身边:“搞定了,收获很大。” 时镜点点头:“辛苦了。” “不是,那么大一个雷劫呢?”桑亚人都懵了。 “桑亚大伯,雷劫被猫猫吃掉了呀。”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时镜笑着点头:“是的。” 高家众人目瞪口呆。 而。 翠娟缓缓起身,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纯正的白色灵气,她一举一动,这些白色灵气都跟随着她。 她缓缓伸出手来,灵气在她掌心握成一团。 “竟然也是气尊。”桑亚大伯惊讶。 “您也是气尊吗?”翠娟问。 “是,我们两个的境界,恐怕是差不多。” 翠娟轻声一笑:“那么受教了。” “也好。” 翠娟和桑亚两人来到院子里。 两人面对面鞠躬后,双双飞到了半空中。 气尊,天生就比其他人更能驾驭灵气。他们的招式多变,灵活且具有独创性。 正因为这样,输赢也全部都靠个人的功力,以及对灵气的理解。 毫无悬念。 转瞬间已是分出了胜负。 翠娟惋惜地说:“我还是不够强。” “你多年没有修炼,能够有这样的感悟,已经非比寻常。”桑亚感慨地说,“正好,这些天我可以教你。” “这些天?” 时镜笑着说:“没错,我会留下来治疗好高清清的身体再走,在这个过程中,也会让高清风重新开始行走。” 如果说。 一开始众人都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那现在则是不得不信。 一个身边都是高手的人。 一个随手就能收雷劫的人。 “小姑娘,你刚才说我女儿是被人下毒。”高家家主突然开口,“我想知道,你有证据吗?” “证据?”时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证据重要吗?” “我想着若是有证据,我还能为我女儿报仇。” 这话一出。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表情都变了。 时镜只是扫了一眼,轻笑道:“没必要,我会处理好这些事,高清清是我的朋友。” “可……” “您还是担心些别的事吧。” 别的事? 高家家主还想问,时镜则已经在高清风身边坐下。 高清风一头短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刚强,不管外面如何闹腾,他都始终不放在心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时镜伸手:“把你的手给我。” 高清风将右手递了过去。 “我有两个办法。”时镜一边搭脉一边说,“先让你站起来感受一下,然后之后继续帮你治疗,第二个办法是从明天开始治疗,但是一个月内你都不能站起来。” “站起来感受一下,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每天都可以站起来,但是站起来的时间要看当天的治疗效果。” “我选第二种,我不急。” 时镜挑了挑眉,她随手拿出来一些东西——当然,这些都是大猫从空间里往外掏的。 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高家人都认识,但更多他们都不认识。 时镜说:“翠娟姨,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木桶里,然后煮满满一桶,能够覆盖高清风整个人的水,他需要整个人都泡在里面,然后用功法在水里呼吸。” 高清风皱眉:“哪来这么多木桶?浴池可以吗?” 时镜眨了眨眼睛:“带我去看看?” 众人来到高清风的房间。 他的确是有个浴池,只是非常简陋,竟完全是用泥巴做的。 而且似乎是用过几次了,泥巴都有些融化。就这玩意儿还能当浴池呢!? 桑亚一见,皱着眉头说:“你们好歹是七大家族,哪怕再怎么样也不该给孩子一个这么垃圾的浴池吧,连边沿都没弄好。” 高家家主满脸尴尬。 翠娟解释道:“我们这里没有建筑工人,所以……” “要什么建筑工人!” 桑亚直接用灵力修补了一下浴池,改成了木质的,还顺便雕刻了几块木板。 众人目瞪口呆。 桑亚好奇:“不是,你们七大家族的人,不会用灵力做东西?” 没有人说话。 似乎,他们真的不知道还能这样。 时镜凑到高清清身边:“你也不知道吗?” 高清清摇头:“我们从小灵力和功法就是为了战斗,所以,你应该见过灵白吧,像他那样厉害的人,结果也只能做个幕僚,甚至都上不了战场。” “为什么民间都会的,你们反而不会?” “可能是因为……灵君上台之后,没有民间的老师愿意和七大家族扯上关系吧,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其实枫叶洲里差距挺大的,贫富差距也好,修炼差距也好,但枫叶洲又特殊,只需要树屋就可以生存……” 时镜了然:“再加上枫叶洲城镇很多,非常分散,所以灵君某种意义上虽然无法被打败,但是大家也不会真的受他太多影响。” “是啊,民间是民间的过法,七大家族是七大家族的过法,灵君也是灵君的过法。” “有意思。” 时镜来到浴池旁,不要命似得往里面放天材地宝,最后用天泉山庄的天泉将这些天材地宝覆盖。 随后,她望向桑亚:“大伯。” 桑亚了然,手一挥就出现了火苗。 很快浴池就被加热到发烫。 “你能在里面多久就在多久,进去之后运转功法,在水里用灵气呼吸。”时镜吩咐高清风,“受不了就出来,然后休息一会再进去,知道这一池子的水变黑了,哪怕只是一点黑,你就叫我。” “我明白了。”高清风说。 时镜点点头,转头看向高清清:“桑亚大伯和你妈妈会在这里守着你哥,你的话,我们去你房间里。” 高清清有些担心:“那……我哥需要这样泡多久啊?” “一个月,你应该也差不多。”时镜说着顿了顿,戳了戳大猫的脑袋,“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进去。” 因为高清清和高清风不一样。 高清清只需要用到功法和一些天材地宝就行,时镜已经拿出来放在口袋里。 高清风这里需要人看守。 大猫思索了一下:“我留在这吧,你们女孩子单独说话方便一点。” 真是只懂事的好大猫! 时镜摸了摸他的脑袋。 第五百七十七章 第一次治疗完成 时镜和高清清一走。 大猫直接跳到了浴池上面,用猫尾巴试了试水温。 他非常满意地点头:“好了,这个水温没问题,泡着就行了。” 高家家主摸了摸鼻子:“那我们就先走了。” 大猫盯了他一会,哼了一声:“你们还是先别走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高家家主还真不敢得罪眼前这只猫。 原因无他。 这只猫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一只小猫而已,但是他能吸收雷劫啊! 什么平平无奇的小猫能吸收雷劫? 而且。 看起来还不光是小猫,而是兽人! 是个能够吸收雷劫的兽人! “您说。”高家家主只能放低自己的位置。 “是这样的,我就想知道他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 高家家主先是沉默,随后说:“是因为治疗不及时才会落得残疾。” 大猫冷笑一声:“骨折这个东西,瘫痪这个东西,从来都只有直接断了然后固定修复,和没有完全断然后固定修复,除非是粉碎性的。” “显然你的大儿子他不是粉碎性的,所谓粉碎性的,就是骨头碎成渣渣了,可他并不是。” “他的骨头是完全连着的,那他为什么会瘫痪呢?” 高家家主深吸一口气:“据说是因为天魔,他们有特殊的功法, 是伤到内里了。” “你信吗?”大猫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我跟我的小主,没有闲工夫来管各位的家事,只要各位不影响到我们做事就行,但是倘若,有人见不得人好的,出手干预我们的事,那就对不起咯。” “您说的是。”高家家主说。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高家家主带着夫人儿子们刚走出房间,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淡下来。 他向后扫了一圈:“你们谁做的?” 没有一个人说话。 “我问,是你们谁说的!” 最终。 是高家的二少爷,也就是高清清的二哥高清云举起手:“是我。” “混账东西。”高家家主气到不行,直接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那是你大哥!” “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大哥不是一天两天不对付了,而且他这样肯定不可能再战天魔了,就算……” “你放你……的屁!”高家家主气疯了,“你没看那飞升者什么来路? 她摆明是要保护你妹跟你哥,想要带着他们去再战天魔,你们以为人家拿那果子出来是干什么的,真给你们当零食吃的!?” 高清云抿唇,眼底闪过阴狠的色调:“爹,这也不能怪我啊。” “是,应该怪我,应该怪我!”二夫人哭出了声。 高家家主深吸一口气,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好了,不说这些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高家的机遇,你们几个人给我收着点!” “要我说,干脆把这个女人留我们家算了。”高家的小儿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她不是对姐姐和大哥好吗?让大哥娶她!” 众人沉默,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是。 那飞升者会愿意吗? 高清云淡淡地说:“我去试试,大哥心里藏着个白月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让他去讨好飞升者?根本不可能。” 高家家主认可地点头:“还算你在这件事上有脑子,这样吧,清云你去试试看,只要你能拿下这个飞升者,到时候家主的位置就让你坐!” “是,父亲。” 一众人散开。 暗处。 时镜挑了挑眉,带着高清清重回大道。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高清清咬着唇道:“我一直知道是二哥做的,但我没有证据,更多也是怀疑,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 “我只怕他们不打我的主意。”时镜笑了笑。 “为什么?” “打我的主意,我就能反击了,不打我的主意,就算我是为你出气,都找不到什么正当理由,不是吗?” 高清清有些感动:“时镜,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也不全是,他们有一个是说对了的,我是为了战天魔,但是在战天魔之前,要先战赢灵君。” 高清清点点头。 她说:“等我好了,我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时镜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好了,我们该回去给你治疗了。” “好。” 高清清褪下衣裳,露出白皙的双肩和背。 时镜长指落在她的背中心,功法驱动这灵气,从她的指尖一路蔓延到高清清的四肢百汇,随后,时镜按照功法里的记载,把一味又一味属性相同的天材地宝,融入进灵气里。 灵气与药力交织。 先在她的体内走了一遍,又往高清清的身体里去。 这,就是为什么灵君那么强大的原因。 虽然在治疗的过程中,使用医术的人并不会吸收这些药力,但这些药力却会走过经络、扩充经络,会让自己身上的灵气染上药力。 这次就是十来种药力的融入,那么,上百,上千,甚至上万呢。 那么多的药力催生出一个强者,有什么不可能? 雪寒宗这个秘籍可真是又强又全面。 治人的,伤人的,害人的。 时镜深吸一口气,将所有药力传入高清清身体里。 高清清一时承受不住,猛然吐了一口血。 时镜不敢怠慢更不敢停下,更加用力地传送着药力。 高清清油吐了一口血。这些血,是黑的,带着一股浓浓恶臭的。 一些小虫子从时镜两侧爬出来,他们来到那些血旁边,用力地吃着——这些小虫子,是魔尊送的。 是魔尊的毒虫。 时镜并没有刻意把他们放出来,而是他们闻到了毒血的味道,忍不住想吃,自己跑了出来。 一个周期后,时镜停下功法。 还没有输出的药力也没有散去,而是保存在她的身体里。 她虽然不吸收这些药力,但却能感觉到,这些药在改善她的体质和灵气。 这可真神奇。 “我感觉……好舒服啊。”高清清有些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再也没有那种闷闷的感觉了。” “你的治疗也需要一个月,不过你现在应该就可以使用功法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选定高家家主 高清清迫不及待地试了试。 她的灵气就这样从指尖轰然而出,直接把窗户给整个轰了出去。 听到声音的高家人立刻出来查看。 只见高清清手里握着一把自己的剑,剑出鞘,灵气跟随,刹那间,万物都如同失色了一样。 原本安静的黑炭剑与无灭,突然躁动起来。 时镜的剑不受她控制地飞到半空中。 剑自己出鞘,对准了高清清手里的剑。 “松手吧。”时镜说。 高清清不疑有他,直接松开了握着剑的手。 剑飞了出去。 无灭与高清清手里那把剑,没有任何人为控制地飞在高空。 高清清惊讶:“我没有在控制它……” “你的剑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给它取名字,我得到它之后不久身体就不好了。” 时镜挑了挑眉:“那你现在可以考虑取名字了,等它回到你手里,如果你还没想好名字的话,它可是会生气的。” 生气? 难道说…… 高清清目瞪口呆:“我的剑,有了剑灵!?” 时镜笑着点头:“它陪伴你度过了最低谷,现在又见证了你的上限,它自然而然愿意为你而战,这些日子里,你纵然没有用它,可是你们同吃同住,并没有把它放在剑架上不管,在它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主人,有了自己的灵识。” 高家人都傻了。 高家世世代代练剑,一共出了三位练剑练出剑灵的高手,也就是三位有资格成为顶尖剑尊的剑尊。 第一位是现在的高家家主,第二位是高清风,谁都以为高清云会是第三个,却未想到这百年过去,第三位拥有剑灵的居然是高清清! 竟是,高清清! 高清清看着皓月之下的剑,它是那么漂亮。 剑身很细,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剑柄下方一朵用粉玉雕琢出来的桃花配粉红色流苏。 什么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我要教它欢喜。”高清清看着那柄剑说,“有剑,我欢喜。” 半空中的粉剑剑鸣了一声。 紧接着,一段记忆进入了所有在场人的脑子里。 那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把粉色的剑,她用力地抱着,然后说:“剑剑,欢喜,清清欢喜,剑剑。” 那把剑非常的锋利,小女孩不小心出鞘了,划破了手掌。 大人们都围绕过来想把剑拿走。 小女孩异常坚决:“我的,剑剑!” 这段记忆就连高清清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那个时候太小了,才一岁多。 高清清惊讶:“我只知道,我一岁多的时候就决定了自己要练剑成为剑尊,没想到那个时候欢喜就陪伴在我身边了。” 高家家主叹了口气:“看你那么喜欢那把剑,我就找人放起来了,等到你可以驾驭剑的时候,我才把它拿出来送给了你,只是没想到……” 再完整出鞘已是今天。 再完整出鞘时已有剑灵。 时镜伸手,黑炭剑乖巧地回到她掌心,还把欢喜带了过来。 时镜收回自己的剑,喊了一声大猫,只见一只白色小猫立刻来到她身边,众目睽睽之下,变戏法似得变出来一块星辰铁。 “这是我从万魔窟里带出来的,这个星辰铁其他的作用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它非常好看。” 星辰铁本身就是淡淡的粉色与紫色交织,宛若一团神秘美丽的星云一样。 时镜把星辰铁放在欢喜身上,驱动功法与灵力,将星辰铁与欢喜融为一体。 欢喜并不排斥,甚至像是一个贪吃的孩子,不一会就把星辰铁融入了自己的剑身里。 融入星辰铁之后,整柄剑都透出一股璀璨的粉色。 高清清握着剑柄挥出一剑,空气中仿佛都有淡淡的粉色灵气而动。 “好美。”高家二夫人忍不住说。 “我好喜欢。”高清清眼睛里都含着眼泪。 她能感觉到欢喜在激动,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很激动。 时镜手一指,一股天泉朝着欢喜而去,那些水落到欢喜身上并没有被弹开,反而被全部吸收了。 一声剑鸣。 漫天粉红色的灵气,带着非常亮眼的光芒炸开。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光亮,但是足以让人惊叹的美不胜收。 时镜说:“从今天开始你在战斗的时候,剑就不再是你的武器,而是你的同伴。” “它一直都是我的同伴。” 高清清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剑。 剑是没入鞘的。 她就把脸贴在剑刃上。 剑没伤她分毫,她也根本就不害怕。 “这是一位真正的剑尊。”桑亚感叹道,“翠娟,你的两个孩子,都是很厉害的剑尊。” “我是个气尊,我不懂这些。” 翠娟垂下头,“我在这个家里不怎么受宠,苦了这两个孩子了。” “挺好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自有你自己的福气。” “我的福气吗?那都是孩子们带来的。” 桑亚叹气:“真好啊。” 翠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对劲:“你的孩子们……” “不提也罢。” 翠娟点点头不说话了。 时镜缓缓起身,她的视线落在高家家主身上:“还请高家家主答应我一件事。” 高家家主顿时头皮发麻,他带着讨好的笑意说:“但说无妨。” “高清清这些年没有荒废修炼,只是身体不太好而已,所以她会比高清风更适合当家主,高清风身体好了之后,他必然需要一段时间的修炼,所以,下一任家主,可以是高清清吗?” 时镜看似是在疑问,实则已经把家主人选给选好了。 高家家主是不想答应的。 就算这家主位置不是高清风的,也该是高清云的,高清清毕竟是个女孩。 “这位姑娘,这好像是我们的家事吧?”高清云忍不住开口。 哪有人媳妇胳膊肘是往外拐的?居然当着他的面,说要把家主给别人! 拿他当什么了? 时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是了。” 高清云一噎。 “我并不觉得你们其他人具备成为家主的能力,我只是不喜欢我有朝一日坐上天皇,还要因为你们高家谁是家主的事烦恼。” 一句话,震惊四座。 第五百七十九章 枫叶喷泉 高家家主面色铁青:“你,你说什么?” 时镜歪了歪头:“你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你要做……” “有什么问题吗?有人做不好这个天皇,我替他做好,还是你们各位觉得,我上去会比灵君做的更差?” 高家人哪还敢说话! 灵君他们得罪不起,灵家他们更得罪不起! 可,这飞升者也不是他们能得罪得了的! 高家家主面色苍白如纸:“你这是要造反的言论,这是不对的!” 时镜笑着说:“有什么不对?” “这,这……” “你之所以觉得不对,只是因为那个位置就该是七大家族的,没想过给别人,还是说因为当灵君的狗习惯了,不习惯自己当主人?” 高家家主说不上来,他有点茫然。 时镜淡淡地说:“君主总告诉你们,总用一些宗教一些人文给你们洗脑,告诉你们造反是不对的,告诉你们剥削你们是正常的,你们高家就该世世代代为灵君考虑,为天皇效力,怎么,同样是七大家族,他们家族里的人可以当君主,你们的就不行?” 这一段话如同惊雷砸进高家人的心里。 时镜淡淡转身,手一挥,原本飞出去的窗户就飞了回来,她将窗户归位,带着高清清休息了。 大猫和桑亚也和翠娟一起回到高清风身边。 修炼到一定境界,即便是不睡觉也没什么。 所以整个晚上,时镜都在和高清清聊剑灵的事。 毕竟,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拥有剑灵的人。 聊到很晚,两人才象征性躺下休息了一会。 第二天一大早高清清就出去了。 她现在身体里虽然还残存着那些毒,但是行动已经不受限制,也不会动不动就咳嗽了。 她提着剑,到后山去练剑了。 时镜睡醒后,本想去后山找她,但谁知,刚一出门就被高清云拦住。 时镜双手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问……”高清云轻声笑了一下,“能和你一起用餐吗?” “哦?” “早饭。”高清云说。 “我不吃早饭。” 时镜正要从他身边走,高清云突然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拿下天皇的位置。” 时镜转过身看向他,意味深长地说:“就算没有你们,我也可以拿下,就算现在灵君在我面前,我也可以这样告诉他。” “你太狂了,这样会吃亏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之所以狂,是因为心里有数,就光你们枫叶洲的兵力,全部一起上都伤不了我?”高清云吃了瘪,心里很不舒服,他深吸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吗?” 时镜只是对着他笑:“如果你对我很有意见,可以不来跟我说话。” “我只是想跟你当朋友。” “我们做不了朋友。”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你心术不正吧。” 说完这话时镜就走了。 高清云脸色十分阴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甩得很用力,那红木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二夫人赶紧过来安抚,“你不是去找时镜了吗?” “她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怎么了?” 高清云把过程说了一遍,冷冷道:“她这是给脸还不要了!” “儿子,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然我们就想办法,给她生米煮成熟饭?实在不行……” “去灵君那高发她。” “这个可使不得,你爸就不会让你去。” 高清云沉默。 半晌,他烦躁地捏住自己的衣服:“这女人太狂了,我得想办法教育她一下!” 二夫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可是那飞升者,很强啊。” “再强又有什么用,我多找几个人就是了。” 二夫人还想劝。 但一想到自家儿子的性格,也就没再说话了。 …… 时镜在山上找到了高清清。 高清清在前面的平原上挥舞着剑,她一个人靠在一棵树下,双手枕在脑袋后面,静静地看着。 该说不说,高清清舞剑起来非常优雅,好像是在跳舞一样。 很美。 时镜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忽然。 高清清放下剑,她小跑到时镜身边:“我刚才就感应到你来了,但是我刚好练到最关键的地方就没停下。” 时镜笑了笑,抬手递给了一个酒壶给她:“累吧,喝点水。” “谢了。” 高清清喝了好几口,惊讶地说:“这不是一般的水吧?” “天泉山庄的天泉水,只不过是我让大猫没事泡点天材地宝在里面,要喝的时候煮熟,在煮熟的时候再往里面放入一些灵药。” “专门给我的?” “嗯哼。” “你平常喝什么啊?” 时镜拿出来另一个酒壶:“这里面是玫瑰花泡的,只不过这玫瑰花是在天泉山庄生长的,所以带点其他药效。” 高清清感慨:“你真的很会。”时镜笑着耸了耸肩:“你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了,你二哥应该快对我下手了,为了安全,你跟大猫他们在一起吧。” “好。” 时镜动了动手腕:“走。” “去哪里啊?” “体验一下你们枫叶洲的风土人情。” 高清清自然也是乐意的。 她因为生病,所以基本不出门,大多数时间里也都在房间里睡觉。 现如今身体好了,一出门真是看哪都新奇。 枫叶洲有个非常有名的景点,叫枫叶喷泉。 而这个枫叶喷泉就在高家附近。 枫叶喷泉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很多人,有的人围绕在这为了修炼,有的人单纯就是因为这里好看。 喷泉里全都枫叶,却不会堵塞枫叶。 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从泉眼里蔓延出来。 时镜和高清清来到这喷泉旁。 时镜好奇地研究起来。 “好漂亮。”高清清坐在喷泉旁,把手放进水里,“我都能感觉到,我的手在水里变得特别轻盈。” “轻盈?” 时镜也把手放到了水里。 的确,她有一种,在这个水里可以无视九州天穹重力的感觉。 她使用灵力,朝着泉眼的方向探去。 下一秒,她整个人竟被直接拉到了枫叶喷泉中! 第五百八十章 神的请求 时镜掉进水里人都蒙了,下意识想站起来。 结果。 这个枫叶喷泉下面居然是没有底的! 是无穷无尽的水。 这要是小孩子掉下来了怎么办? 她一边往上游一边想,却发现不对劲。 在这里面,她可以自由呼吸,这也就算了,现在的情况是她根本就出不去! 头顶上好像有一层透明的网一样。 将她和焦急的高清清隔绝开来。 在高清清看来,时镜是掉进一个有底的喷泉里,然后突然消失了。 而在时镜看来,她掉进的是一个汪洋,但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所困住,没有办法冲出屏障和高清清见到。 这。 时镜错愕到了极点。她试图使用功法岁这个屏障却没有用。 难道说,她只能往下游? 时镜想着反正出不去,倒不如搜索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越游越下。 好冷。 水是冰冷的。 身体的体温是越来越低的。 时镜迫不得已,用了全部的功法护住自己。 一个冰蓝色的圈在她身边护住了她。 越往下越冷。 就在时镜快受不了的时候,她到了水底。 这里很美,水中的枫叶随着水波而晃动着,海底全都是枫叶。 好美。 她一点点往前游着。 忽然。 一个小女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她看着时镜,欲言又止。 “小朋友?”时镜开口。 她居然还能在水里说话。 这个水到底是什么? 时镜是真的觉得奇怪。 这个水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那小女孩走到她身边。 时镜看到她的脚踝上缠绕着链子。 时镜一愣:“你才多大,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 “我是枫叶洲的洲神,我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很久很久了。”小女孩说着伸手轻轻捏了捏时镜的脸,“你是新任天皇么?” “我不是。” “好可惜啊,你看起来像好人,如果你做天皇,应该会把放出去吧。”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囚禁在这里?” “他们说我身上有天运,所以要把我关起来,可他们又杀不死我,你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看?” 小女孩从她腰间抽出剑来,对准自己的身体划了一下。 剑戳到她身上,连一点点痕迹都没留下。 小女孩笑着说:“我是不老不死不灭的神。” “那他们怎么把你关起来了?” “除了不老不死不灭以外,我不能修炼,是没有功法在身上的,我打不过他们。” 时镜深吸了一口气。 不老不死不灭,却一点自保手段都没有。 小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枫叶形状的水晶:“喏,给你。” “给我?” “这是枫叶洲的神,给你的见面礼,飞升者。” “我很特殊吗?”时镜好奇地问。 这个枫叶形状的水晶里,包含着非常强大的天道之力,很充沛,她只不过是接到手里,就感觉到经络不断被洗刷着。 好像整个枫叶洲的气运都循环反复着,不断到她的身体里,又从她身体里出去。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 这个水晶,竟能直接媲美天皇和枫叶洲的关系。 这说明这个东西一定很贵重,可是,小女孩却直接把它给她了。 小女孩笑着说:“能来到这里的人都很特殊,这么多年我一共就见到两个,第一个……好像踏碎虚空而去了,九州天穹留不住他,而正是因为他踏碎虚空而去,才会引来天魔。” “那个人,不回来了吗?” “不是不回来,而是他已经离开九州天穹,已经进入更大的轮回之中,九州天穹的劫难也好,轮回也好,所有的困苦都与他无关了。” 时镜“嗯”了一声。 小女孩说:“但是你不一样,你身上命运的星轨旁边,围绕着非常多其他人的星轨,你即便踏碎虚空而去,也有你的朋友留在九州天穹,你们能带九州天穹去到新的高度……” 小女孩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双眼里翻滚起浓郁的橙色光亮。 到最后。 那些光亮一一熄灭,像碎了的火光一样落了满地。 小女孩仰起头,看着时镜说:“我看了一下未来,我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我的身上?” “我是枫叶洲的神,我的子民们却和我一样,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我想,就算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能踏碎虚空而去,但也不该,每个人都被困在这里。” 时镜沉默。 小女孩说:“你知道吗,之所以说尊者三段后期就可以去到别的洲,是因为能到三段后期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是七大家族的人,能出来一个两个都已经很难了。” “他们在有意不让人飞升,不让他踏碎虚空而去?” “是。” “为什么?” “因为踏碎虚空而去,需要面对未知的世界,就好像你从九州而来,你在九州的一切成绩都会化为空,你再厉害,到了九州天穹,也只是个非常普通的人。” 小女孩轻声笑了一下:“让一个天皇从零开始,比让他们死还难受,所以他们要所有人和他们一起,都被困在这个地方。” “那为什么还出了一个踏碎虚空而去的人?” “因为,那个人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只是他选择的路不同,他选择把所有天皇打一遍,夺回属于自己的气运,然后直接冲出枷锁,而你选择在这里生活。” 时镜若有所思。 小女孩说的那个人,也有可能和她一样,是穿越或者重生而来的。 那么那个人的事,就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了。 就像她一样,每天不修炼往那一天,修为蹭蹭往上涨,灵力越来越充裕,也是没办法解释的。 “所以,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吧。” “打倒天皇之后,把我放出来,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要求。”“把你放出来,你会去哪?” 小女孩笑了一下:“我们神,无所不在,却也藏在各个能藏的地方,偶尔见上一面,他们不知道他们见到的是谁,这样就很好。” 第五百八十一章 因为有我了 时镜说:“好,我答应你。” 小女孩并没有开心,就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指尖在时镜眉心一点:“回去吧,她还在等你呢。” 时镜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然后。 她莫名其妙地进了喷泉里。 又莫名其妙在喷泉里浮了起来。 周围的人好奇地盯着她看,但转瞬他们就像不知道她在水底下那么久似得,只以为她是不小心摔了下去。 这是枫叶洲神的力量吗? 高清清看着时镜,先是有些茫然,随后问道:“时镜,你刚才摔下去之后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嗯?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你好像不是直接摔下去又起来的,但是我不记得了……” 高清清的眼神都有些空洞了。 时镜环顾四周:“等回去跟你说。” “好。” 两人又在附近玩了玩。 茶楼里吃了小点心喝了茶,酒楼里吃了蒸菜和蒸排骨,随后又到附近的铺子逛了逛,时镜有不少钱,所以买了很多小东西。 大多数都是给翠娟和高清风买的。 “你为什么要给我妈和我哥买东西啊?”高清清问。 “你不觉得,他们身上少了点装饰品吗?衣服穿得也不是最好的,所以我想给他们买点。” “其实家里有给他们钱,再加上我也会把我的钱给他们,可是他们从来不花,这跟二哥和他妈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应该是想把钱都留给你吧,毕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多留点钱总是好的。” 高清清眨了眨眼。 时镜又选了一匹布料:“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有我了。” 因为有我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让高清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轻轻搂住时镜的手臂说:“时镜,你怎么厉害,为什么刚好是我的朋友啊?” “因为深海灵珠……?”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你没有说把深海灵珠送给我,可能我也不会跟你关系这么好。” “我们都是好人。” 时镜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哈”地笑起来:“是,我们都是好人。” 两人回到高家。 时镜买来很多东西分给高清风和翠娟。 翠娟欣喜极了:“都是给我的吗?” “是啊。”时镜将一条珍珠项链拿起来,“我给您戴上。” “时姑娘你真的太客气了。”“不客气,正好出去逛街逛到了。” 时镜为她戴好后,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觉得很适合,果然适合,剩下的东西就等高清风从水里出来以后,您给他穿上吧。” “时姑娘,真的太感谢你了。” 时镜说:“不客气。” 看着翠娟欣喜的样子,高清清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些,心里也多了些酸楚。 是啊。 她的哥哥妈妈们,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 但是他们必须要收敛光芒。 但是他们必须要想办法为她留下点东西。 就因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受宠的,他们已经没有明天了,但是他们不能让她没有明天。 所以他们穿的、用的,不能说是最差的,却都不能算是好的,只是为了尽可能多的留下来钱。 过去的她,脑子里只想着怎么同归于尽…… 却忽略了身边人也需要明天。 高清清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再看这一幕。 她的心情,起伏很大。 …… 夜里。 时镜为高清清又做了一次治疗。 这次高清清没有再吐血,但是浑身上下都出汗不止,出汗之后还流出来许多淡淡的,带点灰色的液体,看样子像是毒又被逼出来了几分。 那些灰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变得越来越黑,像暗红色的血液一样。 时镜弄了些天泉水和天材地宝给她泡澡。 “你泡完澡就睡一觉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时镜说。 “好,那你呢?” “我去附近走走,给一些人机会。” “那……你注意安全。” 时镜笑着说:“高家暂时还没有弄死我的实力,你放心。” 高清清点了点头。 时镜离开高家。 夜黑风高。 满城漆黑无比,只有少数几家店还有蜡烛摇曳。 时镜站在树枝上,俯瞰整个高家城的景色。 高家的地盘其实很广阔,有四个城镇所组成,今天早上她跟高清清去的,就是四个城镇的最中心点。 而中心点的中央就是枫叶喷泉。 除此之外。 这四个城镇,每个城镇中心也有一个喷泉,看样子像是某种阵法。 时镜飞不到更高的地方了,所以直接从树上下来,打算找个有水的地方,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天材地宝可以寻的。 自从去了天泉山庄之后,她对“天材地宝”这些东西,就非常感兴趣。 多弄点也是好的。然而还没出几步她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时镜眯了眯眼,停下了脚步。 只见一点寒光而来。 时镜抬手一块冰就出现在自己身前,将那个人的刀牢牢控制住。 随后她操控着那些冰,将来暗杀她的人也控制住。 一个被控制,十几个人一起冲了出来。 时镜一路走一路碰一路冻结。 到最后。 这十几个人全部被定在了半空中。 他们维持着高举剑的姿势,但是剑和手腕、脚踝都被固定住动弹不得。 他们用尽了灵气,都没有办法使用功法破除这些冰。 时镜闲庭信步走到巷尾,望向一个暗处说:“你的人都被我定住了,你还不出来送死吗?”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那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时镜话音刚落,无数把冰剑就朝着那些人刺去。 这时。 一点寒光在空中炸开,转瞬间,所有的冰剑都被那人给斩断了。 时镜淡淡地转过身,看向站在她身后,嘴里叼着一把剑,手里拿着匕首的人。 他像是蝎子一样,身体压很低,一把剑高高在身后,嘴里的剑是带了毒的,手里的匕首则是千变万化,让人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模样。 时镜笑了。 “果然,高清清身上的毒,就是你下的。” 男人缓缓开口:“死。” 他的声音哑得很,又难听又骇人。 第五百八十二章 月下暗杀 时镜轻声笑了笑,她缓缓走了过去。 男人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匕首对着她就刺了下去。 时镜并不在意,当匕首碰到她的时候,只有一层薄薄的冰甲落下。 她转而一脚把男人踹开。 男人不服,再三攻了上来,而且好几次只攻击一个点。 可。 那些冰甲就好像源源不断似得,不断生出来,而男人因为被时镜踹了好几脚,身体已经有些不舒服。 他摁着胸口,靠在墙壁上,视线晦暗不明地盯着时镜看着。 “做我的狗吧。”时镜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他,“我可以给你更多钱。” “不可能。” “高清云对你有恩吗?”男人不说话。 “那我就只好自己去调查了,我会再找你。” 时镜朝着男人扔了一个冰球。 男人躲避不及被砸中,并未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但就是被砸重的地方很热。 时镜留下一句:“我在你身上留下了我的功法烙印,我找到你会很方便,查清楚所有的事之后,我就会来找你,等着。” 她转身离开。 说实在话。 当那个男人无法用钱收买的时候,她就知道高清云一定是施恩了。 但是,高清云那种连自己大哥和妹妹都害的人,会对人施恩吗? 肯定不会。 那么这个“恩”就一定是人为的。 她要把这件事查清楚,然后放在匕首男面前。 她要策反这个匕首男和他的手下,她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很厉害,如果他们能够成为她的手下,那么拿下高家必定也是板上钉钉的了。 随着时镜离开。 所有的冰融化了。 “大哥。”一个男人跑到匕首男身边,“你没事吧?” “嗯。”男人望着时镜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地说,“她能杀了我们所有人。” 但是她没有,还说她会查。 查什么? “大哥,这个人好厉害。” “我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女人。” “是啊是啊,大哥,你说这高清云啥意思啊,为啥让我们来对付她啊?他不是说这女人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吗?” “是没武器,那冰剑都是凭空出来的,更可怕。” “还有那冰甲,简直不是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匕首男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他嫌他们呱噪,冷冷开口:“够了。” 所有人都沉默。 匕首男淡淡开口:“她既已走,我们也就走吧,之后的事,再定夺。” 他说话从来都这样简言意骇,众人不疑有他纷纷点头。 翌日。 匕首男汇报当晚的事情给高清云。 “你是说,她连伤都没受,但你们却没有一个人伤亡?”高清云冷笑,“远道,你是觉得我傻吗?” 远道毕恭毕敬道:“事情的确如我所说。” “呵,你先退下吧,最近都别在城里了。” “殿下,您什么意思?” “你可以休息了。” “您怀疑我?” “你难道不该怀疑吗!” 远道不敢置信:“您对我有恩,我绝不……” 高清云冷冷打断了他:“知道我对你有恩就好,离开高家城吧。”远道望着面前的恩人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决定在高家城外等一等。 他要等那个女人。 …… 时镜花费了半天把事情调查了一下。 刺客叫远道,多年前,他所居住的小城镇被人火烧了,他的父母、姐姐、弟弟都死在火海里,只留下了妹妹和他两个人。 高清云正好路过,救了他们,还给了他和妹妹一大笔钱。 妹妹一直都很喜欢高清云,甚至是想跟他结婚的,但是因为家族悬殊很大,所以没成功。 这些年妹妹已经嫁给了他人,在另外一个城镇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给高清云报恩。 时镜又用了半天时间,找到一个曾经跟着高清云的副将。 那副将一听她提起远道和那场火,原本是想跑。 这让时镜觉得自己调查对了,直接冰封了周围五百米的距离,就连一只鸟、一只蚂蚁都别想出去。 副将没办法。 他痛哭流涕地说:“我承认那火就是我们老大放的,行了吧!你还要问什么,你说啊!” “那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副将听闻,非常为难地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去……” “闭上你的嘴,然后跟我去见那个人,否则,就死。” 副将立刻不敢说话了。 时镜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不过就是威胁而已。 但是这能让他乖乖听话就挺好。 她感应到那个匕首男已经在城外了,索性她就直接带着副将追了过去。 一片荒野中。 匕首男和他所有的手下围绕着篝火。 大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扎营,只知道这附近的猎物挺多的,睡觉什么的也都方便。 忽然。 时镜带着人出现了。 所有人都非常紧张地拿出武器。 时镜只是把副将往前一扔。 远道瞬间认出来了,这是高清云的副将,他垂下眸子,盯着那个副将。 副将被他这一眼看得,双腿之间流出来浅黄色的液体。 时镜厌恶地皱了皱眉:“赶紧把话都说了,然后从这里滚。” 副将哆哆嗦嗦的,立马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 远道面无表情地听完:“火,谁放的?” “是,是我,还有高清……” 他话没说完。 剑起剑落,副将的人头落地。 副将的嘴巴还在一开一合,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头滚开距离身子有一段距离,他惊讶地瞪大双眼。他张大嘴巴想要大喊,但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就这样死了。 时镜索性用冰把他的身体和头都冻住,远远扔了出去。 远道盯着她看:“你,为什么?” “我给你更多的钱,跟我干。”时镜也和他一样简言意骇,“然后,报仇,如何?” “可以。” “我帮你报仇,你帮我辅助高清清当上高家家主。” “可以。” 时镜“嗯”了一声:“多少钱。” 远道沉默了一会,拿出自己的身份卡:“一个金币。” 第五百八十三章 得意的大猫 时镜直接扔出一块黄金:“那你自己去换吧。” 远道这样的人,是很少笑的,但是这一刻他笑了。 “你挺实在。” “实不实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帮我做事,而且我负责任告诉你,对付一个仇人与其杀死他,不如剥夺他最重要的东西,然后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最后让他一辈子都深陷泥沼,带着希望却只能看着绝望过一生。” 远道若有所思,最后点头:“我不杀他。” “不,你想杀他还是可以杀了他,我只是在告诉你,你的仇人不止一个,也不止一种复仇的办法,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明天我会再来找你们,然后,你们再次进城,我会给你们和你们家人安排住的地方。” 时镜说完就走了。 远道身边的人围了上去:“老大,你要信这女人不?” “我觉得她比那什么狗屁高清云好太多了,高清云到现在还怀疑老大的忠诚,他是真特娘该死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不管这女人好是不好,反正比高清云好,卸磨杀驴的东西,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太不是人了!” 远道并没有阻止他们讨论。 相反。 他在思考。 这个女人看起来的确比高清云厉害许多,也比高清云靠谱。 可就这么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她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那些事,为什么非要他留下来配合高清清? 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没有办法在这里留太久? 所以。 远道沉声说:“我们的对手,不是高清云,是整个高家。” 远道很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地盯着他看。 “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会死的准备。” “并且,让高家,消失。” “只保高清清,还有,她的势力。” 远道说完,他身边的人立刻开口:“我跟大家说一下,那个女人的意思是她要保高清清,也就是说,我们要帮她搞定高家,并且辅佐高清清上位,所以要保护高清清和她的妈妈和哥哥,至于剩下的人,可死,可不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是!” 所有人声音洪亮等应下。 远道直接把金子交给身边那人:“你分了。” “是。” 身边那人直接把金子切割成完全一样的大小。 他望向所有人:“大家也知道,我老熊做事从来都是公平公正的,这一次还是由你们自己选择和投票。” “熊哥,最近都没什么大事,我看这金子就给老九他们家呗。” “我那份也给老九。” “我也一样。” 大家基本上七嘴八舌的,都说要把金子给老九。 老九眼眶红红的,他孩子得了绝症,看是能看好的,就是需要很多钱,眼见着已经快好了,大家还是这样帮助他。 老熊把金子全部交给老九:“既然弟兄们这么说了,也没其他人缺钱的,你就先用,如果有剩下的,你再看着拿回来,要没剩下的也无所谓,大家都是兄弟。” 老九抱着老熊嗷嗷大哭。 远道已经远离了人群。 他不需要钱,也没有什么未来,他之所以把这些人集结起来,就是因为他们是他仅剩的亲人。 他们彼此是彼此仅剩的亲人。 他们真正的亲人,全死在那场火里。 大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于高清云肯定都是恨的。 杀父之仇,杀妻之仇,杀兄之仇,每一样,都足以不共戴天。 …… 时镜找到几个修炼者,卖了些天泉水。 天泉水这东西有价无市,所以她只要肯卖,钱这东西现在根本就不缺。 不一会就集齐了买院子的钱。 她稍微算了算,那些人连上他们的家属,大概有十几二十人左右,她就直接买了两个院子。 这俩院子是可以打通的,她稍微整理和打通了一下。 一边院子是五个区域,每个区域里有两间房,这样就是可以容纳五个家庭,也就是十个人左右,另一个院子更大一点,有七个区域,只不过有两个区域是单人的。 这样不管那些人是有家属的,还是没有家属的,都能住上房间。 时镜买完院子,又打扫了一下,随后回到高家带着大猫来到了院子。 “你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东西可以种的。”时镜说。 大猫看了一圈,随手拿了些花花草草出来种着,顺便挖了一条小溪流,放上了天泉水。 时镜挠了挠下巴:“你放天泉水做什么?到时候也会干掉的。” 大猫神神秘秘地说:“我现在有办法,能够制造出来效果不如天泉水,但是比一般水好的天泉水。” “哦?” “天泉水的本质,就是泉眼里自带天材地宝嘛,但是你现在看,我种了这么多花花草草,这周围的灵气是不是蔓延出来了?” 时镜点点头,还真是这样。 四周都有淡淡的灵雾,这些雾里还有星星点点像是萤火虫一样的光,在夜里格外漂亮。 大猫得意地说:“这就是我研究出来的!用天泉水先养着花花草草,然后花花草草反馈给天泉水,再加入其他水,虽说会稀释,但是时间长了,这水也比别地的水厉害多了!” “你现在是越来越专业了。” “那是,等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宅子,我得给你好好安排一下。”“不是已经有了吗?” “那是宗门,不能算的,我都有自己的小世界了,你以后肯定也有,我把天泉水的泉眼给你养着呢,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嘿嘿……” 大猫笑起来眼神里带着些许精光,乍一看又可爱又猥琐。 时镜索性把它抱了起来:“你帮他们把引入的水也搞定吧,不然我怕到时候循环做不好,浪费了这些天泉水。” “没问题!” 大猫尾巴一甩,开始工作。 他做了一个装置,当水下降的时候,地下水就会补充进来,如果水位没有动的话,就不会有外面的水进来。 这样只要不是一次性把水都用完,这里的水永永远远都会带着灵气。大猫得意地说:“看吧!” 第五百八十四章 做点什么回报她 时镜非常满意地点头:“你是越来越像个农夫猫了。” 大猫摇头晃脑:“我就喜欢鼓捣这些,诶,顺便把这里也给他们打扫了算了。” “也好。” 时镜和大猫忙了一个时辰,总算是把两个院子搭理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 因为这是在枫叶洲,所有的院子也都是在树上的,所以大型的植物根本没有种的必要,所以在大猫规划以后,枫叶的树叶正好把正上方遮蔽了,防止了灵气外泄。 循环水和花草们也十分融洽。 “啊,等高家的事情结束了,我也要给高清清弄个这样的院子。”大猫挠了挠自己的胡须。 “好主意。” “要不今天我们就住这算了。” “我同意。” 一人一猫就直接躺在草地上入睡。 看着漫天的枫叶与繁星,大猫冷不丁来了句:“小主。” “嗯?” “我感觉我越来越适应做猫了。” 小家伙往她怀里一钻,把头枕在她手臂上。 时镜笑了笑:“猫也好,人也好,老虎也好,只要你喜欢就行。” 大猫哼唧了两声,没一会就睡了。 时镜则是在想。 下一步该怎么整理高家才好。 …… 翌日。 时镜把远道等人带到这个院子。 “我去,这院子太舒服了。” “我要这一间,谁也别跟我抢啊!” “这间我的!” 有人开始抢房间了。 时镜对远道说:“我在给他们安排的时候,还想着他们有家人什么的,但是我看好像没人结婚。” 远道“嗯”了一声:“跟我一样。” “你们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嗯。” “原来如此,远道,复仇结束之后,也该往前看,你看,这么好的院子,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遇到了值得再相守的人,也是……” “不。” 时镜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不,你是重情重义的人,但是你手下的兄弟们不一样,你偶尔也该跟他们说说,这人重情重义固然是好事,但是不强迫每个人重情重义,为了亡人守候。” 远道若有所思道:“好。” 时镜看得出来,这里面有几个人的心思还是比较活络的。 虽然大部分都是比较沉默,但是剩下的几个人,还是有愿意抢房间的人。 愿意抢房间,说明还是懂得享受的,懂得享受就会想要去满足自己的一些欲望。 房间全部安排好之后,时镜就离开了。 远道给自己选择了单人间,和他靠很近单人间里住着的是老熊。 他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不想再找爱人,也不想要孩子了。 刻骨铭心的失去过以后,对他们来说,就是不能再拥有了。 远道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举起了酒壶。 老熊在他身边叹了口气:“我看这次这些小家伙们,心里估计有别的想法了,有了这样的院子,生个娃什么的,那以后可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他们小。” “是啊,当年咱们把他们带出来的,有些才几岁大。” “嗯。” “这样也好,他们还能过上新的生活,挺好的,至于咱们,反正怎么过都是一天,哈哈哈哈。”老熊说着顿了顿,“我刚才也看了,还有房间是空出来的,有几个老家伙和咱俩一样,选择两个人住在一个分区里。” 这房子虽然是分区有隔断的,是那种一个大院子里套着四五个小院子的感觉,大部分都是一个小院子里住一个人,像一个家一样。 但也有人不想再成家,是选择和另外一个人一起住。 一般一个小院子里能住2-5个人,看怎么分配空间。 像他跟远道这样的房间,虽然都是单间,但是在一个区域里的,共享一片院子,如果说把这院子再分一分,再住上两个人也没问题。 远道朝旁边看了一眼。 旁边区域就是三个人住一块,都是年龄上去的,有个几百岁的。 年轻的几乎都是一个人占着一块区域,年龄上去的,则是三两成伴,像他和老熊这样完全喜欢独立生活的毕竟也是少。 “你看老九他们一大家子。”老熊指了指另一个区域,“里头一共就俩房间,但是孩子一个,夫妻一个,倒是正好,院子还挺大,放得下他各种东西。” “这小六和小八还有小九呢,就属于一块住的,虽然只有两间房,但是把房间一打通,多出来不少面基,再加两张床都是够的,实在不行还能扩建一个露天的地方,直住院里。”老熊感慨:“这俩院子选的真是好啊,那女人有心了。” 远道没说话,只是喝了口酒。 把东西全都放好了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在院子里研究水和花花草草。 发现里面有灵气之后,就开始煮着喝了起来。 但水总不见少,而且流向每个院子,大家明白这是那女人给他们留下来的好东西,一个两个都很珍惜。 “我会为她卖命。”远道说。 老熊叹气:“这一比起来,那高清云简直就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且不说那场大火与他有关,就算与他无关,呵,这些年来他都只知道把你当打手,兄弟几个过的那是什么日子?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但是现在……现在……” 老熊哽咽了。 他擦了擦眼眶,不允许眼泪流下来:“但是现在,大家算是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远道没说话。 他走到水旁,又顺着水道看了一眼整体结构。 的确。 有心了。 远道望向那些花花草草,忽然,狠狠愣住:“这是……” “什么?” “天泉山庄的东西。” “你去过?” 远道“嗯”了一声,指向其中一朵花。 老熊凑过去看了一眼:“嘶,这在外面的确不多见啊,七朵花长在一起,共用一个根基,而且还散发着灵气,我记得这东西学名好像叫七阳花吧,因为开起来像太阳,七个太阳。” 远道点头。 “我记得当年告诉我这玩意儿的人就说,这东西只在天泉山庄有,没想到……” “她对我们,很好。” 远道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剑。 他要为她做点什么,来回报她一下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未婚夫云迟 翌日。 时镜一醒来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高清云。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杀了我的副将和手下?” 时镜挑了挑眉:“我?” “不是你,还有谁?” “我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如果我对你有意见,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时镜上下扫视一眼,“你是觉得我当真爹的面前把你杀了,他能把我怎么样吗?” 这院子里不光有高清云,还有他的妈妈、高家家主、三夫人和三夫人的孩子。 就连翠娟和高清清都在。 高家所有人都在。 时镜的视线在他们所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这话也不是光说给他听的,各位在来找我麻烦之前,最好先想一想,就算我把你们杀了,你们能把我怎样,这个问题。” 高清云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干的?” 时镜觉得好笑:“我杀你副将和手下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想帮高清清拿下家主之位吗?” “我有时候觉得,你的大脑好像有些残缺,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治疗高清清和高清风的伤势?至于你说得拿下家主之位,我并不知道想要成为你们高家家主,得具备什么样的条件,但你肯定不是伤好了之后的高清清对手。” 高清云面色铁青,再质问不出一句话。 对方明明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却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他这个人。 她如此轻贱他。 让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下去了。 就好像,在她的心里,他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时镜淡淡启唇:“除此之外,你说我杀了你的副将和手下,首先我和你无冤无仇杀他们做什么?其次,就算我杀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最后,我要是想杀他们,我连你一块杀,你又能怎么办?” 她打了个哈欠。 “无聊。” 说罢,时镜拉着高清清走了。 高家家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清云,你现如今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拦着你了?不吃点瘪,你真以为这天下真就我们高家宅子这么大了。” 高清云深吸一口气:“可除此以外,不可能有人这么快就把我的人全部杀光。” “你仔细想想,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高家人都散了。 二夫人赶忙来到高清云身边:“云儿,你这次太冲动了。” “娘,我死了二十个副手,两个副将啊,而且还是在一夜之间,谁能有这样的能耐?谁能……” 高清云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被他赶走的人。 他甚至来不及跟母亲说一声再见,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要去找到那个人。 …… 时镜带着高清清来到远道的宅子里。 远道见到是她,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熊笑着走过来:“哎呀,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下次再见您得很久呢。” “你们昨天晚上做什么了?”时镜说完手一挥,整个院子就被一股强大的灵气所包围。 一切的气息,一切的生物流动,都被屏蔽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走进这个院子,是看不到水流花草和人的。 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什么也没有的院子。 大熊看了远道一眼,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远道抿了抿唇:“杀了人。” “杀的都是高清云的人?” “嗯。” “杀得好。” 时镜说着把怀里的大猫放了下来。 大猫开始给每个人送东西,修炼卡瓶颈的就送各种天材地宝,喜欢锻剑的就送各种稀有的金属,有小孩或者身体不好的就送天泉水。 全部都送完一圈之后。 大猫回到了时镜的怀里。 “那个,这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啊。”大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叫时镜。” “行,时镜大人,这个我们虽然说是杀了人,但是为了我们自己,您这是……” “我说过,你们以后就是我的人,你们的行为就是我的行为。” 时镜说着顿了顿:“特别是从今天以后。” 大熊瞬间明白了时镜的意思:“以后这种事,我们会先跟您商量一下。” “不需要,我只需要你们记住一点,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不必有任何程度的害怕。” 远道望向时镜,欲言又止。 时镜却一下子明白他要问什么:“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以你的功法,在这里没有任何对手,无外乎就是担心有人对他们其他人下手,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别人找不到你们,只要回到这个院子,就是绝对安全。” 大熊惊讶万分:“您都这样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出手解决高家人算了?” “我可以解决高家人,但是解决以后呢?” “解决以后……呃……”大熊噎住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让高清清直接上位呗。 还能有什么以后? “我这么说吧,我知道该怎么让她坐上那个位置,但是她真的知道该怎么坐稳吗?” 一侧的高清清点头。 时镜笑着说:“所以我想在做的很简单,第一组建一支可以保护她的护卫,第二任凭她在高家的风波里起起伏伏,我就是要高家那些人,在明知道有我的情况下还对她动手,让她见识到人性的阴暗。” 高清清叹了口气。“我要她在这个过程中,学会如何正确看待仇人,而不是总想着同归于尽。” 高清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在学习。” 老熊了然地点头:“我明白了,你是个在带学生的老师。” “也不全然,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熟悉这个地方。”时镜说着顿了顿,“我还需要等一个人完善他的实力才行。” “哦,对了,那是不是该见下我未婚夫呀?”高清清突然说。 “的确得见一下。” “我未婚夫叫云迟,是云家的人。”高清清说。 这话一出。 远道的表情都变了。 大熊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了?”高清清有些不理解地问。 “这,你不知道吗?”大熊试探性地反问。 第五百八十六章 灵君造成的局面 高清清茫然地问:“知道什么?” “就在昨天,灵君大发脾气,把七豪杰都打伤了,云迟大人命悬一线,此时正在家里修养。” “什么?” 高清清震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大熊摇头:“我也不清楚,而且听说和灵白大人有关系,这灵白大人和灵冰冰大人都非常忙,理应不该出现问题才对,而且听说灵白大人现在变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时镜若有所思。 灵白说不会让她等太久。 她来高家也有几天了。 她原本定的是一个月的时间,但想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久了,那,她的治疗计划就要尽快了。 “带我去找云迟吧。”时镜说。 “好。”高清清立刻说道,“我们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 眼看两人就要走,大熊连忙说道:“那什么,这么快就走吗?还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时镜停下脚步,最后嘱咐道:“这三天都别出门了,三天之后我再来跟你们细谈。” “行。” 时镜和高清清离开。 大熊挠了挠后脑勺:“也真是奇怪,她怎么知道咱们囤物资了,要是没囤物资,三天不出门不得饿死啊。” “她送了。” “啊?” “地上。”大熊这才朝不远处的院子往前。 只见刚才大猫待过的地方,放着不少果子。 他走过去,好奇地看了看果子:“这果子有什么用啊?” “吃一个。” 也是。 大熊索性就拿出来一个,用池水洗了洗,咬了一口。 甜但不腻,微酸,非常浓郁的果汁香在嘴中爆炸式蔓延。 很香甜,很好吃,很有汁水,而且给他一种生在森林里的感觉。 “这是……” “天泉果,一个就够你三天不吃饭。” 远道说着也走了过去,他数了数个数。 这些果子吃了会增加修为,而且饱腹感非常强,一般情况下是非常稀有的,但是那个猫一给就给这么多,而且完全不是按照人数给的。 说明人家真的就是随手就扔了出来,看他们人多,所以多给了一些。 “诶,这东西我们能不能在院子里种啊?” “试试。” “正好这有果核。” 大熊想着反正没事做,就开始种树。 只不过,许多树在枫叶洲,都会改变形态。 像是这种在树上结果的植物,往往会长成丝瓜那种,藤蔓变得会攀岩的植物。 大概是枫叶洲的特性。 索性这里的院子也多,爬完这个墙爬那个墙,就算结不出果实,做个装饰也是好的。 大熊非常乐观地想。 …… 云家城和高家城很近。 时镜和高清清很快就到达了云家城。 只不过云家城和高家城不一样,地理位置高,在山上,枫叶洲的特性又导致大部分的房屋在树上,这就让云家城整体的高度比高家城高了许多。 所有的房子几乎都隐藏在云中。 树很少,所以平台很多,大片片的空地,看起来有种飘飘欲仙,不染尘埃的空中阁楼的感觉。 “是不是很好看?小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就爱上了,所以我就跟我爹爹说,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云家城的人。”高清清满脸地忧愁。 也不知道云迟怎么样了。 时镜点点头:“的确很好看。” “就快到了。” 高清清所指的方向,在一众树屋最上方。 那儿是最接近云端的地方。 时镜眯着眼睛,感觉到一股被气运强压的诡异感,这种感觉在高家城是没有的。 很快,两人来到了云家。 一见是高清清来了,看门的人立刻打开了门。 “高小姐您怎么来了?”那人问道。 “我听说云迟受伤了。”“这……”“怎么了?” “的确是有这个情况,但是大少爷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您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连我都要瞒着?” 那人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少爷怕您担心。” 高清清也不管别的了,立刻带时镜走进云家。 云家的整体风格也很矜贵,和高家那种园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这里哪哪都透着一股庄严的味道,而且大部分的结构都是用白色来完成的。 白色的柱子也就算了,连屋顶都是白色的。 云迟原本躺在床上,一见高清清来了,面色一紧,立刻就要起身,但看到时镜他又停下了动作。 “时镜小姐。”云迟开口。 “你是怎么受伤的?” 云迟看了一眼高清清。 时镜淡淡地说:“我是怎么跟彭伟聊的,自然就是怎么跟高清清聊的,不然我们就不会一起站在这里。” 云迟叹气:“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着了,灵君发现灵白的功力大涨非常不高兴,质问灵白的时候,灵白身体里的功法居然会自动防御和还击,因为是自动的,我们几个人也受到了波及。” “这原本不算什么,但,灵君大怒,和灵白打了起来……” “我们这才发现灵君这些年里,居然是一种在压抑自己修为的,他跟灵白二人打得不分伯仲,我们为了劝架就成了这样。” “灵白被灵君逐出了天皇殿,但据说两人现在又在何谈。” 时镜点点头:“彭伟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都有自己的医师,我这……”云迟苦笑了一声,“虽然我也是七大家族之一,但说实话,我在云家受宠的地步还不如清清在高家。” “你不是大少爷吗?” “哈哈哈……”云迟笑着摇头,声音很是苦涩,“当然是了,只是云家一共有十九个孩子,就算是大少爷又如何,我既然已经成为七豪杰之一,那么家族自然就不会给我太多资源了。” “七豪杰为什么不能得到资源?” “因为七豪杰注定是要去战天魔的,死在战场上的人,怎么当家主?给再多的资源,最后也会死在外战里,我死了,云家家主可不能死,所以越是在战场上厉害的人,回到家族反而越不招人待见。” 时镜皱眉:“好畸形的价值观。”云迟叹了口气:“灵君故意造成这种局面的,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如此恨他。” 第五百八十七章 只有灵君有 “灵君造成的?”时镜皱眉,“也就是说,在灵君没有成为天皇之前,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是的。”云迟叹了口气,“在灵君上来之前,大家都是凭借着功绩说话的,但是灵君则说如果一个家族的族长死在天外了怎么办。” 云迟想到这些就觉得分外愤怒:“他自己不想上天外没人逼他,做了这个什么天皇有架子没人说他什么,可为什么要断别人的路?越厉害的人反而得到的家族资源越少?” “我们为了九州天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呢?呵……” 云迟说着看了一眼高清清:“抱歉啊清清,以前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不想因为这些事,让你觉得不舒服。” 高清清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我愿意跟你共进退。” “清清……” 时镜指了指云迟的手:“你们等会,你先把手伸出来给我。” 云迟疑惑地伸出手。 时镜动用功法,很快就让他身上的伤痊愈了。 云迟惊讶:“这是……” “我和灵白的功法,一个是上卷只讲攻击,一个是下卷只讲医术。”云迟了然地点头:“难怪,他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 “我跟他合作了。”“那我们也合作吧,推翻灵君的统治,我们想了好几百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只是觉得,枫叶洲的这些,很儿戏。” 云迟冷笑:“可不就是儿戏,又何止是儿戏!” 云迟开始说起来这些年发生的是是非非。 灵君一个人改革了许多法律,推行了许多不利于民生但是利于他自己的政策。 其实这些对于枫叶洲来说并不致命,最致命的一点,是他把七大家族都当成他一个人的培养皿,原本七大家族和谐共赢的局面,现在变成七大家族互相争做最厉害的那个。 而最厉害的那个,也不过就是灵君手下的狗。 云迟感慨地说:“七大豪杰说的好听,彭伟大哥身为七大豪杰之一,也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在他们彭家得到的待遇,是连房子都是自己造的,他怎么可能不失望呢?对家族也好,对灵君也好,他怎么可能不失望!” 时镜皱眉:“但我依旧想不明白,即便是不成为族长,为什么待遇会这么差?” “因为灵君一句话,就把我们打成总归要死的人。”云迟苦笑,“因为总归要死,那么再在我们身上花费多余的资源有什么意义?花费上百年的资源,结果却是死在天外,那还花费什么?” “可是,如果给你们花费更多资源,你们不就不会死在天外了吗?”“我们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你觉得,我们这些去天外战斗的人就好像是在保家卫国的,剩下的那些玩心思筹谋的却是要负责千秋万代的,你让他们用千秋万代,换我们的命?” 时镜沉默了。 云迟说着眼角泛起了一抹泪来:“我现在这么努力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我自己,武学天才唯一的宿命就是去天外送死,在这片大陆上越是平庸越是没能力的普通人,反而可以获得越多的权力。” “时镜小姐,我不想说拳头越大实力就越大,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天皇的,我上去了肯定还没灵君做的好。” “但是在灵君之前,我们去天外的人,能够领到补贴,能够强化自己的功法,能……” 时镜轻声打断:“他们之所以不给你们资源,是怕你们这些天才踏碎虚空而去,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允许弱者活下来,把强者压下来。” 云迟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是说,他们让我们死在天外,是为了防止我们踏碎虚空而去?” “他们自己没有希望踏碎虚空,他们自己没有勇气踏碎虚空,就索性把你们都留下来,把你们都逼死。” “……真是,让我愤怒。” 时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迟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只是这心里,想到了太多人了。” 时镜了然:“我明白。” 接下来无需再多说什么。 时镜让云迟带着她和高清清找了剩下的六位豪杰,给他们一一治疗之后,两人重新回到了云家城。 高家城那边的事可以先放一放。 在云家城没了高家人来烦,时镜索性又买下个院子,一边是她的,一边是高清清和云迟的。 高清风那边有桑亚和翠娟看着,问题不大。 现如今,时镜只想赶紧把高清清治好。 好在高清清很听话,云家城的地理位置也不错,灵气充裕。 一天的时间,高清清身体里的毒素被排出了七成。 “我们在这里待上三天,回去之后我会用天泉水给你重新淬炼一下根骨。”时镜说。 “好。” 高清清乖乖点头。 云迟说:“我三天之后,也要回到主城去了。” 高清清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我多想跟你多待一会。” 云迟还没说话,时镜就说:“很快,等我把高家城的事情解决以后,你就可以辞职了。” “啊?辞职?” “对。”时镜笑着说,“不敢吗?” “倒不是不敢,只是如果我辞职的话……” “云家不是不重用你们吗?不是不给你们资源吗?你们集体辞职,就说这次受伤了也得不到好的照顾,觉得对天皇和家族都失去了希望,然后,你们去我的宗门待着就好,正好养伤。” 云迟沉默。 这次他们身上的伤的确得好好养,毕竟那可是天皇和灵白的战斗。 如果不是有时镜的话,他们身上的伤恐怕会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转的伤害。 “我听你的。”云迟直截了当地说,“晚些,我会给他们发飞鸽传书,然后……” “不用。”时镜直接掏出了镜花水月:“你直接用这个吧。” 能打电话谁还写信。 不过这话她是肯定不会说的,不然还得解释半天为什么叫打电话。 云迟惊讶:“时镜小姐,你竟然有镜花水月。” 这让他很惊讶,要知道这东西,整个枫叶洲只有灵君有。 第五百八十八章 家主坏有什么用 时镜挑了挑眉:“你用着,我跟清清到一边说会话。” “好的。” 时镜把高清清拉到自己的院子里,还用灵气做了屏蔽。 高清清茫然:“还有什么事需要背着云迟说啊?” “我之前给他看身体的时候,察觉到他练的功法,和你练的功法非常适合双修,这件事你知道吗?” “啊?这个……我不知道。”高清清脸一下红了,“双修啊?” “那他应该是为了你,所以主动去学的,而且他身体里那套功法,需要和你结合之后,才能变得更强,你身体里的也是一样。” 高清清瞪大双眼。 时镜叹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不会弄错的,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怎么想的,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两个要想结婚还得等很久,但是提升实力却是迫在眉睫。” “其实我不介意这种事,我早就已经选定了他,之前也跟他聊过,若非我脸皮薄,可能我都会直接……”高清清面色一红。 “看样子,云迟很爱你,所以并没有借机提出什么。” 高清清点头:“是的,他说他要明媒正娶我以后,我们再入洞房。”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你的想法呢?”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劝我。” 时镜笑:“我们是朋友,我当然是以你的意愿为主,你要不愿意,我也有别的办法让你提升实力,只不过是没有这么世界有效而已。” 高清清面色一红,低下头去:“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我要说更重要的了。” “好,你说吧,我听着的。” “我有办法在你们正常双修的时候,只是在进行功法融合的时候,帮你们把这两种功法彻底绑定,当然这需要你们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之后共同修炼,我才能彻底绑定。” “好啊!”高清清眼睛一亮。 “但是这样,你们就不可以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否则你们自己和另一半都会身体瘫痪。” 高清清一愣:“你的意思是……” 时镜严肃地点头:“在与别人结合的那一瞬间,功法会崩坏,导致身体瘫痪,这也就意味着,你们从今往后不能也不可以分开。” 高清清当然是无所谓的。她是想跟云迟在一起一辈子的。 可是。 云迟是怎么想的呢? 还有,这种东西不光是自己,还牵连到对方,她对云迟是绝对信任的,她知道他不可能冒着让她和他都瘫痪的风险,但是云迟又是怎么想她的呢? 他会信任她吗? “我要问一问云迟。”高清清说。 “没问题。” 时镜接触了屏障:“正好你们聊着,我在这附近走走,看看能不能碰上什么机遇。”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摆烂摆够彻底,去看个喷泉都能遇到枫叶洲的神。 高清清笑着说:“好,记得带点吃的回来,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容易就饿了。” “放心,我知道你的口味。” “爱你哟。” 时镜只是笑笑。 她跟高清清聊挺来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高清清身上并没有任何迂腐的感觉。 也不端着,也不过于腼腆,是个非常自然大方的姑娘。 她很喜欢。 离开小院之后,时镜来到云家城的集市。 云家城因为地理问题,所以很大,就连他们的集市也很大。 这里的人口也是比其他地方多许多的。 属于是真的喊一句云伟,可能有几个人一起回头的。 时镜逛了一圈。 发现云家城有很多特殊特产。 像是特殊的云酥糕,是用云上的露水做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采集到云上露水的。 反正大多数的东西都是跟云绕不开关系。 时镜找了个酒楼坐下。 “诶,你们说这次比武大会,云迟大人会参加吗?” “我觉得不会,不是说他这次受伤了,导致手脚全断了吗?” “断了吗?我怎么那么不相信。”“断了才好,这样天外之战就可以不去了。” 几个人先是沉默了一会。 有个人叹了口气:“讲道理,云家太不是东西了。” “嘿,我这暴脾气,还好咱们这儿没那帮东西的走狗,不然你这话说出去,高低脑袋没咯。” “我又不在大场合里嚷嚷,这小酒馆不都成咱们自己个的根据地了吗?” “也是,算了,爱说点啥说点啥吧。” 时镜觉得这几人挺有意思,她直接搬着凳子坐了过来:“几位,聊聊呗?” 顿时,几个警惕地看向了她。 见她长得挺漂亮,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也没拿出来武器,才稍微收敛了些表情。 只有一个人皱着眉:“你是前两天,带高清清去云家的那个……那个……那个女的?” “……” 时镜扯了扯嘴角。她无奈地说:“我叫时镜。” “哦,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记得你的样子。”那人说。 “你见过我?” “我在云家前面一条街摆摊,你和高清清还买了我东西,几个水果。” “我想起来了,你们家卖的葡萄挺好吃,还有吗?” “有,而且有可多了。” 云家城的地理位置离太阳近,所以葡萄和葡萄干特别好吃。 时镜笑着点头:“那挺好,到时候我多买点。” 那人问:“所以你是高家那边的人?” “我是飞升来的。” 一听“飞升”这两个字。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个打败了西凉王的?” “那个拿下了天泉山庄还建立宗门的?” “那个把灵君打了一顿的?” “不是。”时镜赶紧打断,“前面两个我都认,把灵君打了一顿是什么意思?”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那个水果贩子最先开口:“我来解释吧。” 时镜不听都不知道。 她在民间传说里,居然变成了一个打倒灵君的大英雄。 而且。 最重要的是。 这消息还是云家人放出来的。 时镜听完若有所思:“所以云家里面也有好人?” 水果贩子叹气:“好人肯定是有啊,稳定民心的人肯定有啊,但是家主坏有什么用?” 第五百八十九章 北国之森 时镜若有所思。 水果贩子见她不问了,自己忍不住说:“那家主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给云迟大人资源就算了,还想把云迟大人的妻子许配给自己的小儿子,要不是高清清大人不愿意,那云迟大人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不是嘛。”另一人也说道,“那云家老祖宗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自己明明就是从天外退下来的,结果却说天外是必死的局!” 时镜抓住了重点:“你们说,他们从天外下来了,但却说天外是必死的局?” 那人点头:“对啊,而且所有人都这么说,但是那一次对战天外,明明云迟大人和彭伟大人都去了,所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说。” 不说? 时镜轻笑一声:“是吗?” 水果贩子见状立刻凑上前:“这位大人,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不知道,但是猜到了一些什么。” “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没去天外呢。” 好冷。 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几人不约而同地拉了拉衣服,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 最终,水果贩子说道:“您这个怀疑有根据吗?” “没有,但我就是怀疑。”时镜冷冷地说,“否则,为什么云迟和彭伟都对此一言不发?如果天外真那么凶险,他们为什么不问家族要更多的资源?” “那这事,我们可不敢瞎议论。” “是啊。” “这是真要砍头的,我平常虽然总说不在乎这些,但是,我现在觉得我还是怕的。” 时镜一下子就笑了:“本来就没打算让你们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事。” “不让我们参与……”那人顿了顿,“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过你们要想帮我也是可以的,帮我在这里多收集点风言风语吧,我想很快就有不少谣言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点了点头。 这本就是他们在干的事。 …… 时镜买了不少吃的回到小院子。 高清清和云迟一见她,立刻上前。 高清清说:“我跟云迟都说了,我们这两天就准备试试看。” “好啊。”时镜把吃的放在石桌上,“喏,我把能买到的都买了点,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我就都买了。” “哇。”高清清看到蒸鸭,直接撩起了袖子。 “我跟彭伟他们也说了,之后我们会一起辞职,然后前往天泉山庄。” 时镜点点头,她意味深长地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什么事?” “你不一定好回答。” “……”云迟沉默了一下。 他不能回答的事? 他试探性地说:“跟天外有关吗?” “是。” 云迟也是个聪明人,他立刻答道:“我的确不能回答,但是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我也不想隐瞒你,我只能说不管你是猜到了还是没猜到,你只要猜了,就应该是真的。” 高清清懵了。 什么你猜到了你没猜到的? 她扯了扯嘴角:“不是,你们在聊什么呢?”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那你们这七大豪杰是怎么被封上的?” “我能给你说一个地方,然后你自己去看,但是我不能说出来。” “行。” 时镜当晚就自己走了。 云迟说的地方,是整个枫叶洲储存历史的地方——北国之森。 在北国之森里面的每一颗枫树,都相当于一个储存历史的容器,上面记载着枫叶洲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大的是整个国家发生的事,小的是每个城镇发生的事。 当一棵树被销毁,也就代表着一段历史的消失。 北国之森在高家城和云家城之中,但准确来说,那只是北国之森的路过。 就像天泉山庄在最西边一样,北国之森的中心在最北边。 按道理说时镜不应该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手上还有太多事没完成。 但是。 那可是事关天外的。 所以时镜决定当天去当天回。 她没想到整个北国之森这么大。 只是一个边缘而已,就足以让人生畏。 而且,每个进入北国之森的人,手腕上都会出现一个绿色的缎带,一旦出手伤害这些树木,手上的缎带就会断掉,就无法在北国之森之中呼吸。 因为北国之森里的枫树太多了,想要呼吸是个很困难的事。 时镜沉着面色走进北国之森。 忽然。 “咦……我原本以为……是她回来了。” 一个男人从天而降,他优雅,十分的优雅,面上的笑容却很明朗:“你是谁啊?” 时镜仰头看向他:“我叫时镜,是个飞升者。” “飞升者啊,那你认识铛铛吗?” “谁是铛铛?” “嗯……枫叶洲的神?” 时镜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她给了我一颗水晶。” “她把她的本源之心给你了啊。” 男人恍然大悟,“难怪你身上有一股她的味道。” “你是谁?” “我是北国之森的神,这个大路上本来有九州,而这九州的历史都存在我这,现如今九州的神死的死伤的伤,只有我还活着。”男人说着身体缓缓凑到时镜面前:“你想知道什么?小东西。” 小东西…… 时镜翻了个白眼:“我想知道天外之战。” “哦哟哟,真不错啊,是个心系苍生的好飞升者,只是可惜了,我只记录在九州大陆发生的事。” 他的笑意十分温和,却偏偏给人一种非常冷的感觉。 阴柔到了极点。 时镜眯了眯眼:“那他们回来之后的事,你总是有记录的吧。” “我的确有记录,只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能给我什么呢,我帮你的话。” “你想要什么?” “这么大的口气?” 时镜不知道眼前这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毕竟他没有展现出什么属于“神”的神迹。 忽然。 男人轻声笑了一下:“不如这样,你把你的无灭给我,好不好?” 无灭? 时镜刚要拒绝,男人一抬手,黑炭剑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她瞳孔猛然收缩。 这个男人…… 第五百九十章 天外真相 时镜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炭剑离自己而去。 灵识海中,无灭也消失无踪,像是被人直接抽走了一样。 这让时镜感觉到很不舒服。 她怒视那个男人:“你做什么?” “我说了,我要无灭陪着我。”男人笑着说,“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然后,回去找高清清和高清风吧,你还有事要做不是吗?等你下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无灭就会重新属于你了。” “你让无灭跟我说句话。” “也好。” 男人手指在黑炭剑上轻轻一点。 一阵亮光之后,无灭的声音在时镜脑海中响起:我没事的。 时镜问道:“你能感觉到他是北国之森的神吗?” “我只知道,他有把你跟我斗抹杀了的能力。” “明白了。” 时镜仰头看向男人:“可以。” 男人轻笑,随手扔下了一颗绿色的种子:“这是提取用的种子,你只要把种子捏碎,里面的东西就会出现在你脑子里,去看吧。” 男人突然消失了。 时镜还来不及问他的名字。 不过。 好消息是,她知道枫叶洲的那位神叫铛铛了。 时镜捏碎了种子,一段陌生的记忆闯进她的脑海中。 在整个过程中,这是个第三视角。 她好像一直漂浮在天空之中。 看着天空之中的紫色裂缝越来越大,忽然,几个人飞到了缝隙上方。 这几个人,就是现在的七豪杰。 他们把这就是汇报给了灵君。 灵君将七大家族的精锐和七豪杰组成了七支队伍。 这七支队伍,本来应该去天外战斗。 但在来到裂缝前时,里面就已经往下掉天魔了。 他们只是等在了裂缝前,解决掉这些天魔,又用灵气把缝隙死死封住。 “这样不好吧?”说话的人是彭伟。 彭家家主冷笑一声:“什么好和不好的,你真要去天外?从我们活到现在,就没有人去过天外!” “那这些天魔……” “一碰就死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看的?” 彭伟不再说话。 记忆到这就结束了。 就这么点? 时镜刚要走,又一段记忆闯了进来。 这画面里的人她都不认识,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里面的人穿着还更简陋,应该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她有些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 画面里的人一个个飞到了半空中——他们并没有借用功法,而是靠着体内的灵气飞了上去。 飞上半空之后,他们接近了缝隙。 只是和彭伟他们几个不一样的地方是,他们直接进入了缝隙之中。 进入缝隙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经过岁月变迁,最终回来了七个人。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回来却只有七个人。 就是这七个人成立了七大家族。 “这枫叶洲的缝隙打完了,也不知道其他洲怎么样了。”一个人说。 “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们尽力了。” “真没想到那些天魔这么难打。” “我们一定要培养更多的势力,想办法把他们全杀了。” 是自这七个人之后,才有了七大家族。 所以。 最开始的确是要去战天魔的,而且是从这个裂缝里出去的,每个洲还都有裂缝。 这应该是天魔们做的。 方便他们分割成不同的战场逐一击破。 记忆又结束了。 这次时镜并没有着急,而是在原地等着。 果不其然,陌生记忆又出现了。 这一次记忆更古老,那是一个还没裂缝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裂缝从只是一个小黑点,慢慢的变成像太阳那么大,最后像被撕开的一条裂缝。 这个裂缝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看不见的——是云家的人用特殊秘法给遮掩了。 所以在枫叶洲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裂缝,他们只知道天上会掉下来天魔,是那些天魔把原本可爱的动物们变成了灵兽。 记忆到这彻底结束。 时镜若有所思。 天外战争是真的存在的,但是这一届的七大家族和七大豪杰并没有去战天魔,换言之,这将会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爆炸。 留给她的时间,真是不多了。 …… 时镜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依旧带了吃的东西过来。 云迟已经醒了,但是高清清没有,他见时镜回来,主动打招呼:“时姑娘。” 时镜点了点头:“我已经去了解清楚了,等我帮高清清和高清风做好治疗之后,会再去一次北国之森,在那之后我就要去找灵白了。” “你找灵白,是为了推翻灵君吗?” “是。”时镜说着顿了顿,“但是我需要毁掉他的王座,释放枫叶洲的气运。” “他那个王座……”云迟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把天皇的王座给毁掉的。” “有。”时镜淡淡地说。 云迟一愣。 时镜并没有明说。 但是她知道,想要击碎王座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在毁掉王座之后,稳定住七大家族。 两人等了一会,高清清也起床了。 高清清睡得有些迷迷糊糊。 时镜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功法探入进去。 嗯…… “效果不错,今天我再给你们稳固一下,之后我就要带高清清回高家闭关了。” 云迟点头:“我也会去找剩下的六位兄弟,去谈辞职的事。” “那之后,就是主城见了。” “好。” 高清清听闻要跟云迟分开,有些舍不得:“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就又要分开了……” 时镜笑着说:“你们现在功法一体,就算相隔万里,也是能感应到对方存在的,这种感觉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没察觉,等分开以后就会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好不好,我随时都知道?” “是的,你好不好他也随时能知道,你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云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 确定了他会跟高清清永远在一起一样。 饭后,两人在时镜面前打坐。 时镜伸出手贴在他们背后,左掌贴着云迟,右掌贴着高清清。 第五百九十一章 时镜的安排(上) 功法逐渐稳定住以后,一束蓝光从两个人头顶冒了出来。 这蓝光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无路可去,只好委屈巴巴地回到两人的身体里。 这让高清清和云迟惊讶到不行。 那灵气竟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 时镜解释道:“这股灵识,不是传统的灵气,而是你们以后的孩子,需要等到你们以后的功法精进,这个孩子才能够出生,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这个孩子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别,甚至是容貌,只看你们的功法能不能到那个火候。” “这么厉害?”高清清下意识问。 “这算是你们功法里,最不值一提的厉害吧。”时镜笑了笑。 毕竟生个孩子而已,对他们本身来说没什么提升。 只是这个孩子之后会变得很厉害。 高清清惊叹:“那我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比其他人更轻松?” “当然,你几乎不会感觉到你怀孕了,而且不存在失去这个孩子的风险,除非你死,否则孩子不会死,在孩子出生之后,你的身体也会立刻恢复到原状。” “这么神奇!” 时镜叹了口气:“唯一不好的地方,只有你的身体会短暂排斥这个功法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 “对,不过好消息是,这半个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没什么事。” 如果是一般人。 这半个月应该会过的很痛苦。 高清清当然知道时镜话中的意思,她极其感动地说:“时镜,还好有你在。” “好了啊,我不接受煽情。” “嘿嘿。” 一个周天结束之后,时镜松开了手。 她缓缓起身,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敢说,在你身体完全好了之后,高家人再无法伤害到你。” 高清清动了动手指。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一举一动,都有灵力在旁边牵扯。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伸出手,望着自己的指尖,运转功法一瞬,一股强横的灵气便直面而来。 高清清歪了歪头,躲过那道灵气,旁边的树叶直接被打了个洞穿。嘶。 这她要是没躲。 她的脑袋可能就没了。 云迟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同,而且,他还感觉到,从前他一直担心会和高青青分离,但是现在,他有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好像高清清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不必再担心她会离开,就好像不必担心心脏会自己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时镜看情况差不多了,开口说:“你们腻歪腻歪吧,之后我们就要走了。” 高清清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你一个人出去吗?”“放心,这云家城里没有人是我对手。” “好……” 高清清还是有些不放心。 时镜索性扔出来几个果子给她:“你在这好好修炼,两天后我回来检查,要是你功法止步不前,我就不要你了。” 说完她一个转身就消失了。 高清清拿着果子,幽怨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怎么能不要我呢。” 云迟笑了笑:“好好联系功法不就没事了吗?” “哎,好吧,反正我担心她也没有用,她打不过的人,我更加打不过了。” 云迟只是笑了笑。 他突然感觉,他好像更爱高清清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功法,还是因为两人贴更近了。 …… 时镜花了一天时间,在外面溜达了一会。 第二天到了之前的酒馆。 水果摊贩和他的几个朋友都在,而且这次还多了几个人。 看到时镜来了,他们朝她挥手。 时镜给了店家一大块黄金:“先不对外营业,然后有什么好吃的,还有好酒都上点,然后不够的话你再问我要。” “够了够了。”老板赶紧说,“那我现在就把店关咯。” 时镜点点头,店里剩下的客人,她也一个个走过去让他们打包带走回去吃,给他们金子。 原本那些人还不乐意,但是看到有金子,四舍五入那这是人家请客,他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道谢之后离开了酒馆。 一时间,酒馆里只剩下时镜和水果摊贩几人。 水果摊贩说:“嚯,姑娘,今天排场够大的啊。” 时镜笑了笑,她又拿出点黄金:“我过了今天就要走了,请你们吃个饭,然后请你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帮个忙,价钱还说。” 水果摊贩看着那么多黄金,眉心紧皱。 其他人也都不说话。 这钱啊,有命赚得有命花才行。 时镜也不急,坐下之后喝了一口水,往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一边嚼一边说话:“这事呢,很简单。” 她平常不爱这么说话,吃饭的时候也不爱开口。 但。 她今天这么做,主要就是为了拉近和他们的距离。 “第一,我要你们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搜索云家城的资料,然后飞鸽传书到天泉山庄,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这是特制的纸墨。” 时镜拿出来一叠纸和一瓶墨水:“用这个纸墨写,无论如何其他人都看不到字,而这些东西够你们每个月写三次,还能写上十年的,你们每个月只要给我发一次就行。” 众人没说话,但是觉得这事可以干。 “第二,我要你们从此成为我的眼线,这和第一点其实差不多,但是我的要求是,盯主云家的情况,我每个月会在你们给我寄发个传书之后,让鸽子把金子给你们。” 时镜说着顿了顿:“也可以先按年支付给你们,但是只能支付金币。”几人目瞪口呆。 水果贩子小声地问:“给多少啊?” “你现在卖水果的年收益的二十倍。”时镜笑眯眯地说。 “二十倍!?”水果贩子目瞪口呆。 “对,也就是说,你现在一年能卖一个天穹币,我就一口气给你二十个天穹币。” 水果贩子吞了吞唾沫。 时镜又说:“第三点可能会比较困难,我需要你们想办法去云家谋个一官半职的,不需要什么重要位置,反正就是普通扫地的人也行,你们家里人去也行,去一个,我给他们每人一个月多十金币。” 第五百九十二章 时镜的安排(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这事,是真能干啊! 非常适合他们啊! 水果摊贩点头:“我是没问题,我能干。” 时镜笑着说:“第三点不针对你,因为我有别的事需要你干。” “我?我干啥啊?” “把你的水果生意做大,金子不是问题,你就告诉我一个数,给你多少金子,你能打败其他摊贩,在这条街做到最大的。” 水果摊贩一下沉默了。 他之所以做的小,也就是买不起那些店面,实际上他家里的水果树和地都很多,也很大。 大部分的水果他最后是卖到别的城里的,因为他不会在云家城打点关系。 如果打点好关系,再搞个好点位置的店铺的话…… 水果摊贩立刻说:“大概三百金币左右。” “我给你六百金币,外加三个天穹币。” “啊!?”水果摊贩目瞪口呆。 “你拿着这些钱,做大你的水果店,然后,去找到云家,说以后他们家的水果都由你来送,要的比市场价低,而且还给最新鲜的。” 水果摊贩沉默。 时镜笑着说:“只需要这样即可,怎么样?” “我是没问题,就是,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发现云家对外来人非常防范,但是对于自己人又疏于防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们能打入内部,然后传递消息。”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也就是说,你们要有人在外面接应,也要有人在里面打探情报,还要有人能把情报传递给其他人,并且发书信给我,这每一环里都要不同的人做,不能同一个人。” 众人点点头。 “如果事发了,你们只需要说,你们寄出去的信上,之所以没写东西,是因为这是那边的要求,每天发一个空白信件,只为了给远方的家人报平安。”水果摊贩连连点头立刻说:“意思就是说,发空白信件是怕写点什么让他们担心,但是不发信件也怕他们担心。” “是。” “我们都没问题。” 时镜点点头:“吃饭吧各位。” 几人一边吃一边分享着这两天找来的情报。 这些人本来就喜欢收集云家城的情报,各种各样的谣言和八卦也收集。 这让时镜觉得他们挺不错,挺有意思的。 吃完一顿饭。 时镜给老板补了点钱,就提前走了。 “诶,你说这姑娘,这么有钱找我们做事干嘛呀?”一个人问水果摊贩。 “安全。”水果摊贩说,“而且也有缘。” “可不就是嘛,我看得出来她那天进酒馆就是想找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也会找其他人。” 水果摊贩点头:“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对付云家,万一把我们牵扯出来了,我们还能不能自保?” 众人沉默。 水果摊贩一下子笑起来了:“其实也不一定,如果我把水果店做大了,我们就有钱了,在云家城这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 众人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安排好一切。 时镜又到处逛了逛,感觉上她跟云家城没什么特殊的缘分,没什么奇遇的样子。 随便找了个地方对付了一晚上后,她带着高清清返回高家城。至于那座院子,她就再转手卖了出去。 因为房价波动的关系,她里外里还赚了几块金币。 “我真是佩服你。”高清清说。 “怎么了?”时镜挑眉。 “没付租金就算了,还赚了点钱。” “我只是知道,这个位置的院子脱手肯定容易,而且云家城的房价和物价都波动很厉害,所以选在了这个时间点出手而已,就算是在这个点出手,这个院子也是供不应求。” 高清清感慨:“你好聪明。” 时镜挑眉:“善于观察罢了。” 两人回到高家时,翠娟正红着眼睛在跟高清云对峙。 时镜皱了皱眉:“翠姨,这是怎么了?” 翠娟看到她们回来了,立刻露出一个微笑:“姨没事的孩子,你们累这么久了吧,先回去休息吧。” 时镜眯着眼睛看向高清云。高清云冷笑一声:“她偷我妈东西!” “偷了什么?” “一个金镯子!” 金镯子? 时镜狐疑地看向翠娟:“他为什么这么说?” 翠娟叹气:“那只是款式一样而已,那镯子是我的。”“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重的镯子?” 高清云直接拿出了镯子:“而且这就是我妈那只,上面的宝石还是红色的!” 翠娟刚想说话,时镜挥手直接用灵力把镯子拿到了手里,她往镯子里看了一眼。 她冷笑道:“这是我买给翠姨的。”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高清云皱眉,“你是无脑帮她们这对母子吗?我们高家的事情,你总是要插手,你觉得这合适吗!” 高清云真是烦死这个时镜了。 弄又弄不过,抢也抢不过,打也打不过! 想跟她联姻这条路也完全走不了! 时镜笑着指了指镯子的内圈:“看到这里面的宝石了吗?这一颗是天泉山庄的猫眼石,是我让工匠打上去的。” 高清云一愣:“这,那我妈的镯子……” 时镜耸了耸肩:“道歉。” 高清云咬牙切齿道:“对不起,翠姨。” 时镜满意地点了点头:“至于你妈的镯子,我倒是可以帮忙找找。” 这一出,一直没说话的二夫人仰起头:“时镜小姐,您真能帮我找到吗?如果真能找到,我,我愿意付出一些东西来感谢你。” 二夫人也是眼泪汪汪的。 显然。 翠娟被威胁了很委屈,而二夫人很在乎那镯子,没了桌子她也很委屈。 时镜手一挥,功法运作,冰蓝色的灵气在二夫人身边绕了一圈,随后朝着屋里蔓延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灵气带着镯子而来。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二夫人,该好好管教一下手脚不干净的下人了。” 二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镯子,总算是笑了起来,她连连点头:“我明白,我现在就去查,姑娘,您能偷偷告诉我是什么人吗?” 时镜挑眉:“进屋说吧,我渴了。” “诶,好,好的。” 高清云:…… 不是? 这时镜不是跟他不对付吗? 为什么还要帮他娘? 第五百九十三章 希不希望他报仇 高清云狐疑地盯着时镜看,下意识抬步跟上她。 但时镜转手就直接把门给甩上了。 那红木门被震的很响,直接把外面的人隔绝在外。 高清清淡淡地开口:“你急什么?时镜又不会对二娘怎么样。” “我,我不是怕她怎么样!我只是想不明白,她帮我妈做什么?” “帮人还需要理由吗?”高清清冷笑,“害人才需要。” 高清云怔住。 高清清只留下一个嘲讽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高清云呆愣在原地,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却不知道他该问谁。 是,高清清说的非常对,害人或许需要理由但是帮人并不需要,只是需要想帮,就可以帮了,但是这件事在过去他从来都不知道。 从来,都不知道。 时镜喝了水就从房间里走了。 二夫人千恩万谢:“这个镯子对我还真的很重要,谢谢你啊。” 时镜摇了摇头:“没事的。” 二夫人还想说点什么,时镜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高清云见房门开了,立刻走了进去:“娘,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了点事,告诉了我几个人名。”二夫人咬了咬唇,“儿啊,妈觉得这人挺不错的。” “但她跟我们不可能站在统一战线。” 二夫人点点头。 她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 半个月后。 时镜完全治疗好了高清清,她体内不再残存毒素,功法比较之前也精进了一大步。 这个时候主城传来七大豪杰全部辞职的消息,一夜之间,七大豪杰直接离开了主城。 这让所有的城镇都陷入了恐慌。 高家城首当其冲——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并没有七大豪杰所在的家族。 本应该是和高家城完全没关系,但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高家城,却变成了舆论的中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远道等人绑架了高清云,要高家付出高昂的赎金。 高家付不起,自然就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城那边。 灵君本就对七大豪杰辞职的事焦头烂额,如今高家城这边也出事了,他自然不会付赎金。 高家家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边哭着一边筹钱,只是三天已是生出不少白发。 那些黑发,像是在一夜之间就变白了一样。 时镜始终冷眼旁观着。 这个消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是远道他们那边自己出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是远道和高清云之间的恩怨。 直到高家家主凑了一半钱,对方却完全没有交易的意思,只是派出飞鸽传书说要高家家主凑够所有的钱,否则就让时镜过去。 高家家主拿着那份飞鸽传书手都在抖。 他颤颤巍巍来到视镜,想要朝她跪下去,时镜手一挥,用冰挡住他的动作。 “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见我吗?” 时镜淡淡地说。 “老夫,不知。”高家家主仰起头,双眼猩红,披头散发,“老夫只知,你可救我儿性命。” “你的儿子,杀了他们全村人,只留下他们一队人。” 亲人,妻儿妻女,兄弟,朋友。 全部死在一场火海中。 逃出来的这些人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怨! 时镜笑了,笑意残忍也苍白:“你现在要他们放了你儿子,你凭什么说?” 死寂。 整个院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时镜看不起面前这人,哪怕他跪着朝她磕头,她都不想参与远道的事。 原因无他,这仇,她没资格去跟远道说,请他别报。 “可是……我那儿子……他不是那种人啊……” 满头白发的老人声音都在颤抖:“我儿他,虽然顽劣了一点,可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不该做,也不会做的啊。” “倘若他做了,你就随他生死,是吗?” 时镜的声音冷冷地压了下来:“你就再不插手这事,对吗?” 老人不说话,时镜抬高了声音,压着怒气:“回答我。” 老人深吸一口气,再叹出来的话,轻到只有气息:“是,时姑娘,若我儿真做了这些混账事,我没脸来求您救他一命。” “我现在去救他回来,让他亲口告诉你原委,从此他的生死,你不再过问,做得到吗?” 是时镜做的局吗? 可,即便是她做的又如何,他能如何? 老人说不出话,一张嘴竟是怒火攻心吐了一口血。 “老爷!” 二夫人和三夫人连忙上前,翠娟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像是这吐血的人并非她深爱多年的丈夫。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向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只要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女儿就好,她只要管好他们,就好。 时镜只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转身离开。 高清清担忧地看向她:“时镜……” 她没回答,转瞬离开了院子。 风一起,她便没了踪迹。 高清清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了解时镜,这事绝对不是时镜安排的,否则她不会如此冷静,她越冷静,越代表着这事发突然,她需要用绝对的理智去做出决定。 那么……她会怎么选择? 一边是整个家族的未来,一边是远道的仇恨。 在这七大豪杰同时向上辞去职位的时候,时镜如果一旦选择协助远道,那,这天下必然是大乱。 …… 时镜并没有去找远道。 她找了一条小溪,就这么静静站在小溪旁。 大猫跑出来找她了,乖乖站在她肩膀上,有几分担忧地看着她。 “我给了远道一个机会,今天夕阳西下之后我去找他,他要复仇这时间已经够了,如果他没有复仇,那么本身就是在等我入局。” 时镜冷静地分析着:“按照他的性格,他该与我谈的,但是他没有,说明是一时之起,或者有人威胁他这么做了。” “蛮虎,你觉得呢?” 大猫“喵”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担忧地看着她,这么久了,她从来都是笑着喊他大猫的,这还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主人。”他声音轻轻的,温柔的呢喃,“你希望远道报仇,还是不希望他报仇?” 第五百九十四章 报应 时镜说不上来。 她会给予远道报仇的机会,但是她也是希望远道别那么冲动。 原因是,她不想远道在报仇之后,就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他越是晚报仇,越是代表他对未来还有希望。 大猫看她十分纠结,忍不住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时镜时镜,报仇也好,不报仇也好,如果远道真的想杀了高清云,他应该早就动手了,我觉得事有蹊跷。” 有道理。时镜摸了摸猫头:“好,那我现在就去。”大猫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时间已经抱着他起身了。 带他一起去? 好! 大猫眼前一亮,满心欢喜地缩在她怀里。 …… 时镜很快就找到了远道等人。 他们选在了一个靠近瀑布的树林。 周围有非常多的人把守,都是他们自己人。 最中间的位置,是远道和高清云二人。 高清云已经是昏迷状态,但是身上没什么伤。时镜眯了眯眼:“远道。” 听到声音的人立刻抬起头看向她。 他笑着说:“你来了。” “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等你吗?” “不知道,所以我来了。” “我忍不住了,我不想看到高家这些人好过,我想问问你,能杀了他吗?” 远道很少说这么多话。 他说这么多话的时候都很结巴。 时镜叹了口气:“可以,你可以杀了他。” “哈哈哈……” “但是我不希望你杀他。” “你懂。” “我当然懂,但我更想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远道沉默了。 大熊开口:“那什么,是因为刚才我们得知一个消息,这高清云要娶妻了,老大一听这消息顿时怒了,因为我们兄弟们都,都已经没有……” 大熊的声音哑了。 他说不下去。 虽然周围的人没人哭,没人说话。 但是风静静的,就好像在替他们哭一样。 时镜了然地点头:“他结婚这事,我知道。” 所有人抬头看她。 “结不成。” 时镜给了结果。 远道原本看时镜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但是在听到“结不成”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切豁然开朗。 他声音哑着说:“给你,添麻烦。” “没有。”时镜干脆了当地说,“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而是我的朋友,你们跟别人不一样,不说这些了。” 时镜一跃而下,将高清云直接抓到了手里。 转而朝着高家而去。 大熊问:“你相信她。” “嗯。” “我们也信。” “对,她说结不成就肯定结不成。” “我们看他笑话就是了!” “听说跟他结婚的那家也恶贯满盈!” “我们等着看!” 周围越来越多人响应。 远道却只是望着时镜的背影。 他在想。 她是不是在担心,她是不是在害怕,他会走极端,所以,才过来了。 不然她应该是先通知他,而后再过来。远道深吸一口气。 她是个好人。 他不能辜负。 …… 时镜把高清云扔到了高家家主面前。 高家家主看到昏迷的高清云,喜出望外地搂住他。 时镜直接操控水,给高清云浇了个透心凉。 高清云醒了过来:“别杀我!!” 他双眼猩红地挣扎,却猛然发现自己回到了高家,时镜还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冷冷地看他。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是你,救了我。” 时镜淡淡地说:“谈不上救你,在枫叶洲任何人都会给我几分薄面,这非常正常,更何况他们那几个人要的东西,我非常清楚知道是什么。” “你要我付出什么?” “不需要,你只需要告诉你爹,你曾经干过的事,为什么远道他们要你死。” 高清云原本对时镜有很强的恨意。 但是现在。 他恨不起来。 不是因为她救了他。 单单只是因为,恨没有用,手段没有用。 曾经他叫去杀她的人,她却能很自然地走一个来回,把他救出来。 对她这样的女人,他的任何手段都显得像小儿科一样。 最终。 高清云说了所有有关远道他们的事。 高家家主不敢置信,他居然真的伤害过那些人,还屠过一个村子。 他居然真的…… 高家家主咬牙切齿地说:“你,让我,太失望了。” 高清云不说话。 “我本来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清清啊,这一大家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着。 高家家主回到了他的房间,把门死死地关上。 一点缝隙都没留。 高清清有些茫然:“时镜……” “没事,这事还没结束,我们回去看看你哥吧。” 现在,她还需要把高清风治好。 …… 几日之后。 高清云大婚。 众人只知他们大婚那天漫天的大火。 起因非常简单,只是一根烛台倒塌了。 时镜带着高清清远离了火海,因为翠娟和高清风在,所以高清清一直很担心他们,想要去帮忙,但是被时镜拦住了。 “我担心他们。” “这是他们命里就有的劫。”“啊?不是你安排的吗?” “没有。” 时镜望着远处:“我只是去过北国之森,在很多记忆里,看到过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时镜从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也没说给任何人听。 但是现在。 她觉得很应景。 “似乎是北国之森里的神明,对那些记忆进行的批注,他说,任何人最终都会败在他们不相信的东西身上。” “什么意思?” “不相信仇恨的人,败给仇恨,不相信爱情的人,败给爱情。”时镜笑着说,“因为不相信,所以排斥,直到发现其实不必排斥。” 高清清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报应的人,最终会败给报应,就像我二哥一样?” “聪明。” “可……” “想他死的人很多。”时镜淡淡地说,“很多时候不需要亲自动手,兴许,他曾经得罪过的一缕风,都会置他于死地呢。” 高清清点点头。 她认为这非常有道理。 时镜缓缓起身:“走吧,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 “去找远道他们,让他们见见你。” 第五百九十五章 灵君派人 远道喝了很多酒。 一碗接着一碗,身边有许多酒坛子和碗。 他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整个人摇摇晃晃,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远处的火焰越烧越旺,这边的人却是非常沉默。 “也不知道这次会死多少人。”大熊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次以后,高家城恢复需要多久。” “她会安排好。”远道声音很轻但很哑。 大熊当然也知道。 只是。 这漫天的火,到底会烧到谁心上谁也不知道。 这时。 时镜带着高清清出现了。 大熊一下子站起来:“时镜姐,你怎么在这了?” “怎么了?” “那么大的火,我以为……” “跟我没什么关系。”时镜顿了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 时镜把枫叶洲神的事告诉了他们。 随后,她说:“就是那颗水晶,我看到了事物必然发生的情况,以及最后的结果,这场火不会波及任何无辜的人。” “可是,你是怎么确定,不会波及到无辜的人?”大熊问。 “因为这两天,正好是集市,高家城的人大部分都在集市上。”时镜笑着解释。 大熊沉默。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没有去的那些人,都是跟高清云关系不错的人,他们留下来了。” “所以,这是命中注定吗?” “算是也不算是。” “我不明白?” “因为时间是我选的。” 好吧。 大熊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懂了。” 高清清无奈地说:“说的那么玄乎,我还真以为是命中注定的,没想到还是时镜姐你做的,你真的是……哎呀!” 时镜只是笑了笑。 很快那些火就被扑灭了。 高清云受伤昏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高家城,但是没有一个医生能够治疗,因为他们都去赶集了。 时镜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高清清回到了高家。 高清云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身上的肉和皮都快黏在一起,粘连在大理石上。 高家家主看着他,那原本就白的头发,又多白了几根,眼眶也是猩红的。 时镜走了过去,看着大理石上的高清云很是惊讶。 他竟然受伤这么严重。大猫立刻跑到时镜身边:“他快不行了,我用我的功法稳定了一下,你要救他吗?” 高家家主瞬间抬起了头,但又缓缓地低了下去。 他已经没有脸要求时镜做什么了。 时镜走到高清云身边蹲了下来,手指放在了高清云的手腕上,高清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双眼瞪得很大,因为他能感觉到,一股非常纯粹的能量,在他体内蔓延。 很暖,又很冷。 时镜用力地向下一摁。 高清云闷哼一声。 “你愿意用你浑身的功法,换自己一条命吗。” “我愿意……但我只想知道……今天这件事……你……” “我有一万种方法对付你,但是我选择让你承受自己的结果。” 高清云闭上眼:“所以,如果没有你,我会死。” “是。” “如果没有你,会死更多人。” “是。” 高清云笑,笑得很大声,笑到咳出了血。 时镜用功法强行压制住这些血,高清云身体不断地颤抖,甚至在抽搐。 但很快,高清云身上的皮肤居然一点点复原。 时镜非常惊讶。 因为,她知道这是死去的细胞,在慢慢地复活了。 没想到这功法还有这种作用,能够把一个人身体里的功法能量,转换成细胞。 按道理说,这算是起死回生之术了。 把一个人毕生所学,换成一条命。 但。 “你之后的寿命也不会太长,从现在开始,有个百年就不错了,除非你能够重新开始修炼。”时镜说。 “谢谢……” “不必谢。” 时镜收回了手:“你好了。” 高清云的确感觉到自己不痛了,但是他没想到他直接就好了,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连气息都是新鲜的。 “我还能学功法吗?”高清云轻声地问。 “看你了。” “我还是想学功法。” 时镜没说话,只是探了探他的身体,说了句:“你还可以学,只是找到适合你的非常难。” 高清云笑着点头:“爹……孩儿不孝,想从明天开始,就离开这个地方。” 高家家主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 高清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接起身回了房间,似乎是收拾行囊去了。 二夫人流着泪跟上他的脚步:“儿,我的儿……” 时镜转身看向高家家主:“我带着高清清去看看其他人,还有很多人需要我。” 高家家主点了点头:“时镜姑娘,麻烦你了,真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时镜带着高清清走了。 高家家主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直接摔在了地上。 养儿,他养错了。 他想着,给儿子找个老婆,这辈子平平淡淡过就好,却没想到又惹出了是非来。 这一场火烧得那么狠。 就好像是在提醒他,很多时候,他所想的,没有用。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非曲折,人心恩怨,很难拿捏得住。 …… 时镜花了七天时间,带着高清清把所有人都治疗好了。 这七天里,许多人都记住了高清清的名字。 她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时镜倒更像是一个她的下属,高清清知道,这是时镜故意的,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的努力,看不到时镜的付出。 但是。 高清清在心里惦记着这事,所以逢人就夸时镜的医术。 两人的配合非常好。 “有高清清这样的高家人在,可太好了。” “是啊,至少让我觉得,我们这高家城有未来了。” “我都不希望飞升者走了。” “飞升者也是个好姑娘。” 对两人的称赞多到连灵君都知道了这件事。 上面很快派来了人。 时镜很是意外,她没想到灵君会管这件事,因为她和高清清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他不该如此。 处理好的事哪还需要他烦什么? “要开门见他们吗?”高清清问她。 第五百九十六章 高清风的喜欢 时镜沉思。 见或不见没有区别。 但是。 这个时间点上,她的确得见一见他们。 她开口:“要见一下,开门吧。”“好。” 高清清示意高家的佣人把门给打开。 门一打开,外面的人走了进来。都是时镜没见过的生面孔,没有一个是七大豪杰。 时镜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扫动着,最后,她轻笑一声:“灵君派你们来干什么?怕我功高盖主吗?” 领头那人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灵君让我们告诉您,很多事情您得见好就收,否则……”时镜直接一甩手。 冰剑落在了领头那人的脖子上:“你怕死吗?” 领头人不说话了,他虽然看起来非常镇定,但实际上已经有汗从额头落了下去。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是人,自然是怕死的。” “怕死,就不该跟我这么说话,很多事情见好就收,怎么,是让我别救人,还是别插手高家的事?”“我想应该是后者。” “你看我哪只手插手了?” 领头人苦笑。 他哪敢说实话啊。 您说您没插手,那为什么您到高家城之前,没人知道高清清这个人,现在高清清都是高家家主的众望所归了? 您说您没插手,那怎么您来高家城之前,这高清云好好的,转眼间现在变成了一个废人了? 这些话,都是实在的,都是真的。 但领头人真是一点都不敢说。 他深吸一口气:“灵君没有别的意思,您就当他是怕您影响他的威望。” “他有什么威望?” “您……” “你让他到我面前,我也会这么问他。”时镜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他,要么,他把他该做的事做做好,要么我做了事,他就别在这给我扯没用的东西。” 说罢。 她指了指门。 领头人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剑,一句话都不敢说,带着属下离开了。门关上。 时镜看向身后的高清清:“今天一过,你哥哥就能站起来了,我也该准备走了。” “时镜……” “我会想你。”时镜直接打断了高清清的话,笑着对她说,“我等你和云迟的好消息。” 高清清吸了吸鼻子:“好,我知道了。” 时镜给高清风做了最后一次治疗,施了一次针,便带着大猫走了。本来她该带桑亚大伯一起走,但是桑亚想留在这里。 他说:“这段时间,我非常欣赏高清风和翠娟,和你们回去我能做的事有限,但是我留在这里,对他们很重要。” 时镜笑着问:“您是打算收徒了。” 桑亚坦荡地点了点头:“翠娟跟我说了很多事,我想留下来当高清风的师父。” “那翠娟阿姨呢?” “她打算过些日子也出去云游。” “哦?她不留在高家吗?” “她还留在高家,就是想保护女儿和儿子,现在女儿和儿子都不需要她保护了,所以想出去走走。” 也是。 她之前虽然没有那么厉害,但多少也算是个懂功法的气尊。 时镜离开了。高清清有些不习惯。 她在夜晚走到水池旁发呆。 忽然,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换平常的话,她肯定已经开始戒备了。但。 现在她连头都不需要回,就能感知到身后是谁来了。 她笑着喊人:“哥。” 高清风“嗯”了一声:“怎么睡不着?” “想时镜呢。” “她刚离开不久。” “可是,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高清风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后,我们把高家城做好,然后去找她。” 高清清仰头看他:“找她?” “你不想找她吗?” “想呀。” “那等你成为高家家主的时候,就去找她。” “哥,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家主位置理应当是你。” “我要去做七大豪杰。” 高清清直接站了起来:“七大豪杰都辞职了,你去做七大豪杰!? 哥!你疯了吗!?” 高清风笑着说:“总有人要去做这件事,他们辞职是因为时镜有新的安排,我要去做七大豪杰,是因为我有我的安排。” “可是……” “哥哥心里有数,你放心。” “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我也知道你很厉害,可是我真的觉得主城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如果我不去主城成为这个七大豪杰,那么时镜那边就会承担许多压力。” 高清清欲言又止。 高清风又说:“现在时镜应该已经到主城了,等她拿到那个小女孩的身份卡之后,我正好可以告诉灵君,我想成为七大豪杰。” 高清清一愣:“你要跟时镜姐姐打配合。” “对。” “而且是在没有通知她的情况下?” 高清风突然笑得很温柔:“她那么聪明,应该会知道,我会这么做的,否则,她就没有必要治好我,你明白吗?清清,她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 “哥……你喜欢时镜啊?” 高清清试探性地问。 她不是很确定。 因为,哥哥跟时镜几乎没有说上几句话。 大多数的时候,哥哥都在池子里泡着。 高清风也不隐瞒自家妹妹,他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顶:“你知道吗,哥哥在池子里的时候,听觉和嗅觉等等,都会变得非常发达。” “我时常能够听到时镜跟你聊天,也能听见她一个人在嘟囔,她声音小小的,很柔和的,跟平常和你们说话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也是个小女人,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高清风叹了口气:“所以,难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高清清非常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怜的。” “为什么可怜?” “喜欢上一个注定没结果的人,很可怜。” “不可怜,因为喜欢她,我愿意去主城和她打配合,也是因为喜欢她,现在我的生活有盼头。” 高清清欲言又止。 高清风却说:“你也喜欢她,难道你也可怜吗?” “可是,我喜欢她,不是你那种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一样?” 啊? 这倒是把高清清彻底给问住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快点醒过来 高清风笑着说:“我跟时镜甚至不是朋友,即便喜欢也没有多深刻,不是吗?” “可是,你刚才说这些话的时候,让我觉得很深刻,你之前有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我问你,你总说你和她们并非互相喜欢,跟我和云迟不一样。” “那时候是联姻。” “对啊!你对联姻的那些女孩看都不看一眼,可你却说喜欢时镜,我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高清风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皓月当空非常美。 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值得我去看,值得我去感受了,现在哥哥知道你靠得住了,可以放心地去做哥哥想做的事,追喜欢的人。” “哥哥,你说的话我似懂非懂的。” “我想让枫叶洲变得……更好,这是我一生的愿望,妹妹。” 高清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吧。 她想,也就只剩下一句好吧了。哥哥这么做,总是有他这么做的深意吧。 …… 时镜回到主城第一时间找到了灵白。 和之前一样的包间。 灵白整个人的气质已和之前大不一样,如果说之前他是优雅的,带着些许破碎的,那现在的他,就是沾上一种神性,对万物既爱又无感。 非常温和,又冷漠至极。 这两种非常极端,极其反差的状态同时在他身上显现。 他的笑意非常温柔,让人感到可以依赖的同时,又带着很强的疏离感。 “我一直在等你。”灵白说。 “等我?”时镜坐下随手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我在高家城忙的很,你应该知道,怎么不直接过来帮忙?” “你不需要我。” 时镜挑眉:“我还真的不需要你。” 灵白叹了口气:“我与灵君大战一场,现如今这一战没打出个结尾,反倒让其他洲的人看了笑话。” 时镜沉默片刻问道:“没打出个结尾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试探过了,他有能够完全镇压我们的东西,除非你能够集万千气运于一身,否则他最后一招,你还是接不住。” 灵白敞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胸膛。一片净白的肌肤上,有一块是非常刺眼的红。 时镜皱眉:“灵君做的吗?” 灵白点了点头:“这就是他那一招,我权利抵挡了,但还是被烙印了。” “这烙印有什么结果?” “我以后再也无法与他博弈。” “什么?” “嗯,我的灵气到他面前,会自然散掉,灵君当时冷笑着抓着我的衣服说,虽然他从此以后无法对我出手,但是我也伤不了他了。” 时镜若有所思:“君主契约吗?” “什么?” 这个东西。 她只是惊鸿一瞥。 她开口:“七大豪杰身上,都有这种君主契约,但是君主契约的形成需要双方同意,他那一招不可能直接给你落下君主契约。” 灵白沉默。 “除非,你答应了他,一辈子都会成为他的臣。” “我没有。” “那这里面就有问题,我能感受一下这个印记吗?” “当然。” 时镜伸手触碰灵白胸前的那一抹红。 她的功法运行的瞬间,灵白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时镜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这就是君主契约,你真的没有跟他说过你会永远成为他臣子那种话?” “没说过。” “那这有诈。” 灵白沉默不语。 时镜摁了摁太阳穴:“我有一个办法,但是你得完全听我的才可以。” “你说。” “你找到灵冰冰,说你这一辈子愿意成为她的臣,但是别再对灵君出手。” “可以转移到冰冰身上?” “嗯,因为他们是夫妻。” 因为他们是夫妻。 只是因为这么一句话,灵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所爱的人,是别人的妻子,是别人的爱人,而他只能看着,甚至只能利用她。 这让他,很痛苦。 时镜起身:“先告辞了,我还有事要做。”“不送。” 时镜走后,灵白伸手放在胸前那红色的印记上。 灼热的,很烫,也很痛。 他深吸一口气,撑着起身,朝外面走去。 “灵白大人。”立刻有人扶住他。 “嗯。” 他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会中下这君主契约了。 原本这君主契约,锁的应该就是他跟灵冰冰吧,只是因为灵冰冰跟灵君是夫妻,所以被灵君钻了空子,他用君主契约定了他跟灵冰冰的君臣关系,然后再转成了他跟他的。 哈哈哈哈…… 不要爱上一个人,不要有弱点,不要有软肋。 灵白突然觉得他活得,异常的失败。 明明拥有极高的天赋却只能寄人篱下,明明爱着灵冰冰却只能喊她妹妹,明明想要推翻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点别人做这些事。 他只能看着。 只能一次次看着。 他愤怒。 灵白突然用了很多的灵力。 功法在瞬间被他提高了最强的状态。 周围的所有东西,在一瞬间都化为了灰烬,他身边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有些甚至之间被他的力量给震飞。 灵白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 他每走一步,身体都在痛。 原本已经远去的时镜,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立刻转过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灵白,在他还在暴走状态的情况下直接接近他:“灵白,醒过来!” 她可以干预。 但是,与其干预,不如把他叫醒。 她不可能一直干预他,总有一次她会不在他身边,所以她只能叫醒他,而且要尽快叫醒他。 不能让他就这样陷入疯狂之中。 “醒过来!” “灵白!” 时镜一而再再而三地高喊。 没有用。 根本没有用。 灵白像是已经疯了一样,捏着一大团的冰剑,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灵白!”时镜咬牙切齿,直接抬手用一个冰墙挡住他。 然而。 灵白直接冲破了冰墙。 时镜被能量反噬到,身体向后猛然一退,吐出一口血来。 这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被人震到吐血的地步。 她没有时间管自己的身体,继续拦灵白:“你快点,给我,醒过来!” 第五百九十八章 别太冲动 醒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醒过来。 身体越来越沉了。 灵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他只知道愤怒快占据他的身体。 为什么他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他的爱被利用,他的恨,他的能力,他的才华,全都只配被利用。 他凭什么就不能万人之上? 因为他不会用阴谋诡计吗?时镜摁着自己的胸口,用功法防止内脏出血,再次毫无顾忌地冲了上去,她直接揪住灵白的衣领,将冰剑死死插进他的肩膀里。 灵白还在往前走。 时镜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整个抱住。 然而,灵白推着她往前走。 再往前几步,就是居民区了。 时镜真是服了这个灵白,她感觉如果再拦不住,她就只能想办法下死手了。 但是这样她跟灵白必然会伤一个,甚至死一个。 而且一定会闹到灵君那去。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这时。 大猫在空中轻踩几步,华丽一转身,来到了灵白的面前。 它狠狠踩住灵白的头,在他头上跺脚。 时镜:? 然而就是这看起来十分儿戏的举动,却让灵白的动作停下了。 大猫说:“你能不能用冰把他困住啊?” “好。” 时镜用冰将灵白团团围住。 大猫直接坐在了灵白的头上。 “这是你们兽人的特殊功法吗?” “是啊。”大猫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他这个是用功法打通了全身上下的穴位,然后功法外泄,形成肉眼能够看到的气流。” 时镜若有所思地点头。 大猫继续说:“我能够让他恢复理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配合着训练一下……” “可以。”大猫说着顿了顿,“但是非常危险,以你现在的实力,没有练这个的必要。” “为什么?” “你没有限制,不知道为什么,九州天穹的很多武者,都会被限制住。” “限制?”时镜错愕,“什么限制?” “他们的功法,会有瓶颈,总有一天会过不去。” “所以我没有吗?” “你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你平常的时候也不练功。”这话一出。 时镜摸了摸鼻子。 还能为什么,因为她摆烂呗。 这时,灵白缓缓睁开了眼:“我……没事。” 大猫“哼”了声:“你那哪是没事?你事大了去了,现在只是因为我所以你没事而已。” 灵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你的功法把你的心乱了,这个功法太霸道了,如果你不能做到平稳的心态,总有一天会走火入魔的,或者你要直接坠魔道也行。” 大猫和时镜一样,并不觉得所谓的魔有什么不好。 这魔好与不好,都是人臆想的,实际上不过就是另一种功法。 只要这个魔不伤害到别人,就没所谓。 灵白垂眸:“曾经,我坠过魔。” 大猫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时镜却只是沉默。 灵白看向时镜:“你要听吗?” 他浑身散发着冰蓝色的光亮,冲天般的亮光,直达天际。 “反正现在还有时间,要听我的故事吗?” 时镜不回答。 大猫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说:“她听,但是你最好收收你的功法,再这样下去,明天整个枫叶洲都会知道今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灵白这才反应过来,收起了满身的灵力。 大猫松了口气:“那我们回拍卖行吧,里面安静。” 时镜点点头。 拍卖行里的人,原本对外面的吵有所了解,现在看到人都回来了,一个两个都不敢说话。 最终还是时镜开口:“准备一些茶水吧。” “是,是……” 拍卖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回到房间坐下。 时镜开口:“说你的事吧。” 灵白先是笑了一声,随后开口。 那一年,灵冰冰刚嫁给灵君,一切还不是像现在这样,那时候的灵冰冰非常爱他,所以她不想嫁给灵君。 但是,不嫁给灵君根本就没有办法。 她跟他都需要活下去。 唯一能让他们活下去还过得好的办法,就是灵冰冰嫁给灵君。 灵冰冰想牺牲自己,灵白不愿意。 灵白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懂的,他看上谁,谁就一定要牺牲,因为他是灵君。” 灵白就是在那个时候坠魔。 在他坠魔的那一年里,灵君把他关了起来,灵冰冰也因此和灵君结婚。 等他恢复正常以后,一切已成定局了。 “也就是说,你坠魔坠的毫无意义?”时镜问。“是。”灵白苦笑着说,“相反,我坠魔的结果,是冰冰为了我,更加坚定的决定要牺牲自己,多次,我毫无办法。” 时镜不说话了。 灵白又道:“不光如此,她很快就怀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孩子并没有生下来,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一个孩子。” “很快就怀孕?到现在没生?”时镜皱眉。 “对。” 大猫欲言又止。 灵白看了出来,他问:“你想说什么?小猫咪。” 大猫翻了个白眼:“叫我蛮虎。” 灵白无奈:“蛮虎。” “我想说。”大猫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但是看到灵白胸口的红印,最终开始下定了决心,“我想说,她没生孩子有可能是因为,灵君抽取了他们孩子的气运,所以,孩子死了。” “孩子的气运?”灵白皱眉。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他顿时握紧了拳头。 大猫喝了一口水:“我发现灵君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个反应都是放弃灵冰冰和其他人,所以……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后面灵冰冰没有再怀孕的原因,灵君把他们未来孩子的气运都抽走了,什么人没有气运呢?当然是死人,灵冰冰无论怀上多少个孩子,最终都只会流产。” “砰——” 灵白一拳砸在桌子上。 时镜手一挥,把满桌的东西都控制回去。 灵白深吸一口气:“抱歉。” “无妨。”时镜淡淡地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还希望你,别太冲动。”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皇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怎么可能不冲动? 灵白恨不得直接冲到灵君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他说:“我尽量。” 时镜询问大猫:“你说的这种情况,可能性有多少?” 大猫非常笃定地说:“我觉得八成以上,否则,灵君有后对他来说是个大助力,他在位很多年了,像其他洲的天皇都已经有了孩子,只有灵君没有。” 时镜沉默不语。 灵白的眼眶猩红。 “而且灵冰冰以后应该生不出孩子了。”大猫又补了一刀,“她的身体素质也会很差,我想,就连她的气运,应该都被灵君借去不少,所以这些年灵君才能稳稳坐在那个位置上,明明他不配。” 灵白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一样。 他有很多话说不出来。这时。 时镜站起了身:“不管发生什么,灵白,我只希望你冷静下来,我们必须要从长计议。” “计议,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想我一定会去拼命,但是我不想冰冰有任何闪失。”灵白坚定地望向她,“所以,我一定会冷静。” 那个在外人面前始终温柔淡然的人。 那个第一眼看去,身体总是带着淡淡疏离感的人,此时此刻却变得有些疯狂了。 时镜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 时镜抱着猫走了。 大猫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跑啊?他这个状态,万一……” “我们必须要走,再说下去,我怕他的心态会受影响。” “那好吧。”大猫叹气,“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怪灵君。” “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必然的吗?一个永远无法打败的气运之子,一个牺牲自己拯救他,反而被压制的爱人。” 大猫伸出爪子轻轻拍她的脸:“时镜。” “你说。” “你以后别变成这样。” “我不会。” 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她有多少自信,而是她明白,她不会爱上谁。 她有太多事想要做。 至少目前,她就需要解决枫叶洲的事,然后去其他洲找到她的朋友们。 在这个过程里,遇到再让她心动的人她都不会心动,至于,曾经有过好感的商旻白…… 时镜深吸一口气。 她暂时没时间去想念他。 …… 夜晚的事并没有造成很大影响。 时镜去拿小女孩身份卡的时候,意外听到高清风进主城,并且申请做了七大豪杰。 这个七大豪杰并不是荣誉称号而是一个职位,高清风的履历足够,原本高家又是七大家族之一,在这个七大豪杰都辞职的关键时候,灵君自然是乐意看到他来入职的。 时镜虽然猜到高清风会这么做,但是她真没想到他会愿意主动入局。 时镜将身份卡交给大猫以后,对大猫说:“你带着小姑娘先回去,我要留在这里。” 小女孩有些委屈:“姐姐,我们可以留在这里陪着你嘛?” 大猫连连点头:“我们就在房间里不出去,你别担心了呗,我们回去路上也挺危险的。” 时镜有些纠结。 大猫说:“而且,有人来抓我们的话,我完全打得过,枫叶洲应该没有几个人比我厉害,你放心交给我就行。” 时镜最终还是同意了大猫的提议。 时镜一个人离开房间。 小女孩连忙凑到大猫身边说:“我在这里乖乖的,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去你该去的地方。”大猫看了她一眼:“现在不能这样了。” “为什么?” “时镜要去做事,我们的踪迹会被这个城里的人掌控,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在这里不动。” “唔,好吧。”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有小猫咪陪我玩也挺好的。” 大猫没说话。 他只是在想如果真的遇到敌人,他要暴露实力的话,对现在的时镜来说,是好事吗? …… 时镜来到天皇殿之下,却并没有上去。 官兵看到她,纷纷都很戒备,显然是怕她强闯。 时镜没管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主城的楼下,等待着灵君找她。 她知道,灵君一定会知道她在,也一定会找她。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灵君居然从天皇殿下来,亲自来到天皇殿之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待一个人。 “好久不见。”时镜笑着说。 “你想做什么?”灵君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带我去找灵冰冰。” “你,你这次来是找冰冰?”灵君皱眉。 时镜耸了耸肩:“不然呢?难道是来找高清风叙旧的?” 灵君弄不懂面前的这个人,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高清风能够来到这里,并且和时镜有所联系,就代表着他跟时镜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伤害的企图。 从这个角度来说。 高清风和时镜对他而言,都是朋友,甚至可以说,都是战友。 “好,我带你去见她。”灵君说。 时镜只是笑笑。 灵君无论如何都会让她见到人的。 她有这个把握。 …… 灵冰冰正在花园里看花。 她沉默的,静静的,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花瓣在她面前盛开和凋零,她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对这一切都不关心一样。 时镜来到她身边:“好久不见。” 灵冰冰抬起头,看到时镜和她身后的灵君,只是“嗯”了一声没说话。 时镜朝灵君看去:“殿下,您还是先离开吧。” “你们聊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我现在还在跟你好好说话。”时镜似笑非笑地说,“殿下,我不希望我们闹不愉快,你也知道,我的存在对枫叶洲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 灵君是真的憋屈。 时镜这个人他打又不能打,诏安又不可能,想要威压她,她却根本不在乎。 就这么一个女人,他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偏她还强势狂妄到可怕! 哎!灵君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想做什么,时镜,我提醒你,枫叶洲的天皇,是我。” 时镜淡淡地说:“我也提醒一下你,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要是没有这天下的人,天皇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第六百章 有一个阵法 灵君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怒火中烧。 但灵冰冰缓缓起身:“我朋友是来找我的,跟我说的也是我们私下要说的话,您听着的确不好,还是先请回吧。” “冰冰,连你也要跟朕作对吗?”灵冰冰叹了口气:“殿下,您只是不明白,我们虽然是你的臣子,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思想,不能只围绕着您一个人转。” 灵君怒了:“我是天皇,你们围着我转是应当的!” 其实在第一次的时候,时镜就发现了。 灵君偶尔自称朕,偶尔自称我。他到底是天皇还是灵君,可能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时镜缓缓仰起头看向灵君:“你是天皇,我们围绕着你转的确应当,不过,如果只是一群苍蝇围绕着你,应该没什么乐趣吧,你总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比其他洲天皇身边的人厉害吧。”灵君听闻,眼睛一眯。 时镜笑着说:“你应该不希望有一天,我成为你的敌人,冰冰成为你的敌人吧。” “朕相信她不会。” “这么说,陛下是不相信我了?” 灵君拿捏不准时镜。 他暂时没发现她有什么软肋。对付她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击毙命把她打趴下,那么之后只会变得越来越难缠。 如果时镜成为敌人,对于他和枫叶洲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灵君最终只是意味深长留下一句话:“我有牵制你的办法,时镜。” 时镜没搭话。 她知道,灵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会离开。 灵君前脚离开,时镜后脚直接展开了一个结界,将自己和灵冰冰笼罩在结界之中,这样无论如何外面的人都听不到声音。 “你来找我,是为了灵白吗?”灵冰冰缓缓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后的女人。 “不,是为了你。” “我?” “你的孩子。” 灵冰冰身体狠狠一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镜沉默。 灵冰冰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你有办法,是不是?” 她的手,很冷,很冰。 时镜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但是可以试试看。” “我愿意试。”灵冰冰非常坚决地说,“我不想让我的孩子,都没有办法亲眼看一看这世界,就被父亲残忍地扼杀了!” “我给你写一张方子。” 灵冰冰点点头:“好,我会按时吃的。” 时镜把方子留下后说:“这个是调理你身体的,至于孩子的事,近期可能无法做到。”“我明白。” “我跟灵白会在背后好好保护你,终有一日,你能从这里离开的。” 从这里离开吗? 灵冰冰轻轻点头:“好。” 她也这样期待着。 时镜看没什么好说的,便解开了结界离开。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确定灵冰冰的身体情况。 比她想象的还更糟。 这灵君根本就不爱灵冰冰,他只是在利用她,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利用她而已。 等他不需要了,就转身把她踢开,把她放到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上。 帝王向来薄情。 更何况是灵君这样的人。 时镜沉下心思,想要救下灵冰冰,恐怕比打赢灵君还难。 但是,处于私心,她不想让任何一个女孩受到伤害,所以,她会先想办法拯救灵冰冰。 …… 灵冰冰按照时镜说的方法喝了药。 身体的确是暖和了不少,她手脚常年冰冷,到现在几乎已经习惯了。不过就是冷些,都说冷暖自知,她的冷却是连旁人都知道的。 “时镜跟你说了什么?”灵君瞥了一眼正在喝药的女人。 “她说我身体不好,让我喝这个药。” “身体不好?你有什么身体不好?” 灵冰冰只是笑笑。 灵君不耐烦地走了过来,闻了闻那药,很苦,看着很黑,比起一般的药来说,这药简直难闻到不像话。他找来医术高超尊者。 那尊者看了看配方,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陛下,这药方只是非常简单的养魂药而已。” “养魂药?” “对,虽说是简单,但是对方选用的药物非常巧妙,非常适合冰冰殿下的身体。” “好了,下去吧。” “是。” 养魂药吗? 灵冰冰看着碗里黑漆漆的药出神。 原来她不是身体不好,是灵魂不好吗? 灵君皱着眉说:“这时镜不是什么好人,她给的东西你喝之前也不找人问一下?” “她对我,挺好的。”灵冰冰轻声地说。 “挺好?”灵君嗤之以鼻,“要是她对你挺好,就不会在和你交谈的时候,不让我在唱,分明就是想对你使什么计谋,怕我看穿罢了!” 灵冰冰笑了笑,没说话。 灵君从未担心过她的身体,现如今时镜关心她却被他当成别有用心的人。 这不可笑至极吗? 只是她已经懒得与他争辩什么。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夜深。 灵君已然歇息。 灵冰冰像往日一样睡不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成夜成夜的睡不着,一个月里能睡着的时间有限。 有时候一个月里只有三天能睡着,而且这三天里每天的睡眠也不超过两个时辰,她本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没想到居然是灵魂出了问题。 灵冰冰来到花园里,像白天一样看着这些花。 花开花落,人就好像这花一样,明明享受了最灿烂的过程,但到最后不过就是消散或是一地尘埃。 她忍不住俯身,轻轻捏了一片花瓣。 “冰冰殿下。”身后,有人的声音响起。 灵冰冰并没有回头。 这个声音她并不熟悉。 “我是高清风。” 来人自报了姓名。 灵冰冰捏花瓣的手一顿:“你是为你自己而来的吗?” “不,我是为了这天下的苍生而来,我是为了枫叶洲的未来而来,我想做一个你会配合我,但是时镜一定不会同意的事。” 时镜小姐。 提到那位小姐,灵冰冰放下花白,她缓缓起身向后看去:“你说,是什么事?” “我有一个阵法。”高清风看着灵冰冰,眼里一闪而过惊讶。 第六百零一章 不是宿命的圆满 灵冰冰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高清风垂下眸:“需要您牺牲您的性命开启,还有几日就是枫叶洲神诞生的日子,到时整个举洲同庆,灵君会上台说话,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上台说话的时候,启动这个阵法。” “用我的死亡,撕开一道他气运上的口子,对吗?” 灵冰冰真的非常聪明。 高清风鼻子一酸。 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第一次见灵冰冰,却觉得她美到不可置信,甚至非常可怜她。 灵冰冰接近高清风,轻轻扶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麻烦你,看着我。” 高清风仰起头,声音沙哑地说:“冰冰殿下,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学了什么魅法?我不该为你着迷。” “是也不是。”灵冰冰松开了手,苦笑了一下,“原来你不是不看我,是不敢看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敢与我对视。” “并非如此,我只是看到殿下的双眼,就情不自禁在意,我不想这样。” “我没学魅法,之所以会这样……”灵冰冰轻声笑了一下,“只是因为我出生的时候,身边正好有一棵桃花精死亡了。”桃花精,顾名思义,就是桃树成精了。 在九州天穹这种事非常常见。 甚至可以说不少的枫树,就是为了成精,才尽可能地长高、长大,只有这样才能吸收更多的灵气。 所以。 一棵桃花的陨落,必然是带着不服的,那种被天道不认同的不服,会导致他们生出怨气,而这种怨气其实对人是无害的。 落在人身上,就会出现这种树精的特征。 桃花精的特征就是下意识迷人,就像枫树精的特征是美到让人感觉心火燃烧,能够瞬间让一个人的心沸腾。 “我并不想如此。”灵冰冰叹气,“如果我没有这个特征,可能就不会成为灵君的夫人,这样我就还能跟灵白在一起。” “如果你没有这种特征,灵白大人恐怕也不会爱上你吧。” 高清风的话其实非常不好听。 但是灵冰冰听了没有任何的表情,她只是笑了笑:“这就是为什么,在你说要启动阵法,想牺牲我的时候,我连一句话都没说了,只在等着你的下文。”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爱她。 灵冰冰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们只是因为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们沉迷于虚假的东西,却从未真正看到过她。 兴许灵白是不一样的。但…… 她不会因为这一点点不一样,就认不清自己的处境。 高清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水晶球:“您把这个放在身边,等到那天,灵君登台演讲的时候,会有人配合你。” “配合我?你还有别的朋友?” “我没有别的朋友,但是我有老师,有学生。” 高清风身为正儿八经去过天外战场的人,人脉自然是不用说的。 之前只不过是因为残疾了,才不被众人待见,现如今,他是第七豪杰,是战功卓越的神人,他的亲妹妹更是未来的高家家主。 别的家族是所有的资源都给家主,而在他这里,所有的资源都归他和妹妹两个人拥有。 谁都知道他跟妹妹关系很好。 谁都知道,他妹妹必然会当上家主。 所以现在的高清风,是每个人的巴结对象。 “我明白了。”灵冰冰开口,“我会配合你的行动,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还是很想见我的孩子一面,所以我要先跟时镜合作,这件事你不能告诉时镜。” “我没打算告诉她,一旦告诉她,恐怕她不会同意,她宁愿用其他更麻烦的方式来解决灵君的性命,她不会想着牺牲你。” 灵冰冰轻声笑了一下:“的确如此。” 高清风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敢找你吗?” “你说。” “那天入职的时候,你没看我,但是我看到你了,冰冰殿下,您在求死。”灵冰冰并没有否认。 她一直在求死但不敢死的路上。 她说了一万遍,她并不相信灵白的爱,也并不在乎灵白。 但她是为灵白而活。 她知道一旦她身死了,灵白会疯。 整个枫叶洲会陷入混乱。 但如果,她的死亡能够换来灵君的破绽,就算灵白眼睁睁看着她死,也不敢发疯,他知道的,一旦她决定用生命来换这天下太平,他却还搅乱这份太皮,她就是死都不会原谅他。 灵冰冰仰起头,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多谢成全。” 高清风拱手:“姑娘大义。” “我不知我是否大义,我只知,我希望这天下与他,安好。” “待天皇殿下死后,我定竭尽全力帮您招魂。” “你信招魂吗?” 高清风一愣。 灵冰冰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倘若真有招魂术,千百万年来,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怕死,为什么大家甚至都不敢发展大战争呢?” 这个问题,高清风回答不上。 灵冰冰叹息:“我会配合你的,你先走吧。” “是。” 高清风离开。 灵冰冰将水晶球藏在身上,俯身又捏住一片花瓣。 她突然在想。 花开花落终有时。 她的生命,也如这花一样。 盛开时看似惹万人惊艳,实则孤寂无比。 凋零时看似已到山穷水尽,实则却能惹人怜爱。 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就生在百花盛开的那天,那天也正好是枫叶洲的庆典。 她不信命。 所以亲自给自己选了个出生时一样的结局。 既然是她选的,那就不叫宿命。 灵冰冰松开手任凭花瓣飘落。 不叫宿命,叫圆满。 …… 几日后。 大街上张灯结彩。 时镜一问才知,竟是枫叶洲庆典到了。 大概就相当于国庆,只不过枫叶洲庆典庆祝的是枫叶洲神的诞生。 也不知道在喷泉下的那一位,看到如今这么多人都在庆祝她出生会不会快乐? 时镜和大猫帮着酒楼里的人一起忙着。 “谢谢啊客人,马上就过年了,你们不回家吗?”酒楼的人问。 “这就是我们的家。”大猫嘿嘿一笑。 第六百零二章 大猫遇袭 酒楼老板表情瞬间变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大猫摇头:“不是,你也知道我们是飞升者啊,我们当然没有家。” “那你们刚飞升上来时候的家呢?” “不在噜。”大猫变成了人形,耸了耸肩,“桑亚大伯已经回到天泉山庄了,我跟时镜肯定是要在外漂泊的,所以呢,我们就没有固定的家咯,走到哪算哪咯。” 酒楼老板叹气:“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大猫笑着说:“谢谢。” 酒楼老板摇头:“你们给的这些金币,本来就够住很久了,再加上这些天来,我是看着你们生活的,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挺能赚钱的。” 时镜挑眉:“大猫你干嘛去了?” 大猫不好意思地说:“也没做什么,就是我看这边有人也需要工匠,但是主城的工匠非常少,不知道为什么。” 一提这个。 酒楼老板和周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大猫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没有。”酒楼老板笑着打圆场,“这事的确已经非常久远了,你们是飞升者不知道很正常,只不过我们在座的这些人,有几个是工匠的后代,所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工匠的后代?那,那些工匠去哪了?” 酒楼老板先是沉默,随后讲了一个故事。 主城是历代都存在的。 枫叶洲的天皇大多并不单独修建天皇殿,更多时候他们会选择在主城的基础上,随便做一个天皇殿,一来是方便,二来是体恤民情。 但是在灵君上台之后就变了。 灵君找了许多工匠,只为了打造他的天皇殿。 他的天皇殿那么豪华,用了那么多水晶、宝石和钻石。 想也知道需要不少心血。 工匠那么多都不够用,灵君就逼着他们加班,非要他们赶工。 原本他也不着急住在里面,但就是要逼人。 于是人逼人,就逼死了人。 在那一场浩劫里,工匠死伤无数。 酒楼老板叹了口气:“所以,整个主城的工匠非常少,也没有人愿意当工匠了。” 大猫“哦”了一声:“这个灵君真该死。” 酒楼老板像是受了大惊似得:“不,不是,这可是在主城,你这么说话不要命了?” 大猫舔了舔唇角,笑得张扬又温和:“怎么了吗?他们敢杀我,倒是可以试试,我在这里等着他们。” 酒楼老板欲言又止。 时镜淡淡说:“不用害怕,他们不敢来找你们麻烦。” 酒楼老板叹气:“我倒不是怕,就是在主城,不太允许散布对君主不利的言论。” “会怎么样?”“倒不是会怎么样,就是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不敢。” “为什么不敢?” 这个问题倒是把酒楼老板给问住了。 为什么不敢? 这。 可真是个好问题。 那毕竟是灵君啊。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谁知道他能因为一句话而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这时,时镜挂好了灯笼,直接一跃而下:“好了,都挂好了,大猫,我们走吧。” 大猫站到她身边:“去哪里啊?” “看看别人家需不需要帮忙。” “好。” 两人一走。 酒楼老板叹了口气。 得亏这两人是在他这说的这些话,要是去别地也这么说,恐怕灵君真会找他们麻烦。 他是不会背叛他们的。 就像他们说的。 这里是家,他也真的把他们当成家人了。 …… 大猫和时镜忙到一半的时候,时镜想起还没给灵冰冰用天泉水洗过澡,于是要了些天泉水,打算再去一趟天皇殿,给灵冰冰提升一下体质。 大猫原本也想跟着去,但是一想到天皇殿里有灵君。 算了。 恐怕他得气急败坏。 万一当面得罪了灵君,跟灵君打起来就不好了。 全部忙完之后,已经天黑了。 大猫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抱着一只烤鸭。 这烤鸭皮薄肉嫩,时镜和那小家伙都很爱吃。 说起来。 那小家伙也是有名字了,叫小爱。 时镜说希望她以后充满爱,也在爱里长大。 想到时镜和小爱,大猫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有担当的大猫猫了,有需要守护的人了。 这么想着,他心情很好地哼着调调。 就在这时。 天空闪烁五道黑影,落在他面前。 大猫警惕地停下了脚步,将烤鸭藏在了怀里。 “你们,是谁?” 对面一句话没说就是打。 大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第一反应是变成猫。 但是。 猫虽然灵活,攻击力却不是很高,那些人身上穿的盔甲、手里拿的武器全部都是特质的。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大猫只好再变成了人形。 一把剑,一只猫,为了烤鸭。 大猫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戳中一剑。 他倒是没其他想法。 就是觉得,这血会不会弄脏烤鸭? 烤鸭弄脏了,可就不能吃了。 他真的很想让时镜和小爱尝尝这个烤鸭。 那卖烤鸭的师傅说,庆典期间他是不上班的。 庆典以后,他跟她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就吃不上了。 “欺负小猫咪算什么本事……” 大猫咬着牙,将剑横在胸前,他还想着他的烤鸭。 直到大腿被连戳三剑,不受控地半跪了下去。 功法已经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剑到底伤到了谁。 他只知道,这烤鸭恐怕是吃不了了。 好烦啊。 时镜,你在哪啊。 能不能看看那个卖烤鸭的人还在不在,再给我买一只啊。 大猫跌跌撞撞地提着剑,指向那最后一个人,他裂开嘴笑。 满嘴的血沫,染红了他可爱的虎牙:“喂,问你呢,欺负小猫咪算什么本事,你信不信等会我主人来了,她要你死啊?” 说完,他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只剩下一只手臂,牢牢护在胸前。 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大猫在想,如果他听话,好好修炼就好了。 好好修炼的话,这五个人还不是手拿把掐呢嘛!只可惜…… 第六百零三章 枫叶洲飘雪 时镜赶到的时候,大猫正好摔在地上。 怀里还抱着一只烤鸭。 说实话。 那烤鸭还挺香的。 要不是这烤鸭和血腥味融合的太好,飘出去的味道显得格外诡异,她还真不会走这条路。 时镜随手一挥,冰剑将仅剩的一个人彻底控制住。 他现在就算是想死,都没有办法。 她俯身将大猫抱进怀里。 因为受伤太多,他已经变回了猫咪的形态,乖乖趴在她怀里,呼吸浅而薄弱。 时镜将功法源源不断输入进大猫身体里。 大猫哽咽着动了动身体:“烤……鸭……” 时镜无奈地叹了口气:“烤鸭没事。” 大猫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时镜抱着猫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灵君派你们来的?” 男人不说话。 “你不说你也做不了别的,你觉得我现在就把你这样送到灵君面前,他会放过你的家人?” 男人突然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时镜。 时镜只是笑笑,她轻轻抚摸着大猫:“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是护犊子一定算一个,你伤了我的人,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看这个代价,你想付多少了。” “你都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我要知道理由,这个理由是你告诉我,还是我问灵君要,你自己想。” 男人呼吸逐渐变粗重:“灵君要拿捏住你的软肋,所以要我们过来杀了这只猫。” “不对吧,他想拿捏我的软肋,应该是想抓住大猫,为什么在你们这边却变成了要杀死大猫了?” 男人一开始没说话。 过了一会。 他仰起头,眼神幽怨地说了句:“不杀了这只猫,我们怎么抓住那个小女孩?一只猫而已有什么重要,要抓软肋当然是要抓人。” 大猫身体狠狠一抖。 时镜抚摸着他的毛发,轻笑着说:“是吗?那你就站在这里吧,让你看看一只猫是不是能重要到,我出尔反尔。” 那人瞪大双眼:“你,你什么意思?” “既然杀死大猫的命令,是你们自作主张的,那就要付出点代价。” 时镜带着大猫直接走了,无论那人怎么叫喊都没有用——他们这些人可以死,可以死在她的剑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但就不能是,她没事,大猫没事,小女孩没事,但他们还有人活着。 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就是在打灵君的脸。 以灵君那暴怒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也非常清晰了。大猫迷迷糊糊的,只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时镜把他抱在桌子上,他身体底下癫着非常柔软的垫子,小女孩坐在他对面,撑着头担心地看着他。 见他醒来,她立刻叫道:“猫猫醒了!猫猫醒了!” 时镜笑着凑过来看了一眼,伸出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一阵舒服的暖流后,他感觉身体没那么疼了。 “吃烤鸭吧。”她将切好的烤鸭分份,将其中一份放到大猫的面前。 大猫低下头看着那烤鸭,是新鲜的,还热乎的。 他买来的烤鸭不可能这么热乎,他眨了眨眼,好奇地问:“这是哪来的烤鸭?” “昨天把你带回来之后,我就去找人问了,这家烤鸭只有一家店,所以我立刻就找到这家店,让他们再做了一份烤鸭。” 大猫吞了吞唾沫:“他们愿意啊?” 时镜笑着说:“给钱不就行了,傻猫,以后别做这种事了,知道吗?” “呜。”大猫哼唧了一声。 “钱可以解决的事情,别赔上性命。”时镜轻轻抚摸他的脑袋,“你要知道,我们有的就是钱,我们就是能赚钱,对不对?” 大猫轻轻用舌头舔了舔时镜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时镜叹了口气,反手rua了一把猫头:“行了,不难过了,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吧,这几天正好是盛典,想来也没什么事。” “那个灵君,在盛典之前要杀了我,为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是想要挟我吧,在盛典的时候枫叶洲的气运最强,他可能是想在强气运的时候,对我下手。” 大猫担忧地看着时镜。 她摸了摸他的头:“我们先把你们送回去再回来,你觉得呢?” 大猫点点头,这次他不做任何挣扎了。 他甚至连他自己都保护不好。 时镜是个行动派,有了这个想法以后立刻就执行了。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枫叶洲身给的水晶亮了亮,似乎有什么大事情即将发生。 她有些在意,但想着快去快回问题不大,也就没管了。 主城能有什么事? 一个灵君坐镇在那,哪需要她操心。 一天后,时镜回到了天泉山庄。 她现在的功法又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层,之前需要好几天的路程,现在一天都能赶完,相比之后再过不久,她可以肆意在枫叶洲里穿梭,不必去担心赶路需要时间的问题。 水灵珠见时镜回来,本来挺高兴的,但是看到浑身是身的大猫,他立刻笑不出来的。 “把他给我吧。”水灵珠说。 “他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还要回去。” “回去?” “对,我跟那边的人还有事要做。” 水灵珠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好,你放心吧。” 时镜把人嘱托给水灵珠之后就打算走。七大豪杰只看到了她一个背影。 彭伟好奇地问:“刚才是时镜回来了吗?” 水灵珠应:“对,但她说,主城那边还有事要她处理,就又走了。” 彭伟叹了口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乐于助人。” 水灵珠却是沉默不语。 他总觉得这一次并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 天空中突然飘起雪花。 漫天冰冷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 水灵珠错愕:“枫叶洲上次下雪是在什么时候?” 要知道,枫叶洲常年温度都非常均衡,所以这才非常适合枫树生长。 但现在却下雪。 哪怕再冷的时候,枫叶洲都不怎么下雪的。“很久了。”彭伟皱眉,“按道理说,不会无缘无故下雪的,尤其是庆典期间……” 第六百零四章 她想要他幸福 庆典当日。 枫叶洲又一次飘雪了。 还是在庆典期间,这是一件大事。 在枫叶洲飘雪往往代表着出大事了,而且是非常大的事。 而,庆典期间是一个洲国运最强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出大事? 枫叶洲的人民们,每一个都非常警惕。 谁都怕这事落到自己的身上。 主城。 灵冰冰捧着水晶球,静静坐在一滩泉水里。 底下是嘈杂的官兵脚步,他们在找她,因为庆典要开始了,她要和灵君一起上台。 但她不能去,她只能躲在这里。 她能感觉到她灵魂的力量,全部都在这个水晶球里了。 这个水晶球会像一个炸弹一样,把灵君身上密不透风的气运炸出一个骷髅,让厄运有机可乘。 她在等。 官兵的脚步渐渐消失了,他们找不到她,但是庆典典礼必须要按时开始。 整个主城热闹非凡,哪怕是在山上的山泉之中,她能感觉到那一呼百应的声音。 她望着不远处的城池,眼中难免多了些眷恋。 “再见……” 她喃喃自语。 “虽然寄希望于来世太遥远,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下辈子再好好看看你,我的国家。” 灵冰冰做完告别,就往山泉水里扔了个石头。 这石头是特殊质地的,能够启动阵法。 灵冰冰感觉到一股灼心的火,在她的四肢百汇蔓延。水晶球在她怀里炸开。 巨大的轰鸣声由下而上,渐渐的,整个主城开始地动山摇。 枫叶树强大且脆弱,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歪七扭八,天皇殿在一阵阵的波动之中,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灵冰冰茫然耳朵看着这一切。 地震了…… 那那些人会不会有事? 她不想他们有事。 没有人告诉她,这种事会引发地震啊! 下一秒。 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来不及看清楚,就感觉到强烈的疼痛,直接痛死了过去。 时镜咬牙切齿地握住灵冰冰的手,同时释放功法,将水晶球复原,地震慢慢平息,主城并没有受损多少,但是已经倒塌的天皇殿却是避无可避了。 她立刻带着灵冰冰远离。 心里仿佛有无数火在燃烧。 时镜知道,她这样把灵冰冰带出来,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伤害自己。 但是。 她顾不上了。 她得让那个男人,见灵冰冰最后一面。 …… 灵白从白天的时候,心里就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不受控一样。 他以为是自己太想灵冰冰了,想要见到她,所以才会像得了相思病一样。 本来等到庆典结束之后,他就要去见她。 结果庆典刚开始,时镜的飞鸽传书就来了,他只好找了个借口离开。庆典仪式是个不错的机会,他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接触下灵君,探测一下他的功法深度。 如今只能在这瀑布前等着时镜。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要紧的事。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一道红色夹杂着蓝色的光,突然坠落在他面前。 时镜看起来十分狼狈,她双眼布满血丝:“你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跟灵冰冰做道别……” “道别?”灵白看向她怀里昏死过去的女人,“她怎么了?” “一旦我把她叫醒,那么最多一个时辰她就会死,如果我不叫醒她,那么今天夕阳之后,她就会死。” “不是,她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是谁下了凝魂咒……” 时镜说着猛然吐了口血,“我需要找个地方疗伤,然后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她交给你了。” 说着时镜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灵冰冰缓缓睁开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四周:“我这是,在哪?” “冰冰,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死?”灵白抓住她的双肩,“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你想去哪吗?想吃什么吗?你……” “不用。”听到自己只有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灵冰冰反而笑了。 她绽放着绝美的笑容,轻轻抓住灵白的手:“我想跟你在一起。” 灵白一怔。 泪从他双眼缓缓流了下来。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直到你快死了,我才能得到消息?” “谁都比我更早知道是吗?” 灵冰冰愣了愣,她抬手轻轻给他擦掉了眼泪。 那个在外总是清冷优雅的男人,怕是只在她面前才会落泪吧。 她叹了口气:“抱歉,灵白,不对,我想,现在我该叫你江木灵更好。” 灵白双眼猩红地看着她:“我是想听道歉吗?” “我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 “只有我可以做这件事,我也一定会死。” 灵白苦笑:“所以,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或许我们……” “我等不及了,我太痛苦了。” 灵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百年了,我与灵君成婚几百年了,我时时刻刻都在受着煎熬。” “我与他息息相关,却看着他做尽歹毒之事。” “我管不了,阻挡不了。” “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一滩血水。” “这心里,只有恨的人,是活不长的。” 灵冰冰笑意很淡:“我不是爱灵君爱的痛苦,我是恨他,恨得我爱不了这天下任何事物。” 都说因爱生恨。 可她的爱,因这世间其他人而起。 她的恨,只对灵君一个人。 她有多爱她身边的这些人,就有多恨灵君。 有多恨灵君,就有多么不想活下去。 灵白哭得不能自己:“冰冰,总有更好的办法。” “从我懂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真心待我。” “他们只是偏爱我的容貌,因为桃花精的怨气在我身上,他们每个人都会爱上我。” “灵白,你也不能免俗,所以我不怪你。” “但是你要知道,你只是被这怨气所迷惑。” 她想。 最后为灵白做点什么吧。 告诉他真相吧。 他其实没有那么爱她,不过是被她身上的东西迷惑。 这样以后,他也就能去爱别人了,他就能获得幸福了。 她想要他幸福,不想他一辈子耗死在她身上。 第六百零五章 反噬,已经开始了 灵白笑了。 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上。 灵白骨节分明的长指放在脸颊上。 他将一张画皮撕下。 俊美无俦的面容背后,是半张被烧毁的脸皮。 因为戴着画皮,自然也就不会被桃花迷惑。 因为戴着画皮,自然也就没人能读清他的骨。 无人读清,便是无人能懂。 这千百年来,他在孤独中耗尽心血,也不过是为了陪着她。 看她成为天皇夫人。 看她的千秋万代。 现如今,她说,他只是被那桃花精所迷。 她真的不懂,但他不怪她。 “我从未被这桃花所迷惑过。” 山谷里,漫天散落的桃花。 比飘落的雪还多。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去触了。 “为什么?” 她听见她的声音,在寂静无边的山谷里回荡着。 平静,而又歇斯底里。 “我爱你。”灵白同样十分平静,“从未改变过。” 都说桃花精身死时,会有漫天桃花飘落。 此刻,便是漫天桃花时。 她总说她身上附着了桃花精的怨气。 殊不知,她是桃花精本身。 只有桃花精,才会诞生在桃花精的树林里。 她从不明白他也从不告诉她。 在她还是棵小树苗的时候,他就护了她百年。 “为什么不告诉我?” “徒增烦恼。” 他能够保护得了那棵小树苗。 可他能跟天皇抢人吗? 答案不言而喻。 他只能躲在暗处去窥她一呼百应的风华。 他既救不了她,也没法带她走,这天下之大,却无他和她的容身之所。 灵冰冰听到这话,费劲力气抬手想给他一巴掌却没力气。 灵白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上:“讨厌我吧,冰冰,讨厌我,就不难过了。” “我,不会因为你而难过。” “好……” “灵白,陪我过了这个时辰以后,就忘了我。” “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条船后来我买下来了。” “我知道。” “你还记得那只小狼吗?” “记得。” “我养他了,在我死之后,你别忘了照顾它。” 灵白笑着说:“让我忘了你,却给我留下了小狼,我看,你是没想我忘了你。” 灵冰冰没有说话,她抬头看着漫天的桃花。 好美啊。 就像在梦里一样。 娘亲曾经告诉过她,桃花精死的时候很美,很美。 生时无人在意,盛时无人懂得,死后万人惋惜。 所以桃花精在死的时候,总是怨的。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不怨的吧。 她没什么可怨的了。 桃花越落越多。 满目的粉色,好美。 灵冰冰轻声说:“把我埋葬在这里好不好?” “好。” “灵白,我对不起你的。” “不用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对得起我,只要你身边有我就好。” “就是这么一个要求,我现在都做不到了。” “不会,你在这里长眠,我就总能来这里找你,我会陪着桃树长大。” “如果那棵桃树不是我了呢?” 灵白笑着说:“没关系,我心里有你,它就是你。” 灵冰冰轻轻抓住他的手:“别有太多执念,好不好?” “好。” “如果有个人,让你觉得她像我,你别排斥她,也别总想起我,你试试看,那或许就是我回来找你了,给你弥补遗憾,给你……” 灵冰冰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 要到时间了。 灵白一直努力在笑。 直到灵冰冰的眼睛彻底合上,他的眼泪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冰冰……” 灵冰冰的声音突然想起。 “我永远爱你,就算我不在了。” 她说完这句话像是叹了口气似得,离开了。 灵白不受控地哭了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爱他呢? 她的爱,隐晦,小心,不漏痕迹。 如果不是那只小狼,如果不是那一条船,可能这辈子,他都不会想到她是爱他的。 她不敢说爱他。 又在最后忍不住说爱他。 她啊。 也算是让他完整了。至少他知道,这一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 时镜找到了高清风。 他正在庆典上完成仪式。 时镜直接推开人群来到高台上,灵君看到她立刻冷了脸,刚要说话,时镜直接走到高清风面前给了他一巴掌。 底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有病?” 时镜的声音冷到极点。 “对不起。”高清风轻声地说。 “你跟我说上对不起了?” “是我做错了。” “呵。”时镜冷笑了一声,“你做错了,然后呢,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就结束了?”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是吗?我想要你死,也可以?” 时镜说着扬起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件事我会告诉高清清,只要她允许,我真的会杀了你,高清风,我不开玩笑!” 高清风垂眸没说话。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随后,时镜转过身对灵君拱手:“因为一些私人恩怨耽误了殿下和大家的时间,是我不对,但是还请殿下跟我走一趟。” “你到底想做什么?”灵君已经不悦到了极点。 “冰冰死了。” 灵君忽然瞪大了双瞳:“什么?” 时镜盯着他说:“您要不要去看她最后一眼?” “走。” 灵君几乎是瞬间下了台。 时镜下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清风:“今天晚上,到拍卖行等我,我不去,你不能走,他们会带你去我常去的包厢。” 说完,她离开了。 高清风苦笑了一下。 看样子,他的喜欢肯定是无疾而终了。 但是他不后悔。 救下灵冰冰一个人,时镜需要付出很多代价和心血。 但是让灵冰冰死,那么很多事都会迎刃而解。 现在时镜不理解他无所谓,以后不原谅他也无所谓,甚至要他死都可以。 他毫无怨言。 他也毫不后悔。 他高清风在这件事上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就是要做这件事。 “天皇都走了,这庆典怎么办啊?” “又是飘雪又是仪式没完成,我看枫叶洲的气数,被他消耗差不多了!” “这里可是主城,你别乱说话。” “你别说,我也看不惯他那样子!”底下一片嘈杂。 高清风笑了。 反噬,已经开始了。 第六百零六章 还想告诉我什么吗? 灵白刚准备给灵冰冰下葬,灵君就赶来。 他抬手就要攻击灵白,时镜直接用功法拦住。 她淡淡开口:“灵冰冰用自己的生命,对你进行了报复,我想我得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的意思是,冰冰会死,不是因为他?”灵君气红了眼,指着灵白。 时镜这才发现。 灵冰冰或许是对灵君没感情的。 但是灵君对灵冰冰有,而且很深。 这很奇怪。 时镜一直以为,灵君对灵冰冰就是利用的关系,万万没想到…… 她沉吟片刻,开口:“不是因为灵白,这事说来非常漫长,但是你的天皇殿已经塌了,现在七大豪杰也不在你身边,所以,你必须要做好准备了。” “什么准备?” “气运反噬的准备。” “这是你做的局!?” “我没这么大能耐说服灵冰冰去死。”时镜顿了顿,“如果我有,那么在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她就该死了,而不是她死了,我才赶到这里。” “我要知道,是谁,哦,是高清风是不是!” 灵君说着就要走。 时镜直接拦住了他:“与他也无关,他充其量只是一枚棋子。” “你什么意思?”灵君皱眉转过头来。 “我当然希望你下台,天皇。”时镜说,“因为我不觉得你能胜任这个职位,但是,天皇陛下,我希望你也清楚一件事,我希望枫叶洲没事。”灵君沉默。 时镜继续说:“你比我更清楚,我所做的一切,本质是为了枫叶洲,因为我飞升来就在这个洲,我对这里非常有感情。” “所以。”灵君仰头,“换一个君主,应该也在你的计划里吧。” “是。” “你想做这个君主,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无法杀了你,但是我可以。”时镜无比平静地说,“我见过了枫叶洲的神,我身上,有她的神迹。” 灵君咬牙切齿:“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枫叶洲里就我一个混蛋吗?” “那么多个混蛋,你管得过来吗?” “没有我又怎么样,七大家族你一个个处理吗?”时镜冷冷地说:“对。” 灵君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望着时镜,突然一下笑了:“我不相信你能做得比我更好,难道你就不会被欲望所迷惑?你就不在乎千秋万代,你就想踏碎虚空而去,然后一切从头再来?我不信,我告诉你,时镜,我,不信!” 时镜只是笑着说:“你当然可以不信,我偶尔也不觉得我能做到,但是问题是一件件解决的,我要先解决眼前的是非。” “所以,你要和我合作?” “是。” “哈哈哈哈……”灵君笑,“我不配合又如何?” “你是希望一辈子骂名退下来,还是希望在最后得一个美名?” “你什么意思?”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过去的你,或许认为自己能够千秋万代,也就不在乎害怕会不会下台,但是现在不一样,你知道有我在,你肯定做不长这个天皇,但是北国之森会记录一切,所以,你想不想要一个美名,这得看你自己了。” 灵君突然觉得时镜这个人可恶到了极点。 他现在很恨。 恨灵冰冰那个死女人。 也恨时镜这个死女人。 占星师的从一开始就告诉他,这一生他会被两个女人毁了,如果第一个女人出现了,那么第二个女人一定会出现,他一直以为那是他跟灵冰冰的孩子。 却未曾想过,居然是时镜! 灵君盯着时镜说:“你跟灵冰冰,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时镜淡淡地说,“我见过她几次,你都知道。” “那为什么占星师会说,我这一生会毁在你们两个手里,如果她出现了,你就一定会出现?” 嗯? 时镜皱眉。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她已经一只手可以触碰到天机了,但那都是借用枫叶洲神的力量,她本身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这时,灵白淡淡开口:“因为我现在所用的功法,是通过冰冰改造的,她改造过后,曾经把这个功法送给了一个要去上九州的人。” “去上九州的那个人,最后死在风雪之中,她还伤心了许久。” “她说,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命运,是最终会死在风雪之中,所以她给了他能够抵御风雪的术法,却没有想到,还会变成这样。” “但,冰冰给出的功法,只有医术部分,我们手中的也只有医术部分,不知道为何在那个人的手里,就出现了攻击的部分,可能,这是那个人特有的机遇吧。” “而这个机遇,被时镜继承了。” 时镜怔了怔,最后她开口,讲了有关雪寒宗的事。 灵白听完,轻声笑道:“果然如此,我一直以为你知道,这个功法有医攻两份,却从来没想过,这个功法居然是他自己完善的。” 时镜皱眉:“如果是传医术的那部分,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关于医术的部分?” “医术的部分,在他身上,自然变成攻击的部分了吧,冰冰传的是功法,而不是秘籍。” 原来如此。 得需要一个适合医术的人,和一个适合功法的人,同时拥有这个功法,才能一代代传下去。 时镜不由得望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灵冰冰。 某种意义上。 这是她的师祖。 这么一想,时镜心里莫名哀伤,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 她忍不住用所有的功法探向灵冰冰。 原本已经没有生计的灵冰冰,这时轻轻动了一下,她朝时镜的方向看去。 她笑了。 时镜一下子没控制住,喊了一声:“师祖。” 灵冰冰摇了摇头。 “你留下了点能量,是想再看一看我吗?” 灵冰冰点了点头。 “你也摸到天道了对不对?” 灵冰冰摇头。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还会回来,我会知道这一切?” 灵冰冰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轻声说出一个字。 她说。 赌。 时镜更加难过:“你是还想告诉我什么吗?” 第六百零七章 人间炼狱 灵冰冰没说话,她缓缓的,用力地伸出手。 一朵冰蓝色的莲花,就这样盛开在时镜的面前。 做完这些后,灵冰冰的瞳孔逐渐呈现白色,最后她的整个人都慢慢结冰,破碎,最后变成了尘埃。 灵君撕心裂肺地喊:“不!!”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尘埃。 灵白先一步,所有的尘埃被他收进了一个水晶小瓶子里。 灵君怒视他。 他却只是看着手上的小瓶子。 他好像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时镜突然觉得,灵君似乎早就知道,灵冰冰会死在他前面,所以他早早准备好了这个小瓶子,用来存放她的一切。 灵白挥手挖了一个坑,非常不舍得地把水晶瓶埋了下去。 “我能保证她在百年内,重新出现在你我面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灵白望向灵君,“你要破坏这一切的话,你可以先杀了我。” 灵君原本已经打算动手了,甚至已经聚集好了灵气,但是听到这句话他一下子收回了所有。 时镜望着那个小小的瓶子,打了个响指。 一缕冰蓝色的气息围绕着瓶子。 “只要我不死,没人能打破这个瓶子。”时镜说着顿了顿,“她给了我机缘,我保护她到最后。” “感谢。”灵白说。 “不用。”时镜淡淡地说,“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她能为“师祖”做得最后一件事。 灵君失魂落魄地看着埋小瓶子的地方。 他仰起头,忧郁地看着时镜:“接下来,你还想我去做什么?” 时镜望着他说:“平复各地的灾情,这次的地震波及面非常广,就连我在天泉山庄都感觉到了,而且有部分坍塌,你抬头看看,除了庆典的地方,整个主城大多已变成废墟。” “你要我,平定灾情。” “是。” “好,我答应你。” “那我也答应你,就算你不是天皇,灵家和你,也不会出任何问题。” 灵君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走到了这一步。 “你是打算给我留下个体面。” “我对你很好了。”时镜淡淡地说。 好。 的确是挺好。 灵君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时镜说:“灵白,我也要去为枫叶洲做些事,你呢?”“我打算一直在这守着冰冰,没有了她,这天下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我明白了。” 时镜离开,灵白直接盘腿坐下。 冰蓝色的灵气渐渐堵盖他,紧接着,这个灵气范围越来越大,直到把附近百米全部覆盖。 漫天飘浮的桃花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时间,在爱面前,从来不值一提。 …… 整整半个月。 整个枫叶洲都开裂了。 地震让许多东西都变得非常脆弱,一些村庄因为这场浩劫,直接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因为灵君的气运和整个枫叶洲息息相关。 灵君的气运出问题,枫叶洲自然也会出现问题。 时镜把高清风带在身边,让他亲眼看着地震造出的孽。 高清风看着一片生灵涂炭,面色苍白如纸。 时镜冷冷地问:“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后果,的确,你可以说你不在乎,但是这些生命,就是随着你的不在乎而消失了。” “……”高清风眼神空洞,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承认你的计策非常高明,你说动了灵冰冰,也知道她一死灵君的心自然大乱,甚至因为灵冰冰的死,灵君不会再有什么期待,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用命换来的缺口,是多少气运都补不上的。” “可你看看现在这一片狼藉呢,这样的天下,真是你想要的吗?” “自己去感受一下吧。” 时镜忙着救人,并没有把高清风带进城。 所以,高清风是自己进城的。 这个城镇看起来不是很大,但也不小,生活着上千人。 在地震之前,这里一片祥和,可能会贫穷,但一定是美满幸福的。 可是现在……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趴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面前。 她有些茫然地把自己手中的馒头递过去:“妈妈,吃,妈妈……” 小女孩看起来很小。 她对生离死别还没什么概念。 她并不知道,周围来去匆匆的人,并不是不想救她的妈妈,而是已经没有救的必要。 高清风像疯了一样跑到妇人的身边,用尽力气,想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灵气都输送过去,可是,就算往一个破损的木桶里加入再多水,木桶也一样留不住水。 “妈妈,妈妈……” 高清风哭了。 他很少哭到这么崩溃。 他这一刻,真的很想一了百了。 他救不回这个妇人。 这时,一个医术气尊走了过来:“别白费力气了,你这样只会让她走的很痛苦而已。” “一定还有办法的吧。” “是有办法,把心脏肺肝全部换一遍。”医术气尊声音很冷,“但那就代表着另一个人得死。” “我的,把我的换给她。” “且不说你是男的,你的五脏六腑和她根本不匹配,其次,她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 对于修炼的人来说,死亡有两种定义。 第一种是肉体的死亡,第二种是灵魂的湮灭。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有肉体死亡。 所以,修炼的人如何判断普通人有没有死亡,就是看她的灵魂还在不在身体里。 高清风揉了揉眼睛,想要把眼泪擦掉,却总也擦不掉。 “妈妈,吃……” 小女孩还固执地把馒头塞进妈妈的嘴里。 在她想来,只要把吃的喂下去,妈妈就能好了。 高清风轻轻抱住了女孩:“你先到一边去好不好?” “妈妈在这里。” “你的爸爸呢?” “爸爸,很远很远,很远。”小女孩比划着。 高清风的心又酸又涩还很痛。 他声音沙哑地捧起小女孩的脸:“好,我知道了,先到一边去,好不好?” “妈妈……妈妈……” 高清风没有办法,他狠下心,将一阵灵气灌入小女孩的身体里。 第六百零八章 拿下枫叶洲 他的灵气非常蛮横,很轻易就把小女孩冲晕了。 这是删除一个没有修炼之人记忆最好的办法。 一侧的医术气尊冷冷地开口:“你做这样的行为没有意义,你现在让她失忆,未来的几百年里,她总会想起来。” “只要她之后足够幸福,她就不会想起来。” “掩耳盗铃。” “至少她能幸福,她能忘记她的爸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医术气尊不想同他多说,只道:“希望你也能这样欺骗自己吧。” 医术气尊走了。 高清风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抱着小女孩,走到时镜组织起来的救助地点。 房屋倒塌,满地残害。 不知道哪来的灰色气体,漂浮在半空中。 从各地而来的修炼者们动用自己的功法救着人,可,普通人永远是比修炼者多的,一开始大家还会为了救出来一个人而高兴。 可渐渐的,没有人再笑了。因为救出来的人多,死去的人却更多。 更多,更多。 高清风也开始麻木地进入救援。 他以为这样自己的心就不会痛了,可是夜里睡不着,好像有无数的人都在他耳边呢喃似得,好像他们都在朝他索命似得。 哈。 高清风手摁在胸膛,感受着疼痛。 终于,一天,他召集了所有人,开始了重建计划。 人要救,剩下的人也得活。 这座城从完好到一地废墟再到慢慢建立。 高清风终于从悲伤的状态里出来,不分昼夜的连轴转着,只为了把这个城镇重新建立。 废墟里埋着这些人的亲人骸骨,他们不依不饶,就想把人救出来,哪怕只是一具具尸体。 高清风就把所有的废墟完完全全拆开,方便他们进出,自己在旁边守着。 得到消息的高清清赶来,看到了这一幕。 她双眼猩红:“我哥哥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对。” “他自找的。” “我明白。”高清清哽咽地说,“时镜,这是我的哥哥,说没感情是假的,但是他做出这种事我也无法原谅他,高家城因为这次的事,死了许多许多人,甚至有些人……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 高清清说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这场地震,波及的范围非常大。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再晚一点阻止灵冰冰,枫叶洲就会被彻底抹去,像其他大陆一样,从此以后消失。 现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帮帮你哥哥吧。”时镜说,“他在这个城镇投入了不少心血,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他整个人会绷不住。” “你不杀他么?” 高清清知道时镜这个人敢爱敢恨。 高清风做出这种事,以时镜的性格,把他杀千万次都不为过。 时镜看向高清清:“你希望我杀了他?” “我……自然是不希望的,但是我以为你会跟我提一提。” “我的确想杀了他。”时镜眯着眼睛,“让他给这天下人偿命,但我手中有枫叶洲神给的本源,杀他,不是重点。” “你的意思是,背后还有人。” “是,那个人才该死,那个人想要天下大乱,高清风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那我哥怎么不会跟他认识的?” “等高清风冷静下来我会问。” 高清清轻轻握住时镜的手:“在我哥的事上,你不必问我的想法,我支持你一切决定,我也知道你的决定一定是权衡利弊后最好的。” 时镜望着高清清,眼神越发深邃。 忽然。 她笑了一声:“你是我的朋友,但也是他的妹妹。”“时镜……” “谢谢你。” 时镜叹了口气:“我曾经很想杀了高清风,但是一想到他背后的人还有你,我就一忍再忍,现在天下已经这么乱了,就算把他杀了又能如何。” 高清清摇头:“不一样的,我知道你要杀他,定是会杀给天下人看。” “是啊,这就是我不杀他的理由,他不过是给了灵冰冰开启阵法的东西而已,那个阵法是从何而来的?开启阵法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的?” 现在没人知道。 等高清风不再那么癫狂后,时镜会好好问问他。 待到那时,她才会决定要不要杀了他。 高清清点头:“我明白了。” 高清清也留了很久。 她帮着高清风做了很多事。 这里的人不怎么喜欢高清风却很喜欢她,虽然大家不知道这个地震是因谁而起的,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很难喜欢得起来高清风。 这就是无形之中的命。 所以,当自己真的是无缘无故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那可能这个人和自己,的确有着相当大的渊源。 时镜没有时间一直留在这,带着其他人去了下个城镇。 曾经的七豪杰也都出动。 所有人都在为枫叶洲的未来出一份力。 与此同时。 天花洲,主城,天皇殿。 鸿源天皇端起面前的琉璃酒杯,轻轻抿了口酒:“这是个好机会,把枫叶洲直接特娘的拿下来不好吗?你在犹豫什么东西?” 在他对面,清远天皇垂着眸,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慢条斯理咀嚼完之后,他才抬头看向鸿源天皇:“那个飞升者,你想直面对上她?” “切,我跟你加起来的兵力,足够让她死八百回了!” “你是疯了吗?” “我怎么就是疯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拿下枫叶洲,到时候整个九州天穹就是你跟我两个人的。” “看来,你还不知道那个飞升者做了什么。” 清远天皇将西凉的事娓娓道来。 原本非常激动的鸿源天皇听完眉心直锁:“我知道这个西凉王,他的实力虽说远在你我之下,但是却不是能够被一击毙命的主,再加上他手下那些人……” “时镜一个晚上,就能灭他们上千人。”清远天皇淡淡地说,“你猜,她身上掌握着什么绝世武学?” “这……” “而且据我所知,她跟灵白和灵冰冰修炼的功法是同一种,但她明明是从上九州飞升而来的,却习得比在九州天穹的灵白还好。” 众所周知,灵白,是个修炼的天才。 第六百零九章 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鸿源天皇沉默,他非常清楚清远天皇说的很有道理。 清远天皇缓缓开口:“还有,现在拿下枫叶洲,那么多的难民你养?那么多的民怨你去平定?” “我……”鸿源天皇的脸色瞬间红了,是被气也是着急了,“我那不是没想那么多吗?” “你当天皇这么多年了,还没想那么多?要脑子干嘛用的?” “我……” 清远天皇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对枫叶洲动手,有了这个时镜以后动手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你说,这时镜会不会弄完枫叶洲,就过来弄我们?” “她过不来。” 也是。 鸿源天皇松了口气。 时镜的境界还不够。 忽然,清远天皇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能够和她周旋,你,我就不知道了。” 鸿源天皇气得半死,一拍桌子:“我只是在你面前不怎么动脑子而已,再说了,谁不知道你负责文我负责武?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有脑子你厉害,我有拳头我就不厉害呗!” 清远天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 两人的属下匆匆进来。 “清远天皇。”一个穿着蓝色鳞片盔甲的男人单膝下跪,“森虞还在跃龙门,而且……已经跃到最后一门了。” “最后一门?”清远天皇惊讶。 “是。” “那龙门之前可有人跃过?” “没有。” 清远天皇沉默。 枫叶洲出了时镜。 天花洲出了个森虞。 这是巧合还是…… 他们是从上九天一起飞升而来的,说明他们肯定认识。 “还有。”那人又道,“灵江洲那边,也有上九州的人出现了。” “也有?” “是,而且人数还不少。” “几个?” “已经有三个人了。” “已经有三个人是什么意思?” “因为灵江洲那边感觉到,还有人准备飞升。” 清远天皇沉默。 这上九州一次性来了这么多飞升者?而且灵江洲和其他两个洲不一样,灵江洲是有无数小岛组成的,飞升来的人其实大多都会降落到灵江洲,因为这样会被分很开。 把飞升者分开也是飞升机制的原因。 这样可以确保原本的本土环境,不被一起来的飞升者捣乱。 现如今,上九州来了这么多人…… 清远天皇摁了摁太阳穴:“让灵江洲的人,随时都跟我们保持连络。” “是。” 这天。 是要变了。 清远天皇摩挲着指尖。 …… 灵君在抗灾的事上亲力亲为,收了不少的好评。 但是整个枫叶洲里的风评,并不会因为他做这一件好事就扫荡一空。 更多的人,对时镜的好感度越来越高。 高清风虽然没被多少人夸赞,也没得到多少喜欢,但实际还是够看的。 抗灾的事情逐渐平定。 枫叶洲也恢复了稳定。 灵君还是天皇,但他每日都在恐慌中。 事情明明已经结束了,但是他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运回归,甚至有种非常难受的感觉,好像过去的气运已经不会回到身体里了。 这时,时镜来到了主城。 灵君并没有再造一个天皇城,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盖了个小庄园而已。 时镜将最后一沓文件交给灵君:“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会让我高枕无忧?”灵君却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些文件。 开什么玩笑。 就算地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时镜就会让他继续当这个天皇了? 他根本就不相信! 时镜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你认为我会现在就取代你?”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确有想取代你的想法。” “时镜!”灵君咬牙切齿,“你要我好好抗灾,我做了,你说过会保我和灵家,你最好做到。” “我当然会做到,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不会取代你,因为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时镜声音沉了下去,“我不像你,什么事都不做,只要一个天皇的名头。” “你……你要让那些人主动弹劾我?” “你想直接把天皇让给我,也可以,但是我不会住在主城,也不会来到天皇殿里,甚至你继续做这个天皇也可以,但是枫叶洲是枫叶洲,天皇是天皇。” 换言之。 他被架空了。 灵君身体向后倒退了两步:“不可能,就算冰冰的死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也不可能直接把我跟枫叶洲之间的联系给剔除掉!这不可能!” 时镜淡淡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可能?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不,不可能!”“你应该知道枫叶洲的神,就被关押在高家城吧。” 灵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居然去了若水间?” 时镜并不知道什么若水间。 她只道:“因为地震,许多东西都松动了,你们原本关押她的地方,就如同薄纸一张,她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所以,枫叶洲的气运全回到了她身上。” 灵君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天皇一旦没有了气运,还叫什么天皇? 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么做,灵江洲的天皇也好,天花洲的天皇也好,他们都把自己洲的神“保护”了起来。 就是为了得到全部的气运之力。 用这气运之力,修养自己的身体,让功法一步步进步。 怎么……怎么会…… 到他这里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灵君深吸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就算你当天皇也没什么用了!” “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些气运才想当天皇。”时镜淡淡地说,“我就算有一天当了天皇,也只是因为,我想要为枫叶洲的人做些什么,而不是为了当所谓的天皇,就去把整个洲的人当成奴隶。” 灵君说不出话来。 但半晌。 他突然轻哂地出声:“你一个人是这样又怎么样?能怎么样?其他洲还是这个样子。” “其他洲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飞升在了枫叶洲,我对这里,就有一份责任,但是灵君,你身为天皇,却从未没有这样想过。” 时镜冷冷地说:“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 第六百一十章 灵空空 灵君死死盯着时镜,他想骂她,想打她,但是现在的他连气运之力都没有。 他还能把时镜怎么办? 时镜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地说:“在冰冰死的时候,你是很心痛吧,所以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没什么情绪,现在为什么这么愤怒?因为已经不再为了冰冰而难过了?” “灵君,你就是这样一个虚伪的人,你的难过,你的快乐,你的野心,统统都只有那么点。” “你要是把所有的气运留在身上,却能够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那么我倒是要敬畏你一下了,可你用了这么多气运只是为了享乐。” “然后呢,你要单纯享乐倒也罢了,你偏偏要剥夺其他人的权利,让他们都为你这个废物服务。” “好,到这一步也就算了,你是最厉害的天皇,你只享乐,也不让其他人有权利,大家一起过平凡日子就可以了,结果你却要奴隶他们,连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解决不了。” 时镜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信不信,西凉的这件事如果放在其他洲,不到两天就能解决掉?” 灵君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瞪着她。 “退一万步说这些你都做不到,那你至少收拢人心吧?可你没有,七大豪杰离你而去,冰冰不爱你,所有人都忌惮的灵白在你这一点地位都没有,他会为你而战吗?” “如果有一天灵江洲或者天花洲要来对付你,他们会忌惮灵白吗?肯定会吧,但是你自己清楚,他们根本就是白忌惮。” “他们但凡知道,你跟灵白之间的关系,是这幅模样,他们早就来犯了吧。” 灵君的表情非常难看。 时镜继续:“你一边拿灵白当武器,一边用冰冰牵扯他,却一边把他当成动物一样,现在冰冰死了,灵白更不会为你而用了,如果不是有我,你猜猜看,枫叶洲现在还存在吗?” 灵君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 没有时镜。 灵冰冰还是会死。 这跟有没有时镜根本没关系——没有高清风还会有赵清风还会有李清风,后面的人想要搞事,那就一定会搞。 相反的,正是因为有了时镜,她挽回了一些局面,没让整个枫叶洲真的被毁掉。 在这个故事里,做错最多事情的人是谁? 是他自己。 在这个故事里,谁是罪人? 也是他自己。 灵君闭了闭眼睛:“是我的错。” 时镜只是笑笑:“你根本就不会认错,你也根本不会大从心底的觉得,你是有错的,你只不过是后悔了而已,你突然发现你四面楚歌。” “灵君,你的一句对不起,换不来什么。” 说完时镜就走了。 这时灵君才拿起时镜带来的文件看。 竹书上,一字一字写着各地的灾情情况。 他越看越是触目惊心,到最后连指尖都在抖。 原来枫叶洲距离毁灭那么近。 他以为他已经亲力亲为,但是时镜去的地方他完全没去过。 灵君突然记不清了。 这些年他到底都在干什么? 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为什么能把一切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 时镜找了个地方散心。 她现在身边谁也没有,是独身一人。 她突然很怀念刚来枫叶洲那会,连钱都没有,想着要怎么赚钱,想着要怎么和大猫活下去。 现如今。该有的都有了,心里却莫名的落寞。 明明她来到枫叶洲的时候,其实是一无所有的。 理应不该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为何…… 她却有种一路在走,一路在失去的感觉? 忽然。 一只小猫优雅地走到她面前,小猫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时镜。 时镜回神:“你是兽人吗?” 小猫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眉宇间十分温和,眼神却魅到拉丝,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我是灵家的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灵空空。” “你找我?”时镜皱眉。 她对灵家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脸色。 灵空空轻声笑了一下,走到她面前轻轻用尾巴挠她的手:“我想跟你谈一谈,我们可以结婚吗?我不在乎你把我当什么,是玩物,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时镜非常厌恶地用功法控制他。 然而。 灵空空手指一转,一抹火焰直冲那些冰块,将所有的冰块尽数融化。 时镜眼睛一眯:“要打架?” “我不想跟你打架的,我只是想靠近你一下,我知道你身边有一只猫,你很喜欢他对不对?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呢?”灵空空眨了眨眼。 “我不喜欢猫。” “那为什么留着他呢?” “我喜欢他。” “你既然能喜欢他,肯定也能喜欢我。”灵空空的声音越来越谄媚。 他甚至半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 时镜反手将他推开。 她这一掌带着五成的功力。 灵空空被打到直接飞了出去,嘴角流下了鲜血。 他吐了一口血,笑意却不减少:“我知道你现在会讨厌我,因为我是灵家人,可是,我没有选择,灵家的人让我来勾引你,不和你在一起,我会死。” “那又如何。” “你保我一命,我把灵家的秘密告诉你。” 这次灵空空并没有再接近时镜。 像是猜到她会再次把他推开一样。 他想。 也许只要保持些距离,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时镜淡淡地问:“他们为什么让你来勾引我?” “因为,灵君想要伤害那只猫,可派出去杀那只猫的人全都被杀了,甚至连他们的家族都受到了牵连,所有人都觉得是你给灵君施压了。” 虽然她没那么做,但灵空空倒也没说错。 如果她没有把那最后一个人的命留着,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时镜淡淡开口:“所以,他们就让你来找我?” “对,你能留下我吗?”“你的魅术很厉害?” “是啊,可是,你好像不为所动,我的眼睛不好看吗?” 灵空空觉得特别奇怪。 他是个猫,还是先用猫型接近的她。 理应当她不该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才对。 可是…… 她好像天然很排斥他。 第六百一十一章 哥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不好看。” 时镜朝他的眼睛看了一眼。 就是很正常的眼睛,但她就是看着喜欢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冰冰给她传功的关系,所以她能感觉到她对魅术好像有抗性。 “你觉得,我不好看?”灵空空说这个话的时候,满眼的不敢置信。 “怎么了?” “就是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说我不好看。” “那现在有了。” 灵空空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时镜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了。” 灵空空举起双手:“那能不能让我暂时留着你身边?我能干点活的,我也知道你挺忙的,可以多个打下手的。” “可以。” 时镜倒是没有把灵空空赶走的打算。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是很在意,唯一在意的地方在于——灵家人派他过来,相比是要针对她做一些事的,但是这些事灵君好像不知道。 如果灵君知道,根本不可能放任灵家这么做。 正好。 让灵空空回去带话,让灵家人知道,她的实力。 …… 时镜带着灵空空平复了几个暴乱的城镇。 两人在旷野支起帐篷。 篝火前,灵空空感慨道:“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生活的地方,会有这么多麻烦。” 时镜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暴乱,我一直以为枫叶洲不会有暴乱。” “有暴乱很正常。”时镜转动着手里的竹签子,将肉烤熟,“这个地震,让很多人变得流离失所,他们当然渴望安定,就会去抢夺别人的安定,暴乱就是这么来的。” “你的实力,很强大。”他看着她一个人抵挡千军。 她当然也受伤了。 只不过都是一些小伤口。 时镜“嗯”了一声:“所以回去告诉灵家人,别打我的心思,他们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灵空空静静地看着时镜,忽然,他笑着问:“我可叫你大哥吗?”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你像大哥一样,很强大,很让人想要依赖。” “随便你。”时镜吃完了之后起身,“你在这里睡觉吧,晚上我需要去看一下边境,我比较担心其他洲的人趁火打劫。” “有你在,他们不敢的。”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灵空空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轻声问:“时镜,我想问……” 话到一半他又不说了。 时镜“嗯”了声也没接话。 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跟灵空空说话。 “我可以叫你大哥吗?” 好吧。 又是这个傻子问题。 “随便你。” 说完时镜就走了。 灵空空知道时镜根本不在乎他。 他知道,她在乎那只猫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他看过不少消息,她很喜欢那只猫,就像是每个主人都会喜欢家猫一样。 那他呢? 他是什么啊? 路边突然闯出来的,一只连她多看一眼都懒得的野猫吗? 虽然知道答案是这样,可是灵空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很想她回头多看两眼他。 其实他也很强的。 …… 时镜没想到会见到大猫。 他身上的伤都好了,而且看起来强大了不少。 耀武扬威的小白猫,在她面前竖着尾巴,骄傲地走来走去。 时镜失笑,从一堆废墟上将他抱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这地方好脏,我毛都灰灰了。” 大猫吐槽着要用舌头去舔毛发。 “你是兽人。”时镜敲了敲他的头,“等会去洗澡就好了。” “好吧,我给你带来了不少的东西,都是阿水让我带给你的。” “好。” “那我们现在去哪?” 因为大猫是突然过来的,时镜没想到,所以并没有提前准备房间。 她只能先带他到帐篷那边。 大猫一看到灵空空,瞬间眯起眸子。 灵空空也看到了大猫。 一只是被抱在怀里的,一只是不管怎么搔首弄姿都得不到关注的。 灵空空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你好。” 他伸出手。 大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灵空空和大猫握手之后,指了指帐篷:“我在里面放了垫子,你们要休息吗?” 时镜摇头:“你这两天在哪洗澡的?带他去,他身上脏了。” “好,没问题。” “兄弟,你变成猫呗。”大猫眯着眼睛走到灵空空身边,“我看看你。” “……” 灵空空愣了愣,随后变成了猫型。 同样都是小白猫。 大猫显得漂亮许多,而且非常有气势,就像一只长得很可爱的小狮子一样,相比之下,灵空空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只可爱小猫而已。 大猫好奇地绕着他转了两圈。 灵空空头皮发麻:“你,你干什么?” “觉得你小子不安好心。” “我没有……” “走吧,带我去洗澡。” 灵空空乖乖应下,带着大猫走了。 灵空空带着大猫到了一个小溪流的附近。 大猫看着这里环境不错,而且非常多的绿植,的确很适合洗澡。 大猫一下子跳进水里。 脏死了。 那个地方很多灰。 他的毛都不白了。 灵空空就在旁边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羡慕别的猫,大猫很自信,相比较下来,他所有的手段都显得太过儿戏了。 他好像注定上不了台面的人,而大猫则是在秀台上,完美的一只猫。 这种落差…… 大猫很快洗好了。 他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子,转而变成了人形。 他俯身捏住灵空空的后脖子,将他抱在了怀里:“你最好是没有什么坏心思。”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沙哑,带着淡淡的戏谑之意。 灵空空完全吓傻了。 对方比他强大太多了。 除此之外,对方也长得比他好看太多了。 “你……你很强大。”灵空空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那是必然。” 大猫冷哼了一声:“我长得也比你好看,所以,你别想着接近时镜了,你不配。” 不配吗? 灵空空之前或许没这么想过,但是现在他真这么觉得到了。 他低下头说:“我只是想在她身边,这样我就能活下来了,哥哥,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不惹事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她是来接你的 大猫:…… 他怎么感觉这灵空空,怪装模作样的呢? 他提着灵空空回到帐篷。 时镜还在,她似乎是有些累了,躺在草地上,任凭篝火燃烧着面前的食物。 他瞬间把灵空空放下,走到她身边,先是把篝火上的鸡翅都烤好,然后变成了猫的样子,用尾巴裹住她。 “多冷啊。”他说。“到我们这种程度,还会怕冷吗?” “我不怕冷,但是我怕你冷。”大猫非常认真地说,“这个,趁热吃。” “我不饿。” “那也得吃点东西。” 时镜只是笑了笑:“好,听你的。” 大猫认真地望着她,声音非常坚决地说:“我跟阿水说我要陪着你,每天都在努力练习,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很弱的小猫了,我现在很强。” “我知道。” “那个灵空空,你喜欢他吗?” 灵空空正好走过来。 他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期待时镜的答案。 她如果说“还好”或者“一般”之类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安稳。 时镜淡淡地说:“一只猫。” 灵空空呆若木鸡。 这个答案,比不喜欢还更伤人。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只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一只,提起时候不痛不痒,不会有情绪起伏的猫。 “那他怎么办?”大猫问。 “不知道,等灵家招他回去再说吧。” “我怕他伤害你。” “他伤害不到我。” “那,就暂时把他留下吧,我倒是没有那么小气。” 时镜失笑:“怎么了,小猫咪之间会吃醋?” 大猫轻轻趴在她的腿上,抬头看向她:“你说呢?主人。” 时镜一怔。 大猫很少这样叫她。 “每一只小猫咪都会希望,自己的主人只有一只猫吧。” 时镜想伸手触碰他的脑袋但最终收了回来。 大猫眯了眯眼睛:“你想摸我,干嘛不摸。” “就是觉得,你既是人也是猫,我一时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是什么。” “七分是猫三分是人。” “什么意思?” “性格,习性,七分是猫,三分是人。” 大猫说着在她怀里打了一个滚:“至少我是这样,比起当人,我更喜欢当猫,所以我总是一只猫。” 时镜想了想。 好像的确如此。 大猫总是很喜欢变成猫的样子,在她左右。 这时。 灵空空缓缓走了过来:“我明天,回一趟灵家,到时候再来告诉你们。” 时镜看了他一眼:“你要帮我们?” “谈不上帮,只是觉得和灵家一起与你们为敌,我最后会死的非常难看,所以不如求一线生机。”灵空空已经非常明白。 如果他用一些手段的话,时镜和大猫都看不上他。 但。 如果他不用手段,只是乖乖在这里,他们并不会伤害他。 这比家族里的人好太多了。 在大家族,他的命就不由着他了。 时镜微微皱眉:“你想让我帮你脱离灵家吗?” “我……没有那么想过,但是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灵空空看向大猫,“我想跟着你们。” “不要。”大猫直接拒绝掉了,“就算你要跟着也只能自己去天泉山庄。” 灵空空“喵”了声,低着头没说话。 时镜自然是宠大猫的,也就没再补充什么。 翌日。 时镜和大猫继续去平定暴乱,灵空空则一个人朝灵家而去。 …… 一路上。 灵空空都在想时镜和大猫。 他是真的羡慕。 他在外总是以勾搭人为主,从来没感受过真正有“主人”的日子。 所以,他更是看得出来,大猫是认了时镜当主的。 他们之间亲密无间,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灵空空站在灵家大门前。 忽然,门开了。 “站在门外干什么?”老夫人冷冷地看着他,“没长手,不知道敲门?” 灵空空什么都没说的往里走。 老夫人抬手就是一鞭子:“像什么样,这幅样子摆给谁看呢?” 灵空空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来到灵家家主面前。 他缓缓下跪:“父亲,我回来复命了。” 是的。 他是灵家家主的孩子。 是灵家家主和一个兽人的孩子。 那个兽人现在在哪,他不知道,他直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 灵家家主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你做的事,做了吗?” 灵空空点头:“是,我都做了,我现在向您汇报。” 汇报结束。 灵家家主眉头紧锁:“按照你的意思,想要从外部瓦解时镜非常难?” “是,她的实力非常强大。” “现在她信任你吗?” “信任我,她跟她身边那只猫,都信任我。” 灵家家主捏住他的下巴:“空空,你是我最后一个孩子,我理应当更加爱护你,但却派你出去做这种事,你心里要是有怨气可以说出来。” “这是我的分内之事。”灵空空低眉顺眼地说,“我没有怨气。” “当真没有怨气?”“是。”灵空空仰起头说,“父亲,我没有怨气,您还有什么任务,请交给我吧。” “你这回出去一次,性格倒是变得稳重不少。” 灵家家主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灵空空没说话。 他的双眼有几分空洞,想说话的时候,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不是变得稳重。 而是,他开始有羡慕的东西了,开始去思考他这一生的意义了。 可这些话,哪怕是对最亲的亲人都说不了。 他这一生当真悲哀的可以。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我等会告诉你要做什么。” “是。” 灵空空拖着疲惫的身体朝房间走去。 他想时镜了。 也想大猫了。 想他们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想一个人在前面跑,一只猫在后面追。 灵空空躺在床上望着房梁,心里无限的悲哀。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外面的人都在热热闹闹吃饭,唯独他这里,没有人来,没有人在意。 天空的颜色是墨蓝色的,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空空哥哥。” 忽然。 外面有人喊他。 灵空空缓缓直起身子:“怎么了?” “那位飞升者大人来灵家了,她说,是来接你的。” 灵空空狠狠一怔。 第六百一十三章 他们都不喜欢我 灵空空没有想到时镜会来接他。 她为什么来呢? 给他撑场子?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灵空空瞬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冲出去。 果不其然。 时镜就站在大门口,她怀里还抱着一直小白猫,正是那只大猫。 灵空空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是真的来了。 “不知道飞升者光临我们灵家,所意为何?”灵家家主开口。 他是站在最前面的。 时镜笑了笑:“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这就是灵家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粗糙。” “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灵家!” “灵家又如何?”时镜向前迈了一步,“就算是天皇在我面前,我也是这么说话,更何况区区一个灵家罢了,难道你认为,灵家的气运和命数,能和整个枫叶洲相比?” “果然就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 “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时镜说罢顿了顿,视线在灵家家主身上扫视了一圈,不疾不徐地说道:“以你的境界想要拿下我,是不可能的,歇了这个心思吧。” “你未免太狂妄了。” 灵家家主这千百年来,哪被人这么气过? 更何况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时镜笑了笑:“我就是很狂妄,你要不要动手?” 灵家家主是真想给这小丫头片子一点颜色看看,直接拔剑而起。 时镜动都没动,任凭那剑二来。 灵家家主疑惑不想真伤了她,但看她根本没有应战的意思,索性就直接朝非要害的部位戳了过去。 灵空空瞪大双眼:“不要!” 他几乎是瞬间向前赶。 只是可惜。 那剑已经落在了时镜的身上。 灵空空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顿了片刻。 然而。 时镜并没有受伤。 那剑尖所碰到的地方,凝结成了一朵冰蓝色的花。 时镜似笑非笑地看向灵家家主:“我已经让了你一招,看样子你不珍惜。” 话落,那冰蓝色的花竟然是一路蔓延,直接包裹住了灵家家主的剑,刹那间,他的剑被整个冻住,他的手腕在瞬间动弹不得、 时镜闲庭信步地往前走。 灵家家主满头大汗。 周围的灵家人却没有一个敢动的。开什么玩笑! 灵家家主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人了! 就算是灵君和他相比,也顶多是五五开! “你,你这是什么诡异的功法!你这是禁术!”灵家家主失了分寸,大喊大叫。 时镜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你们让灵冰冰学习的功法,如果我这是禁术,那你们就是发明禁术的人。” 灵家家主不敢置信地说:“你说什么?这是那个废物功法?” 废物功法…… 时镜一点都不觉得雪寒宗的功法废。 相反,雪寒宗的功法非常霸道,能够凝结一切液体,还能操控被凝结后的液体,做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这在其他功法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时镜走到灵空空面前:“该走了。” 灵空空用力点头,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灵家家主看着这一幕,怒斥道:“你要把我儿子带去哪?这是我的儿子!” “你看他要不要再管你叫一声爹?”时镜冷冷地转过头看向他,“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你的儿子,而是我的猫。” 时镜怀里的大猫知道这是做戏,却还是非常不舒服地哼唧了两声。 灵空空压低声音:“这都是假的。” “我当然知道。”大猫发出“喵喵”的声音,“我就是心里不爽,咋的啊。” “没什么。”灵空空笑着说,“等我们回去了,我给你烤鱼。” 大猫本来想说谁稀罕。 但。 灵空空烤的鱼确实好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地人的关系,他在掌控火候方面得天独厚,而且对于选鱼也非常有眼光,选的鱼永远是嫩的,最新鲜的。 大猫“喵呜”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那尾巴突然变得非常长,就像是一条鞭子一样,直接来到灵家家主的面前,对着他的脸来了一下。 这是狠狠打了灵家家主一巴掌。 甚至要比打他一巴掌更加的恶劣,因为灵家家主向来就看不起兽人,现如今被这么打了一下,心里怎么可能好过。 “飞升者,你莫要太狂妄了!”灵家家主双瞳猩红。 “有实力就可以狂妄。” 时镜只是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带着两只猫离开了。 灵家家主只能在背后,死死地盯着一人两猫的背影看着。 时镜一路走,一路跟怀里的大猫说话:“现在这样,应该差不多了。”“仇恨是拉足了,灵家不对你出手都说不过去。”大猫嘿嘿一笑。 “二位,你们下次在做计划之前,能不能现告诉我一声?我还真的是挺意外的。”灵空空说。 “我们也是临时想的啊。” 大猫舔了舔毛:“对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 “什么日子?” “过年了。” 灵空空刚想说话,代表着岁岁平安的烟花已经在空中燃放。绚烂的烟花转瞬成空,只在暗蓝色的天空中,留下了惊鸿一瞥的白色小尾巴。 灵空空抬着头,看着烟花,满眼的惊讶和欢喜。 “新年快乐。”大猫说。 “新年快乐……”灵空空吞了吞唾沫。 他长这么大。 第一次看到新年的烟火。 每个洲代表新年的烟火都是统一放的,错过了时间就看不到了。 灵空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过年了啊。 可是家里人都没叫他吃饭的意思。 为什么呢? “兽人,很不受人待见吗?”灵空空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大猫觉得这话很傻,“兽人比人厉害多了,怎么可能不受人待见?” “那为什么,我在家里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好像谁都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 大猫回答不了。 时镜也回答不了。 只有烟花的声一次次炸开。 忽然。 大猫说:“他们也许是在怕你吧,毕竟兽人如果修炼好的话,要比人类厉害。” “厉害很多吗?” “当然了。”大猫说着顿了顿,“他们给你资源了吗?” 第六百一十四章 这片大陆的历史 灵空空摇头:“没有,我的资质不算好的,但是修炼速度的确很快,除了我大哥之外,整个灵家应该没人能比我厉害。” 可他偏偏出门在外都是用的魅术。 他其实不喜欢魅术。 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不要用歪门邪道的,然后就这样站在人群中。 可是。 灵家人让他做的,永远都是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每次他想要反抗,就会挨打,就会被骂,渐渐的,他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兽人,所以非常低贱这件事了。 “你们家的人,在忌惮你。”大猫说,“这就和我们上九州一样,因为忌惮我们兽人,所以孤立我们,不想让我们发展。” 灵空空不说话了。 大猫又说:“虽然你是生活在人类世界里的,但你毕竟是一个兽人。” 毕竟是一个兽人。 毕竟和其他人不一样。 时镜开口:“等过段时间,你给灵家飞信传书,我想,这样就可以引出幕后的人了大猫仰起头:“是那个布置阵法的人吗?” 时镜并不确定地摇头:“我目前想不通这些事,我只知道有了今天这些事之后,灵家一定会对我动手,而且会派出一个对我印象不好的人过来。” “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灵家家主,而让灵家人对付我,恐怕就是那个人的计划之一。” 大猫“唔”了一声。 灵空空歪了歪头,没说话。 他们不懂什么权谋。 小猫猫看似心眼很多,实际上都是些调皮捣蛋的心思,并没有多少城府。 …… 灵江洲。 白马区域,白马码头。 血雾弥漫着,空气中都是一股血雨腥风的味道,红色的雾格外骇人,能见度非常低的同时,给人一种实质性的威压。 商旻白行走在血雾中,手中的剑影流转,一路往前走,一路斩杀着血雾里的怪物。 直到他把最后一只怪物杀了,血雾突然就散了。 他静静站在码头上,等待着船只。 很快,一个全是用骷髅做成的船缓缓停在码头。 船夫是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皮肤和肉,只有一具骨架的骷髅人。 他双眼空洞,黑压压一片,一开口,两排牙齿诡异地上下挪动着。 他明明没有血肉,也就没有声带,发不出声音。 可偏偏,他能发出一种,类似于金属撞击音的声音。 “请上船。” 他的声音让人特别难受,有种想要挠自己的心脏,却无力伸手握住心脏的感觉。 商旻白面无表情地踏上船。 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小主,您要去哪?” “枫叶洲。” “是。” 骷髅人摇动船桨,骷髅船缓缓漂浮起来,闯进了一片云雾之中。 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可以看到灵江洲被不同的两种雾划分,一半是白雾,一半是红雾,唯独白马码头非常特殊,并没有被雾气笼罩。 千百年来,谁也未曾想到,灵江洲,其实并不属于九州天穹。 灵江洲与九州天穹之间,还存在一条天道。 凡事能够往返灵江洲的人,都需要走这一条天道。 而这条天道,只有摆渡人们能带人经过。 摆渡人们,天生无肉无皮只有骨。 而唯一能够乘坐摆渡船的地方,就是白马码头。 杀死盘踞在白马码头上的游魂之后,摆渡船才会出现。 这是许多灵江洲人都不知道的事。 …… 时镜带着两只猫来到北国之森。 现在大部分的事情都已告一段落,她需要来拿回自己的剑。 她不过是刚踏进北国之森,之前那个男人就出现了。北国之森的神,他来到时镜的面前,笑眯眯地看向她:“这次怎么还带了小朋友过来。”他口中的小朋友就是两只猫。 “该把我的剑还我了。” “好。”北国之森的神非常果断,只是手在空中一挥,剑就直接落进了时镜的手里。 说来也是奇怪。 时镜皱眉,他居然就这么轻易把剑还给她了? “在这里留几天吧。”北国之森的神意味深长地说,“等外面的事情发酵一下,我送你去个地方。” “你要做什么?” “我没什么想做的,唯独,我有点寂寞了,我想念我的老朋友们。” 他指了指她的心口,“你藏在那的本源之心的主人,还有其他几位神。”“其他几位?” “天花洲的神,灵江洲的神,北方极地的神,南方极地的神,月神。” “他们都被藏起来了?” “是。” “为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北国之森的神笑了笑:“想看看吗?” 那些过去的历史吗? 时镜其实是非常排斥的。 看过了那段历史,就好像经历过那些一样。 而,亲身经历过去的历史,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要接受许多让自己无法接受的时代消息,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会逼着人走上思考的路。 而思考,往往都是伴随着痛苦的。 “想。” 可到了最后,时镜还是给出了答案。 她对九州天穹的一切,都了解太少了,她需要了解更多。 “去吧,和你的小朋友一起。” 北国之森的神手一挥,出现一条崎岖的小路,这些小路通向一间间房子。 这些房子长得和花一模一样,而原本花蕊的部分,被改造成了供人休息的地方,每一个房子看上去都非常漂亮和舒适。 大猫立刻找了一朵白色的花钻了进去。 灵空空比较含蓄,但也被这些房子所吸引,最终选择了一朵蓝色的花。 时镜站在一朵朵花的面前,询问道:“每个房子都一样吗?” “当然,你进去就知道了。”北国之森的神笑着说,“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异心,你的剑灵已经在你身边了,这就足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时镜“嗯”了一声,走向一朵紫色的花。 她进入花中,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 房间里放着许多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面都摆放着不同的书籍,上面写着代表不同年份的数字。 时镜拿出其中一本,一颗颗种子跃然纸上。 她知道,这些种子里,封存着这片大陆的历史。 第六百一十五章 第二个本源之心 时镜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 但,有一件事,她还真想知道。当初的灵君,到底是怎么走上天皇之路? 历代天皇又是怎么更替的? 她需要弄清楚这两件事,再决定之后的处理方法。 所以。 时镜直接翻阅起了有关枫叶洲天皇的岁月史书。 第一任枫叶洲天皇,是枫叶洲神亲自选出来的人,其他大陆也大多如此。 因为是神,没有任何私心,他们只是选择适合的人,来做适合的事,公平公正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偏之说。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的神才会一个接一个被关押起来。 人是有欲望的,而神没有。 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神有神性。 而神性,意味着他们是不可能被人所理解的。 他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从来不会欺压任何弱势的人。 他们心怀天下,却不可能对单独的一个人动情。 所以。 想要关押神,只有一个办法——用苍生骗他们。 在北国之森的历史中记载,神们无一例外,全都因为想要拯救更多的人,而失去了自己的神力,被关押进了无边的静水监狱中。 在这个监狱里,水是静止的,充满氧气的。 不管是人还是神,在这里面都会不死不灭永生永世。 而要镇压“神”就需要“民众”的力量,他们要这些民众,发自内心地镇压这些神。 所以。 那些天皇骗所有的人说,这些被关押的不是神,而是一个个魔。 魔,神,魔神。 在人的印象里本来就没什么界限。 他们不知道是神在保护他们,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只知道天皇。 当一呼百应的天皇,让他们镇压一位魔时,他们怎会想到,他们镇压的其实是神。 其实是,一直在背地里保佑他们的神明。 而且。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除了真的碰到神的人,除了天皇自己,还有谁知道神的存在? 天皇们就这样把一位又一位的神,关在一个又一个的静水监狱之中。 北国之森的神之所以没有被关起来,只有一个原因——他不信任任何人类,也不认为人类需要他来拯救,他不过就是看着人生人死的一位神明。 也正是因为这样淡然又冷漠的性格,才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位没有被关押的神明。 看完这些。 时镜的心情就已经有些凝重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历史更加血腥。在把神都关起来之后,这些天皇们开始自相残杀,原本的九州变成了如今的四洲。 他们瓜分地皮,瓜分海路,瓜分资源。 直到一次,几个天皇的雷霆之击,分裂出来一个新的小世界。 小世界吞噬了整个灵江洲。 小世界是在九州天穹之中,却也在九州天穹之外。 灵江洲受限于九州天穹,却也比九州天穹拥有更好更多的资源,而,九州天穹的历史,在出现小世界之后就完全断掉了。 只有零散的一些历史,能够看出来灵江洲是个非常富饶的地方,有许多小岛和四通八达的水路,常年有两股势力在争夺地盘。 第一股势力是代表着正统武学的光兵,第二股势力是代表着新势力的血雾团。 这个血雾团非常狡诈,一直在跟光兵们打小规模的仗,导致光兵们完全没办法将人彻底歼灭,只能被动的跟着血雾团的节奏走。 这一走,就是数百万年。 这也是整个九州天穹唯一一个,到现在还在打仗的洲。 时镜之前不知道灵江洲居然有这么多事,那如果,飞升者到灵江洲了怎么办? 她想到这个,立刻开始查找。 很快,她找到了相关历史。 灵江洲一般不进飞行者,但是也有那种非要去灵江洲的飞升者,这种飞升者一般都是之前就和灵江洲的人认识,或者是接受到了指引。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会飞升到灵江洲。 不然的话,就只会在向阳洲、天花洲和枫叶洲里随机落地。 看到这时镜松了口气。 这说明她的师姐师兄们,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应该不会被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看完这些。 时镜接着看了天皇史。 天皇史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无外乎就是成王败寇。 唯一值得说的,是灵君是弑君成为的天皇,他之前的那任天皇非常厉害,但就是因为厉害,所以被不少人盯上,想害死他的人很多。 灵君属于是里应外合,配合着天花洲的清远天皇和鸿源天皇,才把那位天皇击杀。 在那位天皇死后,当时身为七大豪杰的灵君,举荐了自己,因为他战功显赫,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一开始他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天皇,只是随着时间过去,终究一切都变了。 时镜合上岁月史书。 她走出房间,想要缓缓。 却看到一身墨绿色衣服的男人,正侧躺在她面前的树上。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男人和之前北国之森神的样子完全不像。 他有着黄绿渐变色的瞳孔,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道袍,一头棕色的长发柔顺且长,整个人慵懒又有种一切在握的感觉。 “你叫什么?”时镜问。 “神。”他只给了一个字。 “我该叫你什么神?” “硬要说,你们枫叶洲的神教枫树王,我呢,叫北森王。” 北森从树上一跃而下,他走到时镜面前,浑身散发着一股非常浓郁的,来自森林之中的味道。 他指了指她腰间的那把剑:“我跟这个小家伙说好,以后我们两个还要下棋,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一个事?” “什么?” “让他留下来陪我,然后把剑带走。” 时镜一听到这话只觉得荒谬无比:“剑灵离开了剑,剑就会碎,你不知道吗?” “知道,我的意思是,你重新铸一把剑,作为赔偿我把我的本源之心也给你,如何?” 嗯? 时镜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她皱眉:“为什么你们都要把你们的本源之心给我?” 如果说枫树王是因为“镇压”没有办法,北森又是因为什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 铸剑师柳絮儿 北森笑着说:“因为想让你救出其他的神,就只能给你本源之心了。” “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本源之心越多,神越能察觉到你的气息,换言之,因为枫树王信任你,所以你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本源之心。” 原来如此。 时镜点点头:“我答应过枫树王会救她出去,所以我只要有办法,不光是她,其他神也一样。” “我们不需要任何人拯救,只要我们的事有人在做即可。” 北森说着在时镜的眉心一点。 时镜顿时感觉到一股非常清新的能量,在身体里肆意流淌着。 她惊讶:“你,你……这是什么?” “一点点小能量而已。”北森似笑非笑地说,“送给你了。” “送给我,为什么?” “我说了这是一些补偿。” 下一秒,黑炭剑应声而碎。 北森牵住了一个小男孩:“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时镜也没说什么,只是把黑炭剑的碎片捡了起来。 也好。 她现在的功法和黑炭剑其实已经不匹配了。 她整好需要一把能和功法配合起来的剑。 北森又道:“我们的本源之心,非常好用,他们会融合到你的功法里,枫树王的本源之心代表着土元素,也就是说你用防御之类的招数时,使用她的本源之心,会变得更加强大。” “我的本源之心代表着木元素,这种能量能让你在救人的时候事半功倍。” “其他时候,你想用我们的元素烤个鱼,或者捏个泥巴玩,也都看你自己的想法。” “本源之心是不会耗尽的,哪怕离开了我们的身体,他们也是永恒不灭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能量,就像太阳的光一样。”时镜点点头。 北森沉默了一会,又道:“既然是毁了你的剑,我也得给你一些铸剑的材料。” 北森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截木头。 这木头和其他木头不一样,外表是银色的,里面有一圈金色,摸起来特别坚硬,就像铁块一样。 北森说:“这块木头叫天金木,非常坚硬并且融化不断,只能通过击打,一点一点敲击进入剑身之中,当天金木融入剑中之后,这把剑就能容纳更多的灵气。” “容纳灵气?” “是,不管是你身体里的,还是外面的,你就可以理解为,这把剑以后可以自主呼吸。” “那岂不是更容易出现剑灵?” 北森笑了:“这种事我没办法回答你,万一让你平添出些别的念头可就不好了,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剑灵并不是一把剑的重点,甚至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本来对于这把剑你有完整的操控权,但是出现剑灵以后只有一半了,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剑灵与主人心意相通自然是好事。 剑灵能配合主人进行攻击,更是好上加好。 但。 这种级别的默契需要培养多久? 十年,二十年,上百年? 可能有的人用几百年培养出来了剑灵,还需要再用几百年来和剑灵磨合,最终还需要用几百年来提高剑灵的纯度,不然一个一般般的剑灵和一个高手要如何配合? 剑灵,真的就是一个好东西吗? 剑灵,不是一场骗局吗? 时镜沉默了。 她其实并不了解九州天穹,之前在上九州的时候,也并未在剑灵这件事上多做思考,似乎所有人都在说剑灵是难得的,是非常厉害的。 但真正有多厉害,却是没人说的。 “你也发现了吧,你身体里的功法,和你的剑并不匹配,你用剑的时间,实际上越来越少,但一把真正的神兵,怎么可能让主人无用武之地?” “也是。” “试试吧,时镜,感受一下功法和剑的融合,你会发现没有剑灵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该去哪铸剑?” 北森拿出一颗种子:“这是所有厉害的铸剑师的地址,你可以看看。” 时镜接过的一瞬间,北森消失了。 黑炭剑没了。 剑灵没了。 时镜本来应该会有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毕竟剑灵和主人配合过一段时间之后,是会有灵魂上的共鸣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骄傲的感觉。 而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明明是记得剑灵的名字的,但是却已经叫不出来了。 好像他已经不是她的剑灵了,他是真正的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该淡出她的世界里。 第六百一十七章 霸气的铸剑 时镜点点头:“把地址给我吧,我去碰碰运气。” 情报商人也没说什么,给了她一张纸:“这地址我也不确定她还在不在,可能她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我不保证正确性,我可是跟你说好了。” “知道了。” 时镜付了钱就带着两只猫走了。 情报商人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专门跑过来要铸剑,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这天下那么多地方可以铸剑。 怎么就专门过来了? 这柳絮儿铸剑确实厉害,但也没厉害到让人专门白跑一趟啊。 …… 地址所指向的是一个老旧矿坑。 这个矿坑比较特殊,四周都是蓝色和紫色,像结晶体一样的矿。 灵空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紫晶矿吗?这可不是什么铜矿和铁矿啊,这是稀有的紫晶矿,但是,紫晶矿非常难采集,一般很少有人能挖出来紫晶。” 时镜若有所思:“这个紫晶也是用来铸剑的吗?” “可以说,紫晶是只能用来铸剑,因为紫晶所蕴含的能量非常特殊,除非经过千锤百炼,不然如果用来做日用品的话,就会莫名其妙发生爆炸,之前有不少人因此受伤过。” “你说这紫晶矿非常难采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能用上紫晶的日用品?” “这个其实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不太知道,但是采集紫晶的确非常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需要什么条件?” “首先就需要气尊。”灵空空说。 他调动功法,对准紫晶矿,用了全部的力气,朝着一个角落狠狠一击。 紫晶矿软软地掉了下来,很快就失去了光泽。 灵空空只削下来一个小角,他将紫晶矿交给时镜:“我的能力不够,就算能采集下来紫晶,但是里面的能量也几乎消耗殆尽了,需要更厉害的气尊,才能保证紫晶的纯度。” 时镜沉思片刻,果断出手。 气尊,剑尊,刀尊,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使用功法的方式不一样,只不过是功法的区别而已。 而现在。 她并不是剑尊,手里也并没有剑,只要控制得当,就可以用功法调动灵能,通过掌心发出去。 换言之,她也可以是气尊。 时镜也只削下来一角,但是她这一角紫晶,和还在紫晶矿里的紫晶几乎没有区别。 亮的发紫,闪烁着非常美丽的光芒。 灵空空惊讶:“传闻中,飞升者是个剑尊,没想到你居然是气尊。” 时镜并没有解释,她望着手掌心里的紫晶矿,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她在万魔窟里曾经见到过。这种能量的流动好万魔窟的非常相似。 这时。 一个女人突然飞身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什么来历?”她话带着很强的进攻性,但一身白衣,长相柔和,手里提着的也不是剑,而是一把约长一米左右的竹子。 时镜笑着说:“你是柳絮儿。” “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 “你能够完好的采集这些紫晶?” “是。”时镜利落地回答。 “你帮我采集这个紫晶,你需要什么你就说。” “我要你给我铸剑。” “小问题。” 灵空空和大猫你看我,我看你,都懵了。 他们以为只有男人会这样,因为一个目标,然后突然变成很好的朋友,他们一直觉得女孩子的感情都是黏黏糊糊的。 但。 时镜和柳絮儿就像两个侠客一样。 她们勾肩搭背的,已经走向了紫晶坑。 “我们去吗?”灵空空问。 “不去。”大猫站在紫晶坑旁边,扫视完整个矿洞后从猫型变成了人形,“这个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戒备一下。” “好。”灵空空也变成了人形。 时镜和柳絮儿已经来到了紫晶矿内部。 一堆紫晶矿之中,有一块已经平坦的地方,有着一个非常简单的带有小篝火的营地,在营地周围散落着不少紫晶矿。 这些紫晶矿的纯度参差不齐。时镜皱眉:“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我不像你那么厉害。”柳絮儿叹了口气,“这个紫晶用来铸剑非常好,但是想要采集很困难。” “你要多少紫晶?” “不多,像你手里这种纯度的,只需要两大块。” “多大的两大块?” “一个饼那么大,厚度的话,手掌的厚度就行。” “简单。” 时镜手起,很快采集下来了紫晶矿。 那紫晶矿落在她掌心里,沉甸甸,散发着非常好看的流光。 柳絮儿惊叹:“姑娘,你的武学素养远在我之上,为什么会来找我铸剑?” “都说术业有专攻。”时镜说,“我只不过是会运用功法而已,铸剑上一窍不通。” “自己铸出来的剑和别人铸出来的,是不一样的。”柳絮儿带着时镜来到自己铸剑的地方,“或许,我指导你,然后你自己试试看?” “可以这样?” “当然。” 时镜拿出来破碎的黑炭剑。柳絮儿只一眼,就惊讶地说道:“这真是一把好剑,可是,这样好的剑,怎么会碎成这样子?” “它原本有个剑灵,但是剑灵走了。” 柳絮儿一怔。 时镜接着说道:“剑灵走了之后,它就变成了这样。” “我明白了。”柳絮儿也并没有多问,“铸剑说来也非常简单,只需要把你想要的材料,融化,然后放进模具里,然后进行捶打就行。” 时镜点头。 柳絮儿:“在捶打的过程中,你可以加入各种各样的东西,哪怕是一朵花都可以,各种各样的元素也能加进去,甚至用来洗剑的水,也可以用普通的或是富含灵气的。” “什么都可以用,什么都放进剑里,只要是自己觉得对觉得好的,都行。” “这就是我铸剑的方法。” 历史书里记载。 柳絮儿的剑都非常霸道,每一把都削铁如泥。 而且,最重要的是,柳絮儿本人的剑法也非常霸道,带着横冲直闯的热勇。 没想到她连铸剑都是如此。 什么都放,只要自己喜欢觉得好的,都放。 用这个理念造出来的剑,怎么可能不霸气? 第六百一十八章 两只小猫的武器 柳絮儿选了一个模具:“你看这个行不行?”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长约一米二,剑身很细的模具。 “这剑做出来,可以配合一些特殊材料,做成那种软软的,可以变化形态的长剑。”柳絮儿说。 “很适合我。” “我也觉得。”柳絮儿笑着说,“你是要来铸剑的,说明你是个剑尊,但是你却能做到我们这种气尊都做不到的事,可见你的功法里,灵气占据主要。” “一个看重灵的功法,想要和剑配合上,那这把剑就不能笨也不能太重,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不能太死板,而且要灵活。” 柳絮儿说着,将模具放到了火上,随后用自己的灵气改变着模具的形状。 火一边烧,她还一边往里面加入了新的东西。 这整个模具都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香味,模具越来越细长,最后停留在了一米三左右,但是宽度只有之前的一半不到。 柳絮儿说:“这个紫晶是可以多变的,你这剑里面原本的东西,应该也能融合的很好,所以你能不能再弄下来一块紫晶?大概比这块紫晶小一半。” “好。” 时镜很快就带着紫晶回来。 柳絮儿也弄好了模具。 她将模具放到桌上:“你现在把你这把剑的东西放进去。” 时镜照做。“然后慢慢削紫晶放进去,对了,你身上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水吗?” 时镜思索片刻,叫来了大猫,拿出了一份天泉水。 柳絮儿非常满意地点头:“等会我会用火开始烧模具,在所有的东西融化之后,你就把水浇下去,要一点点地加入进去,能加入的越多越好,加入的多少取决于你自己的灵气。” “我的灵气?” “对。”柳絮儿解释,“你需要控制水和这些金属保持稳定,以一个缓慢融合的姿态,慢慢变得坚硬,而且不能太沸腾,所以就需要灵气的控制。” “我明白了。” 大猫一听,索性又拿了不少天泉水出来。 他是相信时镜能力的,指不准这些水都不够用。 开始铸剑。 时镜控制着天泉水和金属,将所有的液体控制在模具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整个模具都被填满。 一直保持着似溢非溢的状态。 柳絮儿沉思地看着模具。 这个女人,很厉害。 比她想象中还更厉害一些。 从天还很亮的时候,一点点到了黄昏,又到了深夜,又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柳絮儿时不时会出去一趟,拿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金属,时镜也不管,反正只要拿来了就往里放。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快维持不住了,她开口:“我到极限了。” “那就维持这样,大概还需要一个时辰就行了。” “好。” 一个时辰后,火焰铸剑熄灭。 一把冰蓝色的,透明的剑,就这样静静躺在模具里。 柳絮儿惊讶地说:“我以为会是黑色或者白色,没想到竟然是冰蓝色,看样子冰雪草还是有些作用的,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功法,里面冰的元素很多。” 时镜将剑取了出来。 她握着未来要做剑把的地方,手在半空中一挥,冰蓝色的剑划出一道非常优美的弧度。 随着她在剑里输入灵气,这剑变得越来越软,到最后竟像鞭子一样,还可以变成一道细线,甚至到最后消失在半空中,围绕在她身边,像一个防护罩一样。 柳絮儿食指骨节弯曲,轻轻敲了敲空气。 非常脆的声音响起。 她满意地点头:“真是不错,和我预想的一样。” “这剑,非常适合我。”时镜说。 这剑能和雪寒宗的功法配合的非常好。 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关系。 柳絮儿笑着说:“还差一个剑把,不过我觉得,它不需要剑把,也不需要剑鞘,你还不如让它直接缠绕在你的腰上。” 时镜点点头:“也好。” 在她需要的时候,只需要用雪寒宗的功法,打造出来一个剑把,就能够握住这把剑了。 在她不需要的时候,这个剑在哪都可以。 铸剑结束。 时镜并没有着急走,她帮着柳絮儿把紫晶搬运回柳絮儿位于烟柳镇的家,又帮她切好了大小。 柳絮儿非常感激:“真的太感谢你了,你还需要点别的吗?我家里什么金属都有,虽然你有剑了,但是还可以再打造点别的。” 时镜本来是想拒绝的。 但她突然想到。 她一把抓住变成猫的两只,扔到了柳絮儿的面前。 柳絮儿眨了眨眼:“他们没有武器吗?” 时镜点头:“对。” 两只猫懵了。 灵空空:“喵?”要给我们做武器啊? 大猫:“喵喵。”对啊。 灵空空扯了扯嘴角:“喵?”我也有啊? 大猫非常坚决:“喵喵!”你这废话吗! 两个人不知道这两只猫在说什么。 时镜点了点大猫的脑袋:“说什么悄悄话呢,我都不知道。” 大猫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是,我的确想要武器,但是我不要剑,能做吗?” 柳絮儿“哼”了一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别说是不要剑,哪怕你想要我给你造一本书都可以。” 大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想要一把扇子。” 柳絮儿:“简单。” 大猫问灵空空:“你想要什么?” 灵空空沉默了。 他从小到大都是靠魅术去做事的。 就算要用到武力,也都是用蛮力而已,实在不行就变成猫跑。 他该用什么样的武器呢? “卡牌吧。”时镜突然说道,“就是像身份卡一样的,那种卡牌,按照他的灵气储备,大概需要三十五张左右。” 柳絮儿手一挥:“简单,我直接给他做一百张,等他以后自己慢慢往上加。” 时镜笑着说:“那就太感谢了。” “没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你帮我解决了紫晶的大问题,别说是做两把武器了,让我以后都跟着你混都可以。” 柳絮儿大大咧咧地说完就去拿材料了。 她边走边说:“两个小家伙跟我过来吧,我要看看你们适合什么样的材质,顺便你们也可以自己选选。” 两只小猫一前一后跟着她走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三千多年前的阵法 灵空空的卡牌非常好决定材质,当然是越薄越硬越请便的越好。 但是大猫的扇子可就有些讲究了。 柳絮儿挑选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块冰蓝色的软铁:“跟你主人一个色调,喜不喜欢?” “喜欢!”大猫眼前一亮。 “这个做出来的扇子和她的剑一样,是可以随着能力变化的,怎么样?” “那太好了!” “平常藏在身体上,需要用的时候就可以展开,里面还可以藏暗器,怎么样?” “好!” 柳絮儿很快就做好了武器。 她带着两只小猫和时镜一起到平常她试剑的地方。 两只小猫玩的不亦乐乎,一会是人一会是猫。 柳絮儿轻声地说:“我这,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我听说过,你很避世,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原因,时镜姑娘也是在江湖上行走的,自然明白,这江湖里,失去的东西多了,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吸引我的,也自然就清净了。” “我来九州天穹的时间还短。” 柳絮儿转过头,看着她说:“我很羡慕。” “羡慕?” “我爱的人,我最亲的人,与我有关的人,都在一场场战争和大雪里消亡,到了如今,除了铸剑让我感觉到生命的意义之外,我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时镜一时语塞。 她淡淡地说:“还能有剑相伴,也算是幸事了。” “是,所以我迎来了你们,迎来了这份热闹,又找到了不少活着的理由。” “你就没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 柳絮儿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起头。 天就在头顶,可距离她遥远,是无论如何都碰不到的。 就像,她所挂念和在意的人与事。 “去别的地方又如何呢,再美的美景也只有我一人,那与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看样子,我没办法带你离开这里了。” “如果是时镜姑娘,我倒是愿意一同前往。” 时镜挑眉:“为何?” 柳絮儿笑着说:“时镜姑娘未曾见过我的故人,所以不知自己与他有多么相似,这便是我的理由。” “我像你的故人?” “是,并非是眉宇间的相似,而是,感觉。” “我接下来会回主城,这天下苍生苦天皇久矣,你愿与我一同前去?” “时镜姑娘,你有几分把握?” “不知。” “既然是没有把握,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因为这天下,不该是一个人的天下,而该是枫叶洲所有人的天下,我要还这天下安定的未来。” 柳絮儿抚摸着腰间的剑,恍然间,仿佛又见故人站在面前。 他拿着她铸得剑,他说他不能陪她了,他要创造一个她与其他人都不必担心未来的城镇。 她说,她就在这里等着他,等他君临天下,必有一把好剑相随。 只可惜,她没能等到他回来。 现如今又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拿着她铸成的剑,说要给这天下一个未来。 “我愿意。” 柳絮儿十分肯定地说:“哪怕没有任何胜算,我也愿意。” “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你放心,我自有神兵相随,虽然没有剑灵但是我的剑法,跑路总是没有问题,就算是天皇恐怕也抓不住我。” 时镜不由得笑了。 她说:“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你也一样。” “像侠客。” “你也像。” 两人对视一笑。 等到两只小猫把武器用顺手了,时镜就和柳絮儿一起清理起她的住所,有些东西要带走,有些东西要留下。 大猫展现出了空间能力,柳絮儿也没说什么,还是执意把一些东西留下。 要去新的地方,就代表着要割舍掉一部分的过了。 为了新的未来而割舍掉过去,是必然的。 她想的明白。 时镜也没多劝。 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三人上路。 …… 主城。 灵君坐在自己的新天皇座上,望着跪拜在面前的七大豪杰,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自从时镜离开主城之后,他就心中窃喜,总觉得这天下平定下来了,他也依旧是天皇。 指不准就是时镜拿他没什么办法。 但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心慌。 好像有一把剑,正在砍掉他头的路上。 “殿下。”高清风开口,“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就照你说的做吧。”灵君语气讪讪地回答,显然心思不在事情上。 “是。” 高清风带着新七大豪杰离开。 “你们说,这天皇是不是也太不把民生当回事了?” “是啊,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人,也不在乎天下。” “这枫叶洲迟早得……” “好了。”高清风打断了他们,“别说这些没用的。” “高大哥,我们也不想啊,但是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想着养老呢,现在这情况,我感觉枫叶洲都要没了。”“谁说不是,这枫叶洲有这么个天皇,真是枫叶洲的不幸,我之前还骂过七大豪杰,觉得他们在出了事之后就跑不是说人,我现在真觉得他们才是对的,就该跑!” 高清风不说话了。 现在时镜并不在主城,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做自己该做的事。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忽然。 面前多了个人影。 时镜与一个长相温柔,蒙着薄薄面纱的女子,一人抱着一只白猫站在他面前。 高清风苦笑了一下:“您回来了。” “你们都先回去吧。”时镜对剩下六个人说,“我找高清风有点事。” “是。” 其他六人见到时镜比见到天皇还更恭敬。 现在谁不知道,这飞升者才是民心所向? 他们爸妈都跟他们夸了不少次! “要是这飞升者当天皇就好了。” “是啊,很多事都亲力亲为。” “行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快走吧,他们肯定有事要聊。” 六人越走越远。 时镜开口:“水晶,是谁给你的,阵法,是谁教你的。” 高清风深吸一口气:“水晶的确是有人给我的,但是阵法却不是。” “嗯?”“那个阵法,已经存在了三千多年。” 第六百二十章 北国阵法 三千多年。 根据北国之森的历史来说,三千多年前之前,应该是还没灵君。 时镜皱眉:“什么意思?” “这个阵法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破坏天皇的气运,让天皇无法再跟整个洲绑定。” “那是谁做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某个人,也可能是某一群人,我得到的只是一个水晶球和开启阵法的方法,至于是谁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把我带到了裂变瀑布。” 裂变瀑布。 听到这个地方,柳絮儿惊讶:“裂变瀑布,那个地方能住人?” “那是个什么地方?”时镜问。 “一个比天泉山庄更离谱的地方。”柳絮儿面色凝重,“有一条瀑布,分裂成无数小瀑布,每一条瀑布里都蕴藏着不同的元素,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灵气浓郁到人无法呼吸,就算是我过去也得要屏气。” 柳絮儿自然是不弱的。 否则她也没办法驾驭那么多把剑。但。 如果连她都需要屏气。 时镜沉思:“那个地方那么危险,你是怎么去的?” “那个人有秘法,可以带我无伤的过去,我感觉就像是人在一个泡泡里。”高清风知无不言。 “带我去找他。” 高清风一怔,苦笑着说:“是他来找我然后带我去的,我要找他恐怕很难。” 线索就这么断了。 但是时镜并不放弃,她淡淡地说:“我必须要找到这个人,确保他的目的,才能进行下一步,所以高清风,我麻烦你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一个老头,非常爱惜自己的剑,常年生活在裂变峡谷里,很强,想杀了我也很容易。” 高清风实在想不起来该怎么描述那个人。 时镜听完深吸一口气:“好,我们先去裂变峡谷吧。” 柳絮儿有些担忧:“我倒是没问题,就是防护这个方面恐怕我们得下一些功夫。” “我来想明白。” “好。” 时镜和柳絮儿就这么走了。 高清风还想说上两句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他叹了口气。 他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不是还能帮上忙。 现在看来,应该是帮不上了。 …… 高清风回到住所以后一直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时镜的模样。 她看他那种无比冰冷的眼神,让他非常不舒服。 不是生气,不是难过,而是卑微。 他知道他做错事了,他也想弥补些什么,可是好像没有用。 救越多的人,反而会让他觉得他害死了更多的人。 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凌迟着他。 忽然。 窗户被人砸了石子。 高清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起身将门推开。 时镜手里提着两坛酒,斜靠着坐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那么惊讶?” “我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还是单独来找我。” “有什么没想到。” 时镜一跃而下朝他扔去一坛酒:“聊聊。” 高清风苦笑:“我能做的不是已经没什么了吗?” “有啊,比如说,你怎么看灵君的。” “伪君子。” “既然你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这么久的时间里,应该没少观察他吧。” “是,我一直在关注他的所作所为。”“感觉出来什么了?” 高清风摇头:“没有感觉出来什么,甚至让我觉得有些挫败。” “哦?” “他的生活滴水不漏,想要打败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想着打败他?” “要拥护新的天皇当然需要打败旧的天皇了。” 时镜只是笑了笑:“就没想过让他自己走下来吗?” 高清风一愣:“什么意思?” “我对外和你一起行动,从来都说是你指派的我,你不出去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民声是什么样的,高清风,做点准备吧,做天皇。” “我!?天皇!?” 高清风人傻了。 时镜淡淡“嗯”了一声:“我本来打算自己做天皇,但如果我是天皇,枫叶洲的天皇,我很多事情就不能做,很多地方就不能去了,所以我不行。” “我本来想让高清清来,但是她现在和云迟过得很幸福,云家城的人给了我不少消息,在云迟和高清清结婚之后,云家会由云迟来管。” “到时高家城和云家城会亲如一家,清清肯定没有时间当天皇。” “接下来曾经的七大豪杰,现在已经开始招收徒弟了,天泉山庄那边已经多了不少人,需要他们费心,他们也不合适。” “原本我觉得灵白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想守着灵冰冰,所以也算了。” “最后,只有你。” 时镜看向高清风:“我信你,我更明白,让你坐上天皇那个位置,对你是一种惩罚,所以,一个知道自己有罪的天皇,对这天下而言,是最好的。” 高清风怔住。 是啊。 他一辈子都会愧疚,一辈子都带罪。 一辈子都要赎罪。 为这天下赎罪。 高清风伸手摸了一把脸:“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确定,我能不能当天皇的吗?” “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会拒绝你?” “你不会拒绝我。” “是……我不会拒绝你,所以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是吗?” “对。” 高清风深吸一口气。 天皇啊。 他从来没想过。 本来这个位置也距离他非常遥远。 他是个废人,是个站不起来的废人。 他是个需要妹妹在家中,委曲求全才能换来一点银两的废人。 可现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过去,他却要成为天皇。 他。 何德何能。而他,又有何颜面面对这天下? 他害了多少人生灵涂炭——虽然是出于好意。 他被多少人厌恶——虽然他尽可能在弥补。 可,但,也许…… 有更好的人选呢? 心像是被什么人握住,就连呼吸也是生疼的。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一日,那个脏兮兮的女孩,抱着母亲的尸体,固执地喂馒头,好似那样母亲就能活过来一样。 “我……可以。” 他的声音在颤抖,风过全林,带走了颤音里的懦弱。 “我可以。” 他再次说道。 第六百二十一章 竟也不错 时镜陪着高清风喝完酒就走了。 决定了天皇人选,接下来就是如何扶持新天皇上位了。 这天皇必须是众望所归——这一点她已然完成。 这天皇也必须有过硬的实力——这一点还不达标。 最重要的是,这天皇上位,必须得有相对应的时机,不能贸然进行。所以。 她必须要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只有在岁月史书里才有姓名,如今已经被人遗忘的人。 月下。 男人半倚在树旁,闭目养神,像是在等着一位什么人。 身侧溪流潺潺,怀中抱着一把剑,只是看他的穿着和身上戴着的装饰不难发现,他并不是一位剑尊。 剑尊身上往往不会戴太多装饰,那样会影响剑术,也会被人抓把柄。 “你来了。” 时镜刚在他面前,他便缓缓开口。 他并没有睁眼,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呼吸绵柔,声音清浅。 “我掐指一算今天会有贵客来找我,未曾想到,竟是您这位大名鼎鼎的飞升者。” “我是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人,飞升者大人又何必走这一趟呢。” 时镜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既然能算到她今天会来,自然也能算到她为何而来。 忽然。 男人睁开了眼睛:“都等我说吗?可我如果不愿意开口呢,我就是不想把我知道的事告诉这天下,你们又要如何?” 时镜还是没有说话。 男人却像是抓狂了一样逼近她:“说啊,你要如何呢?你要怎么撬开我的嘴?你要用什么?” “诚意。”时镜只是淡淡给了二字,又沉默不语。 男人死死地盯着她,忽然释怀地笑了一声。 他一手盖住面容,一手撑着树,苦涩的笑声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漏出来。 “需要用到我的时候,人人都有诚意,可事成之后,这青史有我姓名吗?我是谁?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一个垫脚石罢了。” 时镜:“若真是如此,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机关算尽也没算明白你,我只知道你要来,知道你是为了天皇而来,却算不明白在你的计划里,我究竟是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有太多事我也算不明白,世人都道我是怪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掐指一算便能逢凶化吉,可是,却无一人真的把我放在眼里,他们既信命又不信命,明知道天意不可违,却又高喊着逆天而行。” “我并非是什么天道的代表,但他们把他们的一己私欲,完全归咎于我。”“我算出的卦象即便真能代表天意,他们即便真信,却也带着怀疑,所以你告诉我,诚意,什么叫诚意?你能绝对的信我吗?”时镜笑着说:“我不需要信你,相反的,你信我即可。”男人皱眉:“我信你?” “对,我要你算一卦昭告天下,这天皇得下台了。” “他们会信吗?” “不用管,你只要相信,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而你,仅仅出现用你的学识,你的天赋,算出这一卦,即可。” 男人沉默不语。 时镜在原地打坐:“想好了告诉我,你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后,我要赶去下一位先生那。” “下一位先生?” 到此,时镜已经不打算说话。男人掐指一算。 日月星辰仿佛尽入眸中。 身边的微风,倒像是一根根线,串联起所有的景色。 世间万物,总有迹可寻,有些东西即便恍然若失,但其实,一直就在身边没有离开过。 恰逢此时此刻。 恰逢他占星的每时每刻。 “好。” 男人再次开口:“我帮你。” 时镜缓缓起身看向他,毕恭毕敬地半躬身:“那么,就多谢冬岐先生了。” 冬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认识我吗?” “现在认识了。” 时镜话落便走。 来去匆匆似乎很忙的样子。 冬岐只是沉默着,看着掌心里一颗碎裂的石头。 他是占星师,能占卜出未来,自然也能占卜出他跟她的对话,几乎,一字不差。 所以。 他自然也看到了结局。 血流成河的结局。 …… 时镜来到了灵冰冰死的地方。 灵白果然还在这里。 他静静地打坐,世间的一切好像都不在他的眼里。 时镜在他面前停下:“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好。” “我找到了新的天皇,也准备要赶灵君下台了,你要看吗?” “不了。” “那么你就支起一个保护罩,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和冰冰吧。” 灵白“嗯”了一声:“我最近有许多感悟,造诣也是突飞猛进了许多,放心,我一个人可以。” 时镜叹气。 “为什么叹气?” “有点感慨,我不想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 灵白笑了笑说:“没事的,我听高清风说了,你们要去裂变峡谷,对吧。”“是。” “从裂变瀑布回来,应该就要赶灵君下台了。” “是。” “这样也好,帮我报仇吧。”灵白说,“我不想让那个人活着,不管他是多么正道的人,但是他害死了冰冰,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你可以答应吗?” “可以。” 灵白点点头:“谢谢。” 时镜深吸一口气:“我无法修炼我的功法,或者说,我越是不修炼越是厉害,所以功法上的事,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灵白惊讶地抬起头,随后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你愿意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让我开心的事了,等我研究出了新的方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谢谢。” “你我是朋友,而朋友之间,无需多言,我能明白你,我想你也定是能明白我的。” “告辞了。” “下次再见,得很久了吧。” “是。” “别空着手来,带点酒和好吃的。” 时镜一下子笑了:“好。” 她离开的时候在想,本来她还担心灵白的状态。 但现如今想想,也许就这样守着灵冰冰,对他来说才是情绪和精神最稳定的时候吧。 喝喝酒,守着爱人,转眼万年。 这么想来,竟也不错。 第六百二十二章 要真的喜欢才可以 时镜回去之后,并没有带上柳絮儿和两只猫。 裂变瀑布,她一个人去就可以。 然而,在她决定出发时,两猫一人,还是追上了她。 “我就说吧。”柳絮儿抱着剑,笑眯眯地看着时镜,“她一定会偷偷摸摸去的,现在你们相信了?” 两只猫哼唧了两声,用力地点了点头。 大猫非常不乐意地说:“你也太不厚道了。” 灵空空点头:“都不带我们去,是信不过我们吗?” 时镜无奈:“我只是想快去快回而已。” 大猫哼:“分明就是信不过我们。” “我不想带你们进去,怕你们拖累我,这么说的话,三位会好过一点吗?” 大猫:“果然是不信我们!” 柳絮儿也不高兴了:“喂,时镜,你这也太没良心了。”时镜笑着说:“如果是去玩的倒也罢了,我是去战斗的,说不定我会跟那个人打的昏天黑地,到时候还需要保护你们,很累的。” 柳絮儿叹气:“我虽然不想说什么,我们能保护好自己的话,但是时镜,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 “什么?” “你必须要带我们去,因为裂变瀑布的入口,需要兽人找,至于进去之后需要我制作的特殊的盔甲,才能保证身体不被各种元素侵蚀。” 时镜沉默。 大猫非常不高兴地说:“她只想着自己面对这一切,丝毫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一起分担!过分!太过分了!” 柳絮儿点头:“我虽然很认可你的能力,但是很多事情术业有专攻,如果你不带着两只小猫去,可能会在找入口这件事上就受到阻碍,而如果你不带我去的话,我敢跟你保证,你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好了,那就带你们一起去吧。” 时镜叹气。 她本来是不想麻烦他们。 谁知…… 算了。 “那就走吧。”时镜说。 “走咯!”大猫直接蹿进时镜怀里。 灵空空看着很羡慕。 他仰着头,看着在时镜怀里乱窜的大猫,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忽然。 身体一腾空。 柳絮儿俯身将灵空空抱在怀中:“想人抱着?” “我,我……” “那就抱着吧。” 柳絮儿笑着说:“我之前也有一个兽人朋友。” “也有?那,那个兽人朋友呢?” “不知道。”柳絮儿轻轻地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 “那,那……也是猫吗?” “是啊。” 灵空空突然低下头:“是你的小猫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自己下去走,万一那只小猫生气,更加不回来了怎么办?” 柳絮儿叹气:“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要不回来,不管你做什么,他也都不会回来,就在我怀里吧。” “好。” 灵空空很乖。 柳絮儿时不时会摸一下他。 灵空空会舒服地打起呼噜来。 “你挺乖的。”她说。 “唔。”灵空空有些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我怕闹到你。” “没事,你高兴就好。” “我怕你把我扔下来。”“不会。” 灵空空稍微晃了晃尾巴,柳絮儿笑了:“你是个很没安全感的小猫啊。” “我……怕被丢掉,怕被不喜欢。” 柳絮儿说:“想丢掉你的人,你再小心翼翼也还是会被丢掉,跟你没有关系。” 灵空空愣了愣:“那,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这个人和你合不合拍有关系,我看得出来,你跟时镜和大猫本来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吧。” “柳姑娘,您冰雪聪明。” 灵空空叹气。 这也是他最大的心病。 而他之所以会放下这些事,开开心心跟大猫玩到一起,就是他和时镜一起到灵家接他了。 虽然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演戏,但就算是演的,演出来的他们对他很重视,他都非常非常高兴了。 柳絮儿轻轻抚摸着他的毛发:“他们不会利用你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大概是觉得他们想要利用你吧。” “我……我的确是……” “他们不会利用你的。”柳絮儿笑着说,“我的话,你相信吗?” “我……” 灵空空点了点头。 她抱着他。 她不嫌弃他麻烦。 所以她是好人,她的话,他愿意相信。 “他们不会利用你,是因为,他们是好人,而你也是,小猫。”柳絮儿说,“不管你之前做过什么,我想必很多事情都是违心的,既然他们接纳了你,既然我接纳了你,就不需要再这样害怕了。” “好。” “小猫,多大了?” “我快两百岁了。” “两百岁啊,那还是只小猫。” 柳絮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位故人。 那位一直陪着她,说要跟她在一起很久很久,然后去征战四方的故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四人在一个小村庄稍作休息。 时镜抱着大猫,柳絮儿抱着灵空空。 大猫好奇地盯着灵空空看,喵喵了两声:“你也认主了啊?” “啊?我没有啊。”灵空空有些茫然地喵了回去。 因为两人是喵来秒去的,所以时镜和柳絮儿听不懂。 不过两人正在裂变瀑布的事聊天,所以也并没有去管两只小猫咪喵什么。 “那你怎么让她随便抱着你啊。” 大猫问。 “我看你被抱着,觉得很幸福,也想被抱着,她正好抱我了。” “呃,我让时镜抱着,是因为她是我的主人啊。” “那……只有是主人才可以抱吗?”“我们是兽人,不是单纯的兽,如果一个人不是你的主人,那就代表着你在她面前可以是兽也可以是人啊,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想当人的,你怎么……” 灵空空耷拉下耳朵。 大猫瞬间明白了:“是不是灵家那群人,让你觉得当人还不如当猫好?” 灵空空“喵”了一声。 “他们真该死,喂,你想当兽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当人也挺好的,不管是人还是兽,最后都得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能是因为其他人而改变的。” 灵空空茫然地看向大猫。 大猫叹气:“意思就是,你可以当兽,但别因为灵家那群傻子才做兽,你要真的喜欢才可以。” 第六百二十三章 算什么男人 灵空空愣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或者说,他喜欢什么并不重要。 大猫说:“你没考虑过这些是吧?” 灵空空“喵”了声。 大猫哼了哼,小鼻子皱起:“灵家那帮畜生。” 灵空空忍不住提醒:“按道理说,我们才是畜生。” “放屁。”大猫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善良温柔可爱帅气,怎么会是畜生?” “我们是猫……” “我们还是人呢!” 灵空空大脑又一次大片空白。 大猫叹气:“不是,你要是喜欢自己是个猫就算了,你明明是没有想好,就被灵家的人灌输了你只配当个猫了!” “那我要怎么办?” “想清楚你要什么啊,你喜欢猫吗?” 灵空空点头。 “喜欢人吗?” 灵空空也点头。 “那在我跟时镜还有柳絮儿身边的时候,你是想当猫还是人?” “人。”灵空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看,说明你不是真的想当猫啊。” 大猫叹气。 他是无所谓自己是猫还是人的。 猫有猫的好处,人有人的好处。 时镜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猫,时镜不需要的时候,他就看自己的方便。 灵空空吞了吞唾沫:“那我是不是可以,可以一直都……” “当然可以。” “好,我会想明白的。” 两只猫喵完了。 时镜低头摸了摸大猫的脑袋:“聊什么呢?” “没什么,告诉他一些做猫的道理。” “好。” 这个时候。 突然来了一男一女。 两人看起来十分恩爱,女人半窝在男人怀中,肚子微微隆起,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大概五六岁了。 时镜和柳絮儿不禁望了过去。 那小女孩实在太可爱了。 “哇,小猫咪!”小女孩也看了过来,立刻跑到了大猫身边。 男人下意识就要抓住她的手,却在看到柳絮儿的一瞬间愣住了。柳絮儿看到男人那张脸微微发愣。 竟是他。 那个说要去平定天下的人。 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她的面前,只是,他已成家,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 柳絮儿呆若木鸡,一时忘记了反应。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他。 更没想到。 他当初竟是…… 灵空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从柳絮儿的怀里跳了下去,转而变成了人形,轻轻搂她在怀里。 他笑眯眯地说:“抱我抱久了是不是很累啊,我帮你捏捏手臂好不好?” 柳絮儿回神,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高大,眉宇间总含着浅浅的桃色。 和那个男人完全不一样,却又相似的很,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兽人的关系。 柳絮儿声音沙哑:“我没事。” “我知道你想多抱抱我,可是我会心疼你的呀。”灵空空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摸摸耳朵。” 柳絮儿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尖碰到了他的脸,还有一个毛茸茸的耳朵。 小女孩惊讶:“哇,还有猫猫人,好帅,猫猫人好帅!” 小女孩情不自禁走向灵空空。 男人立刻上前想抓她,时镜缓缓起身,挡住了他。 她冷漠的视线落在他一手摁着的剑柄上:“你要是想伤害我的朋友,最好想清楚后果。” 与此同时,大猫也落地,变成了人形。 两人并肩而战,宛若一道铜墙铁壁。 “姑娘误会,我只是担心我女儿的安危而已。” “阁下自己……”时镜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是更该清楚,兽人不会随便伤人吗?” “畜生毕竟是畜生。”男人抿唇。“你看你才是个畜生,我告诉你,我们再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把手放在剑上,跟你这种动不动就要伤人的伪君子不一样!” 大猫说着冷哼一声,直接变成猫,跳到时镜的怀里。 时镜一把搂住他,温柔地顺了顺他的毛:“是,我朋友说得很对,你女儿喜欢我的朋友,本来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你却要动武,实在可恶。” 男人无法解释。 他身边的女人走来:“抱歉啊,我夫君就是这样,他非常介意兽人接近我们,所以……” “哦?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这位姑娘!”男人忍无可忍地打断她。 “怎么?”时镜冷冷对视他。 男人瞬间一噎。 这时。 柳絮儿走到时镜的身边,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空空很喜欢这个女孩,没事。” 时镜担忧地看向她。 柳絮儿却笑了:“我们回去慢慢说,这里还有两位外人,实在不方便我说一些话。”男人听闻这话忍不住看向她:“絮儿,我……” “走吧。”柳絮儿直接无视了他,“空空,我们先上楼吧。” “好!” 灵空空本来抱着那小女孩,他把小女孩放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之后再下来找你玩哦。” 小女孩乖乖点头:“好。” 灵空空直接跑到柳絮儿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柳絮儿一愣。 灵空空压低了声音说:“他负你了,咱们也得报复回去。” “没事。”柳絮儿笑着说,“我真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可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不必要的。” “柳姑娘,你说过你把我当朋友,那我也把你当朋友,你对我好,我对你好,我们互相的。” 从她把他抱起来的那一刻,就不一样了。 灵空空非常清楚。 就是不一样了。 他依赖她了,也想被她依赖。 柳絮儿望着灵空空的脸,心下竟一时感动的厉害。 她点点头,顺从地任他搂着走了。 “相公,你跟他们是不是认识啊?”女人问。 “不认识。” 男人收回视线,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握紧了拳头。 她身边,竟又出现了一个猫人。 所以,当初她是喜欢猫人,还是喜欢他? 他不想她只是喜欢一个猫人,才离开了她,他想以一个人的身份结婚生子,而不是一个兽。 可偏偏。 那个男人就堂而皇之在她面前变人变猫。 那个男人,难道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变成一只小猫供女人逗乐,算什么男人? 第六百二十四章 他可是剑尊 回到房间。 柳絮儿眼眶瞬间红了。 时镜叹了口气;“就是他,对不对?” 柳絮儿点了点头:“是。” “我就该把你和他的事说出来。” “没必要,我不想破坏他的幸福,我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些抱负理想,都是他骗我的。” 时镜轻轻抓住柳絮儿的手:“你要是不高兴,我们就报复回去。” 柳絮儿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是心里突然觉得,我这么些年留在那,就像是个笑话一样,还好,我遇到了你,和你一起出来了,否则,我真会觉得自己好傻,好傻。” “现在看清也不晚,只要一直往前走,总会遇到爱你的人。” 柳絮儿点点头。 时镜说:“让空空陪你一会吧,我的性格比较洒脱,也没经历过这种情爱,恐怕无法治愈你,我听说这附近的野味不错,想来你今天也睡不着,不如我跟大猫去打猎,弄点吃的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喝点酒?” “好,你费心了。” “是朋友,就别说这些客套的。” 时镜带着大猫就走了。 灵空空见状,轻轻伸出手,帮她擦掉了眼泪:“难过吗?” “也不是难过,就是心里堵得慌。” “错的不是你呀,所以你不需要难过,错的是他。” “嗯?”柳絮儿愣了愣。 “他才应该难过吧,还有他的妻子,一个被蒙在鼓里,一个是坏人,他们才该哭,而你知道了一切,你是最幸运的那个人,对不对?” “只是过去的事……太美好了。” 灵空空笑着说:“是啊,就因为太美好了,有多快乐之后才会有多难过,所以我们哭的是失去的快乐,可是一旦哭了,才代表着快乐失去了,如果每次想到都是笑着的,快乐岂不是永远没有消失吗?” “空空,我有些不明白。” “他对你的好,你永远都记得,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高兴很快乐,那你就永远拥有这份好,可是,你要是因这份好而落泪,那这些好就真的变成过去了。” 灵空空用力比划着。 他这模样,好可爱。 柳絮儿一下子笑了起来:“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只要我心里永远爱着一棵桃树,哪怕桃树枯萎了,我也不需要伤心,因为桃树活在我的心里,对不对?” “没错,桃树枯萎了,是桃树的命运,而你怎么看待桃树枯萎这件事,才是你自己的命运!” “好,空空,我听你的。” 两人聊了一会,柳絮儿心情好许多了。 时镜回来的时候带着吃的带着酒。 四个人一起坐在二楼的院子里,看着枫叶飘落,喝着酒,吃着美食。 吃着吃着,柳絮儿靠在时镜的怀里睡着了。 木质地板上满地落叶,不远处是明月与湖泊,近处是一层一层的红色枫叶,一切安静而美好。 大猫打了个哈欠:“睡觉嘛?” “睡觉。”时镜说。 “我也睡觉。”灵空空直接变成猫趴了下来。 “看样子你掌握了兽人的生活了嘛。”大猫笑眯眯地说。 “是啊,我突然觉得,想变人就变人,想变猫就变猫挺好的。” 四个人在一起睡着了。 翌日。 柳絮儿醒来的时候,发现是时镜抱着自己的,她身上还躺着只小白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跟他们在一起,真美好啊。 大猫似乎已经醒了,提着一些早饭刚好回来。 “你醒了。”大猫将属于她的早饭放在她面前,“那对夫妻还没走,今天肯定还会碰上。” “我知道了。” “要不要跟他们谈谈?” “看情况吧。”柳絮儿笑着说,“我没什么想跟他们说的,但是如果他们还凑上来,那就不好意思了。” 大猫挑眉:“真好,一天就放下了,你这性格跟时镜肯定聊得来,都很洒脱。” 柳絮儿笑了。 从前她并不洒脱。 她总是受一些而困。 就是认识了时镜之后,就是跟时镜一起出来了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不一样了。 她的心情越来越放飞越来越自由了。 很快,时镜和灵空空也醒了。 四人一起吃完饭之后,一起下楼。 那对夫妻带着小女孩正好在楼下用餐。 见到四人下来,男人立刻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是下意识站了起来。 “哇,是那两只猫猫,他们好帅啊!”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看着大猫和灵空空。 灵空空始终护在柳絮儿左右。 倒是大猫挑了挑眉,存了逗女孩的心思:“你很喜欢我们吗?” “喜欢!” “是喜欢猫,还是喜欢我们?” “都喜欢!” “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我……”女孩还没说完。 男人直接打断了大猫的话:“她不要。” 女孩瞪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对着大猫用力点头:“我要。” 男人皱眉。 大猫似笑非笑地说:“你一个大人,倒是还没孩子懂事。”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想跟什么人玩是她的自由,你想做什么也是你的自由,不要伤害到任何人,那么就是自由的,伤害到别人了,那么就该说对不起。” 大猫仰起头看向男人:“你这么防着我们,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不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也很差劲吗?” “一个猫人,教育起我来了?” “就算我是一只猫,只要我的品德比你高尚,我依然可以教育你,因为你,低贱。” 男人的脸色瞬间憋红了。 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拔剑的。 但是下一秒。 时镜的剑就挡在了大猫的面前。大猫淡定地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而时镜的剑,如同蛇一样,紧紧缠着男人的剑,与此同时,她身后几把飞剑凌空而现。 男人的面色顿时变了。 “你确定要跟我们动手?”时镜冷冷地问,“这路走来,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人,还是你觉得,把我们都杀了,你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继续当一个缩头乌龟,维持虚假的幸福了?” “你,是谁?” 按道理说,他不应该被她如此碾压才是。 他可是剑尊! 第六百二十五章 希望灵空空幸福 “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时镜,是飞升者。” 时镜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对方的剑收了回去,她也收了剑,但是冰剑并没有缩回去,还在她身后漂浮着。她冷冷地看着男人:“现在愿意好好坐下来说话了?” 男人面色铁青十分不甘愿地坐下。 时镜看了一眼已经吓到不行的小姑娘,她变戏法似得拿出来一串糖葫芦。 小女孩毕竟没有多少心机,眼睛瞬间一亮,朝着时镜伸手。 时镜把糖葫芦交给她:“不可以吃太多,吃完这个就没有了哦。” “谢谢姐姐!” 时镜揉了揉她的头发。 转而,她望向柳絮儿:“带小孩去玩吗?” “我随便,看你们高兴。”柳絮儿说着顿了顿,“我们要去放纸鸢,你也要跟着去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我想跟毛茸茸的小猫一起放纸鸢!” 柳絮儿看着面前的故人之子,心里有些许的怅然。 她没能从这小孩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当年自己爱慕的样子。 甚至,她连抬头去看那男的一眼都不想。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放下了。 她所爱的,是故事里那个告诉她,他要去平定天下,他会给天下人一个可靠未来的男人,而不是面前这个有妻女的负心汉。 她所爱的只是故事里那个人。 故事里那个人是谁都可以。 只是偏偏是他而已。 现如今,他已经不在那故事里,那么,她又何必伤心难过追究什么。 想到这里,她轻轻牵住了小女孩的手:“走,我们跟毛茸茸的小猫咪放纸鸢去。” “好耶!”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着柳絮儿往前走。 忽然。 那男人伸手抓住柳絮儿的手腕。柳絮儿直接抽开,冷冷地说:“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利益阁下都不讲吗?” 男人身边的女人立刻上前:“对不起姑娘,我们只是担心孩子,所以……” “那要一起吗?”柳絮儿看向她,“还是说,你们来哄一哄这孩子,让她别跟着我们?” “不行,我要跟你们去玩。”小女孩紧紧搂着她的腰,“我才不要跟他们在一起,他们只喜欢肚子里弟弟,根本就不喜欢我!” “红儿!”女人惊讶,“你这叫什么话?” “本来就是,奶奶说了,她不喜欢女孩只喜欢男孩,非要你生个男孩才罢休,还说你肚子里就是男孩,如果不是男孩就一直生到男孩为止!” 柳絮儿皱眉。 她记得他一直是孤儿,而且本来就是兽人,哪来的奶奶? 女人眼眶微红:“红儿,娘亲和爹爹是爱你的,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你弟弟还没有出生呢,他……” “反正你们就是更喜欢弟弟,所以我不要你们管,我想玩什么我就要玩,想看什么就要看,反正我已经不被你们喜欢了,做什么就随我高兴!” 女孩说着拉着柳絮儿就往外走。 柳絮儿眼带讥讽看了男人一眼,和女孩一起远去。 女人咬唇,轻轻伸手推了一下自己的丈夫:“你看你妈,到底跟女儿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妈也没说错,你们人……我们那个地方,就是要生儿子才对。” “这儿子闺女不都是孩子吗?”女人不解。 一边的时镜淡淡开口:“我是无心管你们的争论,不过我们人类还真不看重儿子女儿,我们人类看重的是情感羁绊,我想这种感觉,很多畜生应该不懂吧。” 说完,她就抱着猫走了。 变成人形的灵空空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男人,非常不屑“哼”了一声。 女人面色铁青地叹了口气:“相公,生孩子我还是很怕的,你能不能……” “我说了!在我们那,生孩子就是要男孩更好!” 面对突然发怒的丈夫,女人没什么办法,只有沉默。 …… 一大片草地上。 灵空空和大猫陪着小女孩放风筝。 “不好意思啊,因为我的事,耽误了正事。” “无所谓,一天两天,哪怕是一年两年,对这个大陆来说,也不过就是片刻间。”时镜心态良好,“我不急。” “谢谢。” “都说朋友不需要这么客气了。” 时镜说着顿了顿:“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跟那个男的,结婚了吗?” “没有,我们并没有私定终身。” “那我明白了,他应该是觉得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兽人,所以不甘心吧。” 柳絮儿耸了耸肩:“我已经不在乎他怎么想了,是真的不在乎。” “那就好。” 四人玩了一会就回去了。 晚上时镜买了很多事物,叫上了店家和小二一起在大厅里用餐,那个小女孩也不请自来。 男人和女人只是在旁边看着。 酒多了,柳絮儿下意识就朝着身边人靠去。 只是这一次,她身边的不是时镜而是灵空空。 灵空空立刻伸手扶住了她:“柳姑娘,你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喝多了而已。” 柳絮儿说着坐直了身体,“空空,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吧。 “啊?”灵空空一愣。 “我想抱着小猫睡。” “好啊。”灵空空笑着说,“我也想试试看,睡在人身边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我都没试过呢。”柳絮儿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可爱。” 灵空空的脸一下红了。 一侧的大猫若有所思地靠近时镜:“你说,空空和柳姑娘合适吗?” “你什么时候有管别人闲事的爱好了?” “哎呀,我这不是……” 大猫也说不好。 大概是对灵空空的担心吧。 时镜一针见血地说:“你在怜悯灵空空。” “你,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但是他不需要怜悯,他只是需要想明白他该做什么而已。” 大猫叹了口气。 他试探性地说:“我只是觉得,灵空空这样的猫,太可怜了,我想希望他幸福,希望他的生活是甜的。” 时镜朝不远处的男人和女人那边看了一眼。 “你真这么想?” “是啊。”“我可以帮你促成这一切,但前提是柳絮儿要喜欢灵空空。” 第六百二十六章 你的猫,难道不是我吗? 大猫点头:“这是肯定的,柳姑娘喜欢灵空空才行,要是不喜欢我们这叫乱点鸳鸯谱。” “你能明白就行。” 饭后。 时镜主动带着小女孩到那对夫妻的身边,将小女孩还给二人:“你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半个月!”小女孩抢答,“而且可能比半个月还多。” “是的。”女人回答,“我们最近都打算住在这边,因为这边方便,距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近,而且可以接受到不同的包裹。” 时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她没事的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玩。” 女人有些担忧:“会不会很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时镜说着顿了顿,“对了,我有一件事还想问一下二位。” “您说。” “二位是什么时候相遇的?”男人听到这个问题,瞬间防备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人只是笑着说:“大概是七年前吧。” 七年前。 时镜算了算时间。 在这个男人离开柳絮儿之后的第二年,这两人才认识。 如此。 时镜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看起来很恩爱,想知道你们认识多久了之后时镜就离开了。 男人皱眉,十分不悦:“下次他们再问这种问题,你别回答了。” “怎么了?”女人叹了口气,“你总说你不认识他们,但是你所表现出来的这些,根本就不是不认识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我能瞒你什么?有什么好瞒的?我都已经和你成婚了,我们都有孩子了,你总怀疑我干什么?” 男人说罢转身就走。 女人委屈极了,小女孩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 她不喜欢她的妈妈,也不喜欢她的爸爸。 他们都是很虚伪很不好的人。 他们不爱她。 他们也不爱他们自己。 他们更不爱他们彼此。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在一起。 …… 夜深。 柳絮儿拿着一份信件从房间里离开。 她确定自己在走的时候,那只小白猫还在她脚那边缩卷着身体睡得很安稳。 信件上只有时间和见面地点与名字。 黑牙。 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 现如今,就在一盏竹灯下等着她。 她站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找我什么事?” “让你的朋友收敛点吧,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这点你比谁都明白,你……” “你有病吗?”柳絮儿冷冷地打断他,“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这点事?你要是不满意,自可找他们说,你也看到了,他们每个人都比我更厉害,我能说服得了他们?” “他们就是在为你打抱不平。” “是吗?可我并不觉得我需要打抱不平。” 柳絮儿似笑非笑地说:“过去我的确爱过一个人,但是他已经死了,战死也好,老死也好,总之,在我和他的故事里,他已经死了,至于你是谁,对我而言不重要。” 黑牙听得出来柳絮儿是真心的。正因为听得出来,所以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的这些话你听不懂?” “不,你说,我对你而言不重要?” “你很重要吗?你为什么重要?你是哪一位?” 黑牙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你的……” “你是吗?”柳絮儿轻飘飘地说,“你别去玷污我故事里的人了,你和他截然不同,就算声音一样,样貌一样,那又怎么样,你不是他。”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哪怕那个人就是你又如何,我爱上的只是你演出来的那个人,而不是你本身,你的卑劣,与他的高尚,多么鲜明的对比。”黑牙眼眶瞬间红了:“我就想追求当一个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你没错,你追求你的,我爱我的,我们互不干涉,所以你别觉得我在针对你,我的朋友们也没那么无聊,无外乎是你当时想拔剑伤害我的猫,所以……” “你的猫?”黑牙冷笑一声,眼泪竟是直接落了下来,“你的猫,难道不是我吗?” “过去我有一只猫,但是那只猫不是你,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现在应该也不是一只猫了吧,不好意思啊,我喜欢猫,不喜欢人。” 黑牙情绪激动地上前,打算理论什么。 但是下一秒。 一道白色的身影蹿了出来。 变成人形的灵空空,就这样挡在了黑牙的面前。 将柳絮儿护在自己的身后。 灵空空手里捏着卡牌,手腕一甩,卡牌贴着黑牙的脸颊,甩出一道血丝。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发脾气。”灵空空冷冷地说。 “空空,你怎么醒了?” “你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打扰你睡觉了。” “不会,我本来就不怎么需要睡觉。”灵空空说着回头笑了一下,“更何况,保护你对我来说,是责任了。” 柳絮儿微微愣住。 黑牙受了伤,忍不下这口气,直接拔剑。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一开始灵空空还处于下风,但是卡牌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 反而是黑牙越来越不是对手。 忽然。 灵空空变成了一只小猫,在黑牙震惊地看着自己劈空了的地方,随机,一枚金色的卡牌,硬生生插进了他的锁骨中。 小猫向后退了半步,直接跳到他的剑上,身姿优雅,体态轻盈地落入柳絮儿的怀中。 柳絮儿无奈地摸了摸他的毛:“这卡牌还真的很适合你。” “我本来不知道该怎么用的,还好有你。” “我也没教什么。” “不,是你告诉我的,卡牌就是需要变换,招式有多少,卡牌的用途就有多少,所以我才一直在联系,人也可以用卡牌,猫也可以,那么……” 灵空空一笑。 猫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柳絮儿看着怀里的小动物,心莫名加速跳动。 她是真的很喜欢猫啊。 原来,她也没有多么喜欢记忆里的人。 她喜欢的,就是猫本身。 所以现在的黑牙已经不是猫了。 她就不再喜欢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深情。 第六百二十七章 被无视的黑牙 黑牙受伤地看着这一幕。 比起身上的伤,眼前柳絮儿对灵空空笑的样子,更让他疼。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就会消失。 可是。 并没有。 他找了人类女人,有了人类小孩,严格遵循人类的一切,却不被任何人理解。 眼前的兽人明明是只猫,明明是一只连战斗都只会用猫型的猫,可他却能够如此坦然地寻求安稳。 凭什么? 他不理解。 这时,灵空空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前大猫问我,是要当猫还是要当人,现在我有答案了,你想知道吗?” 黑牙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不知道柳絮儿想不想知道,但是他想知道。 柳絮儿笑着说:“这种事,你自己有想法就好了。” “可是,我想听你说,你想知道。” “为什么?” “这样证明你关心我啊,在意我啊,期待我的答案啊。” “我怕得到一个我不想听到的答案。”柳絮儿叹了口气,“空空,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很深,所以……”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我想,我要在我想当人的时候当人,想当猫的时候当猫,如果当人方便就人,如果当猫方便就猫。” 灵空空非常坚决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变成猫陪着你,我就变成猫陪着你,但是如果只有人形才能保护你,和你站在一起,那么我就变人形和你站在一起。” 柳絮儿怔住。 灵空空:“不管发生什么事,以什么方式和你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好,所以我是什么其实无所谓,对不对?” 是啊。 柳絮儿轻轻抚摸怀里的猫:“对。” “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是你不想听的那种吗?” “不是,相反,我非常想听。”其实。 黑牙曾经说过。 他觉得他不是人,担心他配不上她。 当时她说,她就是喜欢小猫,她就是非常喜欢小猫,想跟小猫永远在一起。 当时的黑牙就说,原来她只是把他当成小猫。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是。“我喜欢小猫。”柳絮儿说。 “那我就一直变小猫。”灵空空毫不犹豫地回答,“从那时候你把我抱起来,虽然你没说你需要,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已经认为,我是你的小猫了。” “好,我的小猫。” 黑牙自虐般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她也喜欢着别人,也爱着别人。 原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对不起她,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他对不起她又如何。 会有人对得起她。 她只需要和对得起她的人在一起就好。 而他,注定在无法弥补的错误里越陷越深。 真是好笑啊。 黑牙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们回去睡觉吧,也不早了。” 柳絮儿说。 “好,你抱着我回去吗?” “没问题。” 柳絮儿抱着灵空空从他身边走过。 黑牙的眼神始终追随她,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哈。 黑牙终于笑了。 是苦笑。 他想过千万种结果。 她会恨他、怨他、骂他,却从未想过她神情都没变一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就那么淡定地走了过去,把他无视彻底。 就如同她所说的一样,她的朋友没必要针对他。 她身边总有爱人。 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 他们又何必针对一个对她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东西的人呢。 …… 黑牙回到自己的房间。 孩子和夫人已经熟睡。 他洗去血污,刚回到床上,夫人就不动神色地避开他,侧身过去,避免被他碰到。 是啊。 她睡眠向来很浅,怎么会不知道他出去过? 又怎么会闻不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可她只是避开了。 黑牙突然想到很多年前,他瞒着柳絮儿偷跑出去,回家的时候弄得浑身是伤。 柳絮儿那时候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的睡眠向来非常清浅。 她听到了,闻到了,第一时间给他上药。 那时候柳絮儿瞒眼都是他,娇嗔地问他以后能不能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那时的声音,他只觉得好烦,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她总管他做什么。 但现如今真正被人完完全全无视,才发现心底一道道密密麻麻的伤。 翌日。 黑牙醒来的时候,夫人和孩子已经出去了。 他自己上过药之后,披上一件衣服也出了门。 他站在二楼,能看到夫人和孩子和柳絮儿他们玩的很好。 夫人在笑,孩子也在笑。 柳絮儿和灵空空逗着孩子,非常和睦。 在没有他的地方,他们相处的那么融洽,好像他才是一切的破坏者。可,他明明是为了保护女儿,不让女儿去接触兽人,才会想要拔剑的,女儿不理解他,反而和那两个兽人交好,他不明白。 黑牙还是走下楼去了。 笑声在女儿看到他的时候戛然而止。 女儿拉了拉大猫的衣袖:“我想吃糖葫芦。” 大猫笑眯眯地抓住她的手:“走咯,我们去买糖葫芦。” 女人也站了起来:“相公,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什么?” “我身上的伤。” “相公,你想告诉我吗?”女人笑着说。 黑牙一时语塞。 他该怎么解释身上的伤,他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受伤? 一侧的时镜淡淡开口:“不知这位先生,有没有弄明白一个道理,自由和关心,是不可能共存的,你想要关心又想要自由,是做梦。” 黑牙咬了咬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意见?” “不喜欢你啊。”时镜了然地说,“难不成你在路上看到一个要对你朋友拔剑的人,会喜欢他吗?” “我……” “你不喜欢,不是吗?”时镜打个了哈欠,“既然你不会,为什么觉得我会?” 柳絮儿缓缓起身:“空空,今天轮到我们去打猎了。” 空空立刻起身:“好。” 两人也走了。 时镜手一挥,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了下来。 “你开结界做什么?”黑牙非常警惕地盯着时镜。 时镜的视线落在女人的身上。 女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六百二十八章 也是要去裂变瀑布 黑牙挡在女人面前,警惕地看着时镜:“你要干什么?” 时镜却只是招了招手。 女人朝着时镜走去,在她身边站停:“开始吧。” 黑牙不解。 时镜一伸手,源源不断的能量朝女人身体里输送而去。 女人一点点从人类变成了一只狐妖的模样。 她眉宇间带着十分的魅惑,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耳朵一点点变大,立在了头顶,毛茸茸的还带着一些粉色。 黑牙从不解到震惊又到愤怒。 “你,你居然不是人!”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人啊。”女人躲在了时镜的身后,她小声地说,“昨天我从他的血液里闻出来了,他就是一个兽人,可他还一直自诩人类,我真讨厌这样的人。” 时镜没说什么,只是安抚身后的人:“没事,你现在已经不是妖了。” 女人“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妖又有什么要紧的,他不是人。” 时镜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 “他瞒得太好了,我从来没见一个兽人,浑身上下一点兽的痕迹都找不到,而且还总是一副我们人类就该怎么怎么样的样子,搞得我以为,是我不正常,没想到……” 女人眼中毫不留情的鄙夷,让黑牙十分难受。 他发疯似得朝女人冲了过来:“你,你骗我!!” “我哪骗你了,难道你就没骗我吗?”女人躲在时镜身后。 时镜手一挥。 黑牙被打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黑牙不敢置信地看向时镜:“你为什么护着她?她可是个妖!” “是妖又如何,是兽人又如何,她没伤害我,而你却要伤害她,那么在我眼里,你就是坏东西,这很难理解?” 时镜的声音很冷。 黑牙只觉得心里非常憋屈,他拔剑:“我就不信了,你能赢过我,难道还能同时保护她不成!” 时镜动都没动,冰已经将黑牙的手腕和脚腕直接抓住。 剑直接砸到了地上。 黑牙不甘心地挣扎着,却见一把冰剑直接稳稳当当停在了他的喉咙口。 直到这一刻。 他才意识到自己和时镜的差距:“你,你是什么怪物!” “如你所见,我是个人。”时镜淡淡地说,“一个你打不过的人,如果你是只可爱小猫,我可能不会这样对你,但你偏偏是个坏人,那我就算杀了你,都不会有什么想法。” “黑牙,你总觉得你身上的问题是人和猫,但你却从来没好好感受过人和猫的相处。” “原本在柳絮儿的身边,你曾有过一丝机会可以感受到幸福,但是现在,你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了。” “这几天,你就好好看着,人和动物的相处,到底什么叫幸福吧。”说罢。 时镜解开束缚,带着女人走了。黑牙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两人已经远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 时镜将小女孩和女人都带在身边。 黑牙永远只能孤零零站在所有人身后,看着他们一起玩闹。 他看着灵空空和柳絮儿撒娇,时而是人帮她忙,时而是小猫就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想要她摸。 他的女儿和妻子也是,妻子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可爱的小狐狸,妖和兽人不一样,就算是完全摒弃了兽性,也还是可以变回动物。 女儿并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还试了试,发现自己也能有毛茸茸的耳朵之后,高兴的不得了。 女儿一直是当一个“人”一样养的,可她的心性就是喜欢毛茸茸的。 她光摸自己的耳朵就摸了好久。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时而是人时而是动物。 时镜和柳絮儿屡见不鲜,到最后两只狐狸两只猫直接睡在桌子上,东西都是时镜和柳絮儿清理掉的。 两人一人手里提着一只猫一只狐狸,回房间休息了。 每天都是这样。 一开始,黑牙还不屑一顾。 这难道就叫幸福? 这算什么幸福? 都是假的。 时镜和柳絮儿不过是逗着他们玩而已! 然而渐渐的,他发现并不是这样,时镜和柳絮儿好像总在照顾四只,而自己的女儿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敢直接躺在时镜的大腿上睡觉。 她还从来没在他怀里睡觉过。 无论是动物还人,能够放心在另一个人或者动物怀里睡觉,都代表着绝对的信任。 女儿这么多年没信任过他,却在眨眼间信任了时镜。 为什么? ……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红色的小狐狸抱着时镜不撒手,一个劲地哭着。 女人叹气,抓着她想要把她从时镜大腿上拉下来。 “我不,我不嘛,我也要去,我要去,呜呜呜……” “乖,听妈妈的话,我们该走了,时镜姐姐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呜呜呜。” 红色小狐狸浑身炸毛。 时镜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红色小狐狸扬着头,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呜呜,不要,呜呜。” 时镜叹气,摸了摸她的毛说:“之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来找你玩的,好吗?” “呜呜!” “我们还可以一起玩。” “我想跟你走,我不要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一侧的黑牙:…… 女人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说实话。 她也想让女儿跟着时镜走。 跟时镜走有更好的未来,在她跟黑牙身边,女儿只会废掉。 但是。 她也会舍不得女儿的。 而且她看得出来,时镜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并不安全,她是不想带女儿走的。 女人只能上前把小狐狸从时镜怀里接过来:“抱歉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是什么麻烦。”时镜说,“如果这次我们是要回主城,带着你们去就带着去了,但是我们这次是妖去裂变瀑布,所以……” “你们也要去裂变瀑布?”女人惊讶。 “你的意思是……”时镜皱眉。 “我的父亲就生活在裂变瀑布那边,只不过不是最里面而是周围的村庄,我们这次就是要去那边。” “那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休息了半个月?” 女人说:“我裂变瀑布需要特质的面具,我们就是在等面具送过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时镜突破 柳絮儿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是这样,不过我事先准备了面具,所以不需要再等,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小红狐狸一听到这话瞬间就不哭了。 她奶声奶气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柳絮儿摸了摸她的头,“到时候你们就在外面等我们,然后我们进去以后,你们要是愿意等我们出来,那之后我们就再一起去主城玩玩,好不好?” “好呀!” 小红狐狸就爱跟他们在一块儿。 柳絮儿笑着仰头:“我知道这小狐狸是叫红儿了,你呢,你叫什么?” 女人有些羞涩地一笑:“我叫婉念。” “婉念,是个好名字,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你是白狐狸,你的女儿却是红色的狐狸呢?”柳絮儿问。 “这很正常,之前我娘还生出来过一只紫色的姐姐。” 原来如此。 柳絮儿点点头没再问。 所有人都没管黑牙是怎么想的,决定好了一切以后就起身了。 一路上,只要是红儿想吃的东西,柳絮儿和时镜都会买,买回来吃不下的就给另外两只小猫吃。 至于黑牙怎么想的,他们根本就不管,他爱跟着就跟着不爱跟着他们也不会等他,更不会去找他。 一来二去,黑牙知道如果自己真不跟上,他们是真会抛下他走了。这让黑牙感觉到非常的不安全,所以一开始只是远远跟着,最近已经几乎和几人贴上了。 几人也没管他。 直到来到裂变瀑布附近的村庄。 婉念的父亲开了门,看到自己的外孙和女婿来了,才把黑牙和婉念一起叫着进了屋里。 时镜等人并没有在婉念父亲那留宿,而是在周围找了个酒楼。 趁着两只小猫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时镜和柳絮儿一起站在酒楼包间的阳台上。 这里的景色很好。 因为是高处,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裂变瀑布。 裂变瀑布非常漂亮,从远处看是五颜六色的,和彩虹一样,有序而虚幻的水雾,每一层都美轮美奂。 “没想到这么漂亮的瀑布之下,居然蕴藏着能够把每个人都杀死的浓雾。”柳絮儿感慨。 “你不觉得奇怪吗?”时镜说。 “什么奇怪?” “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戴面具,但是婉念他们却准备了面具,说明他们之后也是要进裂变瀑布的。” 柳絮儿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感觉到了。 但是她不愿意去猜测什么。 时镜淡淡地说:“我虽然觉得红儿和婉念对我们是真心的,但是他们毕竟是狐狸。” “所以,你也是觉得,兽永远都是兽吗?” “不,相反,我只是在提醒你,狐狸有狐狸的天性,就像人也有人的天性,并不是兽永远都是兽,而是每个人、每个兽都有自己的性格。” 这就好比有些人天生跑步就是快。 跑步快就是他的天性。 如果提到天性,就觉得是不好的,那才是大可不必。 柳絮儿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们要不要去问一问他们?” “不了,我们偷偷进去就好。” “这……” “我怕出变故,最好不要告诉他们就走。” 柳絮儿叹气:“我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我总觉得,现在的黑牙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担心那对母女在我们走之后会被他欺负。” “他不敢,他这一辈子都想维持着作为一个‘人’的体面,怎么可能亲手撕破这个表象。” “你的意思是……” “只要婉念和红儿不在外面人面前,提到他是个兽人,他就不会伤害他们,这件事我已经跟婉念和红儿说过了。” 柳絮儿感叹:“你真是太会未雨绸缪了。” 吃完饭后,四人就在酒店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四人就一起朝着裂变瀑布而去。 随着接近,周围的气越来越复杂。 四人戴上面具以后,才继续前进。时镜感觉到一阵窒息。 “奇怪,为什么戴了面具,我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时镜问。 柳絮儿说:“你的身体吸纳灵气的速度很快,所以会吸到不少别的东西,你要不然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变成你灵气的一部分?” 一部分? 时镜尝试着运转了一下。 说来也是奇怪。 之前她的灵根颜色一直不是很亮。 只有在突破的时候,才会稍微给她点面子亮一下。 但是她现在随着功法运转,灵根居然亮了,而且颜色是越来越深,越来越亮。 时镜将这些和灵气里一起到身体里的东西分类归类,这些东西竟是可以直接到达她的灵根! 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惊讶:“这些对我很有用。” “是吗?那等会你可以试试看不戴面具。” “我也觉得。” 时镜走了一段路之后,尝试着把面具给摘掉。 那些对于别人来说,宛如“毒气”的东西,随着她呼吸,竟是在她经络里安起了家,源源不断地朝着灵根和丹田而去。 时镜就这么淡定地往前走着。 柳絮儿又惊讶又羡慕:“太厉害了,时镜,这应该跟你那个神奇的功法没什么关系,而是你自身体质的问题。” “我也没想到。” “对别人来说这里是龙潭虎穴。” 灵空空说,“但是对时镜姑娘来说,这里应该是个大宝藏,这里有很多的东西,其实都是增强修为的,只不过没有谁的身体,能够容纳这么多的元素。” 柳絮儿点头:“的确,如果能够容纳这些元素的话,这里是个非常好的修炼之地。” 时镜深吸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她还是觉得有些窒息,但是这一点点的不适,很快就随着她灵根的壮大而消失了。 四人一路来到裂变瀑布正下方。 “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这左右了。”柳絮儿说。 这里的雾气更加浓郁。 时镜几乎说不出话来,需要时时刻刻保证高强度的清醒去运转。 忽然。 一道金光从她体内飞出。 眨眼间,无数雷云凝结在她正上方。 “突,突破了?”灵空空惊讶。 这是从剑尊一段突破到剑尊二段了!? 第六百三十章 变得更霸道 要知道在这九州天穹,从剑尊一段到剑尊二段有时可能需要一生的时间。 但是时镜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突破了!? 她才来九州天穹多久啊? 还不到一年吧! 与此同时。 枫叶洲的主城里。 灵君看着裂变瀑布周围的雷云面色凝重。 时镜突破了。 他抓紧了手里的杯子,这意味着,时镜跟他已经是一个境界的人,而,时镜在弱于他一个境界的时候,就能跟他平起平坐,那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满眼绝望。 恐怕他这个天皇,是真的可以不用做了。 另一边。 灵白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劫云。 剑尊二段么? 虽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那个女人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稀奇吧。 这么想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片大陆恐怕会被她搅个天翻地覆。 遥远的天花洲。 清远天皇站在自己的宫殿,望着非常遥远的方向。 他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到,在枫叶洲有一位剑尊正在突破。 “去,查一查是不是飞升者突破了。”他下令。 “回天皇,昨天占星阁那边就来了消息,说飞升者会在今天突破,只不过当时您跟鸿源天皇正在吵架,所以……” “吵架?” “是,是交谈,对不起,臣该死。” 清远天皇叹气,他疲惫地摁了摁眉心:“你是我的自己人,说什么都无妨,只是在你们看来这都是吵架,那么在别人看来,我跟鸿源两个人,到底是贡献了多少笑话。” “天皇陛下……” “这个飞升者太强大了,我必须要跟鸿源统一战线,你去帮我准备准备,我们的计划恐怕要提前了。” “是。” 对飞升者来说,这是几个月的时间。 但是几个月对于整个九州天穹来说不过眨眼间,可能闭个关就几十、上百年过去了。 现如今,这个飞升者来了还不到一年,就已经突破剑尊二段。 那之后她岂不是很快要踏碎虚空而去? 一旦她踏碎虚空而去,再回来的话,他们这些天皇面子朝哪搁? 岂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把她当成神一样供着? 清远天皇越想面色越沉重。 …… 时镜的突破并没有维持多久。几道雷劫下来,全部被大猫收回了他的小天地里。 他的小天地里正好需要一些天道气息。 之前和现在的雷劫,足以让他的小天地里,滋生出来各种各样的,只有在天道气息下才会生长的小植物。 时镜再次站起来的时候。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白光。 “剑尊二段。”灵空空喃喃自语地说,“我这辈子都没见到一个,就算是在整个九州天穹里,剑尊二段的也没几个人。” 时镜感觉自己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更快了。 而且。 灵根也更亮了。 和之前突破完灵根就暗下来不同,到现在她的灵感还在亮着。 这足以说明。 她变得更强大了。 她调遣周围的水凝结成冰。 只需要一瞬间,她的眼睛随便一瞄,冰剑直接刺下来一颗果子。 “好快。”大猫惊讶。 他是一路跟着时镜走来的。 从一开始时镜凝结冰剑都需要联系,再到现在刺下来一个果子才用一秒不到,已是天壤之别。 时镜抓着果子,若有所思地思考着。 她的实力提升了。 那是不是代表着…… 她伸手抓住大猫,把灵气灌入大猫的身体里。 大猫立刻打了个颤:“舒服!舒服!太舒服啦!” 灵空空:? 柳絮儿:? 大猫眯着眼睛:“嘿嘿,嘿嘿,嘿嘿……” “你这是怎么了?”灵空空问。 “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好舒服,嘿嘿……” 他一直傻笑着,时不时就发出“嘿嘿”的声音来。 灵空空还想继续问,却也被时镜抓了过去。 下一秒。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能量激活。 原本沉睡着的,有关兽人融合觉醒的那一步一点一点苏醒,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加速了。 灵气在爪子上,就像卡牌一样,已经变成了实体。 “我虽然没有办法直接让你们突破,但是就像之前一样,我应该是有办法教你们怎么用你们的兽人传承。” 大猫最先落地。 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变化。 毛色变得更加锃亮、柔软,双眼之中也蕴藏着一股能量。 爪子在空中一划,甚至有空间扭曲的感觉。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爪子,高兴地说:“这比我在上九州的时候还舒服!我感觉我已经完全不受九州天穹重力的压迫了!” 他的身体变得好轻盈。 灵空空被放下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本来是想走两步的,结果一不小心跑出了五十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五十米开外了。 他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了些许,他已经有些不适应现在这个重力了。 身体,好轻。 柳絮儿笑着说:“这就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咯?” “你也过来。”时镜挑眉。 “我?” 柳絮儿走到她身边。 时镜抓住她的手。 柳絮儿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能量进入身体,她原本已经很久没有修炼,身体里的功法早就没有运转了,但不知道时镜用了什么办法,她现在竟有一种想要打一架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强大的无可救药。 “你,你怎么……”柳絮儿惊讶。 “我的功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武,一部分是医,我突破了,自然也学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说,你们这些常年没有突破的人,身体其实已经有肌肉记忆了。” “什么是肌肉记忆?” “就是,下意识地做出一些动作,你们已经不需要再思考该如何攻击,因为攻击成为了你们下意识的动作。” 柳絮儿点点头。 她的确是这样的。 刚开始练剑的时候,她还需要在意该怎么出剑,但是现在已经是本能。 时镜说:“而我有办法,在让你们保留肌肉记忆的情况下,获得二次再生,这样能够提高你的武学造诣,等你回去之后可以试试看。” 柳絮儿的剑法,应该会变得更霸道。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今天将会是你的死期 时镜的突破也引来了地质的变化。 雷云遮盖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分裂瀑布短时间内,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浮躁。 能量波动特别厉害,变得非常不可控。 时镜知道最好是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不然那个人知道他们来了,很有可能提前布局,又或者是直接跑了,无论如何都不利于她的计划。 所以,在稍微休息过后,时镜就带着三人继续往里走了。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左右。 瀑布中段,一个藏在瀑布后的水帘洞外,一个老者正在悠闲地下着棋。 他并没有戴口罩,一只手下棋,一只手端着茶杯,十分惬意。 只一眼。 时镜就断定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吩咐三人:“你们距离远一点,我不想分心。” “好。”柳絮儿点头。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时镜已经强的可怕。 她跟两只留在这里,的确只是给时镜添乱而已。 三人一走,时镜走向前。 “你来了。” 老者指了指面前的棋盘:“我就等你跟我下棋呢。” 时镜在他面前坐下,拿起一颗白子:“为什么?” “她是自愿的。”老者淡定地跟着落下一颗子,“如果她不愿意,我就算准备好一切又怎样,不也是徒劳?” “她自愿,枫叶洲的所有人都自愿吗?” “牺牲在所难免,一些牺牲,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可他们永远没有将来了。” “更多的人有将来,人总是要取舍。” 什么狗屁言论。 时镜一颗子落下,直接把棋盘砸出一条裂痕。 “你要舍弃的是你自己,那么我敬你是个英雄,可你舍弃的是别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自己没有舍得?” 老者缓缓抬眸,浑浊的眼珠里,翻滚着情绪:“我在这里多久了?上千年?哈哈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我布了局,我自己当然也入局了。” “你说我害死了灵冰冰,我承认,你说我害死了这枫叶洲因地震而死的人,我也承认,但是我拯救了更多的人,你不承认吗?” “没有我,你们要怎么拉灵君下台?那气运的解决方法,你有吗?” “你现在站在我的眼前,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老者落子,整个棋盘四分五裂:“你质问我,说我没有舍得?倒是你,小姑娘,你舍得了什么?” “你什么都舍不得!所以才来到了这里,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才在这里等你!” 时镜身上散发出冰蓝色的灵气。 老者低声笑着:“说不过我,是想动手了?”“道理是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因你而死,你就得为她偿命。” “你找我是来复仇的,还是想知道真相的?” “不重要。” 时镜拔剑对准了老者的喉咙:“重要的,是你会死在这里。” 老者哈哈大笑,手一挥,不知从哪飞来一只仙鹤,他一跃而上,站在了仙鹤的背上。 时镜持剑追了上去:“别想跑。” “我从未想过跑。” 老者站在仙鹤智商,拿出一柄浮尘,对着时镜一挥。 刹那间,无数的光落下。 时镜抵挡,但只要是碰到这些光,她的冰就会在瞬间融化。 如果这些光碰到她的手臂会发生什么? 她不敢想象。 “我在这修炼了几千年,在这几千年前,你是谁?你在哪?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也只不过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时镜冷冷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她只要他死。 刀光剑影,时镜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攻,却始终突破不了一丝一毫。 老者手里的浮尘散发的光越来越明显了。 血红色的光,在浮尘上浮现。 时镜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不够用了。 “你说,我害了这天下人,可这天下人最后也得感激我!我的确害死了一些人,但是更多人能生,在灵君管辖的枫叶洲里,有多少人是活不大的你知道吗?” “在这枫叶洲里,有多少人因为灵君而死你又知道吗?” “只要能把灵君拉下台,就算有人为之而死又如何?牺牲,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凭什么我可以牺牲,你可以牺牲,你的朋友就牺牲不得?” “你的朋友,比那些人高贵吗?” 时镜咬着牙道:“她不比任何人高贵,但她是我的朋友,如果我连朋友死了都没办法复仇,那么我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她的朋友。” “她告诉你,要你为她报仇了吗?” 时镜不语了。 老者再次笑了出来:“这天下,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九州天穹其实并不大,经历了千百万年,为什么明明一直有人出生,却始终没有一个地方是满溢的?” “因为更多人在死去!”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会死去!” “他们的气运和灵君息息相关,灵君稍微不舒服,他们就会付出生命,为灵君挡下劫难,不光是灵君,其他区域的天皇也都是如此!” 老者死死地盯着时镜:“你在我这浪费时间,不如去把他们都杀了,去拯救你想拯救的天下。” “可恕我直言,小姑娘,你做得到吗?” 浮尘一抖。 大量的,血红色的气雾,如同蛇一样朝着时镜缠绕过来。 时镜冷静地挥舞着剑,已经无心去回答老者的问题。 她知道这必然是一场恶战、苦战。却没想到,老者竟这么强大! 如果是没有突破之前的她来到这里,恐怕会被直接秒杀吧! 想到这。 时镜深吸一口气:“我只拯救我能拯救的,我只报我能报的,你害死了我的朋友,即便你救了更多人,你也害死了我的朋友,为我的朋友报仇,对我来说比杀死一个天皇更有意义。” “灵冰冰,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时镜对着老者怒吼。 她的双眼,已经是猩红。 下一秒。 她身上浮现出了散发着淡淡紫气的盔甲。 就连她的冰剑和武器上,也都缠绕起一股淡淡的紫色。 “魔尊的力量,不过很稀少。”老者看着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小姑娘,今天,将会是你的死期。” 第六百三十二章 黑牙的嘱托 时镜感觉自己的思绪已经混乱了。 她当然知道,为了灵冰冰和死去的那些人报仇,其实并不理智。 对方有策划这一切的能力,实力就不可能在她之下。 可是。 总有一些事,是她非常想做的。 哪怕会付出代价。 “我明明可以救下灵冰冰,再从长计议的……” 时镜嘟囔着。 “是啊,你每浪费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难道他们就不会死了吗?啊?” 老者逼问时镜:“难道因为灵君而死去的人,就不是死去了吗?难道只有你的朋友死了才叫死了,死在你面前了才叫死了,被你看到了才叫死了,那些你看不到的就没有死吗!?” 不知道。 时镜给不了答案。 老者的质问,在不远处的三人也能听到。 大猫急坏了:“这老头太坏了,他这说的叫什么话,那当然不一样,我朋友死了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根本是两码事!” 柳絮儿叹气:“但是对于时镜来说不是这样,她这一路,最想做的就是让枫叶洲变得更好。” “可是……” “蛮虎。”灵空空突然开口,“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会。”大猫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是黑牙呢。” 大猫瞬间沉默。灵空空说:“那个老先生说的逻辑就在这里,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黑牙,他要拯救的是千千万万个黑牙,而时镜要拯救的是眼前的你。” “他们两个,从根本上不是一路人的。” 灵空空叹了口气:“这个老先生想要的是一视同仁,而时镜虽然博爱却也保留了偏爱,我不好说这哪一种更好,但我会毫不犹豫站在时镜那一边。” “如果我连我朋友的仇都报不了,那么我就算拯救天下苍生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我爱着天下苍生,就是要眼睁睁看着我朋友去死,那这样的苍生拯救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柳絮儿说:“但是,为了一己私欲就毁灭苍生,也是不对的。” 灵空空点头:“这句话我非常认可,所以,这就是老先生无论如何都说不过时镜的地方,他现在的优势只是一时的,只要时镜反应过来,其他人的死与她无关,灵冰冰的死与她有关,而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那么老先生的逻辑就不攻自破了。” 大猫担忧地看向时镜。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此时。 时镜突然笑了一声。 她温柔但又淡漠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我的确看不到那些人的死,我也不在乎他们死不死,因为我知道,只要灵君下台,他们就不会死。” “早一天下台,晚一天下台又如何,我明明会有更好的办法拯救更多的人,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想着把人牺牲掉?” “试都没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牺牲?” 时镜突然一跃而上,站到了仙鹤的身上:“你凭什么断定,你的解决方案就是最好的?你凭什么以命换命?你凭什么?” 老者惊讶。 时镜竟然没有受他言语的影响,甚至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想法。 她太坚定了。 她的心,没有一丝一毫破绽。柳絮儿松了口气。 大猫挥舞爪子:“好!” 灵空空却紧皱起眉头:“时镜和这个老先生打的不分伯仲,想要分出胜负估计很难。” 焦灼下去,对时镜恐怕不利。 毕竟这里是对方的地盘。 就在这时。 一道三人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三位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黑牙静静站在三人的身后。 三人同时回头。 灵空空警惕地护在了柳絮儿的面前。 大猫变成了人形,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挡在灵空空面前。 柳絮儿有些无奈:“你们两个不用这么紧张,他伤害不到我。” 两人并没有让开。 黑牙也并不介意,他望向灵空空说:“我的妻女很喜欢你们,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她了。”灵空空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跟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相同,那场地震里,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不能让这个人活下去。” 黑牙说着顿了顿:“我没有骗你,絮儿,我一直想要拯救这天下,在找让灵君下台的办法,我找了一年又一年,然后我的心,乱了。” “我发现我不了解人,我也成为不了人,我渴望变成人,找到改变这一切的办法,但最终是我走错了路。” “我以为只要我跟人类结婚我就能明白了,我以为只要我有了人类的小孩,我就能明白,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人,也不明白兽人,甚至不明白兽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柳絮儿抿了抿唇。 黑牙自嘲地笑着说:“我只知道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了,唯一有的,就是我最开始的梦想,我最开始的理想,希望这个天下更好的理想。” “所以,我一路追查地震的根源,最终通过几个占星师,追查到了这里。” 黑牙十分坚定地看向柳絮儿:“这是我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了,我要杀了他,如果让他继续活着的话,像这次地震这样的事,还会发生,我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柳絮儿:“你要做什么?” 灵空空说:“是啊,时镜都没办法对付那人,你要拿他怎么办?” 黑牙只是笑了笑:“你们不用管我,你们能答应我,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妻女吗?” “我可以。”灵空空说。 “我也可以。”柳絮儿说。 就剩下个大猫了。 黑牙朝他看去:“我知道你跟时镜的关系很好,你答应了,基本上也就等同于她答应了,所以,你答应吗?” “我可以答应,但是我要看最终结果。” 黑牙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掏出来一个葫芦,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从一个人的样子,渐渐变成了一只猫。 只是这只猫,要比熊还要大。 灵空空和大猫惊讶。 要知道,不管是在九州天穹还是在上九州,都有一个铁律——本体越大,能力越强。 第六百三十三章 就是要泄愤 黑牙现在这个体型,已经大到不可估计了,而且他的身体还在增长。 大猫忍不住说:“停下来,再继续的话,你会死。” 黑牙并没有理会他。 下一秒,他如同龙卷风一样,速度极快的朝着老者去了。 三人立刻望去。 只见,黑色的龙卷风如同钻头一样,狠狠一击。 老者瞬间从仙鹤上摔了下去,重重砸进了石头之中。裂变瀑布正上方,扬起了无数的尘土,就连瀑布都被弄断了一截。 仙鹤在失去老者的掌控之后,身体直直往下坠,掉落进裂变瀑布里,随后变成了一律青烟。 黑牙与仙鹤一样,在这一击之后,身体软软地下坠。 时镜立刻飞身下去接住了他,抓着他的爪子,把他扔到了一边。 黑牙被黑色的长毛遮盖了身体,时镜翻出来看了看,发现他身上多出了许多伤,而且是从内向外的,他身体的内部肯定已经出问题了。 时镜来不及管他,只能先用功法为他压一压。 随后。 她来到老者的身边,提剑对准他的咽喉。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老者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在说谎。”时镜垂眸望向他,“我承认你很厉害,差一点就把我给骗了,我原本以为你真的知道我会来,知道真的我为什么而来,但是,如果你真的知道,你不可能还跟我说那些话,你分明是想说服我,把我变成你的人。” “这说明你并不知道我有多强大,而你之所以能跟我打个伯仲,是利用了地形优势。” “你需要那只仙鹤,把你带到特定的高度,利用特殊的装置,然后靠着裂变瀑布的力量对我进行攻击。” 时镜说着一把抓起他的浮尘。 这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武器,但是上面有很多机关。 时镜将浮尘扔到一边:“所以,你说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不过就是一句谎话。” 老者的表情有意思变化,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那又怎么样,老夫想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老夫想得到的结果都已经得到了!” “不怎么样,你该死了。”时镜说着把剑往前挪了些。 “等等!”老者尖声叫了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灵冰冰为什么会同意这个计划吗!” “等你死了之后,我自然会知道。”时镜说着顿了顿,“忘了告诉你了,我这把剑,里面蕴藏着北国之森的力量,可以吸取他人的记忆。” 老者惊恐地看着时镜:“你,你……” 时镜直接把剑插进了他的喉咙之中。 老者身体猛烈颤抖了一阵,很快失去了呼吸。 随之,一段记忆出现在时镜的脑海中。 那时候的灵冰冰还很小。 那是老者第一次找到她。 “你是天命之女。”老者目光贪婪地看着她,“我送你去见一个人好不好?” “什么人呀?” “你会喜欢他的。” 老者带着灵冰冰见了灵白。 在灵白看来,那是和灵冰冰命运般的邂逅,但是对于老者来说,这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的确有些占星的才能,但是不多。 他算出来,灵白和灵冰冰是两个在未来能够击败灵君的人,虽然当时他们年纪很小,但是十几年不过一晃而过。 那时候的灵君已经是天皇了。紧接着。 是过去了百年。 老者第二次见灵冰冰,是在她和天皇的婚礼上。 老者激动地说:“我没算错,我没算错,你果然就是天命之女,只有你能改写结局!你一定能改写结局!” 灵冰冰并没有理会他。 灵冰冰是个不怎么相信命的人,即便有宿命的产生,那也只代表一种结局,而结局是可以被改变的——她一直这么认为着。 老者第三次见灵冰冰,是灵冰冰和灵君结婚之后的第十年。 那时候的灵君非常爱灵冰冰。 两个人几乎如胶似漆,不管灵君去哪都要带着灵冰冰。 而灵冰冰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老者苦口婆心地说:“你要爱你的夫君,你要对他好,你要……” “不好意思。”灵冰冰直接打断了老者,“你是谁?” “我?我是能够带领你,引导你,让你看清楚你自己命运的人!” “我不相信命运,麻烦你让开。” “如果不是我,你不可能认识灵白!” 灵冰冰在漫长的时间里,早已经忘记这位老者是谁,她皱眉:“我跟白哥怎么认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次之后,灵冰冰就不让老者进来主城了。 老者气不过一次次去找,但结果自然是被灵君给拦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了一个计划。 一个让灵冰冰这个“天命之女”发挥最大作用的计划。 让她死,用她的死,换灵君气运的缺口。 这个计划很成功。 当天老者喝了个大醉。 “什么天命之女,最后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要干什么,你不干,你就死!就死!哈哈哈哈哈……” 什么苍生,什么为了更多的人活着,才牺牲一部分的人。 全都是假的。 他只不过就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就把灵冰冰害死的,在占星术上不怎么精通的人而已。 时镜看完这些,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剑。 说实话。 她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所思考的只是,如果她真的拖延了时间,救下了灵冰冰,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是,他们的确会死,但她至少救下了灵冰冰。 如果一定要她选,是拯救更多的人,还是拯救自己的挚爱亲朋。 那她会直接选择拯救自己的挚爱亲朋。 这就是她的答案。 她可以为了天下苍生而努力,但前提是,她得要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 如何身边的人都不在了,那么爱这天下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 柳絮儿来到了她的身边,担忧地说:“你还好吗?” 第六百三十四章 没有人能救活 直到老者的尸体面目全非,时镜才停了下来。 即便是这样,她还感觉不解气。 只是。 再不解气这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柳絮儿有些担心地抓住她的手腕:“时镜,你还好吗?” 时镜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看……” 时镜这才发现,老者的尸体竟已开始加速腐败了。 很快他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时镜问。 “你提取的好像不是他的记忆,而是他的灵魂。”柳絮儿若有所思地说,“你这把剑,应该是有毁灭神魂的作用,我也不清楚。” “这剑是我们两个造的,却有我们两个不知道的情况……” 柳絮儿笑着回答:“那不也很正常嘛,我的剑我到现在都不懂。” 是啊。 时镜想,她也不懂黑炭剑。 还有那个小剑灵。 是叫无灭吗? 她已经忘记他叫什么了。 她不是也不懂吗? 说到底。 人要懂一把剑,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得跟这把剑一直在一起才行。 …… 黑牙并没有死。 时镜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功法里自带的那些疗法也很有效。 只不过黑牙也一直没有醒来。 婉念和红儿陪在旁边,并没有动过。 口口声声说的不喜欢和想远离,等到了生死攸关那一步,却还是想要陪伴在家人身边。 时镜将药放在床边,起身要走出去。 “时镜姑娘。”婉念忍不住开口,“黑牙他,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事,我不知道他吃了什么东西变成这样,他外伤没什么,就是经络全乱了,恐怕,以后没办法习武了。”时镜面色沉了下去。 一个兽人,不能习武,怎么活下去? 尤其是在这九州天穹。 现在是有她的医术在支撑着,等到之后,他的身体如果没有办法复原,如何抵抗这里的重力? 时镜叹气:“我不太确定他的情况,我还需要去查一查,还需要去问问周边的人,还有需要知道是谁给他吃这东西的。” “麻烦你了……”“不麻烦,我欠他的。” 如果不是黑牙,她与老者不会那么快分出胜负。 时镜来到房子外面,一抬头就看到了大猫。 大猫对她一笑:“我去周边问了问,他们都说之前见过高清风,我想,应该就是那个老先生了。” “我总觉得还有事。”时镜叹气,“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相反我现在心情很沉重。” “是因为这个老先生,不像是能算计那么多的人吗?” “对,他的心智仅仅停留在要害灵冰冰这一层,只是因为灵冰冰不听他的话,所以才闹出这么多事,这种逻辑,像一颗棋子,不像个下棋的人。” 大猫沉默。 时镜仰头望向不远处的裂变瀑布:“我稳定一下黑牙的情况之后,你就代替我在这里看着他,雪寒宗的功法你也有,之后的治疗,你帮我。” “你要一个人去裂变瀑布吗?”大猫问。 “对。”时镜顿了顿,又是叹了口气,“不管发生事,你记得一点,不要来找我,哪怕裂变峡谷塌了也是一样。” “塌了……” “我只是个比喻。” 大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我明白了。” 时镜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了。 大猫本来想跟上她,但想到她之后还要去裂变瀑布那边,恐怕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先做。 他并没有跟上去。 大猫变成了猫,趴在院子里发呆。 如果裂变瀑布塌了…… 哪怕明知道会死,他也肯定会进去找她的。 他宁愿死在浩劫之中,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时镜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叫他别去的吧,是啊,现在的她很厉害了,而他…… 大猫叹气。 他不管怎么努力的修炼,都不可能超过她啊。 他不可能保护她。 永远都只是,她保护他。 那他能为她做什么呢? 大猫忧虑了。 …… 时镜来到集市。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问出个所以然了。 但她总觉得,黑牙吃下去的那个东西,不会是很罕见的东西,那东西一定是在这附近有一定销路的,否则,不大可能被黑牙发现。 一问再问,终于在一个丛林里,时镜找到了一个药剂师。 药剂师看起来年龄很大了。 身形也很单薄。 像是风中残烛一样。 时镜走近。药剂师缓缓抬起头:“姑娘,你可不像是需要这药的人。” “这药是用来干什么的?” “增加功力。”药剂师说着顿了顿,“当然,也是有后遗症的,你想要吗?” “要。” 药剂师意味深长地说:“这药吃了的,能活下来的,可是没有几个的。” “多少钱?” “钱是不需要的,但是需要你给我一样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头发丝。” 时镜皱眉。 药剂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锅子:“吃我这药的,一共有三万六千七百二十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的头发都在这里面,所以这药效才会越来越强,越来越霸道。” 时镜:…… 这药剂师好像有病。 她上前一步,低头看向药剂师面前的锅子。 里面的药剂不断地翻滚着,时而是墨绿色的,时而是黑色。 总之,看起来格外吓人。 时镜眯了眯眼睛:“只是一根头发丝而已,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霸道?” “因为人要是死了,灵魂消散了,最后一律灵魄,就会来到唯一存有自己气息的东西上,也就是保留在我这里的这一缕发丝。” 时镜沉默。 按照这个说法。 就算把黑牙救回来也没有用。 他的体内一定残留着其他人的气息,这会引得他心神大乱,最终陷入混乱之中。 难怪,她一直感觉到一股隔阂,让她的艺术没有办法精准施展。 想到这。 时镜直接随手捏了一个冰碗,从药剂师的锅里舀了一碗药。 药剂师惊讶:“这冰碗竟然是凭空而生的,而且居然能够耐得了这么高的高温,你,别白费功夫了,如果是想救喝了这药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能救活。” 第六百三十五章 黑牙变了 时镜观察着药剂。 这里面放的东西都并不普通,大多数都是裂变瀑布周围生长的稀缺材料,而且还有那么多人的头发。 所以,这汤闻起来有一股非常浓郁的,潮湿的味道。 她莫名觉得,如果灵魂有味道的话,大概就是这种味道。 并不清爽,而且复杂。 时镜沉默半晌,最终将碗放到了嘴边。 药剂师一惊,连忙要阻止,但是时镜已经把药喝了下去。 “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他人替我受过。”时镜喝完淡淡说道,“所以,那个人喝了这个药帮我,那么我自会想办法把他救好,如果救不好,我也会付出相同的代价给他。”这想法或许是傻的,或许是最差的结果。 但却符合她心目中的侠客之道。 药剂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叹了口气:“小姑娘,我不是说了吗?想要我的药,必须要拿下来一根头发,你不给我你的头发,这样药就算喝下去也不会有用的。” “所以,重要的并不是药,而是头发,是吗?”时镜抓住重点。 “是,这药不过就是一个开关,真正重要的是头发。” 药剂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羊皮袋子。 她将袋子放到时镜面前:“你要是能够分辨出来这么多头发,哪一根是你朋友的,那么,你就可以救他,如果分辨不出来,那么,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倒是简单。 时镜记得黑牙的气味。 然而。 这上面每一根头发几乎都有黑牙的气味。 有的多,有的少,根本难以反驳。 “我早就说过,这么多的时间以来,他们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药剂师叹了口气,“你想要找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时镜垂眸望着手里的头发。 她还真拿这些头发没什么办法。 三万多根头发,总不能全部一一比对吧? 这时。 柳絮儿缓缓走了出来:“我试试看吧。” 她的出现,在时镜的意料之内,也在意料之外。 时镜叹了口气:“你怎么跟出来了?” “看你一个人出来,我就猜到你可能是为了黑牙的事出来的。”柳絮儿说着顿了顿,“所以我就跟着出来了,我想也许我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你能够分辨出来他的头发吗?” “能。” 柳絮儿直接从一堆头发里,拿出来了一根。 她垂眸看着,轻声笑了笑:“也许在你们的眼中,这根头发和其他的不一样,但是对我来说,不是的,这头发,和其他的不一样。” 那是她日思夜想过的人。 那是她曾拿在手中,洗过、梳过、抚摸过的头发。 别说是一根头发丝了,兴许,黑牙化成灰她都认得吧。 虽然她认得的那人和如今的黑牙,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 她还是一眼能认出来。 药剂师见状,轻声笑了笑:“我给你们一份药,把这头发放在那药里,给他喝下去,我的药力就散了,至于能把他救到什么地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时镜说。 “不必谢我,你倒是要谢谢这位姑娘的心思,这是……这么多年里,这些头发里,一眼能挑出来还这么自信点,她是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 柳絮儿望着手里的发丝,问了一个非常在意的问题:“既然只要找出他的头发丝就好,如果再拔下来一根是不是也可以?” 药剂师意味深长地看向她:“当然可以了,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为什么?” “把人保下来本就难,再加上还要送到我这,人大概都已经不行了,我提出让他们分辨头发,也只是想了却他们一桩心事罢了。” 药剂师说着顿了顿:“但我看二位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既然你们非要留下那人一条命,我就把这一条命还给你们,只是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拿了我的药,用了我的情,即便是活过来了,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时镜瞬间察觉到这个药剂师的身份不一般。 她正欲追问,药剂师却连人带所有东西都消失了。 只有一副药在地上。 柳絮儿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她应该是地府的人吧。”时镜说,“雌雄难辨,又提到了灵魂,提到了生死,想必,应该是冥界的人才对。” “冥界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生意?” “有需求才会有市场。” 柳絮儿沉默,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时镜和柳絮儿带着药回到了婉念父亲的家中。 喝下药之后,黑牙变得活跃了不少,除了不说话之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一整天过去他还是没有开口。 直到夜里,他才说了第一句话——饿了。 婉念做了一碗面条给他。 黑牙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然后盯着外面发呆。 自从他醒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 “娘亲,我觉得爹爹他变了。”红儿看着黑牙,生不出讨厌的情绪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 明明她之前非常讨厌爹爹的。 婉念摸了摸红儿的头发:“可能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你爹爹了吧。” “为什么不是爹爹了呢?” “我不知道,至少我感觉不到,是过去的他了。” 婉念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时镜和柳絮儿。 她们也因为黑牙的事情在研究着。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一周过去。 黑牙始终是这个样子。 时不时还会突然变成一只猫。 黑牙是一只小黑猫,浑身上下漆黑,一根杂毛都没有,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锃亮。 “你别说,长得还挺好看的。”时镜说。 “我当时就觉得,哪来这么可爱的一只小黑猫,才会把他留在身边。”柳絮儿感慨。 想到那些往事。 就好像恍如隔世一样。 真的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 忽然,灵空空凑了过来:“絮儿姑娘,那你是喜欢小黑猫,还是更喜欢小白猫?”“我现在更喜欢小白猫。”柳絮儿直接把灵空空抓过来在怀里抱着,“你察觉出来什么了吗?这个黑牙,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第六百三十六章 山崩地裂 灵空空点头:“根据我跟大猫的观察,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失去了兽人特有的兽骨。” 柳絮儿:“兽骨?” “对,兽骨并不是真的一根骨头,而是在丹田里的一个东西,简单来说就像闸门一样,往左边就是人,往右边就是兽,是兽还是人全都靠兽骨来决定。” “那他现在,岂不是没有办法决定自己是人还是兽?” “是的,而且我们兽与人的记忆几乎都是分开的,如果没有兽骨的话,是无法融合好两边记忆的。” “这……” 柳絮儿很是惊讶。 灵空空继续说:“兽人最重要的,就是关于战斗的记忆,人形是人形的记忆,兽形是兽形的记忆,只有在觉醒了兽人的传承之后,才能从两边的记忆中,找到相似和不同的点,进行融合,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所以这些天,他真的非常感激时镜。 如果不是时镜突破了,让他有机会触碰到兽人觉醒,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武学体系。 “那是不是说。”时镜若有所思,“只要我让他觉醒,他就可以变成正常人了?” “诶?”灵空空一愣。 好像。 的确可以这样? 他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应该是可以这样的。” 时镜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有办法了。” 她朝黑牙走去。 灵空空有些感慨地说:“这对黑牙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柳絮儿点头。 时镜想办法让黑牙觉醒了兽人传承,但是,黑牙还是不说话,只是不再随随便便变猫变人了,他用更长的时间去发呆,每天不是吃东西就是在发呆和睡觉。 他几乎不做别的事情。 就连灵空空和大猫变成猫去找他玩,他也只是一笑,然后接着发呆。 他就是不说话。 “要不我们走吧?”灵空空提出来,“也有可能是他不想说话呢。” “也是。”柳絮儿说,“既然他自己还活着,那么照顾老婆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吧,我记得时镜不是还说要去裂变瀑布吗?我们三个出去旁边的城镇逛逛,时镜结束之后来找我们汇合正好。” 时镜点头:“可以。” 四人说走就走。 婉念原本还想请教一下事,但是话还没说出来,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来到黑牙的身边:“相公,他们已经走了,如果你是故意不说话的,现在可以说话了。” 黑牙还是没有说话。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 时镜只身进入裂变瀑布。 一路搜寻,最终还是来到了和老者交手的地方。 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唯有这个瀑布后面的水帘洞,她上次并没有进来过。 时镜走进水帘洞,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只是一个山洞而已,只是山洞的墙壁上有不少壁画,画的似乎是某个教派的首领在接受信徒们的跪拜。 时镜望着,微微皱起眉,因为这些信徒里有一个人,看上去十分像那个老者。 时镜一路往里走,一路看着壁画。 最终的画面,停留在老者振臂一呼,留下了些许羊皮手稿的画满。 而那些羊皮手稿正好就摆在山洞中。 时镜走到那些羊皮手稿前,俯身拿起一张看了起来。 接近灵冰冰。 让灵白和她认识。 把灵冰冰交到灵君手里。 最终让灵冰冰重创灵君,让枫叶洲大乱,推广他们的教义。 真相往往简单到令人发指。 时镜看着手里的手稿,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气,难上也难下。 灵冰冰自以为没有救的一生,竟几乎是由这些人一手策划的,他们看到了些许天机,知道了之后有可能要发生的事,就把灵冰冰这个“天命之女”给拉进自己的局里。 他们做了一个局。 让灵冰冰完成“天命之女”的使命,也让他们的教义得以推广。 但。 这一切在几百年前分明就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因为这些人跪拜的首领,在几百年前死了。 死在和天魔交手之中。 只有老者一个人,非要把这计划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 的确有幕后黑手。 而这个幕后黑手很早之前就死了。 时镜将这羊皮手稿直接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从今往后。 这枫叶洲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等灵君下台,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灵冰冰不会白死,不会白遭受这一世的苦难。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灵冰冰亲眼看一看这真相,再决定要不要赴死。 不值得,根本不值得啊。 时镜说不上来的难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 似有什么声音在咆哮。 第六百三十七章 药剂师又出现 柳絮儿:…… 生死存亡之际,他居然还有心思夸她帅!? 这可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死的时候! 忽然。 灵空空和大猫两个小家伙爪子一搭。 “我们两个有个想法。” “收起你们的想法。”时镜朝后面看了一眼,“就算让你们去,按照你们现在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击碎裂变瀑布里的石块,絮儿能击破是因为她的武器特殊。” “我们也有她的武器啊!” “不一样。” 时镜太了解柳絮儿了。 她自己用的武器,一定是已经能出器灵的地步。 只是一直没能出而已。 这时,又一块大石头砸了下来。 空旷的森林都已经被砸的稀烂,周围的城镇更是一片生灵涂炭。 时镜心里十分沉重。 不知道这次浩劫又会死多少人。 不知道这次的浩劫又是为什么而生。 …… 与此同时。 整个深海龙宫大乱。 森虞第一时间带着熬越离开龙门区域。 就算是这样,也难免被海水卷的失去行动能力,两人双双昏迷,再醒来时,两人已经在岸上了,她与他双手紧握,紧紧拥抱在一起。 森虞一愣,立刻松开了熬越。 熬越迷迷糊糊地醒来,双眼含着泪雾:“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爷的屁股好痛,好痛!” 森虞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到处看一看吧。” “好。” “这次规模很大,应该不止我们这里出了问题。” 熬越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森虞若有所思半晌,最终道:“想办法去枫叶洲,去找时镜。” “啊?我们过得去吗?” “从海上过去。” “偷,偷渡过去吗?” 森虞点头。 熬越惊悚地说:“不行的吧,被发现了会死的,而且……” 森虞却非常坚决:“我们必须要去找时镜。” 熬越一怔:“为什么?” “只有时镜能解释我们目前的情况。” 熬越顿时沉默了。森虞非常笃定地说:“如果连时镜都不知道,那么,我们更加要去找她,否则在这种浩劫之下,我们存活下去的可能性非常小。” 她跟他两人都不是特别厉害的那一类。 否则也不会这么久还跨不过龙门。 熬越深吸一口气:“小爷懂了,你是师父,听你的。” 两人立刻钻入海中,朝着枫叶洲的方向出发。 …… 时镜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山塌的越来越厉害。 以至于她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山崩的速度了。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 “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永远没办法跑出这些山石掉落的范围。”大猫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对。”时镜索性停下了脚步。 柳絮儿直接拿出自己的剑,这把剑除了是剑之外,还是一把伞。 只是这个伞非常坚固,能够抵挡很多伤害。 现在正好挡石头。 时镜伸出手运用功法,和柳絮儿一起抵挡山石。 在这个间隙。 她发现这些石头并不是很具体的。 甚至…… 有点穿透的感觉。 难道说。 时镜忽然伸出手打了柳絮儿一掌。 柳絮儿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时镜,你……” “疼吗?” “倒是不疼。” “我用了十成内力。” “什么?”柳絮儿惊讶。 “我们在幻觉里。”时镜说完就沉默下来了。 可是。 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幻觉的? 是她还在裂变瀑布的时候吗? 如果是还在裂变瀑布的话,那么,她眼前的柳絮儿、大猫和灵空空是他们本人,还是只是一个幻境? 时镜摁了摁太阳穴。 麻烦了。 只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既然跑和在原地等着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那么最重要的,恐怕是回头。 时镜索性就带着三人往回走。 然而,和往外跑一样,就算回头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 就像鬼打墙一样,只能在一段的路程里重复。 柳絮儿忍不住说:“如果是幻术,要怎么才能打破呢?” “打破幻术的方式不相同。”灵空空说,“不知道这幻术会怎么解。”“灵空空,你觉得如果我把你一刀杀了,能破除幻境吗?”时镜盯着灵空空问。 柳絮儿顿时一惊。 大猫却直接摁住了柳絮儿的肩膀。 他知道时镜在测试什么。 灵空空面色苍白如纸:“不是,杀了我……时,时镜姑娘,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大猫笑着说:“这下你应该放心了,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我们,而不是你幻觉里的人。” 时镜点点头。 灵空空茫然了:“什么意思啊?” 大猫解释:“我们之前在下九州遇到过一个幻境,需要死亡才能解除,所以如果你是幻境的一部分,你不会害怕这件事,既然你感到害怕,就说明你并不是幻境的一部分。” 灵空空这下明白了,他挠了挠头:“我还以为真要杀了我呢。” 大猫沉默了一会。 他朝时镜看去:“我在幻境里待了很久,我知道很多破解幻境的办法,有一种可能有些危险,但是一定管用。” “什么办法?” “原地睡觉,只要能够睡得着。” “那就睡觉吧。” 时镜索性躺下了。 大猫也直接趴在她身边睡觉。 柳絮儿和灵空空目瞪口呆。 这漫天山石,就算知道是假的,也很难完全不在意吧!? 但很快时镜和大猫就睡着了。 渐渐的他们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柳絮儿只好强迫自己也跟着睡觉。 灵空空见状,也乖乖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恍惚间。 时镜睁开了眼睛。 一股浓郁的药香在鼻尖蔓延。 之前她见过的那位药剂师,此刻正在不远处熬药,和之前不一样,这次锅子里的药颜色非常清澈,能够一眼就看清楚里面有什么药草。 “您……”时镜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药剂师。 毕竟从外表,看不出来药剂师到底是男是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隔绝了一样。 药剂师开口:“你所看到的我,只是千万个我里的一个,而且你和你朋友看到的我的模样,也都是不一样的,不必在意。” “我该如何称呼您?” “藏。”药剂师说着顿了顿,“和葬礼的葬同音。” 第六百三十八章 江山社稷 藏?难道说,面前的这个人,是传说中那位地藏……不对,这是九州天穹。 时镜摁了摁太阳穴:“那个,藏……” “叫我藏师傅即可。” “好的,藏师傅,是你救了我们?” “谈不上,是你们晕倒的地方不错,正好被我捡回来了。”藏师傅说着端了一碗药给时镜。 时镜不疑有他,直接喝了下去。 藏师傅意味深长地说:“你就不怕这药里有不好的东西?” “怕有用吗?”时镜笑着说,“你要害我们早就害了,怎么可能等到我自己喝药,所以我相信你。”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藏师傅说着缓缓站起了身体:“我的确不想害你们,给你喝的也是补药,只是,这次地震很多人出事了,你之后恐怕会很忙。” “您要我做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你拯救这天下,你会怎么想?” “这是我分内的事。” “哦?” “我是这天下的一份子,只有这天下越好,我才会越好,不管到什么地方,我都是这么想的。” 时镜是个集体观念感非常重的人。 她并不需要在集体里找认同感,但是她认为自己是需要集体的。 所以,她对家、国这些非常看重。 现如今,枫叶洲就等同于是她的国家。 拯救自己的国家,有什么该和不该的? 拯救自己的国家,本来就是本分! 藏师傅点了点头:“你这么想是最好的,那我给你一个东西。” 藏师傅拿出来一本羊皮卷轴:“这上面是枫叶洲的地图,你每去一个地方,上面就会亮一点,等到所有一切都亮了之后,这就是传说中的江山社稷图。” 江山社稷图? 时镜愣了愣。 在九州天穹也有江山社稷图? “这个江山社稷图,不止是记录下枫叶洲的一切,它是一个空间,能够容纳许多东西的空间,至于你会把它发展成什么样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为什么给我?” “因为在这江山社稷图里,沉睡着一个人,只有你能唤醒他,这个人,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地方。 时镜狠狠怔住:“你是说下九州吗?” 藏师傅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时镜不再追问。 这时。 大猫也醒来。 藏师傅将药端给他,大猫迷迷糊糊,也是没看碗里的东西,直接一饮而尽了。 “真是很乖的小孩子呢。”藏师傅很喜欢小猫,他摸了摸小猫,“好了,小可爱,你可以去周围玩一玩了,我和你的主人还有话要说。” “玩?”大猫有些茫然。 “放心吧,我设置了结界,你出不了太远的地方,是在我认为安全的地方。” 大猫“哦”了一声离开了。 藏师傅看向时镜:“我们不止一个人把宝押注在你身上,只希望到最后,你别让我们失望就好。” “定然。”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我想其他人恐怕没说真话,我跟你说一点我能说的,时镜,你相信命运吗?” 时镜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藏师傅笑着说:“既然你相信命运,就该知道,许多事情不到一定时候是不会发生的,碗总是会摔碎的,这是命,但是什么时候摔碎,由谁摔碎,这则是运。” “这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比如阴天就是会下雨,树木燃烧就会引发火灾,这是必然性。” “而这运则不同,每个人都不一样,可能有人在下雨天出门,结果她刚出门雨就停了,而她刚回家雨就继续下了,这就是运。” “我们这些人,多多少少能观天命,我想你也一样,但是观运则很难。” 藏师傅叹了口气:“毕竟每个人的运都不同,但是时镜,你身上有很强的运,这运和灵君那种抢夺过来的不同,是你本身就带着的。”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运朝你而来,这么多年,像你这样的人,我从未见到过。” “所以,我们押宝在了你身上。” 时镜一愣:“您,也是神?” “我不是神,我是仙,只是在这个九州天穹,神也好,仙也罢,最终都逃不过被镇压的命运,这一点……是无可奈何的。” “为什么?” “当人类可以弑神,他们自然就不会尊敬神了。” 时镜不说话了。 藏师傅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会,柳絮儿和灵空空醒了,藏师傅给他们端来了药,用同样的理由,让他们两个也离开了。 时镜不知道药剂师现在还让他们离开干什么。 毕竟,该聊的似乎都已经聊完了。 忽然。 下起雨。 但这雨下的特别奇怪,只在她和藏师傅的头顶下。 两人也并没有被淋湿。 藏师傅缓缓开口:“很多事,我没办法再跟你细说了,只希望在未来,你想起我说的话,能坚定地告诉自己,你是有运的人。” “我明白。” “等这场雨结束,你就可以去找他们了。” “好。” 雨很快就停了。 和上次一样,藏师傅是忽然消失的。时镜起身开始寻找三人。 却发现三人就躺在不远处的树下休息。 而周围,乱七八糟一大片,倒塌的树与灌木,散落了一地的山石,都在诉说着这场浩劫是真实存在的。 并不是幻境。 时镜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居然没问藏师傅这场浩劫的具体情况。 为什么会发生这场浩劫? 她太想知道原因了,但是藏师傅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能这件事并不重要? 时镜也不清楚。 她叫醒了在睡觉的三人:“该起来了。” 三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是出来玩的。”大猫说。 “我也是这么记得的。”灵空空揉了揉脑袋,“我头好痛。” “要不然原地休息一天吧?”柳絮儿说。 时镜点点头:“也好。” 她转身用剑砍下了些木头,又拿了树叶和别的东西,简单做了个营地。 柳絮儿在旁边搜寻了一些适合煮汤的东西,煮了一锅汤给灵空空和大猫暖身体。“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柳絮儿问时镜。 第六百三十九章 你说我主人什么? 时镜先是沉默,半晌后,她还是把江山社稷图拿了出来,把这件事告诉了柳絮儿。 柳絮儿惊喜地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这是属于你的大机缘啊!” “所以接下来我恐怕要四处跑了。” “正好,我和你一起。” “你愿意和我一起?” “当然了。”柳絮儿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啊,为什么不愿意?” “我还以为……” “别以为了。”柳絮儿直接搂住了时镜的肩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朋友,是要共进退的。” 时镜笑着点头:“好。” 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一天。 大猫和柳絮儿都没什么事,灵空空总是头疼。 好在,他可以变成小猫让柳絮儿抱着。 三人从森林中离开,找起附近的城镇来。 许多城镇都被毁了。 时镜和柳絮儿一路走一路帮,一路往主城去。 这一路,时镜还是和过去一样,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了高清风的身上。 想必之后不久之后,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坐上天皇的位置上了。 主城因为坚固,所以损害并不是很大。 时镜刚找了个地方歇下来,冬岐就来拜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冬岐的面色非常凝重,“这次浩劫,是因为灵江洲。” “灵江洲怎么了?”时镜问。 冬岐倒了一杯茶,苦笑着摇了摇头:“灵江洲和我们等同于是在两个不同的位面,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很好说了,现在灵江洲在尝试着融入我们这个位面,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发生这次地震,只要灵江洲还想着这么做,那么这些地震还是会发生。” 时镜面色凝重。 冬岐说:“灵江洲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天之前,已经封闭消息了,里面的消息穿不出来,我们外面的消息也穿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可能是大战,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冬岐叹气。 “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去灵江洲吗?” “恐怕是去不了,只有天皇有办法开启传送阵,所以……” “我明白了,准备一下吧,开始我们的计划。” “好。” 冬岐走了之后,时镜就开始做准备。 第一个准备是高清风的事——要让他做天皇。 第二个准备则是和柳絮儿一起研究,如何把剑做的更好,以后得杀去灵江洲,能和她一起去的人,都得有一把趁手武器。 两天后。 灵空空拿来两封信:“是天泉山庄和云家城那边来消息了。” 时镜放下手中的铁矿,拿起信件。 天泉山庄那边没有任何问题,水灵珠能够直接抑制地震,只不过范围很小,只能保证天泉山庄不出问题,其他地方管不了。 云家城那边则很难,他们那边的地理位置本来就特殊,这次地震以后,死伤惨重。 时镜面色凝重,开始提笔写信。 她现在在主城这边走不开,没办法去云家城,只能先给他们办法再说其他。 “还有,冬岐先生也来话了。”灵空空说,“大概还有半个月,一切就就绪了,那天会有流星,到时候就是天皇交替最好的时间。” “好。” 时镜应下,摁了摁太阳穴:“麻烦你了。” 灵空空摇头:“是辛苦你跟絮儿姑娘。” “灵家那边联系你了吗?” “联系了,不过并没有给我下达什么命令。” “再等着就好。” “是。” 灵空空走出房间,正好遇到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的柳絮儿。 柳絮儿面色极其凝重。 灵空空很少见她这样,他忍不住问:“絮儿姑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柳絮儿回神,对他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武器上的事,我的剑最近吃不进去任何矿物了,按道理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是神兵是没有再打造的空间的,是不是代表着你的武器,已经是神兵阶段了?” “怎么分辨是不是神兵?” “这个……” 灵空空也被问住了。 一把武器怎么样才算是神兵? 这时,时镜正好走了出来,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说:“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神兵应该说的是出了剑灵的武器,但是我那把剑在出了剑灵之后,也是可以打造的。” 柳絮儿叹气:“是啊,所以到底什么是神兵?” “不管了,我们再试试看。” “也好。” 两人又去锻造武器了。 灵空空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就去了主城的藏书阁。 他想,神兵的定义,在藏书阁肯定有。 然而。 刚进藏书阁,就遇到了灵家的人。 “这不是我们的小猫吗?怎么一声不吭来这种地方了?” “是啊,小老弟,你一个人来的吗?你主人没跟着?” 先开口的是灵家老三,后开口的是灵家老五。 两人一个叫灵三诚,一个叫灵五歌。 在灵家,排行第几名字就会出现第几。 唯独他。 最小的这一个,却是叫空空。灵空空乖乖打招呼:“两位哥哥们好。” “哈哈哈哈,哥哥,你不过就是一只小猫而已,哪有资格做我们弟弟。”灵老三盯着灵空空说,“问你呢,你主人呢?” “在忙。” “主人在忙,你这个畜生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哈哈哈哈。” 灵三诚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往常。 灵空空听到这些话,不是很难过就是很麻木。 但是今天,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只是有点想柳絮儿了。 还有想大猫。 然后是时镜。 不是说不想时镜,把她放在最后一位,是因为她是大猫的主人。 灵空空在心里排了个序,漏听了对方的一句话,肩膀一痛,整个人朝后倒去,直接摔在了地上。 “哟,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啊。”灵五歌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盯着灵空空看,“出去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的主人这么废物吗?一点都没教……” 灵三诚话音未落。 灵空空手里突然多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他冷冷地抬起头:“你说我主人什么?” 第六百四十章 就该是厉害的 灵空空的黄金卡片非常锋利,只是这么一下,就把灵三诚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个畜生!疯了!”灵五歌立刻伸手抓住灵空空的衣领。 然而。 灵空空转而变成了一只小猫,爪子一挥,灵五歌也负伤。 两人傻眼了。 灵空空恢复人形,冷淡又漠然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说我无所谓,但是对我的主人放尊重一点,否则,我会不客气。” 两人一噎,正要发难,灵空空被人向后一拉。 大猫带着淡淡笑意:“二位,灵家的人没告诉你们,从今往后灵空空都是我们的人了吗?想欺负他之前,是不是要先问过我们?” 灵三诚警惕地盯着大猫:“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飞升者之一,应该也是你们口中的畜生。”大猫说着眼睛一眯,“但是,你们应该拿我没什么办法。” 灵三诚一噎。 他还真拿眼前这人没什么办法。不光是他,他们整个灵家,拿他们就没办法。 灵空空伸手拉了拉大猫的衣袖:“我没事,我挺好的。” “你是挺好的,等他们在你父亲面前说几句,我们的麻烦就多了。” 大猫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 “所以我希望二位,把整个经过说清楚一点,比如说,我亲眼看到了这一切,并且让你们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灵三诚警惕地问。“别盯着我们了,有机会,我们会亲自去把灵家踏平的,在灵君下台之后。” 说完。 大猫就抓着灵空空往里走。 周围的人都很害怕灵空空,毕竟他刚才变成过猫,有些人害怕兽人,有些人则不怕,但是能来到藏书阁的,都是些书生,对兽人的接纳程度自然是不高的。 灵空空揉了揉手腕:“给你添麻烦了。” “少来。”大猫打了个哈欠,“我没觉得你麻烦,相反,我觉得你挺好的。” “我……挺好的吗?” “我跟你来这地方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所以,我认可你。” 灵空空眼眶一红:“大猫。” “嗯?” “我喜欢絮儿姑娘。” “我知道。” “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有机会吗? 大猫朝灵空空看了一眼:“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是我说有,还是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有,你会告诉她吗?”灵空空满脸的茫然。 应该是不会。所以他摇了摇头。“如果我说 没有你会告诉她吗?” 灵空空也是摇头。 “看吧,既然我说有或者没有,你都不会告诉她,那我说有和没有的区别在哪?就算你弄懂了,你也不会告诉她。” “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我也喜欢时镜。”大猫说着顿了顿,“但是我知道,我跟时镜不可能,所以每陪着她一天,对我来说都是赚了的。” 灵空空沉默。 “你的喜欢,是我的那种喜欢吗?” 大猫没说话。 他给不了答案。 他只是一只小猫咪。 …… 两只猫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时镜正好送走了冬岐,大猫立刻凑到她面前:“时镜,我有问题。” 时镜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你们两个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 “对。” “怎么是人出去的猫回来的?”“晚上人多。”大猫嘟囔,“人走路太慢了,猫比较快。” 时镜笑了笑,rua了一把猫毛:“好。” 灵空空羡慕地看着。 如果这个时候,他也能…… 忽然。 灵空空身体一腾空。 柳絮儿把他抱在了怀里,拿起一把小梳子给他梳毛:“光是看猫的话,大猫和空空长得几乎一样,就是大猫看起来帅 一点机灵一点,空空看着秀气点。” “空空好看一点。”时镜说。 “我不好看吗?”大猫哼了一声。“你人好看。” “也行。” 大猫满意地露出了自己的肚皮。柳絮儿笑着说:“大猫的猫毛要比空空的顺一些,每天都不怎么需要梳毛。” “我是用天泉水洗的澡,我让空空一起的,但是他好像没有每天洗澡的习惯。” “是吗?”柳絮儿有些惊讶,“空空,为什么不爱洗澡啊?” “我之前很少变猫,我现在已经在洗了。”灵空空小声地解释。 他本来舒舒服服躺在柳絮儿的怀里,享受她的怀抱来着。 那臭猫! 没事告他状干什么! 柳絮儿点点头:“你当猫的时间不长,多跟大猫在一起,跟他好好学学。” “是!” 时镜问大猫:“你刚才要问我为什么?” “我想问,什么是喜欢?” 灵空空:……他知己瞪大了眼睛。 这是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吗? “这个,喜欢就是你天天都想吃烤鸭。”时镜说。 “那我天天想看见你,是不是就是喜欢你?” “是啊,我也喜欢你啊。” 大猫点点头,直接用小脑袋蹭时镜的下巴。 一侧的柳絮儿打趣地说道:“大猫真的好粘人,这样的小猫,没有人不喜欢。” “那,絮儿姐姐,你喜欢我吗?” 灵空空抬头起看柳絮儿。 应该是喜欢的吧。 大猫的性格那么好。 就算是他,现在也很喜欢大猫,柳絮儿那么喜欢猫,没理由不喜欢大猫的。 谁知。 柳絮儿只是笑了笑:“我倒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会更喜欢空空一点。”灵空空意外。 “为什么?”大猫歪了歪头。 “因为你跟时镜的性格比较像,只是,女人比较傲娇的话,我会觉得很可爱,男人傲娇我不太喜欢。” “好吧,反正我也没有很想让你喜欢,哼。” 大猫说着舒舒服服靠在时镜怀里。时镜无奈地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是并肩的伙伴,有的时候只是个可爱的小宠物,也挺好的。” “对了,我要给空空也升级一下他的卡片,我先带他去铸剑室了。”“好,你们去吧。” 大猫竖起脑袋:“我的呢,我的要不要改?” 时镜说:“你的我来改。” “你现在这么厉害啦?” “对啊,意外吗?” “倒是不意外。” 大猫心里想。他的主人,就该是厉害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灵君身死 铸剑室。 灵空空小声地说:“絮儿姑娘。” “嗯?” “你真的更喜欢我吗?” “是啊,把你的卡片拿出来吧。” “好。” 灵空空把卡片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柳絮儿问:“你是想在现在的基础上做升级,还是直接融了重新做一副?” “现在的基础上升级吧。”灵空空非常谨慎地说,“这一套卡片我已经用的得心应手了,如果融化了重新做一副,恐怕没有之前那么好的手感。” “这么快就找到手感了。”柳絮儿惊讶。 “怎么了?” “这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本来没有剑尊,就是用剑用多了,才出现了剑尊。” 灵空空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懂。” 柳絮儿笑着说:“所以说,你已经用出了手感,代表着已经从入门到深入研究了,这个对我认为其实挺少见的,因为没有人教你,全靠你自己摸索。”“这个很适合我。” “那就好。” 柳絮儿帮灵空空的卡片做了升级:“你试试看。” “好!” 灵空空试了几次之后,眼睛一亮:“兼容性更好了,而且我也能用更多的灵气去操控他们了。” “对,这就是我跟时镜今天的发现,能够让紫 晶变得更加适配武器。” “你们好厉害。” 柳絮儿笑了笑。 灵空空说:“絮儿姑娘,我喜欢你。” 柳絮儿先是一愣,随后摸了一把他的猫头:“我也喜欢你。” “如果我说,不仅仅是你喜欢我的那种喜欢,会对你有困扰吗?” “嗯?” 灵空空非常认真地看着柳絮儿。 他想。 被拒绝也没事。 他的爪子用力地抓紧。 哪怕被讨厌也没事。 他就是要告诉她,他是喜欢的。 眼看着灵空空紧张到毛都快炸了,柳絮儿轻轻把他抱了起来:“你还小。” “我不小了。”灵空空嘟囔,“我喜欢你的。”“你遇到的人还是太少了,或者说,你遇到的好人太少了,等你遇到多一些好人,就会知道你对我只是好感而已。” “我……” “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吗?” 灵空空突然意识到一点:“所以,你并没有拒绝我!” 柳絮儿倒也没否认:“目前来说我没有拒绝你,并且觉得你还挺可爱的,也不会觉得困扰。” 她好大方。 灵空空更加喜欢柳絮儿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她对他很好,而且她这个人很有意思。 那现在。 他觉得她好有魅 力。 “我很喜欢你这句话。”灵空空仰起头,用小爪子摸她的脸。 柔软的肉垫轻轻放在她的脸上,毛茸茸的来回抚摸着。 柳絮儿笑:“为什么?” “显得你很大方,很有魅力,让我觉得你跟其他人真的不一样。”“灵空空。” “我在。” “现在比起喜欢和不喜欢,我们更需要并肩而战的战友。” 灵空空用力地点头:“我会保护好你。” “我也一样。” 灵空空在心里暗暗发誓。 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她需要,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他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在灵家那么久了,他也只是个被压榨的角色。 他们只因为他是兽人,而想利用他。 唯独她不一样。 她说,他们是战友。 他更喜欢她了。 …… 主城满城风雨。 冬岐的言论其实不少人都是相信的。 虽然很多人抨击他,但就是因为他太准了,他们才觉得他妖言惑众。现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放出天皇要下台的预言,还推选了众望所归的高清风。 这一次。 史无前例的,没有任何人反驳冬岐。 冬岐知道,这个局面跟他自己关系不大,几乎全是时 镜的手笔。 如果没有时镜的筹谋,他会和之前一样被不少人抨击。 雨天。 冬岐在家里泡着茶,静静地翻阅着古籍。 忽然外面响起了刀剑声。 屋檐上都是雨水落下的声音,还有两房人马的脚步声。 冬岐心里顿时一紧。 但很快,一方的脚步声就消失了。 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缓缓跳了下来,他撇了冬岐一眼:“人我都已经解决掉了,你安心休息吧。” “谢谢灵白先生。”冬岐连忙道谢。 “不必,毕竟她说了,唯一有办法看到冰冰之后人生的人,只有你。” 冬岐叹气:“等我学艺有成,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结果。” 灵白“嗯”了一声,转眼消失无踪。 冬岐知道。 灵白留了个保护罩在这。 一般人闯进来,暂时是找不到自己的。 而这么一点点间隙,就足够让灵白赶过来,替他解决掉麻烦。 毕竟灵白平常都在守着灵冰冰。 他是真的,很爱灵冰冰。 冬岐想着掐指一算。 想算一算灵冰冰之后的情况。 却只看到了一片混沌。这么久了。 灵冰冰是唯一一个,身死以后还让他看不穿的人。 按理来说,一个人既然已经身死了, 就不可能让人看不穿——毕竟一切尘埃落定了,还有什么意外? 可。 灵冰冰不一样,她的卦象既不生也不死,奇怪的很。 就在冬岐发愣的时候,响起了十二道惊雷。 十二道惊雷。 天皇下位。 冬岐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不对。 不应该是今天。 说好是七天之后的。 为什么会是今天? …… 主城,新天皇殿。 一切都从简。 高清风站在天皇座面前,面色凝重。 而灵君斜斜倒在了天皇座旁边,双眼瞪大,满脸不敢置信,心脏部位被一箭贯穿。 新七大豪杰每个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灵君再怎么样,都是天皇。 他身上还是有枫叶洲气运在的。 能够直接击杀枫叶洲的天皇,这人得有多厉害? 而且。 枫叶洲的天皇死了,代表着整个枫叶洲的气运也会走向陌路。 这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时镜小姐来了吗?”高清风问。 “已经在路上了。”后面的人回答。 “这事很大,一定要封锁消息。” “是。” 高清风望着天皇座,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实在不算是一件好事。 他唯一想到的,能求助的人,只有时镜。 第六百四十二章 半个月 灵君死了。 这件事完全在时镜的意料之外。 不是说灵君不能死。 而是。 灵君在他还是天皇的时候就死了——天皇被击杀了。 这对枫叶洲来说,简直就是灾上加灾。这意味着枫叶洲在未来七天,是一个没有天皇的状态,要知道,天皇上位是需要占星师算的,距离冬岐算出来的日子多一天不行,少一天不行。 天皇,需要天道认可,需要气运认可。 在九州天穹,天道代表着权威。 否则那些人就不会花那么大的代价,非要把神给关押了。 时镜赶到天皇殿。 灵君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消散了。 这代表着他的灵魂力量已经越来越弱了。 时镜皱眉:“发现什么了没有?” “没有,人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死了。”高清风说,“我们是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 时镜深吸一口气,拔出剑,对准了灵君。 一段陌生的记忆闯入她的脑海中。 因为灵君的灵魂已经要消散了,所以只有他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的画面。 看完了所有记忆。 除了想念灵冰冰酗酒外,灵君这段时间几乎什么事都没做。 昨天晚上的事情也只有他在喝酒,然后突然一 箭过来,他心想他终于可以解脱了,到死想的都是,他是不是被时镜杀了的。 时镜叹气。 “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找了结魂师过来,但是……他的灵魂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根箭似乎是特制的。”高清风说,“我想拔的时候,只是摸了一下,就已经是一手血,而且是看不到伤口的血。” 是吗? 时镜直接伸手。 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遍布全身。随后她的手就出血了。 但是她不怕这个,直接把箭拔了出来。 灵君的身体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不过片刻就变成了灰烬。 高清风惊讶:“这……” “没什么好惊讶的。”时镜直接用冰把箭给封起来,“这根箭我带走了。” “好。”高清风点点头。 “这几天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灵君死了,七天之后你照常登基,我只怕灵家人会闹,我先去一趟。” 说罢,时镜走了。 高清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天大的事,她却连什么表情都没有,带着箭就走了。 他和她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 事实上。 时镜不是连表情都没有,而是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想好之后会发生 的所有事。 这事最大的变故就是灵家。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灵家。 灵君死了。得知这消息灵家家主并不意外。 时镜觉得他太冷静了,反问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或是要说的吗?” “我想一定不是你杀的,否则你不会这么好心告诉我。”灵家家主盯着时镜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死,但是,他死了对我们各方都有好处,这一点,你应该不否认吧。” 时镜颔首:“是。” “既然是如此,你就不必担心我们灵家会做什么,既然灵君已经是一颗弃子,再因为他而得罪你,就是得不偿失了。” “七天之后新的天皇会上位。” “我们会去。” “你们这么冷静?” 灵家家主笑道:“不冷静,找你偿命,最后也不过是我们整个灵家灭亡而已,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你都已经来到了这里,说明很多后果你都想到了。” “这是最好不过的事。” “我们不会是战友或是朋友,但合作共赢却也不是不可能。” “合作?” “我们不会闹事,甚至会像过去一样,照顾好这座城,配合新上位的天皇,一切和过 去没有任何改变。” 时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样是最好的。” 和过去一样? 根本不可能。 时镜非常清楚,高清风上位之后一定会大洗牌。 灵家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所以。 其他话多说无益。 时镜离开灵家,转而到了冬岐家。 冬岐见时镜来了,立刻迎她进了屋内:“灵君的事,我完全没有算到,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你们占星师是怎么测算出来的。” “观星啊,观星观出来的。”冬岐叹气,“说白了就是阴天会下雨的逻辑。” 呃。 这道理她前几天好像刚听过。时镜挠了挠眉毛:“那你能不能就灵君这事算一卦?” “当然。” 冬岐掐指一算,刚要说话,却是喷出了一口血。 时镜立刻伸手为他治疗:“你这是……” “天机不可泄露。”冬岐苦着一张脸,有些无奈地说,“我们这行是这样的。” “喝点这个。”时镜把随身携带的天泉水给他喝了些许。 冬岐喝完之后,感觉身体舒服不少。 但是天道对于这件事的禁锢,依旧没有开解。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涉及到这件事的, 却完全说不出来一个字。时镜问:“是不是说不出来?” “对。” “那就不要说具体的情况。“我能说的,大概只有做这件事的人,是我们都不认识的,来自别的地方的人。” “别的地方……其他大陆吗?” “大概是。” 为什么这么做? 这个节骨眼上杀了灵君没有任何好处。 杀了灵君能得到好处的,恐怕只有她这边的人,但是,她这边的人没人希望灵君死在天皇位上。 要知道,天皇的死亡,是会耗费大量气运的。 如此的情况…… 时镜面色凝重:“你还能算一卦枫叶洲吗?” “能,这两天我一直在算枫叶洲的命数,我只能说,不容乐观,需要您尽快想想办法。” “能拖到什么时候?” “半个月。” 半个月。 足够了。 时镜“嗯”了一声:“从今天开始,你跟我走吧。” 冬岐一愣:“您的意思是,要我跟您一起走遍整个枫叶洲吗?” “嗯,你可愿意?” 冬岐当然是愿意的。 他立刻点头:“这是能实现我抱负的好机会,我当然愿意。” 时镜道:“今天就走,七天之后我们再回来。” 现在的枫叶洲,没多少时间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见到古代遗迹 七天里,时镜到访了许多地方。 有冬岐的帮忙,很多事情都如虎添翼。 七天后视镜再回主城,冬岐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冬岐叹了口气。 “七天。”时镜眸色闪动,“我们平均一天要去三到四个地方,还要赶路,的确会有一种很长时间的错觉。” “这次跟着你,我发现占星师真正的宿命,并不是去探测未来而是规避灾难。” 时镜笑了笑:“这个我不懂,但是我想每个占星师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有了新的想法,我替你高兴。” 冬岐望着她说:“认识你,我也替我自己高兴。” “走吧,新天皇该上位了。” “好。” 主城,天皇殿最前方。 无数人站着仰望,一步步朝着最上方天皇座走去的男人。 高清风每走一步就有一阵风吹起,他越往高处走,越是风起云涌。呼啸的风将他衣服吹起。 他站到天皇座前时,已经聚集了不少雷云。 “为什么会有劫云?”有人窃窃私语。 “之前天皇上位都没这样啊。” “是德不配位还是什么?” 一片哗然。 而此刻。 时镜一跃而上,带着冬岐一起站在高清风身边。 她缓缓开口:“接下来,我要向各位,介绍一下天皇是怎么被选上的。” 台下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天皇选举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得到天皇座里蕴藏的气运,第二种是众望所归,而众望所归的天皇需要接受天皇座的劫云洗礼,才能与整个枫叶洲的气运绑定。” “得到天皇座里的气运有很多办法,禅让、占据都可以,这就是为什么历代天皇上位并没有出现雷云的原因,而这次会出现。” 一片哗然。 “经过劫云洗礼的天皇,是正式和枫叶洲气运绑定的,没有接受过劫云洗礼的,则是没有完全绑定,只是共生关系。” 这些事情,也是这几天时镜在外面才知道的事。 本来她以为知道这些没什么用,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高清风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他笑着说:“那我一点都不害怕了。” “你本来也不需要害怕。” “也是。” 高清风直接坐在了天皇座上。 既然决定走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雷劫应声而下。高清风闷哼了一声,面色 非常痛苦。 “原来当天皇这么辛苦。” “这位天皇和之前的不一样。” “他真的好能忍。” “他好帅啊。” 底下陆陆续续传来声音。 时镜知道,经过这一次高清风算是真正的众望所归了。 雷劫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原本因为余震而一直有所波动的枫叶洲大陆,居然奇迹般的稳定下来了。 整个枫叶洲从这一刻起,竟然有许多地方冒出来莫名的白光,像是祥瑞福泽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天皇上位。 所有人都把这福泽和天皇上位的事联系到了一起。 高清风本人却只感觉到一阵暖流。 他突然意识到。 天皇并不仅仅只有责任,还代表着一个牌面。 代表着枫叶洲的精神面貌。 当一个天皇崩溃坍塌的时候,枫叶洲也会随之坍塌崩溃,但是天皇只要是好的,那么枫叶洲也可以安稳着。 就算外面的世界变天。 但是。 只要天皇本身是坚定的,就能够解决一切困境。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非常好。 “我会努力的。”他小声对自己说。 他会努力做好一个天皇。 …… 天皇上位对枫叶洲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就连灵江 洲带来的冲击也都全部减弱了。 时镜并没有在主城多留,她只是把冬岐和柳絮儿都留给了高清风,自己一个人继续出去。 大猫本来想跟着,但是时镜把他留在了高清风身边。 她并不确定刺杀灵君的人,会不会继续刺杀高清风,所以必须要保证高清风的安全。 至于她自己,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帮手了。 这片大陆很少有人能伤害她。 时镜一路向南,一路上的城镇都已经在恢复中了,所以没过多久,她就来到了边境线。 她站在边境线上,朝着海外望去。 再过去,就是向阳洲和天花洲的海岸线了。 再过去就可以到天花洲了。 按照她现在,是可以去天花洲的,她有点想去找森虞。 但。 枫叶洲的事情还没解决掉,大概需要再等一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时镜?”森虞从一片海雾里走了出来。时镜还以为是幻觉,并没有答应,反而握紧了剑。 “我是森虞。”森虞看她握剑,有些无奈,“你认不出我吗?” “不是幻境?” “拜托,小爷和小爷的师父,是一路从天花洲游过来的,你说我们是幻境!?”熬越急眼了。 时 镜松开了剑。 她有些惊讶:“游过来?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熬越叹了口气:“真的是一言难尽。” 说起来也就是龙宫倒了,天花洲现在也大乱,他们趁乱来到了这里。天皇他们还不知道。 时镜错愕:“你们游了多久?” “根据我的计算,起码有半个月。”森虞说,“我们从出发到现在,起码半个月。” “怎么可能要这么久?” “是,我也没想到,我们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海里居住。”森虞说着顿了顿,“所以我认为九州天穹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 “海的面积这么多,难道说其他洲并不是覆灭和吞并的,而是被海吞没的?” 时镜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太正常了。 按照森虞和熬越现在的境界,半个月都能在枫叶洲跑好几个来回都不止。 “而且,我们是从靠近枫叶洲那边的海来的。”森虞又说,“换言之……” “这个海域真的很大。”时镜接话。 “是。”森虞颔首。 “你们在海里有看到城市或者古代文明吗?” 森虞严肃地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了,我认为你那个猜测非常正确,因为我们的确见到了古代遗迹。” 第六百四十四章 写入法律 时镜面色凝重:“什么样的古代遗迹?” “根据我的揣测,应该是一个叫青烟洲的地方。” “青烟洲?” “对,应该是东南方向,像江南小镇一样的古代遗迹,而且很多,我们一路过来几乎成片成片都是古代遗迹,甚至有不少人鱼族,就生活在那些遗迹里。” 熬越配合着点头:“我们去的时候,还被他们当侵入者,差点抓起来。” 森虞说:“好在他们认出来我们是龙,所以就把我们放走了。” 时镜沉默。 “而且我听说,他们那边还有一个叫月神的神明,只是月神在百年前突然沉睡,到现在已经……” “什么?月神?”时镜惊讶。 “对,月神。”森虞问,“你是知道什么吗?” 时镜和森虞简单交换了一下神方面的情况。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熬越觉得游戏无聊就在旁边支起了一个篝火,开始烤鱼吃。 他已经饿到不行了,这些天在海里吃的都是生的东西,这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过了会。 森虞开口:“你有什么想法吗?” 时镜摇头:“暂时没有。” “我们需不需要……” “现在不需要,枫叶洲这边还有很 多事,对了,既然你们来了,对于之后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们就打算跟你在一起。”森虞直接了当地说。 “好,那也就是说,你们接受我的安排了?” “没错。” 时镜伸手抓住森虞的手。 森虞下意识想躲开,却感觉到一股纯粹的能力进入自己的身体,原本已经蠢蠢欲动的瓶颈,居然悄然无声地开了。 她无声无息的突破了。 森虞惊讶:“你,你已经……” “我剑尊二段中期了。”时镜无奈地说,“想来不过多久,就会到后期,然后到巅峰期,然后就是突破到后期,这段时间我没怎么修炼,但是体内的灵气却是越来越多,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令人羡慕。” “你的进步也很快。” 森虞笑着说:“我原本以为,就算你比我厉害,应该也不会厉害太多,没想到转眼间,你比我厉害这么多。”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谈不上多厉害,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帮我朋友坐稳天皇的位置,让枫叶洲恢复繁荣,然后就要去看看灵江洲的情况了。” “好,那我帮你。” 一侧的熬越端 来了烤鱼:“二位,吃点东西呗。” 森虞拿起鱼开始吃,时镜直接抓住熬越的手臂,熬越刚要说话,就打了个冷颤。 他看时镜的眼神从意外到不敢置信,再到深邃又苦涩。 他已经,追不上时镜了。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不是很好。 他是个男生,又是个很争强好胜的人,这种被女孩子压一头的感觉,真是好差劲。 片刻后。 时镜也拿起一条鱼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这些日子别的没学会,做饭学了不少。”熬越说。 “我不会做饭。”森虞替他解释。时镜正要说话。 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几乎是瞬间,她身边漂浮起冰剑,手里的武器也响应。 海雾里,缓缓走出来一个带血的鱼人。 鱼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时镜:“你就是飞升者。” “你要做什么?”时镜皱眉。“我想问一问你,有没有兴趣见我们月神一面?”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在水里无法呼吸。” “我们可以教你。”森虞说。 熬越点点头:“很简单。” 时镜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我的确愿意见月神,但是,你为什么会跟着我的朋友过来找我? ” 鱼人:“月神是掌管占星的神明,他自然而然能算到这一切,在千百年之前。” 千百年之前! 千百年之前就算到了现在! 时镜错愕:“他不是一百多年前才沉睡吗?” “他沉睡许久了。”鱼人说着顿了顿,“很久很久了,只是对外我们说是一百年,至于到底多久,没人知道,我们鱼人不上岸,我们甚至不知道年月交替。” 时镜沉默。 这话说的十分有道理。 鱼人常年生活在水中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 而且只要一个位面能量不干枯,在水里几乎都不用担心生物灭绝的问题。 “你若是愿意跟我回去,半个月之后的满月日,你记得来到这里,我会带你去,他们不能跟你一起,只有你一个人可以。” 说完,鱼人就回到了海雾里。 说来也奇怪,他走了之后,海雾突然就散了。 “这鱼人公的母的?”熬越问出了个问题。 “你傻吗?”森虞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傻子。 居然问这种问题。 时镜说:“鱼人的性别一向不外露,对他们来说这也是筛选的过程,不说这些了,半个月的时间,你们能教会我在水里呼吸吗?” “试试呗,走吧,去你家。”熬越站起来说,“正好也让我们看看,你在枫叶洲混的怎么样了。” “也行。” 南边的城镇问题解决都差不多了,时镜索性带他们回主城。 这不回不要紧,一回,熬越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知道时镜。 每个人都毕恭毕敬地管她叫飞升者大人,而且据说,天皇还把要尊重时镜写进了律法了。 大家都是飞升来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差别也太大了! 熬越心里很是不平衡。 一路上,熬夜都在碎碎念:“不是,为什么我们在天花洲就没这待遇,这到底是为什么啊,难道小爷就不优秀吗!” 时镜懒得搭理他。 森虞直接捏住他的耳朵:“你有做什么贡献吗?” “怎么没有?小爷我没有扰乱他们的民生,难道不算贡献吗?” 时镜:…… 这个熬越,还是这么不着调。 时镜带着两人来到和柳絮儿以及两只猫居住的小院子。两只猫正在玩。 “好可爱的白猫。”森虞意外地看着灵空空,“我能感觉到,他很厉害。” 时镜笑着说:“这是我朋友柳絮儿,那只是她的猫,叫灵空空,你可以叫他空空。” 第六百四十五章 灵空空的好奇 森虞朝灵空空挥了挥手:“小猫,过来。” 灵空空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森虞去了。 这是时镜的朋友,他不能不给面子——虽然小猫咪没怎么跟人相处过,大部分时间里都靠着魅术在为灵家做事,但是这段时间里他学了不少社交礼仪。 他逐渐知道该怎么面对人际关系了。 虽然他本能是对和森虞相处,有些害怕和拘谨的,但是他必须要来到森虞身边。 森虞伸手摸了摸灵空空的毛发:“这小猫的毛发养的不错,已经和你那只差不多了,不容易,主人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他没有主人。”柳絮儿笑着说,“我们是朋友,谈不上什么主人不主人的。” 森虞有些意外地抬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挺好的。” 柳絮儿在打量着森虞,森虞也在打量着柳絮儿。 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柳絮儿是剑尊一段后期巅峰,森虞则是气尊一段中期巅峰。 光从实力来说,是柳絮儿更胜一筹,但是气尊和剑尊之间,硬要说整体实力,一定是气尊更厉害。 剑尊是靠剑来提升整体实力,气尊却是靠提升自己来提升整体实力。 剑尊总是会遇 到各式各样的瓶颈,气尊一旦大成则只需要稳步向上即可。 灵空空朝着柳絮儿走去,钻进了她的怀里。 柳絮儿回神,摸了摸他的脑袋。 灵空空眨着灵动的双眼,盯着森虞看着。 森虞感觉到灵空空对她有些不信任,便问道:“你是本地的兽人吗?” “我是。”灵空空点点头。 “你跟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灵空空将灵家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嘟囔:“不过像现在这样,他们应该不会想要我继续……” “不。”森虞非常果断地说道,“他们反而会更加利用你,在未来针对时镜,这毕竟是杀子之仇,表面再怎么说,但是在他们心里,恐怕灵君就是时镜杀的。” 灵空空一愣。 时镜认可地点头:“我也这么认真。” 森虞思索道:“现在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好,以前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们可以打个时间差,但是现在不同,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了。” 时镜再次点头。 这个姐姐……好聪明。 灵空空歪了歪头:“姐姐,你好聪明。” 这话一出,柳絮儿和熬越都是一愣。 森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活得 比你久,认识的人比你多,知道这些事也是自然的。” “你跟时镜姐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我……” “喂,你是不是问太多了?”熬越皱着眉开口。 灵空空顿时有些害怕,小爪子朝着柳絮儿那边,把半个脑袋都藏在柳絮儿领口。森虞皱眉:“熬越,你吓着他了。” 熬越气急败坏:“不是,他这明显是装的,小爷有这么可怕吗?我都没凶他,就是说他问太多了!小爷有什么错!” “别因为这些事吵架。”柳絮儿开口,“二位,初来乍到我没什么礼物可以送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的武器亮出来我看看,给你们升级一下。” 时镜点头:“的确,你们既然来了,武器也是要升级的,到时候会更好用。” 森虞耸了耸肩:“我的武器应该没什么必要升级。” 她将一个小葫芦拿了出来:“我在下九州就不用刀剑,上来之后得到了这个葫芦,我平常就把多余可用的龙力储存在这个葫芦里。” 柳絮儿接过看了看:“这个可以增加一点储存空间。” “还可以增加?”森虞惊讶。 “是的,还可以减少流失的速度,是可以升级的, 交给我,你呢?” 熬越摸出来一把匕首。 他跟森虞上来之后,森虞一开始是用剑的,但是有了葫芦之后就改修气尊了,他本来也是剑修,但同一时期他得到了这把匕首,所以就改用匕首了。 所以他到底是修什么的,他也不太清楚。 柳絮儿愣了愣:“你们两个人,一路走来没有一个人修剑修?” “怎么了?”森虞问。 “按照九州天穹的习俗,就算你们是飞升者,应该还是会有人推荐你们至少一个人要练剑修,得保证行走在外不被人欺负,气尊虽然厉害但是修炼速度慢,这匕首更是……闻所未闻。” 也不怪柳絮儿这么说。 你既然都练匕首了,怎么会不是剑修?这剑修和匕首又不冲突。 但是。 主武器是匕首就不一样了,主武器用了匕首,剑总不能是副武器吧? “呃。”熬越挠了挠头,“我不是不想修剑啊,是我的剑自己变成匕首的样子了,这可能是跟我们龙族有关系吧,你看看能不能增加点什么,给它变得更活跃一点?” 活跃…… 柳絮儿扯了扯嘴角,她拿着匕首反复看着。 通体漆黑,但是却流转着一股非常强 横的生命力,最中间的花纹,仿佛是会跳动一样,她摸过去,发现这花纹并不是通过捶打形成的。 这花纹居然是这匕首自带的。 是没经过任何炼化,就变成这样的。 这匕首的确有点稀奇。 一侧的时镜说:“如果是要活跃,之前北国之森的东西是不是能派上用场?” “你还有剩下的吗?”柳絮儿问。 “我是没有了,但是我可以去要。” “既然可以去要的话,多要点?” “行,那我先去。” 时镜是个行动派,话刚说完人就不见了。 柳絮儿把匕首还给熬越:“那就先帮森虞姑娘强化武器吧。” 强化武器并不慢。 但是要把东西融进葫芦里不容易。 柳絮儿在忙着,剩下四人就坐在外面聊天。灵空空对森虞很好奇,总是盯着她问问题,这让熬越很不舒服,但偏偏森虞又帮着灵空空,熬越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认命地听着。 片刻后。 柳絮儿拿着剑出来。 恰好看到灵空空一脸好奇地问:“那你们下九州是什么样子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 她莫名有些不太高兴。 “不是,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问题啊!”熬越再次不高兴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天魔 灵空空现在不怕他了,嘟囔道:“我好奇还不行?我不问她,那你回答我不也一样吗?我就是想知道下九州长什么样子而已。” “和你们这里没什么区别。”熬越没安好气地回答。 灵空空抿了抿嘴,似乎很不开心。 森虞摸了一下猫头:“差别也还是有的,我看你们这边魔族、人族、妖族几乎都是和谐共处,唯一的敌人是天魔,但是在我们那边,魔族是要被剿灭的,所以魔族人都生活在万魔窟里。” 森虞也简单说了一下下九州天魔的事情。 灵空空满足了好奇心,乖乖地说:“谢谢姐姐。” 因为这句话,熬越再次生气:“我说你这家伙你,你……” “你生气什么?”大猫轻飘飘地开口,“你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就是说姐姐我爱你又怎么样?” 熬越顿时一噎。 他瞪向大猫。 大猫却是意有所指地说:“你不过就是觉得,你跟森虞关系更好,不想你们之间出现第三人,但是你阻挡得了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朋友,我要是空空也好奇下九州的事,换位思考,你难道不好奇九州天穹的事?” “小爷我当然不……不……”熬越 越说越小声。 “切。”大猫朝柳絮儿看了一眼,“絮儿姐姐,武器做好了吗?” “对。” 柳絮儿回神,将武器交给森虞。 森虞接过,淡淡道:“谢谢。” “都是朋友,不客气的。” 森虞拿出来一块冰蓝色的铁块:“这是我们龙族深海里的矿,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但是对你来说,应该可以在铸剑上有新的想法,而且这东西是可再生的,只要保留一部分,一段时间之后又会长成这样。” “这么神奇?”柳絮儿惊讶,“那我现在就去研究一下,等会再给你的葫芦打造一下。” “还可以再打造?” “当然,一天打十几二十次都可以,我先去了。” 柳絮儿看到矿眼睛都亮了,抱着就回头。灵空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痒痒的:“那个,我去帮她一下。”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走了。 “看到了?你根本就不需要烦恼,人家喜欢絮儿姑娘。” “小爷我没烦恼。” “你喜欢森虞姐姐。” “我没有!” 森虞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是熬越这猛然一句“我没有”声音太大了,大到炸得她耳朵都疼,她揉了揉耳朵,嫌弃 地说:“熬越,你能声音小点吗?” 她向来都是冷漠不近人情的。 熬越也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但是,今天他突然就很难忍下来。 “我为什么要小点声!我就爱嚷嚷怎么了!我就嚷嚷!凭什么你让我小点声就小点声,你是师父了不起啊,我天生嗓门大,你要嫌弃我,找个嗓门小的徒弟去!” 说完熬越还恶狠狠瞪了一眼森虞:“我讨厌你!” 说完,熬越转头就跑了。 森虞:……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熬越跑走的背影。 说实话,她并不明白熬越为什么这么生气。 大猫叹了口气:“森虞姐姐,你不去管一下你徒弟吗?” “他这么大人了。”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大人,更像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小孩。” 森虞头疼,叹了口气,起身去找人。 她倒是没有真嫌弃熬越的意思。 主要是他声音太大,让她耳朵不舒服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平日里对他的态度的确不算太好,所以他说她嫌弃他,让她去找个小徒弟什么的,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小孩子脾气。 森虞一路追上了熬越。 熬越在一个小溪流旁边蹲着,越想越委屈, 一委屈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 森虞愣了愣。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徒弟,居然还会哭。 她无奈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 “别管我!!” “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嫌弃你。” “你就是不喜欢我,就是嫌弃我,你嫌弃我你换个徒弟去!” 熬越越说越难过:“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说话大声还得被骂,我是什么,我就是一个受气包,我讨厌你,森虞,我讨厌你!!” 森虞:…… 她想触碰他肩膀的手僵在半空。说实话,她实在是不太会跟他这种性格的聊天。 所以平日里,两人的交流就不多。 但是交流不多,不代表感情不深厚。 从到九州天穹开始,熬越就一路陪着她,两人一起修炼,一起生活,已经习惯了。 “别生气了。”森虞叹气,“是我太习惯了,所以……” “我生气!”熬越转过头满脸泪痕地看着她,“你看时镜对大猫,你看柳絮儿对灵空空,再看你对我,差别也太大了!”“你要是想要那样的师父,你也可以去找别的师父。” “你!你!好!那我们恩断义绝!” “可以。” 熬越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森虞淡淡地说:“如果你认为,这是更好的选择,可以。” 熬越直接伸手狠狠推了一把森虞:“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这样的师父,没有徒弟会喜欢的!没有!” 说完,他就跑开了。 森虞叹气。 继续追了上去。 就算是要恩断义绝,她也得确保他的安全。 她很快就追上了熬越,但奈何,熬越就是不服气,还是一路跑,她没办法,只好直接把他掌控在自己身边。 熬越这下更委屈了:“你这是欺负我,是欺负我!!” 森虞:“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枫叶洲的主城这么安全,不会有事情!” “跟我回去。” “我不要!” 这时。 一道嘶吼声从天而降,震的人耳膜发颤,极其危险的气息逼近。 熬越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天魔从天而降,一路掉下来一路咆哮。 熬越哪见过这阵仗,眼睛都看直了。 森虞皱眉:“到我身后来。” “我,我不要!” 熬越怕归怕,但还是非常执着地挺直身体,他才不要做一个什么事情都靠师父的人! 他要去会会天魔。 第六百四十七章 森虞的身世 森虞拦不住熬越,但立刻追上了他。 她将熬越抓住甩在身后,独自对上天魔。 原本。 她跟他是有机会直接走的,但,熬越上前了,她不可能丢下他。 天魔并不小,甚至可以说是个庞然大物。 浑身的黑,让他看起来格外吓人。 森虞不确定光靠自己有没有胜算——毕竟她从来没有对弈过天魔。 周围的树被天魔压断不少,一时间地动山摇,森虞沉下面色,手里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时镜教她的功法,配合着龙族人自己的心法,瞬间袭了过去。 然而。 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相反,天魔发出极其不屑又难听的嚎叫声。 森虞身体向后一退,她凝神屏气地看向天魔的方向,面色凝重。 这个天魔应该不是她和熬越能解决的类型。 但是她又不可能把这个天魔,往主城方向引去找帮手,这样会产生更大的麻烦。 熬越咬了咬牙:“我们跟他拼了,我们……” “你是傻子吗?”森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平常你要是跟我闹就闹,但是在大事面前,你要继续胡闹,我不会惯着你。” 熬越一噎。 森虞的眼神,好冷。 他有些委屈地 说:“也跑不掉啊。” “本来能跑掉,如果不是你非要冲上来的话。” 森虞对熬越并没有什么喜欢厌恶上的起伏,只是觉得这个徒弟很麻烦罢了。 但是对熬越来说,这句话却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否定了一样难受。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森虞已经提剑而上。 身为气尊,森虞向来不使用武器。 一旦用到武器,就说明她对这个战况没什么掌控力,多一个工具是一个。 熬越这才意识到,他的一意孤行闯出祸了。 森虞面对天魔时展现出了绝对的理智和冷静。 熬越一个每次攻击,都是依靠情绪爆发的人有点束手无策。 几个回合下来,森虞身上带着伤,气息也不稳,而天魔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在九州天穹。 一点点的实力差距,都会变成鸿沟。 更别说,一眼看过去就有的实力差距了。 森虞咬着牙,默默盘算着。 如果实在不行,她恐怕要想办法,带着熬越跑,离开这里了。 这时。 一道冰蓝色的光从天而降。 森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光就已经把天魔斩杀。 对她而言,那天魔是庞然大物,是需要拼上性命才能造成伤害 的东西,但是,对于对方而言,却只是轻轻的一击。 她有一种被人直接碾压了的感觉。她抬头望向那道光的位置,想要与这个人见一面,但是对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熬越跑到天魔面前:“那个人,好厉害,像,像……” “时镜。” 森虞回过神,走到天魔面前。 天魔被击杀之后,身体已经一点点消散了,但是那个人使用的元素还残留在原地,冰冷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医药香。 唯一留下的,是半片桃花瓣。 森虞捏住那片桃花瓣,闭上眼睛,感受到了对方的踪迹。 她立刻起身追逐而去。 熬越也跟了上去。 这一次,森虞并没有在乎他跟不跟得上,她就是速度很快地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熬越知道,这是因为森虞不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这个男人的出现说明,有人在背后保护着他们,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时镜安排的。 越是这样熬越心里反而更加难过。 这样,连保护他这件事,都不需要森虞亲力亲为了。 那他和森虞之间,还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薄薄的一层师徒情吗? 熬越突然担心了起来。 …… 森虞一路追 到了一个种满桃花树的地方。 这里的景色很漂亮。 溪流潺潺,不远处的地方还有小瀑布,满地的桃花花瓣。 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静静地坐在溪流前,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只有空气中波动非常厉害的灵气证明着,他并没有在虚度光阴,他还在修炼。 森虞走上前:“您好。” “我和时镜是朋友,保护你们,是我答应她的事。”男人声音清冷到没有一丝起伏,“你不必感谢我。” “您和时镜是朋友,那你们之间谁更厉害?” 听到这个问题。 男人竟然低声笑了一下:“她吧。” 森虞心中非常震撼:“时镜……竟然这么厉害了。” “你们刚来九州天穹吧。”灵白缓缓站起了身体,他望向森虞,随后一怔。 这个女人。 他认识。 或者说他认识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 那个龙族的小公主。 “你是莲心的女儿?”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森虞说着顿了顿,“我们的确是刚来九州天穹。” 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好。 灵白“嗯”了一声,淡淡地开口:“我叫灵白,是时 镜的朋友,她去忙了,可能很多事情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在九州天穹,等级相差非常明显。”“一段和二段之间,虽然只有一段,但是一段的人在二段人的人面前,别说自保,如果一些心神不太稳的人,恐怕在眨眼间,就能被看透所有的秘密和功法。” “在九州天穹,哪怕是后期和巅峰,差别都非常大,这和你们下九州不一样。” 森虞意外:“您知道我们是来自哪里?” 灵白笑了笑:“时镜的朋友,又是我没见过的生面孔,来自下九州岂不是很正常?” 森虞问道:“您的功法,是时镜教的吗?还是……” 这也是个好问题。 灵白索性把整个过程都告诉了森虞。 森虞听完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灵白意味深长地说:“你想从我这里学什么,恐怕是不能了,我不想教人,等时镜回来你自己问她吧。” “我明白了。” 森虞说着顿了顿:“那我们先告辞了。” “等一等。” “您说。” “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你知道你是在哪出生的吗?” 森虞皱眉:“我在下九州出生的。” 灵白没再追问什么,只是淡淡地说:“好,回去吧。” 第六百四十八章 另类避水术 森虞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关于父母的事。 灵白认识她的父母吗? 她的父母,是来自九州天穹? 森虞还真不知道身世该从何说起。 她从小就是一条漂泊的小龙,有了师父之后,她一度以为自己有家人了,但最终也是被背叛的下场。 现如今…… 她抬手揉摁眉心。 “森虞。”熬越突然开口。 “说。” “我是不是你的累赘啊。” 森虞抬头看向他。 两人距离时镜的院子只差几步路了。 她停下脚步:“既然你开口了,我们就把这个事聊完再回去吧。” 熬越眼眶瞬间红了:“好,你说吧。” “我从不觉得你是累赘或是麻烦,也没有真的嫌弃你,但是你跟我的性格差异很大,我不会因为你改变我自己的性格,你也不必为我改变你的性格,我们是师徒,该教你的,我都会教,你知道这一点就好。” “如果我……” 不仅仅是想当徒弟呢。熬越这话还没说出口就知道,他不该说了。 原因无他。 这话不说出口,他跟熬越之间,恐怕还有余地可以周旋。 但是这话一旦说出口了,恐怕连师徒都做不成。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想,变 得跟灵白一样厉害,你也可以教我吗?” “和灵白?”森虞没想到熬越会说这话,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想跟灵白比?” “因为以前没遇到这么厉害的人。” “你要跟他那么厉害,需要长久的修炼。” “我,我会加油。” 森虞点点头:“你没别的要说了?” 熬越看着森虞,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回去吧。” 森虞转身就要走。 熬越伸出手莫名其妙拉住了她的手臂。 森虞停下动作:“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直接说。” “森虞,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森虞沉默了一下。 熬越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在她看来,熬越是个很可爱,也很活泼的人。 除此之外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她决定实话实说:“活泼,很可爱。” “没了吗?” “没了。” 原来。 在她的眼里。 他就只有活泼可爱啊。 这两个词,和夸小孩子没差别,所以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小孩吗? 还真是让人挺难过的。 熬越笑着说:“好。” 这次森虞转身熬越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两 眼放空地跟在她的身后。 他知道,他该把他的心思好好收起来了,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小孩。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是伴侣呢? 是徒弟还可以。 其他的…… 熬越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他还是别肖想了吧。 …… 时镜像北国之森的神拿了不少可以铸剑的东西。 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不怎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一些“垃圾”,但是也不可否认,这些东西如果用的话,的确可以给剑增加不一样的特性。 时镜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回到院子。 所有人都在。 大猫和灵空空站在柳絮儿的两侧,看着她切割、打磨矿石。 熬越和森虞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练剑。 时镜将东西交给柳絮儿:“给你。” “太好了。”柳絮儿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就去研究。” 时镜点点头。 森虞走来:“今天我跟熬越教你避水术吧。” “避水术?”时镜反问。 “就是可以在水下呼吸的那个东西。”熬越挠了挠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避水术,可能是因为用了这个术,可以避开水呼吸吧。” 时镜点点头:“也好。” 避水术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运用。 对于龙族的人来说 ,这是天生就会的东西,但是对于时镜来说就困难许多了。 时镜一次次下水,结果却是浑身湿透,还差点被呛着。 这感觉实在不怎么好。 从天亮到天黑。 时镜浑身湿透地坐在岸边思考人生。 她不会学不会避水术吧? 大猫带着大毯子跑过来:“盖着。” 时镜接过:“絮儿那边怎么说?” “你带回来的东西非常有用。”大猫说,“絮儿姑娘已经在改造森虞姐的葫芦了。” “二次改造开始了?”森虞惊讶,“她的速度真是好快。” “絮儿是很厉害。”时镜向后一躺,望着满天繁星,“半个月的时间,我能不能学会避水术还是个问题。” 她已经感觉到,是人类的身体,注定了没办法在水下呼吸太久。 避水术的本质是在水里提取氧气,然后用灵气制造屏障,阻隔所有的水。 这很难。 她不由得想到枫叶洲的神。 早知道她该问一下北森,为什么她能在关押枫树王的地方呼吸,那个地方明明也都是水。 森虞说:“我们龙族也有生下来不会避水术的龙,有的需要练上几个月,有的一辈子都学不会,所以……” “一辈子都学不会?”时镜问 ,“那他们怎么在水里生活?” “用龙的本体啊,就是不能在水里变成人而已。” “也就是说,问题就是出在人体构造上?” 森虞点点头:“人不能水下呼吸,毕竟没有鳃,龙就不一样了。”时镜思考。 鳃的工作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水流与血液的逆流,彼此交换视线气流交换。 如果换一种办法思考呢? 时镜聚集了些许灵气,然后将他们放在水里。 森虞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突然愣住。 时镜手里多出来两个东西,一个是水球,一个是透明的球,而那个透明的球里有气在流动。 “这……”森虞懵了。 时镜没法跟他们解释这些。 她再次进入水里。 这一次,她成功呼吸了。 其实,她做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既然她没办法做到,利用避水术进行整体的循环,那么她做两个循环不就可以了吗? 一个循环是用灵气把自己包裹住,把水分离出去。 另一个循环是用灵气提取水里的氧气,然后把氧气输入进包裹自己的灵气屏障里。 避水术是二合一,她做不到的话,分开成两个部分就可以? 如果三乘三很难的话,那三加三加三不也一样吗?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猫和时镜的隔阂 时镜干干净净在水里待了一个时辰才上岸。 森虞目瞪口呆。 熬越陷入沉思。 大猫用力鼓掌。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之前的避水术,应该是有鳃的协助,才能更好的运用,我这个办法不需要用到任何身体的部位,只需要灵气就可以。” “灵气是这么用的吗?”熬越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为什么你可以绕过术法,直接用灵气达到避水术的效果啊?” 时镜沉默了一下,反问道:“老祖宗留下了避水术,你是按照什么使用避水术的?” “我……用灵气跟着避水术里的方法在身体里运转……” “是啊。”时镜点点头,“也就是说,使用术法的本质,是灵气在身体里按照一定规律运转,反过来说,只要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灵气,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没有术法也是一样的,对吧?” 这就好比,书上写着用斧头劈开木材。 但是一个人如果可以用收劈开木材,还需要斧头吗? 自然是不需要的。 森虞和熬越彻底懵了。 大猫因为经常跟在时镜的身边,所以已经习惯了。 大猫打了个哈欠说:“在九州天穹,就算你身体里大部分的灵 气属于水属性,但是依旧可以操控灵气点火,不是说在下九州不可以,而是在下九州的时候,没人这么想过。” “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水就该是水,但是水里的能量其实是没有属性的。” “你们懂了不?” 熬越摇头。 森虞倒是听懂了,她说:“就像气尊一样,我们利用灵气进行攻击,那么我们也可以利用灵气进行防御,甚至炒菜?” 大猫笑着点头:“还是森虞姐聪明,熬越,笨。”熬越倒是也没反驳。 他就是笨嘛。 要是不笨,就不会总惹森虞生气了。 “既然学会了避水术,接下来我就不陪你们了,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时镜说。 大猫瞬间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时镜摸了摸他的猫头:“你留在这。” “我,要跟你去。” 大猫非常严肃地看着时镜:“你再把我留下来,我要生气了。” 时镜叹气:“但是带着你会有很多不方便。” 大猫听到这话,突然把自己的头从她手下挪开。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追上去:“大猫。” 大猫是猫形,速度很快地甩开了时镜。 时镜停下,无 奈地叹气。 森虞走到她身边:“不追了吗?” “他要是想让我追上他,不会这么用力地甩开我。”时镜有些烦躁,“没事。” 森虞还想说什么,时镜也朝着一个方向闪身,人在瞬间就消失了。 熬越起身:“我还以为时镜和大猫不会闹矛盾。” “只要相处,就会有矛盾。”森虞在这一点上看得特别透彻。 只是。 一句话不说就走,未免太伤感情了。 她不了解时镜和大猫的相处模式,大概这是他们表达不满的方法吧。 她也没什么好管的。 …… 大猫溜了一圈,回到院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时镜。 他知道,按照时镜的性格,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去忙她的了。 一次地震,一次灵君死亡,这两次带来的影响需要很多人力物力去解决。 时镜虽然没说。 但是大猫知道她把这些事一直放心上。 所以她有太多需要忙的了。 他会直接跑掉,也是不想就这个问题和她继续说下去。 她忙她的就好了。 灵空空看到大猫站在墙上,跳上来陪他:“你去哪了?” “时镜呢?” “她回来跟絮儿说,她要出去忙一段时间,就走了。” 果然。 大猫“嗯”了一声,慵懒地趴了下来。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晃了晃尾巴。 灵空空在他身边趴下来:“你心情不是很好。” “嗯。” “为什么不好?” “没事。” “我们是朋友吧,说给我听听吧。” 灵空空用尾巴轻扫大猫的脑袋:“我们是好兄弟。”大猫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愣了有一会,他才轻声开口:“我想跟她一起去,不管去哪都好,但是,她说,带上我,会麻烦。” 他也知道,他就是个麻烦。现在的时镜境界已经很高了,哪怕是面对最厉害的天魔也有一战之力。 而他呢,因为兽人的限制,因为觉醒和传承的限制。 想要跟她一样厉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说的麻烦,不是说你麻烦吧。”灵空空说,“就像我想陪着絮儿铸剑一样,我没办法帮她啊,有时候她走来走去还会绊她,所以我就躲远远的。” 大猫“嗯”了一声。 灵空空叹气:“我躲远远的看着她。” 大猫一愣。 灵空空转过头看向大猫,非常认真地暗示:“我就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 下一秒,大猫突然蹿了出去。灵空空笑了一下。 大猫很 快又回来:“好兄弟,走了。” 灵空空对他挥了挥爪子:“拜。” 大猫走了。 灵空空跳下墙,正准备去休息,就看到柳絮儿站在门口。 他乖乖走到她面前:“还不休息吗?” “刚才大猫回来了?” “是啊,但是他又走了。” 柳絮儿有些担忧地说:“大猫现在的能力已经很强了,但是这个大路上具体有什么危险,他恐怕还不知道。” 灵空空笑着说:“大猫心里有数 的。” “哎……” “你在担心他吗?” “有一点,但是我也担心高清风,一旦我们都走了,一定会有人伤害高清风。” 灵空空面色凝重下来:“我过两天回一趟灵家。” 柳絮儿将他抱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灵空空想说不用,但最终还是蹭了蹭她的脸:“好。” 他不像跟时镜一样,因为害怕危险和麻烦,就一个人去赴险。 既然是危险的,那就更要一起面对才对。 有柳絮儿陪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担心危险就让她不要跟着呢? 一起面对危险,多浪漫。 灵空空想着用小爪子挠了挠柳絮儿:“我们明天就去吧。” 第六百五十章 举家迁移 柳絮儿应:“好,听你的。” 灵空空说:“我们可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分开吗?我会担心你的安危,但是我更想什么事都和你一起经历,哪怕这个危险是我带来的,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不会。”柳絮儿说,“你把我放在人生规划里,对我来说,很好。”“真的吗?” “嗯,我喜欢被人需要。” 灵空空笑着蹭到她面前:“我喜欢依赖别人。” 柳絮儿轻轻抚摸着灵空空的脑袋。 小家伙。 真是可爱的紧。 …… 翌日。 灵空空起了个大早,然后就开始等柳絮儿起床。 大概也是心里有事睡不着,柳絮儿没过会也醒了,一见到她,灵空空立刻跑到她面前蹲下。 “走吧。”柳絮儿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两人朝灵家的方向去。 然而,到了灵家,一切却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灵家门口空荡荡的,连一个护卫的人都没有——这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灵家这是怎么了……”灵空空谨慎地从柳絮儿怀里跳下去,变成了人形。 他指尖捏着卡片,护着柳絮儿朝着灵家走去。 见惯了他猫儿的样子,猛然一见他男人的样 子…… 柳絮儿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原来,灵空空也是个高大的男人。 灵家已是人去楼空,空无一人。 “怎么会这样?”灵空空错愕到极点。 他原本已经打算好要说的话,现在找不到说的机会了,这让他很不舒服。 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而他是个很讨厌计划被打乱的人。 柳絮儿见状,主动提到:“不如我们去找高清风问问吧,毕竟这事关整个枫叶洲,已经是天皇的事了,我想灵家莫名其妙人去楼空这件事,高清风不会不知道。” 也是。 灵空空点头:“好。” 两人转身一起离开灵家门口。 阴影处,大猫缓缓走了出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灵家的宅子。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这个节骨眼上灵家的人跑了,可是一件大事。 恰好时镜这个时候不在。 大猫不再迟疑,跟上了灵空空二人。 …… 天皇殿。自从做了天皇,高清风才发现之前他太清闲了。 他只是个会打仗的兵。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灵君都对枫叶洲的事情不管不问了。 南方有水患,北方有旱灾。 西边的树林里跑 出异兽,东边出现天魔。 手上能用的贤臣能将几乎没有,各个地方的城镇还不受主城直接调用,如果不是有时镜在,替他安排了不少亲信,还建立了新的信息中转地,让飞鸽传书加快了七倍。 恐怕现在的他,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高清风看着面前的奏折,是一点看的想法都没有。 这时。 新七大豪杰之一的郭强跑了进来:“老大……” “说了很多遍了,不能叫我老大了。”高清风叹气。 “是,殿下。”郭强不好意思地开口,“灵空空和柳絮儿求见。” 灵空空和柳絮儿! 一听到这两人的名字,高清风像是濒死的人看到浮木一样,他立刻起身:“让他们进来,快,去请他们进来,快一点!” 郭强点点头:“好,我现在就过去!” 高清风在原地来回踱步。 柳絮儿和灵空空肯定不是替时镜来的,但是他怎么忘了,他在做决策之前,是可以找他们两人商量的! 而且还有大猫和冬岐先生。 他之前怎么就忘了呢。 想到这,他立刻又喊了一个人:“你替我办一件事,帮我把冬岐先生找来。” “是。” 做完这些,高清风松了口 气。 他突然觉得原本压在心头的事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很快。 灵空空和柳絮儿进来。 高清风立刻上前迎接两人:“二位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灵空空点头:“原本我是想跟灵家谈一谈,有关你的事,但是……” “灵家的事我知道一些。”高清风揉摁太阳穴,“就是灵家的事,现在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灵家怎么了?”灵空空问。 高清风娓娓道来。 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无外乎是灵君死之后,灵家的人觉得,枫叶洲未必是一个适合他们家族生存的地方了,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转而去向阳洲其实是最好的。 而一个家族要举家迁移是需要天皇开证明的。 灵家人找到了高清风。 原本高清风是不想签这个字,不想让他们去向阳洲的。 但是。 灵家留在眼皮子底下麻烦多,还是把他们放出去麻烦多? 那肯定是留在眼皮子底下的麻烦更多! 他们去了向阳洲,不管再怎么麻烦,很多事都是需要向阳洲的人来解决的了,不再是需要他来解决。 所以这个字,他就签了。 然而。 问题就在这里。 他签字允 许灵家迁移了,但是向阳洲那边接不接受可就是两回事了。 “所以……”灵空空瞬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向阳洲那边不让灵家过去?” “对,按照各地的规则和法律来说,现在这个情况是,他们既没有办法在向阳洲生活下去,也没办法再回枫叶洲,向阳洲不接纳他们,我签了字,我也可以不接纳他们。” 灵空空沉默了。 灵家举家迁移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灵家家主的儿子居然不知道。 居然,不知道。 想来灵家人也是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不接受他们,会出什么事吗?” 柳絮儿问。 “不会,无外乎就是他们找不到生活的地方会闹一闹,现在问题是,他们想去向阳洲不想留在枫叶洲,所以并没有来找我,我也肯定不会主动去找他们。” 但是灵家毕竟是名门望族,祖上还出了天皇。 在这种情况下,那么大一家子,完全不管他们,合适吗? 高清风是纠结的不行。 柳絮儿若有所思地说:“现在这个局面,您出面肯定不合适,但是有一个人出面却是可以。” “谁?”高清风眼前顿时一亮。 现在这件事,可是他的心头大患。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不好受的感觉 柳絮儿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灵空空:“他。” 高清风眉头一皱,朝着灵空空看了去。 这…… 灵空空? 他倒的确是灵家的人,可是灵空空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他高清风的人,更不是天皇殿的人。 他只是个灵家人而已…… 这种情况下,让灵空空去谈? 高清风心里自然不会完全认同这个行为。 柳絮儿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殿下,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高清风颔首:“你说。” “现在灵家和您都需要一个台阶,您这边不希望自己的姿态放太低,而灵家那边肯定也是没脸再回来找您,他们也的确是不想留在枫叶洲。” 柳絮儿笑了笑:“这种情况下,那么就让过去的灵家消失就好,我们的面前,不是正好有一个新的灵家家主吗?” 高清风眼睛陡然一亮。 灵空空满眼空洞:“什么意思?” 柳絮儿:“以后就没有过去的灵家了,只有灵空空建立的新灵家,这样既不打谁的脸,他们也可以继续回枫叶洲,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事。” 唯独。 对于灵空空来说是个考验。 灵空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忍不住 朝柳絮儿看去。 他张了张嘴。 他想说,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吗?但是。 他反过来一想,如果柳絮儿觉得他不行,她就不会提出这个方案了。 灵空空深吸一口气:“如果有这个需要的话,我可以。” 高清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认为有这个需要,而且是太有这个需要了,我,需要你。” 灵空空身体狠狠一颤。 被柳絮儿需要,让他感觉到安全,那被高清风需要是什么? 是荣幸。 他终于不再只是一个兽人。 也终于不再只是灵家的边角料了。 想到这里。 他眼眶微红:“我定当全力以赴。” 高清风点点头:“我的想法要比絮儿的更深一点,我现在就下旨表示,从今以后这枫叶洲的灵家只有你这一个,他们若是要回来就回来,他们若是不回来这事就算了,必须要先暗示一下,否则,我怕你直接去找他们的话,灵家人会对你不利。” “好,我没意见。”灵空空说。 “其次,这灵家以后,就是完全交到你手上了,灵家的未来也好,荣辱也好,也都教到你手上了。” 灵空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高清风:“我对你 没有什么要求,你想做成什么样也都可以,但是只有一点,空空,勿忘初心。” “我明白。” “不要像我一样,直到做错了什么事之后再后悔莫及,那个时候就晚了。” 灵空空非常用力地点头。 他明白这个道理。 这时。 冬岐也来了。 见到灵空空和柳絮儿在这里他并不意外,他直接上前一步,面对灵空空说:“见过灵家家主。” 三人的对谈之前,是没任何人知道的,所以冬岐现如今这么说,想必就是自己算到的。 柳絮儿感慨道:“这个天下,还真是没有冬岐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啊。” “老夫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既然是陛下找我过来,我自然就会测一测,看看所为何事,也看一看吉凶。”冬岐笑着说,“看样子今天我这是来或不来,其实差别都不大。” 高清风叹气:“您这叫什么话,叫您过来也是想要一起看一看,这事后续该怎么处理。” 冬岐若有所思:“一旦我参与这件事,就没有办法再演算天机了,这……” “自古,不少的占星师都死于揣测天机,所以我想,请您做谋士而并非占星师。” 冬岐狠狠一怔。 高清风继续说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时镜之前有没有跟您提过这些事,如果提过那正好里应外合,如果没有提过,我想必您自己应该也有想过。” 当然。 时镜跟他提过,他自己也想过。 占星师这条路几乎没有善终。 当初时镜说过会保他安稳,不光是安全的安稳,也还有寿命的安稳在这里面。 但他从来没有催促过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一时半会没事。 “时镜小姐的确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冬岐有几分感慨地说,“不光提过,还说过,她会保证我的平安。” “既然如此那更好了,我跟时镜的想法向来都是不谋而合,既然她打从把你安排给我时,就已经想过这件事了,那么我们再谈也就更好谈了。” 冬岐点点头:“我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只是……” “我相信你的实力。”高清风非常真诚地说,“相信你的实力,也相信你未来会找到占星师和谋士的平衡点,我想从你这里开始,尽可能地让占星师成为谋士,而不仅仅只是占星师。” 高清风能这么想,对冬岐和其他占星师来说,自然是好事。 冬岐有几 分感动地站起来:“谢陛下!” 高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君臣但也是朋友,我与他人之间,恐怕只有君臣之仪,但是我们几个之间,倒是不用这么生分。” “别了,还是生分一点。”柳絮儿向来喜欢敞开天窗说亮话,“功高盖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好的事,越是感情好,越是要生疏,才能刘芳百年,殿下您走得就是这么一条孤独的路,您也得学会习惯。” 高清风:…… 好好好! “好一个孤独的路。”高清风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絮儿姑娘,如此,其他话便就不再多说,一切按照计划来吧。” “好。” 柳絮儿和灵空空先离开,要回去等消息。 必须要等高清风对灵家的诏书下来,其他事才好论。 冬岐则是先留下,还有一些事和高清风交谈。 这一忙,就忙到了夜里。 身边的人全部走了,只剩下影子护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严密看管着四周。 他既没有自由,也不能完全享受孤独,既是身边人有人陪着,却深感寂寞和孤独。 这种感觉…… 这就是帝王的感觉吗?高清风想,这可真是不好受。 第六百五十二章 小猫一个人难过就行 高清风睡不着,就站在天皇殿的阳台上,望着底下的山山水水。 明天上朝,要说的事情有很多。 灵家、占星师、灾情严重的那些地方、水患、旱灾…… 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高清风只觉得头疼欲裂。 忽然。 一道生硬明晃晃地闯入他的视线中。 她直接站在了他面前阳台桅杆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身后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为她打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她好美。 “时镜姑娘。”高清风轻声开口。 “我回来再看一眼。”时镜说着顿了顿,“顺便回去给我家猫赔个罪。” “今天这些事,其实都在你的预料之内吧。” “算是。” “就连灵家的事,也在你的预料之内吗?” “在。” 高清风叹了口气:“如果我像你一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你只会更累,或者我跟你换一换,我来上朝,你去走访各地的灾情?”时镜挑了挑眉。 这话一说。 高清风顿时笑了:“也是,时镜姑娘说的是,的确是我太想当然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他现在所肩负起的这些责任,只是因为他的能力肩负得起。 而他肩负不起的那 些,都是时镜在负责。 如果有一天,他能力更强,所负责的也就更多了。 这个道理,高清风自然是明白的。 “灵家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向阳洲那边我打了招呼。”时镜说着顿了顿,“他们必定只会留在枫叶洲。” “你为什么想他们留下来?” “灵家这种老家族,不该留下来吗?” “他们对我们……有威胁。” “他们去向阳洲了,对我们就没有威胁了吗?” “至少不在我们眼下了。” “是啊,在眼下你都觉得危险,把他们扔到你看不到的地方,任由他们发展难道就不危险?” 高清风顿时沉默了。 时镜似笑非笑地说:“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灵家和向阳洲联系之前,就跟向阳洲那边表明了态度,如果他们要接受灵家,那么有一天我带着我的逍遥宗去到向阳洲,他们也别觉得意外。” 这件事说来非常简单。 向阳洲是想要灵家这个百年大家族的。 但是,向阳洲也是怕后续会出事,怕会有麻烦的。 所以。向阳洲那边也在观望,并不是百分百确定了要接纳灵家。 而枫叶洲这边…… 是个笨蛋天皇。 根本没有要留人的意思 ,才让灵家处于现在骑虎难下的状态。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高清风会不拦着他们。 因为理所当然的,任何一个天皇,都不会希望,在自己境内的百年家族流落到其他洲去。 “所以,柳絮儿会想到要让灵空空做这个家主……” “早在决定把灵空空带在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做过这个打算了,只不过是在等事态的发展和变化已。” “我明白了。” “你现在是天皇了,很多事情你都要考虑在前面,什么人是能用的,什么人是妖舍弃的,什么人是不能舍弃的,什么人是不能用的。” “我明白。” 时镜看着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我家猫了,再会。” 高清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那么想当一只猫。 如果他也是猫就好了。 是猫。 就能像灵空空那样跟着她了吧。 …… 大猫回到家的时候,没想到会见到时镜。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餐桌上放着烤鸭,还有许多他喜欢吃的东西,还有,她不知道从哪买一堆稀奇古怪的玻璃珠。 那些玻璃珠,他挺喜欢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玻璃珠。 大猫迈着猫步缓缓地走过去,身体一跃轻轻跳上 桌子,低头先吃了一份鱼肉。 “今天之后,我要有半个月都在外面。”时镜说。 大猫吃动作的身形停了停,但很快继续接着吃。 “各地因为灵江洲的事情气氛变得很紧张,我需要去平复一些人的情绪,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就回来。” 大猫继续吃饭。 时镜继续说:“在这之后,我会回去找水灵珠,问他要一些东西之后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灵江洲。” 大猫还是吃饭没有搭理他。 “在这之前,你好好照顾家里,灵空空需要你的帮助,柳絮儿也是一样,虽然表面上,可能柳絮儿更照顾你们,像个大姐姐,但是很多时候,需要你在暗中保护他们。” 大猫吃完第一份饭,开始吃第二份。 时镜继续说:“这些玻璃球都是配合你修炼的东西,这些天里,你好好感受一下,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也可以……” “吃不饱。”大猫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时镜,“还有吗?” 时镜笑着叹气:“有。” 她又拿出来很多吃的给他。她的那把剑,已经有了些许空间储存能力,虽然放天材地宝显得很拥挤,但是放点吃的肯定没问题。 她买 了很多很多吃的。 去了很多地方买。 也找了北森要来了一些帮助大猫修炼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是很有诚意了。 但是。 这猫啊,还真是不好哄。 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巴拉那些小玻璃球,根本不理会她。 等到大猫把所有的东西吃完。 他终于抬头看向她:“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反正意思就是不带我去。” 时镜:“这次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不带我去就不带我去,反正我也不想去。” 大猫把玻璃球收起来就要走。 时镜望着他说:“你不考虑跟我说句再见吗?” 不要。 他才不说。 大猫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里了。 他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他知道。 是时镜离开了。 这次再见是真的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 半个月,可能不止。 大猫眼眶里弥漫起一阵泪雾。 心里有不舍,但是他不想表达出来。 他宁愿时镜觉得他是在生气,也不要让时镜觉得他是在不舍他。一个懂事的小猫会让主人觉得愧疚,但是不懂事的小猫只会让主人想要逃离。 她想去,就该没有牵挂的去。小猫一个人难过就行。 大猫缩卷成一团,躺在了床上。 第六百五十三章 灵空空做家主 翌日。 大猫一醒,就看到满屋子吃的。 他迷糊地看了一圈,在一堆吃的正中央看到了两块牌牌。 一块牌子上刻着“时”字,一块牌子上刻着“虎”字。 大猫愣了一下,随后变成了人,他将两块牌子拿到手里,好好地放进自己的项圈里。 他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 他只是想表达一下,他是很想跟他出去的,他是想跟她一起承担风险的,她觉得不适合,他不跟着就是了。 没想到,她还买了礼物哄他。 大猫心情大好,吃了一些食物之后就上街了。 他要先去会会灵家的人。 …… 向阳洲与枫叶洲边境。 灵家人扎营,全体都沉默不语。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谁也没想到一个有百年根基的大家族,居然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亲,我们要不要去找高清风谈一谈?”灵家大少爷灵一缘开口问。 “谈什么谈。”灵三诚不满地说,“那高清风会跟我们谈吗?他可是时镜的人。” “就是啊,我们要是能跟时镜他们谈,也不至于走了。”灵五歌也配合着说。 灵一缘叹气。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等着他开口。 “等。” 灵家家主只有这么一个字。 周围的人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过了会。 突然有人急急匆匆跑了过来:“那个,就是那个,时镜身边的那个!” 灵家家主皱眉:“什么东西?” “那个猫!他过来了!那个兽人!” 灵家家主有几分错愕。 那个大猫来了。 这还真在他意料之外。 他怎么会来。 他开口:“让他进来吧。” “是。” 大猫一袭白衣,优雅地走进灵家大营。 原本死气沉沉的灵家人,顿时都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这里大多数的人,只看过大猫猫形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身为一个人。 “你是大猫?”灵家家主都愣了。 猫,能这么有气质?“是。”大猫笑着说,“我来问问各位,有没有想法回到枫叶洲?” “是高清风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大猫的视线落在灵一缘身上,“他让你们回去的话,恐怕就不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灵家人你看我,我看你。 气氛又低迷了下去。 灵家家主问道:“不是高清风让你来的?那你……” “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一件事,没有人愿意跟时镜作 对,因为她只有一个人,但是各位在九州天穹总是有家人的,你们一度想要拿我威胁时镜,而现如今我也敢自己一个人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这下。 灵家家主才突然意识到,他刚才觉得意外,不仅仅是因为大猫来了,还因为只有大猫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们现在威胁不到时镜,但是时镜却可以威胁到你们,正因为如此,向阳洲才不敢收纳你们,懂了吗?”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就是时镜在背后搞三搞四吗? 灵家家主郁闷到极点:“为什么非要针对我们?” “这得问你们自己,为什么非要觉得我们在针对你们?是我们做了什么,才让你们想倒戈向阳洲的吗?不是吧,是你们自己要去的吧。” 大猫这话可谓是非常有道理。 如果不是灵家人自己想要搬离向阳洲,根本就没有这事。 灵家家主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你问我们要不要回去,我们说要,你想怎么样?” “让灵空空做你们的家主。” “不可能!”第一个开口的人是灵三诚,“你想都不要想,你……” 他话还 没说完。 大猫拿起自己的扇子,轻轻一挥,无声的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灵三诚身体向后狠狠摔去。 大猫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我在跟你的父亲讲话,明白吗?” 大猫是怎么拿出扇子,又怎么使出这一招的没人看见。 灵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都坐下!”灵家家主呵斥道,“人家大猫说错了?” “父亲!”灵一缘咬牙切齿地说,“他们兽人就是……” “不管他们兽人是什么,他是时镜的兽人!” 这一句话,把灵一缘所有的话堵住了。 就算他不是兽人,而是时镜的一只狗又如何。 时镜的狗,咬了他们,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大猫轻声笑了下:“让灵空空做家主,一切按照灵空空的想法来,你们就可以回到枫叶洲,相反,如果你们还想以现在这个形式……那么就只能在枫叶洲和向阳洲之外,找第三个愿意容纳你们的洲了。” “我想,天花洲应该是不会接纳你们的,这次的地震天花洲灾情最严重,其次,就是灵江洲……” 灵江洲三个字一出,灵家家主难看道了极点。 大 猫也停留在这没再开口。 灵家家主苦笑着说:“没有其他选择。” “当你们想要去向阳洲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大猫意味深长地说,“而不是觉得,向阳洲一定会愿意为了你们而得罪时镜。” “我们答应这个要求,就能回到枫叶洲?” “是。”大猫说着顿了顿,“你放心,灵空空的实力,远在你们之上。” “远在我们之上?”灵家家主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大的笑话似得,“他怎么可能在我们之上?” “他现在是剑尊二段初期了。” 这话一出。 整个灵家陷入死寂。 要知道,他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剑尊一段后期大乘。 而且,少的也已经在这关头卡了百年。 百年未曾进一步。 灵空空不过一个眨眼,已经突破了? “他怎么可能……”灵家家主不敢置信。 “因为他是兽人,觉醒兽人天赋,就是这么快。”大猫笑着说,“灵家家主,您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当年才想找一位兽人结婚吗?” 灵家家主顿时沉默。 大猫的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 最终,他又把视线收回,落在了灵家家主身上:“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第六百五十四章 新的家规 灵家家主苦笑。 有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 他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法。” 大猫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大猫转身离开。 躺在地上的灵三诚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脸:“爹!您真要让那个畜生做家主吗?” “你行,你去?”灵家家主瞪了他一眼,“你觉得自己是个人了?你那么厉害,你打得过谁?” “我……” “还有你们几个人,看到三诚被打了就一副着急的样子,你们急什么?他就是想把你们所有人都在这杀了,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灵家家主痛心疾首:“我创建这么大一个家族,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拿着我的资本,创造更好的明天,不是让你们一个个的,除了蛮横和傲慢就什么都没学会!” 没有人敢说话。 灵家家主叹了口气:“这次,为什么会造成这个局面,你们每个人都比我清楚!” 是啊。家主怎么可能想离开枫叶洲? 他都已经忍下了灵君的死亡,忍下了高清风做天皇。 不就是他们这些人裹挟他,非要他搬离枫叶洲吗? 灵一缘面色难看地说:“是之前向阳洲的人跟我说绝对没问 题,所以……” “人家跟你说绝对没问题,就没问题?”灵家家主笑了声,“我是给了你绝对的权力了,那你呢,带我们去了什么好结果?” 灵一缘顿时不说话了。 灵五歌上前一步:“父亲,您也不能这么说大哥啊,谁知道那向阳洲的人变卦呢。” “是人家变卦,还是你们在一开始,根本就没能说服人家?” 灵五歌一噎。 灵一缘叹气道:“我跟向阳洲的人保证了,我们没有招惹时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相信。” 灵家家主:…… 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蠢到极点! 他大声地说:“一缘啊!你动动脑子啊!” “父亲,孩儿不明白。” “你说你没有招惹时镜,没有跟时镜对上,他们难道不知道去找时镜问吗?” 灵一缘怔住:“我,我……我以为……” “他们能跟你联系上,难道不能跟时镜联系上?”灵家家主之觉得这个儿子蠢到不行。 偏偏。 他也蠢到不行。 他居然相信这个儿子,能够带着一大家子的人到向阳洲。 哈。 他也天真! 灵家家主缓缓起身:“你们好好想想吧。” 他要出去透透气了。 灵 三诚站到灵一缘身边:“大哥,现在怎么办啊,真的回去受那个畜生的领导吗?” 灵一缘眸色闪动:“先回去再说吧。” 灵三诚咬了咬唇:“我们就不能不回去吗?” “向阳洲不可能接纳我们,天花洲更加不可能,灵江洲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你说呢?” 灵家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 几日后。 新灵家成立,身为家主的灵空空前往天皇殿拿到了家族证明。 再回到灵家旧址,灵空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站在灵家的大门外,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眼里莫名其妙聚起了眼泪。 之前。 他还是个想要房间都会被打的人。 现在他已经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他是家主了。 灵空空缓缓踏入院子,朝着自己的新房间走去。 房间是大猫他们帮他重新规划的,家主房是最大的,剩下的其他房间几乎没怎么动过,他原本的房子被归纳到家主房来了。 而原本的家主房,也改成了一间小一些的,适合灵家前任家主住的房间。 灵空空坐到床上再次望向院子里的梧桐树。 正南方位。 一眼就能看到街景。 不会再出现大过年的,他只能看到 天,都看不到饭桌的情况了。 片刻。 灵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看着他的表情都非常僵硬,似乎是还不习惯。 灵三诚和灵五歌尤其是这样,敢怒不敢言。 灵空空原本觉得,他会有害怕或者胆怯,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淡定的很。 他并没有拿出多少勇气,只是非常淡定地接受了他是家主的这个身份,然后准备给他们所有人开会。 他缓缓起身,走到院子里说。 “既然都回来了,准备开会吧。” 说罢,他就在梧桐树下坐下了。 原本那个位置,是灵家前任家主开会会坐的地方。 “不是,他把他自己当什么了? 他真管上我们了他?”灵三诚气得想上去打人。 “休得放肆。”灵一缘瞪了他一眼,“他现在,就是家主,你知道家主是什么概念吗?他想把你赶出去,就能赶出去!” 灵三诚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指向灵空空:“你说他?一个畜生?” 灵一缘面色非常不好看。 灵空空却只是淡淡一笑:“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一炷香之后还没到齐,这会可以不用开,灵家可以除我之外不再有其他灵家人。” 灵三诚 立刻冲了上去,他指着灵空空的鼻子说:“小畜生,你别给脸不要脸,真蹬鼻子上脸了,你还想把我们赶出去不成?” 灵空空缓缓抬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积分戏谑和淡淡的魅色。 灵空空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所以即便生气起来,都带着几分艳色。 但。 这又怎样。 灵空空掌心向外一推,无形之中,好像有一个猫爪在虚空浮现,打到了灵三诚的身上。 灵三诚瞪大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人就飞了出去。 “把行李放完,过来开会。” 说完这句话,灵空空盘腿而坐。 说实话。 紧张还是有一点的。 但是一想到柳絮儿说过,当了家主就要有家主的样子,要有威严,做事要不拖泥带水,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要露怯,他就没法再紧张下去。 片刻。 所有人都放好东西来到了他的面前。 灵空空睁开了眼睛:“今天开会的内容很简单,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新家主,所以之前的家规就用不上了,我要颁布新的家规。” “空空,这不太合适吧?”灵一缘说道。“你要觉得不行,自己出去开府,也是可以的。”灵空空笑着说。 第六百五十五章 灵家新家规 灵一缘顿时说不出话了。 他去开府? 他忍不住看向父亲,发现本应该最生气的父亲,此时却一句话都没有。 最该生气的难道不是父亲吗? 他为什么始终沉默着? 灵空空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父亲的身上:“父亲,您有意见,可以提出来。” “你安排即可。”灵家前任家主并没有想法,看起来他是最淡定的一个。 灵空空点了点头:“那我就开始了。” 灵空空给出的家规很简单。 从今往后,灵家不参与任何活动,在天皇殿任职的以后都不再任职,全部辞职。 “不是,这凭什么?” “对啊……我工作好好的。” “我不明白。” 底下一片喧哗。 灵空空抬起头看向所有人:“你们可以不辞职,高清风自然会辞退你们。” 所有人沉默。 “你们完全可以怀疑我的安排,没有关系,那么就让高清风来做。” 灵空空强迫自己对着灵家人笑了出来,“其次,我不光是天皇殿,从此以后,我们也不从商。” “这是闹什么?”又有人不满了。 “不从政,不从商,那我们做什么?” “对啊,这不许那不许,你好歹说说允许什么吧! ” 灵空空似笑非笑地没说话。 灵家前任家主却知道他和高清风是什么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说:“耕地,农耕。” 死一样的寂静。 让这些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去耕地? 这不是要他们命吗? 灵空空淡淡地说:“除了耕地之外,织布也可以,开放点,或者办学校都可以,都看你们自己。”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从今往后灵家所有的前都由我来分配,你们可以提出不服,自己出去开府,对了,高清风有一句话要我转告你们。” 灵空空笑了笑才继续说:“这句话就是,当你们决定要离开枫叶洲的时候,就该想好有这么一天,既然你们没想过,那就由他来告诉你们后果是什么。” “失去过去的一切,从头开始,不管是回到枫叶洲还是去到向阳洲,这都是你们要经历的。” “既然你们那么喜欢经历从头开始的感觉,那就让你们经历一下。” 百年。 对于九州天穹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换算成普通人的寿命,大概就相当于十年甚至是一年。 对于漫长的生命来说很多事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他们只需要享受既得利益就可以。 然而。就 是享受既得利益这件事,他们都做不好,非要闹得不太平。 说实话。 灵空空是不理解灵家人的。 所以说完这些他就走了。 与其和他们在一起,他还不如回去找柳絮儿。 他想跟柳絮儿在一起。 只有跟柳絮儿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更好。 灵空空一走。 灵家前任家主缓缓站了起来:“你们每个人能做什么,想做什么,应该都心里有数,从头开始不是一句空话,现如今我不是家主,没有办法再给你们发黄金和灵石,不管是修炼还是金钱,都要完全靠你们自己。” 灵一缘悔恨地说:“都是我的错。” “大哥,这怎么是你的错,分明是那灵空空的错!”灵三诚立刻开口。 “就是啊。”灵五歌也配合地说道,“如果不是灵空空,我们怎么会要经历这一切。” 灵一缘心中正感动,他真想拉拢一波民心,灵家前任家主却是一声冷笑。 “这是高清风的意思。” 所有人顿时哑然。 是啊。 这是高清风的意思。 是他们要回枫叶洲就一定会经历的事。 就算不是灵空空又如何?也会有其他人的。 也会有,其他人的。 难道他们变成灵空空 ,就能避免这件事发生吗? 不可能的。 灵一缘有些幽怨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当时我那计划,您也是同意的。” “所以我也活该。”灵家前任家主淡淡地说,“难道你认为我会和你一样,逃避自己的责任?” 灵一缘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灵家前任家主走向自己的房间。 看着原先的大房子,变成在的小房子,他其实没多少感慨。 他早就活够了。 也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 每天至少在看着,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灵家的以后,所以他才会同意灵一缘的计划去向阳洲,其实是存了把灵家交给灵一缘的意思。 但是。 灵一缘并没有接住,反倒是灵空空接住了。 反倒是他最讨厌的灵空空接住了。 这还真让人…… 灵家前任家主叹了口气。 这世上,总是事与愿违的。 …… 灵空空回到小院。 柳絮儿正在对一根竹子动手动脚。 她最近在研究做竹剑,是时镜临走之前说,水灵珠想要一把竹剑做武器,所以她一直在研究这个。 灵空空走到她身后,轻轻抓住她的手腕:“休息一会吧。” “没事,我 不累。”柳絮儿侧头对他笑了笑,“你要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现在就可以说了,我听着不碍事。” “我没事要说,我那边很顺利,就是怕你累着。” 灵空空说着干脆直接把头枕在她肩膀上:“你要不是累,我可靠一会了。” “靠着吧。” 出去的森虞和熬越回到家,就看到这一幕。 熬越立刻捂住眼睛。 灵空空歪头看向他们:“你们回来了?” 熬越放下手,他指着那两人:“你,你们两个也不避人啊!” 灵空空狐疑地问:“什么避人?” “你们,你们这么亲密……” “亲密吗?我变成猫的时候,不是每天都靠在这?” 灵空空觉得很奇怪。 怎么他是个猫的时候就能靠着,变成人就靠不得了? 为什么? 熬越:…… 啊这。 他顿时说不出来话了。 他扯了扯嘴角:“算了,你要这么说,当我没说吧。” 森虞来到两人面前,放下一盒子的水晶:“这是我买到的绿水晶,不过我没有从里面感觉到生命的力量,我不知道絮儿姑娘你说的生命力量到底是什么。” 柳絮儿看着面前的水晶。 这些绿水晶的确都挺好的,就是……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时镜回城 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柳絮儿叹了口气:“看样子这边是没有了,我给时镜写一封飞鸽传书,到时候让她在外面看看吧。” 森虞点点头。 “对了,她不是之后要跟着你们去海里,就这么一走了之没问题吗?” 听到柳絮儿问这个话。 原本一直趴着的大猫缓缓竖起了耳朵:“去哪?海里?” 柳絮儿懵了:“大猫不知道这事?” 森虞也有些懵。 她没想到时镜没告诉大猫,所以只好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大猫听完全程沉默了。 时镜的确没告诉他。 而且,最重要的是时镜之前跟他说半个月之后回来,还要去找一下水灵珠,她明知道她之后要下海,她都没告诉他。而且的而且,她都在他面前联系避水珠了,也没告诉他这件事。 大猫突然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亲小猫了。 森虞说:“不过,那些鱼人只邀请了时镜一个人,想必就算是我跟熬越都不能去见月神,所以不带大猫去也是正常的。” 柳絮儿点点头。 大猫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是她不带我去的事吗?分明是她不告诉我的事。” 森虞一下子笑了:“她就算告诉你不也没什么用 吗?再说了,大猫,像你这个性格的小猫,应该不粘人才对。” 不粘人。 大猫冷哼一声。 他对别人的确不粘。 但是时镜那是别人吗? 想着他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森虞叹气:“这么一只高冷的小猫,结果是个粘人精。” 灵空空说:“猫想跟主人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 森虞对猫不是很了解,只是点了点头。 …… 有了灵家的前车之鉴。 原本一些想着跟高清风没前途,想要换洲的百年家族顿时歇了心思。 这灵家在主城脚下,资源也好底蕴也好,都强过他们数万倍,他们都没能成功去到其他洲,更别说他们了。 一时间,主城里的是是非非倒是消失不少。 也得力于这个情况,高清风开始大肆建立自己的派系。 能推翻的都推翻,过去遗留下的,也都全部砍掉。 主城,大洗牌。 二十天后,时镜带着水灵珠回到了主城。 这是全洲各地的灾情几乎平定的差不多了,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天,但是时镜几乎没有休息过,一直都在忙灾情的事。 回来第一件事,她来到天皇殿,跟高清风报告这些事。 高清风看着面前的报告,感 慨地说:“时镜,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 时镜笑了笑:“这个我承认,所以有什么奖赏吗?”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职位。” “职位?为你自己吗?”高清风有些意外。 他知道时镜不止于此,她不可能一直留在枫叶洲的。 所以这个位置,肯定不是为她自己求的。 时镜摇头:“为了柳絮儿,现在灵空空是灵家的家主了,我不想柳絮儿的身份太低。” 高清风瞬间了然。 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极有可能,这个柳絮儿和灵空空是一对,即便不是一对,一个是兽人一个是人,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是柳絮儿当主导的。 既然是柳絮儿当主导,那么柳絮儿的身份太低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高清风问:“你想给她一个有实权的,还是名号高的?” “既要名号也有实权,并且我已经有想法了。”“哦?” “七大豪杰。”时镜笑着说,“这七大豪杰过去还从来没有过女人,而且更没有过除了七大家族外的女人,但是现在,我想可以安排一下。” 来的路上水灵珠跟她说过了,老一辈的七大豪杰都不愿意回主城了。 一来 是因为天泉山庄的环境太好、修炼资源太好。 二来是他们也想收点徒弟。 所以他们肯定是不会回到主城任职了。 高清风点点头:“也合适,毕竟她是个铸剑大师,好,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快点安排下去。” “多谢。”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他们也罢了。” 时镜没说什么,只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 时镜一走,高清风就下了指令。很快整个主城都知道,柳絮儿要成为七大豪杰之一。 这在过去是只有男人才有的殊荣。 豪杰啊。 一听就与女人无关。 但实实在在的,柳絮儿成为了七大豪杰。 这让很多原本很厉害,但是从来没考虑过修炼这条路的女人们,有了新的想法。 她们是不是,也可以有新的方向? …… 时镜回到小院。 小院空无一人。 就连大猫都不在。 时镜也没觉得什么,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正打算休息一会,肚皮上突然多出来一只猫。 大猫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 呃。 时镜觉得,一只猫想杀了她的概率,至少不会是完全没有。 她摸了摸大猫的脑袋:“怎么了这是? 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杀了一样。” 大猫盯着她:“我想跟你一起去海里。” “你知道了什么?” “全知道了。” “我之前也没瞒着你。” “是啊,没瞒着,也没告诉。”大猫冷冷一笑。 时镜有些无奈:“你要去是可以的,但是大概率只能和熬越和森虞一起在外面等,月神应该只会见我一个人。” “我不觉得。” “这是在跟我赌气吗?” 大猫小鼻子一皱,显然是对她这个问题不满了。 时镜伸手轻轻揪住他的小胡须,然后往两侧提了一提。 大猫立刻爪牙舞爪地护住自己的脸。 时镜笑话他:“你看看你这样子,哪像个可爱小猫。”大猫瞪他:“还不是你弄的。” 时镜哈哈大笑。 这时。 小院突然热闹了起来。 时镜向外看去。 柳絮儿和灵空空回来了,两人身后还跟着熬越和森虞。 灵空空和熬越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她直起身子:“看样子今天是要做大餐了。” 柳絮儿听到她的声音,笑着说:“也不看是谁回来了,当然得做大餐了。” “听说你要回来,她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了。”森虞说。 哦? 时镜有些期待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海神七七 柳絮儿做的饭很香。 非常香。 常常是刚一出锅,都来不及冷,就已经被扫荡一空。 时镜非常喜欢吃爆炒鸡腿,是辣的,还放了很多青椒,吃起来特别香。 她一连吃了四五饭之后,终于被撑到动弹不得。 森虞是个不怎么喜欢吃饭的人,饶是如此她也吃了两碗饭。 灵空空和大猫身边的碗已经堆了起来,没人知道他们吃了多少。 柳絮儿把所有的菜做完,坐到桌边时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好在灵空空和大猫还知道给她留点吃的。 不过柳絮儿吃的不多,不一会就放下筷子,到时镜的身边和她一起躺着。 “累了。”柳絮儿嘟囔了句。 “辛苦了。” “倒是不辛苦,做饭本来就是我的爱好,就是第一次做这么多菜,好吃吗?” “好吃。” “我想以后开家餐馆。” 时镜笑了笑:“七大豪杰开的餐馆,想必会非常火爆。” 柳絮儿有点惊讶:“虽然我猜到了一点,但我没想到你给我要来的居然是七大豪杰的职位。” “高兴吗?” “高兴!” 柳絮儿一把抱住了她:“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涯。” “大部分的时候,灵空 空都会跟你在一块,除非灵家有需要处理的事,这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是啊,有事做了,不然每天在这里也挺无聊的。” 时镜笑了笑。 “还有五天。”森虞突然说,“也不知道那个鱼人可不可靠。” 柳絮儿和时镜看向她。她也侧过头看向两人:“毕竟是在海里,你又不是龙,我总担心……” “不用担心。”时镜淡淡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月神这个名头,不像是随随便便瞎编的。” 森虞点点头。 柳絮儿说:“可惜我学不会避水术,不然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时镜安抚地说:“你的功法天生霸道,在水下也不是很好处理,不学也没什么。” 森虞补充:“霸道的功法,就有霸道功法的去处,水总是以柔克刚的,即便你去了,我想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柳絮儿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语带惋惜地说:“可惜了,我还是很喜欢水的。” “不过。”森虞突然说,“反正我和熬越也不可能陪着你去见月神,不如到时候大家都去海边吧,就当去玩一玩了。” 柳絮儿眼前一亮。 时 镜若有所思:“也好,当了七大豪杰之后,絮儿肯定会挺忙的,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放个假了。” 柳絮儿笑道:“那两只小猫肯定高兴坏了。” 时镜:“是啊。” 不光是小猫。 森虞想,熬越肯定也高兴坏了。 …… 几人到达海边的时候,还不是满月日。 月亮还差一点点变得圆满,如今还是有个小缺口的。 时镜一行人在海边扎营。 篝火前,两只猫跑来跑去似乎是在追逐着玩,熬越一个人坐在海边在沙滩上写写画画。 夜晚的沙滩其实看不出来有多美。 海水从淡淡的蓝色,变成一片恐怖无边际的黑。 但对于几人来说还好。 毕竟都是喜水性有自保能力的。 只是突然,海边就起了雾。 这雾并不寻常,非常深,能见度非常低,哪怕朋友就在身边都看不到人。 时镜知道,这是鱼人要出现了。 海雾里逐渐弥漫出一股非常腥的味道。 紧接着海雾一点点散开,穿着由精美宝石制作而成衣服的鱼人,站成了两排。 时镜眯了眯眼睛,主动走向前。 其中长相最俊美的人鱼男人向前一步:“您好,时镜,我是多瑙海的代理海神,您可 以叫我七七。” “七七?” “是的,数字七。”七七笑着说,“我们来接您去见月神。” “你说你是代理海神。” “和月神一样,我们海神也被镇压了,只不过到如今都找不到他在哪,我只是个代理海神。” “所以,你是神?” 七七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掌心里,缓慢地聚集出来一个小小的旋涡。 旋涡泛着淡淡的光,很漂亮。 时镜沉着面色。 “这是我的神之本源,原本是打算在你见到月神之后,再把它给你的,但是看来要提前了。” “你是海神,又怎么会是代理海神?” 七七笑了笑:“因为我原本不是海神,而是多瑙海里的一个精灵,是海神知道他会有危险,所以把他的神之本源给我了。” “如果我拿走了这个东西,你岂不就没办法成为神了?” “不会,这么多年我早已经得到大海的认可了,只是在等海神回来。” 时镜这才结果神之本源。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把本源给她。 大概就如他们所说,如果没有这些神之本源,她没办法救下那些神吧。 “你应该见过北森。”七七说。 “是 ,我见过。” “我和本森是很好的朋友,在我还不是代理海神之前。” 七七笑着伸出手:“亲爱的时镜姑娘,容我带您前往溪流之间吧。” 溪流之间。 为什么海里的地方,会叫溪流之间? 时镜带着疑惑,把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除了时镜之外七七没带走任何人,就连想要下海的森虞和熬越都被他的人阻止。 森虞不解:“我们不会破坏你们的行动,只是担心她一起跟着都不可以吗?” 七七叹了口气:“森虞小殿下,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办法,您是知道大海的,一些地方不是我不让你们去而是大海不让你们去。” 森虞小殿下…… 森虞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七七笑着说:“森虞小殿下,您总有一天会知道您所有的身世,但是不要急,您要等。” 话音落下,七七带着人鱼们和时镜消失在大海中。 “他真的是精灵吗?”熬越问。 “而且还没满月呢。”柳絮儿也提醒到。 森虞眉心紧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灵,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他有问题,时镜是不会跟他走的,你们不要忘记,现在的时镜有多么厉害。” 第六百五十八章 真的是被镇压的吗? 森虞说的非常有道理。 现在的时镜,就算无法打赢海神,但是分辨出有害无害还是很简单的。 此时此刻。 月亮突然变成了满月。 而且,周围的云竟然从白色的变成了红色。 “红色的云。”熬越抬头看着,表情变得凝重,“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红色的云。” 森虞也抬起头。 满月红云,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她不知道。 …… 时镜跟随着七七一路来到了深海。 避水术很有用,她整个过程没呛到一点水,就和在陆地上生活没什么区别。 而且,身体还有一种被水包裹着的,很温和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很舒服。 时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臂,感觉肌肤都更光滑了。 “这里的水,充满了灵气。”七七开口,“如果长时间生活的话,可以很好的改善身体情况。” “感觉很特别。” “等会有更特别的。” 更特别的? 继续往前,一条溪流出现在众人面前。 时镜惊讶。 在深海里居然出现了一条溪流,而且这条溪流非常缓慢地流淌着,并不是静止不动的,甚至可以看得出来,溪流与海水泾渭分明。 这条溪水要比海水更重, 所以是不断向下沉的,有一种在海水里流动的感觉。 在溪流两侧,是一些珊瑚和海洋植物与岩石。 很漂亮。 七七带着时镜踏上溪流:“来。” 时镜没想到溪流是可以站稳的,踩上去的感觉也很奇怪——人在水里静止不动的话,是可以漂浮着的,是有浮力在的,所以需要非常厉害的核心能力,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漂浮的情况下还不断下沉。 而这条溪流吸引着人,直接下沉,站到它上面。 其他人在这时就不动了,目送着两人离开。 “我们要去见月神了吗?”时镜问。 “对。”七七笑着说,“要去见月神了。” 他的笑容里,竟是有几分悲伤的味道。 这让时镜很意外。 为什么有人明明是在笑着,却能那么悲伤? 最终,两人来到了一扇散发着血红色的门前。 七七看向时镜:“我虽然带你过来了,但是听完我下面的话,你想走,是可以的。” 时镜一怔:“什么?”“月神陷入了狂暴的状态,当初的海神之所以会被镇压,并非是人类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他花了很办法才把月神镇压。” “月神是海神镇压的?”时镜错愕 。 “是,月神陷入了狂暴的状态,几乎是见到谁都会攻击,海神便创造了海神钟,用来控住她,进入这扇门之后,你就会看到海神钟,月神就在里面。” 时镜沉默。 狂暴状态就代表着是有危险的。有危险就代表着,她进去很有可能是要跟月神对战的。 她毕竟只是个人类。 一个人类,跟一位神明对战。 难怪七七说她想走是可以的,一般人听到这里肯定是想走了吧。 但是。 时镜笑着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七七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不会走,但是你真的不走,还是让我很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到这里来了,在我的老家有一句古话叫来都来了。” “哈哈哈。”七七笑了一下,笑容很快又沉了下来,他认真地看着时镜,“不管发生什么,我只希望,这个行为是你发自内心想做的,而不是因为谁的责任和背负。” “这是我自己的责任和背负。” “好。” 七七将手放在门上:“去吧。” 时镜走进门里。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周围的海水顿时消失了。 这扇门外是无穷无尽的海水,而这扇门内一 滴水都没有,时镜取消了避水术,果然,是真的没有一滴水。 随后她抬起了头。 时镜怔住。 最尽头处是一座巨大的钟楼。 钟楼上爬满了蔷薇和蔷薇,钟楼前的土地是焦黄的,所见之处满目的墓碑,整个空间压抑万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蔓延。 时镜踏步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有类似呻吟的声音响起。 这种声音沉重而刺耳,听着非常怪异。 这是什么声音…… 时镜揉了揉耳朵。 她站在原地没动,那呻吟的声音就消失了,只要她动一下,就会有声音。 索性,时镜直接半跃在空中,随后像地上扔出数十把冰剑。 冰剑插在地上,呻吟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是大面积的呻吟声,又刺耳又沉重,还有许多的鲜血。 难道说这地下竟然是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时镜划开了地面。 并没有人。 但。 更骇人。地面之下是血肉、骨骼、经络。 鲜血潺潺流淌,被她划开的伤口两边血肉翻开,血肉之下是骨头,血肉之中则是会跳动的肌肉。 只需要一眼就能确定,这是属于人类的。 这是…… 什么东西…… 时镜缓缓落在地上,却 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呻吟声,难道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海神钟。 她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瞬间到海神钟上,不必经过这么漫长一条道路的。 忽然。 她想到了。 她抬手,一条冰绳出现在手中,她将绳子扔想海神钟,一个凸出来的地方,然后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被拉了过去。 时镜在海神钟面前停下。 钟楼的构造很简单,最顶上有一个钟塔,但是站在钟塔底下看不到上面的情况,站得远了又看不清楚。 所以只能先进去再探究了。 时镜打开门,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古琴的声音并不激昂,相反非常优雅,像是舞曲一样。 钟塔里并没有楼梯,只有一层,空间非常大,很高,很广。 在她的面前,是一个血池。 很浅,只有薄薄的一层,因为血池里的血并不黑,是带着些许红的,而且血液闻起来非常的新鲜。 新鲜到……像是刚从人体内流出来的一样。 再联想到之前外面诡异的地面,时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有一个猜测。 那个被镇压的海神,真的是被镇压的吗? 这会不会是…… 第六百五十九章 唤醒月神的关键 是不是海神用了许多的能量,才把月神镇压,然后,海神自己的身躯变成了这个空间? 虽然只是这么猜测,但是时镜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事实。 忽然。 一个黑影朝着时镜袭来。 好快。 时镜立刻退开,手臂上还是被抓了一下。 非常疼,而且留下的是一条褐色的,类似于猫爪子的痕迹。 时镜捂住手臂,盯着黑影离开的方向。 下一秒黑影再次攻击而来。她立刻退开半步,随后伸出手冻结身下的血池。 黑影直接被禁锢住了,但是只有三秒,三秒之后黑影再次消失。 虽然只有三秒。 但是时镜看到了。 那是一个浑身漆黑,散发着冰寒气息,人头龙身的怪物。 那是月神吗? 时镜不敢确定。 但是她知道,按照对方和自己的实力差距,如果不拿出权力,不拿出药击杀对方的心,那么她就只有死这一条路。 黑影再次攻击过来。 时镜在冻结血池的同时,凝结出一把血剑。 黑影来的一瞬间,冻结的三秒,她以最快速度将血剑插了过去。 黑影尖叫了一声倒在了血池里。 黑影面目狰狞,双眼猩红死死地盯着时镜。 时镜这才发现 这个黑影,浑身上下都是伤,但是“他”身上的血却不融入血池里,而是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 然后一点点被“他”吸收回身体里。 时镜感觉到不妙。 这时。 水灵珠从她的灵识海里离开,站在她身边:“还好我跟你一起来了,定!” 随着水灵珠的声音响起,那些血珠直接定在了半空中,黑影也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站立在原地不动。 “你为什么能够定住他?” “因为我认识她啊。”水灵珠说着顿了顿,“她就是月神。” “你说,他是月神?” “对,而且还是狂暴状态下的月神。” 水灵珠说着凝结出来一颗水珠交到时镜手里:“你拿着这颗水珠。” 时镜接过。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记得,抓紧这颗水珠,能跑就跑。” “跑?” “对,我跟她对战,你一直在移动就可以了。” 时镜不知道水灵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她知道水灵珠不会害她,所以点了点头,抓紧了水珠还是移动。 几乎是她移动的瞬间,月神挣脱了束缚消失了。 水灵珠叹了口气,身体一点点消失,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非常诡异。 钟楼里 明明有三个人,但却只有时镜一个人在不断移动着,剩下两个人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时镜一直不断移动着。 忽然。 黑影在她身边出现,但因为她继续往前走了,所以黑影的攻击扑空了。 取而代之,是水灵珠站在她身边,朝着月神就是一击。 月神被这一击打出了不少血。 “定!”水灵珠一喊,那些血珠又定在了半空中。时镜发现,之前水灵珠定住的血珠,此刻还漂浮在半空中并没有消失。 这次的也是一样,虽然月神还能恢复行动,但是那些血珠却直接被定在了半空中。 “这些血珠是什么?”时镜问。 “她的神之本源。”水灵珠说着顿了顿,“接下来你就不需要移动了,你站在原地就好。” 时镜停下:“好。” 这时月神再次移动,但是这一次她移动地非常缓慢,每一秒只能挪动一点点步子。 “用血池里的血禁锢她。” 时镜立刻使用功法。 月神被硬生生定在了原地,而且发出了一声哀嚎。 水灵珠松了口气,来到时镜的身边说:“你应该猜到了吧,这些血是海神的,而海神本人也已经与这个海神钟融为一体了。” “ 融为一体……” “是,海神从来都不是被镇压的,但是这个消息没人知道,只有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只有你进来过,月神在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下过命令,除了你没有人能进来,在那个时候,她和海神就知道,一定会有今天。” 一定会有今天…… 时镜光是听到这话都觉得可怕:“他们已经算出来了这个未来?那他们为什么不改变呢?” “改变,已经被观测到的未来,怎么改变?”水灵珠叹了口气。 “那你又为什么知道?” “因为我是水灵珠,天泉山庄也好,多瑙海也好,都是我的一部分,就连海神都没我年纪大呢。” 水灵珠“哼”了一声后说:“要叫醒月神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她杀了,但是如果把月神杀了,叫醒她就没有意义了,你还要叫醒她吗?” “我……不知道。” 时镜是真的不知道。 可以说,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月神和海神让她来的。 但…… 时镜一时沉默了。 他们叫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让杀死月神,还是让她叫醒月神,还是…… 时镜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水灵珠凑到 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说:“时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他们能让你来,也许就是为了让你杀死月神。” 时镜一噎。 虽然她有这个猜测。 但是她不觉得。 一定还有办法。 而这个办法一定就藏在海神钟里。 想到这。 时镜立刻朝周围走去,然后她就发现,不管她走向哪,月神都会固执地想来到她身边,她会跟着她移动。 她身上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月神不会盯着水灵珠。 而水灵珠和她,都是有身体的,水灵珠和她在月神眼里应该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 时镜有了个想法。 不是她身上带着的某些东西,是月神要的? 是不是这个东西,决定了她能不能救下月神? 想到这。 她立刻朝着月神接近。 “你干什么?”水灵珠被她这举动吓坏了。 时镜非常冷静地站到月神身边。 然后。 她的身体浮现起一层盔甲。这个盔甲,是魔王给她的。 之前她就用过,这次又派上了用场。 “你疯了?”水灵珠惊讶,“她的攻击是这盔甲防不住的!” 时镜并没有管这个。 她只是非常固执地站在月神的面前。 她必须试出来。 第六百六十章 月神过往 月神的手一点点朝着时镜的心口去。 水灵珠急坏了:“定!” 月神的身体再次定住。 时镜向后退了半步,她望向自己的心口,明明什么都没有。 难道说,月神只是想掏了她的心吗? 为什么要掏她的心? 忽然。 时镜想到,她的心口不止有她的心脏,还有别的东西——神之本源。 那些神之本源,都储存在她的心脏里。 这个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说镇压一位神明,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解救神明则需要神之本源,那么,她现在就拥有神之本源。 那么。 她是不是就可以…… 时镜拿出了海神的神之本源。 月神直接停住了脚步,眼泪流了下来,她嘶吼着,对着时镜张牙舞爪,可因为身体的限制,她已经动弹不得。 时镜思虑再三,决定把神之本源递过去。 水灵珠想要阻止,但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看着时镜以极快的速度,把神之本源交到了月神的手里。 月神在瞬间恢复清明,所有的血滴落下,进入血池,而血池里所有的血,都源源不断向上进入了月神的身体里。 这些血不是海神的,而是月神的。 月神在这里 一天,那些血就源源不断流出来一天。 时镜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水灵珠,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望向不远处的水灵珠。 很长一段时间,她已经不管水灵珠叫水灵珠,而是叫他阿水或者小水。 现如今,她等同于是连名带姓叫他。 水灵珠看着她欲言又止几次,最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救他们没有意义,你就算救下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神明又怎么样?他们不会带给这个大陆更好的明天。” “你怎么知道?” “因为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神明,灵江洲就不会分裂出去。” “可是,灵江洲分明是分裂在众神被压制之后。” “灵江洲会分裂,就是因为那些人类想要众神的力量!” 时镜冷冷地说:“那难道不是人类的问题吗?” 水灵珠笑了:“那我请问呢,时镜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九州天穹这种地方,这么漫长的时间,这么漫长的生命里,人的贪念是不是也被无限拉长了?” 一个人不贪。 一个人一年不贪。 那么,十万个人十万年呢?谁能保证这么多人,经过这么久的岁月,能对神的力 量一点都不贪图?谁能?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镇压神明。 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了,就没有人会想得到什么的力量。 “所以灵江洲的存在,就是有人想要把镇压的神明救出来?” “错了,是把神明们放到一个地方,把他们的力量抽取到九州天穹里,然后,让神明在那个世界里自我毁灭直到死去。” 时镜震惊。 月神低声笑了两下:“你知道的还挺多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又清晰,落在耳侧像母亲的呢喃,亲切至极。 水灵珠眯着眼睛看向月神。 “不过就是一颗灵珠,你想要神之本源做什么?你不是已经修炼成人形了吗?”月神手一伸,水灵珠就被她捏在了手里。 时镜并没有动作,也没有和月神对抗。 月神,就好像是所以占星师共同的祖宗一样。 她的存在,既代表着过去也代表现在更代表着未来。 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只是经过而已。 时镜觉得没必要和她抗争。 “成为神了,你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水灵珠笑着反问,“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捏碎我,但是下一秒钟我还是会好端端地存在,我是天地孕育 出来的灵珠,这不是你们这些神明最羡慕的?” “所以你想要神之本源,既成神,又拥有天道之力,你想,成为掌控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是吗?” 水灵珠低着头不说话。 一侧的时镜说:“可他怎么知道怎么做能成神?” 月神看向她:“因为你。” “我?” “你的身上有天道之力,你自己不知道,别人也看不到,但是这些灵珠,能看到。” 原来如此。 所以从一开始,水灵珠跟着她就别有用心。 时镜一时不知道该拿水灵珠怎么办。 说他有坏心思吧,但他毕竟没有伤害她。 再把他留在身边吧,她又觉得不妥。 这时,月神缓缓走到时镜身边,将海神的神之本源放在她胸前,一点一点地推了进去。 “你把这个还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清醒过来以后,就不会再进入狂暴状态了。” “可是,如果只是需要海神的神之本源,你为什么会进入狂暴状态?” 她拿着海神的神之本源过来,和海神自己拿着神之本源过来,有什么区别吗? 为什么海神还要变成一座海神钟呢? 月神笑了笑:“小姑娘,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进 入狂暴状态之后,即便他是海神,也没有办法站到我的眼前呢?” 时镜一愣。 月神瞥了一眼手里的水灵珠:“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如果不是这个小东西和你一起过来,你也可以单独面对我。”水灵珠:…… 他怎么就成东西了! 他好歹也是有个肉体的! 然而。 他知道,现在不管是时镜还是月神,都是他完全招惹不起的存在,更别说只要时镜一个念头,他就会完全失去肉体,变回一颗水灵珠。 “海神用了那么大的代价,都没有办法接近你吗?” 听到这个问题。 月神面色变得有些哀伤,但是很快她就笑了起来:“他不仅仅要接近我,还要保护这大海里所有的鱼人,还要保证大海卷起的浪潮不会伤害到附近的居民,所以这样对我,是最好的。” “那你为什么会在海里?” 这一次月神没有马上说话。 她面露追忆,眼中翻滚着的情绪,分明就是,恨。 是愤恨。 还有一抹淡淡的,苦涩。 时镜微微怔住:“月神你还好吗?” 月神看向她:“你想知道那些过往?” 时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为什么想知道?” 第六百六十一章 海神与月神的往事 这个问题时镜更回答不上来了。 月神走到她面前:“你想了解我们的故事,想知道发生的事,是为了决定要不要帮我们,对吧?” 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时镜想知道的不光是众神们的过去,还有九州天穹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事。 记载在北国之森里的,和没有记载在北国之森里的事,她都想知道。 知道这些事,才能更好的看透这片大陆,才能计划接下来的事。 比如灵江洲。 比如天魔。 时镜不知该如何向月神说明这一切,她就紧接着开口:“或者说,你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九州天穹的明天。” “是。”这次时镜直接应下,“我想要在这里活下去,自然就要了解这个地方。” “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活下去而已?” “之前是,现在我有更多的想法。” 月神伸手对着时镜眉心一指。 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瞬间在时镜体内荡漾。 这种感觉,很奇怪。 时镜体内的灵气本能地想捕捉这一股能量,但却形成了对抗,她的身体是战场。 很快,她体力不支半跪了下去。 时镜摁住自己的手腕,呼吸加重“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快,你就会看到 过去发生的一切。” 过去发生的一起? 这时。 她体内的能量捕捉到了月神的能量,几乎是在瞬间,一段陌生的记忆闯入脑海中。 这是过去的记忆? 时镜感觉自己站在一片大海里。 很冷,刺骨的冷。 时镜觉得,她好像要被大海完完全全吞没了。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一瞬间,所有的冷意都消失不见了。 男人长得非常俊美,金色的长发,碧蓝色的双瞳,身上穿着的衣服镶嵌着宝石,手上戴着的戒指、脖子上戴着项链,耳朵上也戴着耳环。 他很俊美,也很富有。 象征着这片富饶的海域。 “月月。”男人开口说话。 时镜这才意识到,和之前不一样,她并不是以一个第三人称看这一幕,而是,第一人称。 此时此刻的她,是彼时彼刻的月神。 “海神大人。”月神乖巧地开口。 她的声音非常稚嫩,似乎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时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一时有些紧张。 因为。 面前的海神太强大了。 而且带着一股非常尖锐的杀意。 一开始的海神,是想杀死月神的。 “你拥有的强大占星术,应该 让你看到了未来吧。”海神说。 “是,我看到了,您会死。”月神非常直白地说,“是被我害死的。” “我会怎么死?” “您会用一个叫‘海神钟’的东西把我镇住,然后血肉供养我。”月神乖乖地说。 “你知道我可以杀了你。” 月神点点头:“我知道您可以杀我。” 海神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把真相告诉我,你就不害怕吗?”月神摇头,她乖乖地说:“我觉得您不是那种会杀了我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一条人鱼?” 月神茫然地看着海神:“我是神,为什么会是一条人鱼?”“为什么人鱼就不可以是神?” “神……有种族吗?” “当然了。” 海神向月神展现了他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 他用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液流了出来,在海中弥漫,但很快他的手腕就恢复了正常。 不管他怎么伤害自己,那伤口都会在瞬间痊愈。 “这是……”“不死族。”海神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来自一个非常古老的族群,不死族。” “您是不死族的,我是人鱼族的,那是不是说,人类也可以成神?” “这个世界 上只有人类不可以成神。” “为什么?” 海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画面一转。 又是在海里。 依旧是非常冰冷。 还是那个熟悉的男人。 他走了过来,摸了摸头,所有的寒冷就消失了。 “你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月神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少女,很清冷,带着些许尖锐的敌意。 “抱歉,太久没来看你。” 海神拿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有可爱的兔子玩偶,有非常好看的纸鸢,这些东西在水里竟然能够维持他们本来的样子,兔子玩偶是毛茸茸的,纸鸢也是轻飘飘可以浮在水面上的。 月神一抬手,一把火在海里熊熊燃烧,直到兔子玩偶和纸鸢消失殆尽。 时镜咂舌。 这可是在海洋里。 月神居然能够做到让火焰燃烧这些东西。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时镜自认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别说是让火焰在海洋里燃烧,就算是自主在海洋里呼吸她都做不到。 “我不需要这些,我需要自由。” 月神冷冷地说。 “这次看到未来了吗?” “看到了。” “有变化吗?” “没有。” 海神笑着说:“看来我做得这些还不够。” 月神冷笑 了一声:“你很怕死吗?” “是啊,月月,我很怕死。” 月神一愣。 接下来海神来的时间很固定——至少时镜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每次她做完一些事情,海神就来了。 有时候是打扫珊瑚,有时候是四处游玩。 反正,她能够去的地方其实很多,但是也有限制,直到她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海神就会过来。 他会送来玩具,会送来吃的,也会送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用于修炼的东西。 可能几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又一次。 海神像往常一样留下东西。 这时的月神已经不想再烧这些了。 反正烧和不烧也没有区别。她兴致缺缺地看向海神:“有变化了,这次你没有死,但是也没好到哪去。”“没死吗?”海神笑着摇头,“不够还不够。” “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局?” “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海神这次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走。 月神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既然已经不会死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等等。 时镜突然觉得不对劲。 海神和月神都是神,为什么海神能够把月神关起来? 第六百六十二章 往事全貌 紧接着画面一转。 更深的海底。 月神生活在一片混沌之中,身边遍布着各种各样的金色星星,一轮弯月挂在最上方。 随着那轮月亮越来越亮,月神身上的能量也越来越浓。 海神来了。 “你从今天开始,就是月神了。” “你关了我多久?” “几百年。”海神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同了。 她是他养大的神。 她是他精心呵护的小鱼人。 如果没有他,她是成不了神的。 月神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放我出去,否则……” “你出不去的。”海神轻轻抱住了她,“牺牲我们两个人,换整个大陆的自由,好不好?我永远陪着你。” “我不要!为什么,我明明是神,为什么非要躲躲藏藏的!” “你是最后一位神了。”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时镜分明感觉到了,海神最后吻了上来。 海神对月神动心了。 而月神是没有心的,她在漫长的时间里,早已看了无数次未来,看过了无数次不同的未来。 她爱海神的,她不爱海神的。 海神死亡了的,海神没有死亡的。 很多,很多。 对这天下苍生和对他,她看了太多遍,自认为早已丧失 了最基础的感情。 海神的爱,注定只会是悲剧。 下一个画面里。 海水几乎成了黑色。 深的没有一点光。 时镜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旁白,是月神亲切温柔的声音——这个时候,除了我与海神,还有没有出生的北森,其他神明都已经被人类镇压。 北国之森的神明,在一切浩劫发生时还未出生。 画面开始播放。 原来如此。 时镜苦涩地摇了摇头。 难怪神明们没有一点胜算。 能力最强的海神一次次想改变众人结局却无果。 智力最强的北森在灾难前还未出生。 看到未来的月神没有狂暴之前没有攻击性。 最温和的枫树王与人类谈判失败。神们,就是这样被镇压的。 “人类手里有一个武器,能够提取一个人所有的气运,连神也可以,你的气运最强大,你不能被他们找到。” 海神对月神说着,他捧起她的脸:“答应我,不管怎么样,让自己活下去。” 月神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在她看到的未来里,这句话之后有七八种不同的结果。 但是,她已经开始难过了。 “我们就不能一起面对吗?”她问。 “我们是古神, 我们无法伤害人类的,他们想杀了我们,而我们却只能躲,这就是神。” 心慈手软,可悲,无用的,神。 月神流下了眼泪。 海神无奈地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那双碧蓝的眸子里倒映着的,全都是她的模样。 “怎么哭了呢?你看了那么多结尾,怎么还会哭呢?” “我只是看到结尾了,又不是不会痛了。” 是啊。 她只是看到了结尾,又不是不会痛了。 那他呢。 他是……不会痛了。 海神轻轻抱住了月神:“月月,以后我没有办法陪伴在你身边,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有毛绒的兔子,有纸鸢,有糖葫芦,有你喜欢的桂花酥……” 月神意识到了什么。 不。 这个结局她不喜欢! 这句话之后的结局她不喜欢! 月神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通红,身边的海水逐渐凝聚出一种诡异的红色。 唯一的变数,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 占星师,唯独不能占出自己的命运,在千万种的结局里,月神,永远看不到自己的结局。 她只知道这句话之后的海神会死。 她只知道这句话之后的海神不会再出现了。 可她不知道,这一切的导 火索是什么。 所有的故事里,她看到的是海神的结局,没有她自己的。 海神眷恋地看着面前的人。 在每一个盛夏,他看着她长大。 在每一个雨天,他陪着她仰望。 在她的眼里,他百年未曾回到过这里。 在他的世界里,他驻守千年只为等她成神。 等她成神,改她命格,以献祭一个神为代价,去成就另一个神。 “月月……” 他喃喃自语地说。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从未离开过。” 深海的地底发生震动,无数飞沙走石拔地而起,他们逆着洋流,一点点拼凑起一座钟楼。 海神的身体与这些飞沙走石融为一体。 他的脊椎变成了钟楼的楼体,他的血肉变成了钟楼下的地面,他的四肢变成避水罩。 不是月神先狂暴才有的海神钟。 是有了海神钟月神才狂暴的。 世人都以为,是那些无知又愚蠢的人类把神逼到了狂暴的地步,却没想过那知晓天理的神实际上是最单纯的那一个。 而为了守护这最单纯的一个,最古老的那位神,掌管这个世界上所有海洋的神,用自己的一切换她不被打扰。 月神狂暴了。 她看过太多结局了。 她知 道有一种办法可以把所有的神解放——燃烧神之本源,释放自己所有的能力,杀死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 杀死他们,她就可以拥有自由,也可以拥有……其他神。 那些被镇压的神也能得到自由了。 在她的心里,海神所代表的永远不只有他自己,还有他背后已经被镇压的、牺牲了的神。 在北森还未出生之前,月神是最年幼的神。 她想打破牢笼,去杀了所有人。 去他们的温柔。 去他们的仁慈。 她要杀了他们! 然而,只要她一动手,钟楼就会发出呻吟,那呻吟声她太熟悉了。 她再也不敢,因为海神没有死,他只是变成了钟楼,他变成了镣铐,封锁着她和她的能力。 她那引以为傲的占星术没有告诉过她——她杀不死任何人。 她那因天地孕育而出的天赋没有告诉过她——人的行为可以骗过天道,一旦骗过天道,占星术也就不准了。 天道,气运,是比人和神更傲慢的东西。 他们不承认变数。 所以总被变数改变。 画面到这就变得漆黑了。 这就是过去的所有的事情。 时镜睁开双眼。她环顾四周,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钟楼,叹了口气。 第六百六十三章 凡事都有代价 “现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月神淡淡地开口:“我从出生就在海里,我是人鱼,也是神。” 时镜问:“那为什么,他们会说是你带我过来这里的?” “我被关着的时候很恨海神,所以在暗地里一直向外发送消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海神刻意允许的,他允许我培养起一批人鱼,也是为了骗过天道。” 海神一生都在为了骗过天道而抗争。 到了最后,他却认命地选择成为海神钟,把月神“保护”起来。 而月神生来就是占星师,天道命数全在她的指尖,她却从未相信过命。 她不断和外界联络,试图反抗落在自己和海神身上的命运。 世到如今。 一个成为海神钟永眠海底。 一个陷入狂暴永远不清醒。 时镜深吸一口气:“那我来到了这里,是为了什么?你那么聪明,应早就想到了。” “我醒来了,但是我需要借用一点你的力量,让海神复活。” “复活?他并没有死。” 时镜觉得这事太棘手了。 这就好像一个人和水泥融为一体,然后再把人从水泥里给解救出来。 别说能不能活的问题了,能不能完全把人的“碎片” 从水泥里“挑”出来就已经是个问题了。 “我需要你的力量。”月神再次说。 “好,我不问了,你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就是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也希望所有的神能自由。” 月神缓缓走到时镜面前,抱着她倒进了血池里:“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好。” 时镜这才发现,血池是有深度的。 她之前只是踩在血上,就以为这血池只有这么深。 这血池,竟是生不见底的! 她下意识就想用避水术,却发现自己完全可以在血池里呼吸。 而坠入进血池以后,月神就闭上了眼睛。 时镜有些狐疑,却也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像是睡了一觉的感觉。 等醒来的时候,时镜又回到了钟楼里。 唯一的区别是她能力又有所提升,还有就是她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这时。 钟楼竟是缓缓的坍塌了。 避水罩也散落,海水往里灌了进来。 时镜立刻施展出了避水术。 “谢谢你。” 月神出现在视镜的面前。 她变成了人鱼的样子。 她很美,一头粉色的头发在海水中漂浮着,身上蓝紫渐变的鳞片,将她玲珑 有致的身材遮掩很好,身下的一条鱼尾大而有力地晃动着。 她真的好美。 时镜一时看呆了。 月神凑到她面前:“喜欢我?” “喜欢。”时镜坦然地回答。 “哈哈哈哈……”月神很高兴地笑了。她笑起来很好听,很悦耳,像百灵鸟一样。 她说:“你是特殊的,我占卜过,你身上有一种能量,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达成所愿,所以我利用了你的这个能力。” “你……为什么能利用我的能力?”“因为血池,和我一起进入血池的人,会跟我变成一体。” 原来如此。 时镜又觉得不对:“那为什么……” “那个血池是海神的,也就是说,同一时间,我们三个人是共生关系,时镜,你现在可以完完全全地用神之本源了。” 时镜一愣:“也就是说,我现在也是神?” “对,这将会是你在九州天穹最大的底牌。” 九州天穹的神。 是所有天皇最忌惮的存在。 月神说:“而且你和我们不一样,时镜,我们受制于一些事无法对任何人动手,但是你却可以,他们就算知道你是神,也无法伤害到你了。” 时镜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那之后你们打算去哪啊?” “去北国之森。” “找北森吗?” “是,以后我们其他人都会去找他,只有在那里,是安全的。” 时镜问:“需要我送你们去吗?我怕路上遭遇变故。” “不会的,没人知道我们挣脱镇压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已成定局。” 听起来都是好事。 但时镜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的。 方式都有代价。 她问:“那你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月神笑着说:“是的,这就好像七七为了把神之本源给你,已经被天花洲的人发现并且抓了起来,他们准备镇压他。” 什么? 时镜瞪大双眼。 对了。 她差点忘了! 其他神都被镇压了,为什么七七能来找她,还把她带到了这里? 该死! 月神再次说:“这就好像,我和海神从此以后都会失去我们原本的能力,我再也无法占星,他再也无法操控海洋,但是时镜姑娘,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七七那个孩子,拜托你了……” 时镜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去找他。” 她就这么走了。 月神叹了口气。 小孩子还是好骗啊。 她的身体如同泡沫一样,在海里 慢慢被分解,又在一块石头后重新出现。 海神正坐在石头后,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月神一句话没说,直接吻了上去。 废什么话。亲了再说。 “月月……” “我讨厌你。” 海神失笑:“讨厌我,还这么费尽心思把我复活?” 月神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我爱你。” 海神轻轻抱住她:“现在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凡事当然是有代价的。 神永远都是神,但是海神再也不是不死族,他不再拥有身体和一切事物融为一体的能力。 月神也不再拥有引以为傲的占星术。 除此之外。 他们没有了身体。 所有的事情当然是有代价的,当然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完全自由了。 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想是什么就可以是什么。 失去能力的神一旦被人盯上,自然就是死路一条。 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其他神了。 比如说。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北国之森吧,我有太多事情想问北森了。”月神说。 “好,都依你。” 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任何人都不敢伤害,甚至不敢踏入他地盘的,在北国之森生活了好几百年的北森。只有他。 第六百六十四章 是不是也出现了新的 北森睡了一觉,刚起来,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月神和海神。 北森笑着说:“时镜果然把你们救出来了。” “为什么人类没有镇压你?”月神开门见山地问,“我需要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是神。”北森直言不讳地回答,“我是北国之森本身,我身上没有任何气运之力。” “这怎么可能……” “你还不懂吗?是在他们眼里,我不是神。”北森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你们现在这样,你们已经不是神了,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神的能力,而是神身上的气运。” “你的意思是,我们身上都没有气运了?” 北森点头:“这就是他们镇压神的目的,同时也是神解除镇压之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所以,我们身上的气运……” “在神之本源,也就是时镜的身上。” 月神一下就笑了:“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下注了。” 北森点了点头:“不止是我,不止是你们,枫树王是最先一个决定把神之本源给时镜的人,也正是因为枫树王这个举动,我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没想到连你们也选择她。” “我没 有选择她。”海神说。 “其实我谈不上选择了她,我只知道在海神的计划里,会出现她。” 月神说。 对于月神说,是时镜还是什么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会有这么个人出现。 她只是在等这个人出现而已。 北森不懂占星方面的事,他耸了耸肩:“到最后,时镜身上会拥有我们所有人的气运,她是一个不是神却胜似神的人。” “她已经是神了。”海神十分凝重地说,“她进入了我的血池,她的身体里,甚至有不死族和鱼人的能力,只是看她什么时候发现了。” 北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海神。” “什么?” “时镜那么强大了,我为什么却觉得还是不够呢?” 海神没有回答。 想来,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题。 只有少数几个神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人。 他强大的可怕。 想要找到他都很困难。 而他才是一切的祸端。 如果没有他,甚至不会有天魔。 海神深深叹了口气:“只希望一切能顺利。” 北森翻阅手中的书本,视线却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只希望。 时镜能比他想象中的,更快找到下一位神明。 …… 时镜感觉到自己变了很多。往常要想找到七七一定非常困难,但是现在她一下子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不光是他,她甚至感觉到了她的一些老熟人。 原来他们也都已经飞升了。 只是大家分散在了不同的洲,所以一直没有碰面。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师姐了,不知道师姐到时候会不会觉得见到她很惊喜? 时镜想着,人已经到了天花洲。 七七浑身是伤,被一个类似渔网的东西缠绕着,绑在一根柱子上。 在他身边,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拿着火把嘟囔着什么,他肉眼可见的变得痛苦。 而在七七的身下有一个水池。 那个水池和镇压枫树王的一模一样。 时镜只是念头一转,人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几乎是眨眼间。 她一手摧毁了柱子和渔网,一手将七七抓住带到自己的身边,随后摧毁了水池。 她带着七七站到了清源天皇和鸿源天皇面前。 清源天皇惊讶:“你,你……时镜?”“人我带走了。”时镜淡淡地开口,“如果不希望你们天花洲出什么事,以后的 手不要伸这么长,抓我的人,要先问过我,知道吗?” 鸿源天皇一听这话气不大一处来,他立刻拔剑对准时镜:“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把我们天皇放在眼里吗?你……” 他话音未落,时镜手一指。 鸿源天皇直接向后倒去,摔出数十米远。 清源天皇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这已经不是剑尊二段的实力了…… 时镜的实力,已经远不是请报上那样了! 要知道,他自己已经默默上了剑尊三段,他跟鸿源天皇对过,别说是一招把人打出数十米远,他想要赢鸿源天皇都有些吃力。 因为两人的修炼进度实际上是差不多的,而鸿源天皇是不可多得的剑气双修。 既是剑尊也是气尊。 鸿源天皇虽然脾气暴躁,但他是真的有暴躁的资本。 现如今,只被时镜一招就打败了。 不。 甚至都不能说是一招…… 清源天皇深吸一口气:“时镜姑娘,多少有些不妥了。” “记住了。”时镜淡淡地说,“我跟你们不是很熟,不想给你们留面子,也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不要让我觉得,踏平你们天花洲也不可惜,不然我真会那么做的。” 说完,她 就带七七走了。 清源天皇面色非常不好看地朝鸿源天皇走去。 “鸿源,你怎么样?” “她……不对劲……”鸿源面色难看,“她这一下,完全不像是人打出来的。” 不是人打出来的。 那是什么? 鬼吗? 清源天皇扯了扯嘴角:“你瞎说什么胡话呢?” “我认真的,她这一下像有天道之力!” “她是个什么人,你跟我还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看她跟这些神走这么近,说不定她已经……” “神是不可能对人动手的。” 只是这么一句话,鸿源天地就沉默了下来。 是的。 神,不可能对人动手。 否则神挥挥手就能把人灭了——把人杀了,神自己也会死。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人类才有镇压神的机会,镇压过去的神是这样,想镇压这个新海神也是一样。 “没想到居然孕育了新的海神。” 清源天皇低声喃喃,“那我们天花洲是不是也出现新的天花洲神了?” 鸿源天皇一听这话,立刻着急了起来:“那还管什么时镜,我们先把这个神找到了再说!” 的确。 如果海神出现了新的,那么其他神是不是也出现了新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 解救枫树王 大海上。 时镜与七七踩着海浪返回枫叶洲。 过了很久,七七才开口“他……还好吗?” “很好。” “那他在哪里?” “和月神在一起。” 七七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时镜朝七七看去。 鱼人的眉眼有几分忧虑,但唇角却是上扬的,他看起来忧愁而开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担心远行领奖的父母。 “你跟月神和海神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们的孩子。”七七说着顿了顿,“在几百年前,我就跟着妈妈了。” 原来是这样。 时镜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七七好奇地看着她:“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时镜没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失去了一些感知能力。 这就是得到越来越多神之本源的代价吗? 总有一种,事物根本逃不开她所想变化的感觉。 两人很快回到了枫叶洲。 森虞等人已经在海边等了很久,熬越显得没事干都开始晒鱼干了。 晒了不少鱼干,挂在沙滩旁边,偶尔还会有人过来问他买,他全都不卖直接送,只要他们喜欢吃就让他们自己拿。 时镜扯了扯嘴角:“熬越, 你要不开个饭店专门晒鱼干吧。” 本来这是一句调侃的话,谁知熬越非常慎重地点了点头:“小爷正有此意,这么久了我斗没在九州天穹找到自己的职责,但是现在我找到了,我觉得晒鱼干就很不错。” 时镜:…… 一侧的森虞打趣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喜欢的事,就让他试试吧,也挺好的。” 时镜叹气:“那你们之后,就打算留海边吗?” 森虞点点头:“正好这边需要人防守。” “是啊。”熬越也配合着说,“我已经跟当地的人打好关系了,我能捕鱼也能做饭,和森虞两个人留在这里做防线最好,而且你这次带了七七回来,他肯定不能继续当海神了。”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时镜自己回来,那七七还是海神,但如果七七跟着时镜一起回来了,那么七七从此以后就会变成众人的一份子。 是自由自在的神,还是一只简简单单的小人鱼,就看他跟不跟时镜回来。 所以。 既然七七跟着时镜回来了,等于又添了一员大将。 “你有什么打算吗?”时镜顺势问了七七。 “我打算,在枫叶洲谋个官职。” “好,那 我们一起回主城。”七七笑着点头。 森虞说:“这下,高清风身边有柳絮儿和七七还有空空,你也不需要担心了,我想,你就要离开枫叶洲了吧。” 时镜沉默不语。 大猫抬头看向她,时镜直接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大猫闷哼一声,小鼻子皱了皱。 “我打算去把枫树王放出来,然后去找天花洲的神,等把所有的神解救了,就去北国之森找去往灵江洲的办法。” 森虞倒是没觉得这计划有什么问题,她点点头:“那挺好的。” 一切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镜留在枫叶洲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她尽量把每一件事都安排好。 高家、云家的事更是如此。 所以她特地抽空见了一面云迟。 如今的云迟已经是云纱的推广大使,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索性就帮着家乡推广云纱这种质地非常特殊的布料。 而高清清在做了高家的家主之后,是一天比一天沉稳了,现如今已经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家主。 时镜看着非常放心,就来到了关押枫树王的池子旁。 这个点还有很多人所以她并没有着急,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她将自己摔进池子里。 和 之前一样,她顺势沉了下去。 枫树王正等着她。 小姑娘眨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你回来了。” 时镜点点头:“我拥有了很多神之本源,我是不是可以解除你的镇压了?” “你得到了谁的?” “月神和海神的。” “还不够。”小姑娘叹了口气,“想要让我出去,只有两个人的神之本源是不够的。” “为什么?” “人类镇压我们,是封印我们身体里的气运和能力,所以需要神之本源唤醒,还有就是,除非镇压我的天皇身死,那么镇压效果会减弱。” 时镜皱眉:“灵君已经死了啊。” 小姑娘苦笑着摇头:“镇压我的人,并不是灵君。” 那,是谁? 时镜错愕:“不是灵君,是谁?” “我只知道他叫沈回,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沈回……”时镜皱眉思索着。 她好像在北国之森看到过这个名字。 沈回把天皇的位置传给下一任没多久之后就死了。 时镜总觉得不对:“不是灵君镇压的你,那为什么之前……” “灵君是补充镇压的那一个,每一任天皇上任之后,都会向我们施压,所以镇压效果才会一年比一年 好,以至于我们逃脱不了。” “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本来以为有了更多的神之本源,就可以解救这些神了,但…… 看样子没有这么简单。“先试试看吧,能不能唤醒我一部分的能量。” “好。” 时镜直接把神之本源拿出来交过去。 枫树王接过,原本散发着光亮的神之本源到了枫树王手里,就变得黯淡无光,等她还到时镜手里,那些神之本源又亮了起来。 枫树王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不行。” “那我没有办法把你带出去吗?” “带出去……可能可以,只要没有人追杀我,就可以出去,但是这里的封印也是需要解的。” 都需要解。 怎么有这么多需要解的? 时镜有些头疼,忽然,她想到,她不是有月神的神之本源了吗? 那。 她岂不是可以用占星术? 不能算太久远的事情,算算怎么解开这些东西,岂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她立刻使用了月神的神之本源。 很快。 解开封印的条件赫然出现在眼前——神的鲜血,填满整个水池,方可离开。 时镜彻底愣住。 神的鲜血,填满整个水池? 这怎么可能?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花洲的神 时镜现在已经明白,九州天穹的神本身也是各种不同种族的人。 他们先是人,才是神。 因为是被天道选出来的神,所以他们是不能够违抗天道去伤害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人都没办法杀死他们,只能把他们镇压,这就足以说明这些神几乎是杀不死的。 但再杀不死,一个人的血也不可能填满这整个水池啊。 时镜望向枫树王:“需要用一个神的血,填满这整个水池,这有可能达到吗?” “这……这整个水池?” “对。” 枫树王苦笑着摇头,她低下头去:“我本质上是树精,别说是这么多血了,就是释放一点点,都会枯萎,一旦我枯萎的话,整个枫叶洲的树都会枯萎。” 虽然她被镇压,但是她与枫叶洲还是息息相关的。 时镜听闻,追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有没有什么神的血,可以填满这个水池?” “神的血也是有限的,流尽了虽然不会死,但是流尽就是流尽了,甚至需要几百年来恢复。” 原来如此。 神的血流尽了并不会马上死,而是需要蛮长时间来恢复。时镜若有所思:“那有什么神的能力,是能快速恢复 的吗?” “这个……不死族?海神?” 时镜顿时眼前一亮。 她立刻使用了海神的神之本源,一股暖流顿时在身体里显现,这种暖流像是一种可以被捕捉到的线条一样藏在她的血肉之中。 时镜立刻割开自己的手腕,血缓缓流了出来,她却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 那暖暖的感觉还存在。 而且,血虽然流了出去,她却不觉得自己失去了血液,甚至像这些海水都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对。 虽然她在这里可以呼吸,但这四周都是实打实的海水。 海水对于海神来说,怎么不算是另一种血液呢? 想到这,时镜瞬间明白了,这些镇压的关键在哪——之所以会说需要很多神的神之本源才能解救神,恐怕就是因为神之间都是互补的。 这些互补可以掩盖他们的缺陷。 比如说身为树精的枫树王流血就会枯萎,但是海神却是不死族的人,这不死族就是不怕流血的典范。 所以人们在镇压枫树王的时候,就会设定枫树王一定完成不了的谜题。 而这些谜题,对于海神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时镜投入有了很多信心。 “我想… …我一定能把你们都救出去的。”时镜眼中十分坚决,“枫树王,你知道天花洲的神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个很爱美的男人,他生活在一个迷宫里,被镇压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啊?” “是的,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也没有反抗就被镇压的神,天花洲那个叫清源天皇的人非常聪明,他把他们的神给养废了,我想,就算是天花洲的神本身,都已经忘记了他被镇压的事了吧。” 时镜皱了皱眉:“那想得到他的神之本源岂不是很麻烦?” 枫树王摇了摇头:“时镜,你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你是有你要完成的使命的,而不是为了拯救我们,换句话说,必要的时候,为了你的目的杀了我们也可以。” 时镜一愣。 枫树王直勾勾地看着她:“你需要的是重新洗牌,不是吗?你需要让九州天穹回到一开始的样子,这样才能更好的迎战天魔,才能更好的对战灵江洲里的那些魑魅魍魉。” 时镜沉默。 “如果,这个天花洲的神会阻碍你,那么就杀了他,如果他能够配合你,那就留他一条性命,这才该是你的想 法。”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却说出了非常坚决和充满哲理的话。 时镜其实也明白这些道理。 她叹了口气说:“我实在是做不到,但是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相信你。”枫树王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你。” “好。”时镜的血很快填满了整个血池。 虽然没有办法解除枫树王身上的镇压,但是先让她离开这个水池,也是好的。 忽然。 水池应声倒塌。 时镜和枫树王突然出现在了倒塌的水池旁边。 “关押我的地方,被坍塌了。”枫树王看着面前的一堆碎石块,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关押了我几千年的东西,终于是塌了。” “我送你去北国之森,你和月神他们不一样,你没有能力,在路上会出现意外的。” “好,麻烦你了。” 时镜抱起枫树王就往北国之森走。 枫树王乖乖地搂着她的脖子,靠在她的怀里:“时镜,你真的很靠。” 时镜只是笑笑。 两人很快就到了北国之森。 时镜刚一落地,月神就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我会来?”时镜有些惊讶。 “虽然我没有了过去的能力,但是怎么运 用星星的能力我还是记得的。”月神笑着看向她怀里的枫王,“来吧。” 枫树王乖乖点头,和时镜告别后走向月神。 月神将枫树王抱了起来:“时镜,这次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该做的。” “你接下来是打算去天花洲吗?” “是,我想在枫叶洲休息一会就过去,我想会会那位清源天皇。” 月神点头:“你要记得,天花洲不比枫叶洲,他们对清源和鸿源要比你对你信任的多,你想他们跟枫叶洲的人一样相信你,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 时镜其实也并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付他们两人。 她只知道,既然他们要镇压神,那么他们肯定会想,海神被镇压了却出现了七七,那么天花洲的神被镇压了,是不是也会出现新的神。 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海神其实根本没有被镇压过。 想到这。 时镜稍微有了个想法,她问道:“天花洲的神好相处吗?” “他是个没什么底线和良知的人。”月神提到那位神,给的评价也并不好,“你可以理解成,我们都非常不喜欢他。” 原来是这样。时镜了然地点头:“我想我明白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水灵珠的开悟 时镜回到枫叶洲的小院,休息了一天之后,在主城进行了民调。 大家对高清风都非常满意,就算一开始对他没那么满意的人,现在也对他很满意了,毕竟他是真的在做实事。 做实事的天皇没人会不喜欢,大家的眼睛就是尺,心里总是有数的。 时镜把收集到的民调都交给了冬岐。现在冬岐是高清风的左膀右臂之一。 枫叶洲的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那么。 她该和一个人秋后算账了。 时镜带着大猫回到了天泉山庄,同时放出来了水灵珠。 水灵珠看到时镜把他带了回来有些惊讶:“你明知道天泉山庄对我很有利,你为什么还把我带回来了?” “有没有利很重要吗?”时镜反问。 水灵珠一噎。 对于现在的时镜来说还真不要。 她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捏碎他,就算他在天泉山庄又如何,她有一万种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想到这。 水灵珠心里一沉:“时镜姑娘,我自认我没有伤害过你,我想要的一开始你也都知道,所以……” “我只是想用你证明一件事。” 水灵珠刚想问什么事,身体里却突然多了一股神之本源。 他算计了那么多想得到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出现在身体里。 这。 这!! 水灵珠还来不及兴奋,整个人就非常痛苦地跪了下去。 神之本源实在是太强大了,就算他身体里有天道之力都无法与这股能量融合,甚至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神之本源冲烂了。 他本身就只是一颗水灵珠而已,他不是真正的人。 他的身体实际上都是他能量所构成的,而现在…… 疼,太疼了。 水灵珠闷哼了一声。 时镜将神之本源收回手中。水灵珠这才像活过来似得,直接躺在 了地上,他浑身都被汗浸透了。 他呼吸沉重着地看向不远处的时镜。 “你,为什么……” “我就想试试看,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神之本源,还是只有我可以,现在真相浮出水面了。” 是只有她视镜可以驾驭和使用这些神之本源。 水灵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把我带回这里……” “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如果你是可以当神的,那么在这里,你又拥有了神之本源,你就会是九州天穹历史上,第一个人为造出来的神,只可惜,你当不了神。” 水灵珠:…… 他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结束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用的这种方式。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所有的希望在瞬间破灭了。 时镜淡淡地说:“你还是好好修炼吧,我相信你再进一步的话,会探索到天机。” “我还怎么再进一步?”水灵珠苦笑,“我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却还是突破不了在下九州就该突破的瓶颈。” “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 时镜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水灵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但是其他灵珠却没有醒来的意思。” 水灵珠一愣。 时镜笑着问他:“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在下九州的时候,你们都是一种在一起的,即便他们不出来,你们也会在我脑海里聊天,不是吗?” 是啊。 所以火灵珠、雷灵珠、土木灵珠人呢? 时镜再说:“火灵珠是小九的,现如今小九跟着熬越,不醒很正常,土木灵珠是双生一体的一个不醒另一个肯定也不会醒能理解,那为什么我都去过裂变瀑布那种地方了,雷灵珠还没有苏醒?” “水灵珠,他们跟你不一样, 他们可是一种跟着我的,为什么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在九州天穹里醒过来?” 是啊。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水灵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身体居然变得燥热起来。 他慢慢的变成了火灵珠的样子,随后又变成了雷灵珠的样子,最后是土木灵珠一起浮现在他跟前。 他一个人,既是他们所有人,又不是他们所有人。 陪伴过小九的火灵珠是他。 降下天雷惩奸除恶的雷灵珠他。 相生相伴至死不渝的土木灵珠是他。 五个灵珠本是一体,这是水灵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 时镜淡淡地说:“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之中其实只存在一个灵魂,其余的只不过是你需要渡的劫,火灵珠需要渡的是生死劫,雷灵珠需要渡的是世俗劫,土木灵珠则是要过关,而你自己,水灵珠,你需要意识到这些,然后放下。” 五个灵珠都是他。 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他。 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 他经历这些是为了什么? 太多的问题在水灵珠的脑海里了。 他一站就是一整天。 从白天站到黑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着,但他没有别的事想做,他 只是在思考。 时镜就在原地盘腿打坐陪着他。 直到三天后。 水灵珠突然开口:“生为何,死为何,不过就是轮回不止,不过就是我有我的使命需要完成。” 他说完这些话,所有的灵珠应声而碎。 五道非常浓郁的能量冲破天际,围绕着时镜和水灵珠二人。时镜感觉到自己的丹田里,充满五种不同的能量,她又一次提升了。 在她不远处的水灵珠身体不断变换着,时而是男时而是女,时而是大人时而是小孩。 变化了几次之后。 水灵珠终于变回了水灵珠。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向时镜。 “谢谢。” 他再开扣,多了几分开悟的样子,声音柔和、亲切,却又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让人觉得舒服的感觉。 时镜摇了摇头:“你应得的。” “我经历了这么多……”水灵珠叹了口气,“却还没有自己的名字,你可以为我取个名字吗?” 名字。 时镜想了想,给出了答案:“菩提,如何?” “菩提啊,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起来却很符合我心意。” 时镜没有解释。 水灵珠仰头看向天际:“时镜,你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吗?” 第六百六十八章 潘多拉的魔盒 时镜没有回答。 水灵珠指了指天上:“我要去补天,把天魔彻彻底底封锁在天外。”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五灵珠因天地而生,为天地而存在。 最后去补天,似乎也说得过去。 “好。”时镜只给了一个字,“希望你可以做到。” “我一定可以。” 水灵珠对时镜笑了笑。 解决完水灵珠的事,时镜就回到了主城。 大猫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他露着肚皮,爪子微微抬起来回抓着,眯着眼,虚空踩奶,惬意很。 时镜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肚皮:“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找天皇。” “好。”大猫伸手抱住了她的手,“时镜,我好像变强了,你看是是?” 时镜捏了捏他的猫脸。 确实变强了。 但是还远远不够。 她道:“之后我会把功法再精进一下,传授给你,到时候你会变得更厉害。” “哇哦?” “你‘哇哦’什么?” “变得更厉害。” 时镜觉得大猫有点不太对劲,她用手戳了戳大猫的肚子:“你状态不对。” 大猫翻了个身抱住她的手,眯着眼睛看她:“我有点累……唔……” 说着大猫就眯 起了眼睛。 不对劲。 按照他们的现在这个段位,不可能再感觉到累了。 而且就算感觉到累,也不该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时镜立刻用功法探寻了一下大猫的身体。 发现他的体内,多出了一股非常奇怪的能量。 就是这种能量导致他沉睡的。 时镜立刻想把这能量解掉。 但是很可惜,这种能量来路并不简单。 “你最近吃了什么?碰了什么?” 大猫懒懒的没有回答。 时镜立刻抱起猫,朝着灵白的方向去。 灵白看了一眼,皱起眉来:“这好像是兽人的核心能量,他是不是要觉醒了?” “觉醒是什么意思?”时镜问。 “意思就是,他会变得更厉害。” “那他为什么会是一种昏迷不醒的样子?” 灵白摇头:“我不知道了。”时镜落下一句谢谢,决定暂时先去找高清风,问他有关天皇座的事。 停灵白那话,大猫这样子应该不是坏事。 …… 高清风刚忙完一堆事。 正打算去休息一会,手下又拿了一堆舆论过来。 白纸黑字上写着,他的种种努力都被所有的民众看到了,但是,他们除了歌颂他,更多时候竟然是在怀念最开始那 位天皇。 高清风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最开始的那位天皇?” “是,据说是一位叫剑心的天皇,好像是一位女性,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所以无从考证,很多怀念的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了。” 高清风满打满算不过百来岁,他活的时间的确没有枫叶洲一些本地居民长。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九州天穹里,天皇话语权很高的原因——每个人的寿命都太长了,天皇需要考虑和做的事太多了。 枫叶洲唯一的优势,就是城镇分散很开,地皮并没有争夺的意义。 否则像灵君那样的祸害,早就被各地联合推翻了。 高清风摁了摁太阳穴:“这个收集舆论的事情要继续,但是类似于初代天皇的事就别让我知道了。” “这……” “怎么?” “是不少民众请愿让您知道的,他们都觉得您能听得进他们的声音,所以希望您能够考虑像初代天皇一样爱护他们。” 高清风扯了扯嘴角。 他是把这些民众哄太好了吗? 他脾气已经上来了,正欲发作的时候,又有人来报:“报!时镜见。” 时镜来了。 高清风愣了一下,立刻起身:“你们先下去。” “是 。” 时镜很少会找他。 一旦找他都是大事。 时镜一进来,开口就是:“你知道沈回吗?” 高清风面色严肃地颔首:“我当然知道沈回大人了,他是整个枫叶洲历史上少见的明君,就算是第一人的天皇剑心在他面前,也有些逊色。” 时镜点点头:“那你知道,镇压的事吗?” “什么镇压?” 时镜将神被镇压的事告诉了高清风。 高清风错愕到了极点。 他无法想象,那么厉害的,人品那么好的一个天皇,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为什么……”高清风感觉自己的嗓音都沙哑的。 “我不知道,正因为我不知道,想要找到解除镇压的办法,所以才会来找你。” 高清风的目光落在天皇座上。 如果说。 历代天皇都有镇压神的“使命”在身上,那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天皇座,一定是储存了最多消息的地方。 高清风立刻走到天皇座前:“我还从来没有就这件事和天皇座产生过联系。”时镜不解地问:“产生联系?” 她话音刚落,天皇座和高清风身上就一起闪起了淡淡的金黄色。 这金黄色到了一定地步后,高清风站了起来,他望向时镜 :“我得到了一些消息。” 历代的天皇都会把他们一部分的思维,放进天皇座里。 天皇座,相当于记载着历代天皇们思想传承的器具。 所以,在天皇座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咨询,但是只有当上天皇的人才能看到。 时镜一听,心里一沉。 这个天皇座不就等同于一个潘多拉魔盒吗? 谁打开谁就会被祸害的那种潘多拉魔盒。 想到这。 时镜突然觉得,高清风一定没办法做太久的天皇了。 她苦笑。 她知道她这种“第六感”来源于月神。 她抬头看向高清风。 这一眼,带着无奈和怜悯。 高清风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为何突然换了一个神色看他? “怎么了?”高清风问。 “没事,所以天皇座里讲了什么?” “这得我慢慢跟你说,时间会有点长。”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高清风点头:“好。” 时镜带着高清风直接来到了灵白这。 说实话。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来灵白这。 但是,又是那神奇的第六感告诉她,她该把高清风带到灵白这里。 灵白被搅了清净也不恼,只是换了姿势,从面对山川变成面对时镜和高清风。 第六百六十九章 觉醒期 高清风娓娓道来。 沈回并不是第一个镇压神的人,第一个镇压神的是天花洲的清源天皇。 清源天皇和其他天皇不一样,他非常有野心,也非常有担当,他的担当完全配得上他的野心,正因为如此,所有天皇在那个时候对他几乎马首是瞻。 即便是和他有竞争关系的鸿源天皇也是如此。 甚至,两人一度非常和谐,也是因为清源天皇太过厉害,又愿意什么事都自己扛下。 沈回受到邀请,来到天花洲,不出三日,就决定回来镇压枫叶洲的神。 原本他是不知道还有镇压神一所的,是清源天皇提醒他多跟天皇座交谈,才有了这回事。 于是。 沈回就加固了封印。在加固封印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一次高家城,也就是那个时候,高家人被选中成为了七大豪杰之一,也成为了七大家族。 高清风回忆到这一段补充道:“至于到底是谁第一个把神镇压的,我觉得就算神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时镜问。 “我所得到所有的消息,都是加固镇压,没有一个是开展仪式镇压的,所以我觉得枫叶洲的历史恐怕不完全。” 看来要去北 国之森。 不对。 如果每个天皇都把自己的想法,和做过的事情输入进天皇座里了,那么他们本人应该要比北国之森更可信,毕竟北国之森那时候还没有神。 时镜突然觉得非常荒谬。 在整个九州天穹,居然没有一处地方的历史是完全可信的。 天皇座有残缺肯定不可信。本来可信的北国之森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神的存在,这就相当于历史并不是史官所书写的,那和野史有什么区别? 最后。 每个洲还有自己的史官——而这些史官无一例外,没有一个留下能够真正被称之为历史书的东西。 而且整个九州天穹明明有悠久历史,却一直没有发展科技…… 时镜越想越觉得怪异。 “时镜。”高清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有没有听我说的?” “什么?”时镜回神。 “哎……我刚才说,所以沈回只是帮着加固封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镇压神,所以怎么破解他没说,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加固一下封印,然后再接触封印。” “你说的封印,是需要神的血才能破解的那个吗?” “不是,那只不过是个 手铐而已。” 时镜顿时懂了。 镇压是封锁能力,放血的那个封印是封锁行动力,这是两层禁锢。 她说:“那我现在带你去找她,你能不能加固封印再解除?” “当然可以。” “那走吧。” 时镜就要带高清风离开。 灵白却缓缓起身:“等一等。” 时镜狐疑地看向身后的人:“你也要去?” 灵白笑了笑:“按照你现在的功法,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到北国之森,恐怕只需要一个呼吸间吧。” “倒也没有那么快。” 不过也差不多了。 灵白说:“那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在枫叶洲境内,帮你救一个人的时间,我想冰冰不会介意我离开这么一会的,带我一起去吧。” “好。” 时镜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灵白会想要跟她一起去啊? 他按道理不是会管闲事的人,难道说这件事跟他或是跟冰冰有什么关系不成? …… 北国之森。 北森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时镜。 正巧他在整理垃圾,便把一些能够炼化的东西交到了时镜手里:“这些东西你拿着回去锻造吧,应该很有用。” “谢谢。”时镜接过放了起来,“我们来找枫树 王的。” “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北森说起最近几位神明的事。 他们在北国之森过得很快乐,一直在种田和玩各式各样的游戏,算是把这么多年没有玩游戏的时间都补上了。 时镜听着也替他们高兴。 不用被镇压,不用担心整个枫叶洲的生死存亡,他们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太好了。 “就是这枫树王……”北森笑着摇头,“她每天要睡很久,甚至有一天睡了十个时辰。” “这么久?”时镜惊讶。 “是啊,而且她一睡觉想要叫醒她很困难,所以你们去的时候,能不能把她叫醒也是个问题。” “交给我。”一直没说话的大猫突然嘟囔了句。 时镜叹气。 这大猫自己还昏昏欲睡呢,还指望他能叫醒别人? 北森朝大猫看了一眼:“哟,这小猫,进觉醒期了啊。” “觉醒期是什么?” “兽人特有的,觉醒期一旦过了,这小猫的兽形和人形就可以完全融为一体,他们在战斗的过程中,甚至可能出现猫头人身的情况,不再只是人是人猫是猫了。” “也就是说会变得更强?” “没错,会更好的融合也会强,所学习的 功法也会更透彻,不过也有坏处,如果没能成功过觉醒期,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听到“走火入魔”这四个字,时镜心里狠狠一咯噔:“那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吗?” 北森倒是摇了摇头:“不需要特别在意,你只需要让他吃好睡好,没事多练练功就可以了。” “好。” 三人很快来到了枫树王休息的地方。 枫树王正好醒来,倒是省得众人叫醒她了。 她揉了揉头发,茫然地看向时镜:“时镜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就用的非常好。 时镜简单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啊这。 枫树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你把天花洲的那位神给解救出来说。” “他的事情哪有你的重要。”时镜笑。 “谢谢你。”枫树王很是感动,扑上前就给时镜一个拥抱。 时镜望着怀里的小萝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北森心里想,这也就是时镜心理素质强。 这要是换了别人……嗯…… 面对一个神的求抱抱,说不定早就惊慌失措了。 “这位就是枫叶洲的神明吗?”高清风看着枫树王,感觉很奇妙。 第六百七十章 枫树王解除封印 这小萝莉看起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高清风想,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这个小姑娘的话,他甚至不会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肯定转身就走了。 根本不会想她是不是枫叶洲的神。 他还以为神会是那种……特别高大伟岸的,就算不是,也该是白净给人一种神圣感的。 可是眼前的小姑娘迷糊又呆萌,哪有一丝一毫神明的样子。 时镜将枫树王抱在怀里:“她就是枫叶洲的神,你试试看能不能加固封印。” 高清风点头,伸手放在枫树王的头上。 片刻。 一股淡淡的暖流遍布枫树王全身,但很快她就因为疼痛而颤抖起来。 高清风立刻又用了解除封印的办法。 忽然。 一道红色的光芒冲天亮起。 枫树王的整个身体都散发着一股枫树叶的清香,她浑身上下也冒出了不少枫树叶子。 她就好像是一颗行走的枫树一样。 枫树王漂浮在半空中,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她身上的红光却是越来越耀眼,甚至在九州天穹的各个地方都能看到。 …… “啪——” 清源天皇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 他死死看着天空中亮 起宛如一根柱子的红光,心里满是错愕和愤怒。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她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了……” 他不敢置信地说着。 一侧的鸿源天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这是?不就是一束光吗?你至于吗?” “这是枫叶洲的神被解印了。”清源天皇咬牙切齿地说,“你说,这个世界上能给神解除封印的人,能是谁?” “天皇呗。”鸿源天皇还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也就是说,在枫叶洲出现了一个,看了天皇座里所有关于镇压神明内容的人,却还毅然决然地帮神明解除封印了,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鸿源天皇顿时一噎:“意味着,对他来说,给神明解除封印带来的好处,要比封印神明还更多。” “是。”清源天皇呼吸粗重,“能承诺给出这种界别好处的人,除了飞升者再也没有第二人,换言之,飞升者要做我们想做的事!” 鸿源天皇说不出话了。 被时镜打了一下的他如今想起她的能力,还是觉得心里发怵。 时镜想要杀了他跟清源二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所以…… 鸿源天皇吞了吞唾沫:“她 是只救这一个,还是要救所有的?是只解封那一个,还是要解封所有的?” “你忘了,她来找过我们,还带走了新的海神,你说呢?” “那我们的计划……” 清源天皇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飞升者是个太大的变数了,这个变数让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推进原本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他已经布局了千年,在这千年里出现的无数变数都被他亲手掐灭! 现如今,就算多出来一个飞升者又如何,他照样也可以掐灭! 他照样……也可以! 想到这里。 他立刻侧过头看向鸿源天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们的计划绝对不能停下,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鸿源天皇第一次收起了他的玩世不恭,他看着远处的红色天柱,用力地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 向阳洲。 “不是……这怎么可能,这,镇压解除了?” “这是枫叶洲神明的力量!” “枫叶洲的神回来了,那我们的呢?” 向阳洲和其他洲不一样,在这片大路上有着太多宗门了,他们或是跟随天皇的,或是完全不跟随天皇的。 在向阳洲天皇也根本不像是个君主,而像 是管理各个部门、调和各个部门而存在的,所以权力相对于其他洲会弱一些。 但某些方面来说,向阳洲的天皇能做的事也更多。 现如今看到枫叶洲的神明出事,向阳洲的主城和天皇殿都是一片死寂。 主城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天上异象似得。 而除了主城以外的其他地方,却全都是关注这一异象的人。 …… 时镜想要去抱枫树王,却被北森拦住。 “她现在正在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北森说,“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摔下来。” “那就好。”时镜松了口气。 “你对枫树王的感情似乎很深。” “我认识的第一个神就是她,给我的第一个神之本源也是她。” 北森笑着说:“只是这样吗?” “还有,她看起来很弱小,我会担心。” 北森叹了口气:“你啊,是太小看枫树王了,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一点都不弱小,只是她太善良了,心也太软了,到现在还相信人类。” “你不相信人类吗?” “我只相信你。”北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清风,“即便他今天解除封印了,但是我对他没有丝毫的信任,如果你 很信任他,这句话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骂我,但是我不会改变看法。” 时镜摇了摇头:“能理解。” 北森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对他也不是完全的信任。” 时镜“嗯”了一声。 她不信任的并不是高清风,她不信任的是天皇座,是历来的天皇。 这时。 枫树王缓缓睁开眼。 与此同时,枫叶洲所有的枫树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原本倒在地上濒临死亡的树木也都一一活了起来。 枫树王给予了他们完全的活力。 而,小萝莉本人也被这股活力所包围着,她的头发越来越长,慢慢变成了红色,还是那张可爱又乖巧的小脸,却平白无故多了几分悲悯。 她眼睛里,含着些许眼泪:“这次的浩劫,枫叶洲死了不少人……” 时镜轻声应下:“我们已经尽全力救治了。” “我救不了他们,你也救不了他们,这都是命数,好在,我现在回来了,有些命数也并不是不可以变。”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是,但是我至少能做到,让逝去的人,和他们想见的人,再见一面。” 随着枫树王的话音落下。 红光向着整个枫叶洲发散出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孰好孰坏 枫叶洲上所有因地震而死的人,有了短暂的回魂机会。 他们在自己的墓碑或是尸骨处醒来,向着所爱、所念之人而去。 枫树王所带来的能量,能够支撑他们回到家中。 时镜感觉到了很多信仰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进入枫树王的身体。 枫树王很诧异。 她明明用了所有的能量,但是她身体里的能量非但没少,反而持续增长着。 时镜突然有了个想法,她拿出了镜花水月。 很快。 镜面上出现了一些画面。 一个走路颠簸的男人,一瘸一拐走到自己的妻儿面前,他哭着说他的想念,他不愿意入轮回转生,只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到他们的身边。 他的妻子也哭了,低声劝着他。 孩子虽然还小,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小声地说等他长大了让爸爸再回来,到时候他就可以照顾爸爸了,不管爸爸是什么身份,他都可以照顾爸爸。 最后男人变成一律青烟,消失了入了轮回。 画面一转。 一个少女蹦蹦跳跳走在马路上。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是觉得这路上的人都好冷漠,为什么她跟他们打招呼却没有人搭理她? 少女有些难过,直到路过 了一片稻田。 一直躺在稻田里的少年突然直起了身子。 他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少女一路小跑到他的面前,跟他控诉一路上他人的冷漠。 少年看着她,眼眶微红,他伸出手将她牢牢抱紧怀里。 他说我不怪你了。 他说我再也不怪你了。 少女疑惑地看着他,是满脸的不理解。 “我希望你活着。” 哪怕天各一方,只要你还活着。 少女渐渐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笑着,像是稻田里一只奔跑的快乐小狗。 她伸手在少年的头上狠狠打了一下,她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身体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少年维持着与她拥抱的模样,失声痛哭。 画面再次变换。 一位剑尊坐在瀑布下方。 时镜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灵白吗? 难道说,枫树王的能量这么厉害,甚至能让灵冰冰再出现和灵白再见一面吗? 事实上她想多了。 走到灵白身边的是一个老者。 灵白似乎并不认识他,非常礼貌地说,自己正在忙,希望老者可以不要打扰他。 老者并没有离开,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说不出口。 灵白皱 了皱眉,他起身来到老者的身前。 老者看他走了过来,缓缓开口。 他说了很多很多。 他说灵白啊,虽然灵冰冰走了,虽然灵君死了,但是这天下还需要你。 他说你身上的功法那么厉害,如果可以传授给其他人就好了。 他说如果我有你那么厉害的功法,我的孙女就不会死了。 他说灵白大人啊,我多么希望像你一样强大,那样我的孙女就不会死了。 他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场浩劫他的儿子死了,他的孙女死了,他的命却换不来他们。 老者哭的撕心裂肺,灵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直到老者的身体一点点变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灵白后知后觉,原来他是一位过世的人。 灵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最终叹了口气。 时镜心中一紧。 一侧的北森叹了口气:“这一家,最终只活下来两个人。” 只活下两个人。 一个是勉强懂了什么是死亡的小儿子,一个是看着家直接散了的妻子。 男人,女儿,公婆,父母,全部死在那场浩劫里。 在那场上位者们只会认为是重新洗牌的浩劫里,增加的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是一 个又一个家庭的消失破碎。 即便是经历过灾后重建的时镜,心里也难免不是滋味。 她问:“他们之后会去哪?” “谁知道呢。”北森看向时镜,“或许是九州天穹,或许是下九州,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重要,只有我们做选择的时候,他们才重要。” 上位者们的任何一个选择,看似无关紧要。 背地里,却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性命。 时镜“嗯”了一声。 此时。 镜花水月里的画面再次转动。 一个小女孩拿着风车,坐在河边。 河边种满了一种名为“裳羽”的花,裳羽非常漂亮,花瓣是白与粉的淡色渐变,花蕊则是金灿灿的,就像天上的仙子披在身上的衣服一样。 小女孩眯着眼睛,荡着自己的双腿。 一对夫妻走到了她的身后。 小女孩有所感应地转过身去。 那对夫妻对她微笑着,她缓缓露出笑容,伸出手要抱。 妻子俯身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夕阳西下,一家三口走着走着便化为了一律青烟。 北森感叹道:“枫树王一开始大概只想圆一些人的梦,却没有想到造就了这么多人的重逢。” “我能感觉到,她的神之本源里,能量越来越 充裕了。” 北森抬头看向枫树王。她身上的红光越来越耀眼了。 枫树王有些茫然。 直到一切结束,她缓缓站在了地上。 她握了握自己的手。 熟悉的神力已经全部回归。 “我……我做了什么?”她有些不理解。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北森笑着说:“你给所有的故事添加了结局,所以那些人给了你新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是每一位神的根本。 枫树王握了握自己的手:“只可惜,这些神力我已经用不到了。” 北森说:“不一定,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在不知不觉中又救了什么人,当初不就是这样吗?” 当初。 枫树王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到一个地方有纷争,她非常着急地赶了过去。 是一方为了领土而向另外一方发难。 自古啊。 国家也好,部落也好,就是要为了利益而出征的。 可是有些战争打了有道理,有些战争只会让双方都失去挚爱亲朋。 对于后一种灾难,神明自然有阻挡的必要。 枫树王就去了,就解决了这场战争。 那些人,就是后来的西凉。 枫树王沉默了。 有些事,孰好孰坏,谁分得清楚? 第六百七十二章 计划没有用 一侧的时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问:“当初怎么了?” 枫树王张了张嘴没把话说出来,北森不知道西凉之后做了什么,便说了全程。 时镜听完,轻轻抓住枫树王的手说:“你救他们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会变成最后那模样,错的是改变了想法的西凉,而不是救了你的他们。” “当初他们值得你救,现在他们的结局也是死得其所。” 枫树王有些感动地看着时镜。 时镜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一个拥有神力的人,是一个拥有人性的神,他们希望你拯救苍生,我只希望你快乐。” 枫树王直接扑进了她怀里。北森:…… 不是? 他怎么感觉这画面怪怪的呢? …… 在枫树王睡着之后,时镜带着高清风离开。 等到了天皇殿,高清风突然想起来个事:“当时,灵白跟我们一起去了,为什么最后他却出现在瀑布下面了?” 时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没注意到,我们去找枫树王的路上,他就不在了吗?” “他去哪了?” “北国之森很大,他去哪都可以。” “那……他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不必想这些问题 ,他有他的机缘,在我带他去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高清风没有再问。 时镜带着大猫回到小院。 事情算是解决了,但是有关天花洲神的事她还是不知道,只是把枫树王的事解决了而已。 时镜躺在床上望着外面的天空。 什么时候去天花洲也是个问题。 翌日。 时镜刚睡醒,就看到了柳絮儿急急忙忙进来。 “怎么了?”时镜揉了揉眼睛。 她已经很久没睡觉了,这猛然睡个觉,还觉得挺迷糊的。 柳絮儿非常严肃地看着她:“天花洲要跟我们发动战争。” “什么?” “海上的战争。”柳絮儿叹气,“已经下了战书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 “我们一定要接?” “不接的话,就等于把枫叶洲的地交给天花洲了,以后枫叶洲就不复存在。” “之前打过仗吗?” 柳絮儿摇头:“自我出生以来就没打过,时镜,这可怎么办?” 时镜将大猫交给柳絮儿:“帮我看一下猫,我去解决。” 柳絮儿还想说什么,时镜已经一转眼就不见了。 柳絮儿叹了口气。 这天花洲的事太突然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 手不及,也就只有时镜,还有解决的能力。 时镜直接来到了海上。 天花洲来的轮船很多。 全部都已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捕捉到了清源天皇所在的船,不过一个眨眼,她就出现在了船上。 船上所有的剑尊立刻戒备,他们的剑指向了她。 时镜坐在甲板上,双腿交叠,双手向后撑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心翼翼朝她走来的那些剑尊。 不知谁喊了一句“去死吧”,一瞬间所有的剑尊都向前冲了一步。 时镜没有动作,只是眯了眯眼。 一阵强悍的冰气向外打去,将所有人震飞。 剑与人散落一地。 时镜隔着满地的狼藉,看向不远处站在制高点上的清源天皇。 她在地位,他与鸿源天皇在高位,但没人敢再对她动手。“下来谈谈吧。” 时镜嗓音慵懒地开口:“还是你要我亲自上去?” 鸿源天皇咬牙切齿地冲她喊:“时镜,这是洲与洲之间的战争,你想以一己之力就……” “这不是战争,这是找茬。”时镜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想试探什么,所以我亲自来了。” 时镜缓缓站了起来。 一个呼吸间,她来到了 鸿源天皇的面前。 鸿源天皇的表情顿时变了。 他颤抖着唇,向后退了两步:“你,你过来干什么!”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没脑子。” 鸿源天皇的脸都憋红了。 什么叫他没脑子? 清源天皇叹了口气:“时镜,你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又为何我?” “因为我不会让你做成的,清源,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从今往后不要再想你的计划,好好地活着好好做一个天皇,第二个我现在把你杀了。” 清源天皇瞪大双瞳:“我是皇!” 时镜笑了笑:“那又如何?”“你杀不死我的!” “那又如何?” 好一个那又如何! “你杀我,要遭天谴!” “那又如何?” 清源天皇本就是赌,赌时镜不敢杀他。 可这三个“那又如何”打碎了他赌下去的所有希望。 他咬牙切齿道:“时镜,我和你无冤无仇。” “那些被你们镇压的神明,与你们也是无冤无仇。” “不过是优胜劣汰而已!我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一样,我能做得比你更好。” 清源天皇:…… 忽然,他嘴里流出来了一丝鲜血。 他再张嘴,血和碎掉一块的牙齿 被他吐了出来。 他竟是气到硬生生咬碎了一块牙齿! 时镜笑着说:“清源天皇,你也有这样一面吗?” “你为何要针对我?为何!?” “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答应了一些朋友,要帮他们解除镇压,至于我解除镇压以后,你的计划还能不能实施,那是你的造化。” “没有了神力,我的计划不可能成,你不知道吗?” “哦?那抢别人的东西,完成自己的计划,你就不怕遭到反噬吗?” 时镜说着伸出了手。 所有的神之本源都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中。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手里,所以我告诉你,清源,你的计划必然失败。” 清源天皇不敢置信地看着时镜的手心。 对。那就是他想要的。 神力。 神之本源。 “难怪你能变得那么厉害,难怪你气运那么好,你……” “和神之本源没有任何的关系。” 时镜淡淡地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不可能!那你是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强的?” 时镜:…… 呃。 好问题。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摆烂,功法就越精进。 她有什么办法? 她也很无辜啊! 她也是受害者啊! 第六百七十三章 神明的想法 清源天皇看时镜不说话,就觉得她和自己是一路人。 只是她道貌岸然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立刻决定,循循善诱:“你刚来九州天穹,一切根基还不稳,不如我们一起来炼化这些神之本源,到时候所有的神力都归你与我,不吗?” “你想,这些神力说到底,都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服务,至于谁使用这些神力,还重要吗?” 鸿源天皇听到清源天皇是这语气,心里莫名颤了颤。 每次清源天皇都是用这种语气,拿下一个又一个看似立场坚定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会被清源所打动。 鸿源天皇盯着时镜,她也会被打动吗? 不知道为什么。 鸿源天皇大从心底却觉得,她不该被打动,就算她与他的立场不同,她会阻碍他们的计划。 可他竟不想她被清源天皇说服。 与此同时。 北国之森中。 北森忽然站了起来,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海面。 他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的波动。 这种波动让他隐约感觉到不安。 好像是有人动用了神力。 “奇怪。”陪伴在北森身边的灵魂体突然开口,“北森,你有没有感觉到你身上的力量波动 了?” “嗯。”北森拧眉,“不光是我,还有许多神明的力量,虽然微乎其微,但是这个人的确可以调动神力。” “是时镜吗?” “不可能,她还没得到所有神明的力量。” 而且。 这个波动的神力里,并没有月神的神力。 如果是时镜的话,会出现月神的神力才对。 灵魂体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那也就是说,还存在另一个人,身上是有神力的?” 北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按道理不可能。 因为他没有把自己的神力分给任何人。 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身上的确有自己的神力。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这时。 海神来到北森身边:“我感觉到我的神力波动,来自海上。” 北森望向他:“不止是你的,还有我的。” “你是最小的神明,也是唯一没被人类镇压的神明,除了时镜之外,还有别人拥有你的神力?” 看来就连海神都觉得,这个神力波动并非来自时镜。北森沉吟:“我不太确定,这个人是如何得到我的神力的。” “这个人的身上有很多神明的神力,唯独没有月月的,所以这个人一 定只参与了镇压。” 参与镇压的人身上。 却有他的神力? 北森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我知道是谁了。” “谁?” “天花洲的清源天皇。” “他为什么有?” “当初,他们镇压向阳洲的向日葵神,我曾经出手想要救下向日葵,但是……”北森叹气,“我消耗了神力,却没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海神沉默。 北森苦笑:“应该是那个时候,我的一部分神力也被镇压了。” “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月月完全没有被镇压?” “应该是这样的。” 海神不再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只能等了。 能够打败神明的只有神明。 能够打败这个人的,恐怕就只有时镜了。 …… “重要。” 时镜漫不经心地抬眸:“我们不可能成为神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源天皇死死盯着时镜看,双手握紧,骨节微微泛着白。 他看起来很警惕,也很紧张。 他动用了全部的精神力。 时镜感觉到了,但是她并不打算抵抗。 “为什么?”清源天皇问。 “因为神想的是,如何帮助所有人,我们不可能这么想。”时镜笑着说,“在神 的眼里没有好人和坏人,但是在我们的眼里有。”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不可能是真正的神明,因为真正的神明,会被你和我镇压。” 清源天皇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他后退半步:“你,你难道是……不对,你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对,我不会去镇压神明,但是我的心里也有私欲也不坦荡。” 时镜非常坦然地面对清源天皇:“我虽然希望九州天穹更好,但这需要我自己活着,而神明却是可以把自己牺牲掉,为了九州天穹的明天,我跟你都做不到。” 所以。 这个世界,其实不需要天皇。 只需要神明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清源天皇用力嘶吼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今天这个局面,就是他们神决定的吗!?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神不想变成这样,局面变不成这样吗!?” “他们认可九州天穹的所有沧海桑田,这里面也包括你,如果你可以做的更好,那么自然没人会想要解除镇压,而一旦有人想要解除镇压,不就代表你做的不好,还是需要他们吗?” 时镜有的时候也想不明白,这些神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今天她想明白了。 那些神也明白,九州天穹不可能一直都由神来主导,总有一天,会需要人来主导。 所以既然有人想要用他们的神力,让这一天提早到来。 他们也未必不认同。 只是。 这个人需要真的能坐稳“神明”的位置。 现在看来,灵君坐不好,清源天皇为了自己的计划,甚至要去攻打一个大陆。 这样的人自然也坐不稳了。 那么。 时镜叹了口气:“九州天穹或许不需要清源天皇,但是九州天穹一定需要神明,不然我们试试看,就一个月怎么样?如果这一个月里,枫叶洲的人民比之前更痛苦,我就随你,如果他们比之前更幸福,我下一站就是天花洲。” 清源天皇没得选。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你,我不相信神明会让他们更幸福。” 时镜只是笑了笑。 走着瞧吧。 枫树王一定会让九州天穹的人更幸福。 别的她不敢保证,但是这一点,她能保证。她说:“把船开回去吧,我不想跟你爆发冲突,那样对你没什么好处,现阶段天花洲还是需要天皇的,别太丢你的面子了。” 说完她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相信枫叶王 时镜回到了小院。 柳絮儿见她回来立刻问道:“事情解决啦?” “解决了。”时镜点了点头,“我现在需要去个地方,可能暂时不回来了。” “是……天花洲吗?” “不是,我要先去北国之森。” 柳絮儿点点头:“有我们在这里,你放心吧。” “好。” 时镜来得快走得也快。 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柳絮儿叹了口气:“想和之前一样,再一起吃个饭恐怕很难了,她这么忙,应该是没有时间了。” 一侧的灵空空宽慰道:“不要想太多了,她只是现阶段比较忙,等她不忙了就好了。” “现阶段吗?” “是啊,不要总把阶段当成题。” “什么意思?”柳絮儿有点不明白。 灵空空笑着说:“这也是我最近才明白的一个道理,比如说我饿了,这是问题还是阶段?” “这个……算是阶段吧。”柳絮儿给出答案。 “是啊,我饿了是个阶段,只要我吃饱了,那我就过了饿了这个阶段,而我快要饿死了才是个问题。” 柳絮儿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是这样。” 灵空空说:“我要饿死了,代表着我没有购买食物的能力,也代表 着我没有收入,这是个大问题,但我只是饿了就只是个阶段。” “也就是说,时镜忙碌是个阶段,而不是问题?” “是啊,等她忙完了,自然有空和我们一起吃饭。” 柳絮儿感叹:“空空……你最近真的变化很大。” 灵空空垂下眸说:“可能是开始管一个大家族了吧,很多事不得不亲力亲为之后,就想明白了。” “辛苦了。” “有你在就不辛苦。” 灵空空说着顿了顿:“絮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共进退的。” 柳絮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没有那么多是非了,就像你说的现在是个非常和平的阶段,我们也可以适当清闲一下,不用那么绷。” “好,我都听你的。” 灵空空其实有好几次都想说。 絮儿姑娘,我喜欢你。 但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害怕。 害怕她会不喜欢他。 害怕说出来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所以还不如不说。 …… 北森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时镜了。 他来接人的时候难免叹气:“这是第几次见面了?” “忘了,不重要。”时镜说 着加快了脚步,“快点,见到枫树王之后我还要回去。” “好好好。” 北森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他这个神明怎么当的,像仆人似得。 枫树王并没有在睡觉,她看到时镜来了还是很高兴:“时镜,你又来找我啦!” 时镜点了点头,把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枫树王。 枫树王听完,有些意外地说:“你真是让我没有想到诶。” “没想到什么?” “我的想法就是和你猜的一样,我虽然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的确是希望,有人可以代替我的。”枫树王说,“我觉得神明不可能当一辈子,人类还是需要人类来管理。” 她能够保护人类前年、万年,的确是没问题。 但是这样也等于扼杀了人类的发展。神大于一切,这是在战争时期最好的答案。 现在是和平时代了,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分工协同,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互相信任,一起对抗外敌。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神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相反是人类之间的牵绊更重要。 只是…… 没有了神之后,人类之间反而出现了各种隔阂,这是枫树王没有想明白 的。 时镜问:“那么,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失败的了?” 枫树王轻轻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就是要不断试错的,不是嘛?历史就是一本错题集,虽然我们总在犯错,但是总会找到更好的答案。” 时镜却很悲观:“我不知道,这个更好的答案,还会需要牺牲多少人或是神。” “傻时镜,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劳永逸的事呀,虽然我被镇压了,但是我等到了你,一次的失败不能说明什么,反而只是历史的进程而已。” “你的意思我明白。” “所以,时镜,我愿意配合你做任何事,如果你需要我回去,我就可以回去。” “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我想证明你就是比天皇更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扶持上去的这位天皇,他会怎么想呢?” 枫树王叹气,“他明明做得也不错,如果一个月之后,我离开了,他继续做天皇吗?” 时镜沉默了。 枫树王试探地说:“我已经不可能长时间做天皇了,就算枫叶洲的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的神回来了,我与你扶持的天皇之间,他们也会更相信那位天皇的,对吧, 你也明白这一点的。” “但我就是觉得,你会比他做得更好。” “所以,我可以在背地里做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那位天皇,既然你想让所有人看看神明是怎么管理枫叶洲的,我就做给你们看看。” 时镜意外:“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当初就是这样的,神明,向来都是亲力亲为的,其实很少有人知道神明长什么样子,就算是现在的天皇们,可能都没见过们。” 枫树王笑着举起手,她的左手散发着红光。 “交给我就好了。” “好。” “时镜,这一个月里,你走遍枫叶洲吧,带着大猫散散心,看看我能做的事。” “好。” 时镜相信枫叶王。 所以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是回到小院,抱起大猫开始四处游山玩水。 她一直在忙,的确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枫叶洲的景色。 枫叶洲也有不少地标性建筑,她之前都没去过。 几天后。 时镜来到了云家城。 她听闻,当初的那位水果贩子,如今已被云迟提拔,成了管理者。 想要见他恐怕不容易了,不过那家酒楼倒是还在。 时镜带着大猫走了进去。 第六百七十五章 黎光,云辰 酒楼里有许多人,但没有一个是时镜认识的。 店家老板和小二似乎也换了一波人。 没有任何认识时镜,这对她来说倒也挺好,她带着大猫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诶,你们听说了吗?就这云迟大人的老婆高清清,好像说是要去主城,当什么七大豪杰了。” “不是吧,不是说唯一的女豪杰是柳絮儿吗?” “那是第一个,又没说第二个不是。” “我觉得不太可能,她不是一直要在高家城忙吗?哪有时间去当七大豪杰。” 周围的人不断聊着有关高清清的话。 时镜若有所思。 高清清要不要去当七大豪杰,目前还没有个定论。 但是要她说。 只要高清清想,那么她和高清风一定是欢迎的。 这时。 一个人认出了她。 “诶,飞升者,你是飞升吗!?”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时镜的身上。 时镜:…… 她扯了扯嘴角:“是。” 她倒是不会觉得,被人认出来有什么不好。 就是,她不想被问到有关七大豪杰的事。 说实话,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柳絮儿能做七大豪杰,是您起的作用吗?”那人问。 “是也不是,她的能力做七 大豪杰绰绰有余,她比很多人都厉害,不是吗?”时镜反问。 “这……倒也是,可是为什么会用一个女人做七大豪杰呢?” “是不能有女人当豪杰吗?” “倒不是,而是历史上就没有。” “历史上有女天皇吗?” “这个……也没有。” “那以后也会有的。”时镜笑了笑,说得轻描淡写,“总有第一次,但我想,第一次是好的,别是唯一一次就好。” 其实这句话里,有时镜自己的些许不甘心在里面。 在她所在的世界里,曾经出过一位非常厉害的女皇帝,但正因为她是女皇帝,所以很多东西被人曲解,也被人所不了解。 殊不知,在漫长岁月里,有且仅有她一位女皇帝,她需要付出多少? 在那个以男权为尊的世界里,她想要成功,是不是要付出更多的心血? 她是不是要有更厉害的才能? 他们不会去想这些,他们只会知道,她是个女人。 所以时镜由衷希望,至少在九州天穹里,女豪杰是第一个而不是唯一一个,以后的女天皇的第一个而不是唯一一个。其他,她无所求。 “说得好!”有人鼓掌,“我就希望我女儿去做剑尊,而 不是做什么医疗师。” “我也一样啊,虽然平常没说,但是我那女儿是真的厉害,已经比我厉害了,她要是就做个普通女人,那不是我们老家的损失吗?” 也有人不满意地说:“是是是,你们的女儿厉害,那我儿子还比你们女儿厉害呢,凭什么你们女儿厉害,就要打压我儿子的生存空间?” “你这话说的搞笑了,大家都是一起竞争的,你儿子要打不过我女儿,那生存空间当然得是我女儿的!” 众说纷纭中,时镜觉得九州天穹也挺好。 至少在这个随处可见天魔的世界里,生存问题会被优先考虑。 这意味着,只要能力够强,就是可以为尊的。 说话间。 一个穿着白色羽衣的男人匆匆进入酒馆。 紧接着越来越多穿着白色羽衣的男人进来,他们一个又一个非常有礼貌地来着时镜的身边。 他们站在她面前,毕恭毕敬。 “时镜姑娘,云迟先生有请您与大猫先生。” “他知道我来了?” “是的,刚知道。” “好。” 时镜缓缓起身,抱着一直在嗜睡的大猫朝外面走去。 身后的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也不知道云迟大人叫他们去干 嘛。” “肯定是好事咯。” “说不定是为了云辰大人的婚事,整个云家,不就云辰大人和云迟大人关系最好了吗?” “对哦,云辰大人的婚事将近了呢。” 一片嘈杂声中。 时镜明锐地捕捉到了“云辰”二字。 云辰…… 之前她可没有听云迟和高清清提及过。 如果是很重要的人,他们不会不提。 但这些人又说,云迟跟他关系不错,这是怎么回事? 云家大院。 云迟和高清清一起站在门口迎接。 高清清的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是好事将近了。 时镜看了一眼说:“恭喜。” 同时,她拿出一颗小小的宝石来。 这颗宝石里面蕴藏着不错的生命力,戴在身上能稳定自身的能量,也能过滤空气中并不纯的灵气。 对于孕妇和小孩都是很好的东西。 原本她收集这些小石头,是想给柳絮儿铸剑用。 但现在她觉得,这个用来送礼也不错。 “这么仓促还准备了礼物,我都不好意思了。”高清清嘴上这么说,但却是一把将宝石接过,“不过,光有礼物可不够,你以后还得是我孩子的干妈!” 时镜失笑:“好,没问题。” 高清清搂住她 的手臂:“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嗯……其实也不光一件事。” 高清清有些忧虑。 时镜一下子好奇了,她问道:“慢慢说,还有什么事?” “首先,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叫黎光,这个黎光呢从小到大都是在云家城长大的,算是云家的养女。”高清清说道,“她跟云迟的哥哥,也就是云辰是青梅竹马,两人还是同一个师父。” 时镜心下了然:“你是要说他们要结婚?” 时镜觉得奇怪,这事不挺好吗?还有什么事需要她解决的? 高清清轻咳了一声:“他们的确要结婚,但是这个时候黎光说她喜欢上别人了,那个男人呢,无权无势无身份,在云家城什么都不是。” 时镜皱眉。 高清清叹气:“我们也不是说有什么意见,但是毕竟已经订婚这么久了,他们还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生活了那么久,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我们都很难接受……” “这个男人,我应该认识吧。”时镜顿时想明白了问题所在。 一个无权无势无身份的男人,理应不该让高家和云家这么烦恼。 除非,这个人,与她有关。 第六百七十六章 云辰的自白 高清清连连点头:“对,呃,也不能说是完全认识。” “他是做什么的?” “卖水果的。” 时镜:…… 她记得那个水果贩子好似是有妻女的。 所以,高清清说的这个人,应该是跟水果贩子认识,或者是水果贩子的亲戚。 “之所以会想问你,是我和云迟找过去调查这件事的事,他说了一句,如果时镜大人听了全程,一定会认可、尊重我弟弟的爱情。” 原来是弟弟。 时镜了然:“所以,你们没有轻举妄动?但你们也没找我啊。” “我个人是觉得这件事不值得你跑一趟,如果你有事来云城正好,如果你不来,我们打算再看看,毕竟这事也不着急。” “我知道了,我想见见他和他弟弟。” “好,没问题。” 很快,云迟的人就把水果贩子和他弟弟带来。 水果贩子主动自我介绍,他叫荀阳,弟弟叫荀葵,根据云家城的习俗,所以两人都姓云。云荀阳平日里卖水果,云荀葵平日里则是主要靠采药卖药。 “时镜大人,这事真不能怪我弟弟和黎光小姐。”云荀阳说完基本情况就开始喊冤,“虽然黎光小姐从小与云辰大人一起 长大,但他们情同手足,没有什么爱情可言的。” “黎光自己也这么说吗?”时镜问。 这种事,她不想只听一家之言。 一侧的云迟回答:“是。” 时镜点点头:“当事人自己说吧。” 云荀阳伸手推了一把云荀葵。 云荀葵长相普通,为人也比较腼腆,他声音很轻,如若不仔细听,像是随时会被一阵风给打断一样。 云荀葵和黎光相识在一个山谷。 那日,黎光是根据师父的嘱托去山谷里采药。 云荀葵则是日常进山,去寻找一种叫“麻羽草”的草药。 这种麻羽草可以治疗一种疟疾。 这种疟疾,在云家城很常见,主要发生在孩子身上。 每年盛夏的时候,云家城的孩子们身上,就会出现各种奇形怪状的疙瘩。 这种病在大人身上很快就会消失,但是在孩子身上则会致死,所以麻羽草的需求很大。 恰巧。 黎光所要找的也是麻羽草。 而这麻羽草生长的地方,大多在陡峭的悬崖上,这一来非常危险,二来不好找。 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帮忙的话根本就找不到,还会迷路。 黎光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云荀葵。 用云荀葵的 话说,黎光救了他,而他也帮了黎光。 两人一来一去就熟悉了。 听起来是非常平淡的日久生情。 时镜了然地点头:“那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黎光和云荀葵都觉得彼此更适合,也的确相处处了感情,和云辰没有感情,为什么你们还要在这件事上困扰?” 云迟苦笑:“因为我这个哥哥现在情绪非常不好,前两天还因为这件事练剑伤到了手腕,现在由一位女护卫在照顾。” 女护卫? 一个大男人受伤,不是家眷照顾,不是医生照顾,而是女护卫? 时镜扯了扯嘴角:“这个女护卫恐怕……” 云迟叹气:“是……这个女护卫和我哥哥之间,也有生死之交,但是我哥哥非常笃定,他想娶、会娶的人只有黎光。” 现如今就是一笔糊涂账。 黎光和云辰之间肯定有感情,但不多。 如今黎光要跟云荀葵结婚,那么问题就出在云辰身上。 时镜说:“带我去见见云辰吧。” “好。” 云荀葵和云荀阳并没有离开,被安排在了云家休息。 时镜与云迟一起,来到云辰的房间。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 云辰坐在一张红 木桌前,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他提毛笔的手不断发着抖,却并不妨碍他把字都写完。 一张白纸,潇潇洒洒几个大字——取次花丛懒回顾。 他翻来覆去只写这半句话。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句话其实流传并不广,但它的上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却是广为人知的。 这两句诗词也很简单。 说到底就是,曾经见过了你,在我眼里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提并论,当我从花丛中经过却没有回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曾经拥有了你,这一路的花便不值得我再看了。 时镜开了口:“是写给黎光的吗?” 云辰顿时抬起头来,在看到时镜的一瞬间,他手里的毛笔掉了下来。 他指尖颤抖,眼眶微红:“飞升者大人,请您,为我做主。” 时镜:? 这就哭了? 时镜深感莫名其妙:“你,没事吧?” 云辰摇头:“我知道荀阳他们两兄弟向我弟弟提到了您的名号,但我认为您并不是那种轻信一家之言的人,我想要求娶黎光的心从未变过! 请您明鉴!” “你跟那位女护卫……” “我们尚且清 白!” 尚且清白。 好一个尚且。 时镜眯了眯眼:“你是想告诉我,你想娶黎光,但你对你的女护卫也动了心,在你眼里黎光是必然会嫁给你的人,至于她嫁给了你以后,你是不是要三妻四妾再娶别人,就由不得她了?” 这话一出,云迟脸色大变。 要知道这黎光跟高清清的关系更好。 他丝毫不怀疑,就凭时镜现在有了这个猜测,只要高清清一句话,云辰别说是和黎光成亲,就是能不能继续留在云家都不一定! “我,自然不是这样!我即便对他人动心,可我想娶的人,只有黎光!” 云辰急了:“人这一生中,会喜欢上很多人,但是我恪守本心,只想娶她,我何错之有?” 时镜顿时笑了:“你这不叫何错之有,叫敢做不敢当。” 黎光喜欢上云荀葵,就敢直面后果与云家退婚。 云辰分明喜欢上了他的女护卫,却不敢承担退婚的后果。 现如今,云辰还口口声声说要娶黎光。 这不是笑话吗? “我敢做敢当!不过就是心动,我收拾得好自己的情绪,只要黎光不再和云荀葵相见,我们当然是还要结婚的!” 云辰抬高了声音。 第六百七十七章 时镜的决断 在云辰的想法里,他不过就是对别的姑娘有好感。 这多正常? 谁能保证订婚之后,就不再对其他人有任何欣赏的感情? 但他克制住了,他没让这份感情发酵! 为什么黎光就要让他这么下不来台? 他难道没忍住吗? 她为什么不能忍住? 时镜鄙夷地看向云辰:“你就没有想过,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后,黎光还愿不愿意嫁给你?” “我……” “你就没有想过,在黎光喜欢上别人之后,她心里还容不容得你?” “……” “你就没有想过在黎光的心里,你恐怕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是一个合着她有着契约关系的陌生人?” 云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时镜:…… 啧,猫哭耗子。 她望向云迟:“我想见黎光。” 云迟连连点头:“没问题。” 黎光如今并不在云家,找到她用了一些时间。 在知道要见飞升者的时候,黎光心里很是忐忑,但是她一进云家家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心里顿时松了下来。 高清清抓着她的手拍了拍:“你放心,我们都会为你做主的,别想太多了。” 黎光点点头。 “我带你进去 。” 门被推开。 时镜看向门口。 她微微愣住。 这张脸,她非常喜欢。 黎光一头短发,五官却十分温柔,她虽是干练却不缺柔情,眉宇间流转着淡淡的柔光,嘴小小的,红红的,像是一颗樱桃一样。 漂亮,大方,温柔,但柔中带刚。 这样的女人对时镜来说,无疑是非常致命的。 她……太喜欢黎光的长相了! 时镜耳朵尖微微一红,她伸手挠了挠耳朵,尽快恢复正常:“你好,黎光,我是……时镜。” 光看时镜的反应,高清清就知道,时镜肯定是喜欢黎光的。 看到自己的朋友喜欢自己另外的朋友,高清清自然也很高兴。 她立刻把黎光推到时镜面前。 “你好,我是黎光。”黎光对着时镜伸出手。 时镜与她一握。 黎光收回手,时镜才缓缓反应过来,将手缩了回去。 黎光全程没看云辰一眼,她直言不讳地说:“我与阿葵是两情相悦,不存在强迫、欺骗的行为。” “我明白,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被骗的。”时镜笑着说。 而且云荀葵的条件摆在那里。 他就算是想编造些什么来骗黎光,从小在云家长大的黎光会信吗? 铁定 不会。 所以两人定是日久生情来的感情基础。 “好,那我就接着说了。”黎光突然面相云辰,一双眼波光粼粼,却满是冷静理智,“我对云辰从小到都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慕,在我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之前,我忍了,我说我接受云家一切的安排,只要对云家有利。” “那时候我对爱情和婚姻,没有任何想法,对我来说那就是云家给我的一项任务而已。” “可是遇到阿葵之后,我知道了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而且我很多次跟云辰师兄说了,我们该问问自己的心,我们自己喜欢的到底谁。” 黎光深吸一口气,非常笃定地说:“我敢保证,我喜欢的人就是阿葵,我也看得出来大师兄对别的姑娘有了感情。” “所以我不认为我们的婚姻有继续的必要,可能大师兄自己还没意识到,对他来说,我并不重要。” 云辰着急地说:“不是,黎光,你非常重要!” 黎光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说得出来,在蛇山一战,你更关心的是我还是她吗?” “我……” “我说得出来,我更关心的人,就是阿葵。” 事情非常明朗了。 黎光对自己喜欢的人 有着很强的偏爱和忠诚。 但云辰没有,他既要又要还要,既舍不得黎光又舍不得自己喜欢的姑娘,所以才有了他为黎光伤心身体不舒服,结果却是女护卫照顾他的局面。 时镜“啧”了一声。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云辰。 云辰面色铁青:“我……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但不妨碍你对别人有感情,师兄,我跟你不一样,我只能跟一个人有感情,我喜欢阿葵,就不能嫁给你。” 云辰没想到黎光会这么让他下不来台,他一下子怒了:“这么些年,你在我们云家,吃我们云家的,用我们云家的,如果不是为了把你当成媳妇培养,我们云家怎么可能砸进去那么多资源?” 黎光点头:“这些,你们大可以列出一张清单,我全部还清,如果还不清大不了拿我的命去抵,可要我嫁给我不爱的人,不可能。” 你要计较的是感情,人家黎光说的很清楚了——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也喜欢上别人了,没什么好说的。 你要计较的是付出,人家黎光也说了——都可以还的。 可云辰还是死死盯着黎光。 时镜轻笑一声:“黎光,他只是觉得,你是他的所有品, 虽然他不爱你,但也不允许别人爱你。” 这一句话,一语惊醒所有在场人。 就连云辰自己都是一愣。 “云辰,你既做不到好好爱她、珍惜她、尊重她,也做不到放开手,看着曾经属于你的爱人变成别人的艾瑞,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耻吗?” 时镜没给云辰一点面子。 他站在原地,说什么都下不来台了,一时间,气火攻心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时镜:…… 没意思。 她抓着黎光向外走。 黎光懵了:“飞升者大人……” 时镜直接带着她来到了云荀葵面前。 “你们结婚吧。”时镜松开黎光的手,“就算以后觉得过不下去了要和离,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既然相爱了,就痛痛快快去吧。” 黎光有些感动:“谢谢你,飞升者大人。” “叫我时镜就可以了。” “那,谢谢你,时镜大人。”黎光说。 “是啊,谢谢你,时镜大人,如果不是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们是相信云迟大人和高清清大人的,但是这云家……”云荀葵气。 时镜也明白。 这云家不像现在的灵家,云迟即便有话语权,但也不会像灵空空一样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第六百七十八章 真的想嫁给他吗? 一侧的高清清开口:“时镜,这就是另外一件事,我想麻烦你……” “你哥哥就是天皇,这种事还需要麻烦我吗?”时镜有些不解。 高清清只需要跟高清风说一声就好。 为什么这种事还需要找她?不过就是换个家主,高清风完全能做主。 “嗯……”高清清叹了口气,“我知道直接去找我哥比较好,但是我不想去找他,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他妹妹所以让他出面解决云家的事。” “你想走流程?”时镜反问。 “对。” 时镜点点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在枫叶洲有一个部门,是专门处理这种事的。” “还有这种部门?” “对,但是几百年来没人用过了,期初是枫叶洲的神,创造的这个部门。” 时镜也是在北国之森看到了这个消息。 高清清立刻说:“那我们跟你一起回主城吧?我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 “不用,我不回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也想四处散散心,一个月之后我才会回去。” “这……好吧。” 高清清也没再说什么:“那我们过几天去,等你走了再去,我想跟你多待几天。” 时镜笑着说:“好。 ” 时镜正好也要在云家城看一看,就高清风上台之后,是不是有些变化。 一圈下来,变化的确有,但也实在不多。 云迟有了话语权,但是云家的等级非常森明,如果没有家主的帮助,云迟很多想法都得不到实施。 看下来,高清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如果是她去找到高清风,那么云家的人自然不会服从,但如果是走个程序,或者是她这个飞升者亲自出面,那么情况则会完全不同。 正因为是这样,光是她出面恐怕不行。 她和云家并没有对立关系,不像和灵家是有渊源的。 灵家服从她和高清风的安排,是因为他们担心,她会出手把灵家灭了,而云家不会这么担心。 所以,必须要走正式流程。 三天后,时镜带着大猫离开了云家城。 高清清和云迟则到了主城。 高清风听闻两人来意,有些惊讶:“这件事的确可以帮你们办,现在也的确还有这个部门,但是……需要很多人来判定。” “判定?”云迟问。 “对,会要你们云家城的所有人,进行投票。” 高清清顿时有些担心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云迟却是笑:“我没 问题。”高清风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么今天就可以开始了。” 随着云迟想要换家主的消息传到云家城,特殊部门的人也都出动。 云家的人还来不及阻止,第一轮的消息就可以查完了。 接下来,云家人以最快的速度,花钱买下不少人的投票。 只是。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云家城的人苦云家人久矣。 即便是有钱可以拿,他们心里也更倾向于云迟。 云迟做家主,一定会更好吗?不一定。 但是一定不会更差,这就够了。 云家城在现在的云家人手里,以后会变成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是有高清风做天皇,他们才有了欣欣向荣的表象,他们才能在云迟的帮助下,做自己想做、喜欢做的事。 那如果有一天高清风下台了呢? 所以,赶紧在高清风还在的时候,就把这些都扼杀掉! …… 主城。 高清风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 曾经他不理解,为什么灵君喜欢看星星。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因为能够理解他心中所想的,只有这漫天的星星。 也唯有这漫天的星星,是他心里唯一的安慰。 他厉害吗? 不,他根本不厉害。 哪怕是妹夫家里出了事,所拿出来的解决方案,居然都是枫叶洲曾经的神留下的,所有的人对他一片夸奖,可最终那些夸奖都夹杂着怀念。 他本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要怎么去跟过去的伟人、当下的神明竞争? 那些话说的好听,只要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即可。 可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上,如何才能做到? 风起。 有点冷了。 高清风固执地站在阳台上。 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高高挂在天上,高高在上。 高清风伸出手想触碰到星星,却做不到。 他的手是沉重的,身体是疲惫的。 “殿下。” 身后,柔和的女声响起。 他上台有段时间了,各方势力送了不少女人来天皇殿让他选,他的确可以不选,但也不能完全不选。 所以在所有的女人里,他选了一个看起来非常乖巧天真的女人。 她叫蓉蓉。 算是他的准天皇妃。 高清风转过身看向她:“怎么了?” “该休息了。”蓉蓉声音轻轻地说,“您站在这里,是会被属下们看到的,他们会误以为您有烦心事,或是枫叶洲出事了,这对您不利。” 高清风微微怔住。 是啊。 过去 他就能看到灵君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 “过去的天皇,不也是这样?” “不一样的,他们对灵君不抱有期待,但是他们对您有期待,灵冰冰不会去管灵君的想法,但是我却不能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您,殿下。” 高清风了然颔首:“嗯。” 他与她一起回到了房间中。 高清风的确有些累了,洗澡后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蓉蓉和他不住在一起,所以只是轻手轻脚在他身边为他按摩。 “你是谁的女儿?”高清风突然开口。 “报告陛下,我是刘家的。” “刘家……” 高清风点了点头:“回去你帮我问问,这天皇迎娶天皇妃需要走什么流程,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礼仪章程都是归你们刘家管的。” “是,我回去问问。” 高清风“嗯”了一声,闭眼不语了。 蓉蓉静静地看着他,是满脸的担忧。 她能感觉到,这位天皇和灵君不一样,可是,灵君虽坏,却是一个可以担当重任的人,这高清风虽然是个好人,这天皇位置却不适合他。 和他一起走到最后,真的是个好选择吗? 蓉蓉心里一时没有底。她……真的想嫁给他吗? 第六百七十九章 神与人之差 十天后。 云家的结果出来,云迟担任新家主。 云家人自然是不服,想要囚禁云迟逼迫高清风,结果,柳絮儿先是到了云家城,其次是灵空空和森虞、熬越,最后时镜亲自回到了云家城。 几人没去云家,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云家城吃了一顿饭。 也就是这一顿饭,云家人直接把云迟放了出来。 森虞接着云迟到了酒楼。 云迟叹气:“抱歉,让几位费心了。” “谈不上多费心。”时镜说,“只是目前这件事,实施起来非常困难,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是。”云迟苦笑着点头,“我心里有数,正因为有数,所以……有些难办。” “细说难办的部分。” “是这样的。”云迟说,“过去我一直认为,云家的人有一大部分只是信任我父亲,只要我坐上家主之位就可以,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他们非常愚忠,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他们只是信任我父亲而已。”时镜若有所思:“按照你父亲所做事,按几条罪名抓起来都可以。” 云迟苦笑:“在枫叶洲,法律基本形同虚设,就算在天花洲,想要用发条来对付一个家主也是 很困难的事。” 何止是困难,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 一个家族想要反抗官兵特别简单,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打过,但只为自保,或者把一池水搅乱却是非常简单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用官方力量去压一个家族,如同天方夜谭。 时镜淡淡地说:“原本我不想出面,是为了给高清风和你,留下一点操作空间,但是现在看来,我不出面不行了。” 云迟立刻站起身:“时镜姑娘,我自己拿不拿权利并不重要,我的名声好不好听也不重要,我们都清楚一件事,这天下的人,这天下的百姓是最重要的。” 时镜点点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我出面。” “好。” 当天。 时镜来到了云家。 晚上的时候,云家的家主自动让贤。 时镜其实什么也没做,就是到云家喝了一杯茶,只要是上来找她麻烦,对她不敬的,就是一剑过去,一掌过去,完全不给任何面子。 弱肉强食。 既然他们喜欢仗势欺人,那就让他们看看仗势欺人的后果。 第二天,云迟便成了云家的家主。 至此,云家的事算是结束了。 原本时镜要走了,但是云迟却 说云家的老家主要再见她一面。 时镜并没有推辞,还是见了云家的前任家主。 他身边已经没有护卫了,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等着她。 时镜来到他面前坐下:“老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总有一天,云迟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我再换一个云迟上来即可。” “云迟可以换,时镜可以换吗?” 老家主死死盯着时镜问,“可以换吗?” 时镜笑了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会停留在这里,我现在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在我离开之后,还能保证我的朋友们、我所想保护的东西不受破坏。” “你就当真觉得,你的朋友们不会变?” “等变了,再说。” “你现在把我们都连根拔出,看样子是建立起了一个新的秩序,但是这个新的秩序总有一天会变旧,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一切,最终也不过是走向衰败。” 时镜笑了:“在我手里衰败和在你手里衰败,你觉得我更倾向于选择哪种?” “所以你跟我们,不过一丘貉。” “嗯,我这个一丘之貉,可不会把一个城市的资源集中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时镜说着缓缓起身:“看 来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再说的。” “你真的没有吗!?”老家主死死盯着时镜,“云家的云迟,高家的高清清,灵家的灵空空,还有之前的七大豪杰,你,没有吗?” “我不需要。” 时镜说完就走了。 她本以为老家主是有什么事找她,没想到不过就是想抒发一下输不起的情绪。其实。 她做的事跟这些老家主的确没多大区别。 但她和他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不需要集中资源去修炼。 所以出发点全然不同。 这些老家主是要榨干所有人,让所有人来供养他们一个,而她自己就可以自给自足,不存在集中资源修炼这种事。 时镜离开了云家。 这天地很大,她打算多看看。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越到月底,高清风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枫叶洲的神,比他更适合管理这个国家,他能感觉到。 很多时候那位神明虽然没说,但是他能感觉到,是她在暗地里出谋划策,解决这一切。 与此同时。 在天花洲的清源天皇也收到了报告。 羊皮卷上写满了高清风和枫树王的对比。 鸿源天皇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这 字真特娘的多,老子看了头疼,不看了。” 清源天皇面色铁青。 鸿源天皇看他不搭理自己,忍不住说:“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理我是什么意思?” “没有不理。”清源天皇缓缓抬头看向他,“这东西,值得一看。” “啥意思?你直接说谁赢了不就好了?” “没这么简单。” 鸿源天皇觉得无语,直接拿走了羊皮卷。 清源天皇叹了口气。 这事情,真的没这么简单。 他虽然本来也想过,这人与神的对决,人未必会赢,但他没想到,居然是一件事都没赢,居然是没有一点地方是人出彩的。 站在高清风的视角上看,会发现很多事情他已经做到最好了。 但是。 枫树王却能做到更好。 或者说,这神和人考虑事情,根本不是同一个方向。 “这……”就算是鸿源天皇看了这些,也陷入了震惊之中,“高清风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会……输的这么厉害?” “我们就拿三件事来举例子吧。” 清源天皇叹气。 光听鸿源天皇的感叹,他就知道鸿源根本没有看懂这羊皮卷上的东西。 他必须让鸿源看懂,不然之后面对时镜,劣势会更大。 第六百八十章 自愿被镇压的神 鸿源天皇点点头:“你说。” “第一件事,就是这个灾后重建,高清风和枫树王分别管理不同的四个地方,高清风所做的是尽快灾后重建,让所有人过上和之前一样的日子,所以动用了更多的外援力量。” 清源天皇叹气:“在正常情况下,这是人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让一个人去帮助另一个人,让一批人去帮助另一批人。” “但是这样做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不管是谁帮助谁,总是要出钱的,那这钱从哪来?” “我请了甲去帮忙,乙得到了好处,但是钱是丙发放的,最后功劳却有一半落到了丁的身上,所以高清风这事做得吃力不讨好。” “被帮助的人会想,明明我们自己就能解决的问题,明明是我们自己重建的家园,怎么功劳变成外人的了?” “被派去帮助的人会想,就赚这么多钱,我还不如在家里歇着,现在功劳也不是我的,还费心费力,就为了这么点黄金,不值得费心。” “发放钱的部门会想,这些经费本来可以用在更好的地方,为了救人用掉无可厚非,为了帮助重建还要花钱,哪来那么多钱?下一年的财 政从哪出?” “最后这功劳看似落在解决问题的高清风身上,实际上高清风自己也不想,所以他会更加努力去奖励那些帮助重建的人,然后恶性循环。” 明明是出于好心,也的确办事成功,但这个环节里民怨却是不可能少的。 怪天怪地的,怪高清风的,怪多管闲事的,总之,都在怪。 这是高清风那部分。 清源天皇端起茶喝了一部分:“枫树王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合理分工,她第一个想法不是让去帮人,而是相信这些人可以自己重建好家里。” “她让懂建筑的人都去搞建筑,你这么大一个城里,不可能一个懂建筑的都没有吧?” “这样分工下来,原本在城市里的人,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都没什么原因,因为我帮你就等于在帮了。” “在这个基础上,枫树王开始找外援来帮助,但并不是给的钱,而是给当地的房产和经营权。” 鸿源天皇震惊:“这……” 清源天皇叹气:“在九州天穹,每个人的寿命都很长,如果只活一百年,那如果不好好赚钱就无法体验到更多的事,可如果起码能活一千年,那么钱总是能赚到的 ,更多人会想要享受生活,体验更多精彩的人生。” 所以。 枫树王等于是让这些,原本跟当地没关系的人,对当地莫名其妙产生了归属感。 毕竟送房子嘛,别看它现在一片废墟,但是以后这也是你们的家。 这种想法一旦形成了,那么不用花费一点钱,就可以把一切都安排好。 “最后,高清风这边吃力不讨好,枫树王那边什么也没干,却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清源天皇苦笑,“人和神的差距,就在这里。”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 “因为人总觉得,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而神则明白,人的能力是无限的。” “那人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 清源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终于明白,时镜那句话的意思了——人未必了解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神了解所有人是怎么想的。 神非常清楚他们这些人类,即便夺走了他们的能力,最终也只有再把能力还回来这一条路。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他们平等爱着每一个人。 而人,总是有失偏博。 清源深吸一口气:“我要见我们那位神。” 鸿源天皇点点头:“ 我知道,我去安排一下。” 清源觉得。 很多事情他要亲自问一问才行。 …… 时镜来到天花洲,已经是出结果后的第七天了。 这一周里,她花了点时间安抚高清风。 她能感觉到高清风的心态有些变化。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也说不清,但反正,一切稳步进行就好。 在解决完高清风的事之后,她就来到天花洲想要找到那位神。 一个让枫树王不是很喜欢的神。 时镜还真有些好奇,他会是个怎样的神? 根据神之本源,时镜很快找到了一个莲花池。 这个莲花池非常偏僻,是在山谷最上方,是个天然池子,有不少水与莲花。 时镜来到这里时,感觉这里的能量非常的充盈。 她伸手感受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微量灵气。 她立刻朝着那股灵气前行。 然而。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股灵气的主人居然是清源天皇。 他看起来十分疲惫,整个人颓废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的正上方有些洞,外面的光稍微透进来了些许,周围有水但是没有实物。 她走去,伸手抓住他的左手。 不对。 这脉象不对。 时镜 立刻用功法开始治疗清源天皇。 就在这时,一道纯粹的莲花能量朝她袭来。 时镜松开清源天皇,转手利用月神的力量阻挡。 她能感觉到,这股莲花能量就是属于天花洲那位神明的,所以如果不用神明的力量,她根本就没办法阻挡。 “你,别坏我好事。”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随机,一个身上穿着莲花、荷叶制作成衣服的男人,静静站在她面前。 男人长相阴柔,狭长的眸里满是极致的冷厉:“你最好,趁着我还没生气,先离开这里。” “我来找你,是为了解除对你的镇压。” “不需要。” “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天皇抓住了。”“他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你就可以?” 时镜展示出来了自己的神之本源。 男人低声一笑:“看样子,你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你想要的不就是我的神之本源吗?不可能,我不会给你。” 时镜皱眉。 “我和那些傻子神不一样,我,不会被你们人类算计。” “不会被算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自愿的。” 自愿的? 时镜错愕。 天花洲的神,是自愿被镇压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天花洲的神 见时镜震惊,天花洲的神直接来到她面前。 他俯身,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把玩着从腰间取出来的匕首。 他靠得太近了,身上淡淡的莲花香味,似乎是在提醒时镜,这个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 而复杂往往代表着危险。 他薄唇轻起,一开一合间,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这就,吓着了?” 他低声笑,嗓音很哑,像是破损的陶瓷横截面。 清冷,锋利。 “你不会杀了我,所以我不害怕。”时镜淡淡抬眸望向他。 此时他的匕首已经贴近她的肌肤。 时镜并不畏惧,反而垂眸低看向他匕首的刀锋:“你的匕首还不如你这个人来得有威慑力。” 有意思。 “他们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吗?” “没有。” “记住了,我叫御星。” 时镜瞳孔猛然收缩。 她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星神?” 御星用匕首挑起她的下巴:“哦?你倒是比他们聪明不少。” “为什么有了月神,还会有星神?她不是掌管所有星辰力量的人吗?” “月神所掌握的只是月亮的力量,而所谓的月亮……不过是个小行星罢了。” 小行星。 时镜没想到这 三个字会从星神的嘴里说出来。 御星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枫树王一样,是个花神,但我是星神。” “你……”时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必惊讶,虽然我是星神,但是我不会占星术。” “我不是想问这个。” “那其他就更不必问了。” 时镜总觉得这个神,和其他神都不一样。 御星手指一点,清源天皇整个人漂浮在了半空中:“跟我来吧,时镜。” 时镜迈步跟随他往前走。 这个山洞很大。 瀑布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一切杂音。 莲花的香味也盖过了一切其他味道。 山洞的最尽头,是个用水晶打造出来,能够一眼望到所有场景的山中小屋。 纯水晶打造,几乎玻璃的质感。 这神…… 时镜扯了扯嘴角。 挺会享受生活的。 这里的景色美到了极点,屋内摆放着木质家具,窗外左边是雪山右边是瀑布,脚下是绵延不断的山丘。 而且在屋内,是听不到瀑布的声音,只有淡淡的,幽静的水滴声。 御星将清源天皇随手扔在一块水晶平台上。 清源天皇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些许粉色、亮晶晶的小星体。 “这些水晶 能够探测一个人身体里,有着怎样的能量,粉色就代表着神力。”御星开口。 “我没想知道。” “呵。” 御星冷冷瞥了时镜一眼。 时镜耸了耸肩:“跟你学的。” “伶牙俐齿。” “他身上为什么有神力。” “不是没想知道?” “现在又想知道了。” “我不想说。” “那我走了。” 御星:? 他一下子转身,一把抓住时镜的手臂,他双眼冷冷地盯着她。 刹那间,时镜感觉到,他的眼睛里仿佛翻滚着无数星辰。 这些星辰交织盘旋,拉着她不断往下坠,像是有一整个宇宙在与她纠葛。 时镜立刻偏过头:“你干什么?” “把你留下来,陪我。” “我?为什么?” “孤独。” 时镜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御星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与自己十指相扣。 时镜立刻甩开了他:“你有什么毛病?”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迷人?” “有病。” 时镜直接转身就走,找了个水晶椅坐下了。 御星看着她的背影眉心紧锁。 星神和月神不一样,月神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所以日月同辉之时,天与地给了月神的自保方法 是知晓世间一切因果,方便她逢凶化吉。 而星神所拥有的,是所有星星的力量。 不少故事里,月神都比星神更厉害,职位也更高。 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月神的力量有限且不稳定,并且力量十分阴郁,会影响一个人、一位神的心性。 但星神不一样,星神所拥有的力量,是众星的力量。 所以,星神几乎可以使用任何一种能量,召唤出来的每一颗星辰所蕴含的能量也不同。 就像刚才,他动用了魅术,但是时镜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女人……不简单。 御星来到时镜的身边坐下,对她打了个响指。 顿时。时间身边也浮现出来许多小星星一样的光亮。 与清源天皇的不同,她身边浮现出来的光都十分璀璨,是五颜六色的。 御星伸手触碰:“难怪对我的魅术视而不见,原来……你有这种本事。” “什么本事?” “你身体里有一个宇宙。” “哈?” “裂变瀑布知道吗?” 时镜顿时严肃起来,她点头:“嗯,我去过。” “裂变瀑布所产生的原因,是当初九州天穹在形成的时候,裂变瀑布是最后一个出现愈合的地方,你可以理解 为人类的肚脐眼。” 御星徐徐道来:“所以它蕴含了宇宙的能量,才导致整个地方特别混乱。” “你所谓的宇宙能力是指什么?” “金木水火土知道吗?” “知道。” “你身体里的五灵根,就代表着类似于金木水火土的能量,而,五灵根……”御星低声笑了一下,“是没有上限的。” “没有上限?” “水与风成冰,火与木成炭,五灵根看似是五个截然不同的灵感,但彼此却可以交融,最后,无穷尽。” 时镜愣住。 御星说:“到了最高境界,你的身体,便是整个宇宙。” “你的血肉是轨道,器官是行星,只要你愿意,管控你宇宙里的生物,就像动动手指一样简单,你一个念头,你可以让他们生,也可以让他们死,时镜,九州天穹,其实容不下你。” “你非池中之物,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时镜:…… 怎么说呢。 她有想过她很厉害。 但是她没想过她这么厉害。 “你说的这些,我未必相信。”时镜说。 “那就让你感受一下。” 感受? 时镜刚要问,御星直接一掌过来。 他的手直接闯入她的胸膛,一把握住了她的心脏。 第六百八十二章 恶趣味的神 时镜都来不及感觉到疼,就有一种力量被剥夺的感觉。 她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御星捏住她的心脏,似乎是要把她心脏捏爆一样。 疼痛很快来袭,她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行鲜血。 说来也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她被人握住了心脏,明明她该感觉到一种快身死的感觉,但是偏偏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她不害怕,不难受,不痛苦。 忽然,她看到心脏上出现了两道线。 一道是淡淡的蓝色,温和,流动,带着勃勃生机。 像是水一样。 一道是带着白的冰蓝色,很冷,很尖锐,心脏每次跳动,心肌被那条线所压制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明显的痛楚。 紧接着这两条线合二为一。 “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无法接受两种属性相克的能量融合,但是水和冰同根同源,很简单就能合。” 时镜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话。 御星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水和冰所融合,出不来第三种特别厉害的能量,但,冰川融化入海,海反哺万物,接下来,别眨眼。” 时镜眼睁睁看着那两条线在瞬间扩充了百倍! 原本是两条非常细,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的线,现如今足 有一根毛线那么粗! 这两股线所蕴含的生机力量,居然给她一种现在她的心脏停止跳动,她都不会死的感觉。 御星收回了手。 时镜的胸膛在瞬间愈合。 体内海神的力量在瞬间治愈了她。 时镜惊讶的发现,不光是她的功法,就连神明们的力量,她都可以用的得心应手,甚至是过去的十倍不止! “这……”时镜欣喜。 有了这种能力,她根本就不需要再担心灵江洲的事了! 御星淡淡地说:“冰和水其实都是辅助力量,你所修炼的功法,你应该很清楚,它之所以医术部分大过实战,便是因为冰所带来的能量,比起攻击更适合治病救人。” 时镜了然地点头。 “这还只是一部分,你能够想象到,之后你融合了水火所创造出来的力量吗?” “我……还真的无法想象。” 御星俯身捏住她的一律发丝把玩:“我和那些神不一样,他们被镇压有他们自己的理由,我被镇压是我自己的大势所趋。” “自己的大势所趋?” “九州天穹的所有人都在想如何更进一步,神明也是如此。” 时镜沉默不语。 御星则握住她的手。 时镜顿时看到了一个 人。 时间之神。 只是,过去那个能够变化形态,又优雅又苍老又能是小孩的时间之神,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具躯壳,但怪就怪在,这躯壳又一点点的重新变成小孩,然后一点点长大。 从出生到衰老,眨眼间已经过去了许多个轮回。 “我不想像时间之神一样,一直被困在同一个状态之中,天花洲的存亡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配合清源的计划。” “他的计划,最后会怎么样?” “九州天穹会毁灭,我们这些神明会前往下一个位面,死了的只有九州天穹,就算我们被镇压,我们也是不死不灭的,像海神和月神那样担心自己会死……愚蠢而年幼的神。” 时镜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喃。 清源醒了。 他听到了御星的话,满脸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筹谋了那么久,结果却是如此。 御星看都没看他:“时镜,你想九州天穹有怎样的未来?” “我不想我的朋友们死。” “那很简单。”御星笑着与她十指相扣,“跟我走。” 时镜想抽出自己的手,御星却非常固执地抓着她,双眼十分动情地看着她。 时镜扯了扯嘴角: “明知道魅术对我没什么用,还要对我用?” 御星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像是在看……一位很久没见的爱人。 很快。 他松开了手。 他叹气:“你不是她。” “什么东西?” “你这具身体也好,灵魂的力量也好,我经历过许多的世界,看到过许多次,每一次的答案都大差不差,唯有这一次……你不是她了。” 时镜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我转世轮回很多次了?” “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说的那个她去哪了?” “你以后会知道。” 云里雾里。 时镜懒得再说这些,她道:“所以,你要不要突破镇压?” “我突破镇压,对天花洲有好处,但是对你们枫叶洲就没有了。” “我在乎的不仅仅是一个洲,而是整个九州天穹。” 这话御星很喜欢。 他伸出手,指尖在空中一点。 “破。” 一颗被水晶包裹着的心脏出现在空气中。 他将水晶打碎,又捏爆了心脏。 一朵形状与莲花模样相同的神之本源,就这样出现在他掌心里。 他将神之本源递到时镜面前:“抓住它吧。” 时镜伸手。 一道纯粹的力量进入 了她的身体。 “先去找其他神吧,极地的神需要你救助。”御星说。 “极地的神……” “对,北方极地和南方极地,等他们两位神解除镇压以后你再回到我这里,解除我身上的镇压,最后…… 去到灵江洲得到你最后的答案。” 时镜沉默。 御星意味深长地说:“也许这个答案,会让你丧失一切希望,但是,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时镜总感觉,她被卷入了一场阴谋。她说:“我不在乎什么答案,也不想知道最后的真相和结果,我只想我的朋友们都好好活着,我只想我的朋友们健康幸福。” “有梦想和目标是好事,既然有,就朝着这个方向做吧。” 御星说完缓缓站了起来。 他走到清源天皇的跟前:“现在,我要收取一些利息。” 清源天皇瞪大双眼:“你,你要做什么!” 御星笑着伸出手。 清源天皇:“啊!!” 御星的手伸入了清源天皇的胸膛里。 时镜:…… 这个御星,怎么总喜欢掏心掏肺的? 对别人是这样,对他自己也是一样。 取出神之本源的方法居然是捏爆心脏,现在又掏了清源的心…… 他还真是个恶趣味的神。 第六百八十三章 向阳洲的天皇找来了 清源说不出话来。 御星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在这个小村庄里也不是完全安宁,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纷争,但是总体却总是安静祥和的。 来到这里,不需要钱币不需要工作,只需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喜欢种田的种田,喜欢采摘的采摘,什么都不喜欢的,也可以做些漂亮的小物件给别人换取吃的。 在这里,货币并不流通。 清源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 可偏偏这个地方,就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不就是南柯一梦的桃花仙境吗? 终于,御星将他带到了另一个村庄前。 这个村庄死气沉沉,只有老人小孩还留在这里,年轻的劳动力全部离开了。 清源忍不住问:“这里的青年呢?” “出去了。”御星说着顿了顿,“九州天穹很大,他们想去看看。” “……”清源不说话了。 御星说:“你觉得哪种生活更好?” “……第一种。” “但之所以会出现第二个村庄的情况,就是因为人人都向往第一种,却没有一个好的环境,所以选择一个好环境非常重要,而如今的天花洲,还是一个好的环境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 ,清源给不了。 他虽然很想很想说是,但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四大洲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百姓成为了天皇的修炼资源,各大世家也是如此。 那些需要他们保护的人,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补给品…… 这种天下,真是普通人想要的天下吗? 清源无法回答。 …… 清源回到天花洲,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管鸿源怎么喊都不开门。 鸿源天皇想要砸门,但是门被清源完全保护了起来。 以鸿源的功夫,居然没办法把门给打开! “这人怎么回事,不是去找神了吗?怎么找着找着把自己的魂儿找丢了!” 鸿源表示不理解,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在天花洲还是清源说了算的。 大脑罢工就罢工吧,还能跑了不成。 然而。 第二天清源突然宣布他要休息,暂停自己的天皇职务。 鸿源天皇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不是,你刚睡醒就搞这种事!?” 清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清楚,天花洲该往什么方向走。” “那这些天怎么办?” “会有人托梦给你,告诉你该怎么做。” “你……你信了神!?”清源没有回答。 鸿源天皇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不是说过,你要打造一个不一样的天花洲,你说过那些神根本就没办法带领人,因为他们不理解人,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 鸿源是个无神论者。 他认为就算这个世界上存在神,那么这个神也一定只是个比较厉害的人。 所以在他看来,弑神本身要比信仰神更有意思。 毕竟弑神在他眼里,只是一件打败比他强大的人的事而已。 “世界会变,我也会变。” 清源看着面前的兄弟,劝道:“我看到了我未曾看到过的东西。” 无论是御星神乎其技地伸出手掏出他的心脏,他却没死。 还是御星带他看了不同的村庄,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千变万化。 御星带给了他过去完全没有的体验。 他不是信神了,他信的仅仅只是御星。 但。 鸿源天皇并不理解:“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不会听任何人的!” 清源张了张嘴本来是想说话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来御星的声音。 ——如果我回去闭关之后,鸿源无法做好天皇的职责怎么办? ——两个办法,第一他信得过我,这些事交给我处理, 第二等你闭关出来收拾烂摊子,当然,可能不光要收拾烂摊子,还要收拾他。 算了。 清源选择不说:“不信神,就信你自己吧,我要闭关了。” 鸿源天皇死死抓着他的衣领不松手,清源却只是一个挥手,一阵强有力的灵气波动,鸿源竟是被打退半步。 鸿源天皇惊呆了。 他站在原地死死看着清源。 不对啊。 这不对劲啊! 怎么会这样!? 他跟清源之间从来都是没有绝对优势的,但是他刚才分明感觉到,他抵抗不了清源! 而且。 这漂浮在半空中的粉尘是什么? 好像碎掉的星星一样。 鸿源忍不住伸手去碰,那些粉尘却在即将触碰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一周后。 时镜来到了向阳洲。 她并没有全速赶路,反而是带着大猫优哉游哉,一边感受着沿途美景和风土人情一边来到了向阳洲。 御星告诉她,大猫的情况就像是卡瓶颈一样,时间和修炼未必能让他顺遂,他真正需要的是体验生活,融入生活。 时镜听进去了,所以就带着他四处走走。 向阳洲的人非常多。每一条街都是人满为患。 古色古香的江南长街,一望无 际的城墙,放满了珍藏的博物馆。 这里也非常安全,四处都有巡逻的宗门弟子。 在没有来到向阳洲之前,时镜对这个地方没什么看法,一旦来了瞬间就爱上了。 这里…… 太像她那美丽老家了。 时镜吃喝玩乐了整整三天,夜深的时候站在河边放了莲花灯。 正打算回去休息,就被几个宗门弟子拦住。 她皱眉。 其中领头的毕恭毕敬鞠躬:“抱歉,飞升者大人,我们并非是有意找茬,是我们天皇说这三天里,您玩得应该也挺开心的,能否先谈一谈正事,然后由他带着您体验更多好玩的项目呢?” “你们天皇找我?”时镜皱眉。 向阳洲的天皇不是很闲云野鹤吗? 虽然从向阳洲的安全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调动这么多宗门弟子,给他们安排巡逻的时间,热闹但不出差错是很难的。 至少在枫叶洲就做不到。 所以。 时镜觉得这个天皇肯定不是真的闲云野鹤。 但他既然一直游历在外,也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行事作风,所以,她一直觉得向阳洲的天皇不会主动找她。 没想到,对方居然主动找人上门了。 这在她意料之外。 第六百八十四章 向阳洲天皇江墨 时镜并没有马上答应。 向阳洲天皇的人并没有走也没有催促,一直在她跟前站着。 “我拒绝。”时镜突然开了口,“我还没有玩够,暂时没有想见他的打算。” 领头的人叹了口气,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那个人拿出来一个类似镜花水月的东西,只不过比起水灵珠的镜花水月,他拿出来的这个东西只有巴掌那么大。 很快,一个人的样子浮现出来。 时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人。 因为他多少有些……风情万种了。 他穿着蓝色的长袍,露着胸前大片洁白结实的肌肤,慵懒地撑着头,与她四目相对。 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但最好别是向阳洲的天皇。 “天皇大人。”领头的人毕恭毕敬地开口,“我们已经找到了时镜小姐,但是她不愿意与我们一同去见您。” “嗯哼。” 男人伸出手拿起一旁的酒壶,他仰头喝酒,淡淡青涩的酒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如此豪迈的合法,非但没让他看起来邋遢,反而更添一种风情。 时镜:…… 这个天皇多少有点不着调了。 “需要我向你自我介绍吗?”男人放下酒壶看向镜花水月里的时 镜。 “不要。” “为什么不想见我?” “没有见的理由。” “见一见嘛。”男人低声笑着说,“好不好嘛。” “你正常一点。” “你要是不来见我呢,我就让他们一直跟着你,拿着这个小镜子围绕在你身边,我的声音和我的人,会不间断在你面前出现、在你耳畔回响。” 神经病啊!! 时镜扯了扯嘴角:“你有病啊?” “是咯。”男人叹了口气,“时镜小姐,如今九州天穹一共四个洲,其中三个洲的天皇你都见过了,唯独不肯来见我,多让我难过。” “我没见过灵江洲的天皇。” “只是你以为你没见过而已。” 什么意思? 时镜皱眉:“你知道什么?” “你不来见我,让我好难过啊,不来见我,却还想要知道我的秘密,就让我更难过了,来见见我嘛,好不好?” 时镜不由得望向拿着镜花水月的那人。 他表情正常,他身后其他人也没什么表情变化,看样子向阳洲的这位天皇大人,平日里就是这么一副德行。 这样德行的人,真能管得住那么多的宗门,还完全不出乱子吗? 时镜不信。 要么是这个天皇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 ,要么就是这个天皇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让她有了想见他的兴趣。 “好。”时镜松口。 “太好了,时镜姑娘,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江,单字一个墨字,叫我江墨即可。” 江墨…… 名字听起来挺诗情画意的,人却跟名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镜抿唇:“知道了。” “接下来我的人会把你送来,请不要担心,他们根本就打不过你。” “天皇大人……”领头的人无奈地叹气,“多少给我们留些面子,万一时镜姑娘听了您这话,在半路跑了怎么办?” “她都答应要来见我了,肯定就不会跑了,她这一诺可值千金呢,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好了,别给我废话了,快点把人给我带来。” 江墨前半句说的慵懒婉转,后半句却是急转直下的快速和不耐烦。 虽然语气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但明显带上了些许威压。 领头人应下,将镜花水月放回自己口袋中:“时镜姑娘,请。” 时镜颔首:“请。” 江墨的人准备了不少马车,他的人也都是乘坐马车而来。 这马车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饰却非常齐全属实,从外表看,根 本不像是天皇的手笔,但是从内里看却能窥探出江墨绝对是个细心的人。 因为来接她的人都是男人,马车里理应不该出现熏香之类的东西。 但。 这辆马车里却有熏香。 而且不光是熏香,还有梳子和镜子。 无论如何,就算这些大男人会用这两样东西,也不至于放在马车上。 还有。 这马车里还配着一把古琴和一盘围棋。 毛笔与宣纸也准备妥当。 看样子是怕她无聊所以刻意准备的。 “你们天皇,有心了。”时镜在最里面坐下,并没有碰这些东西。 “我们天皇说,第一次与您见面还是要有仪式感比较好,所以刻意让我们准备了这些东西,虽说以您的功法,想要到达目的地,根本不需要马车这种东西,但他还是希望您享受一下路边的美景。” 时镜颔首:“辛苦。” “职责所在。” 一路上领头那人基本都不怎么开口,除非是她问,否则他不打扰。 时镜很喜欢这样有分寸感的人,一路上也乐得自在。 向阳洲的景色的确好看。 除了地貌,各种各样的宗门建筑也是看点。 她在天花洲与枫叶洲都没见到过与宗教有关的建筑,但是向阳 洲却有不少。 庙宇、道观之类的建筑层出不穷。还是挺有意思。 渐渐的离开向阳洲中心。 领头那人解释:“我们已经离开了向阳洲的主城,现在要去的是南城。” “在南边?” “呃。”领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一下,“在西边。” “为什么?” “我们的天皇比较有……个性。” 时镜:…… 确实挺有个性。 然而很快,时镜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虽然是在西边,但这一路的景色也好,太阳的照射也好,给人的感觉都是一种南边的感觉,尤其是建筑的影子。 看样子,这个取名有说法,向阳洲的地貌也有说法。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一家温泉旅店前。 这家温泉旅店并不大,木质机构,装潢很精美,周围有不少巡逻的卫兵。 想来这应该是只对少数几人开放的地方。 时镜下了马车,正欲朝里面走去却被卫兵拦下。 她停下脚步,领头那人赶紧上前:“这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带时镜小姐过来吗?”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普通卫兵看不清楚人,但这些可都是修炼者,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时镜若有所思。 第六百八十五章 只有一个可以同时存在 有可能是江墨故意为之。 “天皇大人说了,不管是谁都不能进去,就算是先生您也是一样。” “这叫什么话?”领头那人顿时急眼了,“什么时候下的令?说,是不是你把天皇大人怎么了!” “先生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尽管动手就是了。” “你!” 时镜眯了眯眼:“你说,天皇大人说,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那卫兵重重地点头:“是。” “那好,麻烦你转告他,要么他出来见我,要么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 时镜直接用功法,从周围的水里捏出来一把冰做的椅子,抱着大猫坐下了。 一直睡眼朦胧的大猫打了个哈欠,转头用爪子巴拉住她的衣服,防止自己摔下去。 卫兵也没闲着,转头就进去汇报了。 “时镜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天皇他……” “没事,给他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 领头那人一噎。 时镜一边撸猫一边随口问:“你叫什么?”“回时镜小姐,我姓薛,您叫我薛海旺就行。” 时镜点了点头:“好。” 薛海旺明显是有些着急了,一路上他都很沉得住气,但是现在他动不动就会摸一下自己的手指,或 者揉一揉手腕。 时镜把这些小动作都看在了眼中。 有意思。 看样子薛海旺很担心江墨突然变卦,导致她今天和他见不成。 也就是说,在薛海旺的心里,江墨并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人——那这就代表着,在江墨背后一定有一个制定出牌计划的人。 江墨只是一个出牌的人,但并不参与计划。 有点意思。 时镜身体向后靠了靠,手指轻轻rua着大猫的皮毛。 直到。 一阵淡淡的龙涏香。 她抬起头。 那个在镜中水月里就显得风情万种的男人,此刻站在了她面前。 他比镜中水月里更加高大,骨架大,肌肉结实,偏偏长着狭长的丹凤眼和长长的卷睫,唇瓣也红的过分,一身的肌肤更是洁白如玉。 长发已垂到了他的腰间,宽松的淡蓝色丝绸长袍将他身形几乎完全遮掩修饰。 无论是长相、穿着还是气质,都柔美到极点。 “真是没有风情呢。”江墨垂着眸,表情有些委屈,“我本来在里面摆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姿势,就等你自己闯进来撞见,谁知你连进都不进。” “怎么,你判断我会闯进去?” “我都不让你进去了,你不硬闯, 那你还是你吗?” 时镜笑了。 她缓缓起身,指尖一点,冰椅消融。 她直接伸出手抓住江墨的领子,拽着他往里走。 “时镜姑娘,你真是……过于粗鲁了。” “我只是看看你这个眉清目秀的妖孽,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我可没有装。” 江墨的声音更是委屈:“你这话也太令我难过了。” 时镜懒得搭理他,直到进入温泉,她将他直接朝水里扔去。 江墨眯了眯眼,一边调整身体,一边用指尖触碰睡眠,他掌心直接撑在了水面上。 他轻而易举地稳住了身体,撑着水面站了起来。 “真是让人难过呢……” 他低声喃喃地说。 时镜冷冷地看着他:“玩这么一出,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想让你对我有更多的好感而已,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江墨带笑望向她。 “这会让我更讨厌你。” “更讨厌么……也就是说,你之前就很讨厌我了?” 江墨撩起自己的发丝别在耳后:“我自认为,不管是分寸还是讨好都恰到好处,虽然我承认有很多我知道的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但你与我谈不上敌人关系,为何讨厌我?” “假。”“人 们……不都喜欢假的东西么?” 江墨索性在水面上坐下:“我很想礼貌对你,不过我有些累了。” 他半躺下,慵懒地撑起头,打了个哈欠。 时镜笑了一下:“这下倒是真实了一点。” 她也走到了温泉上,不过与江墨不同的是,她凝结了部分的温泉。 她坐在结了冰的温泉上,面前是半躺在水面上的江墨。 “你说我假,我也只能承认一半,毕竟在你面前展现出来的我,除了那些话术之外,都是真实的我。” “我倒是看得出来了,你很不着调。” “所以,你对我那些场面话非常不满吗?” “我想见真正的天皇,想见你背后的那个人。” 江墨垂眸:“人人都更想见他呢。” 时镜皱眉:“不然呢?和你谈能谈出来什么?” “可惜,我还以为我先出来,能够让你喜欢我呢,看样子我还是搞糟了,也好,那就让他挽回一下局面吧。” “他在哪里?” 江墨突然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时镜立刻握紧了自己的剑。 因为。 在江墨闭眼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下一秒。 江墨双眼睁开。 还是那张脸,还是一样的衣服, 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时镜错愕。 江墨冷着一张脸看她:“时镜小姐,我是向阳洲的神,向日葵。” 时镜自从来到九州见过无数大场面。 她自认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都不会让她有太大情绪起伏。 哪怕是月神和海神的事,她有过惊讶和不可置信,但也不至于如此稳不住。 但现在。 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的确在一瞬间,感觉到一个人类的离开和一位杀神的降临。 不是简单的灵魂互换,而是一个出现了,一个消失了。 在这个世界出现,在这个世界消失。 正常情况下,就像水灵珠,他虽然为珠子但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只是存在于她的意识海中,只要功法高超,就可以探测到他。 但。 她现在找不到江墨了。 “你……江墨呢?”时镜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出了关心的问题。 “不重要,你想见的不是我?” “是,但我更想知道,江墨去哪了。” “你想见他?” 时镜抿唇:“可以不见,但我要知道他去哪了。” “我与他只有一个可以存在。”时镜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生一死 向日葵先是沉默。 过了一会他给出一个准确的数字:“1个。” “薛海旺?” “是。”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所以,只有薛海旺在着急,其他人都觉得,这不过就是江墨性子不着调而已。 时镜沉吟:“你们,为什么要见我?” “想见你的人其实是江墨,并不是我。” “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解除我身上的封印。” “那你为什么不想见我?” 向日葵再次沉默。 过了一会,他拿出他的神之本源:“我可以将它给你,但我不能解除封印,一旦我解除封印,江墨,会死。” 时镜一怔:“那他为什么……” “他想解除封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你是怎么被封印的?” “说来话长。” 时镜刚想让他长话短说,向日葵神便直接把自己的神之本源交给了她。 一段陌生的记忆就这样闯入时镜脑海中。 那一年的江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普通到他甚至没法成为剑尊。 他就不是个修炼的料。 江家在向阳洲是个非常有名望的豪门,家庭氛围原本并不是很好,但是在江墨出生之后就变了。 他天生是个乐观派,不着调又咋咋呼呼,有能力但不邀功,周旋在所有人身边,自己本身却不是一块修炼的料子。 这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江家,因为他而改变了。 他是个团宠。 江家所有人都爱他,都对他好。 他乐于和所有人交谈,也愿意分享自己的见解与看法。 渐渐的,江家人虽然没说,但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他安排,表面上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团宠小老弟,背地里却是江家的核心所在。 即便到了如今,江家的人对他也只有爱与敬重。 这是豪门大家少见的——大家对家主一般都是害怕与畏惧,紧接着才是敬重。 但,江家的人却都很爱江墨。天下与江墨相比的话,一定是选江墨。在这种情况下生长的江墨,虽然寿命注定有限,却一定是幸福快乐的。 江家这些年也并没有出什么大风大雨,一切都是风调雨顺。 直到。 镇压众神的事出现。 原本这事与江墨毫无瓜葛,神嘛,高高在上的,也是遥远的,与普通人能有什么关系? 可。 清源天皇和鸿源天皇镇压向日葵神的那天,江墨正好在附近泡温泉。 原本想将向日葵神彻底封印的两 位天皇,竟是一失手让他跑了。 是的。 在所有神里,向日葵神是最后一个被镇压的。 而,他变成了一切的变数。 向日葵神并没有被镇压在无边的水池中,反而是进入了江墨的身体。 除了他们彼此,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江墨出现的时候,向日葵神生活在世界的夹缝中,既不属于阳也不属于阴,既不属于生也不属于死。 向日葵出现的时候,江墨也会到夹缝中,但却是属于死。 这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时镜看到的记忆画面,是知道这件事的向日葵一言不发。 他已经忘了自己的样貌,因此和江墨有着一样的脸。 两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因为性格和气质,还是有截然不同的差别。 江墨笑眯眯地说:“哎呀哎呀,怎么办呢,我伟大的神明,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是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你难过了吗?” 向日葵眼眶已经红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你可是神,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我的家人和国家,要是没有你,我也当不了天皇啊,就我这身体,我太清楚了。” “我们可以共存。” “可是共存一天你的神力就损害越多一天,迟 早有一天会损耗完的。” “那也是几千年之后的事。” 江墨突然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因为我,成为九州天穹唯一一位死去的神。” 向日葵的泪顺着眼角而下。 他是个冷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人,唯独在面对江墨时动了感情。 原因无他。 人类伤他、害他、镇压他,却是江墨在救赎他、温暖他、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与其成为神失去你,不如……” “不可以哦,你死掉我会伤心的。” 江墨突然伸手捂住了向日葵的嘴:“向日葵,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江墨,我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我遇到了你。” 如果没有向日葵,他还会是那个修炼的废柴,空有抱负却无能为力。 如果没有向日葵,他会一日又一日重复相似的生活,一眼望见头,毫无盼头。 与其说是他在救赎向日葵…… 倒不如说,他们彼此救赎。 江墨非常笃定地说:“如果我和你,真的只有一个能活下来,那一定是你,我做不到和你共生之后再独活。”一向不着调的江墨满眼认真。 一向冷漠不近人情的向日葵双眼猩红。 两人在世界夹缝里面对面,却是踩在象征着一生一死的 分割线上。 记忆结束。 时镜下意识摸了一下脸。 是眼泪。 江墨这一生其实很幸福。 爱他的家人,能实现抱负的国家,随心所欲活着,和这片大陆上的神是知己、是生死之交。 但,她莫名觉得,江墨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江家与向阳洲所有人民的期望。 看似不着调的性格背后,是筹划全局的能力。 身上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神的性命。 看似活的尽兴,实则处处限制。 看似拥有最多选择,实则连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握。 时镜深吸一口气:“你……” “没有他的世界,我没资格称神。”向日葵十分认真地说,“勿劝。” “让我见一见他。” 向日葵皱眉:“时镜,跟我做个交易。” “不交易。” “你。” “我不会让他死。” 向日葵一愣。 “不过就是让江墨和你一起活着,我可以直接答应你。” 向日葵没想到时镜会这么说。 他缓缓起身,对着她鞠躬。 “麻烦了。” 时镜忽然感觉所有的神力与杀气远去。 那股温暖的,不着调的,带着几分慵懒的灵魂力量再次出现。“哎呀呀……” 江墨无奈地摸着头:“怎么这么快啊?” 第六百八十七章 时镜想出的办法 江墨看到了时镜脸上的泪痕。 他收敛了笑意:“怎么了,他把你说哭了啊,对不起啊,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时镜抬手擦了擦:“不管你事。” “唔,你跟他聊了什么?他……没跟你说别的事吧?” “他都说了。” 江墨叹气:“哎呀呀,该怎么办才好,虽然我也能猜到呢,不过,既然你听完他的版本了,要不要再听听看我的版本?” 看样子江墨并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向日葵对话的。 江墨海以为,一切都是向日葵跟她说的。 时镜思索片刻,只道:“你说吧。” “我不知道阿葵跟你说了什么。” 江墨淡淡的笑意,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雪山。 阳光起,冰雪消融。 只是,即便是在温泉里,也能感觉到远方风带来的寒意。 “但是……时镜,你认识了那么多神,应该知道神对于这片大陆的意义对吧?” “如果我有办法能让你们两个都不死呢?” 江墨回头看向她:“如果真的存在这种办法,这么些年了,我们不可能完全找不到。” “有。”时镜却是斩钉截铁地说。 “什么办法?” “再找一具身体。” 或许。 在九州天穹的 人没想到,但是她想到了——不过就是一具躯体而已。 在这个世界有能量,那么只要打造一个类似“机器人”躯壳的东西,再用神之本源驱动,代替五脏六腑,和活着有什么差别? 只是,这些江墨却不懂,他苦笑:“你让我们去占据别人的身体?我们做不到的。” “如果不是别人的,而是一具木偶呢,你都说了,他是神,他是有神之本源的。” 江墨沉思。 他不想冒任何险,把他的身体给阿葵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任何的举动,只会增加这件事的风险。 他不想让阿葵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时镜,我不要求别的,我只问你,这个把握有多大?” “百分之百吧。”时镜说着顿了顿,“因为我要先拿别的试一试,成功了以后才会让你们用。” “别的试一试?” “神之所以会被镇压,不就是他们以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吗?倘若他们有这样一具身体,可以让自己支配,只需要把一部分神之本源放进去就能驱动,真正的身体永远都在一个地方,不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吗?” 而且,这样所有的神就可以都生活在一起。 出了什么 事可以第一时间传达消息。 江墨不知道时镜想做什么,他只道:“我能活,阿葵也能活,而且我们还能更安全,是这样吗?”“是。” “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不需要,你还是做你们的事,我要去问其他几个神的意见。” 说着,时镜已经起身。 江墨伸手拦她:“时镜姑娘,不再留几日吗?” 时镜笑了笑:“后会有期,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相识相知,不在乎这么片刻。” 江墨还想说点什么,但时镜已经离开了。 她的速度很快,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这个速度……再过一会,她都该到枫叶洲了吧。” 江墨喃喃自语。 他开口:“薛海旺。”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薛海旺走了进来。 “她跟阿葵聊了什么?”江墨问。 “没聊什么。”薛海旺顿了一下补充道,“阿葵先生把自己的神之本源给了时镜姑娘,她看到了您所有的过往。” 江墨叹气。 又欠了一个人的人情。 他有的时候不是不想快点把身体交给阿葵,只是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人情要还了。 这些没还完之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死的。 江墨突然开始咳嗽。 薛 海旺担忧地上前扶住他。 江墨抬手制止了动作,苦笑着说:“薛海旺,你跟我的时间最久,也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你知道我这一步步走来多么如履薄冰。” 薛海旺用力点头。 他当然知道。 看似被万千宠爱的大少爷,实际上在一开始不被这个家里的任何人看好。 在江家那么大的地方,小时候的大少爷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还是他妈妈心善,把大少爷接过来投喂他。 不然大少爷恐怕早就饿死在那场冰雪里。 “所以,你也知道阿葵对我的重要,如果没有他,这一切我做不到那么好,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是我们自愿的。” “我又何尝不是自愿的。” 江墨抹了一把唇:“在冰雪完全消融之前,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是。” 出了温泉馆的门。 江墨半躺在马车上,嬉笑着与几个手下轮流下棋。 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哎呀,你们不行呢。” “还有没有更厉害的啊?” “手下败将。” “真是差得远呢。” 他的笑声回荡,听起来像是什么心事都没有一样。…… 时镜再次来到了北国之森。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在等她。 为首的是月神。 时镜也不意外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人。 最惊讶的是枫树王,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几位神。 月神开口:“我认为,没有问题。” 海神温柔地看向她:“月神认为没有,我也就认为没有。” 时镜说:“到时候可以在北国之森建一个地方,大家都生活在那,然后平日里操控着外面的骨骼就行。” “只是。”月神说,“你要怎么实现这个外骨骼?很难真的像人吧。” “我倒是有办法,但是需要各位的帮忙。” 众神颔首。 北森说:“我可以提供许多有用的材料。” 时镜点点头:“我还要回去接柳絮儿过来,然后我跟她确定一下研究方向,就要去南北极地了。” 众神面露担忧。 时镜却说:“我没事的,就连御星我都经历过来了,相信我。” “我们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两位神,就连我都没见过。”北森说。“一样。”海神说。 “没见过?”时镜意外。 “他们应该比我们都大吧。”枫树王说,“应该是这样的,海神,你是我们之中最大的,你说呢?” 第六百八十八章 结婚,求婚 海神若有所思地颔首:“理论上,即便他们不是早于我出生的,也该是与我一同诞生的。” 时镜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众神还想嘱咐她点什么,但时镜来去匆匆,一个转身人已经不在了。 “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格。”月神叹气。 “不过这足以说明,即便是把神之本源交给了她,你也还是可以使用占星术。”海神说,“她并没有封锁你的力量。” 月神“嗯”了一声:“这个小姑娘,和其他人不一样。” 是啊,时镜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并不觊觎他们手中的神力与权力。 …… 柳絮儿一听,有这机会帮众神做骨骼,当然乐意。 而且现在枫叶洲国泰民安,很多事不需要她这个七大豪杰做什么,所以直接带着灵空空就去了北国之森。 森虞和熬越本来也想一起去,但是熬越的性子耐不住寂寞,一想到要在森林里生活很久,他就觉得还不如在枫叶洲,至少枫叶洲吃的、玩的很多。 时镜也没说什么,和高清风见了面之后,就带着柳絮儿和灵空空走了。 “也不知道这次她是在忙什么。” 高清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叹了口气。 蓉蓉站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殿下,时镜姑娘不是池中之物,她所谋之事定是有她道理。” 高清风叹气:“我自然明白,只是觉得这天皇做的太过落寞,倒不如之前在高家时,虽然被人打压,但至少不会有这种落寞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落寞的感觉与日俱增。 “大概是殿下觉得,明明您做了很多事,也做了很多努力,但是这天下事,熙熙攘攘却与殿下无关吧。” “你倒是懂我。” 蓉蓉轻笑;“我跟殿下在一起也有段时日了,懂得殿下不也是正常的事吗?” 高清风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有你这位天皇妃,我心甚慰。” “殿下言重了。” 几日之后。 天皇大婚。 高家和云家都派人送来了重礼,高家送了价值连城的珠宝和武器,多到一里都是高家车马,云家同样也是,只不过送的都是金银。 礼物来了,人却没来。 高清风看着大殿里的这些东西,非但没感觉到快乐,反而心中更是落寞。 曾经的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妹妹,而现如今他分明是天皇。 他分明拥有了一切,却连见妹妹一面都难 。 忙。 都忙。 这天下是越来越寂寥了。 连他大婚,都不见亲密的人来。 真是,顿感虚无。 …… 天皇的婚礼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哪怕是在北国之森,时镜也听到不少。 只知道这天皇妃人特好,不少人都很喜欢这个天皇妃,连带着高清风这个天皇也沾光不少。 是选了个好天皇妃。 “今天是不是要走了?”柳絮儿问。 “是。”时镜点了点头,“我准备下午走,到那边正好是明天早上。” “一路小心。” “放心吧。”时镜笑着说,“我把大猫带着去,到时候在那边看到有用的石头,就全部给你带回来。” “好。”柳絮儿顿了顿,“等你回来之后,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御星?” “啊?御星?”时镜有些惊讶。 要是说去见江墨和向日葵倒是情有可原。 见御星座什么? 柳絮儿说:“是的,你不是说带回来的水晶,是御星那边的吗?” 时镜点点头:“那些水晶很有用吗?” “太有用了。”柳絮儿说,“只可惜量太少了,所以我打算问他要一点,如果你单独去的话,难免他会揣测什么,我人直接到那,这件事成功 的几率会大点。” “御星人不错的,不会为难我们,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是我要的话,难免会被他说上一说,你跟我一起去会免了这些麻烦。”柳絮儿笑着点头:“好。” 到了该走的时候,时镜又是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 上一秒人还在身边,下一秒人已经在天上了。 柳絮儿感慨:“什么时候我能这样厉害就好了。” 灵空空无奈地叹气:“她是镜。” “我还是柳絮儿呢。” “柳絮儿有柳絮儿厉害的地方,时镜有时镜厉害的地方。” 这话倒也是。 柳絮儿伸手捏了一下灵空空的脸:“你呢,明明可以在枫叶洲的,为什么要跟我过来?” “你在哪我在哪,更何况灵家现在也不需要我管,除了名声地位,一切和过去一样,都没什么特别。” “那,你以后都不回去了?” “我想陪着你。” “算你小子有良心。” 灵空空失笑,他忽然搂住了她的腰。 柳絮儿一惊:“你,你干嘛?” “高清风都结婚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结婚了?” “啊?” “我比蓉蓉认识高清风认识你更早。”灵空空说着,变戏法似得拿出 一个戒指,“我知道求婚得要有心意,所以这个送给你。” 古色古香的款式,是用黄金打造的,但是最上方镶嵌着一颗明显是经过无数次打磨的绿色宝石。 宝石非常透亮有着亮闪闪的质感,而且被雕刻成了一片柳叶的形状。 柳絮儿人懵了:“你……” “喜欢吗?”灵空空笑着说,“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想要雕刻这样一个戒指,真是很费功夫的,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努力又有心意的份上,收下这个戒指呢?” 柳絮儿犹豫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这个戒指。 她是喜欢他的,可是,她跟他的未来真会有结果吗? 灵空空是个好人,也是只……好猫。 可就因为是这样。 她才有所犹豫。 “不要犹豫了,没有人比你更能照顾我。”灵空空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似得说,“所以,拜托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我……” 柳絮儿吞了吞唾沫。 这时。 月神走了过来:“戒指挺好的,送你们一些祝福吧。” 她手指一点,月亮清冷的力量弯弯绕绕落在了戒指上面。 海神也来了,这次是大海的力量。 紧接着是枫树王和北森。 第六百八十九章 被袭击 原本就很漂亮的戒指,如今更是透亮。 柳絮儿原本也没有想拒绝,她缓缓伸出了手。 灵空空笑着为她戴上了戒指:“看来我得好好谢谢众神了,如果不是你们,絮儿不会这么快答应的。” “她本来就没想拒绝你。”枫树王说,“我们是祝福,可不是强人难!” “没错。”月神点头,“神只会祝福不会强人所难。” 柳絮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灵空空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絮儿犹豫是想要拒我。” “絮儿姑娘不必担心以后的事。” 月神说,“时间也好,结局也好,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已经确定的,但是我们如何走向结局,却是我们自己可以掌控的。” “我……明白了。” 即便是分开,也要不负遇见。 至少现在的这一刻,她想嫁给他,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灵空空突然俯身下去吻了柳絮儿。 这件事。 他想做了很久很久。 久到从她第一次抱起他开始,他就已经有过这个念头了。 他,喜欢她。 他无与伦比的喜欢她。 …… 北方极地。 白茫茫一片,像是能把一切都掩盖似得。 没有生命,没有植物,唯一 有的是一望无际的雪与冰川。 寒冷到了极点。 时镜在极地里漫无目的地走。 她现在已经知道,即便她不去主动找那些神,那些神也会来找她。 只不过,极地实在是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不想是沙漠,至少沙漠里还有绿洲可以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 天空出现一道道极光。 青蓝色的光条在半空中很耀眼,哪怕是站在距离天空非常远的地方,也能清晰看到极光。 时镜仰着头,继续往前走。 “哟,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一个老婆婆看到时镜,很是惊讶地问。 时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类似村庄的地方。 只不过,这个村庄看起来太小了。 大概只有三四户人家的样子。 原来在极地也有人家。“我是修炼者。”时镜笑着说,“我没事的,婆婆。” “哎呀,再修炼那身体也是肉长的啊,来,跟紧婆婆我,跟婆婆我啊,回家。” 时镜倒是没拒绝。 她跟着婆婆一路往前走,来到那三户人家的小村庄。 虽然只有三户人家,但是房子都挺大。 都是一个木屋,一个石屋,一个 冰屋组成的。 木屋和石屋都有三层高,唯独冰屋只有一层,但就是这一层,有卧室、有餐桌、放着不少摆件和小壁炉。 反而冰屋是最热乎的。 婆婆带她进冰屋解释说:“在我们这啊,冰屋反而是最温暖,最安全的。” 时镜点点头打量起冰屋来。 冰屋里区域划分的非常明确,三张床中间都有冰墙隔着,有一扇冰门通向石屋,一扇冰门通向木屋。 最中央的位置,放着的是用木头做成的餐桌。 说实话,也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到底哪来的木头。 壁炉里燃烧的也不全是木头,还有一些散发着香味的动物油脂。 时镜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 婆婆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小姑娘你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啊。” “我是来玩的。”时镜笑着说。 “来极地玩?姑娘也是好勇气啊。”婆婆感慨了一句。 “婆婆,你们是本地人吗?” “是,你看到的另外两家,一个是我儿子和我儿媳的,一个是我儿媳她父母的,我们祖祖辈辈啊,都是这样生活在这个地方。” 时镜了然地颔首。 婆婆又说:“虽然这里天寒地冻的,但是胜在惬意,没 有外面的勾心斗角,每天就是钓钓鱼吃吃饭,没什么压力。” “挺好的。” “我这房间里的两张床,就是给你们这样的旅行者准备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我也只遇到了七个,你啊,是第八个。” “他们七个呢?”时镜随口一问。 婆婆只是笑了一下:“回去咯。” 时镜也没多问。 夜晚,时镜刚休息下,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忽然她身上的神之本源在一瞬间全部启动,带动着她不得不起身。 只见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身影闯进了房间,一把掐住婆婆的脖子,婆婆被黑影提了起来。 时镜立刻出手解救婆婆。 那黑影被她用所有的神之本源打了一下,身体顿时僵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逃跑了。 时镜将婆婆扶着放到床上。 “我,我没事,咳咳……咳……”婆婆咳嗽的厉害。 “那黑影是什么?” 婆婆摇头:“我不知道。”“黑影以前没来过吗?” “没有。” 时镜了然。 既然以前没来过,很有可能是冲她来的。 时镜若有所思,直接给三家人都按了个防护罩。 这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 ,她都能很快注意到。 又进入梦乡。 虽然修炼者晚上可以不用睡觉,但时镜还是有每天晚上睡觉的习惯。 这一会不睡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风雪已经全部停了,黑影也没有再来。 时镜走出冰屋。 正好遇到了从儿子儿媳家回来的婆婆。 婆婆手里端着烤肉:“醒了啊,正好吃早饭了。” “早……饭?” 早饭吃烤肉? 时镜人都懵了。 婆婆哈哈大笑:“吓着了?我们这里冰天雪地的,种植业都在地下,想要买点面粉和蔬菜都要去很远的集市,唯独这肉啊,只需要自己捕猎,你昨天来的时候那雪已经下了半个月了,没办法,我们只剩下肉了。 ” 原来是这样。 时镜说:“那是不是要去买点面粉蔬菜了?” “是啊,我们打算吃过早饭去。” “我和你们一起去。” 婆婆有些意外:“可以啊,你对我们这很感兴趣吗?” 时镜笑着说:“的确很感兴趣。” 虽然她感兴趣的点,是昨天晚上袭击婆婆的那个黑影。 因为她发现,婆婆根本不记得那个黑影,也不记得自己被袭击过,好像睡了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第六百九十章 特殊山洞 肉很香。 吃起来有点像用动物油脂烤的,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配合使用的草料味道也非常明显。 时镜很快就吃完了一盘。 吃完以后,前往集市的路都被冰雪覆盖了,非常难走,不过好在她的功法对付这些冰和雪最有效果了。 “时镜姑娘真厉害啊。”婆婆夸赞道。 “是啊,娘亲,你从哪找到的这么一位大神仙。”婆婆的儿媳笑着问。 “路上捡到的我。”时镜替婆婆回答,“听说二位结婚要有两百多年了,这两百多年你们都在这里生活吗?” 儿媳点头:“是啊,两百多年来我们都在这里生活,我们也是修炼者,只不过和你不好比,至于……这个极地上,其实已经没有普通人了。” 时镜一愣:“没有普通人?” 儿媳叹气:“在这种极端天气下,普通人很难生活下来,不是走了就是死了,最后留下来的修炼者也是越来越少。” “你们为什么留下来?” “我啊,我是因为喜欢雪和冰。” 儿媳笑着说,“我丈夫也一样,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喜欢这样极端天气的。” 时镜也能理解。 就像就是有人喜欢海,哪怕知道住在海边会 有海啸和台风,也还是喜欢。 这里的集市和外面的倒是差不多。 但是人并不多。 只有三五家小店开着。 他们每一家也都和婆婆家一样,是一个冰屋一个木屋一个石屋。 时镜好奇地问:“这石屋和木屋是用来做什么的?” 儿媳笑着解释道:“这个石屋里一般是有地窖,木屋里则是放各种生肉的,石屋用来储存蔬菜、面食,木屋用来储存肉类。” “冰屋不行吗?” “冰屋的气温会抬高了,所以东西容易坏,木屋有更好的透光性,可以在屋内晒一下东西,还不用担心肉结冰,石头屋子就像是个多层的地窖了。” 时镜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走吧,我们去逛集市。” 集市上有很多东西。 在这里黄金依旧是硬通货,当然也可以用其他资源来互换。 像是总是在家里种地、种田的人,长时间都在地窖和山洞里奔波,所以很少去打猎,他们就需要用蔬菜面粉换一些肉类。 像婆婆这一家,居住的位置很适合打猎,所以一般就来换面粉和蔬菜。 时镜看集市上还有卖水果的,不过水果价格比较贵,她有点想吃,就用黄金买 了。 她把买来的水果分了不少给婆婆一家。 “这怎么好意思啊。”儿媳赶紧摆手说,“这太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我在婆婆家蹭吃蹭住的,也没见她收我钱啊。”时镜笑着说。“住在一起,就都是一家人,你这样倒是见外了。”婆婆笑着捏了捏儿媳的脸。 看得出来,婆婆很喜欢这个儿媳。 全程没怎么跟自己儿子说话,倒是跟儿媳互动了很多次。 时镜只是看着,也没问,这是人家家事。 从集市上回到冰屋,时镜还拿了不少东西出来,帮婆婆改善了一下冰屋的质量。 眼看着才到中午,她道:“婆婆,东西我弄的差不多了,先出去一趟,您在家里注意安全。” “出去?你要去什么地方?” 婆婆明显有些担心。 毕竟这大雪虽然说是停了,但谁也不保证会不会再下。 时镜笑着说:“婆婆,别担心了,我没事的。” 婆婆叹了口气:“姑娘啊,我知道你很强,但是这再强也只是凡人啊……” 时镜没再执着于解释,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婆婆的肩膀,朝着外面走去。 “姑娘!” 婆婆想伸手抓她,却又缩回了手。 说到底。 这是人家自己的事。 她就算是担心,又能怎么样? 时镜刚走不久,儿子和儿媳推门而入。 “娘,那个姑娘呢?”儿子有些急迫地问道。 “她刚出去,怎么了?” “我刚才才发现,她给我们的东西不太对。” “不太对?”婆婆懵了。 “她给我们的那些水果,如果按照物价,已经价值千金了。”儿子叹了口气,“她的来历恐怕不简单,我们觉得这东西无功不受禄,所以想退回给她。” “她刚出去。” 出去了…… 虽说现在大雪停了,但人生地不熟的,贸贸然就出去。 再加上自己和妻子二人,根本就看不穿她的功法到底到了哪一步。 儿子沉默了片刻,只道:“她自己自由安排吧。” 婆婆叹气。 儿媳询问道:“那个姑娘肯定是没害我们的意思,也只是太热情了而已。” 儿子点头:“我当然明白。” “等她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她的身世,说实话,一路上光听她问我了,我倒也没想到问问她。” “她给人一种,不太好好奇的感觉。”儿子无奈地说。 儿媳认可:“是啊,总觉得她身上有许多秘密,而且是问都不好问的秘密 ,更何况她的行事作风,都有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 儿子沉默。 婆婆想了想,时镜还真就是这样。 说她热情吧她倒也热情,健谈也健谈,该懂的也都懂,要说什么、问什么都对答如流,就是始终不近不远的。 …… 另一边。时镜来到一座山上。 她在集市上问过,这座山上有特殊矿石。 虽然暂时找不到极地神,但她可以先把给柳絮儿带回去的石头找到。 山上很贫瘠,但是有一条幽深的小路,通往地底。 时镜一路走下去,阳光却并没有减弱。 山体上有很多或大或小的缝隙,阳光就是从这些缝隙落下来的。 沿路的石头上有不少雪,还有融化了的雪结出的冰,山洞里温度不高不低,冷的并不彻底,但在光照下,却显得格外冷清。 时镜停下脚步。 在她面前,横着倒着三具白骨。 看白骨被风化的程度,恐怕已有十几年。 她走到白骨前蹲了下来,她并没有触碰白骨,真正让她在意的,是散落在白骨身边,冰蓝色的碎石。 看起来像是冰,但被太阳直直照着,而且洞内温度也没达到可以结冰的地步。 这不是冰。 这是……什么? 第六百九十一章 北方极地的神 时镜将冰蓝色的石头捡了起来。 放在手上,没有温度,甚至没有触感,像没有重量一样。 明明石头就在她手里,她却感觉不到它。 这里面没有任何生命体。 但,她的剑动了。 剑尖直接躺平在她的指尖,将这块石头完完整整地吞噬掉。 她的剑异常愉快,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激动地扭动着剑身。 时镜皱眉。 她的剑是一把生命力特别强悍的剑。 按道理,不该喜欢这种没有生命体的矿石。 但偏偏剑还觉得不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着她去捡起来那些冰蓝色的矿石。 时镜正疑惑,大猫咂了咂嘴:“我怎么闻到了好香的味道。” “什么味道?” “可以吃的雪。” 大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三具尸体:“咦,人干。” 时镜:…… 大猫从时镜怀里跳下去,跌跌撞撞地朝着那三具尸体走去。 他站在三具白骨面前,伸出爪子,一猫脚下去,白骨直接散落了一地。 时镜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干什么?” “你没觉得,这个骨头怪怪的吗?” “哪里怪?” “正常的人死了之后,这么久骨头肯定已经脆了,是那种一碰就 会化成灰,或者直接断的,你看看个。” 时镜看去。 虽然骨头还是被大猫一爪子给拍乱了,但并没有出现碎裂、断裂的情况。 时镜沉吟。 大猫指着骨头说:“这足以说明,这些人在死去之后很久,身体还被一股神秘力量保护着,但是既然有这股力量他们为什么会死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力量虽然保护着他们,但是也寄生于他们。” “对咯。”大猫点点头,随后他也捡起一块冰蓝色的石头,然后把自己的灵气输入进去。 原本没有任何生命力的冰蓝色小石块,如今一下子变得璀璨夺目,石头本身流淌着一股温和的能量。 这种能量…… 时镜觉得很意外。 寄生于他人,随后再进行反哺? “如果用到武器里就好了,武器只要挥动就能够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这三个人太傻了,居然让这种东西寄生在他们自己身上。” “所以,很适合当武器?” “当然了,还很适合驱动神之本源,毕竟神之本源生生不息。” 神之本源…… 时镜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类似于心脏功能的东西吗? 输入血流,脉搏跳动 ,这不就是等同于输入能量,保护自身,先寄生后反哺吗? 时镜立刻俯身将这些十块捡起来。 她将十块放到自己大猫的脖圈里。 大猫嘟囔:“你自己不也有储物空间。” “放你那怎么了?”时镜捏住他的胡须,“不给放?” “我不是那意思。”大猫叹气,“就是觉得,这东西放进我那世界里,再拿出来恐怕力量会太强,不太适合做武器。” “放在你那边的石头,是为了给向日葵做心脏。” 大猫眨了眨眼,小声“哦”了一下:“你倒是挺关心他跟江墨的。” 时镜淡淡地说:“还好。” “我以为你不会被那种故事感动。” “我不是被感动的。” “那你那个时候哭了。” 时镜一直以为大猫在睡觉,是在沉睡,没想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全都知道。 她只道:“我哭,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深了,我没有感动,也没有代入,是他们的感情半身太强烈。” “那不还是感动吗?” “感动……得我发自内心的得,他们的感情很感人,但是我没这么觉得。” “那,你是怎么看他们的?” “不容易。” “哦,是心疼。” 时镜这一次倒 是没反驳。 说感动,她的确没有多少。但是说心疼,她的确是有的。 心疼江墨,心疼向日葵。 她都有。 收集了石头之后,时镜带着大猫继续往前。 两人走到非常深的地方,几乎已经见不着什么眼光了。 但周围却燃烧着蜡烛。 显然,这个地方是有人生活的。 否则不可能这么恰好的有蜡烛在。 时镜眯着眼往前走。 大猫在她怀里把头埋在她臂弯里,只露出来一双大眼睛。 忽然。 一道黑影出现。 黑色的袍子,黑色的兜帽,将他的一切都掩盖住,他的脸隐藏在黑色雾气之中,四肢也都藏在黑色的雾气中。 这让人很难确定,他的四肢和脸到底是藏在雾气里,还是就是这雾气本身。 “好冷的人。”大猫打了个哈欠,“我睡觉了。” 时镜:…… 关键时刻他睡觉了? 自从大猫进入瓶颈期之后,就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你,怎么找到这的?” 黑影的声音漂浮,听不出男女。 时镜耸了耸肩:“有人说这里产出特殊矿石,所以我就来了。” 黑影沉默。 “倒是你,为什么去找我,又为什么要袭击那个婆婆?你是极地的神, 是吗?” “我不是!”黑影非常激动地反驳,“我不是那什么狗屁的神,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谈什么神不神,他就是彻彻底底一个懦夫!” “你骂自己倒是骂挺狠的。” 时镜手一挥,所有的神之本源围绕在她身边。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激动的黑影:“如果你不是神,为什么神之本源会对你有反应?” 黑影看着她面前的神之本源,不敢置信道:“你镇压了那些神你……” “不是我镇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时镜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经历的事。 黑影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怀疑她说的真实性,再到最后彻底沉默。 黑影意识到,时镜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是镇压那些神,她手里的神之本源不会那么纯粹。 那一个神之本源,甚至都要比自己手里的更纯粹。 黑影颤抖着手臂将一个神之本源拿了出来。 时镜皱眉。 这是她见过……最黑的神之源。 月神的神之本源是淡淡的黄色与冰蓝色交织,象征着月亮与天空,但她的神之本源里就有黑色,直到从狂暴模式里离开,那黑色才褪去。眼前的这个神之本源…… 第六百九十二章 好神?坏神? 时镜伸手接过神之本源。 “你不是神,你是神的代理人?” 她问。 “不,我杀了神。” “什么?” “他们来镇压神的时候,我把神杀了。”黑影抿了抿唇,“我会袭击那个老婆婆,就是因为那个老婆婆身上有神之本源的味道,我以为那个神卷土重来了,最后发现真正有神之本源的人是你,而且还不止一种。” 时镜皱眉:“你为什么要杀了神?” “因为他该死!”黑影咬牙切齿地摘下兜帽。 一张非常漂亮的女孩的脸。 但,这张脸上却布满了伤痕。 她死死盯着时镜:“你经历了那么多,遇到了那么多神,你应该对众神有一些了解吧!” 时镜颔首:“的确。” “那些神就是自己身死,也会保护自己的子民,但是我们的神不一样,我们的神宁愿我们死,也要成全他自己!” 女孩非常激动地握紧了拳头:“我不会让神有一丁点卷土重来的机会!” “你不是已经杀了他吗?” “是!但是,杀了神又怎么样,天道还会诞生新的神。”女孩抿了抿唇,“我觉得这个神之本源就是不详的,你看你的神之本源那么纯粹,我手里的却不是这样 ,它是漆黑的。” “漆黑说明你们的神……失控了。” “那他还活着吗?” 时镜沉默。 还真不好说。 她运用月神的能力,窥探了有关北极地神的下落。 然而。 一片混沌。 既是生,也是死。 既是不在轮回里,但也已经在轮回中。 这感觉好奇怪。 “他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当时有一伙人从天花洲过来,要镇压我们的神,我非常高兴,想要祝他们一臂之力,但是他们却被神杀了,当神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用匕首戳中他的心脏,他就倒下去了,然后消散只留下这个神之本源。” 时镜沉思。 这倒是有意思了。 按照她的了解,神是不会消散的,哪怕肉体受到了重创也不可能有事。 而且,凡人的力量是伤害不了神的,否则清源他们怎么可能只是镇压那些神,而不是把他们杀了? “怎么了?”女孩抿了抿唇,“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吗?” “相反,我觉得要么你没有杀了他,要么你杀死的人并不是你所谓的神。”“什,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觉得以一个凡人的力量,能杀死一位神明?” 女孩愣住。 “我和神交手过,普通的攻击别说伤害他们了,还没碰到他们,就已经消散了,能够伤害到他们的,只有另一位神的力量,但就算是另一位神的力量,也只够彼此缠斗,无法真正杀死彼此。” 女孩身体剧烈地颤抖:“那我的努力算什么,这个神之本源算么?” “这的确是神之本源,我想,你们神本身也不想再当神了吧。” “他杀了那么多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女孩深吸一口气,开始诉说往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极地并不是这么冷的。 或者说。 极地虽然冷,但是人还是很多的。 和其他几个洲一样,当初这边还不叫北方极地,而叫北极洲。 当时的北极洲有许多人,甚至可以跟向阳洲比一比。 在北极洲的人们,对于养殖蔬菜和动物特别有一手,明明是冰天雪地,却能够养出各种各样比外面还更漂亮、有营养的蔬菜。 养殖动物也是一样,北极洲出去的动物,永远比外面的动物味道更好更鲜美。 在这种情况下,北极洲的经济当然是越来越好的。 一切的变化都是在一个极端天气。 往常这种极端天气都是由神 来解决的,但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神并没有出面解决,疯狂的风暴与大雪带走了大多数人的性命。 他们本来是非常信任神的,因为信任所以留在这里,不怕极端天气。 可。 神并没有庇护他们。 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在这场暴风雪里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 女孩说这些的时候双手握得很紧:“他为什么没去管那场暴风雪呢,因为他在闭关,他喝多了酒闭关,整整十五年,那场雪维持了十五年。” 十五年。 时镜一怔。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秘境。 假若大雪封山三十年,那么她能做的有什么? 是帮助那个村庄里的人生活下去,还是把雪停了? “那之后呢?” “之后?那神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人再信任他了,好多人都走了,他们不再想想神,也不想再留在北极洲,这么多年下来,北极洲没了,神没了,只剩下恨。” “不是还有许多人生活在这里?” “那是他们……都有所图,在这里生活的惬意我承认,没有外面的压力我也承认,还有就是,这里有许多宝藏,这些都是北极洲的优势。” 时镜了然地颔首。 女孩吸了吸鼻子 :“你知道这些事了,然后呢,你要帮我们找到这个神吗?” “不是帮你们,而是我必须找到他,好,谢谢你了。” 时镜说完就走了。女孩追上她:“我要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 “我要质问他!” 时镜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神其实并没有义务帮助你们所有人。” “他可是神!” “我也有神之本源,但如果暴风雪来临,我救你是我善,我不救你是本分,你不能要求我什么,你固然可以赞美我在风雪之中救你是英雄,但我不救你,又如何呢。” 小姑娘听到这话,人都傻了。 她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有能力,你就该救……”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就算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我也没有义务要为谁的生命负责。” “你太冷漠了!” “嗯,所以我不会给你莫名其妙的期待,省得在我没有办法给你期待的时候,被你一刀杀了。” 女孩怔住。 大猫慵懒地翻了个身:“你们根本就不爱你们的神,还指望神一直庇佑你们,怎么可能,他到底是好神还是坏神,我们要亲自见一见才能确定。”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一山小兔子 在北方极地,极端天气肯定是持续百年、千年甚至万年的。 也就是说这神,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都在帮助北方极地的人。 但。 只有一次他不及时,于是就被所有人恨上了。 神是不能出错的。 有一部分人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但倘若所有人都这么想,那可就太可怕了。 神是该爱这万物的,也该尽力做好所有的事,但神也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并非机器。 在漫长的生命里,人们爱戴神,而神给予庇护。 这是相互的。 “可他是神啊!”小姑娘语调急促地说,“他是神,他怎么能做不到呢?” “所以我说你别跟着我,也别信我,我怕有一天,你也把我当成神,对我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小姑娘脸都憋红了。 时镜不跟她多说,直接抱着大猫以最快的速度走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大猫打着哈欠问。 “你如果是这个地方的神,你会在死之后去到什么地方?” “我?我要在一个能够看清楚一切的地方,看这里的人没有了我以后,是怎么死的。” 大猫冷哼一声。 他并不能共情那小姑娘和这里的人民。 他共情的 是那位神。 凭什么厉害的人就要承担更多? 抵御不了风雪,不是这里的人太弱了吗? 他们就是被神保护的太好了! 枫叶洲发生地震的时候,枫树王也很自责啊,但是没有人怪她。 话又说回来了,本来就是啊,凭什么怪她呢? 反正,大猫无法理解。 时镜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想找一个看不到一切的地方躲起来,我们两个的想法还真是南辕北辙。” 大猫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那怎么说?” “先去我说的地方,再去你说的地方吧。” “为什么?” “我总觉得我说的那个地方,比较不好找一点。” 好像也是。 大猫点了点脑袋。 时镜带着大猫找了一圈,找到了一个靠近海边的冰川区域,这个地方的确有人生活,但并不是神,而是一个小家族。 小家族的人没想到时镜能找到这种地方。 他们非常热情地邀请了她和大猫吃饭。 在得知他们是在找极地神之后,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外界对我们这的事,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但……我们这边的确分为两派。” 另一个接话:“一派是信仰神的,一派是不信的 。” “我们这些信仰的大多数还生活在这里,不信的那些已经离开了。” “至于你说弑神的那个小姑娘,我们都只觉得那不过是场闹剧而已,神要真的那么容易死,还叫什么神呢。” 时镜和他们聊完之后,也摸清楚了极地现在的情况。 还有一些关于南方极地的事。 南方极地和北方极地的神,是一对双生子。 每年的七八月份,两位会临时决定,下半年自己是留在北方极地还是南方极地。 所以,南方极地和北方极地的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神,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那位。 在这种情况,就算那个女孩真的弑神成功,击杀了北方极地的神,但实际上,也还有一位神会来到北方极地。 “双生子的神……”大猫嘟囔,“真是世界之大。” “看样子你说的是对的了,不管那位神还活不活着,他都肯定在制高点看着这一切。” 大猫点点头。 就算不活着也还有另外一位神。 至于制高点。 那就好找多了。 …… 风雪突如其来的下。 婆婆有些担忧地站在冰屋外,直到身体冻的受不了了,她才推开门进冰屋燃起篝火。 “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哪去了…… 哎……” 她叹了口气。 忽然。 一个穿着白色貂皮大衣,带笑的男人出现在床上,他双腿交叠,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她:“娘亲,你那么关心她吗?” “小兔子,你怎么回来了?” “觉得无聊,我就打了个响指,过来看看。” 男人来到婆婆身边,伸出手指了指壁炉里的篝火,原本燃烧很缓慢的篝火,如今突然窜出来火焰。 婆婆无奈:“都多大的人了。” “娘亲,不管我多厉害,不管我长多大,也还是你最可爱的小兔子啊。” “你就是这样油嘴滑舌的。”婆婆叹了口气。 “娘亲。” 男人突然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他蹲在婆婆的怀里:“我都答应你了,没事不平常回来,我偶尔来看看你,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老婆子我啊,早就不需要人陪了,一个人无聊着寂寞也挺好的。” “不行的,娘亲,你不想我,但是我会想你的。” “好了,快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男人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像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样。 他抿了抿唇:“我的确要回去了,但是娘亲,你别担心那个女人,她 可能……比我还要厉害,别担心她了。” 说着,小兔子就不见了。 婆婆看着燃烧的篝火,轻轻摇了摇头。 她能够生出这么几个孩子,她当然也能看出来那姑娘不是池中之物。 只是。 知道她厉害是一码事。 不为她担忧是另外一码事。就如同这些孩子,他们一顶一的厉害,可是啊,她还是会担忧他们,心疼他们,不想他们把过多的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 这是,人之常情。 另一边。 时镜找到了制高点。 这是北方极地最高的冰山。 她来到山顶,沿途一路都是用冰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兔子。 这些兔子非常可爱。 时镜伸出手触碰。 在她的灵气输入进的一瞬间,那些兔子居然可以像活过来一样,冲她做鬼脸。 “这些兔子,都是活的。”大猫说。 “我感觉到了。”时镜将其中一只兔子拿了起来。 那兔子见装死没有用,索性就在她的掌心躺了下来。 “你们是这里的守护者吗?”她问。 那小兔子眨了眨眼,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算是啵。” 好可爱的小兔子。 时镜捏了捏兔子的小脸蛋:“北方极地的神,是不是在这里?” 第六百九十四章 不爱世人的想法 那小兔子并没有回答。 只是盯着时镜看。 时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怎么了?” 小兔子“哼哼”了两声:“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为什么?” “你身上没有我们这里的人,应有的味道。” 时镜沉吟。 小兔子眯着眼睛说:“你来找我们的神,肯定不怀好意!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 小兔子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反而,时镜觉得这兔子可爱的很。 这时一个男人从远方走来。 时镜抬头。男人披着一身雪貂皮,貂皮之下是洁白的盔甲,一头杏色的短发,腰间配着一把细剑。 很帅,也很有男子气概。 时镜将小兔子放下去,面向他:“你是极地神吧。” “叫我兔子。”男人走到她面前,变戏法似得拿出一朵冰蓝色的玫瑰花,“这里不生长植物,美丽的女士,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用冰雪给你捏的这一朵呢?” 时镜扯了扯嘴角。 她接过花:“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吗?” “嗯……差不多吧,因为你正好被我妈妈带回了家。” “妈妈……” “对,就是那个老婆婆。” 时镜一怔。 兔子笑着说:“她 是我和南方极地神的母亲。” “你们神也有父母吗?” “准确来说,不是每个神都有父母的。”兔子说着顿了顿,“就像不是每一位神,都会被他们的人民所爱戴。” 时镜沉默。 兔子指了指这周围的兔子:“这些兔子,有些是我捏出来的,有些则是离开这里的人留在这的精神力,就像人即便离开了还在爱我,而有些人留在这里却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彻底死透。”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拿过神之本源,你应该知道,只需要我一个念头,暴风雪就会停下来,既然暴风雪没有停下来,就说明不是我的能力能解决的。” “那女孩……” “是啊,她和天花洲的人里应外合,我就索性配合他们演了一把戏,毕竟比起被镇压,我宁愿他们以为我死了。” 时镜沉默不语。 兔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没什么其他想法,我并不爱那些指责我的人,我只会让爱我的人离开这里,那些爱我也不愿意离开的,才是我要保护的人,至于其他的,我不乎。” “那为什么你的神之本源会出现狂暴的趋势?” “一场人为,而我无法阻止的暴风雪 ,却让我的人民恨上了我,你觉得,我的心境会如何?” “所以,你的一部分,狂暴了。” “我割舍掉了那部分,现在它应在你手里。” “是。” 兔子拿出来他的神之本源:“给你,这是剩下的部分。” “你……就这样给我了?” “北方极地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你该去的是南方极地。” “为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时镜皱眉。 兔子说:“很感谢你陪着我妈妈这些天,但是北方极地不适合待太久,你会陷在这里的。”“陷?” “你不觉得,在这里生活非常美好吗?没有压力,没有外界的刺激,所有的一切都祥和到好像假的一样,就像这些兔子。” 兔子俯身拿起一只小兔子:“没人在乎他们为什么不吃饭,没人在乎冰天雪地里怎么长出来蔬菜,也没有人在意手里的玫瑰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多么幸福。” 大猫嘟囔:“该不会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兔子看向他:“大家都是兽人,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我只是推波助澜了而已。” “果然就是你做的!”大猫瞪大眼睛。 “算是吧。”兔子左手食指和中指放在左 眼上。 等他把手指再拿下来时,原本漆黑的眼瞳已经被一片风雪覆盖了。 大猫和时镜猝不及防地看了进去。 是一段幻境。 只是这幻境并没有让他们有代入感。 兔子的声音响起:“放心,你们看完这一切,应该只会过一个时辰,所以好好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说完,幻境里的一切动了起来。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一位妇人生下了三个孩子。 他们是三胞胎。 两位天神,一位凡人。 神天生就知道自己是神,凡人天生就知道自己是凡人。 但是这样的兄弟三个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事。 因为是神的兄弟,所以被排挤,因为是神的兄弟,所以也被赋予厚望。 到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洗去这个凡人所有的记忆。 凡人与母亲生活在一起,两位神则远离一切,生活在制高点冰冷的天宫里。 直到来了一位自称是海神的人,将其中一人带走。 那时候的海神还很小,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他带走了其中一位神去了当时的南极洲。 北极洲只剩下了一位神。 这位神的能力并不如自己的兄弟,就算是控制暴风雪也很勉强, 好在一年又一年的修炼,他终于也能堪当重任了。 他开始渐渐意识到,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每次暴风雪总是会死人,人们永远在恐慌着。 于是,他用了近百年想了一个疯狂的主意——就让他们以为,自己生活在非常幸福的地方吧。 暴风雪依旧,只是神不再去抵御暴风雪,而是改变策略,把自己的能力用在保护所有的人民身上,暴风雪来了,但是被保护的人并不会受到伤害。 而且,暴风雪带来的能量,还能被神所利用,去滋养土地。 所有人就像是在活在伊甸园里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神的能力一年比一年厉害。 因为要保护的人很多,如果不努力的话,他会保护不好他们。 直到天花洲的人来。 他们带来了灾难,也带来了镇压。 也就是在那场暴风雪里,神并没有做好保护人民这件事,因为这暴风雪并非来自大自然。 只是。 就因为这场小小的暴风雪,竟然是许多人再也不信任他了。 一个小女孩在镇压的时候将匕首对准了他们的神。 “早知道,就让他们死在暴风雪里了。” 看着那个小女孩,神第一次有了不爱世人的想法。 第六百九十五章 冰山爆炸 雪越下越大,神也死了。 人逃的逃死的死。 等到神平复好心情再出现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需要他保护的人少了,而且许多人虽然走了可他们却依旧信任着他。 他的力量并没有减弱,需要保护的人还变少了。 这对神来说可太好了。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他只保护那些信他、爱他的人。 他的能力有限,没时间分给那些不爱他的人。 所以,北方极地里信任神的,都生活在雪中,不信任神的则生活在山洞里、地底。 忽然幻境给了一个俯瞰视角。 时镜这才发现,整个北方极地已经被极地神用能量罩罩住了,换言之,北方极地里发生的一切极地神都知道,这方便他保护他们。 同时,也就代表着,这天下对他来说再无新鲜事。 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去任何一个地方。 “整个极地,就像是极地的神,给他和他自己的子民们造出来的一个巨大的幻境。”大猫嘟囔。 是。 虽然这么做风险很高,但是只要北方极地神一直有能力,就不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幻境结束。 兔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二位,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这里不需要你 们担心了?”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从表面看的确是这样,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你应该耗费了不少神力,你能坚持得住吗?” “神力这种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至少还能撑个万年。”兔子笑着说。 “区区万年,对你来说本是弹指一挥间。” 兔子不笑了也不说话了。 时镜将他的两股神之本源融合在一起。 兔子看着她手里那两股能力,更加沉默了。 “你虽然割舍掉了,但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融合到一起,因为你太恨那些不爱你的人,所以你太爱那些爱你的人了,你这么保护他们,对你和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我不能看着他们再死在暴风雪里。”“他们本身就不会死在暴风雪里,那场认为的暴风雪,就是为了逼疯你,好把你镇压,窃取你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出于什么原因,北方极地神的力量并没有被窃取。 甚至就落在那么一个小姑娘身上。 兔子看着时镜手里那股神之本源:“你有办法将它变得干净吗?” “有,很快。” 时镜只是用其他神之本源把狂暴的部分消耗掉,这很简单,当初海神就是用这个办 法,解决了月神身上与生俱来的狂暴力量。 兔子的眼睛顿时红了:“谢谢。” “不客气。”时镜回的淡漠,“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和,另外两个人。” “虽然把神之本源给你了,但是只要神之本源还在,我就不会出问题,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会慢慢放手让他们习惯的。” 时镜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你……看看我妈妈。” “当然。” “还有这座山上你想要的什么矿石都可以带走,这里的矿石对你有用。” “谢谢。” 时镜离开。 一只冰兔子跳到了兔子的手心里:“神,你就让他们那么走了啊。” “怎么了?” “我还以为他们是坏人呢。” “他们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早就被我们打跑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对啊神,我们想回来了。” “外面固然好,可都不如极地,不如你身边。” “对啊对啊。” 好多兔子异口同声的说话。 在枫叶洲,其实没有多少人信任枫树王了。 在天花洲,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御星这个人。 在向阳洲,大家的眼里只有江墨,至于阿葵是谁 无人问津。 但是在北方极地,是一群大兔子和小兔子。 兔子叹了口气:“你们回来,我没有办法照顾好你们,其实她说的对,这样下去,我的神力总有一天会到头,到时候就没办法在保护你们了。” “我们能保护好自己!” “对啊,神,你应该相信我们。” “当初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要不然我们回来想办法,和你一起建起一个不受暴风雪肆虐的北极洲!” “我同意!” “我也,我现在可是二段气尊!” 小兔子们一呼百应。 他们有的是年过好几百的老人。 有些只是刚出生的小兔子。 但,他们无一例外地爱着大兔子。 他们始终都爱着大兔子。哪怕他们不在大兔子身边,哪怕外界都说大兔子已经死了,他们从来不在乎,他们始终爱着兔子。 兔子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你们真的是……有你们真是太好了。” “有你,我们也感觉很好!” “我们爱你,就像你爱我们一样!” 一切都结束了。 兔子想,也许他该好好谢谢时镜。 …… 时镜回到了婆婆家。 婆婆早早准备好了一桌子的大餐,就等着她回来。 “婆婆,我回来了。”时镜笑眯眯地来到她身边,“久等了。” “你个小家伙,还知道回来呢?” “我见到你儿子了。”时镜神神秘秘地说,“没事的,我就要走了,离开这了。” 婆婆一愣。 她轻轻抓住时镜的手:“你来,就是为了找他的吧。” “算是。” “我一个老妇人,不知道能帮你们做什么,但是只要你们这些小辈好,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他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婆婆点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时镜摇头。 她正欲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 “不好了!不好了!冰山发生爆炸,要坍塌了!” 怎么会! 时镜瞳孔猛然收缩。 她立刻跑了出去。 那是一座一旦坍塌会把整个北方极地都覆盖了的冰山。 爆炸声还在继续,不少冰雪已经砸了下来。 时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速度极快地朝冰山而去,像是一颗流星一样,整个人闪着光,速度极快。 这冰山挡住不是问题。 但是…… 是谁竟然要炸冰山。 时镜感觉自己几乎用光了身体里的力量,可这冰山,还是有要下坠的趋势。 第六百九十六章 只是不想再有人替我受过 时镜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大猫看着她嘴角的血,原本迷糊的双眼陡然瞪圆,那一点点猩红从他的眼睛里,慢慢聚集,一点点变成具体的血,流向了他的心脏。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大猫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猛然突破了限制,流向自己的爪子。 他伸出爪子。 原本没有光的肉垫,现在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他用尽全力在空中一挥。 这空气竟然都停滞了一秒。 他愣神。 大猫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将自己的爪子放到时镜的身上,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输给她。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 和时镜一起经历的种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秘境里那些人,还有最开始的主人。 圆圆的杏眼里慢慢聚集起泪雾。 这一路走来。 无论如何。 不能在这种地方。 为了这种事。 看着他在意的人受苦。 时镜也没想到大猫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觉醒了。 她身上的压力一点点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大猫的力量非常纯粹,甚至有种神之本源的感觉。 时镜握紧拳头,闭上眼睛,与此同时,数道神之本源所 散发出来的光芒,在她掌心炸开。 所有的光汇聚到一点,配合着功法,顶着掉落的雪而上。 雪被打散落下来了。 原本会变成浩劫的雪崩,如今变成了一场浪漫的小雪。 剩下的雪被时镜和大猫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那些被炸弹波及的地方,断裂的山崖上,都长出了一棵棵枫树。 那是枫树王的力量。 原本雪白的雪花,如今散发着淡淡的冰蓝色。 是月神的力量。 常年没有长出绿植的极地冰山,窜出来不少大树。 是北森的力量。 众神的力量在这一刻齐聚一堂。 还有。 时镜抬起头。 北方极地的神,那只兔子,就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他看上去要比她还狼狈了几分。 这场大雪,不止她一个人在努力。只是,兔子在发现她看着他之后转身离开了。 时镜抱着猫缓缓下落。 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询问她有没有事。 时镜只是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搜寻着,最终选定了在不远处的,她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就想跑。 时镜伸出手,漂亮的冰花一路蔓延,最终将她的双腿困住。 时镜冷着脸缓缓走到她 面前:“这爆炸,是你做的。” 小姑娘眼睛里只有恐惧。 “为什么?”时镜冷冷地看着她。 “我知道他没死!”小姑娘突然仰起头,对着她大喊,“我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他出来,再杀他一次,我要杀了他,我……” “啪——” 时镜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小姑娘被打得头偏了去。 时镜冷冷地说:“就算是神也有办不到的事,如果他的能力不够,如果他没有出来,如果他真的死了,你这唱爆炸会害死的人,是你的朋友,家人,你懂吗?” 小姑娘抿唇:“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是啊,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明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恨了他这么多年,是因为真正造成那场暴风雪的人你没力敢恨吧。” 时镜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你不敢去恨来到极地镇压神的人,因为你如果去刺杀他们,就算刺杀成功了你也会死,你只能把一腔怨恨都放在爱护了你们多年的神身上。” “只有你们的神,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 小姑娘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不会伤害我,他伤害了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在那场暴风雪里死了,我不 怪他,我怪谁!” 时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小姑娘声嘶力竭地说:“如果不是他喝酒误事了,他们怎么会死!” 时镜还想说什么,忽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手的主人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 兔子带着淡淡笑意看向她:“我来解决吧,我也该解决了。” 时镜“嗯”了一声,退了半步。 兔子看向那个小姑娘:“那场暴风雪里我没有喝酒。” “怎么可能!你要是没有喝酒,为什么没有出现平定暴风雪?” “因为那场暴风雪,本就不可避免。” “我不信,这都是你的借口而已。” “我没有必要找借口,就算再给你一千次机会,你也依旧杀不死我。” 兔子轻声笑了笑,转而抬起手。 原本正在下的雪瞬间停了,他们纷纷围绕着他的手转圈:“就算我喝醉酒了,这种停止暴风雪的事,对我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小女孩呆住。 她不知道,原来神明控制雪是这么简单的事。 “就像这场雪崩,如果不是时镜出手,我是无所谓它会伤害到谁的,因为我直接保护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不值得我保护的人死不死,跟 我有什么关系。”“不值得保护的人……难道当初……我的父母对你来说,就是不值得保护的人!?” 兔子笑得更深了:“控制暴风雪很容易,但控制人为的暴风雪很难,神明本身来自于大自然,自然会跟大自然有更深的链接,而人类制造出来的灾祸想要平定就很困难。” “所以,我只能选择一部分人拯救,至于另外一部分人自然只能被我放弃。” “我拯救的人,原本就爱戴我,他们不憎恨我,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他们,将他们留在我身边。” “而,我不拯救的人,他们本身就里应外合,帮着外乡人一起对付我,那我为何要保护他们?” 女孩不敢置信。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兔子的鼻子质问:“你的意思是,你不保护我父母,是因为他们帮着外乡人对付你,是吗?” 兔子唇角微微勾起:“是。” “我不相信,我父母不会是那种人!他们不会是!” “不需要你相信,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替我受过。” 兔子喃喃自语地说:“过去是这留下来的子民们,现在是时镜,他们都在替我的决定受过,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 第六百九十七章 人心太复杂 女孩瞪大了双眼:“结束,你要怎么结束?” “放心,神伤害不了人。”兔子对于她的害怕其实……很嫌弃。 一个敢弑神的人,却不敢承担神的怒火吗? 兔子觉得好笑。 他轻轻点了点她的脚踝,时镜凝结出来的冰晶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颜色更深的玄冰。 时镜有些惊讶。 玄冰的形成需要经过万年。 这个世界上自然形成的玄冰不说几乎没有,那也是微乎其微了。 而要用本身的能力,将冰在一瞬间催化成玄冰,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在掌心结出一抹玄冰。 但。 失败了。 她根本结不出来玄冰。 以她的能力,居然结不出来玄冰,而且还是在她身体里有神之本源的情况下。 “虽然伤害不了你,但是把你困住还是可以的,就留在我身边,被我一直看着吧。”兔子的笑容还在持续,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女孩用力挣扎:“你要干什么!松开我!” “我原本以为,把神之本源给你,会让你渐渐理解我的想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连用它都不敢,既害怕我,又敬重我,还想杀了我 ……” 兔子叹了口气:“人心太复杂了,我看不透,也不想看了,所以,跟着我吧。”兔子直接把那姑娘带走了。 时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喵。”大猫发出一声呼唤。 “我在。”时镜回神,“怎么了?” “我觉醒成功了。” “我知道。” “我感觉到那只兔子,不是什么好兔子。” “啊?”时镜懵了。 “他把那个女孩带走的时候,心里有很多恶意在波动,我很确定。” “这件事,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大猫点点头:“就算是真对那女孩做什么,也是那女孩自找的。” 她就算要弑神,也不该弄出雪崩这种动静伤害所有人。 就算被惩罚也是应该的。 时镜仰起头:“走吧,回去和婆婆道别之后,该去南方极地了。” “好!” 大猫应下,缩卷在她怀里。 …… 兔子把女孩带回了山上。 女孩看着这一地的兔子只觉得惊悚,偏偏她动弹不得,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 “诶,这不是小东家的女儿吗?” “对对对,我记得这小姑娘。” “她怎么被带回来了。” 兔子们你一言我一语。 女孩觉得更 惊悚了,这些兔子居然都会说话。 这可是冰做的兔子啊,也太吓人了。 兔子手一抬,将女孩直接扔到了一个玄冰凝出来的椅子上。 那些小兔子立刻围了过来:“这是咋回事啊?” “对啊对啊,小东他们夫妻已经死了,你可不能欺负他们闺女。” “就是啊。” 小兔子们对女孩可以说是很不错,毕竟女孩是他们看着长大的。 兔子原本是不想解释的,但是现在这情况不解释也不行了。 他便说了雪崩的事。 至于她要他杀这件事,他没有说出去。 剩下的就让这些小兔子们自己判断好了。 经过一说,小兔子们全都沉默了。 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开口说话。 “这个事吧……”一个比较年长的小兔子开口了,“的确是小东家女儿不对。” “是啊,制造雪崩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绝对是大事了,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头有点疼,小东家的女儿怎么会……” 兔子没说话。 这些还跟着他的人,这些跟着他这么多年的人,如果知道当时那场暴风雪是小东他们家做的,恐怕别说跟这小姑娘说情了…… 不把她原地杀了 就算好的了。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就是她我需要放在这里看着。”兔子说。“放心吧,我们替您看着。” “我们会好好看着她的。” “您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兔子点点头,转而消失在了山里。 因为被设置了特殊的禁忌,女孩是说不出话的,她很想跟这些小兔子说话,想让他们别再听那兔子神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没用,嘴巴像是被上了封条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女孩突然在那些兔子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这才知道,这些人看似离开了极地,其实从未离开过,甚至他们都还打算回来。 为什么? 神那么对待他们,为什么还要回来? 女孩并不相信自己的父母是叛徒,自然也不会相信,神说的不保护坏人只保护好人。 忽然。 有一只兔子跳到她面前。“你为什么要做雪崩?你知不知道,你的族人们还要生活?” “哎呀,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么,要是让她爸妈知道,她打算把所有人埋了,我看她有什么脸下九泉去见他们!” “我就是好奇,明明也是在这里生长长大的人,怎么会这样 不知好歹!” “那可是雪崩啊……” 兔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绕在女孩身边。 这时。 一只老兔子长叹一声:“有一件事,老大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但是我想今天是个好时候了,是该告诉你们所有人了。” 大家瞬间就都沉默了下来,看向他。 那老兔子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当年的暴风雪,你们还有多少人记得?” 众兔子们纷纷点头。 他们还都真记得。 毕竟那场暴风雪实在是太大了。 “那场暴风雪之下,有多少人死,多少人生,你们都知道吗?”众人顿时沉默了。 他们只知道那场暴风雪里有人死,但是不知道多少人死。 他们也只知道那场暴风雪里,神护住了他们,但是他是不是没护住别人,他们也不知道。 老兔子叹气:“当时,那场暴风雪,是人为的,而不是天定的。” “人为的!?” “是谁?难道……和这次雪崩一样吗?” 老兔子摇了摇头:“是天花洲的人过来,利用暴风雪逼我们的老大出来,要镇压我们的老大,拿走他的神之本源。” 众人一片唏嘘。 “那,那后来呢?”有兔子迫不及待地问。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不想道心出问题 “后来,老大平定了那场暴风雪,死在暴风雪里的人,都是给天花洲那些人带路的,还有几个更是出卖了老大的位置,所以……” 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小东的女儿制造了雪崩。 小东那一家都是叛徒。 神也是有脾气的,你背叛我,还要我庇护你? 哪来这种好事? 女孩激烈挣扎着,一副要冲破束缚,跟这老兔子好好理论的样子。 然而。 那老兔子云淡风轻。 视线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你父母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起初和你一样不敢相信,直到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你的父母,本就是天花洲的人,他们一开始就是清源天皇的人。” “他们来到北极洲成家立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卖老大,效忠那位清源天皇,这件事本来老大不让我往外说,人已死,事已过,你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不该背负这些。” 原本一种兔子都远离了那女孩。 现如今,他们纷纷又都看向了她。 你一言我一语。 “这就属于狗改不了吃屎。” “还是老大心太善了。” “我真觉得恶心。” “算了吧,这样的人,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就 该扔去喂鲨鱼。” 女孩已经不想挣扎了。 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相信他们,她的父母居然是天花洲的人,而且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伤害这里的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 这么多年她在恨什么? 这时。 原本离开的兔子又回来了。小兔子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喊他老大。 大兔子眼神温和,伸手在几个兔子的头上摸了摸:“好了,都回去休息吧,等过一阵子,你们想回来的就可以回来了。” “好耶!” 小兔子们都非常高兴。 他们之中还有些是没见过本地样貌,只听父母提起过的小小兔。 早就期待着回到自己的故土了。 “老大,这女孩留不得啊。”有比较年长的兔子说。 “我也附议,这小东家和小东家的女儿,做的事我们都不能接受。” 其他兔子纷纷点头。 大兔子转头看向那女孩。她沉默不语,一直垂着头,看他过来也没有再叫嚣什么。 大兔子叹气:“兴许在一开始,我把真相告诉你,就不会到这一步了。” 女孩一下子抬起头来。 大兔子直接解开了限制,让她可以说话。 女孩笑了一下说:“我不会给你机会告 诉我真相。” “你相信这是真相了?”“不。”女孩摇头,“我依旧不相信,对我来说那是我的父母,是我在意的人,我很难想象他们居然是那样的人,但是……” 她知道其他人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一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二来已经是阶下囚。 编个故事感化她?没必要的。 编个故事拿捏她?他们有绝对的实力。 所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大兔子看着女孩,心里有几分感慨:“你知道这一切了,有什么打算?” “任凭发落。” “我没打算发落你。” “那也至少让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留在这了。” 大兔子“嗯”了一声:“我会安排。” 说是会安排,却还是没放女孩走,依旧把她关在这,还让几只小兔子记得每天给她喂吃的。 女孩也没说什么。 她没有寻找的余地。 …… 时镜和婆婆聊上两句后就打算走。 但她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像没做完一样。 所以一步三回头的。 婆婆看着她这样,一直藏在心底的事,终于开了口:“等你见到我那最厉害的大儿子,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我不是不去见他,只是怕耽误他 的事,我知道他忙,我知道他能力最强责任最大。” 时镜看着她笑了一下:“好。” 这下,心里一松,身影消失。 大猫在她的怀里嘟囔了句:“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别人还没开口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是啊。”时镜说着顿了顿,“大概是神之本源越来越多的缘故。” “也不知道江墨和向日葵怎么样了。” “暂时不会有事,他们共处那么久了。” 大猫点点脑袋。 也是。 北方极地到南方极地,很远,横跨整个九州天穹大陆。 是路过枫叶洲,但却没时间看一眼。 时镜直直地路过枫叶洲,唯一有感觉的是灵白。 他抬头朝空中看了一眼,他能感觉到故人的气息一闪而过。 他并未做什么,继续闭上眼潜心修炼。 南方极地。时镜来到这的时候人都傻了。 这明明是极地,但是温度却并没有很低。 冰川融化的差不多了,虽然还在下雪,但是雪根本聚集不起来,北方极地是肉眼所见之处到处都是雪地,南方极地则是一片大陆上只有薄薄一层雪。 “这……”大猫目瞪口呆。 没道理是这样的。 时镜面色沉了下去。 她能 感觉到,整个南极洲的生命力在迅速下降。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转过头看向大猫:“你能不能感觉到,这里的生命力?” “能,很低,而且是整个大陆的生命力……我感觉……南极洲的神,好像快死了。” 是。 时镜也是这样的感觉。 她驱动神之本源,很快就找到了南极洲神所在的地方。 他所在的地方,同样是整个南极洲的制高点。 冰砖沏成了一座冰屋。 就连这个制高点上的冰屋,都已经有融化的趋势了。 时镜心里一阵悲凉:“大猫,你先别进去,在外面等我。” “我没那么脆弱。” “他是兽人,你也是兽人,你看到的画面会有冲击感,我不想你的道心出现问题。” 大猫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他知道,时镜是为他考虑,他再坚持就显得有些不可爱了。 时镜推开冰屋的门。 她走进房间里。 并不冷。 甚至有些热。 在壁炉的面前放着一张披着毛皮,垫着许多棉花的红木躺椅。 一个兔子耳朵已经收不回去的兔子兽人,非常疲惫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 他的双臂垂在两侧,指尖有源源不断的神力缓缓掉落。 第六百九十九章 熔炉 他的神力外泄很厉害,而且已经停止不了了。 时镜伸出手,将他的神力内归。 男人顿时有力气睁开眼睛,他茫然地抬头看向她:“你是……” “我叫时镜。” “我认识你吗?” “现在认识了。” 男人看着她手上源源不断的北方极地神力,心里‘咯噔——’一下:“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他有些激动。 时镜淡淡地说:“他比你好多了,而且不是我把他怎么了,而是这神之本源是他给我的,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我要,全部的事情,我都要。” 时镜现在学会了,她直接制作了一个幻境扔给了男人。 这个幻境是她经理过的所有与神之本源有关的事,说完这些事需要一天,但是看完这些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这可比她自己说简单多了。 而且,有神之本源之后,还能加速这个流程。 以后她再也不需要跟什么人口述经历。 甩个幻境过去比什么都好使。 看完所有一切。 男人深吸一口气:“兔子是我弟弟,既然他认可你,那么我也认可你。” “阁下怎么称呼?” “我叫胡萝卜。” 呃。 时镜觉得。 这些神的名字一 个比一个离谱。 北森虽然起的比较粗糙,但至少北森听起来像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海神和月神虽然懒得取名字,但是至少海神月神叫起来感觉还可以。 江墨那边的干脆叫向日葵,北方极地那位叫兔子已经够简单明了,这位更好,直接叫胡萝卜。 时镜揉了揉太阳穴。 “我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怎么样,不如你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我?” “对啊,你看起来是个很有文化的人。” 时镜:…… 她可真的是谢谢了。 见她不说话,男人循循善诱:“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名字,叫胡萝卜也是因为是兔子兽人,天生就喜欢吃胡萝卜。” “好了,你姓什么?” “胡啊。” “……那你叫胡冰川算了。” “冰川啊,真是个好名字。”男人笑着说,“好啊,我就叫冰川了。” 时镜抿了抿唇:“你的神力为什么几乎没有了?” 冰川垂眸:“我很难告诉你具体原因,” “长话短说。” “被他们拿走了。” “天花洲的?” “我本地的人。” 时镜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你们这些神,脑子都烧坏了?” 冰川苦笑:“你也看到 了,这个地方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他们没有新神,那么我想南极洲很快就会变成和其他大陆没区别的地方,到时候……” “你傻了吧,他们要你的神力造新神,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冰川茫然地看向时镜。 时镜叹气:“你上了别人的套了,这很难懂吗?他们是想要你的神力,才骗你说冰川融化的。”竟然,是这样吗? 冰川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他们不会骗我。” “你妈妈说,你是最聪明能力最强的那个,恕我直言,我看不出来。” “我……之前的确是,但现在失去神力之后,我连吃饭喝水都很累,更别说动脑子了。” “你在这里等我,把你的神力拿回来之后你就好了。” 冰川沉默。 时镜皱眉:“你不舍得?”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我的神力,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调查一下,作为回报,我和他们一样,给你神之本源。” 冰川伸出手把神之本源递到了时镜的掌心里。 时镜握住神之本源,指尖弯曲,用力一握。 神之本源立刻嵌入进了她的心脏中。 和之前几个神之本源不一样,冰川给的神之本源,有 一种特别冰冷的感觉,而且和南极洲一样没有生命力。 时镜是真怕他死在这,她索性动用北方极地神的力量,让冰川先回复了些状态。 “谢谢。”冰川说。 “没什么好客气的。” 时镜说罢,转身离开了。 根据神之本源的领导,她很快找到了存放神力的地方。 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个存放熔炉的地方。 时镜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你是干嘛的?”一个工人走过来态度恶劣的驱赶,“快走,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时镜挑眉:“你想做什么?” “你一个小姑娘别这么不听劝,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走走。” 那人直接伸手就推在时镜身上。 然而。 当然推不动了,由于时镜身上的神之本源带来了自动保护效果,甚至他也伸手就直接被弹飞了出去。 这工人不知道这是神之本源自动的,只以为是时镜还手了,立刻叫周围的人过来,他们团团围住了时镜。 时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人。 说实话。 他们并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她的本意可不是刚到这来就和他们对上。 她就站在原地,没动。 他们有的拿 剑有的拿刀,纷纷上前。 一个个被弹飞了出去。 时镜:…… 她没忍住,笑了。 这群人也太自不量力了。 时镜原本不想招来纷争的,但看目前这个情况,四周的人都朝她这边来了。 再不想招来纷争,纷争也已经找上她了。真是,麻烦。 时镜一步步往前走,来拦的人多了,她也懒得等人来到面前,索性召唤了冰剑出来。 来一个,打一个。 她也不伤他们性命,主打一个打退就行。 直到来到熔炉真正的入口处。 拦她的并不是某个能够管事的人,而是一个人高马壮,近乎要有两米高的一个男人,他手里提着一把很重的长剑,冷冷地看着她。 时镜没管他,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停下。” 男人呵斥。 时镜没管继续往前走。 男人直接就拖动剑朝她而来。 时镜平地起跳,直接站到了他的剑上。 男人涨红了脸也没能把剑再舞出去。 时镜的剑从她的腰间爬了出来,像是有生命的小动物似得,一口咬住了男人的长剑。 “好吃吗?”她问。 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 听起来应该是味道很不错。时镜笑了笑:“好吃就好,全是你的。” 第七百章 神的作用 男人手里的长剑被吃完。 时镜落地,自顾自地往前走。 类似这男人的打手还有很多,但依旧不是她的对手。 如今,普天之下,除非真的神明要与她不死不休,否则能跟她过招的人几乎没有。 时镜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最深处的地方。 看似是个巨型熔炉,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盛放神力的大罐子。 时镜手指动了动,很快就将罐子全部打翻。 这时。 一道神力的波动,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男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的。 时镜缓缓抬眸,指尖对方的剑尖就停留在她眉心。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双脚和双手都被冰冻住了。 时镜淡淡地说:“你要杀我,还问我对你做什么?我在自保啊。” 时镜说着伸出手。 男人身上的神力被她直接抽了出来。 这些神力并不多。 抽取神力,再炼化神力,最终将神力据为己有,这个过程漫长而又不轻松。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就只炼化了这么多。时镜抽取神力之后,转而就把他们存放到了神之本源里。 “你,你是什么怪物!?”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时镜。” 男人的瞳孔猛然收缩:“你……你是那个飞升者?” “哦?和北方极地不一样,你们这边的消息似乎没有那么闭塞。” “你既然是飞升者,应该和我们一个阵营才对啊,那些神都是古老的神,他们不会真的为我们考虑的,我们必须要把神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安全!” 时镜笑了笑:“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拿神力的呢?” “你在天花洲做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你就是为了神而效力的,甚至连清源天皇都被你策反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才该是统一战线的人啊!” “你觉得,我该帮你?” “对啊!” “你能给我什么?” “神力啊,这么多的神力。” 时镜“哦”了一声,她在一瞬间展开了神之本源。 男人傻眼了。 “没有你,我得到的比你拥有的更多,而且是用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觉得我会帮你的?” “你,你也是个窃取神力的小偷!” 时镜没再理会他,抽取完所有的神力之后就把他扔到一边。 那男人立刻站起来疯也似得往外跑:“来窃取神力的小偷了,我们绝对不能让我们的 神力落入别人手里,快,组织反击,组织反击啊!” 时镜不管他,用了一些时间把剩下的神力找到,然后收集起来。随着神之本源里的神力越来越多,她感觉时机差不多了。 剩下的神力就需要慢慢滋养了。 时镜回到制高点。 冰川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他看向她,眼里全都是感激。 时镜将神之本源还给他。 “你什么意思?”冰川惊讶,“他们都把神之本源给你了,他们也没事啊。” “你跟他们不一样,没有神之本源,你的神力恢复不到最好的时候,还会被人欺负。” “那,你什么时候来拿我的神之本源?” 时镜耸了耸肩:“你和北极神共用同一个神之本源,只是一体为二而已,所以你的力量越来越强,兔子也会越来越强,兔子给我的神之本源也就会越来越强。” “原来是这样,谢谢。” “别再跟我说谢谢,我都听腻了,好了,现在的话,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看看这个世界?” “看看你把神力让出去之后,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冰川沉默半晌,最终点头同意了。 时镜知道。 他是不想看到的。 越是强大的人其实越害怕失败,因为一旦失败了,他们的强大好像就不复存在了。 越是害怕失败,就越会想逃避某些事情,和某些责任。冰川就是这样。 他逃避到没有名字,没有神格,没有神力。 他以为这样下去不管不顾就可以了,实际上他也做不到,当有外人拉他一把的时候,他其实比谁都更想好好拯救这个地方的人,做一个好神。 可惜了。 时镜想。 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却死在了自己的内耗里。 太可惜了。 南极洲的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这里明明可以种蔬菜,养殖的动物也好,都比北极洲的更好,但就是一副热闹不起来的样子。 这里的人甚至都不怎么出门。 他们每个人都在家里,然后对着一个类似佛像的东西诵经。 靠近一看,会发现那些“佛像”就是冰川的人像。 “你的神力一直没有枯竭,就是因为这些人一直在供奉你。”时镜说,“窃取你神力的人,比你更加清楚,想要神力经久不衰需要什么。” “他们……” “并不幸福。”时镜说,“他们或者的意义,就是为了信仰你,然后让幕后黑手得到你的神力。” 冰川抿了抿唇。 时镜继续待着他往前走。 来到熔炉,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破旧了,不过才一会的时间,一个热闹的地方,就变得完全没有生命力。 这就是南极洲。 时镜说:“你们这里的一切,都特别容易死,你发现了吗?” 冰川苦笑:“一开始就是这样。”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一个地方的神,代表了一个地方的状态,枫树王坚韧不拔,所以枫树难以被摧毁,天花洲的御星随心所欲,所以天花洲的景色并不固定,整个洲充满了随机性,甚至出现了两个天皇这种其他州不会发生的事。” 时镜顿了顿,继续说道:“北极神爱着他的子民们,所以哪怕人烟稀少,面对暴风雪也没有人懈怠,心中有神,神心中有爱,那么极端天气也不在话下。” “向阳洲的神深爱天皇,所以向阳洲的子民对江墨非常认可,哪怕江墨表现得那么不着调,但因为心系天下,心系个人,手段也都利落而有效。” “最后,海神与月神,代表着正片海洋,因为克制与坚守,这么多年来,甚至少见海啸。” “你发现了吗?神真正的作用。” 第七百零一章 回到向阳洲 冰川若有所思:“你是想说,神代表了一个洲的发展吗?”“不仅仅如此,神代表着一个地方的精神面貌,也代表着这个地方的未来,你总是想逃避,总是想另辟蹊径,那么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也会这么想,可以说,你的想法造就了这个结果。” 冰川惊讶:“你的意思是……” “是啊,你每天想着会不会有人取代你,当你发现真的有东西可以取代你的时候,你就会想跑,可是,你真的是能被取代的吗?” 时镜死死地盯着冰川:“为什么想要取代你的人,却只能站在你的基础上,吸取你的营养造就这一切,而不是直接取代你,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小时?” “你只想着逃避,你不愿意面对失败,那你必然就只剩下失败这一条路好在,你都把失败避开了,你还怎么成功?” 这话听起来很绕口,实际上很简单。 通往一件事的结果只有成功和失败这两个方向,就像任何一件事无论概率是多少,到最后成功与否都是百分之五十。 成功与不成功。 成功一半,也是成功。 还有一半没成功,也是不成功。 世界的规律就是这个样子。 所 以在逃避失败的时候,何尝不是逃避成功? 想要避开所有的错误,那又如何去判断哪个更加正确? 冰川深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时镜继续道:“这么多年,你应该寻找了不少能够代替你的人吧,结果呢,就是逼着他们窃取你的神力,造成今天这幅模样。” 冰川苦笑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失去你的成本很高,代替你的成本更高,唯有你自己面对这一切,扛起重担,一切才有重来的机会。” 时镜说着继续跟冰川走。 这一路上。 两人看到了许多东西。 死气沉沉的小孩,没有生命力的动物,生活在南极洲好像就像冰川起初躺在沙发上那种感觉一样——活着、能喘气,别的不论。 时镜心里不是滋味,冰川心里更是如此。 等到回到制高点,冰川问:“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吗?” “我会打败所有窃取你神力的人,而你从今天开始只要潜心修炼,就一定能改变这一切。” “好,我知道了。” 时镜也没再跟冰川多说。 她再次回到了熔炉。 和之前一样,这里显得很破败,一切都死气沉沉的。 时镜抱着手 臂站在熔炉前,等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深夜。 无数人陆陆续续来到了熔炉。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到时镜。 直到那个之前体内有神力的人宣布开始开会,烛光一起,众人都发现了站在他身后的时镜。 没人欢呼,所有人都像见到鬼似得看着时镜。 那男人疑惑:“你们什么意思? 掌声呢?” 掌声在他身后响起。 时镜缓缓从黑暗中走到烛光中,她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烛光而晃动着。她开口:“给你掌声了,怎么样,喜欢吗?” 男人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时镜的冰剑出现在他的脖子上:“想死吗?” “不,不想死……” “但是你今天不得不死,窃取神力,虽然是神同意的,但是你实在不该做这件事。” “为什么?为什么神都不要我的命你却要我的命?” “因为你不死的话,南极洲就有两位神,你们会互相影响,没办法互相成就。” “不,不……我的梦想害没完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时镜看着面前的男人,吓得几乎都要尿裤子。 她也不想杀他。 但是不得不杀。 这时。 男人哆哆嗦嗦拿出来一 块白色的水晶:“我不要神力了,我一点都不要了,全都还给你们,别杀我,别杀我啊!” 时镜一直以为这个男人身上残留的神力,是因为被天道选中,出现了新神。 就像七七和海神那样。 但她万万没想到,残留的神力居然是因为男人还偷藏了东西。 她眯着眼睛把白晶拿了过来。 大猫从她怀里冒出脑袋,小爪子搭在白晶上:“这里面的确有神力,但是不多。” 时镜“嗯”了一声,直接把白晶捏碎了。 这可是注入了神力的白晶啊! 男人心疼地看着白晶:“你居然就这样捏碎了……” 里面的神力在瞬间窜了出来,时镜一把抓住,随后交给大猫:“去给冰川吧。” “好。” 大猫一溜烟就不见了。 时镜再看,那男人身上已经再没有神的痕迹了。 那么不杀他也就无所谓了。时镜松开了手。 男人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她缓缓不管他直接向前走,人群自动避开了一条路。 “你们最好清楚,从今天开始你们的神回来了,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该把什么东西砸掉就把什么东西砸掉,真正的神已经降临了,那虚假的神, 扔了就好。” 众人先是愣神。 随后齐刷刷地跪下。 他们大喊。 “恭送神女!” 在他们的眼里,神其实比天更重要,也比自己更重要。 在他们看来,神如果睡着了,那么就想办法换一个神好了,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神来解决他们的事,只要这个神是可以解决事的,那是不是神本身也不重要。而神女的到来,把神唤醒了。 所以,他是神她是神女。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 时镜带着大猫返回向阳洲。 现如今她已经凑齐了所有的神之本源。 但她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别。 大猫一路上都在嘟囔:“也不知道这些神之本源到底有什么用……我感觉和之前没区别啊。” 时镜道:“先见到向日葵再说。” “那,要不要去接柳絮儿?” “她应该还没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否则我当时去南极洲的时候,路过了北国之森,北森应该会叫住我。” 大猫“唔”了一声:“就是说,回向阳洲玩咯?” 时镜笑:“的确有时间可以好好玩一玩。” 只是。 时镜没有想到,柳絮儿已经在向阳洲等她了。 她刚到江墨的住所,就看到了柳絮儿。 第七百零二章 向日葵的力量 柳絮儿献宝似得拿出来一个绿莹莹的宝石。 “送你的!”她一把抱住了时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多想我?”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好了别皮了,说说进展到哪了?” “我已经把结构几乎做好了,就是神之本源转换驱动能量这件事需要改一改,然后就是骨骼和人皮的事,他可能没有办法像正常的人一样,但是可以穿着衣服。” 一侧的江墨听着眉宇间有些许不忍。 时镜却是摇头:“不用,只需要一个构架,血肉这些东西,神会自己长出来。” 江墨惊讶:“真的吗?” 时镜“嗯”了一声,她直接伸出手,用冰刀将自己的小指割了下来。 柳絮儿惊呼了一声:“呀,你干什么啊,痛不痛?” 时镜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断掉的小指。 与她身体连接的小指已经长出来了。 至于断掉的那个,她在使用海神的力量之后居然慢慢长出来手了。 眼看就快要有个雏形,时镜直接一把火把它烧了。 柳絮儿目瞪口呆:“这……” 时镜淡淡地说:“这就是我说的,神会自己长出来,因为我感受到了。” “太好了呢。”江墨的眉宇 舒展开来,“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时镜将从北极洲带回来的矿石交给了柳絮儿。 柳絮儿接到手里,愣了愣:“这是……” “这是北极洲那边的特产矿石,你去研究一下,这个当驱动力应该刚好。” “没问题!” 时镜跟着柳絮儿一起往里走:“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东西,我跟你一起。” 柳絮儿高兴地说:“好。” 江墨本来也想跟着去,大猫却拦住了他。 “怎么了小猫咪?是想跟我玩吗?能不能等一会呀。”江墨脾气很好地俯身想将他抱起来。 大猫后退半步,直接变成了人的模样。 江墨:? 他没见过大猫说话,也没注意过大猫居然是兽人。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眉梢:“哎呀呀,这可真是尴尬。” “我会拦着你,是因为有事告诉你。”大猫说完又变回了猫,“现在你可以抱我了。” 江墨无奈地俯身抱起他:“你以猫的样子也可以说话。” “因为我摇让你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人。” “好吧,我亲爱的小猫咪哟,你想告诉我什么?” “向日葵是神,但是他的能力,我们却都不知道。” “他不是把神之本源 给你们了吗?” “是的,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 江墨沉默。 大猫说:“我想,也许你知道。” “他也没有告诉你们吗?” “看样子,他也没有告诉你。” “是啊,可是,他的神之本源都在时镜手上,用一用不就知道了吗?” 大猫摇头。 他给江墨打了个比方。 神之本源就好像是个红水晶,你得知道这红水晶里面放的是什么能量才能与之共鸣,普通的能量有许多种,像是风雨雷电火,金木水火土这些,都属于能量。 普通人一碰到热的,燃烧着的,就知道这是火,那么调动起身体里的火元素与之对接就可以了。 碰到冰的,那肯定就是冰了。 碰到柔和的,清凉的,不可捉摸的,那就一定是风了。 而。 神之本源则不一样。 就像枫树王的能量虽然看起来是与枫叶有关,但实际上是生命的力量。 月神看上去是占星的力量,实际上是月亮带来的力量。 海神自然就是大海。 北森和枫树王一样都是生命的力量,但是北森的更像是水,而枫树王的像木。 所以这神之本源和神之本源之间也有区别。 就算神 之本源在时镜手上,她不知道该与用什么力量去共鸣神之本源,也还是用不出来里面的力量,最多只能把它当成一个能量的提取器。 江墨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想,我明白了。”“所以,向日葵也没跟你说过?” “并没有呢,不过……我倒是看他用过,在我和他还不是一体的时候,他曾经和清源对战过。” “对战过?他动手了?” “是,但是他的力量并不是攻击的,所以打出去之后就消散了。” 不是用来攻击的。 打出去就消散了。 难道是风吗? 大猫的手里留着一些向日葵的神之本源,他尝试着用风驱动,但结果却失败了。 他突发奇想,把向日葵的神之本源放到了江墨手里:“这是向日葵的神之本源,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江墨不知道该怎么用,索性就想着在空中画一朵向日葵吧。 结果。 真的有能量从向日葵的神之本源中出来,一个一个小光点在空中凝结成线,这些点组成的线绘成了一朵向日葵。 大猫明锐地捕捉到,这些光点像极了太阳。 难道是光吗? 光的力量? 所以他才叫向日葵? 大猫立刻尝试着调动光的能 量,但他的灵根里面没有火,所以捕捉到的有限,只能通过兽人的极限,勉强捕捉到几个光能量与向日葵的神之本源共鸣。 失败了。 也不是光。 “这是什么能量,好特别。”江墨玩的不亦乐乎,“也很好玩。” “你用什么能量操控的?” “我自己的啊。” “你是什么灵根?” “我没有灵感,天生无法修炼。” 江墨无奈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时镜告诉你了呢,看来你们之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互通的。” 大猫抿唇:“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应该还在沉睡吧。” 江墨“嗯”了一声:“这个呢,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灵感的人却能操控这个能量。 为什么呢? 这是时镜留给他的问题,他想弄清楚,省得再麻烦她来解决了。 可。 好难啊。 大猫感觉自己快长脑子了。 江墨却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把阿葵叫出来呢?你们亲自问他不就好了吗?让他来解答,总比我们在这试要强吧。” 大猫却是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或者说,向日葵自己也不知道,他掌握的是什么能量,否则他的神之本源不会是这种没开发的样子。” 第七百零三章 空间的力量 大猫晃了晃尾巴。 江墨抓住他的尾巴。 “你干嘛!”大猫瞬间炸毛。 “你这尾巴挺好玩,白乎乎的,也挺好捏。” “给我放开!” “玩会。” “放开!” “玩会!” 大猫直接张牙舞爪:“放开啊!!” 江墨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一松,大猫整只猫直接从他怀里摔在了地上,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大猫突然意识到。 谁说能量只有看得见、碰得到的这些了。 他在降落的过程中,不就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空间的收缩吗? 之前时镜不还见过时间之神吗? 大猫瞬间抓住江墨的手。 江墨狐疑:“怎么了?” “试试看,有没有可能是时间,或者是空间。” 江墨瞬间明了。 他先后试了试两种。 最后他说:“时间好像不行,没有办法加速或者减速一个物体的生命情况,但是……空间好像可以,你看。” 他操控了一片树叶。 大猫疑惑:“这不就是普通的操控树叶吗?” “你伸手摸一摸。” 大猫的爪子被一道透明的隔阂拦住了。 那片叶子不是被控制在半空中的,而是隔离在半空中。 “厉害。”大猫说。 “还可以直接把空 气抽走。”随着江墨的话音落下,树叶在瞬间变成了粉尘。 大猫因为距离比较近,是亲眼看着那片树叶被空气挤压,变成了粉尘。 他深吸一口气:“好厉害的空间术。” 大猫用力地点头:“是啊。” 过了会。 时镜从房间里出来:“怎么样了?” 大猫立刻把发现告诉了她。 她沉默片刻,问道:“那我试试看。” 时镜拿出神之本源感受向日葵的能量,随后,她捏住了一片树叶。 和之前的那片一样,树叶在瞬间变成了粉尘。 她错愕到极点。 如果拥有这种力量,理论上,想在战场上粉碎敌方的手臂都很容易,封锁一片树叶和封锁手臂本质没什么不同。 对她来说,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时镜深吸一口气,再次控制力量将一片树叶控住。 树叶再次变成粉尘。这个能力需要一次次练习,但光是树叶恐怕很难熟练掌握。 她说:“我们去打猎吧,试试看这个能力。” 大猫点头:“我同意。” 江墨也没什么意见:“向阳区本身就有狩猎区,我带你去吧。” “走。” 所谓的狩猎区,是一座山。 山前有一大片湖泊。 山与湖泊相互为景美不 胜收。 山上的走兽很多。 江墨带着时镜上了山,大猫来到这个地方等同于放虎归山,在一堆数与树叶中来回地跑着。 时镜一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想拿大型动物试试看,小型动物操作起来其实和树叶不会有什么差别。 过了会,两人在半山腰停下。 这里也有有个小湖泊,有几只狗熊和小鹿正在喝水。 时镜用向日葵的力量瞄准其中一只狗熊。 剧烈的热量,直接将狗熊的手臂给粉碎了。 狗熊惊叫一声,潺潺流着鲜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样子很精准。”时镜揉了揉眉梢,语调微微上扬。 “的确。” 江墨也瞄准了那只狗熊。 他也能用向日葵的力量,但并不能像时镜用那么多,所以只能将熊的另一只手臂的一半给打粉碎。 为了不让熊继续痛苦,时镜将它彻底击杀。 大猫立刻跑过去检查起来。 “不知道这个能力对战天魔有没有用。”时镜若有所思。 如果可以用在天魔身上的话,就好了。 江墨一下笑了:“没想到你还挺心系天下的,这种时候想的居然是天魔,而不是要用这个能力做什么。” 时镜耸肩:“能做什么?打仗吗?” “我只知道,如果是清源天皇的话,一定会用在打仗上。” 时镜没说什么,只道:“你们这里有天魔吗?” “我带你去。” “好。” 大猫正好解决完熊,他把该收的都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剩下带不走的就遗忘在了地上。 江墨带着时镜来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 “有天魔的地方,在向阳区都被称为狩魔区,和狩猎区是一个概念。”江墨解释。 “原来还被特别规划出来了。” “当然,毕竟是在我的管辖下。” 时镜笑了。 这个江墨还真是有意思。 很快。 来到了狩魔区。 时镜和江墨并肩站着,除了两人之外,还有不少宗门的人也在。他们都是来对战天魔获取金币的。 “找个没人的地方吧。”时镜说。 “也好。” 两人正欲走。 一个宗门的人跑了过来:“哟,这不是江墨天皇吗?您怎么来了?” 时镜听到声音不由得皱眉。 这人说话的态度,可不像是对江墨毕恭毕敬的。 虽然在向阳洲大部分的人都很认可江墨,但是既然有追捧,就会有想要他好看的人,这是必然的。 江墨笑着回答:“带朋友来试试看她新学的招数。” “哦?这位……好像没见过啊,江墨天皇的新宠?” 江墨的笑意顿时冷了下去:“你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吗?黄泽天?” 黄泽天一挥手:“哎呀,江墨天皇的朋友肯定不至于这么开不起玩笑,对不对?这位漂亮的小姐,你……” 他话音未落,时镜的剑尖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 时镜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么弱的人,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他的家族很厉害吗?” 江墨失笑:“谈不上多厉害,不过的确是个百年家族,和你们枫叶洲的灵家肯定是不好比,所以你要是想让他好看的话,我倒是也不介意。” 时镜了然地颔首。 她抬起手,剑尖向下滑动:“出言不逊,就要你一根手臂吧。” “你,我警告你别乱来!”那人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剑。 只是。 为时已晚。 时镜的速度更快,黄泽天的一只手已经被她完整切割了下来。 “你!!你这个毒妇!!啊……!!” 黄泽天的惨叫声吸引了很多视线。 其中也包括天魔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时镜。 而她手一展开,一个空间陡然形成,片刻,所有在空间里的天魔,居然都在瞬间变成了粉末。 第七百零四章 向日葵惊人的能力 全场,目瞪口呆。 没人见过这种力量。 这太吓人了。那么多的天魔齐刷刷变成了粉末。 黄泽天看着一对粉末,只觉得自己少一只手没什么,这些天魔他可是要打半天,而且还是要在有人帮助的情况下。 这些天魔和他的实力几乎不分上下。 所以。 换言之。 她能这样搞天魔,也能这样搞他。 而她只伤了他一只手…… 黄泽天深吸了一口气,他捂住了自己潺潺流血的手臂,向后倒退了两步。 时镜解决完所有的天魔以后,视线才施舍般地投向了黄泽天。 “你刚才说我什么?” “我自己去死。”黄泽天直接转过了身。 “等等。”江墨开口叫停了他,“黄泽天。” 黄泽天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江墨,咬牙切齿地问:“江墨天皇,你还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们,黄家总是针对我,你们想怎样呀?”江墨笑眯眯地看着他。 时镜在这。 他不介意狐假虎威一下。 毕竟这种敲打黄家人的机会不是常有的。 向阳洲本来就和其他洲不一样,是一个多元化的洲,在这个洲里,所有的门派和家族都是要互相制衡的,彼此制衡 ,相互制约,才是向阳洲的宗旨。 但一看黄泽天这样子就知道,别说是制衡了,他们恨不得一家独大。 还好这不是枫叶洲,否则黄家迟早会变成第二个灵家。 “我们能怎么样?我的手都断了你还想怎么样?”黄泽天心中郁闷的不行。 他本以为跟在江墨身边的这女人,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而已,长得那么好看,还跟在江墨身边,想也知道肯定是花瓶。 谁知,一出手就这么狠,甚至还有那么厉害的能力,能够直接把天魔给灭了。 这是何等的实力! 但在今天之前,没人知道这件事! 这个江墨,还是保留实力了! “什么叫你还想怎么样?”时镜冷冷地开口,“如果不是你先出言不逊,难道我会断你的手?回去告诉你的父亲,这件事让他亲自过来跟我们谈,否则,我就亲自找过去了。” 黄泽天一听这话,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这样的女人,找到家里去,父亲还不得把他皮扒了? 他深吸一口气:“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转告家父,还请这位姑娘放心。” “让他联系江墨,我等着他。” 时镜说着挥了挥手。 黄泽 天这才转身离开。 “我不介意。”时镜还没等江墨开口,就直接说道,“你就算说一直留在向阳洲也无所谓。” “谢谢咯。”江墨笑着说,“有你在我的心里的确非常踏实了。” “没事,不客气。”时镜揉了揉手腕,“感觉想要知道的有关空间的力量,对我来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看看絮儿研究的怎么样了。” “好。” 是夜。 时镜并没有睡觉的打算。 这个空间能力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而且非常好用。 不管是对付人还是对付天魔,都有着不错的对战空间。 并且还很出其不意。 她想多花点时间在研究这个新能力上。 这么想着,她来到了院子里,刚站停就看到江墨走了出来。 或者说那并不是江墨,而是向日葵。 向日葵的手里捏着一片叶子,但是很快那片叶子就在瞬间化成了粉末,他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又捏起一片树叶,这片树叶再次变成了粉末。 一而再再而三。 最终他将所有的树叶都变成了粉末。 时镜惊讶。 原来不光是可以隔着一些距离发动这个能力,直接捏着树叶也可以。 “看到了?出来吧。” 向日葵并没有回头,但是时镜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他身边:“江墨跟你说了吗?你的能力。” “嗯。” “你发现了什么?” “我捏住它,可以摧毁它所有的生命力。” “这是个非常厉害的能力。”时镜说。 “还好它没有落到别人的手里,而是在你的手里。”向日葵抬眸。 月光下。 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虚实难测。 冷冷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 时镜不知道他到底为何哀愁,但她能感觉到他很痛苦:“你为什么痛苦?” “因为这个能力,让我不放心。” “就算是我答应了你,你也打算死,是不是?” 向日葵没回答。 “你怕有什么变数,所以你并没有完全信任我,你只是想,既然我答应了你,那这件事暂时是这样也无所谓,等到以后发现我没有能力,你就打算死去,把一切交给江墨。” 时镜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希望你记住,我一定会让你和江墨都活下去。” 向日葵看着面前的女人。 心里的哀愁并没有散去,反而让他更加难受。 她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而他…… 向 日葵苦笑:“这能力,落在任何人手里都是一个杀器,唯独在你和江墨手里我不担心,即便我死了,以你们的能力,我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时镜冷冷地说:“这是你的能力,你要自己保管好才可以。”向日葵没再说话。 只是心里的忧愁淡了点。 他轻轻又捏起一片树叶,这次的树叶,并没有在他手里变成粉尘。 他抬眸,望向时镜:“你当真有办法?” “有。” “我相信你,但你只有一年时间。”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江墨的身体,我担忧。” 时镜直接抓住他的手。 瞬间,她就知道他为什么担忧了——江墨的脉象,非常奇怪,是一种非常缓慢的,像是几乎要平静了的感觉。 这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脉象。 时镜顿时了然:“这个我先来想办法。” 她又有办法? 她总有办法。 “这次又是什么办法?” “这次不需要等。”时镜的能量直接输入进江墨的身体里。 向日葵顿时愣住。 这感觉,好奇怪。 向日葵忍不住问:“你是医师?” 她居然会医疗,这是向日葵没有想到的。 时镜笑了笑:“不止。” 第七百零五章 血稠的假死状态 脉象一点点活跃起来。 “不过就是血稠了一点而已。”时镜说着顿了顿,“具体的原因我就不跟你说了,省得你跟江墨为了这种事而担心。” 向日葵静静地看着她。 时镜有些疑惑:“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的眼神说不上来…… 不像是担忧又与担忧有关,像是欣慰有有些感慨,时镜一时不知道他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 向日葵摇头:“没什么。” “说。” 时镜强势起来,是一点都不给向日葵面子的。 什么神不神,在她面前就得好好说话,有话就是不能憋着。 向日葵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认识你,很好。” 时镜:……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别恶心,别肉麻。” 向日葵:……堂堂一个洲的神,他还被嫌弃了! 时镜没管他,转身走了。 她边走边想着。 如果说,江墨的身体是正常的,向日葵接手身体之后却会进入一种假死的血稠状态,那是不是代表着,原本向日葵就不可能占据江墨的身体? 一旦江墨死了,向日葵应该也活不了多久。 这根本就不是一道多选题。 而是一道注定单选题。 只能救下江墨, 然后想办法把向日葵抽出来再做打算。 …… 几天过去。 柳絮儿有了大的突破。 她拿出来一张设计图交给时镜:“怎么样?” 设计图是画在羊皮卷上的。 时镜看着认可地点头:“看起来不错,你研究过人体的骨骼吗?” “没有啊,就是这两天在研究,江墨人不错,给我送了不少骨头架子来,所以研究很快。” “是啊,他人一向不错。” 柳絮儿狐疑地凑到她面前:“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时镜耸了耸肩:“我以为我回答的很好。” “那也非常心不在焉。” “好吧……”时镜叹了口气,“我在想我要怎么把一件事告诉江墨。” “对江墨的话,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时镜沉默。 柳絮儿看她依旧魂不守舍的样子,试探性问:“是跟向日葵有关的事情吗?” 时镜看她猜出来了,也就不再隐瞒:“是。” “具体什么事,你跟我说呗,我帮你想想办法。” 时镜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柳絮儿。 柳絮儿惊讶地张大嘴巴,好久都没合上。 时镜摊手:“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江墨,我担心他会觉得,我是没有能力 救向日葵,所以才这么告诉他,想让他放心。” 柳絮儿沉吟:“那这样,我先去把设计图给他看,然后再告诉他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去了,最后你再去跟他说你的发现,你觉得怎么样?” 这倒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 时镜点头:“好,麻烦你了。” 柳絮儿离开。 时镜等了再等,没等到柳絮儿回来,所以直接朝着江墨那边去。 未曾想到,江墨居然满脸的泪痕,柳絮儿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时镜有些惊讶,柳絮儿看到了她立刻对她点头。 时镜这才走进了房间:“絮儿,江墨。” 江墨抬头,他擦拭眼眶:“时镜你也来了,太好了,你看呢,这是絮儿做的骨骼模型,我觉得很合适,真的跟我之前看到的阿葵很像。” “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江墨愣了愣:“什么事?”时镜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我看到阿葵了,你跟他换身体了对吗?” 江墨点点头:“他说晚上想透透气,我就把身体的掌控权让给了他。” “他在担心你身体的问题,所以我给他把脉了,把脉的结果,是这具身体在一种血非常稠的假死状态里。” 听到这话江墨人都傻了:“你,你说什么?” 时镜非常严肃地点头:“就是字面意思,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向日葵接手之后,就会进入假死的状态,所以我怀疑……” 江墨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时镜在怀疑什么。 “不可能,在那个时间缝隙里,明明我才是代表着死亡的那一个。” 时镜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 她早就这个问题,想到了答案:“我之前去过一个类似于时间之神的空间里,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镜像的。” “所以……” “你自己仔细想想,明明是向日葵进入你的身体,为什么他会代表生而你代表死?这本来就不合理,不是吗?” 江墨当然也知道不合理。 可。 他现在脑子有些乱。 他伸手摁了摁眉心:“我,我需要一些空间。” 这个时候柳絮儿恰到好处地说:“可,不管谁生谁死都无所谓啊,我这个骨架做出来,再加上海神的能力,向日葵肯定没问题。” 江墨想明白这个道理,紧皱的眉心立刻舒展了。 他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时镜若有所思地说:“为了保证这件事的成功率 ,我们还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柳絮儿立刻说:“那这个艰巨的认为就交给你和江墨了,我就在家里好好研究我的设计图。” 时镜笑着点头:“走吧江墨。” 江墨跟着时镜走出了房间。 他忍不住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当然知道,你是没有必要骗我的,只不过呢……我这个人的确对阿葵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不希望阿葵有任何意外。” “我知道。” “所以,如果你是为了安抚我,所以骗我的话,那么我希望你不要这样了,阿葵对我真的很重要。” 时镜摇头:“我没有骗你,我知道向日葵对你而言很重要,现在他对我而言也同样重要。” 江墨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因为只有当他有一副完全的躯体,我才能放心。” “放心?” “因为这个能力实在太厉害了,我担心如果哪天他在你身体里出了什么乱子,或者狂暴了,那会出事的。”江墨了然地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离开江墨的天皇殿,找了几个安静舒适的院子。 不得不说,江墨这个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时镜看着都很满意。 第七百零六章 向日葵重生 选好了地方,就只剩下等。 等柳絮儿把骨架搭起来。 时镜本来以为还需要等很久,但结果却只是三天。 柳絮儿直接拿出了骨架。 通体都是用钢打造的,但因为加了不同的矿石,所以并不会有生锈的风险,而且,方式神之本源的地方也被打造出来。 是在一个靠近中央,但偏右的地方。 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左心房。柳絮儿指了指放神之本源的地方:“只要把神之本源放在这个地方,这个骨架就能驱动了,至于能不能承载灵魂……” 柳絮儿自己也不太确定。 她只是根据时镜的方法想了一个这样的可能性。 时镜看着眼前的这幅骨架,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枫树王的时候。 她一直觉得,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而这天意人能感觉得到却捕捉不到。 早在见到枫树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天意,现在她终于明白,她收集这些神之本源到底是在等什么了。 不是天魔,不是灵江洲,而是面前的江墨和向日葵。 她将所有的神之本源都取出一部分,然后放进了心脏的部分。 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如今折射出来非常漂 亮的彩色光芒。 江墨惊讶:“这是……” “所有神的力量。”时镜闭上了眼睛,只是用身体在感受面前这幅骨骼。 已经不一样了。 这莫名喷发出来的生命力。 让整具骨骼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让向日葵出来吧。”时镜说,“试试看。” 江墨有些犹豫。 时镜坚定地看向他:“相信我,也相信众神。” 江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看着那副骨骼,一点点闭上眼睛。当眼皮完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目光里还带着担忧。 如果一切没有像计划那样的顺利。 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 如果…… 他不敢想下去。 江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向日葵。 向日葵一睁开眼,时镜就指了指骨骼:“试试看吧。” 向日葵抿唇:“已经弄好了?” 时镜笑着点头。 “很快。” 他伸出手触碰那副骨骼。近乎是瞬间,那副骨骼就活了过来,倒是江墨的身体缓缓软软地倒下去。 时镜一只手抱住江墨的身体,将能量源源不断输进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摁在向日葵的肩膀上,同样输入着能量。 她能感觉到一生一死两股能 量彼此纠缠、纠葛着。 她眯了眯眼睛。 这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向日葵和江墨都在。 他们同时存在。 这时。 向日葵那副骨骼突然发出了声音:“感觉还可以。” 柳絮儿惊讶:“居然真的可以!” 由各种矿物所制作出来的骨骼,居然真的缓缓在长出血肉! 这是……奇迹吗!? 时镜却并不觉得惊奇,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众神的力量,重塑一个肉体有什么好奇怪的? 分明是很正常的事。 从一开始,她就十拿九稳。 只是。 她拿捏不住这个骨骼到底能生长到什么地步。 就在这时,向日葵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速度之快他的整个头,竟然已经被血肉给包裹起来。 “时镜,谢谢。” 他的声音响起,落在二人耳畔。 时镜仰起头看他:“现在说谢谢还太早,毕竟你还没能彻底适应这个身体。” 向日葵想说话,想让她放心,但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刚才喊她名字说谢谢,已经花了他太多的力气,想再开口很难。 随着源源不断的能量进入身体。 向日葵终于有一种,他重新活着的感觉。 以前和江墨用同 一个身体,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有一种寄生于什么的感觉。 但是现在没有。 虽然这幅骨骼还没有生长完全,却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江墨缓缓地醒来,他茫然地看向时镜。 刚要问,就看到了另一侧的向日葵。 他正低着头,带着淡淡的笑意。 阳光下,琥珀色的眸子,绽放着耀眼的色调。 江墨一下看着迷了。 他能透过这双眼睛看到向日葵本来的样子——他跟他太熟悉了。 是向日葵还没有进入他身体时的样子。 江墨吞了吞唾沫:“阿葵。” 向日葵对他点头。 那抹淡淡的笑意已经不在了,清浅到仿佛刚才是他的错觉一样。 江墨并没有深究那个微笑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能够再见到向日葵这个样子真是太好了。 太荣幸了。向日葵的身体需要生长一段时间。 时镜和江墨一直左右护着。直到三天后。 向日葵的身体完完全全长出血肉。 虽然都是不需要休息的修炼者,但是江墨已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些年来他每天都睡觉,这么一折腾,身体瞬间扛不住了。 时镜道:“也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吧,向日葵交给我就好 了。” 江墨点点头:“好,我是真的累了,都感觉脚步飘忽了。” “这两天你身体的能量也会波动很厉害,而且失去了向日葵你本身的体质偏弱,又有那么多能量在经脉中,所以这之后我还要帮你加强一下身体。” “时镜姑娘,你真的……太让我太感动了。” 江墨一副浮夸到要抹眼泪的样子。 时镜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也不知道这家伙浮夸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的,还是本性如此特别爱演戏,总能演的她起鸡皮疙瘩。 江墨去休息后,时镜一个人守着向日葵。 现如今的向日葵说不出话,也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 只剩浅薄的呼吸代表着他还活着。 深夜。 时镜感觉有意思不安。 她朝着东方看去,总觉得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来自御星和月神两个人的星月力量交织着,让她随时随地都能用到占星的力量。 忽然。 一颗流星滑落。 直勾勾地就朝着向日葵而去。 时镜并没有阻拦,流行的力量从强到弱,最后全数没入向日葵的身体之中。 力量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向日葵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时镜。” 第七百零七章 有神无魔 时镜笑着抬头:“葵神。” 向日葵听到这个称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头:“这名字,很怪。”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没有,一切顺利。” “那就好。” 向日葵动了动四肢,然后伸手放在心脏上:“和以前唯一的不同,是心脏不会跳动。” 这种感觉很奇怪。 当过人的都知道,心跳是有感觉的,尤其是心率失调的人,时不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动着。 但是现在的心脏只有一道道暖流。 感觉不到跳动的心脏,只有阵阵暖流的心脏。 时镜揉了揉手腕:“看样子今天晚上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向日葵点头:“我自己适应适应。” “别走太远了,这附近我下了结界,就算是其他几个神都无法攻击过来的结界,非常安全。” “好。” 时镜回到房间休息。 心里还是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很奇怪。 这占星术没有给她太多反馈,却给了她很多负面的情绪,这种感觉,不怎么好。 …… 天花洲。 御星坐在自己的水晶宫里倒了一杯红酒。 他的对面坐着日渐消瘦的清源。 “你看样子 ,快死了。”御星非常不给面子地说。 “在失去了人生理想之后,人能活着就不错了。”清源垂着眸,一副不愿意多话的样子。 但御星知道。 现在的清源特别想说话,他想跟人说说心里的困苦。 御星轻笑一生:“窃取我们的神力,就是你的人生理想?” “对。” “无耻。” 清源抿了抿唇:“我就是想做人上人。” “我说过了,做人上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时镜靠得不完全是她的力量,她固然是强大的,但是行事作风更厉害,不是吗?” 御星的长指勾勒起手里水晶杯的杯沿。 清源望着他手里的杯子:“时镜如果不是五灵根,你们会选她?” “跟五灵根没有关系。” “如果她不能用神之本源呢?” “我们可以直接把力量给她。” 清源愣住。 御星挥了挥手:“试试。” 清源顿时感觉到一股能量进入自己的身体,刹那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抬手可夺星辰。 这! 这种能力…… 御星又一次挥手,清源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死气沉沉。 他愣住,满脸的错愕:“这,这都是……” “这是我把我的能力给你,又收回了我的 能力。”御星淡淡地说,“现在,你明白了吧。” 清源沉默了。 “费尽心思半天,不如我随手一挥,你会有落差感是正常的。”“所以,我该做什么?” “你的脑子不是很好使?为什么不用到正确的地方?” 正确的地方…… 清源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才是用到正确的地方。 他沉默地低下头去:“我不知道。” “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这样的人,不当天皇可惜了。” “想逃避。” “那就逃着吧,再逃下去,死路一条。” “为什么?” “不愿意认清楚自己的人生,不能够接受失败,你说呢?” 清源深吸一口气,笑容无比苦涩。 这时。 御星挑了挑眉:“你知道时镜做了什么吗?” “什么?” 御星的手再次一挥。 一个星辰面貌的圆盘出现在清源的面前。 一颗星星突然诞生在宇宙里,非常迅速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这是……” “这是宇宙。”御星眯了眯眼睛,“也就是所谓的‘天’了,原本这颗星星早该灭了,他的核心能量已经失去了,因为他太过强大所以总被限制,但现在他已经重新冉冉升起了。” “这跟时镜有什 么关系?” “是时镜给了他新的生命力。” 清源愣住。 御星说:“能够重建生命体这种事,在她自己看来是微不足道,但是对我们这些神来说,却是特别在意的事,因为我们大多数无父无母,就算有父母也与他们相处时间不长。” “所以时镜就好像你们的父母一样?” “不是父母,但是亲人。” 清源了解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你们看到她就会觉得亲切、信任的原因。” 御星感慨地说:“清源,你想要全力,就要肩负起权利的责任,这一点时镜做的比你好太多,你该明白。” 清源自然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差一点打仗打起来。 御星将星辰给撤走,视线落在清源身上。 清源被他看的一阵毛骨悚然。 “原本,我该放弃你。”御星说,“但是我管你的命里,还有一个造化,希望你把握住。” “什么造化?” “这个世界的格局会被重新打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清源沉默。 他其实也能猜到一些。 灵江洲那边的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连他们这些“凡人”都知道,那么神们一定早就知道了。御星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清源, 你要记得天皇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是……为了什么?” “天下苍生。” “神呢?” “包括天皇在内的天下苍生。” 不知道为什么。 清源第一次有些感动。 他感觉他所了解的神和真正的神,还是有区别的。 他所了解的神,非常傲慢,是高高在上的,但是真正的神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们不生活在高空中,相反,他们生活在人世间。 他感慨了一句:“御星,还好天花洲的神是你。” 御星低声笑了笑:“是别人也一样。” “是别人,还会告诉我这些?” “神性相通。” 御星顿了顿接着说:“即便你用尖锐的刀刺向我一百次,我也会原谅你,这才是神。” “为什么?” “因为我足够强大,没有愤怒,没有复仇之类的概念,也没有对错是非观,唯一有的,是不伤害任何人,是告诉所有人,不要彼此伤害。” “那做神不是很憋屈吗?” “有多大的能力,就要肩负多大的责任。” 御星意味深长地说:“在九州天穹里,只有神没有魔,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 清源还真不知道。 他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里竟然没有魔。 第七百零八章 与时镜有关的浩劫 御星缓缓开口:“没有魔,是因为我们这些神彼此约定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恨这世界上的人。” “这……” “一旦我恨了,我就会想报复,我会想把所有一切毁灭,到时候我们众神打起来,天下一定生灵涂炭,所以,我有个朋友从出生开始就是狂暴状态,她就被我另一个朋友镇压了上万年。” 御星喝了一口酒,声音哑了些:“明白了吗?” 清源叹气:“我似懂非懂的……没有明白。” 御星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魔从前也是神,拥有的力量向正面便是神,拥有的力量向反面便是魔,神魔之差不过就是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清源微微愣住。“好比你如今的状态,是继续当天皇,还是不当,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继续当天皇,就要肩负起对天花洲所有人的责任,就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 清源深吸一口气:“我有个问题。” “你说。” “我这样的人,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御星并没有开口。 他知道这是清源的心结,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不能出手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己结的心结,就要自己 解。 …… 北国之森。 枫树王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月神坐在自己面前。 枫树王奶声奶气地问:“月神姐姐……怎么了?” 月神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千岁的“小妹妹”叹了口气:“时镜的计划成功了,向日葵恢复了生命。” 枫树王惊喜地说:“啊?那也太好了吧!” 月神愁眉不展地点头。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接下来将有一战,是你我都护不住的一战,到时候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 枫树王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月神一怔,带着笑意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怎么了?” “不要皱眉哦,天塌下来了,我们也得顶住的。” 小姑娘这话说的还真没错。 月神叹了口气:“是啊,天塌下来了我们也得顶住。” 枫树王说:“所以,既然要顶住,我们烦恼也没有用,应该要尽快集结一切可以集结的力量,想办法稳定住这天下才是!” 月神说:“向阳洲有时镜在,天花洲有御星,我都不担心,就剩下枫叶洲,如今我们都在这里,你的能力又没有完全恢复,虽然他们信仰你,但是…… ” 枫树王却是很坚定地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危机。” 月神是担心这小姑娘,倒是没想到这小姑娘比她想的要坚定很多。 月神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最宝贝的小可爱,就算这天下的人保不住,我们也要保住你。” 枫树王的脸一红:“好。” 海神敲门之后走进屋里:“有件事,恐怕要开个会讨论一下。” “什么?”月神问。 “枫叶洲如今的情况并不乐观,需要一个主持大局的人,我认为高清风一个人,不够。” “我们去吗?”月神说。 “七七已经在了,他应该能挡一段时间,我们再去的话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 月神“嗯”了一声,有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 海神走到她身边坐下:“心里的能量又狂躁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就会狂躁。” “还好你的神之本源在时镜那边,你现在就算进入狂暴状态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月神点点头。 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能够压制的时候就直接压制了。 “灵江洲的这次事变,对时镜来说也是个考验。”月 神说。 枫树王和海神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我能感觉到要发生事情,她也能感觉到,她肯定也能感觉到,这件事与她有关,到时候……我都不知道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还有那个叫森虞的姑娘。”海神说。 月神苦笑:“这一个宗门的人,都挺苦的。” 海神说:“他们的师父上来了吗?” 月神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不会上来了,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些也不会了,就算他们要再上来,应该也是大战之后的事情了。” 海神若有所思:“如果需要保护的人少还是可以的,我们只需要把枫叶洲护住,如果……” 月神点点头:“所以现在的局面对我们来说并不难,真正难的是时镜。” 是啊。 是时镜。 …… 时镜睁开眼,已经是白天了。 她打着哈欠起床,刚出门就看到大猫、江墨和向日葵三个人在对战。 大猫虽然没有向日葵那么厉害,但是他毕竟实战经验多,向日葵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毕竟是神,可这个江墨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他现在体力不支,能力又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整个人的状态 就浑浑噩噩的,想要赢这两人非常困难。 时镜走到三人面前叫停:“好了,别闹了。” 大猫停下来,变成了猫蹿到她肩膀上站着。 江墨直接扔掉了手里的剑,呈现出一个“大”字在地上躺着。 他小口地喘着粗气:“真是累死我了呢。” 看他如今这幅狼狈,哪还有当初优雅又自在的样子。 时镜抱着大猫,轻抚他身上的毛:“江墨,你现在的身体是经不起这么大运动量的。” “我,我知道……” “你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 江墨无奈地说:“我也不想的啊,但是这两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拖着我,啊,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他说着直接把眼睛一闭。 时镜:…… 大猫扯了扯嘴角。 向日葵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着站了起来。 “阿葵,你能不能行行好,有点良心吧。”江墨十分委屈地看着他。 “没有良心。” 向日葵的声音很冷。 江墨瞪他:“我自己身体都不好,我还陪着你们,在玩,你还说我没有良心?”时镜笑:“好了好了,江墨你过来,我帮你调理一下就好了。”向日葵这才把江墨松开。 第七百零九章 商旻白好强 江墨一落地,屁颠屁颠就跑到时镜身边。 时镜抓住他的手,摁在他的脉上,然后源源不断的能量就输入进江墨的身体里。 他不太适合修炼的原因,是天生心脏有问题,再加上运行周天并不流畅。 这种情况不管是对新修炼者还是老修炼者都是致命的。 但。 对于江墨来说还好,因为他身上残留着神力。 这种神力能够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自身的缺陷。 过了一会,时镜从大猫那拿出来了天泉山庄的水给江墨:“喝了这个。” 江墨不疑有他,直接喝了。 除了浑身充满了力气,倒是没有别的感觉。 江墨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嗯……我的感觉还算良好。” 时镜点点头:“你以后每天喝一碗这个,不出半个月你就能恢复到之前的体魄。” “啊?这么厉害?” “大猫存着一个天泉山庄的山泉水泉眼,我一直在用各种神之本源进行养护,而且大猫自己的实力也变强了,所以山泉水就会变强。” 江墨惊喜万分:“还可以这样。” 就在这时。 一阵阵惊呼突然想起,一瞬间地动山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只有向日葵的表情 变了:“向阳柱坍塌了。” 向阳柱? 时镜问:“那是什么?” 江墨开口解释:“向阳洲最中心的一点,有一根柱子,你可以理解为,天魔进来的那个洞就算被堵上了,也要用什么东西顶住一下,这个向阳柱就是用来顶住的东西。” “那这个东西塌了……” “会有天魔不断掉下来。”向日葵面色阴沉,“我要去一趟。” “不,你们都别去了。”时镜说,“既然我在这里,就没有道理让你们两个还没恢复好的人去,而且我最近感觉到非常的不安,可能就是跟这件事有关。” 向日葵皱眉:“我是向阳洲的神。” 时镜非常严肃地看着他:“向日葵,相信我,即便我人在天花洲,是天花洲的天要塌下来,而且还是全盛时期的御星,我都会让他先在他的水晶洞里等着我,你明白吗?” 向日葵不解:“理由。” “没有人会先上来就把底牌交了。”时镜给出的理由非常明确,“你是向阳洲的神,你要作为最后一个保命的底牌被留下来。” 向日葵被这个理由说服。时镜也没多说什么,留下来不少的天泉山庄的泉水,就带着大猫走了。 江墨叹了口气,把玩起自己的长发来:“时镜给我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我们相信她就好。” 向日葵“嗯”了一声。 …… 时镜一路来到了向阳洲的中心点。 向阳柱已经彻底坍塌了。 源源不断的天魔正屠杀着周围的人。 不少宗门已经派了弟子上前,但是他们并不清楚天魔的实力,所以一个两个都负伤。 时镜奔赴战场后,第一时间是为他们治疗,确定他们的伤势都控制住以后,她直接走到天魔之中。 距离远的天魔被一阵阵空气碾碎,距离近的天魔只是被她摸了一下,就在原地变成了粉末,化成了灰烬。 “这是什么怪功夫!” “这是时镜,是时镜!” 人群中也有不少黄家的人。 他们之前都听说过时镜的厉害,如今开始跟所有人解释,时镜是飞升者,现在留在江墨身边的。 “可这时镜不是枫叶洲的人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向阳洲?” “难道,枫叶洲和我们有合作吗?” 其他不是在思考天魔的事,而是在思考有关自己家族的事。 时镜并没有理会这些言论只是把他们分散到各个地方去。 等到所有人都分散 开,塌了柱子的地方被时镜围了起来,形成了下陷的一个大坑。 天魔掉下来就会摔进去。 只是这个坑实在是太大了,要比一座山还更宽。 而且周围的人真是死了不少,他们都想把亲人的尸骨带走,可如今,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带走了。 时镜思索再三,决定还是要重新将这个天补上,并且再建一根柱子。 这需要回去和柳絮儿商量一下。 然而。 就在这时。 她看到虚空里走出来一个人。 她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人。 商旻白一身的黑衣,带着遮掩半边脸的面具,浑身浴血,双脚踏在空气中,缓缓地走下来,走向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时镜望着他心里一片麻木的冰冷。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源于哪了。 居然是商旻白。 “我是从灵江洲来的。” 商旻白已经失去了他自己的声音,他如今的声音是从腹腔发出来的,是彻彻底底的腹音。时镜深吸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剑,在她怀里的大猫也跳了下去,变成人形护在她的左右。 “这是什么东西?兽人?他陪了你很久吗?”商旻白面无表情地看向大猫。 “你要伤害他,你就死。”时镜直接伸手挡住大猫。 商旻白苦笑:“我是你的师兄。” “你现在还是吗?” “我永远都是。” “天魔是你放出来的,向阳柱是你弄塌了的,你是我的敌人,不是我的师兄。” 商旻白看着她,眼神是苦涩的:“时镜,我是你的师兄,永远都是,天魔不是我放出来的,而是他们就在这里,向阳柱也不是我弄塌的,而是它该塌了。” “呵,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你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两人对峙,又有天魔落下,时镜伸出手将他们纷纷碾碎。 天魔碎成了满地的粉屑。 商旻白叹了口气:“更何况你现在有神之本源了,我人就在你的面前,你要想知道什么,不是可以用神之本源探测到吗?” 探测。 时镜只觉得可笑万分:“神之本源可没有这些功能。” “有,我教你用。” 商旻白的人突然就到了时镜的面前。 即便她跟大猫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但也只是拉开了距离。 时镜惊觉。 如果刚才商旻白对她出手,那么她很有可能已经负伤了。“他……好强。”大猫错愕地看着商旻白。 第七百一十章 商旻白,是魔 第 时镜也没有想到商旻白会这么强。 光是一把剑,她恐怕没有办法对付他了。 时镜决定动用神之本源的力量。所有的光芒聚集在剑上。 商旻白看着她,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时镜,这样是不行的,神的力量伤害不到我。” 他说着,举起了双手,在他的掌心里一个黑色的莲花标记散发着不详的红色光芒,那些光一再加深,最后在他掌心中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光圈。 在光圈之中,神之本源的力量居然发挥不出百分之一。 时镜错愕:“这是什么……” “这是,魔。” “你入魔了?” “我不是入魔了,而是,我本就是魔。” 商旻白看着近在咫尺的时镜,有心想要上前接近她,但结果却是迈不开脚步。 他竟是无法走向她。 他多么想抱一下,告诉她这些天里他真的很想她。 可他,是魔。 而她,却是神。 魔能压制神吗? 当然不能,但是他比她更早的觉醒,他早在来到九州天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魔,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如今他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全部都是他自己的能力,时镜不一样。 她身上的能力全部都是九州 天穹其他神的。 其他人的能力,并不等同于她的能力。 “他们的能力并不完全属于你,而我的能力完全属于我。”商旻白举起剑对准了时镜,“我们终有一战,但不会是现在。” 时镜面色苍白。 从来到九州天穹后,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 商旻白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她绝对打不过的人。 商旻白依依不舍地留下最后一眼,竟是抬手带起了所有向阳柱的碎片,他走进了虚空里,向阳柱缓缓恢复。 只是这向阳柱里,夹杂的能量已经不纯粹了。 这样的向阳柱,只要天魔想要攻破,还是会变成一地废墟。 时镜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放在向阳柱上。 向阳柱再次坍塌。 “时镜……”大猫担忧地看着她。 时镜没有回答,她将那些碎片重新凝结起来,缓缓拼凑起来。 每拼上一片,她的额头就落下一滴汗来。 大猫知道这工作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可是,刚才那个男人却是轻轻松松地做好了。 大猫担忧地看着时镜,想伸出爪子帮忙。时镜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不要动,向阳柱里如果掺了不好的能量,作用就不纯粹了。 ” “所以……” “我在用向阳洲本身的力量修复这根柱子。”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镜感觉她高估了自己。 她或许的确可以做到修复好这根柱子,但是恐怕要榨干体内所有的能量。 这时。 一阵非常清冽的花香降落身边。 这股花香不像传统的玫瑰或者百合、茉莉之类的味道,而是带着些许青草气息,淡淡的却久也不散地萦绕在她的身边。 时镜下意识抬头朝着味道的方向看去。 向日葵就这样静静陪她站在半空中。 他垂眸看向她:“一个人做这么难的事,我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 “这跟你有没有事没关系。” 向日葵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一股股能量传送进身体中,时镜感觉自己没那么累了,向阳柱修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向阳柱被修复好。 天空是晴朗的,底下的坑洞也一点点被修补着。 “可惜那些逝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时镜看着缩小的坑洞,心里很是沉重。 “没关系,他们来年还会再生。” 向日葵说。 “真的会有再生吗?” “你接触到了越来越多力量,应该非常清楚这 件事才对。” 时镜轻声“嗯”了一下。 也是。 有神有魔,连向日葵的身体都能再生,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你也累了,回去吧。” “好。” 回去的路上,时镜一直都在想。商旻白为什么会变成魔? 又为什么他给她一种,他们最终是宿敌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因为现在的商旻白很强大,也因为曾经的商旻白是她的师兄,是她的好朋友,是她信任的人。 …… 一点点在崩塌的虚空里。 商旻白闭着眼睛在盘腿在原地休息。 “老大,你还好吗?”旁边一个小天魔偷偷摸摸凑了过来。 商旻白睁开眼,斜眼瞥了他一眼。 小天魔唯唯诺诺地说:“俺的意思是,您最后为什么要帮他们修复向阳柱啊?” “我的计划,跟你有关系?” “我……”小天魔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天魔走了过来:“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大都是绝对的领袖,我们要赞同老大的一切决定,懂吗?呆子。” 小天魔一下子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轻轻点了下头,就找了个角落蹲着。 商旻白再次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 纯粹。 只是这份纯粹,依旧无法匹敌神的力量。 魔永远是魔。 魔永远不可能变成神。 但魔却有一战,必须要跟神对上。 这不可避免。 而九州天穹的神,就是时镜。 她自己或许还没察觉到,但等她察觉到了,他跟她必将有一战。 商旻白将自己的剑拿了出来,左手拿着,右手在剑身上缓缓地摩挲着。 剑刃太锋利了,将他的手指割破。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原本光芒暗淡的剑身,此时变得无比鲜艳,健身甚至有一种缓缓跳动,像是心脏在跳动的感觉。 “老大的剑好帅啊。” “这是什么剑,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肯定是老大以后用来弑神的剑!” 天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商旻白没有开口,而是将更多的血喂到剑上。 他的剑并没有剑灵,却可以吞噬任何生灵生命体。 就连他这个主人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命定的剑主,可能他现在已经成为这把剑的口粮了吧。 “老,老大,那个,那个谁要见你!” 一个天魔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商旻白缓缓抬头看向他:“他说了什么?” “他只说要见你,没说其他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会占星术吗 在天魔居住在虚空中。 虚空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紫红色。 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能量。 而这种力量每年都在不断消失,所以天魔必须要寻找一个适合自己居住的星球——这个星球只要有能量就行。 而九州天穹显然是个不错的地方。 可以供养那么多人生活,还有那么多能量,而且还诞生了神明。 天魔们早就想好了,如果没有办法打下来的话,就想办法和下面那些“人类”共处。 只要在虚空完全坍塌之前,成功寄生到九州天穹上就可以。 而商旻白,就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人。他是九州天穹人,却是个魔。 天魔是魔,魔也是魔。 在天魔看来,这人就是遗落在九州天穹的天魔! 商旻白行走在虚空里,直到来到能量最密集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天魔。” “这么久了,还是不愿意叫我的名字?” 一张巨大的脸在虚空里浮现。 商旻白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巨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像是石头上的纹路,线条硬到极点还非常丑陋,身上也爬满了各种各样类似苔藓之类的虚空植物。 “你的名字太长了 。” “长吗?也就十二个字而已。” “懒得记。” 天魔发出一道轻轻的嘲讽声:“你真是一点都不把我看在眼里。” “找我什么事?” 商旻白显然不想跟面前的天魔多说。 天魔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九州天穹出现了一个奇才,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商旻白轻声一笑:“我那师妹。” “是,你那师妹,我听说你们已经对上了,你怎么没把她杀了?” “杀了?宿命链还没链接,你让我把她杀了?” 天魔沉默。 这世间万物自然有万物的规则。 魔,自然是比神要强的。 但魔,却是要等的。 神灭魔,不必等,宇宙里的规则向来如此。 但魔要灭神,却要等自己与那个神建立起链接,形成宿命链的关系,才能把神消灭。 而他们所有的天魔都没有一个,能跟九州天穹里的神建立起链接的人,唯独这个商旻白,能和时镜建立起链接。 天魔郁闷地说:“我们明明这么强大!这么强大!” 商旻白没有说话。 在天魔找到他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正儿八经,有血有肉的人。 但是来到九州天穹之后,遇到天魔之后,一 切也就改变了。 他站在一个人类的立场上,有许多无法理解的事——例如说世界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已经打造好了的,选一个荒芜的星球重新开始打造不也可以? 一定要逼走原住民,拿下星球? 但,站在天魔的立场,明明有一个现成的可以直接用,我为什么还要费心思去打造新的? 总之。 彼此各有立场,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能靠拳头硬打。 “你怎么不说话?”天魔问。“不知道说什么。”商旻白语气淡淡的,像是对一切没有欲望,没有渴求。 “你这状态可不对。”“有什么不对?” “凡事无渴求,凡事无争取,凡事皆可弃,连你自己都可以弃之不顾,却还把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你怎么可能成功?” 商旻白笑了:“你认为有欲望就一定能成功?” “当然。” “只要是生物就有散尽的一天,你我皆是,没有人能真正活得千秋万代,无外乎是给自己争取一个想要的结局而已。” 天魔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么说,你已经想好了你要什么结局?”商旻白并没有说话,只是在虚空中低着头 。 天魔伸出手,他的手几乎枯萎,只有薄薄一层皮。 常年不动的四肢已经退化,只剩下一团能量和那层皮落在商旻白的脸上。 他的脸被天魔捧起。 天魔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 “我告诉你什么?”商旻白终于抬起头,眼睛里却是什么光泽都没有,“我没有什么未来不未来可说,是什么结局我也漠不关心,对我来说唯一的区别,只有我什么时候死。” 天魔眯起了眼睛。 紫红色的气息吐在商旻白的脸上。 商旻白侧头,避开他的气息。 天魔发出‘桀桀桀——’的笑声来:“你最好是这么想的,否则,我会让你和你的小姑娘,一起死在这场浩劫里。” “我无所谓。”商旻白依旧表情没变化,“她死不死,我死不死,都与我没有关系。” 天魔这下笑不出来了。 他甚至无法分辨这句话是商旻白的真心话还是假话。 他收回了手:“我给了你这么多能量,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 “谈不上辜不辜负。”商旻白道,“我跟你之间,纯粹的利益纠葛,你给我什么,我就还你什么,其他,全部与我无关。” 说完 ,商旻白就走了。 天魔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 这时。 一个小天魔走了进来:“老大,这事……您怎么看?” “给我盯紧了他。” “是!” “不管发生什么事,最重要的是让他永远为我们效力,其他的并不重要。” 商旻白有他的“与我无关”,自然天魔有自己的“并不重要”,不过就是彼此利用而已。 …… 在商旻白的事之后,时镜一直很沉闷。 向日葵没有办法,偷偷跑去北国之森找到了众神。 他想让他们帮一帮,结果,众神拒见了他。 向日葵懵了。 他没想过众神不会见他。 虽然之前他也没有和众神见过,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来往。 可如今……向日葵还想着在北国之森前多等一等。 但一连三天,众神都没见他的意思。 直到第四天晚上。 枫树王忍不住出来了,她躲躲藏藏,像是偷感很重的样子:“那个,要不然你就回去吧?” 向日葵想不明白:“枫树王,为什么?” “这个……需要时镜自己去研究,我们不行的。” “为什么?” “你硬要问的话,那,你会占星术吗?” 向日葵:…… 他会个毛线。 第七百一十二章 进入灵江洲 众神都有与部分能力,是与天和宇宙接轨的,理论上多多少少会些占星术。 但。 却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向日葵。 他在向阳洲,本来就不是一个方便联系占星术的洲,其次,他长年累月都在江墨的身体里,更不可能有与天地接洽的时候了。 再加上他本身的能量和空间有关,想要修炼占星术更加困难。 时间,空间,能量。 这三样的天赋,向来不可能集中到同一个人身上。 而且甚至其中两种,都不可能集中到同一个人的身上,一旦集齐其中两样,那力量就能比肩神明。 江墨只是个非常普通的人,甚至,如果不是向日葵的存在,他都不可能修炼。 所以。 向日葵必然不可能修炼占星术。 他道:“占星的方面,我一点都不懂。” “如果什么都不懂的话,那其实就很正常了。”枫树王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月神姐姐下达的命令。” “月神的下达命令……她不让你们帮时镜吗?” “对。” 向日葵一时沉默。 枫树王试探性地说:“她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向日葵摇头:“没什么事,只是状态不对, 我想寻求你们帮助。” “状态不对是正常的,她在感知天命了。” 感知天命。 向日葵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好。” 向日葵离开。 枫树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是想去帮时镜的,毕竟她跟时镜是最先认识的,可是,她不能去。 这是时镜自己的劫,她要自己过。 …… 时镜在房间里一连待了六天。 第七天的时候,她走出了房间。 江墨都快急死了,他直接跑到她面前:“你知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踹门进去了吗?” “抱歉。”时镜的情绪非常淡,像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波动的人,“我会加固这附近的结界,然后可能,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地方。” “灵江洲吗?”江墨问。 “是的。” “你一个人去?” “对。” 大猫这六天里也被扔在外面。 他一听这话,立刻着急了:“也不带我去?” “不能带你去。” 不是不想,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大猫愣住了,他突然感觉面前的时镜好陌生,他好像完全触碰不到她了,可是,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时镜就 算不带他去,也会跟他解释。 可如今。 她只有淡淡一句不能。 为什么? 大猫不明白,他张了张嘴,声音都是苦涩的:“时镜,是发生了什么吗?你想了什么吗?你知道了什么吗?能告诉我吗?” 时镜摇了摇头。 是天命需要她去做一些事。 而她不得不做。 她需要到一切的源头去,一个人去。 大猫还想说什么,但是时镜已经走了,她的速度很快,是转眼间就消失了,好像天地之间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一样。 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盘旋。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滴一滴眼泪砸了下来。 “我会想她的……” 大猫喃喃自语地说。 江墨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我想她的,是她还没走我就想她的!” “就算想也没有用。” 大猫:…… 他好像没法反驳这句话。 …… 时镜来到灵江洲的入口处。 一个金色的传送门,被带着暗红色的雾气所笼罩着。 一切都透露着一股神圣的不详。 时镜伸出触碰灵江洲的门。 一个鬼魂从里面飘了出来:“何人来扰!”无比庄 严的声音,时镜听着只觉得吵,她伸手揪住那个鬼魂,摁住他的肩膀,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用所有的力量击碎了他的魂魄。 那庄严的声音只剩下惨叫一声。时镜再次伸手触碰那扇门,这一次很久都没有出来灵魂也没有声音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里面终于有动静,一个灵魂缓缓地飘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时镜的面前:“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让我进去,否则,以后灵江洲里面的东西就别想出来了,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如果不懂,换人出来。” “抱歉,这件事我们没有任何人能……” 时镜又是一下。 那灵魂立刻侧身躲过,但是时镜的力量直接打到了传送门上。 这门本来不该出现任何损伤,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但是现在那扇门的石头却掉落下来一块,狠狠砸在了地上。 灵魂错愕不已,瞬间进入了传送门。 几乎是瞬间,一个巨大的灵魂从里面出来。 他看着时镜,而时镜却只盯着那扇传送门。 她缓缓启唇:“是让我进去,还是从今天以后就没有灵江洲了,你想明白之后回答我问题。” 那灵魂叹出一口气, 声音是非常沉冷带着悲悯的:“我可以放你进去,但是……你得答应我……” “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明白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呢?” “因为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代表光明还是代表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 “你要绞杀我们所有人,是吗?” “当一个地方陷入混沌,最好的办法就是绞杀一切重新开始,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懂。 太懂了。 灵江洲的人都太懂了。 正因为懂,所以才会一年年,一步步错成这个样子。 大灵魂再次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我甚至无法说服我自己,那么,就请进吧,也许这一切的确都该有个了断了。” 时镜“嗯”了一声直接走进传送门里。 一种诛心的疼痛袭来。 她闷哼一声,单手抓住自己的剑。 红色的雾气不断想要钻入她的身体,而她挥剑将他们尽数斩断。 这些红气再也没有办法伤害她分毫。 但是。 一段陌生的记忆,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段,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记忆。 时镜深吸一口气。 第七百一十三章 她是那个小女孩吗? 那是一个冰冷的寒夜。 夜晚的温度很低,让人觉得疼痛。 下了一场大雪,白皑皑的,覆盖了一切。 一个小女孩走在大雪中,她的身体被大雪一点点“肢解”着。 是啊。 那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雪而已,她不过只是像过去一样,看看冰天雪地里,谁需要柴火,谁又需要火柴。 她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也是最懂事的那个。 而她和她的家人都死在了这场雪里。 或许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雪”吧。 也正是因为这场雪,一扇门就这样出现在了枯木之中。 这些枯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腐烂成了沼泽,森林变成沼泽或是荒漠,往往需要很多年的时间,但是在这个地方,森林变成沼泽却是一瞬间的事情。 沼泽蔓延出来的并不是沼气,而是红色的雾气。 这些红色的雾气像是会吞噬一切的恶魔,将所有的尽数覆盖、吞噬。 那小女孩的魂魄站在门前。 她精心挑选着来往的灵魂,将他们一个个放进了门里。 这。 就是灵江洲最早的来源。 …… 灵魂满溢到一个程度以后,里面的怨气和沉睡的神互相融合、排斥。 直到强大的怨气把门后的世 界,炸出了一个空洞。 小女孩直接用门堵住了那个洞口。 从此,那扇门不光能进也能出,只是出来的人也好灵魂也好,寥寥无几。 因为要出门,就要经过血雾的洗礼。 而这血雾。 很痛,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这血雾是所有的怨气总和。想要进入灵江洲,需要感受所有的怨气,想要离开灵江洲也要承受这些怨气从身上剥离。 怨气这种东西无论是想附体还是剥离,都太难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真是没意思啊。”小女孩坐在门前对身边的人说,“你说,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这人的声音,有点想那个巨大的灵魂体。 “要不然,我们找点对手玩玩吧?” 小女孩虽然被困在这个传送门的前后,但她只要不离开这里,她就是无敌的。 她开始找乐子,派出越来越多的灵魂去寻乐子。 有人抓回来的是人,有人带回来的是外面的玩具或者宝物。 一开始的确是有新鲜感,可是千年过去了。哪还有什么好玩的? 天下的稀奇玩意儿就那么多,底层逻辑根本没什么区别。 女孩觉得越来越无聊,她 终于决定,她也要去门里面看一看。 巨大的灵魂挡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进去。 她是最小的女孩。 是家族里最懂事也是最受宠的女孩。 她在死之前,并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和磨难,虽然生活很艰辛,但是她能吃饱喝足,虽然死在大雪之中,她却是唯独没有怨气的那个。 是啊。 死了就死了,还会再生的。 变成灵魂体的小女孩,心性永远是这么单纯的。 她觉得无聊想要好玩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孩子心性罢了。 但。 被怨气沾染就不一样了。 她拥有最无敌的能力,却沾染了最不该沾染的怨气。 她还是变了。 她所创建的洲叫灵江洲。 在灵江洲里,灵魂要比人类地位更高,这一切都是小女孩故意营造的,因为她就是灵魂啊,她不是人类,而且这些灵魂都是她“抓”进来的。 她让自己的家人和她一起当了统治者。 她还是她,单纯天真地认为,能够给所有人一个“家”一个新的洲。 直到。 灵江洲的神苏醒。 被怨气所占据的神格,在一片荒芜中苏醒。 因为被镇压了太多年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小女孩的引导下, 他变成了魔。 时镜惊讶。 原来九州天穹是有魔的。 而且是土生土长的魔。 只是这个魔,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每天就陪着小女孩一起玩,两人把灵江洲当成自己的游乐场。 一直被当成奴隶的人类终于受不了了,开始反击。 这个时候,灵江洲的战争开始了。 …… 时镜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多。 她眯了眯眼,打开了魔王给她的护甲。 这些怨气突然像看到了怪物一样,极速地远离她。 脑海里的记忆更多了。 小女孩和魔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忽然有一天。 小女孩对魔说:“我觉得好无聊啊,这样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魔摇了摇头。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我们生活了千年万年,却没有任何意思,要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吧,怎么样?” 魔点了点头。 对小女孩的要求从来不拒绝。 从他出生开始,他就没有拒绝过她。 小女孩和魔转世了。 他们一起去过很多世界,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彼此是谁,只有在死亡之后,回到灵江洲才知道,原来他们去经历了那么多生活。 这个时候,时镜看到了灵江洲的改变。 开始出 现了科技。 灵江洲是九州天穹唯一一个有科技的地方。 开始缓缓出现了越来越高的高楼。 九层,十层。 开始有人用沙子炼出玻璃。原本古色古香的地方,开始加上了工业的色彩。 时镜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再一次离开。 “等我们下次回来的时候,可能就是劫数到了的时候,你会害怕吗?”小女孩问魔。 “不会。” 魔已经不再那么呆头呆脑了。 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一颗心已经变得刚硬无比。 只是,他还对她有着最初的温柔。 小女孩哼哼了两声,对他伸出了手:“这次我就不跟你一起啦,我们总是去同一个世界,我都觉得腻了,我要自己去别的地方。” “好,我等你。” 小女孩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匆匆地就跑出去玩了。 魔却站在她的背后,满眼的舍不得。 是啊。 回来就是劫数了。 他和她,终归有一战的。 时镜看到这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画面一转。 就到了她刚开始穿越到下九州的时候。 时镜愣住。 她感觉自己的后脑一阵发麻,手臂上出现了些许的鸡皮疙瘩。 她……她是那个小女孩……吗? 第七百一十四章 灵江洲,不复存在 身边的红色雾气越来越多。 钻心的疼痛越来越神,一段段不属于“时镜”而属于那个小女孩的记忆越来越多。 她看到了,过去的诸多种种。 她也看到了,所有的是非曲折。 难怪在得道神力之后,她就有一种淡淡的,无法消除的哀愁,原来是因为占星术在冥冥之中提醒着她,有太多的命运与她有牵扯。 曾经一路上走来,她以为只是过客的魔王原来曾是她的追随者,是她的“小弟”之一。 还有森虞,她曾是龙族最厉害的女王,但最后却是魂魄散尽,还是她用尽全力将她送入轮回之中。 还有师父曾经在九州天穹就是有一席之地的人,但后来受到迫害,一路逃亡到了下九州,而这一切都是她在暗中安排。 往事一幕幕复现。 时镜竟没发觉自己的眼角有一滴泪,就这样缓缓落下。 直到那泪砸在红雾中。 像是一滴水砸到油锅里一样。 所有的红雾在瞬间沸腾。 时镜猛得反应过来,挥剑将红雾中沸腾的怨气斩断,不停歇地朝着记忆中的地方去。 那是一个已经残破了的古堡。 破旧的断壁上爬满了壁虎类的植物,古堡最上方一座 漆黑的古钟立着,它也已经残破不堪,古钟外面一层金漆已经全数掉落,只剩下漆黑的框架。 风刮着,很冷。 手里的剑,也很冷。 时镜的掌心被剑刺痛,才反应过来,把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她缓缓地向前走,记忆里对她而言非常熟悉的场景,如今已经变得陌生破旧。 她走到窗前,外面清冷的白月如今已经变成了红月。 九州天穹有着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时间流速,而灵江洲里面的时间流速和九州天穹也不同。 按道理她离开这里才不过几十年。 可这看起来怎么也得有上百年。 乌鸦在天空中飞过。 时镜踩着台阶,缓缓地往上走着,直到古钟前。 她伸手触碰古钟,明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但是钟声却震耳欲聋。 不知从何来而来的鬼魂们,纷纷暴露在了红月之下。 “是她回来了!” “是她,真的是她!” 在这里他们对她的称呼,并不明确,只有一个“她”字。 时镜低头看去。 那巨大的灵魂就站在最前方。他看她的眼神中有错愕和不可思议,也有庆幸。这些灵魂对她来说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千百次到最后 她都会回到这里。 陌生则是因为,她非常清楚,如果之前的无数次,她都还是她,那么这一次,她不是,她不仅仅只是那个小女孩,她还是时镜。 她深吸一口气:“你上来。” 巨大的灵魂点点头,来到她的身边,毕恭毕敬地半跪:“您回来了。” “我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您这次没有想起来吗? “想起来了。” “那您为什么还要问,是觉得自己的记忆太陌生了吗?” 时镜“嗯”了一声。 巨大的灵魂说:“您之前回来,从来没有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您如果觉得太陌生了,不如就让灵江洲消失吧,您既然已经没办法回来了,那就不要让我们再等您了。” 巨大的灵魂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难过。 可能。 他早就认出来她了。 可能。 就连他都认不出来她。 他是一直追随的那一个,也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的那一个。 可是啊,在听到她说陌生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办法追随她了,这感觉让他很难过。 时镜若有所思地颔首:“你说的不错。” 时镜不知道 要怎么把灵江洲恢复到和其他洲一样。 但。 她有个想法。 她一个瞬身离开了钟塔,回到了传送门旁。 她一击,传送门就碎了。 灵江洲的最上方,红色一点点坍塌,像是一层红色的保护膜渐渐掉落一样,月色越来越亮,空间越来越大,裂口也越来越大。 时镜仰起头,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她一直以为灵江洲真的在另一个空间里——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 灵江洲依旧在九州天穹里,只不过被这层红色的雾气掩盖了。 这层雾气把灵江洲和九州天穹的其他地方隔绝开,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只有通过传送门才可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的身体好像有感觉了……” “原来我不是灵魂?” “我居然有手了!我能摸到东西了!” 灵江洲里面的人纷纷叫喊着。 巨大的灵魂仰头看着天空。 下雨了。冰冷的雨水一滴滴落下,砸进他的眼瞳里,他一时分不清楚眼角落下的是眼泪还是雨水,但无论是眼泪还是雨水,都是咸的,都是涩的。 疼的。 眼睛有些疼。 巨大的灵魂抬手 揉了揉眼睛。 这时,时镜又来到了他的身边:“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了,满意吗?” 巨大的灵魂看向她:“我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只是这样对您好,对我们也好。” “还有什么梦想,都告诉我吧。” 时镜说。 “梦想吗……您要为我现实吗?” “怎么说你也跟了我很久,我帮你实现梦想是应该的,从今往后我们要各奔东西了,这些年辛苦了。” 巨大的灵魂看着面前这个明显比自己主人成熟太多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我是个俗人,练功,带兵,打仗,除此之外人生里没有别的事,曾经小主人在的时候我有盼头,如今小主人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梦想。” 时镜没说话。 巨大的灵魂抬头看着时镜:“你是小主人,你也不是小主人,我不知道……” 时镜叹气:“是,我不是她。” “我不知道到底是你成就了小主人,还是小主人成就了你。” “我没有办法给你这个问题一个合适的答案,但是我跟她一样在乎你。” 巨大的灵魂眼眶一红:“那您,到底还是小主人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真正成神 时镜说:“没有别的梦想吗?” “没有,离开了这里,我甚至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那就去枫叶洲找一个叫森虞的人,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 巨大的灵魂怔了怔。 时镜转而给他扔了一些黄金:“这些你带上,去枫叶洲之后,就靠你自己了,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你就,自由了。 不知道为什么。 巨大的灵魂突然觉得,自由好像就是他的梦想。 他一下子笑了,他用力地鞠躬:“是,小主人,明白了。” 时镜有些无奈。 她虽然有那个女孩的记忆,但是她非常清楚,就算她真的是她,她也不是她。 她的行为习惯也好,思想也好,完完全全还是时镜,跟那个小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就好像。 童年的自己和长大后的自己。 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很多事已经悄然无息地改变了。如果有人在长大之后没有改变,她会羡慕的,因为她改变了。 把灵魂们送走之后,时镜突然有些漫无目的。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她就这样往前走。 一路上看着不少灵江洲的人往前走,他们速度很快 ,奔赴着他们的新未来。 时镜跟随着人流一起,要去哪其实她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该往前走了。 忽然。 体内的能量翻滚起来,她硬生生停下了动作,身后更多人经过,她看着他们走,而他们却像看不到她一样。 直到所有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 时镜抬起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变得越来越透明,一阵白光闪过,眼前的世界变了。 山只有白色雾气,天也是一片白茫茫,所有的一切是模糊不确定随时都会变得。 忽然。 一个发色全白,长发飘飘的仙子,一身白色丝绸道袍站在她面前。时镜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你好。”仙子温柔地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或许,你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你自己。” “……”时镜皱眉。 “你所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律神魂,当年我从千元那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保留了一律神魂在这个地方。” 时镜想起来了。 那是她经历的无数段是非的其中一段。 那个世界其实很平和,她和商旻白都是修炼弟子,为了匡扶正义,周旋在不同的国家,最终实现了大同,他们一共生活了 百来年,最后寿终正寝。 那个世界不像九州天穹有着悠久寿命,一般人最多只能活到两百岁。 哪怕是突破成神,最多也只能活两百年。 是个被天道压得很死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领悟了一个道理。”仙子轻声一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始终都是人,而人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可神和天不一样,神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天能做的事情则更多。” “那么多人都觉得天道一定拥有很大的权力,其实不然,天道能做的事多权力却很小。” “真正有权掌握生死的,其实是神。” 仙子缓缓地说。 天道,虽然能做很多事情,甚至能管辖神的行为,但实际上天道什么都“做”不了。 反而只是一个规划的存在。天道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千万个,但每个天道各有不同。 神则不一样,神向来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们拥有一样的神性,他们的生活轨迹也大多数相同,他们爱着这个世界上的人。 “神一念之间就能改变人的一生,而天道下了再多规矩,到最后人却总在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仙子自嘲地摇了摇头,“所以啊,这做神要比做 天好。”时镜沉默不语。 仙子又道:“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羡慕你。” “我?”时镜皱眉。 “是啊,特别特别羡慕你。”仙子笑着说,“因为你来到九州天穹就是神。” “我怎么不觉得。” “你是飞升者,一上来就是带着职责来的,你要教化一些人,要帮助一些人,才能在这个世界获得一席之地,才能生活下去,这和神多么相似,他们所做的事和你一样。” 这就是仙子说的“能做很多”的意思。 神,可以教化人,也可以改变人。 天道却只能规训人。 众所周知,人是可以被教化和改变的,但是规训却永远无法让人真正的改变。 时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认可地颔首:“我知道。” “所以,时镜,你是幸运的,而我,则用了一生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仙子叹了口气,缓缓来到时镜面前,“我是你,你却不是我,看到你,我该高兴的,但其实心里却全是苦涩。” 仙子手里浮现出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她说:“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只属于你和我的,一点点神力。” 神力? 时镜错愕。 仙子微笑着看着她:“ 你已经具有了一个神该有的一切,你有你的众神伙伴,你有成为神的力量,你有身为神才有的性格,唯独没有属于你自己的神力。” “现在,我把这个神力给你。” “纵然你不是我,但我是你啊,我希望我们成功。” “九州天穹需要一场改革,一场解决天魔,重新开始的改革,否则这无穷无尽的生命,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世界的祸害。” “这个世界会永远停步不前……” 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时镜只能看到她的嘴动,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神力一点点进入她的身体。 一种奇妙的感觉…… 暖暖的,热热的。 时镜闷哼一声,感觉身体变轻了很多,她现在能够不费一点力气就站到半空中,也能在想起剑的时候,剑就自动飞到她的手中。 一切,都只需要她的心思一动。 原来真正当神,是这种感觉。 是天下万物都与自己有联系。 是爱这天下万物,就像爱自己一样。 是…… 时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神力在身体化开。 她缓缓抬起手,张开五指,掌心浮现出整个宇宙。 至此。 她的力量得到了进化,真正成为了一位,神。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星月之争 时镜从虚幻的世界中离开。 她再看这世界上的万物,都别有滋味。 风不再是风,而是调皮的孩子。 树也不再是树,而是能够与她共舞的邻居。 奔流的川海仿佛热情的女郎,沉稳的冰山则是严肃庄严的老师,他们不再只是“自然”而已,他们与她,拥有着一样的生命。 …… 北国之森。 月神突然坐了起来:“成了。” 众神都围绕在她身边,就连南方极地的冰川也在。 他问:“是时镜成神了吗?” “是。”月神点头,“而且并不是九州天穹的神,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成了万千世界的神,她现在虽然还没掌管小世界,但总有一天会有许多小世界在她的手里壮大。” 众神自然欣喜。 他们也是神,但却只是九州天穹的神,离开了九州天穹,他们也需要遵守天道的规则,看看其他小世界需不需要神。 如果需要,他们才是神,如果不是他们就不是神。 而时镜不一样,她不管去到哪都是神。 海神开口:“你说时镜成神,也就代表着九州天穹真的出了大问题。” 月神严肃地点头:“是,一般小世界不会降临这种大神, 只有在一个世界快走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需要大神来解决这些问题。” “所以九州天穹到底有什么问题?”北森问。 “应该是天魔吧。”说话的是兔子,他抿了抿唇,“前两天我已经感觉到了,我想月神应该也占卜出来了。” “是,就算没有时镜和商旻白两个人,天魔也会降落在九州天穹,到时候仅凭我们,根本没法抵挡,那些天魔有几千亿。” 几千亿。 这个数字有多么庞大,每个人心里有自己的看法。 但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个数没概念。 没有人知道几千亿代表着什么。 “我就这么说。”月神看枫树王满脸迷茫,主动解释道,“枫叶洲、向阳洲和天花洲全部加起来,所有的人口不到二十亿。” 枫树王瞪大双眼。 “而。”月神继续说,“一般的小世界,人口上限也就是在百亿左右。” “他们有千亿……”枫树王目瞪口呆。 “是的。”月神叹气,“虽然巅峰实力差距不大,但是那些天魔只需要趁着我们和对面巅峰实力战斗的时候,把九州天穹占领了,我们就没办法。” 枫树王:…… 月神:“最简单的比方 ,只要他们杀了所有的天皇,然后当了天皇,我们就没办法。” 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天皇和天魔当他们的王,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都是受人管制。 都是继续打工。 “所以。”月神说,“如果没有真神降临的话,九州天穹一定会被天魔占领。” “那这么说,出现了真神,一切就有办法了吗?”枫树王说。 “要看我们的造化了,我们能不能保得住这天下的人。” 众神沉默。 时镜的实力没人怀疑。 而且他们还都把自己的神之本源给时镜了,不管是在九州天穹内还是在九州天穹外,时镜总是厉害的。 但他们剩下的人,能不能保护得了其他人…… 谁都不敢打包票的。 这时。 月神说:“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阵法,到时候……总得要保护住那些平民,而且我们要各自回到自己的洲,要集结所有战力。” 她的目光在御星身上停了停,又在向日葵的身上停了停。 御星轻笑,慵懒地向后靠了靠:“我倒是可以集结,不过,就算集结了也没什么意义,他们能够对抗的天魔始终有限。” “你还不懂吗?”月神的 面色彻底沉了下来,“这是一场不为家园而战斗,就一定会死的死局。” 御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不代表我觉得这些人类有生的希望。” 月神抿唇:“你是神。” “我是神,我爱着他们,但我不信任他们,有什么问题?不是正因为他们弱小,所以我们才要爱他们,才要保护他们吗?” 御星耸了耸肩:“如果他们真的靠得住,还需要神作什么?还需要时镜做什么?人类,除了内斗,本就一无是处。” 众神不知该如何反驳御星。 这些年来,他们看了太多权力交替。 看着太多人因为地盘或是碎银几两自断生路。 在神看来无比愚蠢的事,人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最后,搞得整个九州天穹变成如今的样子。 每个人都想要权力,争执变得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各自为营。 结果是什么? 结果就是如今外敌当前,只能靠他人庇佑。 月神头疼地叹气:“御星,我们是神。” “那又如何。”御星笑着说,“得亏我们是神,不然在座的各位,不早就被这些人杀了千万次了吗?” 这次,依旧没 人能够反驳他的话。 就连月神都不再说话。 御星缓缓起身。 他说:“我和清源两个人成了朋友,而他曾经要弑神,我问过他不少次,为什么要弑神,他回答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他渴望力量。” “可笑,渴望力量的人,并不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去掠夺。” “好似如同野蛮人一样抢劫杀戮,就能够得到力量,这种生物本性只会让人类走向灭亡这条路,真神可以一次次降临,人类也可以一次次灭亡。” “我们这些神,观其起,观其落即可,要我全心全意帮他们……不可能。” “我会保护他们,只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但保护的结果如何,本就与我无关。” 月神起身,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御星,你自然可以这么想,但……你也要清楚,若是没有人,神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御星笑着回敬:“这种天道上的话,骗得了你自己吗?就算没有人也会神也会有灵会有生命体,不是吗?” “好了。”海神抬手,两道水流隔开了针锋相对的二位,“不要进行没有意义的对立,我们现在……需要目标一致,解决这场浩劫。” 第七百一十七章 神魔大站准备时 御星直接捏起一颗星星,扔在了众人面前。 “我能给你们的只有这个,至于剩下的事情,我要交给清源处理,以后就别找我了。”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 众神在这开会,并不代表着自己的身体都到了,只是一个影子过来了——或者说是一个分身过来了。 一言不合就离开倒也没什么。 但,月神对御星的行为非常愤怒:“他这是什么态度!?” “好了。”海神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别生气了,好不好?” “其实也怪不了御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半隐退的状态,人类要神力,他就把神力交了出去,在一堆烂摊子之后还给了解决方案。”兔子说,“你现在让他为了这些人类努力,他恐怕不乐意。” “我们也不是为了人类而努力,而是为了……” “如果不是为了时镜。”兔子叹了口气,“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众神沉默。 兔子说:“我只管做我们的事就好,等他发现时镜是需要帮助的,自己就会加入我们了,他不是为了人类,也不是因为身为神。” 他只是为了时镜。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跟时镜感情那么 深。 月神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好。” 众神们开始商量组建防护罩的事。 会议结束后,枫树王困的不行,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里。 她刚躺下还没多久,北森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静静地站在枫树王的身边,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 枫树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北森哥。” “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哇,我听大家的就好了。” “那战争之后你有打算吗?” “也没有哇,到时候听大家的就好了。” 北森:…… 枫树王出生在九月底。 根据占星术的理论,在这个时段出生的人,大多都没什么主见,而且非常善于依附他人。 枫树王就是这样。 北森叹气:“那在战争结束之后,你要不要跟我去九州天穹之外去看看?” 枫树王顿时瞪大了双眼,连困意都散去一半。 北森点了点头:“你愿意吗?” 枫树王吞了吞唾沫:“我倒是愿意的,只是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想法啊?” “我的。”北森说,“我一个人的。” “唔……” 枫树王有些犹豫。北森垂眸:“你是不愿意跟我走吗?” “没有,没 有没有!”枫树王赶紧摆手,“我不是不想跟你走的。” “那是什么?” “我总觉得大家以后还会在一起。”枫树王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尤其是最近跟月神姐姐走近了,我一直都在学习占星术。” 北森低声笑了一下:“是吗?” 枫树王觉得他这反应很奇怪:“大家在一起,不好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们一直跟他们在一起,就再也不会有自己的生活了。” 枫树王愣了愣。 北森指了指天空:“世界很大。” 枫树王默默低下头去:“我会舍不得大家的。” “舍不得,也要往前走的。” “可是,占星术告诉我,我们都会在一起很久。” 北森这下倒是沉默了。 他是非常想脱离这个“众神”氛围的,但是他舍不得枫树王,若是枫树王要跟众神们在一起,他会放弃自己的想法,和枫树王一起留下来吗? 应该是,不会的。 虽然这么一想,心里有些刺痛,但还能忍。 他嘴角向上微微扬起:“我会离开的。” 枫树王有些舍不得地抓住他的手:“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 “现在大战在 眼前,你们为什么都不紧张,反而都在想战后的事情呢?” 北森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枫树王轻声地说:“是不是其实你们也有压力,因为想以后的事情,可以像是一种逃避,可以远远逃开现在所面对的这一切,所以你们才把以后的事情挂在嘴边呢?” 北森失笑:“小枫,你懂的好像有点多了。” 枫树王也笑了:“我没有,只是觉得,解决眼前的事情更重要而已。” “你说的不错,我想离开这里,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神魔大战的事,让我想要逃离九州天穹。” “离开九州天穹之后的生活,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想象过,所以我只想顺其自然,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就好了。” 北森认可地点头:“是。” 枫树王笑了。 北森摸了摸她的头发。 是啊。 把眼前的事做完就好了。 …… 时镜先来到了枫叶洲。 高清风第一时间带着妻子蓉蓉来见她。 蓉蓉并不是第一次见时镜,却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 “飞升者大人。”蓉蓉眼中带着几分娇羞与不好意思。 时镜对她点点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 一口:“这茶味道不错。” 蓉蓉立刻解释:“这茶是我自己种的,您要是喜欢可以带点回去。” 时镜笑着摇头:“带点回去就不了,我也没有时间种,这次来是为了跟你们说一件事。” 高清风立刻直了直身体:“时镜,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即可。” 时镜若有所思道:“谈不上吩咐与否,只是要提前告诉你们,之后会有神魔大战,你们需要集合枫叶洲现存所有修炼者,把他们进行规划、分批。” 高清风惊讶:“你们打算对天魔开战了吗?” “是。”时镜不想解释太多。 解释太多麻烦,既然高清风是这么觉得的,那就这么觉得好了。 高清风心里有些发怵:“如果是这样,那枫叶洲能不能完全保存下来很难说,之前的几次地震,再加上灵江洲和裂变瀑布的事,我担心……” 时镜颔首:“所以枫叶洲需要提前做准备。” 高清风苦笑:“我明白了,我一定马上安排下去,对外就说是神魔大战吗?” 时镜“嗯”了一声:“你要怎么跟他们说都是可以的。” 高清风若有所思地沉默。 时镜缓缓起身:“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 适当当天皇的人选 高清风本来还想留时镜吃个饭,但看她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便没再说什么了。 想来时镜也忙吧。 蓉蓉有些可惜地说:“她说这茶好喝,却没有多喝几口,她真的好忙啊。” 高清风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来通知神魔大战,恐怕代表着,她已经是神了,就像枫树王一样,已经不仅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事了。” 蓉蓉点点头:“我明白的。” “好了,你先休息吧。” “我想陪着你。” 高清风一下笑了起来:“陪着我啊,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出去走走。” 蓉蓉伸手抓他的手:“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有你忙的了。” “是啊。” 高清风在想。 既然是时镜亲自来传达这个消息,恐怕事情并不小。 甚至有可能是,天魔已经下了战术,约定好了时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把所有修炼者集结起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恐怕,他需要先去找七七和森虞他们商量一下才好。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去开会。 不过……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也的确想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蓉蓉。 也不差这么一天的。 …… 时镜来到天 花洲。现在的天花洲并不是清源在管理,不管大小事务都是鸿源在处理,所以时镜直接来到了天皇殿,找到了鸿源。 鸿源一看到时镜来了,整个人都一颤,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你,你来做什么?” 时镜在周围看了一圈:“清源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鸿源天皇的声音很僵硬。 “不知道?” “他已经不是天皇了,也没有跟我在一起,你要找他的话,想办法自己去找吧。” 时镜一听这话,头皮都一阵发麻。 天花洲这么大她上哪去找人? 忽然。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时镜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 鸿源天皇看着她小时的地方,整个人目瞪口呆。 来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莫名其妙就到他跟前了,离开的时候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说走就走了。 “这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鸿源天皇嘟囔了一句。 还好是找清源,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打过她。 时镜离开天皇殿直接到了御星的地盘。 水晶宫还是和之前一样亮。 满地的水晶看起来格外夺目。 但里面空无一人。 御星不 在,清源也不在。 时镜倒是不着急了,她来到这里已经感觉到了清源的消息,所以索性就在这里等他们。 直到。 她听到一阵声音。 她直接走出了水晶宫。 不远的地方,御星和清源两人有说有笑,在他们两个身边还围绕着一些孩子。 他俩手上提着装满鱼的鱼篓,孩子们有的抓着纸鸢,有的拿着冰糖葫芦,时镜一时有些失神。 和两人并肩走着的样子,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温馨的意思。 时镜索性一个闪身,躲到了水晶宫的高处。 她不怎么想打破这一幕。 御星和清源带着孩子们回到水晶宫。 一起烤鱼,游戏,直到夜幕降临两人安排他们休息。 像是带着这群孩子的两个老师,两人非常温柔贴心地照顾着孩子。 时镜倒是没想到御星和清源会有这一幕。 她看的也有些累了,在水晶宫正上方的云朵上躺下。 风并不冷,甚至还有些许的暖意。 大概是因为现在是秋初。 “你怎么来了?” 御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镜慵懒地眯着眼:“过来问问你什么想法,但是看起来你好像没什么想法。” 御星笑了:“我的确没什么想法 ,而且我现在的重点也并没有放在神魔大战上,你看到了,那些孩子对我来说比较重要。” 时镜颔首:“看样子你是打算让天花洲死一些人了。” “他们的生死存亡本就不在我的心上,我只需要告诉他们会有一场战争,至于他们想怎么解决是他们的事。” “你不喜欢当神吗?” “算是,也不全是。”御星索性在时镜的身边坐下,“我认为神也该有是非善恶观,我只拯救我想拯救的人,至于我不想拯救的人,他们怎么想跟我没关系。” “清源是你想拯救的人?” “不是。”御星说着顿了顿,“他算是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时镜反问。 御星侧头望向她:“你有没有想过,清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有野心,也有能力。”时镜给的答案非常笼统,“至于其他的,我和这个人,不熟。” 她对清源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对于她来说清源肯定算不上特别好的好人,但是对于一部分的天花洲人来说,清源一定是个靠谱的天皇,至少他比鸿源靠谱太多了。 “如你所说,他有野心也有能力,如果这野心和能力能为我所用,不 好吗?” 时镜点点头。 御星又道:“你我所知的人里,有没有人能够在战后,成为大统领,帮所有洲恢复生态的人?还是你觉得,大战之后,这一切都不会变?” “你们果然早就知道有一战。” “放心,我们知道的时间不会比你早太多。”御星笑了笑,“你也已经是神了,应该知道我说的话不假。” 时镜“嗯”了一声。 御星道:“我认为清源不错,不管是天花洲还是整个九州天穹,如果只能有一个天皇的话,我认为一定是清源,你应该不否认吧。” 时镜点头:“不否认,除了清源之外,的确没有人能担任天皇。” 御星:“所以我的想法就非常简单,我不希望其他人做天皇,也只会给清源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 “倒是你,之后有没有想法?” “之后?” “是离开九州天穹,还是……” “暂时不知道,说实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能想那么远,我只想把眼前的战斗解决掉,我想把他…… 不对,我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时镜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很不舒服。” 第七百一十九章 观察清源 “你当神当太短时间了。” 御星说。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些年,我们这些当神的,其实早已物是人非。” “我不明白。” “我们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我们了,就像你,经历了那么多,难道你还是之前那个小女孩?自然不是吧。” “所以呢?” “所以对凡事都有个预期,简单来说神魔大战无外乎两个解决,第一个神败,第二个神赢,对吧。” 时镜不说话了。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的确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御星眯起眼:“既然一共就两个结局,那么对我来说一共也就两条路,赢了,那么修复这片大陆,继续在这里做我的神,输了,和这片大陆一起灭亡,所以灭亡的结局是我不需要考虑的,我只需要考虑赢了之后我去做什么,至于怎么赢……你觉得,该是我考虑的事吗?” 御星笑了笑。 时镜:“为什么你会觉得,输赢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你和那位魔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九州天穹为什么存在?不就是因为你们而存在吗?” 时镜:? 因为她跟商旻白而存在? 御星叹气:“你都已经是神了 ,这点道理想不明白吗?” 御星手一挥,凭空出现了一片星辰。 他取下其中一颗:“我现在只需要轻轻捏碎,这颗星辰就不复存在了,现在,你随我看下去。” 他将那颗星辰放大再放大。 星辰里蕴含着许多能量,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漂浮着的星星点点,非常有序地移动着,只是一部分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数量很多。 而且他们非常有序。 “这就好像是九州天穹和九州天穹上的人。”御星说,“我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捏碎,因为我是神,那你觉得,九州天穹是不是也会被一只手这样捏碎?” 时镜怔住。 御星又道:“再者说,如果不是这颗星辰有资格被我拿来打比方,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颗小行星。” “是。”时镜认可。 “所以,如果不是你和那位魔有一战,九州天穹的人寿命不会这么长,他们需要扛得住你们轮回转世,也需要扛得住所有的命途同归。” 御星低声笑着摇头:“所以,时镜,你知道了吧,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了谁而存在,我们又是为了谁而存在的。” 时镜叹气:“我只觉得 ,累。” “这很正常,不光是你会觉得累,我也会觉得累。”御星手一挥,星辰消失,他与她并肩躺下,“不光会觉得累,还会想要逃避,但是我非常清楚,我逃不了。” “你无法离开这里。”“是。”御星直接了当地点头,“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想着,大战以后我就能离开这里,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我离开不了。” “为什么?” “一旦离开九州天穹,我将不再是神,而且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离开九州天穹我甚至会失去所有的能力,因为我的能力,本来就是管辖这些行星。” 时镜不解:“你的意思是……” “我的能力太宽泛了,如果离开了九州天穹,我的能力不被压制,那么我就会影响到每一颗星星,一旦我离开九州天穹,对我来说,九州天穹就像刚才的那个小星星一样,轻轻一捏,就碎了。” “所以,天道不会允许你离开九州天穹。” “是,你们所有人都走了,我也得留在这里。” “那你跟我,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是,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她。” “你跟她……关系好吗?” “你 自己不知道吗?” 时镜摇了摇头:“我在接受记忆之后,选择了屏蔽记忆,我已经不是她了,虽然这样说可能对不起她。” “无所谓的。”御星笑着说,“我与最开始的我,也是完全不相识的两个人了。” 时镜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那你会觉得有不对劲吗?” 御星摇头:“并不会不对劲。” “那就好。” “这是当神的必经之路。” 时镜伸了一个懒腰:“既然天花洲你已经有安排了,我就去下一个地方了。” “向阳洲?”御星挑了挑眉,“那个地方还需要你去吗?” “也是。” “留在这里吧,看看清源。” “我?看他?” “看看我把他改造的怎么样。” 时镜笑了:“行啊。”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 时镜留下的事清源并不知道。 她不需要吃,不需要喝,不需要休息。 只需要一朵云。 反正大战在即她需要修炼,她就往云上一坐,然后开始观察清源的生活。 早上起来先练体魄,在体魄练完之后开始修炼,修炼到差不多中午,去找那些孩子,和那些孩子一起吃完饭就开始出去 玩。 玩完了吃晚饭,再送他们回去,自己回来休息。 这样的生活时镜一看就是十二天,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乏味,甚至还挺有趣。 第十三天的时候,清源发现了她。 其实。 他早该发现她的,只不过之前是阴天,有两天还下雨了,所以他跟那些孩子并没有放纸鸢。 清源看到时镜在先是愣了愣,但也没有说什么,冲着她的方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清源叔叔,你在看谁呀?” “一个……朋友。”清源笑着说。 其实他也不确定他跟时镜能不能算得上是朋友。 大概吧,大概算是吧。 那小孩歪了歪头:“女孩子啊,是你喜欢的人吗?” “当然不了,我可没资格喜欢人家,当然喜欢她的人倒是不少,她的名字你应该还听过。” “啊?我还听过啊,她是谁呀?” “时镜。”另一个小男孩说,“是飞升者大人,是和御星大人一样的神。” 小孩惊讶:“哇。” 清源笑着冲时镜招了招手。 时镜一个闪身,来到了他们身边:“才发现我?观察力不怎么行啊。” “今天放纸鸢才看到,来几天了?” “十二天,今天第十三天了。” 第七百二十章 御星的方案 清源有些意外了:“你居然看我看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我刚才不该太犹豫的,我应该直接说你是我的朋友。” 时镜笑了:“这些小朋友是哪来的?” “以前一些朋友的小孩。”清源说着顿了顿,“一个山庄的,那个山庄在地震的时候坍塌了不少部分,有些孩子失去了家。” 他把这件事说得非常平淡,但是时镜能够从这一句话里,看到那惨绝人寰的景象。 是父母倒在废墟里,是哥哥姐姐用尽全力换他们的一线生机,还有一些孩子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亲人死亡。 时镜嘘唏地说:“倒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不辛苦,我突然觉得这才是天皇的意义,之后我去回去当天皇,会注意这一点。” “你和鸿源还打算合作吗?” “不了。”提到这个人,清源的声音都冷下去几分,“过去我和他之间的确三观合适,也有感情,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很多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时镜叹气:“鸿源走到今天这一步,又何尝没有你的影响?” “我知道,所以我会处理好,你放心。” 时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两人陪着孩子们玩了玩又吃了饭。 时镜看着,心里莫名想起来了枫叶洲,也不知道高清风那边怎么样了。 她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看? 当天晚上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御星。 “你想回去我倒是不反对,但是你会不会一怒之下把高清风杀了,我就不敢确定了。”御星叹了口气,“算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知道了什么?” “只是对高清风这个人有个基础判断而已。” 时镜皱眉。 御星说:“具体的时间神是无法精准算出来的,你是知道的吧。”“我知道。” “所以是我的判断,走吧,一起回去看看。” “你不在这里保护清源吗?” “他需要我保护?” 时镜想了想,也是。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应该没什么人会和清源对上,她也是在高位太久了,都快忘了,清源是个厉害的天皇,不光是有脑子,也有武力值。“那我们走吧。” “慢慢走,还是直接过去?” “直接过去吧。”时镜顿了顿说,“如果真想你说的一样,会出现那种事,慢慢走过去会夜长梦多。” “也好。” 两人不过一根香的时间,就来到了枫叶洲。 时镜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 对劲。 枫叶洲还是和之前一样。 但渐渐的,她就觉得不对了——这里所有的村庄几乎都空了。 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她皱眉。 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越来越深入,时镜越来越觉得不对。 空,太空了。 “看样子,你想杀他的心已经有了。”御星低声笑了笑。 “的确。” 时镜眯了眯眼睛:“他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否则……” “别幻想了,他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时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他是高清清的哥哥,他是枫叶洲的天皇,还是我的朋友,甚至,还是我选出来的天皇,我不可能杀了他。” “所以我来了。”御星笑着说。 时镜苦笑:“你都预测到了?” “当神当久了就是这样无趣,走吧。” 一路走,时镜的杀心越来越强。枫叶洲的人都到哪去了? 被“保护”起来了。 所有的修炼者都到了主城,所有不是修炼者的,都被保护到了地下。 保护起来,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 每个天皇都该有每个天皇自己的想法,这也是很正常的。 但。 把人保护起来,圈养在地下,属于傻子行为。 首先,不是在地下 就不会被波及。其次,他们本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现在好了,所有人人心惶惶。 最后,本来那些修炼者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但是现在他们所有人全都知道,他们不一定能够在这场战争里活下来。 这些人就算最后赢了,又怎么样? 他们所有人,极有可能以后就融入不进去九州天穹里了。 因为他们渐渐发现,他们其实进不去正面战场,他们的天皇畏首畏尾,到最后的结果其实不过是所有人在地下看着更厉害的人打仗! 这种落差感,会让很多修炼者滋养心魔。 带着必死的信念上战场,结果自己却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落差感能够杀死任何一个修炼者! 高清风等于是在把枫叶洲所有的修炼者一起杀死! 时镜牙都要咬碎了。 如果是一片区域的人这么做倒还好,偏偏整个枫叶洲都这样。 到时候整个枫叶洲所有修炼者,都有无法跨越的心魔!? 杀高清风又如何。 杀他几十万次他都活该! 他是怎么能想到这种办法的!? “其实,高清风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是个懦弱的人。”御星突然开口。 时镜转头看 他。 御星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总在拖后腿,就怕这些人也拖后腿,保护得了这个,保护不了那个,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所有人保护起来。” “这本来没错,错就错在,他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神魔战争,他以为普通人是有机会上场的。” “他没有思考过,既然你都亲自来到枫叶洲了,那就代表着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安抚民心,否则你又何必走这一趟,难道指望他们所有人来帮你吗?” 御星叹气。 他感慨:“这个高清风不仅没有脑子,也没有政治嗅觉。” 时镜气得不行,她摁着太阳穴说:“现在怎么办?已经来不及了,如果现在遣散根本来不及。” “我认为呢,把所有的修炼者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做一个阵法,枫叶洲就真的不正面参战了,我告诉所有人,整个九州天穹的防护罩,都由枫叶洲一边来做。” “你的意思是……” “语气一部分人做枫叶洲的防护罩,一部分人配合攻击,不如,防御就由枫叶洲来,攻击就由向阳洲来,天花洲就做好补给的打后面,攻击不行就上攻击,防御不行就上防御。” 御星很快就想到了方案。 第七百二十一章 高清风的错误 时镜觉得十分有道理。 她点头:“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御星笑着说:“也是唯一的办法。” 时镜和御星直接找了高清风,让所有的修炼者都集合到天泉山庄。 御星用分身给众神传递消息,又让时镜用镜花水月给清源提供了消息。 不过就一个时辰,天花洲那边就传来消息,从今往后只有清源天皇一个天皇,鸿源天皇已经离开了天皇殿,从此,天花洲的双天皇时代一去不复返。 枫叶洲这边的高清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是时镜没时间跟他说太多,她得以最快速度教会枫叶洲这些人怎么做阵法。 必须要能够完全守护住整个九州天穹。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三天后。 阵法初具规模。 时镜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御星战在她的身边,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累。”时镜叹气,“这边还需要你帮一下忙,我去找高清风。” “你好好跟他说。” “怎么,不是你说我恨不得杀了他,现在又担心我真的把他杀了?” “是,我真的担心你杀了他。” 御星顿了顿又道:“之前说你会杀了他,可能只是一个形容, 但是我现在认为,这件事极有可能成真,你等会见到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气别急。” 时镜觉得御星小看了她,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 她来到枫叶洲的天皇殿:“高清风。” 整个天皇殿空空荡荡,只有她的声音回荡着。 这个时候高清风不在天皇殿,他去干嘛了? 时镜皱眉,在天皇殿里进行查找。 过了会。 她在后花园看到了高清风,他正和蓉蓉在喝酒。 他喝得半醉半醒。 时镜皱着眉上前:“你在喝酒?” “我不喝酒干什么?”高清风醉醺醺地抬起头看她,“时镜,我不明白,我都计划好好的,为什么你又突然回来打破我的计划,难道我就这么不让你放心吗?” “你什么计划?” “我,要保护枫叶洲所有的人,不让他们受伤害啊!你现在让他们回到他们生活的地方,还把那些修炼者都派去做什么防护罩,那到时候枫叶洲要是有人员伤亡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战争有人员伤亡不是很正常?” “可是我那么做,就不会有人员伤亡,你们那么厉害,根本就不需要他们上前,我真的我看不得我的人民们受 伤和死亡,他们……” 时镜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高清风所有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失了。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你,你干什么……” “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 时镜把所有的逻辑告诉了高清风。 高清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的计划不仅没办法保护所有人,反而还会让修炼者全都有心魔!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 高清风不敢置信。 时镜冷笑一声:“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你骗我的对不对?”高清风双眼猩红,“你就是去外面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天皇,所以打算把我换掉了,你才会这么说,你就是想……” “我的确需要换个天皇,高清风,我本来想把你杀了。” 高清风吞了吞唾沫。 他就那样坐在桌子前。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曾经动心过的女孩,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要杀了他? 为什么? “为什么?”高清风的嘴唇颤抖。 “你的自以为是,差点让整个枫叶洲为你的懦弱陪葬!” “我只是想保护他们而已,我不知道会发生那些事,为什么就要 杀了我?” “高清风,你还不懂吗?你的抉择不能只看眼前,要看长期,要看对所有人的影响,你的决定不止是你自己的决定!是整个枫叶洲的决定!” 高清风愣住。 时镜觉得他真的无药可救。 她十分失望地说:“整个枫叶洲,都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或停摆,或失去生命力,或从此消失!”高清风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可我只是保护他们而已,我没有,我不会……” “是啊,在你看来只是保护他们而已,但实际上呢?你的举动会让所有修炼者都染上心魔,你自己也是修炼者,你应该知道心魔代表什么吧。” “我,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你就更应该知道,所有的修炼者都有心魔,那么枫叶洲和废了有什么区别?一个没有修炼者保护的洲,一个所有的传承都断了的洲,有什么继续存在的必要?” 修炼者有心魔不是最恐怖的地方。 而是。 一个有心魔的修炼者,不可能更进一步,不可能再把自己的传承传授出去。 一个洲的未来,难道是什么黄金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吗? 不是的。 在九州天穹,实力就是硬通货! 时镜本人就是最好的答案! 实力、修炼者才是硬通货!这个道理时镜初来乍到的都明白,高清风不可能不明白,他还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他明知道所有修炼者都有心魔这件事多么不得了,可他还是要给他自己找理由,找借口。 时镜心里只剩下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枫叶洲的天皇了,至于天皇是谁,我会选人,你今天就搬走吧。” 时镜说完就走了。 高清风手里还拿着酒杯。他看着那杯酒只觉得丢人无比。 不再是天皇,从天皇殿搬走? 哈哈哈哈哈哈…… 那这天下之大,他还能去哪? 高清风转过头看向蓉蓉:“我真的做错了吗?” 蓉蓉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殿下,抱歉,我不太懂这些事情。” 是啊。 蓉蓉不懂。 可他该懂的。 把所有人保护起来,那些修炼者必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大危机,可等他们发现,他们能做的有限,甚至连送死都没有任何意义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想法? 高清风抬起手把脸捂住他本来早就该察觉的,为什么要到时镜来到他面前,他才彻底意识到? 第七百二十二章 神魔开战 时镜离开天皇殿之后,来到了柳絮儿的院子。 柳絮儿抱着灵空空坐在院子里。 两人窸窸窣窣地聊着天。 突然,多了个时镜。 “我去……”柳絮儿吓了一跳,“时镜!?你怎么回来了?” 她离开把灵空空放下,直接一个熊抱将时镜抱住。 时镜无奈地摁住她的肩膀:“你说呢?枫叶洲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回来看看。” “你别说还真别说,反正我们都劝过他了,但是没有用,” “没有用?” “高清风这个人说好听点是太自卑说了,说难听点就是脾气又臭还倔,人是个好人但是脑子不聪明。” 柳絮儿叹了口气。 时镜笑了笑:“你心里有没有适合做天皇的人选?” 柳絮儿沉默地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名字:“森虞。” 时镜若有所思。 “正好整个九州天穹都没出过一个女天皇,如果森虞可以成为天皇,岂不是很好嘛?”柳絮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时镜。 “如果她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以后,还愿意做这个天皇,那没问题。” “身世?什么身世?” 时镜没细说,只道:“我先走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陪着大猫,如果发生了 什么不可控的事,你可以用这个联系我。” 时镜随手就捏出来一个新的镜花水月。 这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简单就能制作出来的东西了。 柳絮儿接过镜花水月,有些舍不得:“我才刚见到你,我们还没一起吃饭,一起喝点呢……” “等以后吧。” 时镜说完就走了。 柳絮儿看着手里的镜子,喃喃自语地说:“哪有那么多以后啊。” 灵空空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絮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曾经一起吃饭的时候很开心就足够了。” 柳絮儿轻声“嗯”了一下。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觉得时镜成神之后,已经没有了身为一个人的乐趣了,我有些担心她。” “她之前那段时间就没有了,只是她太忙了我们都没看出来。”灵空空说。 柳絮儿叹气。 灵空空说:“这样也很好,她有她的使命。” 她有她的使命。 是啊。 也许在自己看来,一起吃饭是快乐的,可对时镜来说去赢下战争,去练兵、去对战才是快乐的。 也或许这些快乐与否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赢,才重要。 …… 时镜回到天泉山庄见了御 星。 御星把这里管理的很好,甚至还在原本的地基上扩充了。 这让天泉山庄可以住下更多人。 “接下来什么打算?”御星问她。 “和大猫修炼。”时镜说。 “大猫……”御星意有所指地说,“他在向阳洲很好,你要把他带走的话,可以去四处游历一下,未必要固定回到某个地方。” 时镜明白,御星的意思是,不要回枫叶洲。 其实她也这么想。 枫叶洲的人自从知道她回来之后,就好像有主心骨了一样,这也并非是好事。 时镜道:“我打算先带着大猫四处玩一玩,去没去过的地方,我听说九州天穹有不少美景。” 御星笑着点头:“去吧,休息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再突破。” 时镜点点头。 事实上。 她非常清楚,她不可能突破了。 到了“神”的这一步,就已经谈不上突破不突破。 世间万物都已经在她掌心,只看她如何使用。 能力,不在乎拥有多少,而在乎怎样使用。 …… 大猫是高兴的。 时镜终于有时间跟他在一起了可是。 这个时镜好像不完全是时镜。 他也不知道。 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明明她是一 样抱着他的。 大猫有些摸不清楚,所以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拉近距离。 但,他渐渐也意识到了,很多事情不是靠近就可以的,哪怕靠太近,两个人的心距离远了也还是远。 大猫趴在时镜的腿上,晃着尾巴。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空突然黑压压一片。 大猫浑身的毛顿时竖了起来,完完全全炸毛了。 时镜皱眉,一手护住大猫,一手拔剑。 半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大洞。 与此同时。 整个九州天穹一片漆黑。 大猫缩卷在时镜的怀里,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角,身体不断抖动着。 时镜安抚地说:“会没事的。” 大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来自魔真正的威压,来自神真正的威压,而他是距离他们两个最近的那一个。“时镜。” 半空中的商旻白缓缓开口。 时镜仰起头看向他。 “我来找你了。” 他一身白衣,带着淡笑,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温柔,眉宇间那不知是为这天下还是为时镜而生的悲悯,竟他看起来并不像是魔。 时镜设置了一个结界,把大猫放在了里面。 直到她瞬身上半空,大猫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扑 腾,他用力地撞结界。 不。 放他出去! 放他出去! 她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去对战! 时镜与商旻白站在半空中。 天地间一片漆黑,无数的天魔陆陆续续从半空中落下,前往九州天穹各地。 战争,就这样突然开始了。 时镜本想拦住那些天魔,但商旻白已经拔剑:“我们叙叙旧吧,就别想着其他人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时镜看向他。 “我是魔。” “所以呢?” “我们必有一战。” “这一战,非要拉着整个九州天穹的人来战吗?” “是。” 时镜只觉得商旻白不可理喻。 “还记得洛婉清吗?” 商旻白笑着问。 时镜皱眉:“二师姐,她在什么地方?” “她已经回到了上九州,那是一个不会被我们波及到的地方,所以时镜,你看,我也并非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该安排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师父和杜鸣他们呢?” “一样。”商旻白笑着说。 时镜沉默。 “至于其他人,都是我们劫中的一部分,你的那只猫也是一样。” 商旻白说着一道剑气就朝大猫而去。 大猫傻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七百二十三章 众神的祝福 时镜手一挥,那道剑气就完全散掉了。 大猫这才反应过来,四只小爪子向着后方倒退了半步。时镜怒视商旻白:“别动他。” “你对他有感情?”商旻白自嘲地笑了笑,“那不过就是一只兽人而已,你与我对战还要分心保护一个兽人,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跟你没关系。” 时镜顿了顿:“他是我的猫,我有保护他的义务。” 商旻白低着头薄唇缓缓启开一条细缝:“义务,那么时镜,全心全意与我对战,也是你的义务,不能分心。” 商旻白出剑了。 时镜拔剑挡却没能挡住。 商旻白的力量竟是她全力一击都无法完全抗衡的。 她错愕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把剑。 “我来给你回忆一下,九州天穹的发展吧,也许你听完之后会觉得,这片大陆被魔占据也没什么不好。” 商旻白又一用力。 剑尖直逼时镜的左肩。 这时,所有的神之本源在一瞬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全部从她身体里跳了出来。 形状不一,但能量同样满溢的神之本源,在时镜的头顶完完全全展现,最终又一股脑地落进她的身体里。 时镜的 剑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彩虹色的雾气。 商旻白的剑被逼退了。 “少说废话。”时镜看着有了机会,立刻乘胜追击。 商旻白并没有败退,他游刃有余地化解着她的所有攻击。 他说:“是不是废话你听了就知道了。” “一开始九州天穹不过就是一个混沌到不能再混沌的地方,第一个从上九州飞上而来的人,孤独在这生活了百年,建立了灵江洲。” “灵江灵江,是他亲手挖出来的河床,是他亲手灌入的流水,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生态。” 商旻白的剑招随着他的话变得更有攻击性。 “他曾经把这里的东西,当成是他的一切,但他不可能是唯一一个飞升的,百年后,飞升的人陆陆续续增多,灵江洲不单单只是他的灵江洲。” “起初大家还觉得他是第一个来的,要尊重他,爱戴他,但渐渐的,谁都想占据灵江洲,甚至一起排挤了他。” “最后是他,没有归处。” 商旻白的一剑,带着很强的力量,无数的蝙蝠随着他的剑招冲了出来。 黑暗中,那些蝙蝠却能精准地找到时镜的所在。 时镜躲避不及,用力挥剑斩杀着。 “ 直到一个女孩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孤魂野鬼,他也有了羁绊,可偏偏就是这样的羁绊,也毁在那些人手里。” “漫长的转世轮回,灵江洲早就不是当初的样子。” “而他与那个女孩如今,一个是魔,一个是神,时镜,你说,我为什么要爱他们的后代?” “他们有哪一点值得我去保护?”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冷。时镜一个失神,被蝙蝠咬了手腕。 她后退两步,摁住受伤的位置。 商旻白提着剑来到她面前,剑尖指向她的眉心:“我舍不得杀你,你知道的,但是如果只能杀了你,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时镜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商旻白。 她跟他的力量,根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她虽不知为何神的力量会不如魔,但身体越来越沉,几乎要提不起剑来。 就在这时。 北国之森的位置,一道白光突破天际。 一望无际的漆黑里,这道来得突然的白光,成为了唯一的可见光。 而且不管隔着多远都能在天空中看到这道光。 商旻白抿了抿唇:“看来那些神还是不死心啊,也是,在他们看来这场大战的结果就只有两 个,要么你们输,要么你们赢,你们自然是要用尽全力的。” 时镜越来越支撑不住力气。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那道光毫无预兆的落在她身上。时镜瞪大了双眼。 一时间。 众神似乎都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御星表情淡漠地看着她:“输赢的结果我是不在意,但你输了似乎会死,你那么聪明,正面打不过,从侧面找办法吧,别总提着剑就上。” 枫树王是第二个,她气呼呼地跺脚:“御星真的很讨厌,我说我要第一个,他不让我还跟我抢,我根本就抢不过他,但还好其他哥哥姐姐都让着我,时镜,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你看到我就会充满力量!” 第三个是月神:“时镜,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懂,九州天穹要的是什么,我们等你建立新的秩序。” 月神之后是海神:“月神想说的,就是我想说的,祝福你,姑娘。” 紧接着是兔子:“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也没有彼此了解的机会,但是这段时间我听了不少你的故事,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然后是冰 川:“我的名字是你给我取的,时镜,谢谢,是你让我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最后一个是向日葵。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他非常努力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然后对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神之本源在这一刻,全部融合,变成一枚散发着彩色光芒的钻石,硬生生镶嵌进时镜的剑中。 时镜提着剑,指尖终于有了提剑的力气。 她将剑尖指向商旻白:“来,战。” 九州天穹之中。 谁是最强的? 她? 不是。 商旻白?也不是。 最强大的,是这些众神。 即便是如今的她和商旻白,都伤不了这些众神,而这些众神给予了她祝福。 她以一个神的名义,接受了众神的祝福,她,怎么可能会输! 剑与剑对上。 刹那间,无数的光炸开。 “不管发生什么,商旻白,魔就是魔,是抢夺别人生存地盘,不可取的魔。” “你不是也有个朋友是魔吗?难道你也这样对他吗?” 商旻白笑着问。 时镜冷冷地说:“他跟你不一样。” “是啊,所以他和他的族人,永远只能生活在地底,他难道真的甘心吗?” 第七百二十四章 怨气集合 这个问题时镜回答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唯有一战。 这一战,打得无数碎光掉落。 这一战,就是三天。 九州天穹的所有人都知道末日来了。 天魔总攻了,那些天魔用力啃食着他们的防护罩。 枫叶洲的人不断修复着防护罩,其他洲的人则在破损的防护罩下等着对战天魔。 没有人知道结果,但每个人都用尽全力。 第五天。 向阳柱被打断。 第六天。 天花洲一片生灵涂炭。 第七天。 枫叶洲的万年大树断了三棵,只剩下最后一棵还在。 谁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打多久会打到什么地步。 …… 枫叶洲。 御星看着昏过去的修炼者,面色忧郁。 最近这些修炼者都透支了,他们也想保护家园,但他们很多人已经做不到了。 这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御星警惕:“来者何人。” “我叫灵白。”灵白俯身将手放在那人手腕上,“把所有昏迷的修炼者交给我吧。” “你是……灵白。” “是。” 灵白抬头看向御星:“你是某位神吧,我感知到了这边出现了问题,所以就赶过来了,我有医术,把他们交给我就可以了。 ”御星知道灵白。 时镜跟他提到过这个人。 是个可靠的,但是避世的人。 御星“嗯”了一声,把自己的能量分了一半给他:“麻烦你。” 灵白并没有拒绝:“分内职责。” 修炼者那边出问题了。 森虞身为临时上阵的天皇,并没有任凭御星一个人救场,她组织了一支队伍,虽然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修炼者,但他们都精通医术。 在去往天泉山庄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心。 源源不断的人被送了过来。 天是一片漆黑的,能见度是越来越低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和魔会打过来,普通人很容易就会死,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 枫叶洲的凡人以肉体凡胎之躯,做起了这些修炼者的后勤。 御星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身体里的血都是热的,是沸腾的。 原来。 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值得让他保护的人类。 …… 天彻底黑了,就算点蜡烛也看不到对面的人。 清源知道这必然会出现恐慌,所以他在当天就不断发出飞鸽,不管这些飞鸽能去到哪,都会带着他的声音,不断安抚着整个天花洲的人民。只是现在…… 天花洲几乎被毁, 死伤无数,无法统计。 怪时镜没有保护好他们? 当然不会。 清源只怪自己,他没有像枫叶洲那样做好防护,反而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阵型上,想要在这场浩劫里,为天花洲争口气。 可结果却是…… 这些阵型有什么用? 修炼者们的确可以自保,可那些普通的人何去何从? 清源只能怪自己鼠目寸光。 “殿下。”黑暗中,一个修炼者匆匆忙忙赶来,“刚才我总结了一下,我们主城的死伤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有多少?”清源是咬着牙问的。“大概超过一半。” “一半!?” 清源身体狠狠一晃。 两行清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眼泪到了最后,居然变成了血。 他自己毫无察觉,倒是把对面的修炼者吓了一跳:“殿下!您的眼睛,您……” “无事,无事……听我命令,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修炼者组建防护罩!以保护平民为第一要事,其次才是针对反击,快,传令!” “这……是!” 命令传下去不过一天,时镜和那个可恶的魔又赶了回来。 只是这一次天花洲再没多少伤亡。清源知道自己的计划起了作用。 这一次,他 保护好了他们。 他终于保护了他们。 …… 极地比往常更冷。 但也有好处,大战不管怎么打,都打不到这里。 罕无人烟,天魔也不愿意过来。 许多人因为兔子回到了北方极地,这倒是让他们逃过一劫。 北方极地燃起无数篝火,兔子站在制高点上守护着所有人,妇女儿童在最近他的地方,越往外的修炼者越厉害。 每五个人一个篝火,全靠兔子用自己的力量支撑着火不灭。 “也不知道老大的能量能支撑多久。” “老大说,他能撑得住一年。” “老大这么厉害才能撑住一年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每个人都在担心兔子。 唯独。 兔子自己不担心。 他任凭自己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倾斜出去,保护着这些篝火,保护着他的族人。 众神相信时镜,他也就相信时镜。 不过就是神魔大战而已,打一年总能打得完吧,到时候就算他油尽灯枯了也不怕,那会是一个没有战争,不需要他保护的新世界。 …… 半空中。 时镜和商旻白的打斗从未停歇过哪怕一秒。 高强度的对战下,两人没有丝毫疲惫,甚至速度越来越快。 时间对于 两个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已经感知不到了。 空间,时间,距离。 这些东西都已经消失在了时镜的认知里。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把对方打赢。 她要,把他彻彻底底打赢。 “有一招,你应该从来都没见我用过。” 商旻白突然收剑。 时镜才不管他,不管不顾就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商旻白笑着退了半步:“时镜,该让你看看我跟你的差距了。” 他启唇:“起。” 黑色的雾气在一瞬间将商旻白整个吞噬。 紧接着,无数白骨缓缓从黑雾里爬了出来,那些白骨护着商旻白的同时,还发出着一道道的声音。 “还我命……” “还我命来……” “我的命……” 那些白骨明明并不是生命体,却一个比一个怨气重。 时镜退后半步:“这些是什么东西?” “灵江洲不止是一个洲,还是所有怨气的集合地,可时镜,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有怨气?” 商旻白大笑着说:“哈哈哈……因为他们,遭遇了太多不公,可是他们遭遇不公的时候,你,你们这些神又在什么地方?” 他的眼睛在瞬间变得猩红。 时镜被他的气势震到,猛得吐出一口血。 第七百二十五章 五灵珠补天 商旻白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这些怨气似乎会在无形之中帮他变得更强大。 时镜深知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怨气四散各地。这些怨气到最后,会把九州天穹弄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时镜很想控制住这些怨气,但太难了。 她连支撑着自己站稳都做不到。 “你还有什么帮手吗?”商旻白笑着看向时镜,“他们把能给你的都给了,但你好像并不能成功地对抗我。” 说不绝望是假的。 但就这么放弃也是不可能的。 时镜不知道该怎么打赢商旻白,只能不断把自己的灵气输进剑中。 这把剑,就像是寄生在她的身上一样,不断地壮大着。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商旻白皱眉。 用自己的灵气也好,精血也好,去养剑本就是找死的行为。 时镜顾不上那么多。 她只是想把能够试的办法都试一次。 渐渐的。 剑身也荡出一圈彩色。 时镜的手一个失力,剑直接从她的掌心里掉了下去。 商旻白的眉心皱得更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时镜没说话,只是垂着头坐在半空中。 呼啸而过的风很冷。 商旻白望着她,心里 莫名一沉:“时镜!” 他竟是不太愿意她输。 哪怕他输的代价是失去生命,他竟也不希望她输。 时镜没有回答,风越来越大。 商旻白知道时镜差不多了,他不能再耽误,他提着剑来到她的面前,指尖颤抖着用剑尖逼近她的心脏。 就在这个时候。 那把掉下去的剑突然飞了上来。 把手的位置恰到好处地插进时镜的掌心里。 她握住剑抬起头,双眼的瞳已经涣散,只剩下圣洁无比,伴随着缕缕彩色的白光。 “你叫我?” 时镜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空灵:“商旻白,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但我知道让天魔占据九州天穹是错,我也知道就算再大的怒气,也不是毁了家园的理由。” 商旻白笑了笑:“哦?是吗?” 看她变正常,他又恢复了那副淡然随性的样子。 “我不想说服你,而我们谁也没有说服谁的必要。” “那就来战,就打败我,停止这一切。” “我真正要做的根本不是打败你,而是……” 让天魔再也没办法过来。商旻白还没意识到时镜要做什么,她已经瞬身越过他,来到不断掉落下天魔的洞前。 他几乎下意识就朝她的方向去 ,想抓住她的手。 然而。 她直接踏着那些天魔上去了。 避水珠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她一边存着空气,一边朝着更深的天魔洞穴而去。 天魔们没想到在有商旻白的情况下,时镜一路杀到了大本营。 “商旻白!你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魔王大声惊叫着。 商旻白这个时候根本突破不上去,时镜能够进入天魔洞,是她一路杀上去的结果,他若是也要上去,也得和她一样,击杀不断落下来的天魔。 但。 魔是杀不死魔的。 他的所有功法打在他们身上,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魔王似乎也渐渐明白过来这件事,看样子,他只能自己对上时镜了。 然而。 在一片黑暗中,时镜根本没有给魔王反应过来的机会,她三两步来到他的面前,将剑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只是一道口子,魔王身上的能量就被剑完全吸收了。 “不,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做到……” 魔王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时镜。 时镜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手中的剑上。 是啊。 她本来是觉得不可能的。 一个商旻白她都打不过她怎么拯救整个九州天穹? 但渐渐的,她反应过 来一件事,她为什么要和商旻白打? 时镜拔出剑的时候,魔王已经没有了气息。 整个天魔洞岌岌可危。 没了魔王的支撑,原本就没什么能量的天魔洞,正从外面瓦解。 这意味着不少天魔都会更快向下,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九州天穹。 这本来很危险,可现在这个局面对时镜来说却是更好。 她一路杀了下去,如同切菜般杀死了那些天魔。 还记得。 最开始的时候她来到九州天穹。 面对一个天魔都需要小心翼翼的,但现在她面对这么多的天魔,却得心应手。 天魔剩的不多了。 即便是让九州天穹的其他人来处理也很容易。 时镜望着天空中的大洞,下意识想用功法把洞补上。 但。 就在这个时候。 黑暗中一道冰蓝色的光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天空中的大洞而去。 时镜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见冰蓝色的光狠狠撞在了洞上,原本应该是空空如也的洞,竟然直接把他“拦”了下来,就像天魔洞还在一样。 时镜错愕。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阿水的声音:“时镜,我去补天了,这是我的使命,我们五灵珠不是用来开启万魔窟 的,我们五灵珠是要来补天的。”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时镜灵识海中的五灵珠一颗接着一颗缓缓漂浮到半空中。 五颗灵珠彼此交织在一起,最终完全融合,像一张大饼般摊开,将天空牢牢地封锁住。 不止是她眼前的这个洞,是整个九州天穹上的洞。 在一瞬间完全愈合。 这同时也代表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五灵珠。 时镜愣神地看着这一幕。 她还有太多关于五灵珠的事不知道,可是转眼间五灵珠就已经消散在天地间了。 她竟一时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 这天,为什么是五灵珠去补的? “你对五灵珠的历史,似乎毫不知情。”身后,响起商旻白的声音。 时镜转过头去。 商旻白淡淡地笑着:“水灵珠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他同时也代表着水星,他对我们来说只是过客,但我们对他来说却是创世者。” 时镜皱眉:“什么意思?”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五灵珠就是你自己做的?” 时镜错愕。商旻白意味深长地说:“五灵珠,五灵根,你自己就没怀疑过,为什么都是五吗?这世界上,可不止有这五种能量,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悲哀的神 雪寒宗的功法,本源能量是冰。 而一开始顾九寒提到五灵珠的时候,说过五灵珠是集合天地所有力量,自然而然形成的五颗灵珠,代表着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能量本质。 元素能量里水与冰非常相似,却截然不同。 冰需要大量的冷气,也就是冷风。 所需要的是水与冰的力量。 这就奇怪了,冰也是自然能量的一种,风也是。 可,五灵珠里并没有风。 如果说,五灵珠真的是自然而形成的,那么为什么不是六灵珠或者七灵珠? 明明还有风、金之类其他元素。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五灵珠本来就是有主人的——而这件事,五灵珠本身也提过不少次,只不过他们的主人一直都在换。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一开始是无主的,是自然形成的,只是之后他们被人拿起来成了私有物,一代代传承下来。 时镜深吸一口气:“你说,五灵珠是我创造的?” “看样子你还有太多事情不知道。”商旻白笑着说。“别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唯一清楚的是,天魔已经没了,你的计划失败了。” “是吗?这么说你知道我的计划是什么?” 时 镜一怔。 商旻白提着剑一步步来到她身前:“指望这些天魔,那我就什么事都干不成了,时镜,你有没有想过,在我的计划里天魔本身不值一提?” “你的计划是什么?” “杀了你,和你再入轮回。” 商旻白已经来到了时间的面前,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时镜,你才是我的计划。” 时镜只觉得他这话可笑:“你闹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和我入轮回?” “天魔要与我合作,我便同意了,只要不阻碍我最后的计划,他们想做什么我管不着。” “我不会跟你一起入轮回。” “是吗?” 商旻白将剑对准她的心脏:“我们一起死吧,时镜,只有我们一起死了,所有的一切才会回到原点。” 时镜刚要说话,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是一个小女孩抓着一个小男孩的手。 她带着他一路地跑。 “我们去哪啊?”小男孩问。“不知道,反正先走就对了!我们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女孩是那么天真活泼。 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虽是无奈,但眉眼中都是满满的偏爱。 他对她的喜欢,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时镜觉 得那小女孩很眼熟,却总也想不起来是谁。 他们一路跑着,背景一直变换。 这一刻。 她才突然惊觉。 这并不是一个世界。 那小女孩带着小男孩跑遍了一个又一个世界,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沸腾、交织,像是不会停息一样。 直到一棵巨大的枫树下。 女孩累了,她靠在枫树上说:“我们不跑了吧,这地方挺好的,没人能够找到我们,而且这里的环境也很适合我们生活。” 男孩没说什么,静静地点了点头。 他从来都是她去哪他去哪的。 两人在这里生活了百年。 浇水,养地,用自己的能力修补着这个世界上各种不足。 他们每一天都在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好而奋斗着。 渐渐的这个世界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规则。 日新月异,两人居住在云层之中,躲着看着沧海桑田的变化。 这一看,就是万年。 他们并没有规定这个世界上的人要怎么生活,也没去干涉各种植物的生长,只是让他们成为他们自己。 九州天穹,就是这么来的。 一共九个州,九州的神明居住在天穹。 时镜不敢置信地看着商旻白的瞳孔。 而这段回忆还在继续。 浩劫总是会来的,哪怕是神也有抵挡不了的浩劫。 九州分裂,两人无能为力,却第一次产生分歧。 “我能救他们的!” “救了他们然后呢?” “然后,然后……” “是给他们造一个新的洲,还是给他们创建一个新的世界?一万三千七百年!我们在这里一万三千七百年了!” 男孩的声音非常激动:“他们应该要去到一个新的秩序里,不是吗?我们不能拥有保护他们,我们不可能永远决定他们的生与死。” 女孩无助地望着这一幕。 因为浩劫,她看着从小到大生活的一家人,就这样死了。 身死,道灭,没法入轮回。 没法入轮回啊…… 这是女孩一直以来的执念。 那之后女孩和男孩打赌,女孩赌这个世界需要神明,男孩赌这个世界不需要神明。 两人分开,开始漫长的进入轮回。 在一次次轮回里,女孩建立了灵江洲,而男孩始终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总在变。 变得温柔变得活泼变得奇怪,像是怎么也玩不腻这些世界似得。 而他总是那么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这一次。 他与她提剑在当初那棵枫树下相见。 云天之 下,凡尘之上。 所有物是人非的故事里,他和她的最不值一提。 “我从来没变过。” 商旻白松了手,他叹了口气:“可你总不知道你要什么,时镜,如果你只是为了赢,那么这场比赛可以结束了,我承认,一个没有神明的九州天穹,不是九州天穹。” 时镜失去依靠身体向后退了两步。 她双眸失光地抬起头看他:“我不要输了,我要他们过得好,我要九州天穹……所有人都幸福。”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即便是在神的管理下,也有人幸有人不幸。” “我想,总会有更好的办法!” 到了这一刻。 商旻白反而释怀了:“原来你不在乎这场比赛的输赢。” 时镜当然不在乎。 她所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九州天穹而已。 “算了。”商旻白叹了口气:“那就让你看看没有神明的,九州天穹吧……” 没有神明的九州天穹? 现在的九州天穹,不是一种都有神明吗? 时镜还来不及问出什么,她的眼睛又情不自禁看向商旻白的双眼。 那是一段,与她完全无关的,她根本一点都没有印象的,属于她的记忆。 属于,一个悲哀的神的记忆。 第七百二十七章 神女森虞 那是一个非常落后却很和平的年代。 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分歧,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擅长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神女”,神并非是一种奇迹,而是一种职业。 神女总是长得漂亮的,而神女所在的那个家族,总是能受到优待的。 正因如此,不少人都抢着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当神女。 只是。 能够当神女的注定只有少数。 神女所需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坐在庙宇里,与神明沟通,保佑一个地区来年风调雨顺。 一开始是这样。 后来渐渐就变了味。 有些神女收钱,说是只要给好处就可以降雨。 事实上,做这些事情的神女,只是学会了看天何时会降雨、何时会放晴。 偏偏就是这样的“骗子神女”过得最好,那些不会骗的,只能被本地人唾骂,甚至被活生生打死。 死的神女多了,也就没人在乎神女了。 能干活的叫神女,不能干活的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原本是一个个家族里最漂亮的女孩,结果却变成了一场场无法避免的灾难。 直到。 真正的神女降临。 传闻中她是出现在半空的,踩云朵像是踩楼梯一样。 她把所有的神女都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从那天开始神女们真的拥有了神力。 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而那些曾经杀过神女的人开始惴惴不安,因为一个接着一个杀过神女的人莫名其妙暴毙,或是死于非命。 真正的神女越是厉害,他们越是畏惧。 最终。 “要不我们去砸了神女庙吧!” “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能保证自己家里没出过几个伤害神女的?” “再者说了,那么多个神女我们能杀,一个还杀不得了?” 那些杀过神女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进神女庙里,想要杀死真正的神女。 然后,家人等到的却是一具又一具尸体。 越来越多人开始恐慌,他们纷纷来到神女庙门口。 或是恳求或是咒骂,还有人扬起了火把。直到。 神女露面了。 时镜看到那是一个特别清冷的女人,她戴着面纱,眼神很冷,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道袍,看起来像是一个九州天穹里非常普通的修炼者。 但。 时镜认识她。 这张脸,她忘不了。 这是森虞的脸。 时镜本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神女,虽然她没有这段记忆,但是,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她一直都 在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 她虽没有这段记忆,但她也不可能是画面里的某个人。 她,是记载这个画面的人。 从神女出现那一刻开始。 所有人都忘记说话。 他们呆呆傻傻地看着神女。 神女缓缓开口:“你们,要杀了我?” 她的眼神在所有人面前扫过。 她的手轻轻一挥,那火把便灭了。 她走到众人的面前:“杀了那么多同胞不够,还想杀我这个外乡的?我可不像她们那么好脾气,滚吧。” 那些人连滚带爬。 不管是来要说法的还是来寻仇的,最终都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 神女转身回到了神女庙里。 其他神女担忧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我教会你们的东西,你们要记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拿出来,你们生活的这个地方,并没有太多灵气,离开了我,你们用完我给你们准备的灵气,就很难存活了。” 神女们纷纷点头。 森虞出现以后,神女们的地位水涨船高。 不入流的神女被森虞打假,从此离开了故土。 真正有能力也有胸怀的神女,被森虞扶持管理着一方领土。 好像,出现了真正的神女之 后,一切都好转了起来。 但是…… 开始出现了战争。 在全都是假神女的时候,大家只顾着吃饱喝足,从来不管要不要扩充自己的地盘。 可是渐渐的,吃的东西有了,玩的东西多了,钱开始没有地方花了。 每个人家里都出现了很多黄金白银。 人类的欲望,开始向外扩张了。 没完没了的战争。 神女们遵守着森虞的指示,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灵气。 可是。 如果是爱的人死在面前。如果是家人跪在地上恳求。 如果是朋友的理想。 当这些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谁又能够阻止自己伸出援手? …… 无边的战火之中。 神女们是最先倒下的。 因为她们是森虞选出来的,最爱这个天下,最爱这世间万物的人。 她们用光了灵气,闭上了双眼。 森虞只能看着。 她无法出手干预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切,因为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神。 这场战火持续了五十年。 直到把钱都打完,直到满地焦土。 战争终于停止。 就在所有人以为神女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森虞再次出现。 她带来了新的生机与希望。 周而复始。 在战争来 的时候,女神无法做什么,他们只能看着人类自取灭亡。 在战争过去之后,女神出现重建新的秩序,每个人都信仰着打从心底仰慕她。 没人知道这是良性循环还是恶性循环。 直到有一天。 神女来到了时镜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张和森虞一模一样的脸,时镜有太多想问。 可她不是画面里的人,她什么都问不了。 森虞缓缓开口:“我替你做了不少的选择,现在我想问一问你,最终的答案,你有了吗?” 时镜听到了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生活。 这个声音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听过。 是那个把神力给她的“神”的声音。 “有了。”她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温柔,“谢谢你,不远万里来帮我。” “我帮的不仅仅是你,也是之后我的朋友。”森虞淡淡地说。 “你真的确定,她会是你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这些事情。”森虞说着顿了顿,“回去之后我的记忆就会被抹除,但我知道我的朋友她一定会看到这一切,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她。” 这个人就是森虞。 时镜倒吸一口凉气。 森虞……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第七百二十八章 商旻白身死 按道理说。 森虞应该无法离开九州天穹才对。可是她却离开了。 不仅离开了,还到另一个世界里当起了“神”这么久。 这不符合逻辑。 时镜心下是震惊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是为了她,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很简单的,我觉得这个世界不需要神,这么久了,麻烦你了。” “不用,那我就走了。” 森虞从这一天开始就离开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神女。 但。 这个世界上存在神。 时镜看着“自己”每天都生活在云端。 她观察着这里的人们,也会在这个世界快要“灭亡”的时候,伸出手帮助他们。 但是。 她也仅仅只是让他们活着而已。 不干涉,不关注,不把自己的立场强加到任何人身上。 比起“神”这个位置,她更像是一个看客。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看客,却让整个世界再也没有陷入战争。 因为没有战争,所以没有流离失所。 或许人们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所烦恼,但他们永远不会失去他们的家。 这位神明交出来的答卷就是如此。 这样的生活过了婉念。 随着大陆板块的推 移这个世界也出现了九州。 只不过这边的九州和九州天穹的不一样。 这里的九州每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生态也从来都互不打扰。 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又惬意。 也没有人想要去争夺谁的权力和神力。 “看到了吗?” 商旻白的声音响起:“一个没有神明的九州天穹,也能够过得很美好。” 时镜轻笑了一声:“我不这么觉得。” “为什么?” “这就好像北方极地的兔子是个爱护民众的神,而南方极地的冰川根本什么事都不管,是啊,从表面上来看,就是南方极地比北方好,但南方极地千疮百孔,一把利剑总是悬挂在他们的头顶。” 时镜摇了摇头:“但是北方极地却拥有都有推倒重来的机会。” 商旻白深吸一口气。 “时镜,如果神明干预了,那么他们的人生还是他们的人生吗?” “没有神明干预,也有天气的干预,风暴、冰雪、沙漠的干预,这些东西就不是干预吗?” “和神明不一样。” “你说神明干预了你的人生,那么难道我没干预你的人生吗?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难道不是在干预你吗?” 商旻白突然沉默了。 他苦 笑:“可时镜啊,你就是我的神。”时镜:……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与他都无法互相说服了。 不管是站在人还是神的立场上,如果神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那么一切都好说,可如果神就在自己身边,那么自己要怎么不受影响呢? 时镜不禁想到了高清风。 其实,从一开始她觉得他是个各方面综合实力都很强大的人。 他懂很多东西,也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天皇人选。 可结果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了? 不就是从枫树王出现之后吗? 她明知枫树王出现之后,高清风的心态会出现变化,可为了天下的人,她还是选择了让枫树王帮枫叶洲。 结果对于枫叶洲来说是好的,可,认识了她,认识了枫树王的高清风怎么办? 他本来可以做个不错的凡人天皇。 现在,他只是一个沦为凡人的天皇。 时镜深吸一口气:“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所以,还是战斗吧。” 商旻白看着她,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 “时镜,我不想与你战斗……” “我不想入轮回。” “为什么?”商旻白狠狠怔住,“难道说, 你已经……” “是,我不在乎输赢,也不在乎和你的战斗,我只有必胜的信念,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答案。” 她的答案。 就是御星和清源。 时镜非常笃定地说:“我已经找到了九州天穹的答案,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他们。” 商旻白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了。 不光无法说服,甚至连和她一战的心劲都已经没有了。 他想与她一起入轮回的这个愿望,注定落空。 “好,那就来战吧。” 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战斗。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就连时镜本人都没有概念。 她只知道过去了很久很久。 等到两人再次停下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时镜看到众神就站在太阳那边,担忧地看着她。 大猫则一直被关在原本那个位置,满脸泪痕。 时镜下意识低下头。 她的胸前,有一把剑。 那把剑的剑尖,已经要推进她的心脏里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也拔出剑,朝着对面的人捅去。 商旻白瞪大了双眼,喷出一口鲜血,同时他用力地把剑插进她的心脏。 “时镜!!” 枫树王哭着朝她跑来。 “我们还是要输吗?”月神喃喃自语。哪怕是看过无数次 未来的她,也不知道最终结果。 海神轻轻地搂着她,安慰地说道:“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结果都是好的。” 月神苦笑。 哪有什么好结果。 只是…… 忽然。 众神都愣住了。 时镜直接把心口的剑拔了出来。 万魔窟那位魔给她的战甲,在她的身体上碎成一片片,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喵呜!!” 大猫冲破束缚扑到时镜怀里。 时镜一手搂住他,一手将自己的剑收了回去:“慢点,小声剑。” “呜呜呜……” 大猫哭很大声。 时镜叹气。 在她对面的商旻白看着她痴痴地笑着:“时镜,我还是输了。” 时镜看向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你没事吧?”月神跑到了时镜的身边。 时镜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 那边的商旻白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了生命气息。 时镜走过去,用灵力将他扶住,使他整个人漂浮在半空。 她说:“我和商旻白一开始对战的时候,我的力量特别弱,但随着和他战斗的时间增多,我的力量在一点点变强,变得越来越强,到最后虽然他是压制我的,但其实……” 她已经比他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