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换亲:东北家属院有个美媚娇》 第1章 双重生 “嘎吱~嘎吱~” 昏暗的房间里,木板床发出轻微的响声。 姚春芽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身上压着个男人,他红着一双眼,如同野兽般侵占着她。 她想推开他,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予取予求。 就如大海中摇曳不停的孤舟,被动地承受着风浪的卷席。 昏过去又醒来,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随着男人发出的一声闷哼,风雨才消。 天光微亮,在窗外公鸡一声声啼叫中,姚春芽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她强撑着坐起身,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以及身上真实的痛感,才相信她是真的重生了。 墙上的日历牌上写着1980年11月5号,这一年她十八岁。 视线再次移到身边的男人身上,姚春芽皱起了眉,这人她认识,是她上辈子的姐夫。 两人怎么会躺在一张床上?这很不对劲! 上辈子也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况且昨天还是她大姐姚春兰的出阁日。 姚春芽推了推男人,“路尧同志,醒醒。” 路尧这会儿药效才过,警惕性恢复如初,刚被推了两下,他就睁开了眼。 看着被子下同样与自己一样不着寸缕的姚春芽,路尧脸色不太好看,这是出大事了。 “姚春芽同志,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我伤害了你,你放心,我这就去公安局自首,给你一个公道。” 说着,路尧就要起身穿衣。 姚春芽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确定了路尧也是被设计的一方。 “不,路尧同志,你先等等。”姚春芽沉声道:“咱们恐怕都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她想起了昨夜的一些事情,昨天家里摆桌请客庆贺姚春兰出阁之喜。 晚上,姚春兰就攒了个局,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姚春兰恐怕是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 思绪至此,姚春芽道一声不好,她看向路尧,“路尧同志,这事绝不会那么简单,一会儿怕是要来人,咱们不能这样被人看见,恐落人口舌,那就便宜了陷害咱们的人。” 她指了下后窗,“你先从这翻出去,晚点咱们再细说。” 路尧迎上姚春芽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愣了愣,随后也听出了她话中的利害。 他张了张嘴,虽然明白怎么回事,但让他提裤子就走人,他心里又过意不去。 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这么让他毁了。 “路尧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知道你会负责的,但眼下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先出去,别一会来了人,就难办了。” 姚春芽见路尧迟迟不动,开口催促道。 路尧则从裤兜里掏出他的证件放到床边。 “姚春芽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请你放心,我绝对会为我的行为负责,有任何你不满意的地方,你随时可以向我的单位举报我,我绝无二话。” 说完,便动作利落地翻窗而出,溜着墙边回了本应他住的东屋。 等路尧离开之后,姚春芽才穿衣起床,这时天已大亮,院子里也传来了姚家父母说话的声音。 她赶忙下地收拾床铺,还险些摔倒,实在是腿酸软得厉害,不得不说一句,路尧体力是真的好。 等一切收拾妥当,刚把路尧的工作证收在身上,就听到对屋传来的尖叫声,那是姚春兰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到姚父姚母推门跑进来。 “你个臭流氓!敢欺负我闺女,老子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姚父的骂声从对面传来。 姚春芽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戏开场了。 她拽了拽衣角,将自己整理妥当之后,才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姚父拿着个手腕粗的棍子,气呼呼地站在地中央,他身前跪着个高瘦的男人。 姚春芽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死死扣着掌心,这个男人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出来。 是她上辈子的丈夫,陈建平。 看着他大冬天只着了一条平角裤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姚春芽只觉得痛快。 而姚春兰则披头散发的裹着被子,被姚母揽在怀里,哭哭啼啼,嘴里还为陈建平求着情。 从来没见哪个女人吃亏了还要为加害者求情。 此时的姚春兰亦在偷偷打量姚春芽,她看到衣衫整齐的姚春芽一个人走出来还有点错愕。 这死丫头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她昨晚明明把路尧送进去了呀! 真是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憎恨上辈子的路尧,要不是他娶了自己不闻不问,让她在家守活寡,她怎么会被隔壁王大牛忽悠犯了错,坏了名声? 还有姚春芽,明明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所以才有了这场陷害,结果却没按照她期望的发展,说不失望是假的。 本来一计就能毁了路尧和姚春芽的,自己的换嫁才能更理所当然。 现在计划落空,她有情绪却不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被发现端倪,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姚春兰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静观其变。 只听姚春芽明知故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大姐这是怎么了?建平,你怎么跪在地上呀?” “你还好意思问!死丫头,你看看你男人干的好事!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照顾好你大姐!” 姚父看到姚春芽,火气撒到了她身上。 “我在睡觉呀,昨天大姐灌了我好几杯,我都断片了,怎么,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还有,我和建平还没领证呢,他还不是我男人,话可不能乱说。” 姚春芽继续装糊涂,“建平,你衣服呢,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姚母看到姚春芽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瞎了!你没看到你姐吃亏了?还问问问的!你问问地上那个臭流氓吧,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 她将姚春兰往怀里揽了揽,“今天这事必须得找公安,我们春兰这亏不能白吃!” 听到要报公安,冻得直哆嗦的陈建平再也不装空气了,他向着姚春芽发起了求助。 “春芽,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春芽,你帮我和叔婶说说,别让他们送我去公安局,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三代单传啊,我不能蹲笆篱子啊。” 姚春芽却像没听见一样,反而顺着姚母的话说:“对,流氓就得送公安,那你们去吧,我绝对是支持的。” 听到姚春芽这么说,姚春兰淡定不了了,“你怎么这么狠心,那样建平的后半辈子就全毁了!” “哦?大姐这是什么意思,心疼了?”姚春芽听出端倪,反问道。 第2章 换嫁 “你胡说什么!”姚春兰心虚道:“我是为了你好。” 姚春芽摆摆手,“大姐这话就错了,咱们都姓姚,我自然是要向着你的,又怎么能让你吃这个亏呢?” 看着油盐不进的姚春芽,姚春兰有些无措,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在发展。 人一旦乱了阵脚,就容易出错。 一如此时的姚春兰。 “也不是非得报公安。”她道,“事情已经出了,报公安这事儿街坊邻居不就都知道了?那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听了姚春兰的话,姚家父母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犹豫了起来,姚父道:“那这亏也不能白受,再说昨天才办的出阁宴,小路也在这呢,咱们怎么跟人交代啊。” 彩礼他都收了人家的,到他手的钱可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这还不好办嘛,家里又不止我一个女儿,嫁哪个不是嫁。” 姚春兰趁机说出她的打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和春芽换一下,她替我嫁给路尧,我嫁建平。”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姚春芽一眼。 原来她竟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上辈子的姚春兰眼高于顶,可看不上泥腿子出身的陈建平,如今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姚春芽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她这位好姐姐也重生了。 她想跟自己换嫁,无非是看自己上辈子过得好。 上辈子,陈建平从泥腿子一跃成为亿万富翁,自己也是人人艳羡的陈太太。 只是没有人知道,若是没有她,陈建平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平民百姓。 想到自己为了陈家鞠躬尽瘁,累出一身病,甚至伤了身体不能生育。 明明是为陈家伤了身体,陈建平非但不感恩,还埋怨她不能生,在外面养了一个又一个。 她要不是被伤透了心,借酒消愁,也不会在四十岁的年纪出了事故,英年早逝。 姚春芽敛下眸子,勾起一抹讥笑。 “那怎么行?孩子,你傻了吧?”姚母一听不干了,“那陈家穷得叮当响,你嫁过去受罪?” “不行,我不同意。”姚母表明立场。 姚春兰则拉着姚母的衣袖,“妈,你听我一次,建平以后会有大出息的,再说我都破了身子了,不嫁他嫁谁?路尧也不能要我呀。” 姚父则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我看也行,我也不舍得孩子远嫁。” 陈建平听出自己可能不用去公安局,立马表态:“叔叔阿姨,我会对春兰好的,到时两家婚事一块办,顺弟也该成家了。” 陈家和姚家是换亲,姚家一个女儿嫁过去,陈家一个女儿抵过来。 想到宝贝儿子,姚父姚母不再犹豫,姚父道:“那只能这么办了,就是便宜你小子了。” “计划得挺好。”姚春芽鼓掌,“可惜我不嫁。” 她视线扫过姚家每一个人,看着他们利己主义的丑陋嘴脸,只觉得上一世的自己可笑愚蠢。 她掏心掏心对他们,换来的是无休止的索取,甚至道德绑架。 她被压榨至死,死后,他们也不会去给自己上一柱香。 这样的人家不值得她委屈自己,她这一次,要为自己活。 毫无疑问她要脱离姚家的话,去东北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她虽然不了解路尧,但从早上的接触来看,他是个正直的人。 恐怕上辈子姚春兰离婚回家对路尧的抱怨都是她主观意识的抹黑。 自己可以先借着他离开这里,等到时候再和他说明情况,想必他也能理解。 但就算她要离开,也不能这么轻易答应,起码得让姚家出出血。 姚春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死丫头居然敢拒绝,她怎么敢!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对自己唯命是从的。 “你凭什么不去,你别忘了,要不是我爷爷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你早就冻死了,我们姚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得为姚家鞍前马后。” 姚春兰从姚母怀里抬起头,命令道:“你必须嫁!” 姚春芽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不嫁,我凭什么听你的,这种事传出去丢脸的是你,不是我。” “还有,当初救了我,养育我的是爷爷,是爷爷不在了,你们才把我接过来的,我在姚家三年,吃穿用都是我自己的。” 姚春芽和他们细细掰算,“我不过是借这个地方住,也不是白住,每个月三十五块的工资,一半都要上交,我不欠你们什么。” 她语气沉下来,“自然也不需要为你们牺牲我自己的幸福。” 姚父在旁听着,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女不再是他们随意能拿捏的了。 他得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不然一会儿路尧起来撞见这一幕,他们就成理亏的了,搞不好彩礼还要退。 “春芽啊,你跟我进屋一趟。”姚父开口说道。 姚春芽摇摇头,“不去,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做什么威胁到我安全的事,我不去。” 说完,她回身找了个凳子坐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她太了解姚家人,对付他们,就得和他们耍无赖。 姚父压着火气,牙齿磨得咯吱作响,心想要不是死丫头有用,他早就一个大耳光扇过去了。 可现在,他不光不能打她,还得好声好气求着她。 “建平啊,你先进屋把衣服穿上吧,别把你那小身板冻坏了,以后怎么照顾我家兰兰。”姚父支开陈建平。 刚好陈建平也不想掺和,只要不把他送进局子里,娶谁都是一样的。 他承认姚春芽更漂亮一些,他更中意她,但眼下命更重要,“是是是,我这就穿衣服去。” 只是他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路尧就从外走了进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被人家堵了个正着。 姚父额头沁出了汗,忙迎过去,“小路你起来啦,昨晚睡的好吧?” 路尧客套回应,“挺好的,就是喝得有点多,起晚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陈建平,“欸?陈哥早啊,你昨晚也在这睡的?哪个屋啊,我怎么没印象?” 第3章 领证 陈建平被点了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说实在的,他也怕路尧知道什么,毕竟路尧职业特殊,乘警也是警,他就怕给他抓局子里去。 人都吓傻了,哪还有胆子回话。 “那个小路啊,叔问你点事儿。”怕姚春芽把事情抖搂出来,姚父赶紧插话,“你觉得春芽怎么样?” 二人出奇默契,从路尧进门到现在,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眼神交流都没有。 听到姚父的话,路尧才扫了姚春芽一眼,道:“姚叔叔怎么这么问?” “是这样啊,兰兰啊,她身体不好,我昨晚和你阿姨商量,要不然让春芽跟你回去?她身体好,是个能生养的。” 姚父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这怎么能行?”路尧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这不合规矩吧,而且昨天不是办了酒席?” “哎~这有什么,再说都是嫁女儿,哪个都一样的,就看你愿不愿意帮一帮叔叔了。” 姚父说着还抹了抹眼泪,“兰兰这孩子养大不容易,我和她妈本也想着在附近找一个。” “这不是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和你家老爷子定下的娃娃亲么,当时还没有春芽呢,要不然老爷子肯定就把春芽许给你了,他最疼的就是春芽。” “再说,春芽和你岁数相当,兰兰大你四岁,我们还觉得不好意思。” 路尧听完,思忖了片刻,道:“叔叔,我能体谅您的一片爱女之心,但这事是不是要问问春芽的意见?我看她都没说话,是不是不愿意?” 话语权被路尧巧妙地转给了姚春芽。 姚父一直喋喋不休,就是不想给姚春芽说话的机会,却没想到还是没拦住。 他正想张嘴打断,姚春芽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她站起身,“爷爷看中的人家,肯定是好人家,我只是被姚刚同志的举措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尧同志,你没来之前,他就和我说,希望我能和姐姐换亲,让我嫁到东北去,并为我们退回一半的彩礼,还要包给我丰厚的嫁妆,我实在受宠若惊。” 姚春芽说着还红了眼圈,“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爷爷捡回来的孩子,姚刚同志能为我包三百块的嫁妆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可我又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 听到姚春芽的目的是钱,姚父其实松了口气,只要这事儿能顺利解决,掏钱就掏钱。 但当他听到姚春芽要一半彩礼,甚至该有三百块的嫁妆时,他几欲晕倒。 这是狮子大开口,再不舍得掏钱也只能认栽。 怪不得刚刚这死丫头不说话,她就是等自己把话都说出去,让他没有反悔的余地。 “我知道姐姐身体不好,所以想成全姚刚同志的爱女之心。” “不过我也不能欺骗你,所以这事我是一定要说明的,我不是姚家的孩子,这样路尧同志能接受吗?” 原来她竟是这样的身世,路尧听完忽然有些同情眼前的姑娘。 刚还有些犹豫,但与其让她留在这样的狼窝,还不如带她离开这里。 “这……”路尧斟酌着开口,“当然不介意,但彩礼退一半这事,会不合规矩?” “姚刚同志不介意那些,他这人可讲诚信了,他的一片心意,也是临时换亲对你表达的歉意,要是不收,他该多想了。” 姚春芽一口应下,把话堵得严严实实,让姚父有针都没地儿插。 只能是顺着姚春芽说,“是是是,小辈把日子过好了,就是我们当老人的最欣慰的,收着吧。” “春芽这次跟你去东北,也不一定啥时候能回来,我们多给些,也是应该的。” 姚父脸上堆着笑,却比哭都难看。 姚春芽赞同地点了点头,“姚刚同志说的对,我这一出门,基本也不会回来了,哥哥要娶媳妇了,小姑子总回家也不是那么回事。” 说完她伸出手,“户口本和彩礼嫁妆一块给我们吧,这会民政局还开着,我和路尧同志去把证领了,免得再生变故。” 这话是在暗示姚父,要是不在此刻履行承诺,她就会是那个变故。 “对对对,孩子他妈呀,快去把春芽户口本拿来,钱也给他们带上,毕竟新婚燕尔,肯定要置办点东西的。” 姚父忍着肉疼,吩咐道。 这个空档,姚春芽进屋收拾了她的衣服,一共也没两件,收拾起来也快。 拿到户口本和钱,她又当着面数了数,一共四百块,一百块是退回的彩礼,三百块是她要出来的。 这钱本就是她的,她这些年交到姚家的。 确认无误后,姚春芽微笑着收好,“姚刚同志,那我这就和路尧同志离开了,领完证我们就在车站附近找个地方住了,毕竟明天还要赶火车。” 她又看向屋内满脸怨愤的姚春兰,“姐姐,恭喜你得偿所愿找了个好男人,眼光真不错。” 姚春兰本来是对姚春芽要钱的事多有不满,但听完姚春芽的话,她又得意起来。 是啊,姚春芽要到了钱又如何,目光短浅,区区三百块她才不在意。 只要嫁给陈建平,别说三百块了,以后三百万都不在话下,而这都会属于她姚春兰。 想到这,姚春兰脸上的笑真切了不少,她反过来安慰姚母,“妈,三百块钱没就没了,就当打发要饭的,以后女儿给你更多的三百块。” 姚母摇头叹气,显然她是不信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女儿傻了,那陈家三十块都拿不出来,更遑提三百? 真正走出姚家的时候,姚春芽才觉得,此刻才是她的新生。 至于姚家人以后什么样,陈建平还会不会成为商业大佬,与她再无关系。 她,姚春芽,要去过新的生活去! …… 民政局门口 “姚春芽同志,你想好了吗?”路尧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道:“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也可以用你希望的方式对你负责。” 姚春芽笑意盈盈看着他,“除了结婚,我想不到其他合适的方式,而且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嫁给你没什么不好的。” 说完,她先一步迈了出去,路尧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笑容攀上唇角,大步追去。 第4章 打肿脸充胖子 从民政局出来时候还早,路尧带着姚春芽去了国营商店。 姚春芽以为他要买什么东西,就默默跟着,顺便也看看自己有什么需要购置的。 毕竟从他们这到鞍城起码得十多个小时,山高路远,车上买什么也不方便。 她跟着路尧,走到一个成衣柜台前停下。 听到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同志,把那件红色翻领的呢子外套拿来看一下。” 红色?姚春芽抬起头,只见一脸牛哄哄的柜员拿过来件女装,嘴里说着:“这是刚来的新货,35元,确定要吗。” “能穿肯定要的,我爱人就在这,先让她试试。” 他转身将姚春芽拉到身边,“姚春芽同志,你试试,我看人家结婚都穿红衣服,咱们也买一件儿。” 姚春芽刚想说不用这么破费,却有一道女声先她一步响起—— “这衣服怎么卖?给我看看!” 来人是姚春兰,她和陈建平从姚家出来之后也来逛国营商店。 老远姚春兰就看到了路尧二人,又看他给姚春芽买衣服,没来由地心生不满,气呼呼找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看清来人,路尧面色一冷。 路尧本就身材高大,如今又没有笑模样, 压迫性的目光短暂地震慑住了姚春兰,她退了两步,一时哑口无言。 虽说两人上辈子短暂地当过两年夫妻,但长期分居,聚少离多。 她根本就不了解路尧,只晓得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木头,真可惜了那张俊脸。 还有那脾气也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哪个女的也受不了这样的丈夫。 正因为这,她才会把姚春芽往路尧被窝里推,就想让姚春芽也尝尝被冷待的滋味。 不过她有点后悔过来挑衅了,看路尧这架势,他该不会要打人吧? “同志,这件衣服是我们先看到的,包起来吧,这是35元钱。”路尧看姚春兰蔫巴了,懒得和他们多说,收回视线,转身去付钱。 “我也看好了,同志,我给你36元,把衣服给我。”只是姚春兰偏偏较上了劲儿。 路尧本不想和一个女人计较,哪成想姚春兰越来越过分。 “同志,我给你40元,衣服不试了,包起来吧。”姚春芽也做出掏钱的动作。 她也不是真的要买,就是想激一下姚春兰。 果不其然,她的钱还没拿出来,姚春兰又在一旁加价,“我出45元,同志,你把这衣服卖给我!” 柜员也是头回经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有人加价买衣服,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你确定要吗?45元?”柜员将衣服放在柜台上,伸出手,“先付钱,我给你包起来。” 姚春兰看姚春芽不出声了,得意地扬起下巴,摆出了胜利者姿态。 不过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凭什么跟她抢! “既然她这么喜欢,愿意高价买,那咱们就不夺人所好了。”姚春芽自然地将手搭在了路尧胳膊上,“咱们去别的柜台看看,不花这冤枉钱。” 见她这么快就放弃,姚春兰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姚春芽!你玩我呢!”姚春兰把手里的衣服往柜台上一甩,嚷道。 “有吗?”姚春芽抿唇一笑,“不是你自己要加价买么?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围有目睹全程的看客,此时见漂亮姑娘发话了,也纷纷应和。 姚春兰听着议论声,脸色涨红,也不嚷嚷了,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衣服,你喜欢就让给你好了,看在这么多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份儿上,我也好心劝你一句,这买衣服啊就像找对象,合身合适最重要。”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现在看这衣服肯定是不合身了,至于对象选得合不合适,就更不好说了。” 话说完,姚春芽拉着路尧就走。 姚春兰听完她的话愣了一会儿,并不能理解她说的深意,但她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 “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她冲着姚春芽喊道,甚至还要追上去。 只是步子还没迈出去呢,胳膊就被人扯住了。 “同志,这衣服钱还没给呢!”是柜台售货员。 本就是不合身的衣服,还被姚春芽摆了一道,看见这衣服只觉得给她添堵,姚春兰甩开售货员,“45元我买它,你当我傻啊!” “再说这衣服我也穿不了,不要!”姚春兰耍无赖,拔腿就要去追姚春芽。 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只,绝不可能再飞第二次,售货员大姐也不是好惹的。 “这位同志,你搅和了我的买卖,现在说不买就不买了?你讲不讲理!” “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呀,年轻轻的女同志不学好,坏了人的生意就想跑,太欺负人了呀!” 这一叫嚷,不少人把视线落在姚春兰身上,有年长的还要上前说教。 姚春兰被臊得不行,只好忍痛拿出钱包,一看里面只剩下40元了。 她出门的时候本来有120元,只是刚刚已经花了大部分了。 基本都用在给陈建平添置东西。 虽然花的时候也心疼,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就想着现在对陈建平好一些,这样以后他成富豪之后,想起这段同甘共苦的日子时,才能觉得亏欠自己,才会极尽所能弥补自己。 她要在陈建平心里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那样的日子还没到来,她现在不仅花光了自己的小金库,甚至连买衣服的钱都付不起。 “我就剩这些了,你卖就给我包上,不卖拉倒。”姚春兰闭眼拿出全部的钱,往柜台一放。 “没钱还在那充大头,这年头年轻人脸皮是真厚。”售货员大姐嘟嘟囔囔拿过钱,把衣服往柜台一放,转身去忙。 话很难听,但姚春兰却没脸待下去继续和售货员理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呢,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 姚春兰一把拿过了衣服,灰头土脸朝着陈建平所在的地方跑去。 心中对姚春芽的怨恨更深。 她暗暗发誓,等她成为了富豪太太那天,一定会把今日受到的屈辱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第5章 体贴 姚春兰找到陈建平时,从茅厕刚出来的他有跑到一个柜台前挑裤子。 “兰兰,你看看哪条适合我?”陈建平看到姚春兰回来,两眼放光。 难得有人给他花钱,他可得抓住机会。 姚春兰看着眼前干瘦又老气的陈建平,那方面也是快得离谱。 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丈夫路尧,还有那仅有一次的新婚夜,心里落差极大。 让她说实话,陈建平哪哪都不如路尧,可偏偏这人以后会有大出息,好看不能当饭吃,有钱才是硬道理。 姚春兰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建平,你过来下,我和你说点事儿。” 她把遇到姚春芽二人的事告诉了陈建平,还扭曲事实说自己是被坑了,身上的钱都买了不能穿的外套。 听到姚春芽的名字,陈建平是觉得有点可惜的,差一点娶回大美人的就是他了。 “钱都花了?”陈建平是试探性问了句。 姚春兰拿出包钱的手绢儿,“真的没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陈建平看着手绢空空,想到裤子买不成了,有点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 “没事,衣服买就买了,咱们回去吧。” 来日方长,陈建平想,只要好好哄着姚春兰,不怕她不舍得给自己花钱。 姚春兰挽上了陈建平的胳膊,柔声细语,“建平,你真好。” 她被陈建平温柔体贴的表面蒙蔽了双眼,心里落差一点点被找平。 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出口处时,又碰上了路尧夫妻俩。 他正拿着一块女士手表往姚春芽手上戴。 “要给我买?”姚春芽不明白,这人今天怎么总想给自己买东西。 手表不便宜,于她来说也不是必需品,这笔钱完全可以省下来的。 路尧看了下大小,拿下来交给售货员,“麻烦去掉两节。” 看他真的要买,姚春芽拉住他的手,“路尧同志,不用给我买表,我……” “姚春芽同志,请你不要拒绝,这是作为丈夫的我送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一块表我还是可以负担起的。” 他温柔地勾起唇角,“你都嫁给我了,你不收彩礼,总不能让你连件趁手的物件儿都没有。” 姚春芽微怔,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当时她做买卖赚了些钱,舍不得买新的,就给自己买了块二手的表,结果被陈建平看到后一顿数落。 说她败家乱花钱,那时候她还伤心了很久。 原来人和人的差距这样大,原来她也可以被温柔地对待。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路尧同志。” 而看到这一幕的姚春兰则是嫉妒的不行,合计着他路尧不是不会疼人,他就是不疼自己! 上辈子,他可没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海牌手表,一块都要120多块! 路尧有那么多钱?她不信,她就等着,看一会儿他们付不起钱丢人的样子。 结果事实打脸了,路尧非但毫不犹豫地拿了钱,还细心让人调了大小,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看着空空的手腕。 她都换到好男人了,可为什么还比不上姚春芽! “建平,咱们也去看看表吧。”她不甘心地拉上陈建平,又凑到了姚春芽他们跟前。 “同志,给我们拿块一样的表。”姚春兰挤到柜台前。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听到姚春兰尖锐的声音,姚春芽微微蹙眉,该不会是在跟踪他们吧。 路尧也觉得这两人有点烦,他将姚春芽拉到自己左手边,将她挡在身后,避免姚春兰这个不稳定因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兰兰,你刚不是说身上没钱了吗?”陈建平看着正往手上戴表的姚春兰,问道。 闻言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建平,“建平,我是没钱了,你兜里没有嘛,咱们都要结婚了,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我也不要什么四大件儿,你给我买块手表就行。” 她还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可陈建平却因为她这句话伤到了脆弱的自尊。 众目睽睽下,她就这么不顾他的脸面,说他家条件不好。 陈建平从来也没有什么绅士风度,他就是个泥腿子,更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当下就变了脸。 “是啊,我家条件不好,更买不起这样的手表,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完就把姚春兰自己丢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陈建平的反应在姚春兰意料之外,却在姚春芽意料之中,这就是陈建平的本性,她上辈子都见识过了。 可姚春兰没见过啊,即便是如此,她也还要去追陈建平和他道歉,她可不能和钱过不去! 只是擦过姚春芽身边时,使劲儿瞪了她一眼。 姚春芽毫不在意,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况且姚春兰以后的日子也有得她受。 陈家人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刚好手表也调好了尺寸,路尧为她戴上,两人并肩走出了国营商店的大门。 傍晚,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 路尧他们一人坐在床边,一人坐在桌边,气氛有些微妙。 姚春芽有些无措,虽然和路尧已经有了亲密接触,但那也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 现在都清醒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晚上可怎么睡呀。 “春芽同志,我去打个电话,你要洗澡的话记得把门反锁。” 路尧像是看破了姚春芽的内心,主动打破了沉默。 他站起身看了眼时钟,“你慢慢洗,我过一个小时再回来。” 姚春芽忙起身相送,等人走了,她也松了口气,果然关于男女相处,她还是不太擅长。 路尧站在招待所门口,靠着门柱,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根烟,看着他们房间卫生间的窗亮起。 后才将烟点燃,那火光忽明忽灭,他敛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脚边的烟蒂被寒风吹起,他再抬头,卫生间的灯熄了,这才直起身子往回走。 他的步伐很慢,直到身上的寒气散得差不多了,才抬手敲门:“春芽同志,我回来了。” 第6章 难眠 像是一直在门口等着,路尧不过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见她只穿了一件薄衣服,路尧眉头皱了一下,大步跨进去反手将门锁好。 “刚在楼下给同事打了个电话,托他给家里传个信儿。”路尧一边同姚春芽解释,一边将外套脱下挂在门上。 姚春芽:“是应该知会一声的。” 本来路尧这次到江城来就是拜访一下姚家人,顺便把彩礼送过来,结婚日子都还没定呢。 现在突然要领个媳妇回去,和家里说一声也没错。 路尧回身,见她还站在身后,出声催促,“多冷呢,快回被窝里躺着,别冻着了。” 怕她多想,他又补了句,“放心吧,我今晚打地铺,在没征得你同意之前,我不会越界的。” 听他如此直白的话,姚春芽感觉脸有些发烫,“谢谢。” 人也听话回到了床上。 路尧跟着走过去,抱起另一床被子,“放心,奶奶和姑姑都是很好的人,不要怕,她们会喜欢你的。” “那叔叔阿姨呢?他们不跟你们一起住?” 这会儿两人好像又熟络起来,姚春芽找起了话题。 “父亲在我两岁的时候就牺牲了。”路尧如实回答着,“四岁的时候妈改嫁了,所以我跟着奶奶姑姑生活。”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身世,“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感到抱歉。 “嗐!这有什么的,老爷们儿没那么敏感脆弱。”路尧语气轻松。 又简单聊了一会儿,路尧才去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他关了灯,躺在地上。 安静的室内,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要不,你上来睡吧,地上太凉了。”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姚春芽提议道。 结果被路尧拒绝了,“我这人睡觉不老实,还是打地铺吧,我不冷,放心睡吧,晚安。” 说完,他翻了个身,留给姚春芽一个背影。 “好吧,晚安。”她回道。 一天的奔波加上前天夜里也没睡好,本以为会失眠的姚春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路尧才翻身面向姚春芽。 床靠在窗边,皎洁的月光透着白色窗帘倾洒下来,她姣好的睡颜得以被看清。 毫无疑问,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姑娘,如今竟成了他的妻子,路尧到现在还有点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谁。 看得正入神,床上的少女嘤咛了一声,路尧以为她要醒了,赶紧闭上了眼。 随后只听“咕咚”一声,姚春芽掉下床了,神奇的是,这样她都没醒。 路尧睁开眼,软软香香的小女人就躺在他身边。 她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心上像是有只小猫在抓痒。 毕竟是刚品尝过美好的热血青年,多少有点招架不住。 他深呼一口气,正准备起身把姚春芽抱回床上,哪知姚春芽忽然又朝着他靠近了一些,甚至手脚并用搭在了他身上。 这下可彻底动弹不得了,“春芽同志?”他轻声唤她,手轻轻碰了下她的肩膀。 被扰了清梦,姚春芽闭着眼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又往路尧的颈窝蹭了蹭。 真是要命!他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馨香。 路尧感到口干舌燥,喉结几番上下滚动,心在狂跳。 他闭上眼,努力压抑着那汹涌的炙热,鸦羽般的眼睫也因为极度隐忍而微微颤动。 今夜于路尧而言,注定是难熬的。 偏偏姚春芽惹火却不自知,反倒睡得异常香甜。 …… 一夜好眠,姚春芽正准备伸个懒腰,却发现手下的触感不对。 猛然抬头,入目的是路尧完美的下颌线。 再低头,发现自己跟八爪鱼似的挂在了人家身上。 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一路红到耳后根,她睡觉也太不老实了! 幸好路尧没醒,姚春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回到了床上。 刚要松口气,路尧略微发哑的声音响起:“早上好,春芽同志。” 其实路尧早就醒了,应该说就没睡,本来应该装作不知道,可看她实在太可爱,就没忍住,想逗一下。 被现场抓包多少有些难为情,姚春芽有些羞赧地回过头,“早上好……对不起呀路尧同志,我睡觉不老实,实在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有什么的,咱们是两口子,不必这点小事不好意思。” 路尧坐起身,穿上衣服,“我出去买点早餐,你先洗漱,顺便收拾一下,中午十二点的车。” 姚春芽说好,目送他出门后,又在床上别扭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 眼瞅着过年了,车上人不会少。 姚春芽想了想,还是把钱贵重物品带在身上,她好不容易从姚家要出来的钱,她可不想给扒手小偷做嫁衣。 从江城到鞍城起码要十多个小时,姚春芽都做好了坐得腰酸背痛的准备,却没想到路尧买回来早餐的同时带回了两张卧铺票。 他说的是托同事买得不费劲儿,但姚春芽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卧铺票有多不好买。 路尧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甚至可能还要多花钱,为的是谁自然也不用多说。 “路尧,谢谢你,你对我真好。”姚春芽收好车票,眼睛笑得弯弯。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路尧眉头一挑,随后唇角微微上扬,“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你说对吧,春芽。” 经过两天的相处,他们渐渐适应了彼此的存在,也不再像昨天那样多又尴尬,如今真有些新婚小夫妻的模样了。 吃完饭,路尧陪着姚春芽在车站附近转了会儿,买了点特产带给奶奶他们之后才上车。 到了车厢,路尧将床铺简单收拾了一下,才让姚春芽坐下,与她在一起时,他总是事无巨细。 姚春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现在完全可以断定,上辈子姚春兰的话就是在撒谎,路尧明明是个很好的伴侣。 她刚想让路尧也坐下,却看他拿着票站在门口。 正要开口询问呢,就见他拦住了一个正准备进来的人,“同志,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第7章 出发东北 听到他们的对话,姚春芽才知道原来路尧没有买到这节车厢的车票。 所以他才会在门口等同车厢的乘客,希望能用自己的下铺和人换一下。 下铺难买且不便宜,换出去倒也没费什么劲儿。 他成功换到了姚春芽上铺的位置,才走到姚春芽身侧坐下。 “幸好换到了。”路尧看了眼车票,放心揣进上衣兜里。 姚春芽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清楚路尧是为了她才换的,他这么大的体格子,睡上铺得多难受啊。 “路尧,要不你睡下铺吧。”她提议道。 路尧站起来,将外套脱下扔到上铺,拍了拍床铺,笑道:“我这人睡觉实,在哪睡都一样,不用担心我。” 他低头瞥见窗边的热水壶,越过姚春芽去拿,空间狭小两人差点贴上。 姚春芽抿着唇,一动也不敢动。 路尧起身看出姚春芽的不自在,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有点唐突。 他干咳一声,晃了晃水瓶,“我去打点热水”随后出了车厢。 见他离开,姚春芽呼出一口气,难为自己活了两辈子的人,居然也会因为和异性相处频频失态。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路尧本身就是个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存在。 正胡思乱想呢,耳边又响起脚步声。 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同志拎着行李走了进来,坐在了姚春芽对面。 “你好同志。”对方开口打招呼,“茫茫人海,咱们能在一个车厢遇到就是缘分,很高兴认识你。” 他隔着桌子朝姚春芽伸出手。 缘分?姚春芽觉得对面的男同志有点用词不当。 但是不清楚对方的来路,路尧也不在,她不好轻易得罪人。 好不容易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珍惜得很,自我保护意识更是强得可怕。 虽不想搭理,可她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正视他,“你好。”算是回应他的问好。 那人看到了姚春芽的正脸,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他刚进车厢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背影,就觉得是个极品,现得见正脸,果然如他所料。 男人像只急于表现的花孔雀,立马收回手,顺势捋了下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然后从兜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同志,吃点糖不?可好吃了。” 拿她当三岁孩子?还吃糖?姚春芽看到对方在肆无忌惮打量自己,只觉得恶心,更不可能要他的东西。 这人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的浪荡子,还是避免过多接触才好。 “谢谢,我不爱吃甜的。”姚春芽说完也不再看他,继续望着窗外发呆,心里估摸着路尧也该回来了。 “同志,那你爱吃巧克力不?我包里还有块外国巧克力,我拿一半给你尝尝哈。” 男人并不死心,甚至还在庆幸这次出门多带了些好吃的,没有哪个姑娘能抗拒甜品,更何况还是洋玩意儿。 他得意地扬着下巴,期待看到姚春芽崇拜惊讶的表情。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句,谢谢,不用了。 这都看不上?男人重新打量她,看她朴素而土了吧唧的穿着,是乡下姑娘没错啊! 怎么眼光这么高?外国巧克力都看不上? 看来要使出他的杀手锏了,男人转身去包里翻找更新鲜少见的东西。 姚春芽觉得男人有些烦了,忍不住正准备怼他一句,路尧及时赶了回来,“春芽,我回来了。” “水房离咱们有点远,在最北面,你等急了吧?”路尧已经用最快速度了,只是火车人不少,挤来挤去也很费时间。 “没事呀,也不急着喝,你快放下歇会吧。”姚春芽招呼着,又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绢。 等路尧放下水瓶坐下,她扭身去为路尧擦汗。 “不累,就是人多,我穿得也多,忙忙活活的。”路尧老老实实坐着,任由姚春芽擦。 她的睫毛长长的,如此近距离接触,他才发觉她好像长得和国人有些不一样,立体的五官,漂亮的琥珀色瞳孔…… 他看得痴了,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异域美人,浑身上下透露着精致。 他俩旁若无人地互动起来,完全忽视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男人见此,停下了翻找,看到这还有啥不明白,人家有对象,白折腾了。 姚春芽余光看到男人的反应,收回手帕,拉着路尧的手向他介绍,“同志,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 男人没想到姚春芽居然还要跟他介绍一下,无疑是在他胸口插了一刀。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没了,他心里堵得慌。 也不知道这女同志怎么想的,看上这么个男的,还没他英俊呢! 越看越糟心,可他还得违背内心打招呼,“啊,你好你好,你们真般配。” 简单说了两句后,男人索性把包往枕边一扔,背对着姚春芽他们躺下去。 就图一个眼不见为净。 可算是消停了,姚春芽耳根子清净下来,心情愉悦不少。 路尧这会儿才看明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看来是有人趁他不在打了他媳妇的主意。 姚春芽看到路尧的表情,估计他是猜到了什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事情都过去了,他们不必要为个过客影响心情,何况也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于是岔开话题,“要不你躺这休息一会吧,昨晚是不是都没睡好。” 她也是给他擦汗,才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 路尧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呢,又被姚春芽堵回去,“估计下一站上来的人更多,你到时想睡还睡不好了,那我更过意不去。” 姚春芽起身让出位置,又摆了摆枕头,“听我的,眯一会儿也好,等晚上我要睡的话,你再到上铺去。”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倔强。 路尧只好听话躺下,本来是要闭目养神躺一会儿就起来的,可躺下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也许是这两天都没睡好,再加上姚春芽坐在他面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神安宁,更加助眠。 见他睡熟,姚春芽把路尧的外套从上铺拿下来为他盖上,自己则坐到了窗边的凳子上,继续望着窗外风景。 空下来的时候,才有空回忆上辈子的事,一些关键的时间点,一些特殊事件,理清了她才好规划下一步。 这一坐就是四十分钟,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下一站。 可她想去洗手间,等不了那么久,见路尧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也不打算叫醒他,想着不过去个洗手间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快去快回就好了。 第8章 遇上人贩子 洗手间门口在排队,姚春芽歪着头往另一节车厢看了眼,挤满了人的过道让她望而却步。 反正也就排了三个人,她等一会儿就是了。 这时后面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衣衫褴褛,身子佝偻的老太太。 “同志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什么都行,老婆子饿了两天没吃饭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抹着眼泪。 姚春芽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太太,要不是老太太这中气十足嗷嗷的两嗓子,可能她真信了。 这哪里像两天没吃饭的人?这分明就是骗子。 “我没吃的。”姚春芽说着往前上了一步,拉开与老人的距离。 哪知那老人竟追着她不放,拉着她的胳膊哭嚎起来,“啊!我说看你这么眼熟,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抛弃了我孙子,害得他郁郁而终啊!” “他掏心掏肺地对你好,到头来是一场空啊!”老人手劲儿不小,姚春芽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得跟我回去,老婆子也不要你干什么,你必须去我孙子坟头磕个头,要不他到下面也不能瞑目啊!” 老人拽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嘴里振振有词,非说她是骗子,骗了钱又骗感情,害一个年轻人丢了命。 姚春芽看出来了,这老太太怕是个人贩子,瞧她这熟练的手法,估摸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松手!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姚春芽使劲儿挣扎并朝着其他乘客呼救,“同志帮帮忙,我不认识这人!她是个人贩子!” 然而对比之下,这帮人居然更愿意相信老人的说辞。 “没想到年纪轻轻居然干这样的勾当,你爹妈给你这样一张脸难道就是让你出来骗人的?” “就是就是,狐狸精似的,一看就骗了不少人。” 非但没有一个人帮她,还有不少人在谴责辱骂姚春芽。 要不是她真真切切听在耳朵里,还以为是出了幻觉。 她竟不知道长得好看还有罪了,还犯法了?有这么以貌取人的吗? 上辈子没有过这种体验,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脸容易惹祸,所以总是乔装过才出门,加上她糙惯了,行为举止也没个女生样子,别提多安全了。 “我不!我不跟你走,既然你非说我是骗子,好,那咱们就叫警察同志过来好好查一下,到底是谁在说谎!” 姚春芽一手抓着车厢门,另外一只拼命要从老人怀里抽出来。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松手,“找什么公安,下一站就下车了,你跟我回去上炷香,咱们这事就算两清。” 看看,这手多有劲儿呢,她都挣不开,这帮人难道看不到吗? 可人们的关注点早就不在那了。 “咱们都是小老百姓,是好同志,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可不能随便麻烦警察同志,他们有更要紧的事做。” 老人把自己说成一个三好公民,赢得围观乘客一致夸赞,个个都说老人家觉悟高。 说姚春芽是道德败坏还品行不端,风往一面倒,她百口莫辩。 既然如此,她只能铤而走险了! “行,我跟你走还不行啊?你先让我去个洗手间,我憋不住了!” 靠谁不如靠自己,姚春芽做出难受的模样,“我拉肚子,你总不能让我半路把裤子弄脏了吧?” 这会儿还注重什么形象用词,逃出去才最重要。 老人听完果然没再抓那么紧,她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帮她看着,到手的猎物肯定是跑不掉的。 洗手间就一个门,火车开得快,她不相信姚春芽敢从窗户翻出去。 “好,看在我孙子生前那么在意你的份上,老婆子就通点人情,你去吧。” 说完她又抹眼泪,“我可怜的孙子,到死都还替你说话呢。” 这演技,姚春芽都想为她鼓掌了,这老太太要是去演戏,绝对能混出名堂来。 有人放话就会有人接腔,“正义”的看客又出现了,“大娘你放心,我们都替你盯着,这骗子跑不了!” 姚春芽已经无力吐槽,她在众人监督下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表,是路尧送给她的那一块。 “还是找警察同志吧,我认罪,还想把这块手表还给它的主人。” 老人没想到姚春芽会有这么一招,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又哭啼道:“你就是不想给我孙子磕头,宁愿编瞎话进公安局,也不愿给我孙子说句对不起!” 老人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拍大腿哭,“耀祖啊,你可怜啊!你泉下有知心都得凉半截啊!” 姚春芽颇为无语,这老太太戏过了,“老同志,你这就不讲理了,为什么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找警察同志啊,分明就是你心里有鬼。” “我说我要先把这块表还给原主,然后再跟你走,你不都听见了?这车也没停,你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老太太接着拍大腿嚎,“你就是撒谎,你就是拖延时间不跟我走,你这块表不是偷的,就是你用我孙子的钱买的!” 姚春芽哦了一声,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话却是对着老太太说的。 “你说这是用你孙子的钱买的,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时候骗的钱,骗了多少,你孙子又是什么时候没的?”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还真就让老人停止了哭嚎,她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老人,等着她瞎话。 “狠心的婆娘,人都没了还往我老婆子伤口撒盐,这是要我的命啊!”说着还要晕过去。 姚春芽摇了摇头,指出疑点,“别装了,要晕你早就应该晕了,而不是在我问了你问题之后才晕。” “你根本说不出来,那是因为你说的全是假的。”她语气平稳,“你根本没有孙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骗人的说辞。” 她又回身看向那些围观群众,“你们若是真那么乐于助人,最好赶紧把乘警叫过来,要不然让这人贩子跑了,那才是真的毁了别人的家庭。” 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有人在犹豫,有人依旧不信姚春芽,甚至有的人只是单纯看热闹,真假与否人家才不在乎。 举步维艰之时,人群外围有声音传来,“警察同志来了,让一让,都让一让。” 第9章 座位被占 不知道是哪个明白人把公安同志请来了,真是帮了姚春芽大忙。 “同志您好,我想向您反映一下,这个人我和她并不认识,她非说我是骗子,还不让我报公安,我怀疑她是人贩子!” 姚春芽简单叙述了她和老太太的纠纷,最终两人一起被带到了用餐车厢。 那老太太从见到公安的时候起,人就怂了,话也说不完整,问她就装傻充愣,笔录做得更是不着调。 “刘梅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样回避问题是没有用的,耽误我们办公也是要负责任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年轻的小同志负责做笔录,写了几次发现都是不一样的内容后,耐心也用完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姚春芽看了眼那边的情况,摇了摇头,人贩子可耻,在今天之前,保不准有多少可怜的少女孩童惨遭毒手。 “同志,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您看看还有哪里不清楚的地方,我再重新给您叙述一遍?” 姚春芽态度端正,表示她会积极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 “不用不用,小姚同志,你的笔录清晰明了,一眼就能看明白,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年长的同志看了眼还在搅浑水的老太太,正色道:“也多亏了你急中生智,才能让我们抓住犯罪集团的爪牙,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我们吧,你……” “春芽!”老同志的话没说完,餐车门就被人大力拉开,路尧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他将姚春芽拉起来,打量了一圈,见她没受伤,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醒了就发现姚春芽不见了,等了五六分钟也不见回来,出去找的时候才听说人贩子的事儿。 问了当时在场知情人,根据描述可以确定差点被拐的人就是他的新媳妇儿。 他慌了,一路越过了几个车厢才看见餐车的门。 “路儿?”老同志的声音多少有些惊喜,“你怎么在这趟线儿呢?” “王叔叔!”确认姚春芽没事,路尧这才分出精力,发现给姚春芽做笔录的老同志是他很敬重的长辈。 “我请事假了。”他解释道:“您近来都好吧?” 刚刚看路尧的紧张程度,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 “都挺好的,我也听说了,你干得很不错,继续加油啊。”老同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喝喜酒的时候喊我一声,你姨就惦记着你呢。” 路尧连连应是,才想起介绍姚春芽,“还是王叔叔眼尖,忘了跟您介绍,这是我爱人,姚春芽。” “这次来江城,就是来接她回鞍城的,我们已经领证了,还没办酒席,到时候一定喊您喝喜酒。” 老同志点点头,表示赞许,把笔录递给路尧看,“眼光不错,这是个好姑娘,有勇有谋,不愧是咱们铁路大院的家属。” 姚春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叔叔,您过誉了。” 路尧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让他的心如过山车一般,更是与有荣焉。 又和老同志简单聊了一会儿,路尧才带着姚春芽离开。 他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汗,却也没挣开,望着他结实的后背,心底泛起涟漪。 回到车厢,空着的床铺已经都坐上了乘客。 包括她的下铺,也被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占了,此刻那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好不自在! 她也不脱鞋,脚上的泥巴都弄到床铺上了,姚春芽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姚春芽原本的行李则被丢到了最上面的床铺。 “这位同志,请你从我的座位上离开。”姚春芽走过去,冷声道。 那女人瞥了眼姚春芽,嗤笑道:“你的位置?谁说的?写你名字了?” 她没有让开的意思,耍起了无赖,“你可真有意思,把这儿当自己家呢?还你的,快拉倒吧,位置当然是谁先看到就是谁的!” 姚春芽觉得这人说不通,干脆把车票拿出来,“车座是没写我的名字,但车票上的署名却是我的,这个位置是我的,请你离开。” 女人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看不懂,不识字!” 她看姚春芽杵在面前不动,才多说了一句,“我来的时候你又没在座位上,那就证明座位没主,谁先坐就是谁的。” 女人翻了个身,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嘟囔了句,“谁让你不留人看着了,我就不给你,爱哪告哪告去。” 路尧拉了下姚春芽的胳膊,在铁路上工作,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他正要上前帮姚春芽解决,却听她说,“那好,咱们找警察同志来评理吧,你不识字,总有人识字。” “闹大了丢人的也不是我。”这时候还没有明令法规,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维护自身权益。 女人不以为然,“那你就去找呗,看看人家警察同志有空管你这事儿不。” 占座抢座的事儿可多了去了,没见哪个被关进去的,这时候那么多人,哪里管得过来。 女人由着姚春芽他们去找,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把警察同志找来了,正是审问人贩子的那个年轻同志。 “又是你,大姐啊,咱们不能消停待在自己的位置吗?回回有占座的,我准能看见你。” 女人嘿嘿笑了两声,坐了起来,“那可不,老熟人了,不过我看你也是真闲,这点小事儿还得跑一趟。” “大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女人:“不知道,咋了,关系户?还是你家属?那你可是以权谋私啊,这行为可不好。” “哎呦我的天,大姐你懂得还挺多,你不是说自己大字不识吗!” 小同志无语扶额,就知道这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油条,“不过你都猜错了,人家就是普通群众,不过人家今天可办了个天大的好事,我说完你肯定立马把位置给人家让出来。” 毕竟路尧是请假出来的,两人也没正式办酒席,所以小同志也不好说出两人身份。 他直奔主题,压低了声音道:“她今天可帮助我们抓住了个人贩子,大姐,你说你该不该把人家的座位还回去?” 第10章 抵达东北 “小同志,你跟我在这逗乐呢?”女人上下打量了姚春芽一眼,“就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抓人贩子?你可别笑死人了。” “我看她不被人贩子抓,就谢天谢地了。” 年轻同志哎呀一声,“我骗你干啥!” 他左右看了一圈,见没什么人,才继续小声道:“不过大姐,有一点你是说中了,这位女同志的确是差点被人贩子拐了,幸亏人家急中生智,不仅脱离险境,还抓住了作案多次的人贩子,要不你跟我去认认?”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女人敛住笑容,麻利站了起来,“你说真的!带我去看看!” 原本死死占着座位不走的人谈事色变,毫不犹豫离开了床铺,跟着年轻同志走了。 “我重新收拾一下你再坐。”路尧知道姚春芽爱干净,主动提出收拾床铺。 这毕竟不比家里,姚春芽拉住了路尧,“不用费劲儿,反正将就一宿也就到了,把土渣子扫下去就行。” 大姐没多久去而复返,回来时眼睛红红的,看到姚春芽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还要给姚春芽跪下。 这是什么情况,姚春芽赶紧去扶,“同志,你这是做什么,怪让人害怕的。” 那女人吸了吸鼻涕,又是一顿千恩万谢,才同姚春芽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女人姓周,三年前带着儿子回娘家,就在这趟车上,她打个盹儿的功夫,孩子没了。 “三年了,我天天上这趟车找儿子,可那人贩子就像知道我的存在躲着我一样,让我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周大姐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妹子,你都不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来的呀,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听到我的小虎子在喊妈妈,在我的耳边哭啊。” “他丢的时候才两岁啊!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饱,有没有挨打吃苦,会不会忘了我这个妈……” 姚春芽听着她的故事,也是唏嘘不已,谁能想到无赖周大姐竟有这样一段痛苦的经历。 可怜天下父母心,人贩子真该死! “周大姐,你刚去看了那个刘老婆子,她是拐走你儿子的人吗?”姚春芽递给周大姐一张纸擦眼泪,问道。 周大姐摇摇头,一脸失望,“她什么也不说,就说记不住,不过王警官说了,他们都是一个团伙的,顺藤摸瓜总能找到点线索,留了我家地址,让我等着消息。” 说完她又一脸歉意地看着姚春芽,“妹子,真是对不住,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我刚刚却占了你的位置还耍无赖,姐跟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姐要知道你抓了人贩子,姐咋也不会抢你的座啊。” 姚春芽被这句话逗笑了,“那没抓人贩子的人,他们的座位就能随便占了?” 周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不能够,那不能够,姐哪是那样人呢。” 说完她又把矛头指向对面一直装聋作哑的男同志,“他也是,这块有人坐他也不吭声,我还问他来着呢。” 姚春芽耸耸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我也怪不着人家。” 她一开始就没想着让那个男同志作证,这年头除了自己,她谁也不信。 周大姐这趟出行有了收获,正好车要进站,便准备下车,姚春芽二人相送。 “妹子,这是我家地址,以后你有空随时到姐家来做客,姐好好招待你。” 姚春芽道声谢收下,不一定去做客,但以后万一知道点小虎子的线索,她也有个传信儿的地方。 “周大姐,那你路上小心,咱们再联系。”姚春芽轻轻抱了下周大姐,“保重身体,小虎子还等你接他回家呢。” 本来情绪稳定了些的周大姐听到这句话又红了眼眶,“哎!听妹子的,也借妹子吉言。” 周大姐拍了拍姚春芽的手,转身挤入人潮。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姚春芽心里也挺不得劲儿的。 “我也会帮着留意的,到时再托些同学同事,人多力量大,总有一天会找到小虎子的。”路尧跟在姚春芽身后护着她,保证道。 姚春芽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回车厢的时候对铺的男同志连带着他的行李都不见了。 也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面对他们,姚春芽也懒得去猜,不过一个路人而已。 …… 这一夜火车走走停停,车厢里的乘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姚春芽睡得并不很好。 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火车驶进了鞍城站。 一路从江城过来,温度越来越低,窗户上镀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姚春芽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冰冰凉凉的,很新奇的体验。 “春芽,咱们下车吧。”路尧收拾好东西拎在手里,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双红色的针织加棉手套。 看着大小,像是为她特意买的。 姚春芽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你在南方生活惯了,刚到北边来肯定不适应,别再冻伤了,快戴上。”路尧又往前送了送。 姚春芽接过戴上,尺寸真的特别合适,而且暖和得不得了。 “路尧,谢谢你的手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戴这么好看还合适的手套,真暖和。” 上辈子她从来都是捡人家剩下的穿戴,后来有钱了也没给自己买过几次衣服配饰,都是上了年纪以后才消费自由。 可那个时候再去买十几岁喜欢的东西,也不是那个心情了。 而此刻,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她的伤又一次被眼前的男人治愈。 “这有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收拾完了那咱就走吧,回家!”路尧直接拉过她的手,朝外走去。 快到车门的时候,迎面来了个人,不知怎么,姚春芽就觉得这人的眼神让她不舒服。 下一秒,她的肩膀就被狠狠撞了一下,将她撞了个趔趄。 还好有路尧牵着她,才不至于摔倒。 “没事吧?”路尧看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准备追过去,但不过喝口水的功夫,那人就没了踪影。 姚春芽摇摇头,“别追了,我没事,先回家吧。” 她抬手想拢一下耳边的碎发,却发现手套不知什么时候划破了,手背也有道三四厘米长的伤口。 第11章 我会对你好的 疼倒是没有多疼,幸亏手套够厚实,姚春芽盯着手套一阵惋惜,她才刚戴上没一会儿呢。 路尧关心的却是她的手,“我看看。”嫩白的肌肤上,伤口格外醒目刺眼。 姚春芽:“没事,真不疼,就是你刚给我买的手套坏了,可惜了。” “手套再买就是,你人安全最重要。”路尧又朝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严肃道:“恐怕是人贩子的同伙报复,咱们快离开这里。” 他和姚春芽换了个位置,站在她身后双手从后围着相护,匆匆下了车。 出站就看到了发小常飞,也是同事。 他是特意来接站的,见到路尧带着个漂亮女同志出来,忙摘了耍帅的墨镜。 小跑着迎上去,龇着大牙笑,“尧哥,这是嫂子吧!” 路尧点点头,又看了眼身后,沉声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趟所里。” 常飞一看路尧表情不对,敛了笑,也没多问,“好,先上车。” 幸亏是从所里借了这挎斗三轮,要不三人还坐不下。 姚春芽坐在路尧身后,两手抓着他的衣服,常飞则坐在斗里,直奔单位。 到了地方,路尧先带着姚春芽去了卫生室,“姐,我爱人受伤了,麻烦你给她消消毒,再看看抹点什么药。” 姚春芽进了卫生室还是一脸懵,直到听见了这句话,连连摆手,“不不不,这点小伤不至于,路尧,我真没事儿。” “这边冷,你这得好好处理一下,要不伤口不爱好,让常姐包扎一下,不疼。”路尧坚持让姚春芽包扎。 她拗不过,只好老实坐好。 这时卫生员常姐端着小托盘儿笑着走过来,“没看出来啊路尧,你小子挺会怜香惜玉的,是个好老爷们儿。” 路尧颇为无奈地睨了常姐一眼,“姐,专心包扎吧,话太密!” “臭小子,又没大没小,出去出去,你在这儿耽误事儿!”常姐摆手撵人。 路尧也正好有事去趟领导办公室,便弯身同姚春芽耳语,“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咱们再一块回家。”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姚春芽的耳边,她脸都跟着发烫,也没听清路尧说了什么,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常姐人交给你了,谢谢常姐,老弟回头请你喝汽水儿。”路尧说着就要走。 闻声姚春芽扭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回到东北的路尧和她接触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本来自带冷感的眉眼此刻掺了点吊儿郎当,唇角漾着痞痞的笑。 “咋样,我老弟不错吧!”常姐见姚春芽看呆了,忍不住笑着出声提醒。 姚春芽这才收回心神,腼腆地笑了笑,“嗯,他人是挺好的。” “路尧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和我弟一般大,相当于我半个弟弟,不是我夸他,这小子真的行,你就跟他过吧,往后你就知道了。” 常姐在姚春芽伤口处贴了块小的纱布,笑着说道。 这会儿她才有空仔细看姚春芽,眼底满是惊艳,“弟妹,你长得咋这么好看啊,哎呀,跟那画里的人儿似的,我老弟这是捡着宝了。” 姚春芽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姐,能嫁给路尧也是我的福气。” 几番交谈下来,姚春芽发现常姐是个性格很爽朗的人,而且她还是常飞的亲姐,难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也从常姐嘴里了解到了不一样的路尧。 两人聊得正热乎呢,路尧回来了。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老远就听见笑声了。” 常姐嘿嘿一笑,神秘道:“那可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姐俩的秘密。” “得,幸亏我回来得早,要不我媳妇儿非得让你拐回常家不可。”路尧开起了玩笑。 常姐挽着姚春芽的胳膊,“那是,我和春芽一见如故,要不是奶奶在家等着见孙媳妇儿,我今天非得让春芽到我家去。” 路尧:“行呀,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见面,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 路尧自己有一辆二八大杠,就停在卫生室门口,后座还被他贴心地绑上了垫子。 “我现在住在单人宿舍,今天已经跟领导申请了分房子,等大一点的房子到手了,咱们再搬进去。” 路尧向姚春芽说明情况,“我家在郊区,骑车差不多半小时,咱们这阵子暂时先跟我奶奶住。” 姚春芽点点头,“不急的,在哪住都行。” 路尧看她冻得鼻尖发红,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这会儿起风了,你围着点儿,别冻感冒了。” 围巾将姚春芽围得只剩眼睛,她也没拒绝,实在是初到东北,还得需要时间适应。 这边的冷不同于南方,北边的冬天干冷干冷的,站了一小会儿,姚春芽觉得冻得骨头都要僵了。 路尧也看出姚春芽状态不好,一脸歉意,“那咱们走吧,我快点骑一会儿就到家了。” 等姚春芽坐好扶稳,路尧才蹬起踏板,骑得飞快。 起初姚春芽只抓着他的衣服,但自从一个大坑让她险些摔下去后,她的手便紧紧抱着路尧的腰,没敢再含糊。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听到沉默良久的路尧说了句话,“对不起,跟着我委屈你了。” 委屈?他指的是坐自行车?还是什么? 姚春芽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他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会努力让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嗯,我信你。”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姚春芽搂着腰的手又紧了些。 她本来想着等两人安顿好了,再跟他讨论一下他们匆匆结婚的事,甚至还想了如果彼此不合适的话,也可以去把婚离了。 反正她只是想有一个机会能脱离姚家,离开江城。 但现在看,也许不一定非要离婚。 怕姚春芽冻着,路尧把踏板都要蹬出火星子了,终于是到了路家。 门口站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似乎是正在等着他们。 “奶奶,你怎么出来了,多冷呀,你身子才刚好,再冻病了咋办。” 路尧停稳后,等着姚春芽下了车,才快步走到路奶奶面前,担心道。 第12章 初见路家人 “我抗冻着呢,倒是你,咋才回来呢,不是说三点到站么,这都六点半了,我寻思你遇到啥事儿了?” 说着话呢,路奶奶看见了路尧身后的姚春芽,“哎呀,这就是你媳妇儿吧,这家伙长这俊呐!” 她冲着姚春芽招手,“丫头你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姚春芽走过去,手放在了路奶奶的手心,甜甜道:“奶奶好,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人美嘴甜,路奶奶看孙媳妇儿是越看越顺眼,“这有啥对不起的,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快进屋,你姑他们都在屋里呢。” 路奶奶紧紧拉着姚春芽的手,领着她进院,把自己的亲孙子抛在了脑后。 却不忘吩咐一句,“大孙子,进来的时候把门带上啊,风大别把门刮坏了。” 路尧:…… 掀开厚厚的门帘,姚春芽踏进了屋门。 进门就是两座灶台,各自链接着东西两屋土炕。 灶坑里的火烧得很旺,红彤彤的,看着就暖和。 “来来来,都在这屋呢。”路奶奶宝贝似的拉着姚春芽,提醒道,“屋里都是咱们自己家人儿,你别怕啊。” 姚春芽只是笑,这于她而言,亦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上辈子嫁到陈家,刚进门婆婆就给她下马威,更是没有过一次笑脸。 小姑子用到她的时候笑眯眯,用不到的时候直呼大名,毫无尊重可言。 现在想想,她们对自己的态度完全是看陈建平,因为他不曾维护过自己,所以他的家人才会变本加厉。 那样一个豺狼虎豹窝,她居然忍了一辈子,简直是离谱。 还好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了。 不过眼下,路家人对她还是很好的,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路尧。 路奶奶:“那咱们就进去了嗷。” 获得姚春芽同意,路奶奶推开了房门。 屋内有一大通炕,从墙的这边连到墙那边。 炕上坐了不少人,在他们进去时齐刷刷看了过来。 “妈,这是路尧的媳妇儿?”坐在炕边的一位中年妇女最先发声。 这应该是路尧的姑姑了,她眉眼间和路尧是有几分相似的,姚春芽猜测。 “啊,你看咋样,是不是透俊儿!咱家小子有福气,娶了个天仙回来,这以后他俩有孩子了,那得老好看了。” 路奶奶显摆般带着姚春芽往前走了走。 “奶奶,啥时候吃饭啊,我都饿懵了,有啥话不能吃完再说啊。”不等路大姑说话,炕边的另一个年轻女人打断道。 姚春芽看过去,觉得她和路家人都不像,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同志像是路家人。 她猜测,这个年轻的女同志可能也是路家的媳妇儿。 “翠凤儿,你饿死鬼托生啊,这人齐了不就开饭了么,催个什么劲儿!”路奶奶说话也不客气。 话音刚落,路尧进来了,“咋了奶。” “没啥,收拾桌子准备吃饭吧,晚上咱们再好好唠。” 路奶奶瞪了翠凤一眼,才安排姚春芽坐在炕边,“饿了吧?你坐着歇会儿,咱们这就开饭。” 说完,路奶奶招呼着几个女同志下地干活儿。 都干活儿就她坐着,这怎么好意思! 姚春芽卸下围巾,刚要跟过去,就听那个叫翠凤的女同志嘟嘟囔囔,“都是孙媳妇,凭啥她不干活……” 路奶奶人虽上了岁数,可耳不聋眼不瞎,她回头看向翠凤,“咋了,你有意见啊,有意见回家去,别在这吃了!” 路奶奶拿着筷子重重一摔。 “奶奶,你别生气,翠凤就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说话就顺嘴吐噜,无心的。” 瞅着情形不对,年轻男同志胳膊拐了一下翠凤,和路奶奶说完又面向姚春芽,“弟妹啊,你嫂子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啊,她没啥坏心眼子。” 看来这就是路尧说的二叔家的堂哥路军了,姚春芽对号入座,“没事儿哥,我没生气。” “哎呀,一看弟妹这大眼睛就是敞亮人儿!”路军拍拍路尧的肩膀,“你小子比哥有福,娶了个好媳妇儿。” 路尧面无表情回了句,“大哥还是少说这样的话吧,省得嫂子跟吃了炮仗似的乱崩。” 没道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让自家媳妇受气的。 路尧一句话噎回去,路军只回了个尴尬的笑,再没下文。 菜上齐了,众人陆续落座,另一个中年妇女阴阳怪气地说道: “二小子这以后上班能耐了,都能训路军这个当哥的了,以后我这个当二婶的是不是也得受你教啊?” 路尧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道:“二婶这话说得严重了,我到底是小辈,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会冲撞长辈,不懂尊卑。” “你!”路二婶拿手指着路尧,“你跟谁俩这么说话呢!” 路尧放下筷子,欲正面刚回去,一直沉默的路二叔大声道:“好了!一家人吵吵闹闹像什么话!不够叫人看笑话的!” 看到这,姚春芽算是看出路家是个什么情势了。 她轻轻拉了下路尧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而后笑眯眯说道:“二叔,我都进了路家,就是路家的人,你说的看笑话,是指我吗?” “我已经和路尧领证了,二叔还拿我当外人吗?” 眼前的少女虽然在笑,但能看出不是个善茬,路二叔干笑了两声,“侄媳妇这话就是在挑理了,谁也没说你是外人。” 姚春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二叔还气什么呢?一家人有些磕磕绊绊很正常,都少说两句,这矛盾自然就化了。” “再说,本来也没多大事儿啊,二婶何必这么大火气,辜负了一桌好饭菜,寒了长辈的心。” 听到姚春芽提自己,路二婶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路尧媳妇儿,你说话归说话,拐带我干什么,有没有教养!” 姚春芽一脸无辜地看向路二婶,“二婶,你饿了吧,我懂,这人一饿吧,就容易暴躁,所以咱们就都少说两句,赶紧吃饭吧。” “你吃饱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生气的事儿了。” 妻贤夫祸少,路奶奶颇为赞许地看了姚春芽一眼,她家大孙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回来。 “哈哈哈,春芽说的对,吃饱了就没么多事儿了,都吃饭吧。”路奶奶打圆场,“要是谁再吵吵,那就出去,别毁了别人的好心情。” 饭桌上终于消停了,毕竟这是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饭菜,谁也不会和美食过不去。 只是翠凤和姚春芽算是结下恩怨了,她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冲姚春芽翻白眼,暗暗骂她狐狸精。 第13章 你不用离我那么远的 吃完饭,路二叔一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么多碗筷,婆媳俩也没说留下帮忙,躲得可痛快。 姚春芽要参与进去,却被路奶奶和路姑姑拒绝了。 路奶奶:“坐了一天一宿的车,肯定也没休息好,赶紧和路尧回屋躺着去吧,就这点活儿,我和你姑就干完了,不用你。” 路姑姑也跟着帮腔:“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谁也不能挑理,休息去吧,快去吧。” 姚春芽站了一会儿,看自己是真的插不上手,只好同两位长辈打好招呼,随后进了特意留给他们的西屋。 路尧这会儿已经把被子铺好,两铺被子一个在炕头一个在炕尾,中间仿佛隔出一条街。 姚春芽抿抿唇,好像倒也不用这么夸张,他们毕竟是合法夫妻,再说她对他也不是那么抗拒。 清了清嗓子,她小声说:“路尧,其实我……” “尧啊,你俩睡没?”路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姚春芽的话。 路尧看了眼姚春芽,见她点头,才跳下炕,将门开了一条缝,“咋了奶?” 路奶奶端着个瓷盆,里面放着两颗水灵灵的冻梨,“没啥事儿,这不想着春芽头回睡热炕,怕她不习惯,半夜嗓子干。” 她把瓷盆放到路尧手里,“咱自己家梨冻的,老好吃了,你拿屋去给她尝尝。” 紧接着又说:“那奶奶就回屋去了,你俩早点睡吧,明天也不着急起来啊,啥时候醒啥时候算。” 路尧无可奈何地看着路奶奶,“奶,你快回屋睡吧。” 路奶奶回了个‘我懂’的眼神儿,先一步把门关上。 “这老太太,真是……”路尧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看见站在原地,一脸窘迫的姚春芽。 “那个,你刚刚要说啥?”路尧岔开话题。 姚春芽摇头,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她反倒说不出口了,“没什么,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洗漱呢,外屋的盆都能用吧?” 路尧:“能呀,我去给你找个没用过的,锅里正好有热水。” 他带着姚春芽去到外屋,将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所在位置指给姚春芽,“用完的水倒那个木桶里就行,我一会儿出去倒。” …… 她洗漱完回来的时候,路尧正坐在炕边,手里还拿着个红色的本。 “过来坐,我有些东西要给你。”路尧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神色认真。 “这是我的一些积蓄,以后咱家的钱都交给你管理。”路尧把存折本子递过去。 “我才参加工作没两年,里面除了工资,还有上学时和常飞倒腾特产赚得一点外快,不论你放心,钱都是干净的,而且参加工作以后我们就没再倒腾了。” “以后我的工资会定期上交给你,老爷们基本也没啥花销,你平常买啥用啥从这里取就行。” 姚春芽静静听着,薄薄的存折本此刻在她手心里有千万斤重。 “路尧,你不怕我拿钱跑了?”沉默了几秒,她的声音染上颤意。 抬起头时,路尧看到了她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浸润着湿意,眼角也是微微泛红。 “别哭!”路尧有些无措,“你一哭我就不知道咋办了。” 他笨拙的拿袖子去擦,音色温柔,“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把家底透给你,咱们是两口子,我不信你信谁。” 往往越是质朴的语言越能打动人心。 “路尧,咱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对,会越来越好的。”路尧只当她的话是对他们生活的美好愿景。 路尧不会想到,她此刻说的话,没用多久就变成了现实。 “对了,你手还疼不?”余光瞥见她贴着纱布的手,路尧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姚春芽揭开给他看,“估计两天就好了,我皮肤挺合的。” 路尧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真的没什么,才继续说道:“最近几天暂时不要单独出门。” 思虑再三,还是想把他的顾虑和猜测告诉了姚春芽,“我今天和领导说了这事,我们都怀疑伤你那个人是人贩子同伙在实施报复。” “由此可见,那个刘梅,应该是人贩子团伙里的骨干,你这次断了他们的‘骨头’,恐怕已经被盯上了。” 果然她的直觉很准,她就知道这伤来得不简单。 “好,我知道了,尽量不独自出门。”她还是很惜命的。 虽然很想去摸一摸赚钱的门路,但眼下还是安全最重要。 两人将事情说开,时候也不早了,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被窝,熄灯准备睡觉。 屋里静悄悄,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路尧。”黑暗里,做了一番心里挣扎的姚春芽终是开了口,“你不用离我那么远的。” 她表达的委婉,路尧却也能听明白。 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也不知是不是炕烧得太热,他嗓子干得发哑: “我怕你不习惯身边有人,这几天都没睡好,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姚春芽翻了个身,朝着路尧躺着的方向,咬了咬唇,嗓音轻软,“都结婚了,总要习惯的,再说了……” 她尾调拉长,隐隐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觉得在你身边睡得还挺踏实的。” 这是实话,那天夜里滚下床睡在他身边那次,是她有记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觉。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再不过去,他都看不起自己! 路尧动作迅速从被窝里爬出来,拖着被褥就往姚春芽的方向走。 两床褥子紧紧贴在一起,他才躺回去,还是规规矩矩的。 姚春芽失笑,主动靠了过去,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他们靠得这样近,他又闻到了她独有的馨香,感觉更热了…… 他是定力好,可他又不是柳下惠,再说这可是他媳妇儿,领了红本本的媳妇儿! 想到这里,路尧不再克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春芽,我想……” 姚春芽低声轻笑,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想什么?” 她昂起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落下一枚吻。 第14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浅浅的一个吻,让路尧乱了心智,他不再压制自己,遵从本心做出了回应。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但却仍会为彼此脸红心跳。 毕竟这一次,才是正儿八经的新婚夜,是在他们神智都清醒的情况下自然发生的。 他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有些痒,有些羞。 二人渐入佳境,铺垫得差不多,路尧正要步入正题,姚春芽的小腹却忽然一阵绞痛。 她不得不侧过身,蜷成一团,声细如蚊,“路尧,我好像来那个了……” 谁能想到这时候来例假啊,姚春芽将脸深深埋在枕巾上,真是太尴尬了!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路尧哪还有心思想别的事儿,赶紧翻下身,套了条裤子才打开灯。 “春芽,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肚子疼?”根据她的动作,路尧说到了点子上。 姚春芽疼得眉头紧锁,她例假从来不准,况且痛经的情况少有,真是第一次经历,疼得都要岔气了。 “我来那个了,肚子疼。”姚春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便再没劲儿说话,真是太疼了。 路尧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怕姚春芽出事,急忙给她套上衣服,“咱们去卫生所看看吧,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抱着她就朝外走,正巧碰上了起夜的路大姑。 “这是咋了!”她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姚春芽发出惊呼,也惊动了路奶奶。 路奶奶活了半辈子的人,她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了,“大冷天别抱着她折腾了,再受凉只会让她肚子更疼。” 她拦下路尧,让他把姚春芽抱进屋,嘱咐他,“你去旁边老李家借点红糖去,再去卫生所拿两片止痛药,就说你媳妇来月事肚子疼不行了,她就知道了。” 路尧看路奶奶是真的明白,才放心将姚春芽交给她们照顾,自己摸着黑出去了。 “姑娘啊,你去弄条热毛巾,不要太烫的水,拧干了给妈拿来。” 路奶奶坐在炕边一边为姚春芽整理脸边被汗湿的碎发,一边让路大姑去准备东西。 也幸亏路奶奶懂点,一番操作下来,确实是让姚春芽的疼痛缓解了不少,沉沉睡去。 路尧也松了口气,“奶,我照顾春芽就行,你们去睡吧,我都看明白了,她要是还疼,我知道咋弄。” 路奶奶也确实熬不了夜,“行,要再有啥事儿你喊我。” …… 姚春芽醒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小腹暖乎乎的,低头一看,原来是路尧的手贴在了她的小腹处。 脸颊微红,突然想起昨晚刚要那啥的时候,肚子疼得要命,再后来她就疼昏过去,啥也不记得了。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听着身后男人均匀的呼吸声,猜想他昨晚肯定是没睡好。 可不要吵醒他,姚春芽起床的时候小心再小心,只是还没爬出被窝呢,又被人捞了回去。 “还疼不?”他浓重的鼻音响在耳畔。 姚春芽转过去,声音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多了,谢谢你也谢谢奶奶。” 她是昏过去了,可隐约还有点意识,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半夜出这样的事儿,扰得全家上下跟着忙活,都没睡好。 路尧闭着眼,额头抵着她的,“没事就好,跟自己家人别这么客气。” 他拥着她的胳膊稍稍紧了紧,“再睡会吧,还早。” 姚春芽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对不起呀,昨晚我……” 路尧:“嘘~睡觉。” 随后她的发顶便有轻轻的吻落下,“我不急的春芽,不要内疚,以后日子还长,没什么比你的健康重要。” 怕她多想,路尧耐心回应,“乖,再睡会儿。” 姚春芽带着鼻音,轻轻应了声,双手抱着他的劲腰,在浓烈安全感的包围下,再度进入了梦乡。 两人昨晚虽然没能深度发展,但关系已然是有了质的飞跃。 回笼觉睡得很安稳,等再次睁开眼,路尧已经不在了。 姚春芽抻了个懒腰收拾起床,看到了枕头下没来得及收起的存折。 顺势打开一看,里面的数额惊呆了她,居然有三千多! 想起昨晚路尧的话,她对路尧有了新的认知,原来他做买卖也有些本事。 她也知道这钱来得有多不容易,头几年抓这方面抓得紧,稍有不慎就会进去。 路尧有多喜欢自己的职业她也知道,要是他走错一步,可能就…… 而他之所以铤而走险,无非就是想让家里日子好过些,给奶奶治病。 要不是他冒险做事赚下这些钱,恐怕奶奶早就不在了。 姚春芽小心翼翼将存折收好,她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她会和他一起努力,把这个家变得更好。 收拾好之后,姚春芽走出房门,就看见翠凤坐在灶坑前烤火。 “哎呀妈呀,大小姐起来了啊。”她看见姚春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定要阴阳他两句。 姚春芽就像没看见她一样,自顾自倒水洗脸。 “真不知道臊得慌,到婆家第一天就睡懒觉,我看你也不用洗脸了,脸皮都那么厚了,能洗过来么?” 翠凤见姚春芽不吭声,越发变本加厉,她觉得是姚春芽吵不过自己,得意得不行。 姚春芽慢条斯理地擦完脸,才正式看向翠凤,“翠凤嫂子,你早上没刷牙?” 翠凤被问,下意识捂住了嘴,“我刷没刷牙关你啥事儿!” 姚春芽叹口气,这人真是一点消停不了。 昨天饭桌上她没怼路二叔一家,是因为不想让奶奶难做。 她不想惹事,可不代表她怕事。 有的人还真是不收拾不消停,尤其是赵翠凤。 看着翠凤的反应,姚春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嫌弃地捏着鼻子,“看来是没刷,难怪嘴这么臭,不是我说你嫂子,你下次说话之前记得刷牙。” “这味儿可比旱厕味儿还大,你自己没闻着么?” 翠凤脑子转得慢,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你个狐狸精!你骂我的嘴是粪坑?!” 姚春芽耸耸肩,一脸无辜道:“嫂子,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怎么自己还给自己说急眼了呢?” 她盯着翠凤看了一会儿,又颇为赞同地道:“不过嫂子你别说,你这比喻还真是挺恰当的。” 说完,她竖起了大拇指。 第15章 你俩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翠凤说不过姚春芽,气急败坏地张开双手,看那架势像是要吃人! “你再说一句我听听!老娘今天非得把你嘴丫子撕开,叫你骂我!” 她直愣愣地朝着姚春芽扑过来。 “嫂子,你这是不讲理啊,我啥话也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咋还能往我身上赖呢。” 姚春芽身形一闪,巧妙躲过了赵翠凤的攻击。 赵翠凤扑了个空,又不小心踩到了石头,重重摔了出去。 冬天的地面冻得硬邦邦的,赵翠凤这下摔得不轻,半天也没起来。 “哎呀嫂子,你咋不小心点儿,摔疼了吧!”姚春芽捂嘴作惊讶状。 赵翠凤疼得龇牙咧嘴,半天也没起来,正好这时路奶奶她们回来了,她干脆就趴在地上耍起了赖,“弟妹你绊我干啥呀,疼死我了。” 一边嚷嚷,一边搓眼睛假装抹眼泪。 姚春芽没作解释,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赵翠凤唱戏。 路奶奶人老可不糊涂,她虽不太了解姚春芽,但却十分了解赵翠凤。 “大清早又来闹啥幺蛾子,就你那大体格子,春芽能绊动你?” 路奶奶不满道:“你不回家帮你婆婆干活,跑这来现什么眼,你婆婆满哪找你呢!” 临近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忙得很,赵翠凤是偷懒跑出来的。 结果没教训到姚春芽,搞不好还把婆婆惹生气了。 “我妈找我呢?”赵翠凤抬起头,在得到路奶奶点头回应后,也不继续趴在地上耍赖了,一瘸一拐朝外走,“奶,那我回家帮我妈干活去了。” 只字不提她来干什么,也不说姚春芽欺负她了。 路奶奶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赵翠凤走远,才同姚春芽说道:“翠凤就这样,你别搭理她,等到时候路尧单位分下来房子了,你就过去跟他住,就清净了。” 姚春芽笑笑,过去扶着路奶奶胳膊,“我没事奶奶,没挨欺负。” 路奶奶拍拍她的手,“你是个心里明白的好孩子,和路尧一定好好的,等过去了你俩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边的糟心人和事不用理。” 进了屋,路奶奶拿了个小被子,冲了杯红糖水,催促着姚春芽,“快上炕坐着去,别凉着再肚子疼。” 早上看姚春芽睡得好,路奶奶就没吵她,跟着路大姑去了城里,买点红糖回来给姚春芽喝,顺便也还一下昨天夜里跟人借的。 “常飞清早来给路尧喊走了,好像是单位有事儿,看你还睡着,就没叫你。” 路大姑解释着路尧的去向,又抬了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放在炕上,“锅里饭还热着,先吃饭吧?” 在炕上吃?姚春芽有点不好意思,这未免有点夸张了,她肚子已经不疼了呀。 “姑,我在地上吃就行,这毕竟是躺着睡觉的地方,我……”姚春芽说着就要起身。 路大姑笑着拦住她,“就在炕上吃吧,东北这面都这样,我们平常也是在炕上吃的,热乎乎的多好。” 原来是这样,姚春芽感慨南北文化的差异,她老实坐了回去,体验了一把。 不知怎的,明明路家人都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但这两天却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吃完饭,路奶奶提出让路大姑带着姚春芽去城里,买两身衣服。 “过两天还得冷呢,路尧也说你没两身像样的冬装,得置办。” 路奶奶说着,从里衣兜里拿出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里面躺着面值不等的毛票。 她数出一些来,“奶奶给你拿五十块钱,别嫌少,你看看买点啥喜欢的。” 路家条件不好,这五十块钱路奶奶一定也是攒了很久,可现在却毫不吝啬拿出给她。 她都看见路奶奶拿完这钱后,手帕里就只剩下几张毛票了。 沉甸甸的心意让姚春芽鼻子泛酸,她不能要。 “奶奶,我不要,我兜里有钱的,而且路尧也给我钱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呀。” 路奶奶佯装生气,“这是奶奶的一片心意,你不要就是嫌少了。” 说着就把钱往姚春芽兜里放,姚春芽连连摆手。 “别撕巴别撕巴!你刚进门,按这边的习俗是要给红包的,你不收下奶奶就要生气了。” 姚春芽推脱不过,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收下就是了,奶奶。” 她拿出一张大团结,笑眯眯道:“就要这一张,奶奶要是再往我兜里塞,那我就不去城里啦。” 路奶奶只好妥协,今天这衣服是一定要买的,过两天还得降温呢,孙媳妇没有厚衣服穿那可不行。 “好吧,那奶奶就先收着,反正以后我入土了,这些也都是你们的。”小老太太嘟嘟囔囔。 姚春芽:“奶奶,快呸呸呸,可不兴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奶奶会长命百岁的。” 路大姑也附和,“对,妈可得保重身体,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村口有去城里的小客车路过,到城里也不过就十分钟,方便得很。 路大姑带着姚春芽刚到路口,就有一辆过来。 她们在国营商店门口下了车,挽着手就走了进去。 “路尧说了,上次在你家那就想给你买,结果没买上,今天就跟我反复说,一定要把衣服买回去。” 路大姑笑呵呵的,“一转眼路尧都成家了,还知道疼人了。” 听着路大姑的话,姚春芽心底漫出暖意,微微垂眸道:“嗯,他是个好人。” 看姚春芽的反应,就知道小两口感情好着呢,路大姑也高兴,“你俩都好,在一块就是好上加好了。” “欸,你看那件小袄子好看不,咱们过去看看。”路大姑发现了目标。 两人站在柜台前,等着柜员拿下来。 这时有人忽然从后面拍了路大姑的肩膀,“大姑!你咋在这呢!” 路大姑回头,“欸?这么巧,媛媛,你今天不上班?” “我今天休息呀大姑,没想到这么巧碰见你啦。”女声清脆悦耳,“一会儿去我那坐坐,正好我上次回家带了点特产,拿回去也给奶奶尝尝。” 看来是熟人,姚春芽也回过头,就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同志,打扮得很时髦。 成媛媛也看到了姚春芽,眼底有诧异一闪而过,笑着问道:“大姑,这位是?” 第1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是路尧媳妇儿。”路大姑笑着介绍完,又同姚春芽说道:“春芽,这是路尧的同事成媛媛,在火车上当广播员。” 姚春芽笑着打招呼,“你好成媛媛。” 成媛媛却没回应,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路大姑,惊道:“媳妇儿?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撒谎啊。”路大姑揉了揉耳朵,有点不悦,“你这么大嗓门干啥啊媛媛,震得我耳朵这个疼啊。” “就是两家离得太远了,才先扯证再到这边办酒席,你要不信,到时候来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成媛媛表情有些失控,笑是笑不出来了,失落道:“他也没跟我说啊。” 姚春芽将一切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这个反应…… 恐怕这个成媛媛是对路尧有些想法的,所以乍一听到路尧结婚这事儿反应才这么大。 按姚春芽分析,成媛媛估计是单相思,毕竟路尧没跟自己提起这人,也没说他有喜欢哪个女同志。 路大姑觉得成媛媛有些莫名其妙,懒得再搭理成媛媛。 于是拉着姚春芽转身继续看衣服,“春芽你看看,这样式你喜欢不,看着挺厚实的。” “大姑,我觉得……”姚春芽从成媛媛身上收回视线。 话没说完呢,成媛媛缓过神儿凑了过来,“姑,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有点吃惊,路尧居然悄么声就结婚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对象啊。” 路大姑好歹也是过来人,虽说婚姻失败,但是男女之间那点弯弯绕她还是懂一些的。 当下就听出了不寻常,生怕姚春芽多想,立即反驳道:“媛媛,你是不是没睡醒呢,咋净说胡话。” “你和俺家路尧也就是普通同事,他干啥啥事儿都得告诉你啊?” 被她这么一搅和,路大姑也没心情看衣服了,她一脸防备地看着成媛媛,生怕对方再口无遮拦。 她家路尧好不容易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可别让成媛媛搅和跑了。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卖衣服的也不止一家。 和售货员说了句抱歉,路大姑准备拉着姚春芽换下一家看看。 姚春芽却不急着走,气定神闲地看着成媛媛,微微一笑道:“我和路尧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双方到了岁数,自然要结婚的。” “这样私密的事,我想也不方便到处说吧,谢谢你这么关心路尧,成媛媛同志,等到时候办酒席,你一定要来热闹热闹。” 说完,她挽上路大姑的胳膊,从成媛媛身边擦肩而过。 成媛媛这次没有追上去,她盯着姚春芽袅娜的背影,嫉妒得发狂。 她不认为自己比姚春芽差哪去,暗暗咬牙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本来她以为路尧一定是她的,毕竟她可是家属院里公认的美人,没人不为她心动。 路尧喜欢上她是迟早的事,可现在,她的梦破灭了,都怪这个南方女人! 成媛媛猜想,一定是她拿着娃娃亲的婚约来逼迫路尧的,要不然路尧怎么会这么快就结婚。 她明明听单位同事说过,路尧近两年没有结婚打算的! 成媛媛气得原地跺脚,本来要买雪花膏的,现在也不想买了,带着一肚子憋屈和气愤,离开了国营商店。 没了成媛媛,姚春芽和路大姑逛得还算开心,买到了两件合适的外套,又买了些贴身穿的衣物,才打道回府。 …… 江城陈家 “儿啊,你不是要娶小女儿吗,怎么把大女儿娶回来了?”陈母看了眼外屋端坐着的姚春兰,拉着陈建平压着声音问道。 陈建平一脸不耐烦,“反正都是拿小妹换亲,换哪个回来不一样?” 陈母哎呦一声,拍着陈建平的胳膊,“当然不一样啊,这个大姑娘没那个好看,岁数也比那个大,不划算呦!” 陈母的话像刺一样扎在陈建平心上,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一睁开眼,他就躺在了姚春兰床上。 他其实也不中意姚春兰,但是他和姚春兰出了事,不娶姚春兰,他可是要蹲笆篱子的。 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美若天仙的姚春芽,想到那样的尤物躺在别人的枕边,陈建平一阵心烦,不想再提这事儿,“好了妈,人都进门了,你也别说那些了。”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陈母耷拉着脸跟在身后。 姚春兰看见陈建平出来,忙起身迎上去,“建平,我昨天是有点赌气,才提那样的要求,我不是非要买那块表,真的,有没有我都不在乎,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她是来道歉的,哪怕她没有错,可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这个头她必须低。 陈建平扯了扯嘴角,“你哪里有错,错的是我们家太穷了,买不起一块表。” 听着他还在气头上,姚春兰连连摆手,“不是的,我才没那么想呢,再说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过什么日子我都愿意。” 陈母在一旁听出点端倪,护子如命的她立马插话进来,“我还没说你家出尔反尔,你倒先嫌弃我家穷了?” “嫌穷我们不换亲了,反正江城那么多姑娘,还愁换不到个相当的?” 陈建平并没告诉陈母为什么临时换人,陈母以为错在姚家,所以底气十足。 “阿姨,我都跟了建平了,人都是他的了。”姚春兰带着哭腔,“你们要是反悔,那我父母只能报公安了。” 陈母一听报公安,当场就怂了,“这,这咋还要报公安了?” 她扒拉了一下陈建平,“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一边是姚春兰哭哭啼啼,另一边是亲妈不断追问,陈建平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好了!都别吵了!”他怒吼一声,然后扭头对着陈母说,“妈,你先进屋,回头我再跟你说。” 陈母知道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简单,怕给儿子添乱,便点点头,“妈知道了,妈这就回屋去,你们有啥话好好说,商量着来啊。” 第17章 厚脸皮婆媳 “建平,咱俩好好的呗,两口子过日子,不就是互相磨合嘛,我什么地方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 姚春兰软下性子,夹着音:“咱俩都那样了,而且这辈子除了你,我也不想跟别人了。” 说完,她又从包里拿出户口本,和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你看,我今天把户口本都拿来了,我还不够真心吗?” 陈建平瞥了一眼,神气起来,女同志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足以证明他够优秀。 其实仔细看看,姚春兰长得也算标志,性格也好,倒是配得上他。 这么一想,火气散了大半,声音柔和起来,“兰兰,我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结一次婚,却什么也拿不出来,是跟自己较劲呢。” 陈建平给了点好脸色,姚春兰立马喜上眉梢。 她主动靠在陈建平的肩膀,“建平,你别这样想,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有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和勤奋,一定会把日子过好的。” 言语间尽是追捧,小心翼翼哄着,维护着他脆弱的自尊心。 这对陈建平非常受用,“兰兰,你真是善解人意,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才能娶到你。” 对比之下,陈建平越发觉得姚春兰好,她不像姚春芽那样事事较真,还出手大方。 姚春兰听到陈建平的认可,喜不自胜,献宝似的打开了四方小盒子,“你看,我带了什么来?” 陈建平抻头一看,里面放着一对海牌情侣表。 “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到我家去,说是你买的新婚礼,我父母一定会很高兴的。” 姚春兰胳膊肘往外拐,“姚春芽去东北了,她那个工作名额空下来了,到时候我再帮你说说,不难拿到手。” 陈建平现在在玻璃厂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工资,还不是正式工。 要一直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富起来? 姚春兰才想了这么个主意,反正上辈子,姚春芽也是让陈建平顶了她的工位。 虽说这辈子她把此事提前了些,但应该也不会有啥影响。 “兰兰,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你的一片真心,一定会让咱家过上好日子的。” 陈建平一把将姚春兰搂在怀里,嘴角的笑容压不住。 他可烦死玻璃厂那个活计了,现在有机会换更好的工作,他能不高兴吗? 姚春兰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下她可把陈建平拴住了。 做事得趁热打铁,两人说开之后,立马拿了户口本去领证,然后拿着对表去了姚家。 如姚春兰所期待那样,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姚春芽原本的工作要了过来。 …… 鞍城路家 姚春芽为了表示谢意,回家之前拉着路大姑买了些肉和菜,准备晚上下厨露一手。 两人拎着东西有说有笑走进院门,发现赵翠凤居然又来了,这次身边还跟着路二婶。 路奶奶脸色难看地坐在炕边,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赵翠凤眼尖,老早就看到姚春芽她们进了院子,她用手碰了碰路二婶,意思人回来了。 “大能耐回来啦,这家伙东西还不少买,挺有钱啊!”路二婶睨了眼姚春芽,阴阳怪气道。 姚春芽放下东西,淡笑道:“二婶怕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是些菜和肉,就有钱了?” 她哎呀一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昨天吃饭的时候嘴那么黑,原来是吃不上饭了呀。” 路二婶没在姚春芽身上讨到便宜,反被埋汰够呛,气不过,指着姚春芽对路奶奶说道:“妈,你看看路尧娶了个什么女人,你也不管管!” 路二婶冷哼一声,“我是懒得跟小辈一般见识,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路奶奶没说话的机会,一直都是路二婶喋喋不休。 姚春芽被吵得心烦,她走到路奶奶身边,“娶我这样的女人咋了,我父母怎么教的自然不用二婶管,二婶要没啥事就回家吧,我要做饭了。” 路二婶想到刚才那堆菜和肉,直接忽略了姚春芽前半段话,吞了口口水。 “正好,你做饭我就不用回家折腾了,你早上才欺负了翠凤,刚才又顶撞了我,是应该请我们吃饭赔罪。” 姚春芽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真是和陈家人有一拼。 “二婶,真不好意思,我没准备你们的份儿。” “还有,你刚刚说的,我不认,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翠凤嫂子恐怕是没跟你说实话吧。”对这种人,就不用给他们留情分。 况且,他们对路尧也不好,她也是今天才从路大姑嘴里听说的,原来路尧小时候住过路二叔家。 从没让路尧吃过一顿饱饭,这样一家既不赡养老人又不爱护晚辈的自私鬼,她没必要给他们好脸。 反正路尧和路奶奶也不需要依附他们。 “不够?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今天这顿饭你必须请,俺家翠凤说你欺负她就是欺负她了,她这人从来不编瞎话。” 路二婶话中带着责备意味,“你还把她绊倒了,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生一计,“你不做也行,菜我们拿走回家做也一样。” 路大姑看不下去了,“老二家的,你抽得什么疯,你把菜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她也是了解一些早上的情况的,“你一天说那话就好像没长牙一样,你家翠凤要是老实人,那咱们这村里就没老实人了。” 路大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像开了闸,“她偷懒跑到这,对春芽没一句好话,还不许春芽怼回去了?她自己打人没打到摔倒了,还成我们不对了?” 路大姑吐了口吐沫,“呸,一天一屁三个谎,我宁愿信猪能上树,也不信赵翠凤。” 路二婶就像没听见一样,她耸耸肩,起身招呼赵翠凤,“那就跟我没关系了,翠凤,拎上东西,我们回家。” 第18章 她是我媳妇儿 “你拿呗,拿完我就站门口喊路大勇家穷得吃不上饭了,老婆孩子回婆家偷菜吃,到时看看谁丢人!” 路大勇是路二叔本名,姚春芽记得路尧跟她说过,路二叔这人最要面子。 她继续道:“反正二婶要是不嫌丢人,尽管拿走呗。” 路二婶脚步一顿,吊着三角眼恶狠狠看向姚春芽,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姚春芽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二婶耳朵不好用了?” 对付这样不讲理的泼妇,她就得比她更没下限,这是姚春芽上辈子接触各类人总结出来的经验。 “妈,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个小南方可虎了,干啥都不管不顾的,咱们犯不上跟她斗气啊。” 没想到她最怕的婆婆也斗不过姚春芽,赵翠凤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路二婶还偏不,她较上了劲儿。 一把甩开赵翠凤,用手指着姚春芽,骂道:“你个没教养的小南方,你敢出去胡说八道,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还没说你骗老太太钱花呢,你这衣裳,吃的,一看就不少花钱,起码没有四五十下不来,这钱哪来的?” 路二婶折回来,捞了把凳子翘起二郎腿,看这架势是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姚春芽双手环于胸前,静静看着路二婶,问道:“二婶的意思是,我拿奶奶的钱花了?” 路二婶又是一声不屑的笑,“那咋的,还能是你自己的钱啊,我怎么那么不信!” 说完她又去埋怨路奶奶,“妈,本来我都不想说,既然你的好孙媳妇非要闹这么大,你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妈,你说你办这事儿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咋的,路尧是你孙子,路军就不是了?” 路二婶说话越来越不招人听,“我们翠凤儿进门时,你也没说给个红包啊?咋的,重孙子白生啦!” 路奶奶被气得眼前发黑,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老二家的,你说这话真没良心。” “军子结婚的时候你们说要用钱,我老婆子想尽一切办法给你们掏出了二十块钱,你们有一句话没有?” “小宝出生时,我是不是也给包了五块钱?怎么,这钱难道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做人不能这么贪心,给多少是多?” 路奶奶旧事重提,本来她都不想再说这些事儿了,偏偏路二婶太不像话。 路奶奶本想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眼下路尧和他二叔家不近乎,但以后她万一要走了,路尧好歹还有个直近的长辈。 现在看来,真是她想错了,这种亲戚还是少往来的好。 “是我糊涂,当初我病得起不来炕,你们坐视不管的时候,就应该断了这个关系!” 路二婶不爱听了,“老太太,你咋能这么说话呢!说得好像有病我们不给你治似的,那不是没钱吗?” 她撇了撇嘴,“再说了,路尧不是花钱给你治好了么,你从小把他养大,总不能白养吧,他花钱给你治病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姚春芽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路奶奶,“那按二婶这么说,奶奶还把二叔养大了呢,他咋不掏点医药费呢?” “你们可真会盘算,路尧父亲刚牺牲那会儿,你们把他接到家里去了,等抚恤金花没了,就不要他了,一顿饱饭都不给吃。” “你们好歹是他亲叔婶,不怕我公公泉下有知来找你们算账吗!” 姚春芽质问道:“而且他小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多关心他,怎么长大了倒来充长辈管这管那的,显着你们了!” 路二婶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姚春芽说完好久才回过神,气得脸通红道:“你打哪来的敢掺和我们家的事!老路家的事儿轮不到你说嘴!” “她是我媳妇,是我的家人,怎么不能说了?”路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步流星走到了姚春芽身边。 “二婶,春芽是我的妻子,你没资格说她,况且我觉得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他面无表情说道。 刚下班他就撞见姚春芽被指鼻子骂,实在是忍不了一点。 路二婶看看路尧,又看看姚春芽,觉得她并无胜算,哇呀一声哭了出来,“好哇好哇,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视线扫过屋内众人,一拍大腿,“好!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翠凤儿!” 她拉着赵翠凤,灰溜溜走出了路尧家。 路尧一直看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脸上的寒冰才融化,转身关心姚春芽,“她们没伤到你吧?” 姚春芽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路尧,我这下可能真把二叔一家得罪了。” 她刚才真的是气不过没忍住,过后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好像过于不留情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路尧惹麻烦。 路尧见她没事,毫不在乎道:“得罪就得罪,这层窗户纸早晚都要捅破,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路奶奶也赞同路尧的说法,“没错,大不了咱们不跟他来往了,他要是找来也不怕,正好把话说清楚。” 她是真的寒心了,要是这个时候还拎不清,她都对不起这么护着她的孙子孙媳。 …… 晚上吃完饭,姚春芽拿出自己的钱,“昨天你只给我看了你的存折,我还没给你看我的。” 路尧按下她的手,“什么你的我的,咱家的都是你的,快把钱收起来吧。” 姚春芽淡淡一笑,“好吧,那我先保存,你要用的话就跟我说,这是我们共同的财产。” 她好像总是跟他算得这么清楚,路尧有些摸不透,有时候明明感觉两个人已经很亲密了,可又有种看得到摸不着的距离感。 心有疑虑,话又在嘴边,可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说出口。 路尧想,也许他们再相处一阵子就能好些吧,总是需要点时间的。 “对了,单位的房子分下来了,你明天跟我去看看有什么要置办的,咱们也好尽早住进去。” 他说了个姚春芽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姚春芽惊喜地看向他,“真的呀?不是才跟领导申请吗,这么快就有结果啦?” 第19章 他生气了? 姚春芽还是比较希望去城里的住的,主要在那做什么都方便。 一想到她的计划即将可以落实,姚春芽就心生欢喜,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点点星光,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路尧喉头微微滚动,发出一声低音,“嗯。” “那大概有多大?”姚春芽好奇道。 路尧回忆了下看到的那个房子,同她形容,“是个大院子,咱们分到一处平房,两个房间,有个小的厅,卫生间也在屋里。” 这个是路尧比较满意的,有了室内卫生间,姚春芽冬天就不用跑外面挨冻了。 毕竟她是个南方姑娘,对温差适应得还没那么快。 “听起来可真不错。”姚春芽很满意这个布局,而且他们才两个人,居然能分到两室的房子,真的是意外的惊喜。 难道…… “奶奶过去一起住吗?”姚春芽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毕竟路尧从小是路奶奶带大的,现下路奶奶身体又不好,去城里住环境还能好些。 “不是,是刚好有这么一套,领导体恤我们新婚,就先紧着我们住,以后有小的户型再换下来。”路尧解释道。 他本来确实是想带奶奶姑姑一起的,但他不会自作主张,起码要和姚春芽商量一下。 二人现在是夫妻,人家女同志又背井离乡跟着他来到这里,他不能因为她背后无娘家可依就欺负人家。 相反,他做了她的丈夫,就要对她负责,不能让她在自己家还要受委屈。 “既然有两间,那就让奶奶和姑姑过去住呗,人多也热闹些,奶奶在身边你也能放心些。”姚春芽倒是没那么计较。 谁都有亲人,亲人互相牵挂也正常啊。 何况人家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亲。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觉得路奶奶还挺可爱的,也是个明智的老人,和她在一起住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以吗?”路尧有些不敢相信,他本来都不打算问了,怕姚春芽有心理负担,却没想到她主动提出来了。 姚春芽不置可否,“当然,这有啥不行的。”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在,以后她的生意做起来了,肯定是要经常出远门的。 家里不能没人住,路尧下班也得有口热乎饭吃,路奶奶她们去了,这些问题都能解决。 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没什么不能同意的。 加上今天经历成媛媛那件事,姚春芽不得不为自己多做一层打算。 路尧是个好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成媛媛跟他之间肯定没有什么,这也是能肯定的。 他要是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她也能好好跟他过日子。 但万一呢?上辈子经历过婚姻背叛的姚春芽在感情上比较敏感多虑,哪怕是到现在,她也没法完全将自己托付给他。 姚春芽觉得,没有什么是恒古不变的,人心亦是如此,她得时刻让自己有后路可退。 “其实我也想让奶奶跟咱们一起,既然你不反对,那明天我就跟奶奶说,咱们这几天收拾行李,到时候找个牛车一块搬走。” 路尧明显松了一口气。 姚春芽点点头,“行,都听你的。” 路尧:“时间不早了,那先睡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路尧。”姚春芽心里有事藏不住,而且今天两个人聊得挺好的,她觉得应该趁着热乎劲儿。 “我今天碰到个女同志,大姑说她是你的同事。”姚春芽先铺垫一下,“成媛媛,你知道吧?” 路尧正在铺被子,手里动作不停,回她道:“是,她是广播员,咋了,她说什么了?” 姚春芽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无异样,继而说道:“大姑告诉她我是你媳妇儿,她当时脸色不太好看。” 听着话锋不对,路尧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向她,认真道:“春芽,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我,但我对她确实一点想法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我已经结婚了,我就会忠诚于我的家庭,我的妻子。”这句话的分量很重,听得姚春芽半天才回过神。 她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当然信任你,我就是想通过这件事表达一下我的想法。” 姚春芽吞了口口水,在路尧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她是有点压力的。 可话都说到这了,又不想放弃。 “路尧,我其实想说,我们的婚姻是因为一场人为意外促成的,也感谢你的责任心和担当。” “可人生在世,本就存在着千千万万的变数,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更让你心动的女同志,真到那时,你就和我说一声,我绝不缠着你,咱们好聚好散。” 话音落,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路尧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姚春芽有点坐立不安,心想这人是咋了,有话就说呗,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还怪让人害怕的。 “说完了?”在姚春芽快要顶不住压力的时候,路尧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 姚春芽抿着唇,点点头,意思是说完了。 路尧:“好,知道了。” 说完低头抱着他的被褥又回到了炕尾脱衣躺下,两人再无沟通。 这是生气了?不能吧? 看着本来靠在一起的被褥又一次分开,姚春芽暗暗猜测。 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她不明白。 转身钻进被窝关了灯,没多会儿就进入了梦乡,睡得香甜。 可路尧却失眠了,之前他一直摸不透为什么姚春芽总给他一种不真实感,现在他明白了。 原来她一直做着随时离开的打算。 想明白了,他反倒有些不高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她生出这样的打算。 越是想不明白,越是睡不着觉,睁眼到天明。 …… 搬家的日子定在三天后,经过一番游说,路奶奶二人才同意搬过去一起住。 说来也奇怪,直到他们搬走,路二婶一家也没出现过,倒是清净。 搬进家属院那天,好多邻居都上门打招呼,送东西,足以看出路尧在单位的人缘有多好。 成媛媛亦在其中,她捧着家乡的特产,衣着鲜艳,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奶奶,可算把你盼来了!” 第20章 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媛媛丫头,你今儿不上班啊。”路奶奶笑呵呵接过特产,把成媛媛迎进屋。 其他的邻居都是送了东西就走,只有她没个边界感,在人家还没收拾好的时候就走进来。 “没有,今天别人还我的班儿,本来是明天才还的,我一听说奶奶要搬过来,赶紧换的今天。”成媛媛坐在路奶奶身边,一脸讨好的笑。 一老一少在客厅唠得那叫一个开心。 姚春芽拿着扫把路过扫了眼,就收到成媛媛挑衅一般的眼神。 本以为经过那天的事,成媛媛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根本没当回事。 姚春芽想,看来这成媛媛是不打算放手的,她压根也没把自己这个正牌放在眼里。 “春芽,你别跟她置气,路尧都不稀得搭理她。”路大姑怕姚春芽胡思乱想,活儿干一半,就拿着抹布过来解释。 姚春芽笑了笑,“大姑,我没事,来者是客。”说完转身就去收拾房间。 上辈子她斗过太多的小三,绞尽脑汁,把自己活得很累。 现在想想,根本没必要,你越把她们当回事,她们越嚣张,还容易气坏身子,真是犯不上。 她如果动真格的,成媛媛在她面前根本不是个儿,对付小三的方法她有的是,但她懒得搭理成媛媛,再说路尧和成媛媛也没什么。 成媛媛看到姚春芽进了房间,以为是她被自己气到了,多少有些得意忘形,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也不过如此。 “奶奶,反正我今天也没事,要不我也帮你们收拾吧,人多干活儿还快。”成媛媛说着就挽起袖子,准备开干。 路奶奶也没拦住她,也怕辜负了小姑娘的好心,只好由她去。 成媛媛幻想着自己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很多东西都随着她自己的想法摆。 “你在干什么!”路尧去单位办完事回来,就看到成媛媛在自己家里乱来,脸色一沉。 成媛媛还不知所谓,似乎是还没从自己的设定中脱离出来。 看见路尧小跑着迎上去,“你回来啦。”还要去接路尧手里的东西。 路尧巧妙避过,冷着脸说道:“成媛媛同志,你这样不合适吧,就算来做客,也得等人家收拾好再来,不是吗?” 成媛媛手扑了空,又听见路尧这样不留情面的话,面子有些挂不住。 “路尧,我就是想来帮帮你,我没别的意思,咱们好歹是同事,我没想那么多。”她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姚春芽出来倒水,正巧就看到这一幕。 她与路尧的视线在半空中相对,两人却都没什么话,她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去忙了。 路尧的脸更黑了…… “成媛媛同志,你也看到了,家里没空招待你,请回吧。”路尧下了逐客令,擦肩走过。 成媛媛回头,就看着路尧奔着姚春芽的方向去了,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扣着掌心,眼神里是满满的不甘。 哪怕到现在,她也仍然觉得是姚春芽插足了她和路尧,心中对姚春芽的恨意更甚。 “奶奶,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呀!”她勉强挤出微笑,为自己保留着体面。 路奶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也看出不对,“好好好,今天家里也确实太乱了,改天收拾好了再来啊。” 成媛媛应了声好,便急匆匆走了出去,出门时又心有不舍地回头看了眼这间房,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做这个家的女主人! 屋内,成媛媛刚走,路大姑就把路奶奶拉到一边,道明成媛媛的歪心思,并嘱咐路奶奶,“妈,你以后可不能随便让她进家门,这让春芽怎么想啊!” 路奶奶没想到成媛媛是这样的人,懊恼地拍了拍拐杖,“你咋不提醒我一下!我还在那乐颠颠跟那丫头说话,春芽不得生我的气!” 路大姑两手一摊,“我都跟你递那么多眼神儿,你也没看见,就知道哈哈乐,我有啥招。” …… 另一侧的房间,姚春芽专心致志地擦着灰,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春芽。”路尧忽然出声,吓得姚春芽一个激灵,抹布都扔了。 她捂着胸口,回头看路尧,嗔怪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呀,吓我一跳。” 路尧表情有点无辜,“我刚敲了门,你没应,我以为你听到了。” 姚春芽刚才是有点走神,“那可能是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听见。” 路尧看着她因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你歇会吧,我来干。” 将抹布重新洗干净,路尧站在姚春芽刚刚的位置继续她的工作,背对着她道:“春芽,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就像刚刚那种情况,你完全可以让她离开。”路尧是指成媛媛。 姚春芽想了想,既然他这么直接,那自己也该表明下想法,“她毕竟是你的同事,闹得太僵不好,况且她是来看奶奶的。” 言外之意,她不在乎。 路尧是这么理解的,他拿着抹布的手紧了紧,她竟然不在乎家里有别的女人出现,还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也许,她连自己都不在乎,所以语气才这么平淡…… 是了,在这段婚姻中,她一直保持着清醒和与他的距离感,路尧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 他又有不解,既然她随时准备着离开,那个夜里,她又为什么同意他与她履行夫妻义务? 他搞不懂这个女人,明明知道她不在乎,可他还想解释,“她只是我的同事。” 姚春芽说了声知道,再无下文。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她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切入,气氛越来越尴尬,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好像又重新回到原点。 姚春芽感觉到路尧在别扭,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 不行,她待不住了,还是换个地方收拾吧。 “那个,我去外面看看大姑那里收拾得咋样了。”说完就跑,没给路尧回话的机会。 路尧有些哭笑不得,甚至有些苦恼,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是想跟她过一辈子的。 第21章 你真是好手段 也许是下午的沟通不太愉快,吃过晚饭路尧就出了门,说是单位还有点活儿,一夜也没回来。 路尧接连几天都没住在家里,路大姑她们才意识到,小两口好像是闹了别扭。 “从那天成媛媛来过之后,他俩就不对劲。”路大姑窝在路奶奶房间,同她分析着原因。 路奶奶发愁,“那咋整,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是啊,哪有新婚夫妻一直分房睡的,分来分去该离心了,路大姑犯了难。 “要不趁这机会把他俩的喜酒办了吧?”路奶奶忽然出声。 “正好和院里的邻居们熟悉熟悉,也让那些未婚的女同志知道知道,咱们家路尧已经结婚了,看谁还心思不正!” 路大姑一听,拍手叫好,“不愧是我妈!我看这么办行,今晚把路尧喊回来,咱们定个日子。” 晚饭桌上,路大姑提起此事,“路尧啊,我今天和你奶商量了下,准备在院里摆几桌,咱们搬家那天邻居们没少帮忙。” 她看了眼姚春芽,“还有你跟春芽的喜酒也没办,趁这次一块办了吧。” 见路尧没吭声,路大姑继续道:“咱们定个日子,你再看看找个掌勺师傅,到时候多少钱,我和你奶出。” “那怎么行。”姚春芽连忙开口,“我和路尧的酒席,本就该我们拿钱,怎么能让你和奶奶掏腰包,这绝对不行。” 姚春芽其实对这些形式没那么在意,反正两个人已经领证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合法夫妻。 不过也不好辜负了长辈的好意,她扭头看向路尧,“你说是吧?” “春芽说得对,这钱该我们俩出,日子你们看看哪天,定好了告诉我。”路尧放下筷子,“我再去找下食堂赵师傅,看看他有没有空。” 毕竟都在一个院里,请师傅的红包给谁都是给,还不如内部消化。 “其实我和你奶奶今天也看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你还不轮班,就是时间有点紧,不过也不是也啥大事。” 路大姑见路尧二人都不抵触这事,她才继续往下说。 看来是早都打算好的,姚春芽表示不介意,路尧也没有二话。 于是此事敲定,他们各自着手开始筹备起来。 …… 这天路大姑早早起来,将窗户上贴满喜字,又在客厅里挂上拉花,喜庆极了。 大院里摆上了四张大圆桌子,食堂的赵师傅脖子上挂着红色的毛巾,手里的大勺抡得那叫一个够劲儿。 院里的女同志们自发组织起来,有的去摆盘,有的在择菜,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姚春芽也起得早,但被常姐拦在屋子里梳妆打扮。 “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咱们得漂漂亮亮的。”常姐给姚春芽梳着头发,笑道。 双人床上,摆着一件红色翻领羊剪绒的外套,是路尧买来托常姐拿过来的。 姚春芽老老实实坐在桌前,看着镜中化了妆的自己,秾丽的容颜让她有些陌生甚至有些恍惚。 上辈子,她就被盖了个红色的头巾,匆匆忙忙送进陈家,就连结婚证都是陈建平验了她的清白身之后才去领的。 两世嫁过两次,完全不同的经历待遇让姚春芽感慨颇多。 这里虽没有盛大隆重的婚礼,可却是满满的喜庆温馨,而且对姚春芽来说这就足够了,上辈子心头缺掉的口,正在被慢慢填满。 像是算好了时间,她换好衣服刚坐一会儿,门外的鞭炮就噼里啪啦响起来。 常姐的声音激动,“来了来了,新郎官儿来了。”说罢,她拿了红色纱巾盖住了姚春芽的头。 姚春芽看不清纱巾外的情形,就听到常姐堵了一会儿门,闹了一会儿,才把路尧放进来。 盖头下,一束玫瑰捧花递到了她面前,“你愿意嫁给我吗,春芽。” 明明每天都在见面,也早早领了证,彼此已经很熟悉,可眼前这一幕,仍会让姚春芽心跳加速,路尧亦是。 好像有了这个仪式,他们夫妻名份才算落实。 姚春芽的手轻轻搭在路尧的手心,被带着走出了房门、院子…… 她听到院子里有人吹口哨,有人叫好,有人起哄让他们亲一个。 听起来有很多人,紧接着她的盖头就被拿下来,还没能适应光线呢,就听到人群中惊艳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赞美声络绎不绝,夸姚春芽好看的,说他俩般配的。 当然也有不好的声音,一些比较观念比较传统的嫂子和嫉妒心比较强的同龄人都在说姚春芽长得不正经,说路尧养不住她,说姚春芽早晚得跑。 好的坏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也分辨不出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成媛媛坐在靠边的一桌,在别人大喜的日子,她穿了件大红的高领毛衣,妆容精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新娘子呢。 本来是故意穿成这样气姚春芽,可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新人,她自己先被气得够呛。 桌下的手死死攥着衣服,盯着姚春芽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来。 有几个和成媛媛要好的女同志也坐在这桌,纷纷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媛媛姐,这个南方女人也没你好看啊!” “就是就是,路尧也不知道咋想的,放着媛媛姐这么好的姑娘不娶,非要娶个外地女人回来!” “一看那女的就不是啥好东西,肯定是她勾引的路尧,要不路尧肯定会娶媛媛姐的!” 本就妒火中烧的成媛媛在这些话的加持下,直接冲昏了头。 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站起来,朝着正在敬酒的姚春芽二人走去。 “路尧,恭喜你结婚。”她举起了杯中酒,“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也不等对方举杯,自己先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迅速倒了一杯。 “这一杯敬……”她对着姚春芽,“敬这位美人新娘子,恭喜你把我们院里最好的男人拐走了,你真是有手段。” 她自顾自说着,又仰头饮下。 路尧的脸却越来越黑,“成媛媛,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22章 好好聊一下 “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你这新郎官当得可真是抠门,席还没开呢,哪有撵人走的!” 成媛媛非但不走,还继续给自己倒酒,“再说我这酒也没敬完呢。” 她穿着大红色的毛衣站在新人身边,言谈举止还透着几分模棱两可的暧昧,让人忍不住猜测他们三人的关系。 “成媛媛和路尧是不是有点啥事儿,要不她咋会说这么奇怪的话?” “我看八成是,你看成媛媛平时谁也不搭理,也就和路尧走得近点,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你们别胡说了,真有啥他俩不就结婚了?还能有今天这个新娘子啥事儿?”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路尧,我也选南方这个,长得多好,还温柔如水,哪像成媛媛似的,‘小辣椒’一般人可吃不惯!” “是这样的吗?我看路尧也不像脚踏两船的人啊。” 邻居们的议论越来越离谱,常姐眼看不好,赶紧上前去拉成媛媛,“媛儿啊,你咋喝这么多呢,来来来,姐扶你回宿舍去。” 成媛媛身子一侧,躲过了常姐,“姐,我没喝多,这么好的日子,我想在这跟大家一块乐呵乐呵,你咋也撵我呢。” 她是三分醉意七分装糊涂,怎么说都不走,就要搅和路尧他们的婚宴。 “成媛媛同志,首先谢谢你的祝福也欢迎你来吃席。”姚春芽听着宾客嘴中越来越难听的揣度,觉得不能让事情再继续发展下去。 “但是一个未婚女同志穿着大红衣服出现在别人的婚宴上,我觉得这是很没道德没素质的事。” 姚春芽冷着声音,先礼后兵,“我知道你是恨我嫁给了路尧,所以才这么祸害我,但你要清楚,我和路尧的婚事是自小结下的,我和他的缘分比你还早。” 成媛媛这会儿不装醉了,心里话脱口而出,“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怎么不说你纠缠不清!” “成媛媛!”路尧忍无可忍,“你要是不想吃你就走,不要在这胡作非为。” “我不想知道你因什么产生错觉,我只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普通同事,其他根本没可能,就算没有春芽,我也不会和你有什么。” 听了路尧的话,成媛媛整个人石化在原地,墙头草一般的看客们又把舆论压力施在了成媛媛身上。 有人说她没羞没臊,有人说她谎话连篇,也有人说她品行不端…… 但真正伤到成媛媛的,却是路尧那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 脚下一个踉跄,眼眶蓄满了泪水,羞愤之情难以纾解,最终抵不过舆论的压力,哭着跑开了。 发生了这么一连串的插曲,姚春芽他们也已经没心思敬酒,邻居们看足了戏,吃饱了饭,也陆陆续续离开。 不多时,路尧家门前只剩下四张空桌子,和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好好的一顿喜宴,愣是被搞砸,成了人看戏的戏台子。 “这个成媛媛,我得找她去!”路大姑越想越气。 姚春芽拉住路大姑的胳膊,“算了大姑,院里的邻居估计都在暗暗观察咱们两家的动静呢,这时候去找成媛媛,恐怕还要传出什么谣言来。” 路大姑觉得姚春芽说得有道理,可心里又十分窝火,也觉得对不住姚春芽,这本来是特意给她办的,现在全搞砸了。 “春芽,对不起,也是大姑没考虑到,你受委屈了。” 姚春芽摇摇头,她是有点生气,可也不至于委屈。 比成媛媛还麻烦的女人她也见过,早已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钢铁心肠。 她担心的是今天这件事一出,会不会对路家人有影响,对路尧有影响,那事态可就严重了。 “大姑,我没事,你别多想,咱们一家人过得好,其余都是次要的。”她安抚着路奶奶和路大姑。 刚处理完外面杂七杂八的路尧听到这句话,收回了正在迈入的脚,定了定心神,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两天,一切好像恢复如常。 姚春芽买菜回来,发现女子宿舍楼下停了辆板车,上面还放着些大小不一的包袱。 姚春芽第一反应:有人搬家?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答案,从门口走出来拎着包袱的人正是成媛媛。 成媛媛一脸苦大仇深,抬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姚春芽,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摆着口型:你等着! 姚春芽连一个表情都不屑于给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家门,留下成媛媛一人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刚进屋,路大姑就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分享给姚春芽,“真是领导开明,把那个惹事精调走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她在眼前晃了。” “调走?”姚春芽放下手里的东西,觉得有点太过于巧合,“是因为我们喜宴的事?不能吧?” 姚春芽是不信的,毕竟这属于职员内部纠纷,是私事,领导怎么着也没闲到这种事也要管。 “当然不是啦。”路大姑嘿嘿一笑,“你也知道成媛媛平常特别能拍马屁,她嗓音也确实是好。” “这不,借调到由山站当广播员去了,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这么说还比较符合常理,只是姚春芽该是觉得过于凑巧,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算了不想那么多,等绯闻主角离开,时间一久,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自然就没了。 她与其在这种事上浪费精力,还不如做点有价值的事。 “大姑,我今天蒸包子,你尝尝咋样哈,看看咱们这边的人能不能接受这种口味。” 姚春芽拎着食材去了厨房,她准备重操旧业,开个小吃摊,于是想先做点包子试试水。 毕竟南北饮食文化差异不小,她上辈子的好厨艺在这不一定吃得开,需得慢慢琢磨。 “包子?那感情好啊!”路大姑心情好,话也多了,“今晚路尧也回来吃,这小子真是有口福。” 姚春芽揉面的动作一顿,“是吗?那我多包点吧。” 她也有几天没见他了,自从上次喜宴过后,他就去了单位。 姚春芽总觉得他心里有事,肯定也和她有关,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个人需要好好聊一下。 第23章 渐入佳境 口味独特的包子获得路大姑她们的一致好评,姚春芽很受鼓舞,还特意留了三个给路尧。 只是等到了七点多,人都没回来。 “今天可能不回来了?他没说,要不咱们先睡吧。”路大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坐在桌边的姚春芽,“等回来我好好说说他,怎么也不知道知会家里一声。” 路大姑嘴上说着,心里也想这个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才刚结婚没多久就冷落新媳妇儿。 “我没事大姑,既然他不回来咱们就不等了,下次再给他尝尝也是一样的。” 姚春芽站起来,端起扣在桌上的包子,正要往厨房走,外屋门开了。 带着一身酒气的路尧裹挟着寒气走了进来。 路大姑立马迎上去,照着路尧的胳膊使劲儿拍了一下,“臭小子,怎么才回来,人家春芽特意包了包子给你,你在外面吃咋不告诉家里一声,让人家空等!” 路尧说了声抱歉,看向姚春芽,眼神还是清澈的,但走那两步却像是醉得不轻。 姚春芽把盘子放回桌上,走过去扶着路尧,对路大姑说:“我不生气大姑,你快回去休息吧,我把他扶进去。” 路大姑:“我帮你一块吧,这大块头你一个人哪能搀住。” 于是二人合力将醉了酒的路尧架到了屋里,等他躺好,路大姑才回了房。 姚春芽站在床前,看着已经睡着的路尧,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话又谈不成了。 她转身去打水,顺便拿了块小帕子,浸湿之后帮路尧擦了擦脸和手。 正准备解开扣子擦一擦他的脖子,床上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火热的大手抓住姚春芽纤细的手腕。 对视了几秒后,姚春芽的手被往后一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就躺在了他的身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姚春芽,却没说话。 这样的姿势多少有点让人想入非非,姚春芽抿了抿唇,“路尧,你怎么了,要不先让我起来?” 这么躺着怪尴尬的,且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侵略性,让她莫名的不自在,微微偏过头。 下一刻,他整个人俯下身,滚烫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只听他浸染了醉意的嗓音带着沙哑,“春芽,咱们能不能好好相处试试,万一、就合适呢?” 他今天不是故意喝这么多回来的,是同事家刚生了孩子,盛情相邀不得不去。 本来想坐一会儿就走,但看了同事和妻子恩爱互动,又看了看他们白白胖胖的孩子,既羡慕又郁闷,就多喝了几杯。 他和姚春芽虽是阴差阳错走到一起,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他发现她是个让人心疼又值得欣赏的同志。 她精致漂亮得像个艺术品,却不脆弱而且踏实,她本该被好好呵护在掌心,却事事独立不依靠旁人。 而路尧,他想努力将她护在身后,想让她过好日子,想成为她的依靠,可他不善表达。 他也不懂情爱,他只知道他想每天睁眼就看见她,觉得和姚春芽相处很舒服,想将这婚姻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此刻他借着酒意,说出了心底早就想说的话。 姚春芽愣住,她刚因着路尧的忽然接近而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自己那天提出,随时都能离婚的话惊到了路尧,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可不是件小事。 她的态度过于超前,一般人也不能理解。 姚春芽忽然明白了,难怪这几天路尧不对劲,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负责认真的态度。 自己那样说,确实是不太让人能接受,姚春芽反省总结过后,轻轻拍了拍路尧的后背,“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组织好语言,声音温柔,“我只是说万一你有其他的想法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不会纠缠你。” 她顿了顿,后半句红着脸说出来,“可你不像始乱终弃的人,我也不会随意为这段婚姻画下句号。” 她很喜欢路尧家的家庭氛围,路尧这个人也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他说的试着相处,未尝不可以。 得了允诺,路尧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那咱们说好,轻易不说分开。” 姚春芽笑意盈盈,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美丽又带着几分娇憨,琥珀色眼眸清澈得如一汪清泉,只叫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路尧看得呆住了,情随心动,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 本想着浅尝即止,可却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吻渐渐加深,绵长而又深情,也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笨拙和生涩。 姚春芽从一开始的被动辗转成配合,双手搭在他的肩膀,脸颊红红。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喘着气,难舍难分地放开。 酒已醒了大半,他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乖巧而意乱情迷的样子,心底蔓延出无限的幸福感,亦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喜欢。 两人贴得太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变化,羞涩地埋在他的肩头。 “过了吗?”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隐忍,似是箭在弦上,只等着她一声首肯。 她也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其实是想做些措施的,但想到他几次的小心翼翼,又觉得有些为难他。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憋几次别把人憋坏了。 她也想起自己上辈子到死也没能有个孩子,说不遗憾是假的,那时的她是已经无法生育了。 那现在呢?现在她还年轻,也没落下隐疾,是不是就能…… 姚春芽想试这一次,没好意思看他,埋在他胸膛,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答应了,路尧才有了动作,她胸前的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皎洁月光下,她白得发光。 她好像没了自己的意识,只听他在耳边压着声音,“别怕,我轻些。” 窗外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天,屋内他们的体温却渐渐升高。 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窗内的情景惹得月亮都羞得躲到了云朵后,不多时,外面下起了雪。 万物俱籁,窗外落雪的沙沙声配合着屋内有节奏的呼吸声,谱写成动听的旋律,渐入佳境…… 第24章 我信你 三个回合下来,姚春芽已然是筋疲力尽,说话都没了力气。 只能发出如幼兽般的嘤咛声,似是在叫停。 路尧则是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酒意也已经完全散去,食髓知味,不知疲惫。 “真不行了。”姚春芽呜咽一声,声音哑得不行。 路尧爱怜地亲了亲她被汗湿的额角,加快了速度,一声低吼,风消雨歇。 姚春芽已然昏睡了过去,路尧却神采奕奕。 他侧过身看着她,抬手轻轻整理着她被汗湿的贴在脸颊的发,看着她眉间不自觉露出的疲态,有些自责。 明明想着收着点劲儿,但动起来了还是没控制住。 这会儿已是凌晨四点,天已经亮了些。 他知道姚春芽爱干净,便套了身衣服去打回温水。 为她仔细擦洗干净,再套上她的睡衣,自己简单清理了下,才回到床上和她并肩躺在一起。 …… 姚春芽醒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腰间被一双大手环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也被路尧圈在怀里。 姚春芽动了动,浑身像是散架了似的,虽不是和他的初次,可昨夜被折腾得够呛,亦是酸疼得厉害。 “醒了?”路尧生出青茬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痒痒的。 姚春芽嗯了一声,还是背对着他。 昨夜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姚春芽都羞死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哪里好意思面对面和他相处呀! “春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弄疼你了?” 路尧察觉出她的异常,心直口快道。 他不问还好,问得还这么直接,姚春芽只觉得更没脸见他了。 路尧却不觉得有什么,他半撑起身子,轻握着姚春芽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 那红得要滴血了的脸映入眼睑。 “这是咋了?发烧了?”路尧赶紧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姚春芽:“我没发烧……” “那你是……”路尧话问了一半,才觉自己迟钝,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我这个反应慢的!” 他哈哈笑了两声,将姚春芽搂在怀里,“不害羞,我给奶奶她们买了电影票,她俩看电影去了,就我们俩在家。” 票是他起早去买的,给路大姑她俩的时候,两人都没推脱,走得可痛快了。 路大姑更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老房子隔音一般,昨夜闹的动静不小,她们不可能听不见。 不过这话路尧就不会和姚春芽说了,本来她就害羞,告诉了她只会让她更难为情。 “电影票?啥时候买的?”姚春芽从他怀里抬起头。 路尧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早上去的,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不着急收拾。”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才放开她起身,“锅里温着粥,我去给你盛点儿。” 姚春芽看着他匆匆走出去,才坐起身靠在床头。 好像经过昨夜,两人之前的疙瘩好像一下子解开,关系也更加亲密了。 想起昨夜的疯狂放纵,姚春芽低下头看向有些发胀的小腹,手轻轻放在上面,优秀的小种子会不会此刻已经落地发芽? …… 吃过了饭,姚春芽也恢复了些精神,她向路尧提起自己要摆摊的事。 “就先卖一阵包子试试,要是可以的话,就租个小店。” 路尧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是不看好,他总在火车上跑,接触的人各地都有,知道的也比较多。 现在情势一片大好,南边的个体户已经发展起来了,个体经营将是大趋势。 他信姚春芽有这个能力,可想到她要起早贪黑的忙,又有点心疼,“春芽,我不是不同意,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可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他不反对,那就好说了。 姚春芽这个摊是一定要摆的,和路尧提前说一下也是出于尊重和信任,毕竟他们是夫妻。 “也还好,再说我会带着大姑一起,等到时候小店开起来了,大姑帮着经营就好啦。”这是姚春芽的初衷。 她的目标不止于此,包子店只是块问路石,攒够一些钱之后,她还要做别的。 同时也是想帮帮路大姑,让她有点自己的事情做,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别看路大姑看着粗枝大叶的,其实心思细腻得很,因为不能生育被离婚这事在她心里埋下很深的一根刺。 相似的经历让姚春芽对路大姑生出许多怜悯之心,她这人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 也是想帮助路大姑的同时治愈上一世千疮百孔的自己。 “要带着大姑?”路尧才听出姚春芽话中深意,心情无比复杂。 他感激姚春芽,更觉得惭愧,把人家娶回来没让人家享上福不说,还总有大大小小的烦心事。 现在家人也要让媳妇儿帮扶,他却派不上一点用处。 “路尧,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大姑手脚麻利,有她帮忙我能轻松许多。” 姚春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怕他心里有压力,“都说是一家人,再说了,钱不够用的话,我可能还会动咱们的存款。” 她开玩笑一般,“我出人,你出钱,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路尧被她俏皮的模样逗笑了,只好妥协,“那你要答应我,不要累着自己,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就跟我说,别让我这个当丈夫的一无是处。” 姚春芽拉拉他的手,眉眼弯弯,“怎么一无是处了,净胡说,没有你我还没法从姚家脱身呢,没有你,哪有现在这么好的家。” 她说的是实话,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在受陈家搓磨,身无分文还要想法子养家,可谓是身心俱疲。 在那样的条件下,她都能拼出亿万身家,这辈子为何不能? 再说这辈子的条件比上辈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呢! “路尧,你信我,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路尧揽着她的肩膀,“我信。” 他低下头,欲吻她,门恰在这时被推开。 两人匆忙分开,齐刷刷朝着门口看过去…… 第25章 好狗不挡路 是路大姑和路奶奶看完电影回来了,两人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进退难择。 “要不,我和你奶出去转一圈再回来?”路大姑讪讪一笑。 为避免更尴尬,姚春芽大方站起来,“大姑回来了,快坐。” 都是过来人,也都经历过,过于扭捏反而矫情。 “大姑,我和路尧刚还说起你呢……”姚春芽把自己的盘算给路大姑说了一遍。 听完,路大姑表示震惊的同时亦带着感激,“春芽呀,大姑谢谢你为我打算,先不说这事办不办得成,大姑肯定不能这么占你们便宜。” 1980年的北方,个体户还不是那么时兴的职业,甚至还有些让人瞧不起。 路大姑不是要否认姚春芽,她知道姚春芽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这个家。 只不过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万一受了欺负再出点啥事,那就是后悔也没后悔药可买了。 “只是春芽,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干的,你要不想在家闲着,回头大姑托人给你问问有没有招工的厂子,给你挂个临时工也行。” 虽然找工作的事儿不好办,但为了侄媳妇,她就是豁出去这脸,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一定办不成。 路大姑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大姑不是反对你自己去卖包子,而是你一个年轻的女同志,实在是太不安全。” 说这话时,她还在给路尧递眼神,希望他能帮着说两句。 “大姑,春芽她不是个不计后果的莽撞性子,我觉得卖包子这事她一定是慎重考虑过的,不妨就去试一试。” 好不容易盼着路尧开口了,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也跟着胡闹。 路大姑没办法,只好把希望投在路奶奶身上,“妈,你怎么看?” 老太太听了半天没吭声,一开口也是支持姚春芽,“雪梅啊,我虽然老了,但我不是老古板,时代一直在进步,也许以后个体户才是大趋势。” “春芽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她心里有数呢!” 没想到路奶奶这么有远见,一点都不像近七十的老太太,姚春芽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崇敬。 “奶奶,你真是这个!”姚春芽竖起了大拇指。 合计就她才是古板守旧的那个,路大姑失笑,“看来我应该多接触新鲜事物了,不然都跟不上你们的步伐。” 摆摊卖包子的事儿就这么敲定了,路大姑愿意帮着姚春芽一起,但却执意要拿出二十块钱入股。 “大姑没多少钱,这些钱你就按比例算我入股,要是你们不收,那我就不掺和了。” 姚春芽只好收下,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还给路大姑。 ……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姚春芽身子缓过来些,就在路大姑的陪同下去购买食材。 “上次包的红烧肉馅,这次再带几个素馅的,看看卖得咋样。”姚春芽挎着菜筐,一边走一边和路大姑聊天。 路大姑亦步亦趋跟在姚春芽身后,“大姑也不会做这些新花样,到时候就给你打下手,有啥活儿你只管支使大姑啊。” 姚春芽笑笑,“放心吧大姑,我到时教你怎么调这些馅儿,特别简单,你这么厉害,保准一学就会了。” 路大姑点头,“行,大姑就听你安排。” 她们今天到市场,看到好多小商贩,也让路大姑见识到了路奶奶说的。 未来也许个体户真的会越来越多,她可得跟住姚春芽,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欸,路雪梅?”两人正走着,身后忽然有人叫路大姑,是个中年女同志。 路大姑和姚春芽一同回头,等那中年女同志看清脸之后,脸上挂着不屑的笑,“还真是你啊,路雪梅。” 路大姑一开始没认出这人,等她走近了,才看出来,一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满是伤痛的回忆,几乎要将她淹没。 路大姑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幸亏姚春芽就站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大姑,你没事吧?”姚春芽看她脸色不太好,担心道:“要不咱们先回去?” 路大姑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春芽,大姑给你们添乱了。” 姚春芽:“没事没事,反正也不差一天两天的,咱们走吧大姑。” 姚春芽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但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善类。 “路雪梅,见到老朋友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也太不讲究了吧?”女人绕了一圈跑到路大姑前面拦住她们的路。 一脸挑衅地看着路大姑,啧啧道:“你咋老成这样,日子过得不顺心啊?” 路大姑怒视着她,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徐艳香,趁我没急眼之前,你赶紧给我走!” 那女人乐见路大姑被气得不行的模样,偏偏像个狗皮膏药,一步也不动,“凭啥走,市场你家开的啊。”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路大姑,“你看你现在这样,没再嫁吧?” 她自说自话,说完还怪笑了一声,“噗呲,我忘了,你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谁能要你啊?” 这话太过分了,姚春芽听到这里,大概率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她挎着筐子,蹬蹬走到两人之间,一手挽着路大姑,另一只拎着筐子的手故意甩了一下,碰到了那个女人。 “你没长眼睛啊,敢动我!”女人看到自己的袖口被蹭上了猪血,气得直跳脚,“衣服都让你弄脏了,你必须赔!” 姚春芽抻脖子望了一眼,啧啧两声,“这位大婶,好狗还不挡路呢,你说你非要挡人家面前来,我倒是有眼睛,可筐没有啊!” 说着她又甩了两下,一脸无辜道:“你看,这筐向往哪拐就往哪拐,这哪是我能说的算的,做人得讲理,当然了,要是不当人了,讲不讲理可也无所谓了。” 女人被姚春芽的话绕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指着姚春芽的鼻子,声音尖锐,“小丫头片子,你敢骂我?!” 姚春芽眨了眨眼睛,“嗯?有吗?” “你骂我不是人!骂我是狗!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没教养的东西!”女人拦在姚春芽她们面前,“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休想走!” 第26章 他们太恶心了 “教养?和没道德的人谈什么教养?”姚春芽冷哼一声。 她拍了拍路大姑的手背,“大姑,这种人你根本不用怵她,也不用给她脸。” 徐艳香听到了姚春芽对路大姑的称呼,“原来你们俩是一家的,难怪都那么招人烦。” 她一脸不耐烦地伸着袖子,“这衣服一百多块钱,你赔吧,要不今天谁也别想走。” 姚春芽哦了一声,“是吗?一百多块呢?” 徐艳香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了,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穷光蛋,开眼了吧!” 姚春芽点点头,“是挺开眼的。”说着话又回身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 忽然,视线锁定一处,她勾了勾唇角,走向一个围观的大爷面前,“大爷这桶能借我用用不?” 老爷子不知道这年轻娃子想干啥,不过泔水也不值钱,借她用用也没啥,“拿去吧,桶给我拿回来就行,别弄身上哈,可不好洗。” 姚春芽应道:“欸!用完了就给您送回来。”心想的是,要的就是它不好洗。 冒着热气的泔水味道实在是很‘上头’,姚春芽捏着鼻子回到了徐艳香面前。 徐艳香看到姚春芽拎着泔水桶回来,皱着眉退后两步,“哎妈呀又脏又臭的,快拿走!” 姚春芽却装作没听见,“大婶,你刚说衣服一百多块是吧?” 徐艳香:“咋了,不信啊!不信你跟我去国营商店看看是不是,像我能讹你们似的。” “行,一百块。”姚春芽两只手提起泔水桶,几乎是毫不犹豫,动作连贯地泼向了徐艳香。 “嗷!”泔水哗啦一声兜头而下,只听徐艳香一声尖叫。 “呸呸呸!呕……”尖叫时,泔水进了嘴里,徐艳香根本没时间去和姚春芽吵,嘴里的泔水味道让她连连作呕。 姚春芽冷着脸放下泔水桶,拍了拍手,“这下你的衣服一文不值,我们也不用赔了。” 徐艳香抹了把脸,伸手就要去抓姚春芽。 姚春芽反应快,往后闪了一下,徐艳香扑了空,干脆坐在地上撒泼,“太欺负人了,哎呀,我头疼,我头晕,我要去医院!” 路大姑有点慌了,拉着姚春芽的胳膊,“春芽,她这样,不会有啥事儿吧?” 姚春芽双手环于胸前,“没事儿大姑,你看她还有劲儿闹呢,哪像不舒服的样子?”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们不明原因,也没人插嘴,站在一边看热闹。 “徐艳香同志,我要是你,我绝对没有脸在大姑面前嘚瑟,破坏别人家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亏我大姑还曾经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姚春芽拉着路大姑就准备离开,偏偏徐艳香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呸!她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就算没有我,她早晚也得被赶出去!” 徐艳香越说越起劲儿,“她还得感谢我呢,是我的出现救了她,村里才没人知道她生不出孩子的事儿!” 被当众揭开伤疤,路大姑觉得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方躲起来。 “春芽,我们快走吧!”路大姑低着头,小跑着挤出人群。 徐艳香乐得所见,“没有脸的应该是她,哪个男人愿意要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媳妇,你们说是吧!” 她顶着一头烂菜叶子臭蛋壳,还洋洋自得,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姚春芽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是吗?那我想问问,你嫁过去也有两三年了吧,你有孩子么?” 她的话让徐艳香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的确也没有孩子,“那怎么了!我们夫妻聚少离多,我要是像路雪梅之前那样天天和邓哥在一起,大儿子肯定就抱上了!” “哦~这样啊,怎么你一嫁过去就聚少离多了呢?”姚春芽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而后看都不看她一眼,从石化了的徐艳香身边走过。 路大姑的那段婚姻,她从路尧嘴里听说了些,听完她就觉得蹊跷,今天撞见徐艳香,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有问题的不一定是路大姑,恐怕是那位邓同志自己有病,又怕传出去丢面子,才把锅甩到了无辜的大姑身上。 回了家,姚春芽就看到大姑房门紧闭,路奶奶一脸愁容地坐在客厅。 “奶奶,大姑在屋里呢?”姚春芽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 路奶奶叹了口气,“是啊,保准是又遇到以前的熟人了吧?每回这样,她都把自己关屋里。” “没事奶奶,今天是碰见的好事儿,我去找大姑聊聊。”姚春芽笑着说。 路奶奶摇头,“白费啊,以前她把自己关屋里怎么也得关一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敲不开她的门。” 她不好意思地同姚春芽道:“因为这事儿,今天菜都没买够吧?真是难为你们一片好心。” 路奶奶说出她的想法,“不行就别带你姑了,这坎她过不去的,也不能每次遇到熟人就躲起来,那啥事儿也办不好。” 姚春芽已经走到路大姑的房门前,对着路奶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叩门,“大姑,我是春芽,能把门开开吗?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关于邓家的。” 本来路大姑是说什么也不会开门的,可一听到邓家,立马把门开了个缝。 路奶奶听到邓家二字,也激动地站起来,“邓家?那个混账东西又干了什么!” 路大姑一脸焦急,对着姚春芽直摇头,“春芽,别当着你奶奶的面儿说。” 路奶奶也急了,手中的拐杖使劲儿敲击着地面,“咋就不能让我知道!是不是那浑蛋做了什么缺德的事,你们都瞒着我!” “大姑,既然都到这份上了,还是告诉奶奶吧。”姚春芽觉得奶奶未必不能承受,何况事态可比已知的要乐观些。 路奶奶也跟着说,“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可你是我生的,你有点啥事儿我能看不出来吗?” 路大姑看了看姚春芽,又看了看路奶奶,情绪再次失控,捂着脸蹲下去,呜呜哭了出来,“我、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啊,他们太恶心,太恶心了……” 第27章 不是你的问题 路大姑冷静了一会儿,才将前夫和徐艳香的事缓缓道来。 她从一开始嫁入邓家就不受待见,结婚五年肚子也没动静,更是让婆婆对她多有说辞,甚至动辄打骂。 因为路大姑觉得自己不能生,身体有缺陷,所以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任由搓磨。 直到有一天她从地里干了活儿回家,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好朋友躺进了一个被窝。 “不止一次,我不止一次撞见他们在一个屋里,可从没有一次把门推开过,我不敢……” 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更何况是因为不能生才离婚,那脊梁骨都得让人戳破。 路大姑就忍着恶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前夫提出离婚。 “他说只要我老老实实跟他离婚,他就不会把我不能生的事情传出去。” 路大姑表情麻木地回忆起当年那段备受羞辱的谈话。 “太欺负人了!雪梅,你咋没告诉妈,还有这么一段?那个不要脸的徐艳香,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 路奶奶心疼不已地拉着路大姑的手,“你要是告诉妈,妈绝对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哪怕是拼出一条老命,也要让他们扒层皮。” 路大姑又哭了,猛摇头,“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动气,再说也确实是我有病,说到底还是咱们理亏……”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强颜欢笑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都不在意了,以后不提他们了。” “大姑,谁跟你说不能生是你的问题?你去看医生了吗?”姚春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反问道。 路大姑点点头,声音嘶哑,“我们村里有个挺出名的老中医,他给我把过脉的,说我是石女……” 姚春芽敛着眸子,将事情的关键点串联起来,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大姑,也许大家都被骗了,咱们明天去趟医院吧,到时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了。” 路大姑后知后觉,“你是说?”后半句她没勇气问出来,也怕到时结果不如人意。 姚春芽握住路大姑的手,说:“嗯,大姑,你不要怕,我陪你去,不是真的最好,要真是那样,也不是没办法治。” 上辈子她为了要孩子遍寻能医,还真被她找到了,只不过她那时候年纪已经大了,治好了也不能再怀孕了。 可路大姑不同,她今年还不到四十,治好了亦有无限可能。 路奶奶也鼓励路大姑,“你听春芽的,咱们去看看,妈也觉得这事不太对,查一下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路大姑本来非常抵触看医生,曾经喝了许多年中药仍没治好她,让她有些讳疾忌医。 可她看到路奶奶和姚春芽满心为她打算的模样,决定再勇敢一次。 中心医院,妇科主任办公室。 “你拿着这个单子先去缴费,回来再去采血室采血,结果出来再给我看。” 姚春芽接过单子,认真记下主任的嘱咐,带着路大姑出去,“大姑,你在采血室门口等我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路大姑也有点心不在焉,生怕检查出来还是那样的结果。 姚春芽说什么,她就麻木地照做。 本以为够小心的了,却还是被人看见了,那是同一个院里车长家闺女马小惠,她和成媛媛是最好的朋友。 看见姚春芽出现在医院,好奇心促使她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妇科主任办公室,此时路大姑刚去卫生间,办公室里就只有姚春芽和妇科主任。 马小惠就躲在门口,伸长了耳朵,屋里说话声音不大,她只能听到不孕,检查之类的字眼,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路尧媳妇儿居然不能生!她凭着猜测得出结论。 还想再听听的时候,路大姑回来了,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小惠,你咋在这儿?” 马小惠也慌啊,毕竟偷听不是啥光彩的行为,她尴尬笑了笑,“大姑真巧啊,我就路过,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哈。” 说完一溜烟儿似的跑开了,等跑出路大姑的视线,马小惠才松了口气。 想起自己听到的内容,一脸的幸灾乐祸,真是活该,抢了媛媛姐的男人,活该她不能生! 马小惠是个藏不住事儿的,马上就把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写信告诉了远在由山县的成媛媛。 这边姚春芽和路大姑一脸喜意地从主任办公室走了出来。 “你看大姑!我就说问题肯定不在你的身上。”姚春芽由衷地为路大姑感到高兴。 路大姑拿着那张薄薄的于她有重大意义的诊断单,喜极而泣。 她啥毛病都没有,她是个能生的女人! “春芽,我,我能生!”路大姑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是石女!” 姚春芽是最能理解路大姑的,她揽着路大姑的胳膊,“对,大姑你是健康的,有问题的是那个人,咱们不用再为这事抬不起头了,以后再碰见他们,不用犹豫,骂回去!” 路大姑吸了吸鼻子,一句又一句地道谢,满心为着好消息而高兴,把刚遇到马小惠的事抛在了脑后。 这事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家属院里忽然传起了闲话,关于姚春芽…… 路尧跑长途线回来刚到院里,就看着院里的嫂子大妈们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正觉得奇怪呢,常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他拉到一边,面带同情又有些欲言又止。 “老爷们说话磨磨唧唧,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上次和姚春芽亲近过后,还没来得及巩固关系,领导就派他跑了长途。 小别胜新婚,路尧现在人虽然在这里,心却早就飞到家去了,他想见她,想抱抱她。 他看着常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跟着干着急,“常飞,你到底要说啥,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抬脚就走,常飞哎呀一声,“哥,我说!就是关于嫂子的!” 听到这,路尧转回身,“关于你嫂子?她咋了?出啥事儿了?” 常飞对着路尧招招手,“哥,你过来点儿,我和你说……” 第28章 谣言四起 路尧站在家门口,耳边回响着常飞刚才说的话。 他说姚春芽不能生育,还说这绝不是假的,有人在医院碰到了姚春芽去看大夫。 路尧觉得这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他和姚春芽刚结婚,甚至才发生亲密关系,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孩子? 就更别提检查身体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姚春芽要去检查的原因,只能是别有隐情。 可又因为这事涉及到了姚春芽,路尧有些不够冷静,关心则乱。 调整了一下状态,路尧扭动了钥匙,进了屋。 屋内的三个女人正坐在桌前包包子,聊得火热。 见路尧回来,姚春芽放下手中的活,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朝着路尧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提包和外套。 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回来啦,快坐着歇会儿,晚上尝尝我做的包子。” 路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忙。”下一刻就把她拉进了怀里,也不顾着长辈还在场。 姚春芽定定地站在那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春芽,其实我们要不要孩子都无所谓,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路尧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孩子不是婚姻生活的必需品,路尧想起刚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已是他最向往的幸福。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姚春芽更糊涂了,怎么就扯到了孩子身上? “路尧,你咋了,我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孩子?”姚春芽从他怀中抬起头。 “去医院检查的事,咋不等我回来一起去呢?”路尧的语气里满是自责。 姚春芽这才听出门道来,竟是因为这件事,“你都知道了?” 路尧摸了摸她的头顶,“咱们是两口子,有事你不要自己扛着。” 前面的话她还能听懂,后面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路尧,咱俩说的是同件事儿么?我咋觉得不太对呢?”姚春芽挣出他的怀抱,“本来想让大姑吃完饭再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的。” 路大姑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房间又出来,手里拿着张单子,“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我大侄儿的火眼金睛!” 路大姑眼眶红红,“侄儿啊,姑没病,多亏了你媳妇儿,要不姑这辈子都得活在阴影里。” 路尧愣了愣,拿过路大姑手里的单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惊喜,“大姑,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怕是哪个糊涂蛋听三不听四造成的误会。 路尧不由得摇头失笑,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 姚春芽:“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知道的和大姑告诉你的不像是同一件事呢?” 路尧看着家里的女同志们一脸求真相地看着自己,反问道:“院里传的,你们都不知道?” 姚春芽和路大姑互相看了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路大姑问:“传啥了?我们这几天忙得不行,披星戴月的,也听不着啥闲话啊。” 见此,路尧便把常飞告诉他的离谱谣言复述了一遍。 听完,女同志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闲话,传得还有鼻子有眼儿的,不过我们还真没听到。” 路大姑说完,忽然愣住,猛拍了下手,“哎呀我想起来点事儿!” 她把那天在医院碰见马小惠的事说了出来,“当时太高兴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看来,这闲话只能是马小惠传出来的,还是有意而为之。 “小惠儿和成媛媛关系好,这事儿没跑了。”路奶奶冷着脸站起来,“路尧,这件事得让马家人给个说法,他家人上下嘴唇子一碰,脏水就泼春芽身上了。” “真以为咱们家是好脾气的,可劲儿拿捏啊!”路奶奶说什么也要去讨公道,小老太太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 姚春芽叫住了她,“奶奶,天都要黑了,外面路又滑,你上哪去呀?” 她倒觉得没什么,况且直觉告诉她,这事不会就这么简单,“奶奶,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咱们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路奶奶心疼地看着她,“可你多委屈啊,这一人一口唾沫,会把人淹死的。” 因为路大姑的经历,让路奶奶对这方面的话题格外敏感,哪怕一切已经查明,她仍是不能忘记当年那些苦楚。 “爱说随他们说去,又不是真的。”姚春芽上前搀着路奶奶回到沙发上,“我们越是在意,反而会中了对方的计。” 路大姑听得有点迷糊,但也听出来点,“春芽,你是说,马小惠背后还有人?” 姚春芽耸耸肩,“不好说,马小惠我也有点印象,谣言传得很有技巧,她不像有那个脑子的。” 倒也不是她背后说人是非,而是她见过几次这个叫马小惠的姑娘,脑子实在是不太灵光,恐怕是让人当枪使了。 这时候他们要是贸然去找马家,马家人脸上不好看,万一把事情闹大了,这都在一个院里住着,以后还怎么共处? 马车长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好领导,得罪他可是相当于得罪了一个院子的人,他们才刚搬进来,做事可不能这么不管不顾。 何况路尧经常在马车长这趟车上,这牵扯得太多了,万一对路尧有影响呢? 所以处理这事更要慎重。 “那咋办,就让他们这么瞎传?”路大姑又急又气,觉得对不住姚春芽,“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陪我去看大夫,哪会出这事儿。” “哎呀大姑,就算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别的,对方明摆着就是冲着我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姚春芽安慰她,“反正咱们现在有目标,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总会有人坐不住的。” 其实姚春芽猜出是谁了,但打蛇得打七寸,拿不到有力的证据,根本就没办法从根本解决问题。 “好啦好啦,快把包子放锅里吧,过一会儿面皮儿风干了影响口感。” 姚春芽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一下紧张压抑的氛围。 第29章 二叔,你讲理不? 晚上,路尧和姚春芽回到房间,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是成媛媛。” 姚春芽表示认同:“我也想不到别人,只是没想到她都调走了,胳膊还能伸这么长。” “是我没处理好。”路尧感到抱歉,他当时收集了些材料托人转手到客务部领导面前,这才是把成媛媛调走的真正原因。 “嗯?”姚春芽抬眼看他,“她调走,和你有关系?” 路尧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说来不太光彩,但是她那个人行事古怪,我不能天天在家,与其留这么个随时会爆的隐患,还不如先发制人。”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没什么比家里人的安全和日子舒心还要重要。 没想到他默默做了这么多,说不感动是假的,姚春芽靠近他,轻轻在他脸颊亲了下,“谢谢你,路尧。” 路尧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是我要谢谢你才是。” 自从姚春芽来到路家,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他们住到了家属院,姑姑也走出了阴霾,还做起了小买卖,晚饭的时候听着提起,收入还不错。 路尧感慨万分,“春芽,我觉得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儿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姚春芽笑嘻嘻的,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我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也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路尧忽然哑着声音道:“春芽,不早了,咱们歇了吧。” 她一下就听出了他话中深意,又闹了个红脸,“好。”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头脚一轻,被人打横抱起,天旋地转般落进了被子上,紧接着那坚硬而火热的身躯压下来。 正蓄势待发,姚春芽叫了停,白嫩纤细的双臂轻轻抵着他的胸膛,声细如蚊,“床头柜的抽屉里有那个,你戴上再……” 虽说她不是易孕体质,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现在生活还没太稳定,她也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路尧对她总是耐心,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还是停了动作,起身去床头柜那里翻。 屋里黑黑的,他只能感受到手里的东西是四四方方,薄薄的一小片儿,不解地问道:“春芽,你要的是这个?” 他将东西塞到姚春芽手里,姚春芽又把东西交还给他,“是,是给你用的。” 路尧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像是一桶凉水兜头而下,将心头的熊熊烈火瞬间浇灭。 他情绪有些复杂,她不想和自己有孩子? 见路尧半天没反应,姚春芽唤了一声,“是不是看不清,要不把灯打开?” 路尧把东西塞回抽屉里,随后躺在姚春芽身边,“睡吧。” 刚刚还饿狼一般的汉子,怎么还没开始就消停了? 心细如姚春芽,她裹着被子挪到路尧身边,“路尧,我不是不想怀你的孩子,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理解吗?” 路尧转身面向她,“嗯,我明白,就是刚刚没别开那个劲儿,睡吧。” 他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婴孩一般。 没多久,两人相继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 路尧醒的时候习惯性手往身侧搭了一下,却落了个空。 他睁开眼,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昨晚睡得太熟了,连姚春芽什么时候起来的他都不知道。 路尧静躺了一会儿,随后也穿衣起床,客厅里,路奶奶在打着毛衣。 听见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饭都在锅里温着呢。” 路尧环视了一圈,确定家里只有他和奶奶之后,问道:“奶,春芽去哪了?” 路奶奶拿着毛衣针挠了挠头,“五点多就和你姑出门卖包子去了。”她抬眼看了看时间,“再有一个多小时该回来了。” “那我不吃了,我也去看看,她们在哪摆摊你知道不?”路尧拿起外套朝门边走。 路奶奶:“基本就在纺织厂那条街,要是不在那,那可能就在钢厂门口。” 路尧点点头,“那我去了。” …… 今天的包子依然是卖得热火朝天,可这时摊口却来个了不速之客。 “我听人说的时候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是你,姐,你说你去哪卖包子不好,非要来钢厂门口,成心给我丢人来了是吧!” 来人正是路二叔,他在钢厂炼钢车间当车间主任。 说来也是巧,姚春芽她们之前偶尔也来钢厂门口卖,却从没遇到过路二叔。 不过也可能是她们来得晚,那时候都是在纺织厂门口卖得差不多了,才来钢厂门口捡捡漏。 今天出门早,想着钢厂大,工人多,就直接来的钢厂,偏就让路二叔碰见了,听他的意思,还是别人告诉他的。 “我卖我的包子,靠自己本事生活,丢什么人了?”路大姑把保温的小垫子一盖,“你嫌丢人就别跟我们说话,装不认识不就好了。” 路二叔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继续道:“我们厂里不少人都见过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干这样的事儿!” “老路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路二叔说着话,还做出驱赶的姿势,“你们去什么地方卖不好,非要到钢厂门口,成心来埋汰我的?” 路大姑死死摁着自行车把手,“凭啥走,钢厂也不是你家开的,我和妈还有路尧两口子也没花你们家一分钱,你凭啥管我们?” 路二叔拗不过路大姑,又把矛头对向姚春芽,“就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你给我妈她们灌了什么离魂汤,举家搬迁不告诉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撺掇着我姐出来抛头露面!” “我们家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姚春芽觉得好笑,“二叔,你还讲理不?奶奶她们为什么搬家都不告诉你,你心里没数?” 她的手摁着车座,让路大海不能推动分毫,“我看奶奶有你这样的儿子才是倒霉,你怎么好意思来数落我的?” 第30章 分家(上) “少教的玩意儿,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啊!”路二叔气得哆嗦着手指着姚春芽。 姚春芽揉了揉耳朵:“哎呀二叔,你少叫两声得了,口口声声说丢人,你这嗓门比谁都大,生怕人听不到?” 闻言,路二叔左右看了两眼,确实看到不少人在往这边看,才压低了声音,皱着眉,“要我说你们就赶紧走得了,换别的地方卖不了?” “干什么呢!”路尧大步流星走过来,看着姚春芽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就心疼得不行,“冷不冷?” 姚春芽摇了摇头,“不冷,我这段时间都习惯这边的温度了。” 路尧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姚春芽围上,“冬天的风硬着呢,你别不理会,怎么出门也不带条围巾。” “今天出门着急,就忘了,以前都有围巾的,不信你问大姑。”姚春芽只露着一双大眼睛。 路大姑连连应是,“对,都系着呢,就今天没戴。” 路二叔看着眼前的三人自顾自聊天忽略了自己,清了清嗓子,“老二啊,你来得正好,赶紧把你媳妇儿和你大姑领回去,真是不够丢人现眼的。” 他越说越起劲儿,“咱家也不是吃不上饭了,干啥整这出啊,这要让亲戚里道看见了,还以为咱们老路家爷们活不起了,指着女人养活呢!” 路尧把姚春芽挡在身后,才有心思去搭理路二叔,说话还算客气,“二叔,你管得有点宽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路二叔撸胳膊挽袖子,“我看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叔老子,翅膀硬了是吧!” 此时路过的工人纷纷驻足观看,都是一个厂的,自然都是认识路二叔的。 还有人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路主任,这你家亲戚啊,真能干啊!” “就是啊,包子是挺好吃的,不过要我说有路主任这么个关系,直接进食堂上班也不叫个啥事儿,是吧路主任。” 路二叔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工人们的闲言碎语让他抬不起头,他觉得自己几辈子的面子都被姚春芽她们丢光了。 他气呼呼地扫视着眼前三人,大叫了几声好,干脆划清界限,“合计着我倒成罪人了,我管不了你们,我也不管了,以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 他盯着路尧,面色不善,“你就权当没有我这个二叔,你奶奶愿意跟着你过那就让她跟着,不愿意我就接走。” 路尧伸出手,“打住,这话不对,是你们不愿意养奶奶,奶奶跟你伤透了心,而不是我不让奶奶跟你们一起过。” 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干脆咱们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四人在钢厂门口对峙许久,最后勉强达成共识。 为避免路二叔出尔反尔,姚春芽提议带着奶奶一起回村里,找村主任做见证人,立下字据。 前有咄咄逼人的晚辈,后有指指点点的工友,路二叔只能是被牵着鼻子走。 便约好了两天后在村主任家碰面。 等晚上回了家和路二婶说起这事,却遭到路二婶强烈反对。 “他爸,这个家不能分,老太太手里肯定是有好东西,要不然老二咋走哪都给他奶带着?” 路二婶眯着眼,大胆地诉说着她的揣测,“要我看,他奶治病的钱都是她自己出的,手里肯定还有,咱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稀里糊涂把这家一分,到时候啥也没捞着。” 路二叔听着也没吭声,手中端着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路二婶猜中的可能性。 又想起白天路尧他们决绝而坚定提出分家时的表情,心里有了答案,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孩子他妈,你说得对,这事儿不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你听我的,到时候咱们就这么……”他让路二婶附耳过来,说了他的打算。 ……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路尧特意窜了班,四人早早来到了村主任家里。 是提前打好招呼的,村主任招呼他们坐下,在路二叔一家还没到之前,想着劝一劝路尧。 “你说你们都是一家人,哪至于闹得这么大?”村主任是个六旬老人,慈眉善目的,姓赵。 “赵叔,我们也不想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但是我弟他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做出太多让人寒心的事儿了,这样的亲戚,还是趁早断了清净。” 路大姑替路尧开口回答,毕竟她是个长辈,从她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落人口舌。 村主任又看了看满脸无奈的路奶奶,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多掺和,等大勇他们来吧。” 只是他们左等右等,等了两个多小时也不见人来。 “看来二叔他们是要反悔了。”路尧站起身,对村主任行了个礼,“赵爷爷,恐怕得麻烦您陪我们去一趟二叔家了。” 今天这件事,是必须要办的,他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二叔一家折腾。 “这?这合适吗?”村主任有些犯难,“兴许是你二叔临时有事,要不你们改天再约个时间呢?”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路奶奶说话了,“大弟啊,辛苦你陪我们走一趟吧,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这是要耍无赖了。” 她自嘲般笑了笑,“恐怕是还以为我这个老婆子手里有钱,不想那么痛快分家,想从我手上刮出来点呢!” 路奶奶看着村主任的眼神有些惭愧,“让你见笑了。” 村主任在职二十余年,这样的事儿他可见得太多了,别说别人家了,他自己家,他都理不明白。 为此,他很是能体会路奶奶的心情,“哎,老姐姐你看开点,我跟你们跑一趟就是了,你可千万别上火。” 路奶奶点点头,“麻烦了。” 几人又带上字据,匆匆忙忙来到了路二叔家。 路二叔家的门半掩着,隐约看到人影攒动。 村主任面露喜意,回头告诉众人,“屋里有人,应该是在家呢!” 他抬手敲门,“咚咚咚,大勇啊,你在家不?我是你赵叔!” 第31章 分家(中) 没多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路二婶堵在门口,“你们怎么来了?” 路大姑皱着眉看她,“干啥来的你不知道啊,快别装了,路大勇呢?赶紧让他出来!” 路二婶也是个火爆脾气,不吃亏的,听了路大姑的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姐你说话咋那么不招人听,啥叫装啊,俺们装啥了?” 路大姑瞅她那样就来气,正要怼回去,被村主任一只手拦住了,“雪梅啊,不稀吵吧,正事儿要紧。” 随后村主任笑呵呵道:“大勇媳妇儿啊,今天不是说好了到我家去帮你们分家,你们一直没来,我们这才找过来的。” 路二婶白了路大姑一眼,才回话,“赵叔,不是俺们不去,实在是大勇去不了,不信你进屋看看,病得起不来了。” “病了?咋还能病了呢?”村主任表示惊讶,“昨儿不还去谢瘸子家打麻将呢么?” 路二婶见都盯着她,假装抹了抹眼泪,“哎妈呀赵叔,你都不知道,从上回他和大姐他们吵了架,回来心情就不好,饭也吃不下。” “那去谢瘸子家打麻将还是我让去的,我说你去玩一会儿,放松放松,结果晚上回来就倒下了。” 路二婶指着路尧,和村主任控诉着,“就是从他们说分家之后,大勇就不对劲儿了,你想想本来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说散就要散了,他心里能好受么?” 路奶奶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得不想说话,路尧在一旁扶着。 “二婶,你好像那说单口相声的,不嫌累啊。”姚春芽听她说话本能地感到不适,“铺垫这么多,也该让我们进去了吧。” 路二婶擤了擤鼻涕,不理睬姚春芽,继续对着村主任说:“赵叔你瞅瞅,我发现我们家自从娶了这个狐狸精,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村主任也让路二婶哭得脑瓜子嗡嗡的,“大勇媳妇儿啊,你少说两句,快让我们进去,我这岁数大了,精力也不够用,今天就把这事儿办好得了。” “好好好赵叔,那赶紧进来吧,你别再倒门口了就不好了。”要说路二婶也有点玩意,眼泪收放自如。 一行人跟着路二婶进了里屋,就看见在炕上躺得笔直的路二叔。 路大姑说话也没个把门,“这家伙躺得板正儿的,不知道的以为人没了呢。” 听到这话,原本紧闭双眼的路二叔立马瞪大了眼睛,“大姐,我是你亲弟弟,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路大姑一脸无辜,“咦?活着呢?这说话不也挺利索么,也没像你媳妇儿说的要不行了那样。” 露了马脚,又被人一语道破,路二叔要是再躺回去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他清了清嗓子,靠着墙坐起来,面不改色道:“躺一天了,感觉强不少。” 路大姑接过话茬,“那正好,赵叔,咱们就在这把字据签了吧,也省得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什么字据。”路二叔明知故问。 路尧适时开口,“二叔,说好了今天商量分家的事。” 路二叔拍了拍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我这记性,忘了,真是忘了,分家是吧?” 姚春芽在一旁看着,这种时候她不方便多说,本来对方就以为奶奶有积蓄,是她撺掇分家,要现在插话的话会适得其反。 万幸他们在出门之前商量好了对策,要不还真就要被路二叔一家摆一道了。 从准备出发一直到路二叔家,这一路要发生的事在她预想之中。 他们做了两手准备,一开始路大姑嘴不饶人,也是姚春芽嘱意的,就是为了让被动的人变成对方,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我那天是让你们气昏头了,说的都是气话,咱们是一家人,哪能说分就分呢。”路二叔一改之前的嘴脸,打起了亲情牌。 “二小子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哥走的时候亲手把他托付给我,我好歹也算他半个老子,哪有老子会跟儿子较劲儿的!” 路二叔看向村主任,“赵叔,我们家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些,你讲句公道话,难道当老子的连句气话都不能说了?” 村主任看看路二叔,又看看路尧,犯了难,“那这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要不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吧。” 村主任说完抹了抹脑门的汗,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路尧拦住,“赵爷爷,不用考虑,今天就把家分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可分的,用不上多长时间。” 村主任:“这……” “哎呀妈呀,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你二叔都说是气话了,你还较那个真儿干啥啊。”路二婶去拽路尧的胳膊。 “你赵爷爷家里还有事儿呢,快别拦着人家了,耽误人家半天怪不好意思的。”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关键时刻路奶奶站出来了,“大弟啊,你别忙着走,烦你费点时间,在这帮咱们把家分了吧。” 说着话,她从棉袄兜里掏出一包东西,“这是我这几年的一点积蓄,全部的都在这了,一共是二百三十四块六毛,还有一对银耳环。” 路奶奶将东西摊在桌面上,“老婆子没攒下什么钱,这些年生病花了不少。”她视线扫了一圈房顶,“还有这房子当时我也是出了一些钱的。” 村主任跟着走过来,叹了口气,“刘大姐,你看你们家,哪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啊。” 路奶奶一声苦笑,“其实这个家早该分了,从我病入膏肓无人管的时候。” 她满脸失望地看着她的儿子,“从小到大因为你身体不好,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你,你大哥拿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糖买新衣服。” “你大姐早早不读书了,赚钱补贴家用,富余的钱也存下来给你留着娶媳妇。” “你身子骨养好了,媳妇娶上了,却忘了本,你大哥如何对你,你又是怎么对你侄子的!” 路奶奶拿着拐杖,狠狠敲打着炕沿,“大勇啊,你没良心啊!” 第32章 分家(下) “我还没良心,你说这话是真让人寒心啊妈,那咋的,路尧是喝风长大的?”路二叔梗着脖子,“没有我,他早就不知道哪去了,还能上警校?还能有今天这份工作?” “还有我大姐,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有大姑姐离婚后常年住家里的,也就我吧,我可怜我大姐,念我大姐的好,要不别人你等着吧,早扔脸子了。” 路二叔盘着腿坐在炕上,扒拉着手指头细细算这些账,还觉得他自己做得是顶好的了。 “这精神头儿,二叔,你病好啦?”姚春芽笑着问道。 路二叔明显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们家人说话,你个外来的插什么嘴,有你什么事儿!”路二婶嚷嚷着。 路大姑不爱听了,“春芽是我们家路尧媳妇儿,怎么就是外来的了,你会不会说话!” 路二婶也不是个稳当性子,干脆也撒起了泼,“你个嫁出去的姑娘,你也是外姓人,真要分家的话也不该有你的份儿!”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要动手,村主任喊了一嗓子,“行了!老人还在呢,都别吵了!” “是啊,赵爷爷,您说要是按二婶的说法,那我们都是外姓人,都不应该掺和。”姚春芽侧头询问,“要不这家就奶奶路尧和二叔,大哥分吧,您做个见证。” 说曹操曹操就到,路军恰好在这时候赶了回来。 “这咋这么多人,出啥事儿了?”路军一脸懵,显然分家的事儿就没告诉他。 那正在上班的他怎么这么巧就赶回来了呢,姚春芽看到了门口露出的半个头,是赵翠凤的。 果然,这家里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那赵翠凤应该是一直在家,躲在外面偷听又在听到声音分家产的时候火急火燎地把路军叫了回来,却没告诉路军是啥事儿。 有点意思,看来赵翠凤是个有脑子的,但不多。 不过好在也是在按照她的计划在进行,赵翠凤这一举动算是帮了她一把。 姚春芽收回视线,‘好心’告诉了路军,他们这次来的目的。 “那就是说,奶奶跟你们过,以后养老啥的都不用我们管了呗?”路军问得更直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姚春芽点点头,她就没在路军身上抱希望。 路军扭头看向路二叔,“那你还不分等啥呢?” 他和路奶奶也没很深的感情,但其实小的时候路奶奶很疼他,毕竟是第一个孙辈。 本来是挺好的一个孩子,让他妈教完了,没有路尧的时候,就说奶奶各种不好,有了路尧之后更是添油加醋,说奶奶只喜欢小孙子不喜欢大孙子。 久而久之,路军也就和路奶奶生分了,成年之后更是除非特别的日子,还得是有好饭菜,要不他从来不去奶奶家。 “您也听到了赵爷爷,这就是二叔家人对奶奶的态度。”姚春芽瞅准了时机,抓住路军话里的错误,借题发挥。 村主任听了半天,旁观者清,也为同为长辈的路奶奶心寒,人到老却落了这么个万人嫌,真是可悲。 好在是还有个孝顺的小孙子,要不这日子真是没盼头。 “刘大姐,这家你想怎么分,我这个字据这块留着空呢,我给填上去,到时候你们几个签字,这事就算完了。” 村主任也不再做和事佬。 路奶奶心里早有打算,“就按春芽说的,既然老二媳妇这么挑理,那分家就公平些,把媳妇和女儿都划出去,不算在内。” 路军一听眼睛亮了,他用手拐着路二婶,“妈,你真聪明啊,怎么想到的这办法?” 路二婶不明白,压着声音和路军说悄悄话,“儿子,你傻吧,咱家得剔出两个人呢,少分多少钱!” 路军哎呀一声,“我的傻妈,人越少越合适啊,你算算人少是不是每个分的就多?再说咱们不用养奶奶,省了多少事儿啊。” 路二婶本来觉得吃了亏,听完路军的话之后又觉得是占了大便宜,“哎妈呀,儿子你说得对啊,还得是我儿子脑子转得快。” 路军得意地扬起头,“那当然了,我可是你儿子。” 姚春芽在旁听着母子二人的互相吹捧,一脸恶寒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另一边,路奶奶把耳环拿了出来,“这是老头子给我买的,我病重的时候都没舍得把它卖了,现在更不可能把它拿出来分,这个以后跟我一块埋到土里去,你们挑不出我的理。” 村主任表示同意,“应该的,路大哥就给你留下这么一对耳环,这帮晚辈再不懂事,也不该惦记这个,老路大哥要是知道了,晚上非得收拾他!” 路二叔本来想争取一下,那个嘴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了村主任的话,一想到他爸,他本能的害怕,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路奶奶收好耳环,把面前的钱拿到手里,“大勇结婚和盖房子的时候,我给他一共拿了一百五十块钱,一碗水得端平,老大那时候家里没给盖房子,也没拿出钱,现在就补给路尧。” 说完拿出一百五十块放到一边。 进行到这里,路二叔又表示抗议,“妈,你分完一百五十块钱出去,还剩啥了?” 路奶奶数钱的手放了下来,看向路二叔,“你刚说路尧是你养大的,我没吱声,是不想你在小辈面前太掉价。” “我留给你最后一点体面,你不要,那我就不管了,我问你,大江当年牺牲之后发下来的抚恤金去哪了?” “你说你把路尧养大了,你怎么好意思说的?孩子在你这饭都吃不饱,他爸泉下有知,得急成什么样!” 路奶奶声音哽咽,“半大的孩子瘦得跟猫崽子似的,他可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啊!” 路二叔别过头,小声嘟囔,“你说得轻巧,就那么点钱,哪够养大一个孩子啊。” 路奶奶啪的一声把钱拍在桌子上,“那也不至于让孩子饭都吃不饱!” 这是真的动气了,路奶奶的手肉眼可见地在发抖。 第33章 巨额欠条 姚春芽听到这里,走到路尧身边将手放进他的手里,在他回看过来时,笑得温柔。 路尧从没见过谁笑得像她这样好看。 耳边好像听到“咔嚓”一声,内心深处的寒冰崩出裂缝,名为温暖的光倾洒进来。 他恍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如今他有了家,有了她。 “大勇啊,按理说这事儿我不该插话,但我听到现在,不得不倚老卖老,讲句公道话。” 村主任看到路奶奶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站出来。 “你爸走得早,这么多年你们兄妹三个全是你妈一手拉拔大的,你大哥是个能扛事的,也争气,到了岁数早早进了部队,这样你们一家的日子才得到改善。” 村主任拍了拍路尧的肩膀,“要说什么树结什么果儿,路尧这孩子和他爸年轻时候是一样一样的,你看到他难道没想起你大哥,想起你小时候多惯着你呢!” 路二叔油盐不进,“那都啥时候的事儿了,记不清了。” “赵叔,我摸良心讲,我对路尧不薄了,十年,他在我家住了十年能有了吧?吃的喝的哪一样不要钱?别说我大哥拿点抚恤金了,我倒贴进去的也不少。” 路二叔咬死自己没贪钱,还顺势哭穷,“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家还有个路军呢,两个小子我咬着牙养过来的。” 他冲着村主任哈了一口气,“赵叔你闻着没,我这老大的口气了,就是那时候得的胃病,算是治不好了。” 谁也没想到路二叔忽然来这么一出,离他最近的村主任立马捏着鼻子,“大勇啊,你这,这味儿也太够呛了!” 路二叔两手一摊,“赵叔,这回你知道了吧,我妈还说我不给路尧吃饭,天地良心啊,俺们家路军有一口吃的,就有路尧的,反倒吃不上饭的是俺们这些大人。” 他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钱,“就说分出去一百五十块给路尧,是不是有点不管我们死活了?” 路奶奶这会儿有点缓过来了,她怒视着路二叔,“那你想咋滴,干脆我一分都不给路尧,钱都给你行吧!” 明知道路奶奶说的是气话,路二叔揪着不放了,他看向村主任,一脸激动,“赵叔你听见没,我妈可说了,这二百多块都给我们家!” 说完他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妈,既然你现在都跟路尧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家里的老房子就不能要了吧,与其让它荒着,不如留给路军两口子住。” 他贪得无厌道:“路军媳妇儿才查出来怀孕,我们家也住不下,这可是你第一个曾孙,你不表示表示啊?”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姚春芽觉得路二叔一家和陈家简直是一丘之貉。 “二叔,你这算盘打得真响啊,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姚春芽忍不了了,“奶奶你们也不想管,房子和钱都归你们,想什么好事儿呢?” 她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赡养奶奶,是感念她抚育之恩,也因为血脉亲情,而不是奔着什么家底儿房子。” “但不代表就要让你们占尽了便宜,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路二婶见姚春芽说话了,她也不甘示弱,“真有意思,我咋不信你们啥都不图呢,再说家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你跟谁讲?” 姚春芽看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二婶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家?咱们现在这样,像个家?” 路尧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春芽,别跟她浪费口舌了,咱们不跟他们争了。” 二人视线相对,眼神默契交流,按流程进行下一步,这也是在家商量好的。 而路二婶听到这,也噎回了骂声,静等着钱分到手。 路尧从兜里拿出一沓纸,并没展开,递到村主任面前。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要让路二叔他们费尽心思去争,然后再泼他们冷水,才能大快人心。 “赵爷爷,跟他们耗着没意思,奶奶也禁不起他们气,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过是二百块钱和一座老屋,二叔要给他就是。” 听见路尧的话,肉眼可见路二叔一家三口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算你们懂事,早这样何必闹得那么难看?都是一家人,以后你们有点啥事儿我还能真不管啊?”路二叔正要搓搓手去把那个钱收下。 路尧拦在桌前,“二叔,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 路二叔以为路尧要反悔,脸立马耷拉下来,“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儿,你啥意思,又反悔了?” “当然不是,二叔,我年轻面皮薄,出尔反尔的事做不来。”路尧反讽道。 路二叔拧着眉,“那你还不赶紧让开,我查完了钱好签字,一会还得跟你们取房本,事儿可不少呢。” 对这位二叔,路尧早就不抱期望了,更别提失望,他这副嘴脸自己已经见惯不惯。 所以路尧也没什么表情,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在拿钱之前,先看看这个,既然你要分走全部的钱,又不管奶奶,那咱们就得把丑话说前头。” 路二叔没什么耐心,不明白一沓破纸有什么可看的,但路尧大体格子往那一站,他又扳不动。 只好不情不愿接过那沓纸,看了几张之后,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怎么会有这么多外债?你们是不是拿假的来糊弄我的!” 路二叔把那些看似废纸实则是欠条的一沓往地上一摔,“这一看也有几百块了,怎么可能欠这么多钱?” 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路尧,见他目光坦荡,又有几分怀疑那些欠条是真的。 他恶狠狠道:“我说你们怎么那么痛快的把钱都给我了,合计在这儿等着呢,给我下套儿是吧!” 路尧勾了勾唇角,“奶奶生病吃药花了不少钱,你从未过问过,当然不知道这些饥荒,现在好了,二叔愿意负责偿还,我们就不用犯愁了。” “凭啥我们家还?我们也才分到二百块钱和一栋老房子,根本还不起!”路二婶不识几个字,却认识数字。 她低头扫见个五十就心疼得够呛,何况地上还不止五十块钱, 让他们家当那个冤大头,她才不干呢,她又不傻! 第34章 从此不相往来 “就是,要知道是这样,我们不带要这钱的,你们的饥荒和我们可没关系!”路军也在一旁嚷嚷。 路二叔沉默不言,似乎是在衡量房子的价值是否抵得过欠条,是否有余份。 但怎么想好像都不划算,可这欠条能是真的吗? 路二叔心里犯嘀咕,毕竟老娘生病的时候他也确实没掏过钱,甚至没去看过几次,他也拿不准那病到底花多少钱。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时候老娘病得挺重的,他都盘算过办丧事能收回多少礼金来着。 路尧将他们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寒霜更盛,和这种人同处同一片空间里他都觉得反感。 干脆快刀斩乱麻,“赵爷爷,我看二叔一家也做不出决定,还是我说下我的想法吧。” 村主任跟着耗了这么久,也是有些累,他找个凳子慢悠悠坐下,“你说吧。” 得了允许,路尧才继续,“二叔,其实不难做选择,要么就是分家你们什么都不拿,咱们两家从此不相往来,各过各的。” “要么今天你们把房证和二百多块钱拿走,奶奶治病欠下的饥荒也由你们偿还,我只负责赡养奶奶和大姑,咱们依旧是不必来往。” 村主任听完点了点头,问路二叔,“大勇啊,你看呢?我觉得这样挺合理的,你不能又想占便宜,又不想管长辈。” “现在路尧愿意管他奶他姑,也没跟你要养老钱,人家做得就够像样了。” 同时他又拿出一村之长的威仪,“你这个当叔叔的啥样,我不多做评价,村里人这么多眼睛看着呢,谁对谁错,心里都门儿清。” “我在这看半天了,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要不是你把孩子逼这样,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爸,这点钱咱还是别要了,凭啥给他还饥荒啊。” “他爸,儿子说得对,你赶紧把字签了,趁早和他们断了来往,省得以后有点啥事儿还得拖累咱们,你得为以后的大孙子着想啊。” 娘俩站在路二叔的一左一右,交替着说话,吵得路二叔没心思琢磨欠条是真是假。 本也想让村主任作证,找上面的几个债主求证一下,可又担心万一求证了是真的,对方跟他要钱咋整? 想到这里,路二叔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笔,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路尧也过去写了名字,争执了小半天的事终于有了结果,从此他们不再是叔侄,只是同姓人而已。 路奶奶说是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可真当看到纸上的名字,浑浊的双眼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在路大姑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路二叔家。 他们一行人出去的时候,路二叔家没一人出来,也真是把这段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可回到家,路奶奶就回屋躺着去了。 路大姑情绪也不太高,闷不吭声地去做饭。 姚春芽是比较能理解的,上辈子的她也曾和他们一样,试图捂热那些狼心狗肺,结局却是一再被辜负被压榨。 他们都需要些时间来平衡状态,接受事实,她明白。 晚饭也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回到房间时,姚春芽被路尧从身后一把抱住。 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馨香。 “没关系,过去的都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柔声道。 这话是说给路尧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说完,她又挣扎着转过身,捧着他的脸,提起了那晚的事。 经过今天这事,她一下就明白那晚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 他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比较敏感。 “路尧,那天我说咱们的条件还不适合要孩子,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姚春芽耐着心同他解释,“只是我的小生意才刚有起色,你的工作也在慢慢步入正轨,形势一片大好,咱们该有计划地去实施每一步。” “我们要把日子过得红火,不为别人,就为我们自己,人生这一世不过三万天,不就是为活出个自己吗?” 她满眼柔情地看着他,她本以为这辈子她不会再碰感情。 可如果对方是路尧,她愿意试着去接纳他。 路尧垂眸看她,仿若醉倒在那一汪清泉里。 慢慢地,他低下了头,轻轻衔住早就令他渴望不已的香甜。 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姚春芽几乎要喘不过气,回过神时,两人早已滚进被子里。 她被压在身下,大脑一片空白。 关键时刻,他记住了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玩意,鼓捣了半天。 黑夜里,姚春芽只听到男人略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春芽,这个太小了。” 扑哧,姚春芽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笑的。”她红着脸,“我不知道这个还有大小号。” 她微微撑起身子,羞涩地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再次被抱进厚厚的棉花被子里,乌黑的发长长铺洒开来,她像是暗夜的妖精,美艳不可方物。 这一次比前面的两次还要契合,姚春芽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路尧恨不得将自己与她揉合在一起。 夜,是那么长…… 在她身侧躺了一会儿,起身穿衣去倒热水,帮姚春芽清理妥当之后,正要出去,却听姚春芽迷迷糊糊喊了句,“灯不用关,你出去多穿点,别冻着。” “好,你睡吧。”他唇角漾起浅浅的弧度,走到客厅点了一只烟。 烟雾缭绕中,看着自己房内点着的昏黄的灯光,心中尽是暖意。 想起她温柔且有力量的话语,更是充满了干劲。 路大姑起夜出来,就看到大侄子在傻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侄儿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傻笑啥呢,怪瘆人的。” 路尧掐了烟,“没啥,就觉得日子越过越有奔头了。” 第35章 我想你了 年关将至,姚春芽和路大姑商量着包子卖到腊月二十三就放假。 这段时日的生意都还不错,两人虽没到万元户,但手里的存款也足以让她们年后开个早餐店。 也因为年底,路尧越发的忙,班次排得很满,有时候路尧下晚班回家影响家里人休息,就窝在单位休息室,两人差不多大半个月都没见。 “春芽,今天中午路尧那趟线儿估计能在站里停个二十分钟,他肯定也没时间吃饭,要不你去给他送一趟?” 路大姑虽是商量的语气,可饭盒都已经准备好,就差把姚春芽推出门了。 她觉得小两口那么长时间不见,姚春芽嘴上不说,可她时常走神的模样早就出卖了她的内心。 也难得有碰面的机会,让他俩见见,解下相思苦。 姚春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去屋里拿个东西,正好一块儿给他送过去。” 上次路过国营商店,看到了颜色特别适合路尧的毛线,就花了钱买下,织了一件马甲。 将马甲仔细装好,姚春芽捧在怀里,拿着饭盒出了门。 她长得好看又让人印象深刻,车站的工作人员基本都认识姚春芽。 “嫂子,来等尧哥的车?”安检口的小伙子笑着问道。 姚春芽点点头,“听说能停二十分钟?” “是呀,车还有五分钟进站,我先开门让你进去。”小伙子起身。 姚春芽道了谢,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尝尝,自己家炒的。” 进了站没多一会儿,火车就轰隆轰隆地进了站。 不少人在这站下车,也有出来透气的,姚春芽等着没人下车了,才找到餐车的车厢,走了上去。 可能是脚底沾了雪,踩在铁制台阶直打滑,眼看着人就要摔到车厢地面上,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拦腰抱住。 是熟悉的青草香,姚春芽慢慢站稳脚,扭头就对上那双黝黑而满是深情的眼。 “怎么到这儿来了。”他问。 姚春芽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大姑说你能停二十分钟,走这么久,想家里的饭菜了吧。” 路尧捏了捏她的脸,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调转前进的方向,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想了,想你了。” 姚春芽又是闹得脸颊红红,心道,这人真是越相处越皮。 走到餐车车厢,已经有些列车员和乘警坐着在吃午餐。 他们俩走进去的时候,人们齐刷刷望过来,常飞也在其中,“嫂子来了,这有位置,快来坐!” 他给对面的小伙子使了个眼神儿,“咋一点眼力劲儿没有呢,赶紧过来。” 路尧拉着姚春芽过去,让她坐在靠里的位置,自己则坐在边上。 “嫂子尧哥你俩小日子过得也太美了吧,还特意来送饭,可羡慕死我们这些未婚小伙子了。” 人才刚坐下,常飞的嘴就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大华,你就说你羡慕不?”他问身边的另一位小伙子。 小伙子也是个自来熟,“羡慕呀,羡慕咱找不到对象呀,还是尧哥厉害,娶到这么漂亮体贴的媳妇儿,咱们队都可羡慕了。”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似的。 路尧怕姚春芽不自在,轻轻踢了踢常飞的膝盖,“赶紧吃饭吧,那个嘴也不是租来的,羡慕就赶紧谈对象,还有小飞,省得常姐还跟着你着急。” “哥,你咋也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常飞瘪了瘪嘴,“我那不是找不着吗,伤心了人家。” 姚春芽看着常飞搞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呀,嫂子笑了,尧哥你看你还不让我说话,嫂子都觉得有意思。”常飞嘿嘿两声。 难得见面,路尧自私地想和姚春芽单独相处一会儿,开始赶常飞这个活宝,“你吃完没,吃完赶紧忙去。” 常飞看了看对面的小夫妻,心领神会道:“行行行,知道啦,俺俩不在这当电灯泡了,大华走!给尧哥腾地儿。” 俩活宝一走,瞬间就安静下来。 桌子下,路尧握住了姚春芽的手。 她看向他,随即将手心朝上,二人十指相握,她说:“吃饭吧?要不一会儿都凉了。” 路尧却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一闭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 姚春芽就扬着脸,左转了下,右转了下,让他看个仔细。 “瘦了,又没好好吃饭。”路尧佯装生气地皱着眉,“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和大姑就歇着别干了,年后再说?” 姚春芽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你咋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明天我们再卖一天,后天就不干了,放假!” “那就行,越到腊月底越冷,还不安全。”路尧替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靠近她耳语道:“人贩子团伙最近消停了,但你也不能大意,要注意安全,知道不?” 姚春芽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这时车厢外的人开始陆续上车,感觉俩人没待一会儿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姚春芽第一次体会到难舍难分的滋味儿,本来路尧一直在外面跑见不到也就那样了,可见到面之后,不舍的情绪像是一下子爆发出来。 姚春芽叹了口气,“我得走了,要不一会儿下不去车了。”她回身将随身带着的小包裹交给路尧,“你回头试试,不合身的话拿回家我再给你改。” 路尧拆开一看,是一件手工精美的针织马甲,上面还带着花纹。 “你织的?”他高兴傻了,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姚春芽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那不然呢?” 路尧宝贝似的把马甲收起来,“真不愧是我媳妇,织的马甲比店里卖的还要好,我真喜欢。” “喜欢就行,你别不舍得穿,到时候我再给你织更多。”姚春芽挽着他的胳膊,有些惆怅,“记得早点回家。” 路尧心里也不是滋味,两人结婚也有两三个月了,真正独处的时间还没半个月,实在是他太忙了。 “会的,这趟跑完我就没有大长线了,到时候短程的我下班当天就能回家,家里辛苦你了。”路尧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 第36章 随行 “没事,我们三在家可好了,你就放心吧,那我下车了路尧。”姚春芽松开他,“再不下去,我可就下不去了。” 路尧心思有点活,心中想的话脱口而出,“要不,就不下车了?”他想多跟她待一会儿。 姚春芽歪头看他,“嗯?啥意思。” 路尧便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这趟车终点是深城,估计还要跑个四天,他可以给姚春芽想办法补一张卧铺,两人到深城去溜达溜达,再结伴回家。 “会待两天,这趟车才返程,我们到时再从深城坐回来。” 姚春芽听着有些心动,她上辈子去过深城,那是诸多个体户发家地,不少淘金者在那里赚到了丰厚的第一桶金。 现在是1980年末,深城特区正是快速发展的一个阶段,说直白点,去那寻机会就跟捡钱没什么区别。 她想去! “这样会不会给你的工作添麻烦?”这是她的顾虑,深城她想去,但也不是非要这个时候去。 最紧要的,是不能让路尧难做。 “不麻烦,咱们自己人还是方便些的,你让路尧给你补个卧铺,就当去溜达了。”马列车长刚好路过,插话进来。 姚春芽忙站起来打招呼,“马车长好。” “都一个院里的,叫我马叔就行。”列车长摆摆手让她坐下,又和路尧说,“要补票赶紧去,晚点啥票都没了!” 路尧则看了眼姚春芽,得到她同意之后,快步走出了车厢。 列车长在姚春芽对面坐下,收起了和蔼的笑,一脸严肃道:“小姚同志是吧,马叔想跟你道个歉。” 姚春芽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马叔,都是年轻人间的玩闹,不要紧的。” 没想到对面的女同志如此的识大体,相较之下,他家的小惠就…… “唉,叔叔没管好孩子,都是她背地里乱说话造谣,对你的名声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该道歉的。” 列车长一脸严肃,“这事我也是刚知道,等回了家我就让那丫头登门道歉,不,让她在院里公开跟你道歉!” 姚春芽连连摆手,“不至于叔,真不至于,再说小惠也不是有心的,她是太单纯,才让别人利用了,我不怪她。” 其实她不是大度也不是圣母,实在是她想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再说那些所谓的谣言,与她根本无关痛痒,反正上辈子更难听的她也不是没听过。 本来想忙完手里的事儿再处理马小惠这事,没想到人家父亲先找过来了,还是如此深明大义的长辈。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足以见诚意。 “是这么回事,她从小没妈,我又疏于照顾,导致她这个性格不太好,回头我一定好好说她。”列车长站起来,“谢谢小姚同志宽宏大量,叔叔真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的叔叔,都是一个院里的,没那么多计较。”姚春芽也站起来。 列车长做了个止步的手势,“不用起来,你在这等路尧吧,我得去驾驶室了,回头有空到家里吃饭。” 姚春芽笑着点头相送,刚坐下,路尧就回来了,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补到票了。 火车的汽笛声也同时响起,轰隆隆跑了起来。 路尧把票交到姚春芽手上,“有个下铺,就在餐车旁边的车厢,简直太合心了。” 这个位置相对安全,还没那么多人,洗手间就在对门,都不用走多远的路,更不用跟人挤。 “真不愧是我男人。”姚春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拿着车票先跑了出去。 路尧才觉被自家媳妇调侃了,小跑着追了过去,将她堵在过道靠窗的隔间。 两面都有遮挡,将他俩挡得严严实实,路尧贴着她,抓着她的两只手腕,“还皮不?” 姚春芽气还没喘匀,大幅度起伏的胸口总是不经意碰到他的胸膛。 冬天穿得又多,白玉一般的肌肤染上了两坨红晕。 他低头看着她,只觉得嗓子有点干,抿了抿唇,“好了不闹了,送你回车厢我就去巡查了。” 还是他先败下阵来,结果刚松开姚春芽,她就伸着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回来,飞快地啄了一下。 又在路尧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溜了出去,“你去忙吧,我自己能找到。” 看着自家媳妇跑进了包间,路尧伸手碰了碰刚刚媳妇亲过的脸,连日来的疲惫好像都被一扫而空。 姚春芽进了包厢,才知道她住的是四人间,这样卧铺票是不便宜的。 住这样四人间的,也都是家里条件优渥的,素质要稍好些。 她的上铺是位女士,看起来已经睡熟了,姚春芽放轻脚步,来到她的铺位上。 刚坐下没多会儿,车厢又进来人了,是一对男女,看着不是新婚就是热恋,正粘糊着。 姚春芽没兴趣看人家秀恩爱,她刚别过头就听到女同志捏着嗓子说话,在跟那个男同志撒娇。 “呀,人家自己睡下铺会害怕的,国章,你能不能也跟我睡在下铺呀。” 那叫国章的男同志回道:“巧云,你别怕,我就在你的上铺,有啥事儿你喊我一声,我立马就翻下来救你!” 女同志不愿意,“不嘛,我得看着你在我身边我才能睡着,要不你去跟那个女同志换一下呗。”她指的是姚春芽。 原来是在打她的主意,姚春芽没等那个男同志开口,便一口拒绝,“不好意思,换不了。” 又不是特殊群体,她凭啥换? “这位同志,你怎么一点也不通情达理,我们也不是白占你的座位,是和你换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真是小气!” 女同志目的没达到,对着姚春芽一顿输出。 姚春芽抬眼看她,也没客气,“上铺要多少钱,下铺要多少钱,票价差这么多呢,凭啥我要拿下铺换上铺?” “小气不小气的,我维护自己的权益,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这位同志,你也请搞搞清楚,这是在外面,不是在你家。” 那女同志被姚春芽怼得下不来台,转身趴到男同志怀里哭,“呜呜呜呜,她欺负人,国章你就这么看着呀!” 第37章 栽赃 “这位同志,不换就不换呗,说话那么难听干啥,你把我对象都说哭了,你得道歉!”男同志为在结婚对象面前表现,竟真的来找姚春芽理论。 姚春芽闭了闭眼,她就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不道歉,是你们不礼貌在先,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刚刚因为站位的问题,所以视线有所遮挡,男同志也才看清姚春芽的模样,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他直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姚春芽,话都忘了说。 “国章,国章!”女同志瞧着不对,使劲儿晃了晃男同志的胳膊,“你咋不说话了!” 她从后面绕过来,看到了向国章脸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惊艳和痴迷,火气蹭地一下窜到头顶。 一把推开向国章,挡在二人中间,指着姚春芽鼻子骂,“真不要脸!居然当着我的面勾引我对象!” “我说你怎么不换地方,就为了引起我对象的注意!”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骂得也越来越难听,“臭不要脸的,长得就不着调,看你打扮也不像是能买起卧铺车票的,你把车票拿出来看看!” 名叫巧云的女同志把手伸到姚春芽面前,“你要是拿不出车票,就是骗子!专门靠脸来骗男人的!” 听完,姚春芽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位同志,你是有病吗?眼神儿也不咋好使吧?” 她上下瞄了眼向国章,这人连她家路尧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骂我有病?你这个狐狸精!我、我跟你没完!!”她也不装柔弱了,张牙舞爪地朝着姚春芽而来。 这时,向国章却突然从背后拦住她的腰,“巧云,算了吧,这位女同志看起来不像是骗子,再说咱们也坐不了多长时间,晚上就到了。” 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对象,“你向着她说话?你看上她了?向国章,我不跟你好了!” 她一把拍开男人拦着她的手,哭着跑开,男人随后追出去。 车厢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姚春芽摇了摇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要不是对方太过分,她是不会搭理他们的,也不想把动静闹大,毕竟路尧在这段车上工作,她不想给他添麻烦。 她刚坐下没过多久,小情侣就相伴着回来了。 也不知男人同她说了什么,她脸上虽还挂着不高兴,可却没再和姚春芽过不去了。 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自顾地说着话,完全忽视姚春芽,好像刚才的争斗不曾发生。 姚春芽倒是乐得清净,她转身背对着躺在卧铺上,听着火车轰隆隆的声音,渐入梦乡。 半夜,她被一阵哭闹声吵醒。 “你给我买的表没有了!我就放在这的,睡一觉起来咋就没了呢!” “不能丢吧,车厢也没进别人,你再找找,是不是掉哪去了?” 姚春芽醒了醒神,听清了那对情侣的对话。 又闹什么幺蛾子?姚春芽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女人就把矛头指向了她,“肯定不是外面人偷的,一定是她,看她那穷酸样,就不像好人!” 还不等姚春芽起身,那女人就一把扯了她的被子,“小偷!骗子!把我的手表还给我!” 姚春芽回头就看见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但带着些刻意。 “我没拿你的手表,把被子还给我。”她冷着脸说道。 女人却继续不依不饶,“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这屋里就没进过别人!” 说完,她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一处。 还不等姚春芽反应过来,女人先一步把手伸到姚春芽的枕头下,“这是什么!你还不承认!” 女人展开的掌心赫然是一块儿梅花牌手表,“小偷!” 这确实不是她的东西,姚春芽拧着眉,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枕头下面? “这一块表可要260块钱,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你看你那个穷样,怎么可能买得起,现在被我抓了个正形,看你还怎么狡辩!” 女人把手表握在手里,满脸得逞的模样。 姚春芽当下就明白了,她是被栽赃了。 “不是我拿的,我一直在睡觉。”姚春芽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巧云:“嘁~谁信啊,屋里就四个人,你离我最近,你肯定是早就盯上我了,小偷!” “人赃并获,你还不承认!”女人打开了车厢门,扯着嗓门喊起来,“快来人啊,这有小偷!可别让她跑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包厢门陆续打开的声音,渐渐地,他们包厢门口围了不少人。 热心的群众有意筑起了一道人墙,生怕让‘小偷’姚春芽跑出去。 还有的自告奋勇去找乘警,可谓是分工明确。 “长得挺好的小同志,怎么干这种不光彩的事,真是糊涂!” “人不可貌相啊,俺们村里也有个小伙子,长得可好了人还老实,前阵子也犯了流氓罪进去了,你说吓人不?” “妈呀,真的呀?那这人看脸可真是不准成。” 门口的乘客对着姚春芽指指点点,这让姚春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也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总能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纠葛里。 上一次她被人贩子污蔑成骗婚女,这一次她又被栽赃成小偷…… 姚春芽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来她下次出门还是不要坐包厢了,她和包厢不合。 只是动静闹得这么大,她上铺的人还睡得稳稳当当,姚春芽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行了行了,都让让,乘警同志来了。”通信儿的人跑得快,才这么一会儿就带着乘警回来了。 挤过人群,正是路尧。 二人视线相对的时候,姚春芽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还是先不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会把事情复杂化。 路尧领会其意,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自己就是一会儿没看顾到,就让春芽出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失责。 他也没想到,这次特意买的高级卧铺,想着能安全舒适一些,结果还是出了事。 第38章 作证 “同志你来得正好,你快把这个小偷抓走,她偷了我的手表!”巧云上前催促道。 路尧冷冷扫了她一眼,吓得巧云一个激灵,心虚地低下头。 “乘警同志,快把这个害虫带走吧,省得她祸害别人。”她指着姚春芽,声音却没刚才大。 且先不说姚春芽根本干不出这种事,路尧做这份工作早已练就一双慧眼。 眼前的女人在撒谎,路尧寒声说道:“同志,我们抓人办案也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你如何证明是这位乘客偷了你的手表,如果真是她偷的,怎么会明目张胆放在枕头下等你去翻?” 巧云也不敢看路尧,她就觉得这个大檐帽吓人,凶巴巴的。 “那我不知道,反正东西就是在她枕边发现的,一定是她拿的,因为我们下午才吵了一架,她就算不是小偷,也是行为恶劣!”巧云又改了说辞。 眼瞅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路尧暂时停止问询,转身去清场,“都回去吧,别看了。” 他继续对着姚春芽他们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到餐车包厢去做个笔录。” 巧云不干了,壮着胆子,“偷东西的又不是我,我可不去,同志,你是乘警吗?这明摆着就是她偷东西,你还问啥呀?” 路尧睨了她一眼,道:“这是按正常流程办的,还是你心里有鬼,不敢去做笔录。” 巧云干笑两声,硬着头皮向前一步,“这样啊,同志你不早说,我跟你去就是,反正丢东西的是我,我心里能有什么鬼。” 路尧点点头,“那你们跟我走吧。”他看了眼上铺一直没动静的乘客,提高声音,“在场还有其他人愿意作证吗?” 床铺上的人动了动,却没吭声。 门外的人也都是出了事以后才来的,虽然都想当一回热心群众,但他们的证词几乎一样,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时与巧云同行的男同志忽然拉住路尧的胳膊,“同志,你、你是不是姓路?” 路尧淡淡扫了他一眼,“是,你认识我?” “哎呀妈呀,我是你国章哥,你不记得我了?咱俩小时候还一块儿玩呢!”向国章一脸热切。 路尧抽出手,“同志,你认错人了吧。” “哎呀不能,你长得和你爸一样一样的,我咋会认错,可能你那时候小,不记事儿。” 向国章又凑近路尧,“我妈是你大姨,你忘啦?” 路尧这才有些印象,原来是他生母那边的亲戚,他的眸色更冷了。 那向国章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还拉着自己的对象和路尧介绍,“这是我对象,不过我们也快结婚了,你叫嫂子也行,嘿嘿。” 路尧侧首看他,神色寡淡,“说完了?可以跟我去做笔录了吧。” 向国章没想到路尧会是这样的反应,面子有些挂不住,敛了笑,嘲讽道:“不过是个小乘警,有什么牛的。” “难怪我二姨不要你,看见亲戚连个笑脸都没有,谁愿意领个丧门星回家。” “说什么呢!”姚春芽站出来,“这是一个当哥哥应该说的话吗!” 向国章心情不爽,“跟你有什么关系,小偷,贱人!” 路尧本来不想跟他们多说,但他不能忍受别人一再污蔑姚春芽。 他回身就推了向国章一把,“你再骂一句试试!” 向国章被推倒在地,他自认打不过路尧,干脆躺在地上赖着不起来,“哎呀,乘警打人啦,打人啦!” 这一嚷嚷,叫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事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后来,来了一位资历较深的老乘警,将他们全部带到餐车车厢,人群才散。 只是这样一来,路尧从询问方变成了被问方,因为他动手推了群众,这是工作大忌。 几人陆续做了笔录,老同志看了一眼,问向一侧的常飞,“他们这个车厢是四个人吧,另外那个乘客怎么说?” 常飞回道:“一直睡着呢,也许是聋哑人士?刚刚闹那么大动静也没见她起来。” 话音刚落,餐车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短发女同志,她衣着讲究,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进来之后,她先向老同志伸出手,“你好同志,我是715车厢2A卧铺的乘客,这是我的工作证件,我来提供证词。” 老同志接过她的工作证,看了一眼立马递回去,同她激动地握手,“原来是季同志,幸会幸会!” 季雅婕笑了笑,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当场作证的原因,“幸会,刚才是在执行任务,所以不方便出头,望您理解。” 老同志连连点头,“理解理解,我们虽不在一个部门,但你的英迹我们都有所耳闻,你可是鞍城刑警队的担当啊,如今见了真人,更是让人震惊,没想到季同志是个年轻的女同志!” 季雅婕摆摆手,“您夸张了,我不过是把本职内的事做好而已。” 寒暄两句,就步入正题,“下午两点左右,这位女同志独自进了车厢,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这两位才走进来……” 季雅婕办事严谨,她将下午发生的事仔细向老同志陈述一番,还注明了时间。 “这位女同志可能是太累了,睡着的时候有轻微的鼾声,这声音一直持续到那位丢表的女同事将她叫醒。” 季雅婕笑了笑,“所以,这位女同志完全没有时间去偷东西,要么就是这块表自己长了腿,要么就是有人把表塞到了她的枕头下。” 说到这里,也就不用再问下去了。 表当然不可能自己长腿,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姚春芽枕头下,那就得问问丢表的人了。 巧云不吭声了,她也没想到上铺的人会出来作证。 她的表现落在众人眼里,答案不言而喻。 姚春芽站起来走到季雅婕面前,“真是谢谢你同志,谢谢你帮我作证。” 季雅婕摇了摇头,“应该的,本来你就是清白的。” 说完她从姚春芽身边走过,一直到路尧身边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路子,看见姐姐来了也不吱一声?” 第39章 说教 “雅婕姐。”路尧起身打招呼,有些拘谨有些小心翼翼。 姚春芽看得出这个季雅婕在路尧心里很不一般,她没吭声,默默站到一边。 “不是我说你,这次多少有些不稳重了,你要记住你首先是一名乘警,其次才是任何人。”季雅婕开口就是训诫,毫不客气。 “你的内心该比钢铁还要强大,任群众说出怎样不堪入耳的话,你都不该被其所累,路尧,我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 后一段话,季雅婕的声音略高,中气十足。 除了那位老同志,其他的年轻乘警都被她震慑住,吓得不敢多看,生怕自己也被教育一番。 “是我的失误,有负老师教诲。”路尧微微低着头,言语之间尽是尊敬。 姚春芽也听出了他们的关系,原来是老师家的女儿,难怪看起来路尧的态度不太一样。 季雅婕也没一直教育,毕竟路尧已经不是孩子,在场还有这么多人。 她又拍了拍路尧的肩膀,“好了,以后谨慎点就是了,没必要为不值得的人浪费自己的精力。” 季雅婕再次作证,说明了是向国章出言不逊,辱骂女同志在先,所以才有路尧的不理智行为。 路尧是有错,但事出有因,她愿意做书面报告,申请组织宽大处理。 居然会这么严重?这是姚春芽没想到的,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路尧,自己是不是连累他了。 路尧迎着视线看过去,笑着摇了摇头,让她不要担心。 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了,查实是向国章二人扰乱公共秩序,又辱骂公职人员,过错较多一方。 先是被思想教育一番,交了10元罚款,等下了车还有公安同志交接,关三天监禁。 “咋就我们受罚呢,他呢!”向国章不服,指着路尧,“他打人你们咋不罚呢!” 老同志按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同志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们内部人员犯了错,自然有我们的处理结果,不便告知于你,常飞,把人送回去吧。” 听到路尧也会受罚,向国章哈哈大笑两声,说了句活该,不用常飞陪同,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巧云丢了脸面,看姚春芽也没好脸色,狠狠瞪了她一眼,紧随向国章而去。 外人都走干净了,季雅婕又重新和姚春芽打招呼,“刚刚人多说话不方便,你是路尧媳妇吧,你好,我是季雅婕。” 姚春芽赶紧也把手递过去,“你好雅婕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不记得在酒席上见过季雅婕,她很确定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这小子向来谨慎,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刚在包厢内听了全部过程,他动手的诱因是你。” 季雅婕直截了当,“他不会平白为路人出手,你很特别,所以我判断你是那个漂亮媳妇儿,师兄弟们之间都传开了。” 听着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可姚春芽觉得季雅婕是在埋怨自己连累路尧。 “我没想那么多,当时那个人说话不好听,我……”姚春芽下意识解释,可说一半才想起,人家是听了全程的,该理解早就理解了,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不出意外地,季雅婕没客气,“路尧是我爸的得意门生,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望了眼还在远处核实笔录的路尧,确定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之后,季雅婕才继续道: “作为家属,得要忍常人不能忍,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也许不知道,他今天犯这个错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影响他的仕途。” 要是今天在这站着的不是姚春芽,肯定就要被季雅婕这番话说哭。 “姐,我知道你出发点是为了路尧好,我也是希望他能好,这点毋庸置疑的。” 姚春芽抬起头与她平视,眼底并无半点不敬和卑微,她的目光坦坦荡荡。 “但我不认可你刚才说的话,人活一世,就为活个自我,凭什么要忍气吞声,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她说的是心里话,她虽然也对路尧感到内疚,但不代表面前这位可以随意对她说教。 “很开心见到你,我就不打扰你们故人叙旧,先回去了。”姚春芽有点不高兴,都没和路尧说一声,就先离开了餐车车厢。 季雅婕盯着姚春芽匆匆离去的背影,对这个南方媳妇的印象大打折扣。 她不能让路尧把前途断送在这种女人手上。 她想如果她父亲还活着的话,也不会同意路尧娶这样不明是非,不顾大局的小家子气女人。 路尧忙完回来的时候,没见姚春芽,只看到坐在原位等他的季雅婕。 “别找了,你媳妇说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季雅婕抿了一口白开水,说道,“这么久不见,没啥话和我说?” 路尧顺着窗户能看到空荡荡的走廊,看来春芽走了有一会儿了,恐怕已经躺下休息,想到这,他也就不急着去找了。 直接在季雅婕对面坐下,“雅婕姐,我知道今天的事让你和老师失望了,可春芽是我媳妇儿,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那些难听的话,他过去听够了,也已经无所谓了,可唯独姚春芽,他不能忍受她受这样的侮辱。 “路尧,你忘记在我爸去世前和他许下的承诺了是吧?”季雅婕冷笑一声,“如果是这样,那就当咱们今天没见过,我爸也没你这样的学生。” 季雅婕立马起身,“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天是让我见识到了。” 她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过头,“路尧,你要是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劝你也别穿这身衣服了!” “雅婕姐!”路尧追上去,“我没忘!这些年来午夜梦回,我总能想起老师临终前对我的教诲,我也一直在为当年的承诺在努力着。” 季雅婕站住脚,“很好,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两年了,你非但没有进步,还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能听见,手指戳着路尧的胸膛,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个人恶意抹黑事实,你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实现你的抱负了!” 第40章 服装批发市场 “我知道雅婕姐,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进市刑警队的!”路尧保证道。 季雅婕叹了口气,“你是有这个实力的,别让外界因素影响了你,今天这事我尽力帮你周旋,争取从轻处罚,你长点心吧。” 车子即将靠站,季雅婕也要在这站下车,临下车前,她说:“你媳妇长得挺好的,就是过于张扬,以后会给你惹大麻烦的,我从来不在背后说道别人,可我还是觉得……” 路尧没想到季雅婕对姚春芽成见这么深,他解释道:“姐,春芽不是那样的人,你接触久了就知道了,她……” “行了,我要下车了,你自己琢磨吧。”季雅婕摆摆手,她不想再多听一句关于那个嚣张女人的事儿,“就提醒你一句,凡事不要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说完,她压了压帽子,消失在人海。 路尧送走季雅婕,就赶快来到车厢寻姚春芽,这时车厢里新的乘客还没过来,两人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到的时候,姚春芽正在窗前看书,听见声音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生气了?是不是雅婕姐说什么了?”路尧走到她身边坐下,轻声问道。 他本来听着季雅婕的话就有些猜测,等见到姚春芽的时候,才确定下来,“雅婕姐那个人就是那样的,有啥说啥,不太招人听,不过她人不坏。” 听到这里,姚春芽有了些反应,头也不抬道:“是,起码是满心为你打算的。” 路尧侧过头看她,见她嘟着张脸,只觉得可爱,用手轻轻戳了戳,“我替她向你道歉,别生气了春芽。” 他不太会哄人,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话。 况且那些话只是季雅婕说的,也不代表路尧的想法,她不能把他们归类到一起,那对路尧有些不公平。 或者有空的时候,他们俩可以好好谈谈,这么想着,姚春芽的郁闷情绪散了不少。 加上路尧笨手笨脚哄人的样子最终还是逗笑了姚春芽,她语气平静,“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说错什么,只是出于好心提醒我,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 “但是表达方式还是太令人不适了,像是命令,我知道你们关系好,我也不应该说这些,但我觉得咱们之间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比较好。” “藏着掖着的,只会让我们的隔阂越来越深,你说是吧?” “这点我赞同。”路尧大概能猜出季雅婕会说什么,看了眼时间,有些来不及。 于是跟姚春芽道:“等咱们回头下了车,我给你讲讲过去的事,听完你就会明白她为啥要那么说话了。” 路尧拉着姚春芽的手,满是歉意,“这事也是我处理得不好,本想着带你出来散散心,结果状况百出。” 姚春芽笑了笑,“没事呀,你快去忙吧,估计一会儿车厢又要进来人,被看见就不好了。” 他们的身份还是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也是为了姚春芽的人身安全。 …… 接下来的旅程在平稳中度过,他们平安抵达了深城。 同样是冬天,深城就没那么冷了,是姚春芽熟悉的温度。 她来时穿的那些衣服倒是有些多了。 “咱们去国营商店看看,给你买身薄点的衣服吧。”心细如路尧,牵着姚春芽的手提议道。 姚春芽晃了晃他的手,让他弯着点身子,趴在他耳边说:“这可有比国营商店更便宜的地方,样式也多!”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深城的服装批发大市场。 只可惜临近年关,工厂也几乎放假,留给她能选的不太多。 但姚春芽并不介意,她现在来只是摸摸门路,等年后她再来,到时就有春款了。 北方那边的销售方式还是比较传统,她要抓紧这个时间差的关口,搞出点动静来! “这是啥地方?”路尧虽然总跑这趟车,但他很少出来溜达,基本就在固定的休息室窝着,直到列车返程。 他也很惊讶于姚春芽第一次来就能找到地方。 “服装批发市场。”姚春芽盯着摊位上那些衣服眼睛冒光。 随后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样轻车熟路有些不妥,便找了个理由,“听包厢里后来的大姐说的,我还算记忆不错,这不就让咱找到了吗?” 路尧深信不疑,“原来是这样,长见识了。”他看到摊位上那些堆成堆的各式各样的衣服,表示惊奇,“这衣服还能这么卖呢?” 更让他感到新奇的是,虽然国家政策已经开放,可在北方还不能看到这么大规模的个体户。 大多人碍于面子并受制于传统思想,所以个体户几乎是很少见。 可在一路走来,放眼望去那些大大小小的个体户,没有年龄之分,卖什么的都有,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他还说要找国营商店呢,却连牌子都瞧不着。 姚春芽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哈了口气搓搓手,“一会儿你还能看到更新鲜的,等会儿看我眼色哈,多余的话不要说。” 幸亏她出门带了钱在身上,本来是想去国营商店给路尧看看外套的,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五百块钱,够她买一些货回去了! 他能感受到姚春芽的兴奋,虽然不明白,但她开心最重要,路尧宠溺地说了句,“好,都听领导的。” 姚春芽轻轻挑眉,这小子越来越‘油腔滑调’了,不过于她来说还挺受用! 她带着路尧走在过道上,先简单看下各个摊位剩下的款式,再锁定几家能多拿的,好砍价。 很多摊位的老板都奔着赶紧卖完收摊回家,所以积极地吆喝着。 姚春芽走了几家,发现款式都差不多,而且家那边已经看到很多同款出现了。 千里迢迢来一趟,要是拿些快过时的款回去,那还不如不拿。 姚春芽婉拒了那些老板,继续往里走,结果就在最靠近里面的摊位淘到了宝贝。 这个摊位的老板还是个佛系型的,摊位有人路过他也不吆喝,就自顾自坐在摊位上听收音机。 直到姚春芽开口询问,“老板,这牛角扣格子外套怎么卖?” 第41章 怎么会不明白呢? 也许是每天遇到太多问价不买的人,摊老板并没多热情。 甚至看都没看姚春芽一眼,只懒散道:“25元一件,两个颜色,可以和其他款式混批,五件起批。” 25?姚春芽重新看向那件外套,红色格子很喜庆,样式也比较新颖,起码在鞍城的国营商店她就没见过。 这个价格是不便宜,不过鞍城厂子多,效益好的不少,吃香的工人月工资甚至能拿上百块,消费能力肯定是可以的。 这衣服拿回去她卖35元总不过分吧,类似的款还没这好看的在国营商店都要卖40元不止。 姚春芽打定主意,又朝着摊位走近了些,“老板,想看看另外的颜色,或者其他款式的冬装?” 听着像是买货的人,老板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有倒是有,价格可不便宜。” 姚春芽:“不烦您折腾,您先说个价,我听听看,合适再让您拿衣服给我看看,不合适我就看看别的。” 那老板盯着姚春芽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就拿给你看看吧,反正也不忙,买不买都不要紧啦。” 他弯着腰从货架下面拉出来一个大的行李袋子,里面装了不少衣服,不过每种款式也就一两件。 有皮衣,牛仔加绒外套,翻领双排扣大衣…… 姚春芽眼睛都亮了,这就是她想要的。 “老板,这大衣和牛仔外套怎么卖……”她蹲下身子,摸过面料才开始问价。 好多款式她都想要,只可惜带来的钱不够,最后她不光把兜里的五百块花光了,还从路尧兜里拿了一百多块。 这次深城之行,可谓是收获颇丰。 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逛,他们就先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开了间房。 “歇一会儿?还是先去吃饭?”路尧把大袋子放在墙角。 姚春芽有点累了,虽然是坐的卧铺,可车厢空间小,活动受限,还真没法休息好。 这会儿她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睡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吃,随便带点啥回来给我就行……” 真的是太累了,说着话她就睡着了。 路尧给她盖上被子,不太放心把熟睡的姚春芽一个人扔在招待所。 他枕着胳膊躺在她的身边,渐渐地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醒,天已经黑透了,姚春芽肚子咕噜噜地叫。 路尧摸了摸她的头,“洗洗脸,去吃饭吧。” 已经是晚上七点,姚春芽不想走太远,两人就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份炒粉。 等到吃饱喝足,都洗漱完毕,双双躺在床上的时候,路尧才将他与季家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进警校的学费都是家里省吃俭用,加上他自己在村里帮着干农活赚来的。 交了学费,也就没多出来的钱去吃饭,他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孩子,在学校里常常饿了就拿凉水充饥。 直到有一次遇到了季老师,他起初是苦的路尧可怜,中午带饭的时候会多带一份儿给他。 后来接触久了,发现路尧不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还是块当警察的好料子,就这么将他收作了自己的学生,路尧也经常出入季家。 “老师毫无保留的将他的本事教授给了我,我曾在他面前发誓,一定要做个好警察,为民排忧的好公安。” 路尧平躺着养着天花板,仿佛在说一件很久远的事。 “可是老师还没等到为我颁毕业证书,就因见义勇为牺牲了,我也没能履行诺言,没能顺利进入公安系统,被分到了铁路。” 他的语气带了些许的无奈,回想起毕业那年,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入鞍城队,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为什么没能进去,他就一笔带过,说出来也是让姚春芽跟着惆怅,还不如不说。 可姚春芽心思细腻,况且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即便是路尧没说透,她也能猜出一二。 从古至今,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怕再优秀,也抵不过关系户的一句话,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 她靠近路尧,搂着他的胳膊,“你已经很棒了,你老师在天之灵会看到得到,再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梦想的。” “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她的话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过他心间,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上车那天,马车长不是过来找咱们了吗,后来你去买票,我和他坐着说了会儿话。” 姚春芽想分散一下他的消极情绪,就另起话头,“他竟然知道院里的谣言是马小惠传的,说要等咱们回去,让马小惠登门道歉,也可以在大院里公开道歉。” 路尧:“是吗?你怎么想的?”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其实马车长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他亲自去找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谣言满天飞。 他豁出去得罪马车长,也要为姚春芽讨个说法。 她是说着不在乎,但他在乎,这么好的她,凭什么要受这份委屈! 但没成想,马车长没有因为他的贸然到访生气,看了他的证据后,还专门去调查了一番,查清真相最先给路尧道的歉。 路尧说希望马小惠能出面澄清事实,当众道歉,但不想让姚春芽知道这事是他办的。 马车长也一口应下了,本来是商量好的事,却没想到在车上马车长趁自己不在,又找姚春芽说了这事。 马车长是什么想法,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再争取一下,不想让他闺女在大伙儿面前丢人。 “我想着都在一个院里住着,她年纪也不大,就是受了别人蛊惑,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姚春芽轻声说着,“而且这种事,你不去理,谣言自然而然就散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她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但是却不得不顾全大局,刚刚听了路尧的经历,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同事关系着想,其实没关系的,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我不想你委屈自己。” 路尧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第42章 衣服被抢光了 “夫妻一体,你好我才能好,所以我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委屈的,快睡吧,明天还得坐车呢。” 姚春芽打了个哈欠,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她在他身边总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在家里的时候不管再累,也要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才能睡着。 路尧亦是,有她在身边,他格外安心,二人相拥入眠,睡得香甜。 次日一早,便收拾东西退房返程。 本来是要等一天才回,但姚春芽急着回去卖衣服,省得夜长梦多。 路尧也因为在车上动手的事,得赶早一天的车回去接受处分。 一早,他们就踏上了回鞍城的路。 这次有路尧便装作陪,三十个小时的车程还算顺利。 到了鞍城,路尧想着先将姚春芽送回家,自己再去单位报道。 姚春芽却说不用,“你去忙你的吧,不好让领导等,本身咱们就是受处分的,态度得积极。” 她接过路尧手上的大行李袋子,“咱们回来之前我就给大姑拍了电报,估计也快到了,有大姑帮我呢,你放心吧。” 路尧还是不放心,“那我在这陪你等一会儿。” 姚春芽忙摆手,“不用呀,我就在这站着等,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能有事儿呀,你快去忙吧。” 路尧还要坚持,恰好这个时候路大姑招着手跑过来,“春芽,路尧。” 姚春芽看向路尧,那眼神是说,你看,我没骗你吧。 路尧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等路大姑走近,他才朝着单位的方向走去。 “春芽,这啥呀这么老大一包?”路大姑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的。” 姚春芽神秘一笑,“大姑别着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咱俩抬到那块儿去。” 她指着火车站斜对面的一个路口,也是各个工厂员工下班的必经之路。 这个时候的北方不比深城,这边的个体户基本都是打游击。 哪里合适摆在哪里,就是管得没那么严了,只要没人举报,就不必要那么上纲上线。 路大姑不知道她要干啥,反正侄媳妇说啥她做啥就是了。 两人合力将大袋子抬到目的地,可是商品怎么展示出来呢?总不能拎在手上卖吧?又卖不出去价。 姚春芽左右环顾,发展不远处正好还有个裁缝铺子,心生一计,“大姑你兜里带钱了吗?” 她出门这一趟差不多把钱花得精光,只能求助于路大姑。 “有啊,我带了十块钱呢。”路大姑掏出来给姚春芽,“你要买啥就去买吧,大姑在这看着。” 姚春芽接过钱,“谢谢大姑,一会儿还你。”说完人就跑开了。 路大姑那句不用了都没来得及出口。 她就见姚春芽进了裁缝铺没多久抬出来个架子。 等姚春芽回来将架子摆好,才打开大大的行李袋子,路大姑才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哎呀我天哪,这么些衣服呢!” 她看着姚春芽将一件件五颜六色的衣服挂出来,惊叹声就没断过。 “妈呀,这也太好看了,在咱们这块儿都没见过,春芽啊,深城那边的衣服都这么好看呢?”路大姑想伸手摸摸,又怕手上的老茧把衣服刮坏了。 姚春芽就笑,“是呀,好看吧,这里两件衣服是给你和奶奶带的,你看看喜欢不?” 路大姑低头望了眼躺在袋子里的蓝色绣边毛衣,手刚伸过去又怯怯收回,“这不便宜吧,要不都挂架子上卖了吧。” “我和你奶有衣服穿,再说了平常干活也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我也舍不得穿呀。” 路大姑是很喜欢的,但她也不好意思拿。 姚春芽把袋子封好,“那回家再试吧,快过年了,该买两身新衣服,再说你平常出去买菜啥的也能穿呀。” 她把架子上的衣服挂好,又拿了件红色格子牛角扣的外套穿在身上,边穿衣服边说:“这就是特意给你和奶奶带的,一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路大姑看着换了装的姚春芽,眼里满是惊艳,“春芽,你穿得可真好看,跟那海报上的人儿似的。” 这会儿她也才注意到姚春芽的穿着,上身是红外套配米色高领毛衣,下身是深蓝色喇叭裤。 她惊讶于姚春芽换衣的速度,刚才穿着旧衣服呢,这是啥时候换下来的? “裤子和内搭都是下车前换好的。”姚春芽和路大姑说,其实就为了穿衣打版。 衣服挂在那一个样,穿在人身上又一个样儿,尤其姚春芽长得还好看,不多时,小摊前就引来不少女同志驻足。 “同志,你身上的衣服有卖的吗?” “呀,这裤子我也喜欢,毛衣也好看!” 姚春芽选的衣服好看,加上她人又会说话,衣服虽然不便宜,但是纺织厂的女工们有购买能力的大有人在。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小摊上的衣服就被抢得差不多了,甚至都不够卖! 有没抢到的,甚至想花钱买姚春芽身上的,“同志,要不你身上这件卖给我吧,我不嫌弃。” 路大姑正收架子呢,一听这话,赶紧拦在姚春芽身前,对着那要买衣服的女同志笑道:“不好意思呀同志,这件我们不能卖。” 那没买到衣服的女工叹了口气,“那好吧,下次你们还出摊不?到时我再来。”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姚春芽算了下时间,真要跑一趟深城,就得在路上过年了,到时人家还不一定真的能来买货。 再说这是她在路家过的第一个新年,想了想还是作罢。 “同志,下次我再摆估计就是年后了,那时候你来看看春装,保准给你留最好看的,到时还在这个位置。” 姚春芽从袋子里拿出一副手套,“这个小赠品你收着,谢谢你这么支持我们的生意。” 这个女工今晚在摊位上也买了两件,也有比她买得多的,也是这会儿没啥人了,姚春芽才敢塞小赠品。 要不还真是不够分的。 那女工一看兜里的粉色手套,立马乐了,“你看你这是干啥,怪不好意思的。” 她握紧袋口,热情地给姚春芽指了个位置,“下次你就上那儿摆,人还能多点,门卫要是说你,你就说沈主任让的。” 第43章 狭路相逢 “那真是太谢谢沈姐了!”姚春芽高兴道。 那女人听了一愣,“你叫我啥?你看着也才十八九吧?我都四十了,小丫头!” 姚春芽当然看得出女人年龄不小,但是嘴甜不偿命嘛。 “哎呀妈呀,可真看不出来,您看着跟我家大姐差不多呀,您可真年轻!” 这句话对女人特别受用,那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你这能说会道的,买卖做大也是迟早的事!” 姚春芽:“借您吉言。” 欢欢喜喜送走了女人,摊位上也没啥衣服可卖了,留下的就只是几件人家付了定金一会儿来取的。 “大姑,天太冷了,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这边完事儿了也就回去了。”姚春芽朝着掌心哈了哈气。 路大姑瞅着这条街没啥人走动,多少有些不放心,“下午也没啥事儿,我等着跟你一块回去吧。” 姚春芽见路大姑一脸坚持,只好放弃劝说,两人一起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待余款顾客。 冷风阵阵吹过,顾客没吹来,吹来了个不速之客。 “还真的是你,真是晦气的要命,怎么走哪都能碰见你!”徐艳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姚春芽等得有些久,正烦着呢,对着徐艳香更是没什么好气儿,“嫌晦气还往跟前凑,你这不犯贱吗?” 徐艳香上次见识过姚春芽嘴皮子的厉害,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我没跟你说话。” “路雪梅,我要是你,我就上山当姑子去,不会在这丢人现眼。”徐艳香继续把矛头对准路大姑。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真那么讨厌的话,路过明明可以装作看不见,还非得过来刷一下存在感。 姚春芽最讨厌这种人,况且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到底哪来的底气来跟原配叫嚣! 真是给点脸了,姚春芽站直了身子,准备好好教育她一番,路大姑却先她一步。 她拿着姚春芽换下的旧外套朝着徐艳香的方向使劲儿甩了两下,“这家伙灰这么大呢,得好好抖一抖,把那埋汰玩意都抖搂出去。” 徐艳香咳咳两声,立马捂住口鼻换了个方位,气得跳脚,“路雪梅,你成心的吧!” 路大姑:“啊,就是故意的啊,咋的,不乐意啊?不乐意就赶紧走,大马路又不是你家开的,上我跟前臭嘚瑟,不抽你不错了!” 过去的路大姑遇到徐艳香就变蔫巴儿是因为她对自身不孕症的自卑,她觉得抬不起头。 她怕这个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公之于众,怕连累家人。 但她现在不怕了,有病的不是她,做错事的也不是她,凭啥她要夹着尾巴做人便宜了那帮王八羔子! 路大姑支棱起来了,“徐艳香,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少在我面前嘚瑟,不然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啥叫泼妇。” 徐艳香看着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路大姑,有些怯,却死要面子,“咋的,你还能挠我啊?” “妈呀来人啊,快来看看啊,打人了打人了!打孕妇了啊!”徐艳香忽然改变战术,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故技重施,她都不嫌烦的? 姚春芽十分嫌弃地看着地上的徐艳香。 偏偏这时候那些顾客拿了余款来取衣服,撞见了这一幕。 徐艳香眼珠子咕噜一圈,生出馊主意,她转身哭唧唧对着群众说,“这两人黑心肝,你们不能买她家衣服,质量可不好了!” “我今天来找她们理论,她们不承认不说,还要动手打我呀,我这可还怀着孕呢呀!”瞎话她是张嘴就来。 但也证明一件事,徐艳香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在旁观察她们有一会儿了,要不怎么会知道她们卖衣服的事儿? “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买衣服了,徐艳香你少在这膈应我,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是吧!”路大姑怕徐艳香带来不好的影响,撸起袖子,想要将她拽起来拉到一边去。 徐艳香见状,立马哭喊起来,“妈呀黑心商贩打人啦,要出人命啦!” 姚春芽眯了眯眼睛,赶紧拦住路大姑,压低声音,“大姑冷静点儿,别让她绕进去了,让她讹一下犯不上。” 群众原本就是云里雾里看热闹,看到这样一幕本能地偏向弱势群体,也就是地上声称怀孕的徐艳香。 “光天化日还想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政策开放,怎么就把你们这样的害虫放出来了,真看不出来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的衣服不要了,退钱!” “我的也不要了……” “对对对!给我们退钱!还有这位女同志的,不退就报公安!” 声音越来越大,总感觉要是不退钱,下一刻这帮人就能冲上来把摊儿掀了。 一面倒的形势对姚春芽她们很不利,路大姑又气又悔。 要不是她在这,徐艳香不会闻着味儿找过来,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是她连累春芽了。 都怪这个坏女人,路大姑咬牙切齿地等着徐艳香,“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和你拼了!” 徐艳香:“大家伙儿快看看啊,这是要吃人了!” 这个时候的群众总是热心的,她们听了徐艳香的话,围起一道人墙,将徐艳香护在里面。 目标一致地要求姚春芽退钱。 “春芽,这咋办,都是姑不好,姑给你添麻烦了。”路大姑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心慌得直突突。 她们并没做错事,姚春芽并不慌乱,她拍了拍路大姑的手背,“大姑别慌,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又没做亏心事。” 说完,她面向群众,声音沉稳而清脆,“诸位不想要是可以退钱的,但在这之前,是不是让那位同志起来好好说话?” “她说她怀孕了,那地上可凉呢。” 经姚春芽这么一说,有几个徐艳香身边的女同志才反应过来,合力将徐艳香搀扶起来。 “哎,这就对了,既然她是孕妇,那我就先给她退吧,各位没意见吧?” 因为姚春芽说话还算和气,加上态度良好,群众也没一开始那么偏激了。 纷纷同意姚春芽的提议,徐艳香就这么被搀扶到了人前,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不过有钱不拿是傻子。 她把手伸到姚春芽面前,“一百块钱,花多少给我退多少,我也不多要。” 没想到姚春芽竟一口应下,“可以呀。” 只是后面的话,却让徐艳香即将得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过这位同志,你说退货退钱,货得先给我们,我才能给你退,先把有问题的衣服给我呗。” 第44章 勇者胜! 一百块?她可真敢要,姚春芽知道就是因为上次泼泔水毁了徐艳香一件衣服,今天她要报复回来。 “什么衣服?我没有,我都不知道能在这遇见你们,谁能成天带着破衣服满街走,你在这东扯西扯的,是不是就不想给我退钱!” 徐艳香反应还算快,再一次把矛头引到姚春芽这方。 “哪能呢,咱们不是得有凭有据吗?要不我们送你回家,你把衣服给我,我退钱给你。” 姚春芽继续道:“你看你怀孕了,我们也不能折腾你跑来跑去。” 徐艳香冷哼一声,“不用,回头我让家里人给送来不就行了,这么多人等着呢,不能因为我自己耽误了大家伙儿。” 姚春芽笑呵呵回道:“没事儿,我先给在场的同志先退定金,也不麻烦,不过这位同志你一再推脱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我有什么鬼,你不要在那胡说八道!”徐艳香反应强烈,很明显就是被揭穿的手足无措。 人群中有人反过味儿,对着徐艳香发出疑问,“不对啊同志,我觉得这位女同志说的是啊,不得拿了东西才能退吗?” “就是就是,看这小姑娘大眼睛水灵灵的,也不像会耍赖的人,她还要把你送回家,怪好心的嘞。” 因为姚春芽对退款的态度良好,不少人还挺赞同她的建议。 还有人走到摊位前,要了自己定下的衣服,检查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付了尾款的。 “我就是服装厂干质检员的,这衣服一看做工就没问题,大冷天小姑娘站在这也不容易,我就不退了。” 有了质检员这句话,大部分的尾款顾客也都付了钱,拿走衣服。 旁观者清,那所谓伸张正义的声音渐渐消失。 “兴许是衣服批次不一样,这批衣服质量就没问题,咱们都是干这个的,还不懂?” 越来越多还在犹豫的女同志因为这一句句公道话,陆续来付了钱。 这么一来,被预定的衣服都卖了出去,对比之下,徐艳香像个跳梁小丑。 情势对徐艳香非常不利,她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我肚子疼!” 姚春芽把挂衣服的杆子收好,道:“拐角五百米就是医院,我送你去。” 说完她看了看还在场的群众,“有哪位好心同志帮我一起,做个证?” 姚春芽给人感觉始终是坦坦荡荡,莫名让人信服,有个年纪稍大的女同志出于好心,说道:“我跟你去吧。” 徐艳香可不想真的去医院,她缓缓站直了身子,“欸,好像没那么疼了,不去医院了,我回家。” 姚春芽给路大姑使了个眼神,路大姑心领神会,上去拦住徐艳香的路,“我们送你回去吧,正好把坏衣服拿了退你钱。” “我明天再来找你们退,今天不方便,我得回家了!”徐艳香推了路大姑一下。 这哪还是刚刚那个脆弱不堪的孕妇,徐艳香的本质暴露无遗。 “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八成是,取衣服也不让,送她去医院也不去,也不像个孕妇。” 姚春芽双手交握于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徐艳香,看她接下来还闹什么幺蛾子。 “路雪梅,你给我让开,我要回家!”那这不利于她的话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徐艳香情急之下,喊出了路大姑的名字。 姚春芽勾唇一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路大姑:“徐艳香,我以为你还得装一会儿呢,你咋不装了?” 到这儿,围观的人群才明白,原来她们是认识的。 “你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不能生的事儿嚷嚷出去,反正你在城里住,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再找婆家。”徐艳香恶狠狠地威胁道。 路大姑不以为然,“你说呗,我怕你咋滴?” “徐艳香同志,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我大姑去检查了身体,她是没问题的,大夫说她可以生孩子。” 姚春芽为路大姑正名,“那么问题来了,在邓家五年没怀孕,不是我大姑的问题,我以为那只能是男人的问题了。” 她盯着徐艳香的肚子,“可你说你怀孕了,那这事儿就更匪夷所思了,除非这个孩子他……” 姚春芽话说一半,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徐艳香的心直打鼓。 看着二人的表情,徐艳香越发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邓的,心里的那一丝侥幸消失殆尽。 她因为丈夫不经常回家,耐不住寂寞,和隔壁村王赖子搅和到了一起。 他们已经很小心了,没被发现过,也没出过岔子,凑巧头两个月老邓回来一次,那之后徐艳香就怀孕了。 她也摸不准是谁的,但现在听到姚春芽这么一说,她心凉半截。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徐艳香急着脱身。 虽然她不住城里,但万一碰见熟人呢,怀孕这事让老邓知道,可就麻烦了。 老邓未必就不知道是他身体的问题,要不他也不会常年不着家。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徐艳香拢了拢衣服,“我不跟你们掰扯,我要回家了。”落荒而逃。 女人堆里是非多,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关于徐艳香的各种八卦就出来了。 姚春芽走到路大姑身边,“大姑,咱们回家吧。” 路大姑望着徐艳香的背影,长出一口气,心中积压多年的阴霾也随着这口气一扫而空。 从今以后,她要跟过去那些不堪彻底说再见,至于徐艳香以后会什么样,那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毕竟路都是自己选的,她嗯了一声,两人腰包鼓鼓,结伴回了家。 …… 到家的时候,老远就看到路尧站在门口抽烟,望着一处发呆。 等姚春芽和路大姑走近了,他才回神,忙踩灭了烟头,接过姚春芽手里的架子,“回来了,快进屋,外面冷。” 姚春芽从没见过路尧抽烟,她扫了眼地上那六七个烟屁股,心中有了猜测,却没做声。 一行人进了屋,路大姑就迫不及待地分享她们卖衣服的过程,把姚春芽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 路奶奶乐得合不拢嘴,路尧也跟着笑,但姚春芽明显能看出他不在状态。 第45章 处分 也不急着吃饭,姚春芽和路大姑把各自身上的卖货钱拿出来倒在桌上,大家伙儿一起查。 “我这有四百,奶奶手里是三百……一千一百二十五?!”路大姑算了算总账,得出这个惊人的数字。 她们那一小包衣服,就卖了这么多钱?还只用了半天的功夫! “春芽你掐我一下,这不是在做梦吧?”路大姑把姚春芽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喃喃道。 姚春芽轻轻拍了拍路大姑,“是真的,我在买之前就已经算好利润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妈呀,这钱还能这么好赚吗?”路大姑还感觉像做梦一样。 路奶奶用手拐了下路大姑,“这是人春芽千里迢迢背回来的货卖的,你可不兴有别的想法,踏踏实实卖好你的包子比啥都强。” 自己家孩子啥样,路奶奶是门儿清的,人家春芽是个好孩子,有本事的,虽说没嫌弃他们路家拖家带口,但她们也不能没有分寸感。 路奶奶还想着路大姑到时候包子摊做好了,她们娘俩就分出去住,不好总是打扰他们小两口。 “我知道呀妈,我就是觉得春芽真厉害,我可没这个胆子跑那么远,再说我也不会卖货,今天净给春芽打下手呢。” 路大姑立马表明态度,她可不贪心,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眼光不行嘴又笨,要是让她去卖衣服,可能一件儿都卖不出去。 “奶奶,大姑,你们说这话就生分了,一家人当然是有钱一起赚。”姚春芽确实是这么想的。 衣食住行,哪一样都有发展空间,有精力的条件下,她当然想全面发展,只恨时间人手不够用。 不过她也清楚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地来。 “包子摊暂时就是一个稳定收入来源,也是想让大姑有点事做,但不是长久打算。” 路大姑一听,瞪大了眼睛,“啥,包子摊以后不干了?”这摊子还没支起来呢,咋就先研究退路了呢? 还有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是怕姚春芽听了会不高兴。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呀大姑,我只是说可能会有变化,也不一定。” 姚春芽也不能说太多,毕竟她们不像自己是见过未来的人,可能对雇佣关系不太能轻易理解和接受。 路大姑听到这里,心稍稍放回肚子里,“吓我一跳,我寻思咱们这摊没开起来你就要不干了呢。” 姚春芽笑笑,“那倒不能,暂时还需要这份收入做别的事儿呢!” 路尧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她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计划着未来,越发觉得自己的安排是对的。 晚饭桌上,路尧选了个合适的时机,说了上级对他的处分。 “我暂时得调到由山县去工作一段时间,具体要多久还不确定。” 闻言,姚春芽扒拉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放下饭碗,静静地看着路尧,等他下文。 受处分的事儿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对家里,路尧只说是因为工作需要。 路大姑急了,“怎么调去那么偏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说啥时候能回来,你们领导咋想的?” 路尧故作轻松道:“再偏远的地方总要有人去不是么大姑,要是谁不想去就不去,那边的车站不就乱套了?” 路奶奶没吭声,却也默默放下了筷子,满桌的佳肴因为这个晴天霹雳瞬间变得不香了。 姚春芽等他们都说完,才温声问了句,“什么时候走?” 路尧没敢看她,只是夹了块她最爱吃的鱼放到她的碗里,“过了年,初五就走。” “知道了。”姚春芽的视线落在碗中,低声回道。 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压抑起来。 路尧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估计很快就能回来,所以我想着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就别跟着折腾了。” 路大姑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做起来的事业,可相较之下,还是路尧更重要。 “不行,你自己在那边谁给你做饭吃啊,我们也不放心,咱们还是一块去吧。”她提议道。 路奶奶笑了笑,一语道破关键,“单位调职,这职工房也得给人家倒出来吧,与其搬回村里,还不如跟你一块去,一家人在一块才好。” 路尧有些惭愧,“就知道瞒不住您。” 他本想寻个理由,让家里人先搬到常家去,等他到由山县安置妥当,再传信回来说明真相。 到时再在城里给她们租个房子,也不耽误她们继续做生意。 路尧就没打算带家里人一起走,那地方条件艰苦。 而且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能调回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他不想拉着家人一起冒险,他一个人去就行了。 “我和常飞打好招呼了,过了年你们先搬到他家,然后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咱们租房子住。” 路奶奶摇头,“不行,咱们也不少人,住人家家里太不方便,还是收拾东西和你一块去吧。” “奶奶,您听孙儿一次,就留在城里吧,您的身体不能折腾,况且那地方比这边冷,医疗条件啥的也不方便……” 他列举出种种不适合路奶奶搬去的原因。 “还有大姑,咱们家刚过上安稳日子,不想因为我工作的调动而打乱你们的计划,那我就成罪人了。” 本来就怀疑路尧的工作调动有蹊跷,路奶奶当时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大孙儿,你跟奶说实话,你到底是临时调动,还是做错事被罚。” 路尧叹了口气,瞒了半天,到底还是没瞒住,“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真让您猜着了,我这次是受了处分才调走的,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他没说为什么受得处分,就怕家里的两个长辈会因此对姚春芽不满,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就因为这,你们就不能跟着去,那边冬天冷夏天热的,别把您身体折腾坏了,好不容易才治好的病,您得保重好自己,以后给我们带孩子呢。” 路大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眼眶湿润,“你们这领导心太狠了,啥错非得罚这么重,他不是最看重你了吗?” 第46章 新年 “行了别问了,既然是咱们家孩子做错了事,那就得认罚。”路奶奶吸了吸鼻子,“奶听你的,不去给你添乱,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好给你们带孩子。” 路大姑别过脸,忍着眼泪,路奶奶不去,她就得留下,要不老太太没人照顾。 至于姚春芽去不去,路大姑没法说,人家春芽嫁过来没享几天福,净跟着折腾了。 她心里是想有个人能陪路尧,但要是姚春芽不去,她也不能逼着她去,同为女人,都知道当媳妇的不易。 “春芽她……” “我跟你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不行,你就在这陪着大姑和奶奶,年后不是还要张罗包子摊?还要去进衣服回来卖?这么多事要忙,你跟我上哪去?” 这是二人结婚以来,路尧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跟她说话。 姚春芽明白他的用意,但她也有她的想法。 “包子摊是要支的,衣服也是要卖的,我也是一定要过去陪你的。”姚春芽也是打定了主意,一步不肯让。 也给路尧绕迷糊了,她什么都要办,又要跟他去由山,这显然就是不可能的。 直到他们听完姚春芽的打算,路尧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行!那样你身体吃不消!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的!” 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明摆着是不想再讨论下去。 路大姑也满脸担忧地开口,“春芽,你刚说那真的不行,别说路尧不同意,我们也舍不得。” 自己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就不当孩子了? 路大姑做不到,更何况姚春芽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咱们就在城里卖包子,偶尔去进点衣服回来卖挺好的,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年纪轻轻,身体累坏了就完了。” 路奶奶也叹气,劝道:“好孩子,知道你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但你一个人把自己掰成三个人用,真的不行。” 姚春芽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上辈子她都把自己掰成六个人用,也能吃得消,还攒下亿万身家。 他们不知道,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她比谁都要惜命,这个方案是她考虑自身情况想出来的。 累是累点,倒不至于超身体负荷。 办法是人想的,她有那么多经验,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那这事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好好过这个年,这还是我在东北过的第一个年呢。” 姚春芽选择迂回战术,再从长计议。 晚上回了房间,就看到路尧早就把被子铺好,他自己是背对着她的。 听见她进门,他都没反应。 她知道他没睡,估计还是因为晚饭时说的那个事儿在生气。 姚春芽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坚挺的后背,“路尧同志,你睡了吗?” 他不吭声。 “真生气了?”姚春芽双手放在路尧的胳膊上,下巴轻置于上,“你起来,咱俩好好说说话呗。”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小猫在心口抓痒痒,再是铜墙铁壁一样的心,也要被这吴侬软语给化开。 他深出一口气,转过身,“说什么都行,你要跟我去也行,但是你下午说那事,绝对不行。” 姚春芽咬了咬唇,“你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其实没你想象那么……” 话没说完呢,人又翻了回去。 好好好,这个聊天是进行不下去了,姚春芽鼓起腮帮子,有些生气。 这个油盐不进的大木头,她不想跟他说了! 姚春芽站起身,脱下外衣躺进自己的被窝里,也背对着他。 这一夜,他们各自带着心事相约周公。 …… 腊月三十,院里邻居们大清早就在自家门前忙活起来,有贴对子的,捞酸菜回家炖粉条的…… 小孩子们在大院里跑来跑去,一个个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看着十分喜人。 这样一个热闹的日子里,路家显得格外安静。 对联是路尧天没亮就贴好的,路大姑和路奶奶无声地在厨房忙活。 姚春芽坐在厅内包饺子,路尧站在对面帮忙,半天两人也没说一句话。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坚持,是都为了对方好,却意见相左,僵持不下。 两个长辈看在眼里,难在心里,孩子们都犟,劝哪个都不行。 直到——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听见来人,路大姑不知怎么松了口气,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喊着来了来了。 打开门一看,正是常家三兄妹。 他们手里还拎着糖和糕点以及一小扇排骨。 “哎呀小飞,你看你们来过年就来呗,带什么东西!”路大姑把人迎进来。 常大姐把外套脱了放在门口架子上,笑着说道:“我们家人都能吃,就当添道菜了,大姑您别客气。” 常飞也笑呵呵道:“就是啊,托尧哥的福,今年我们也能过上个热热闹闹的年了。” 常家父母去世得早,老人也都不在了,平常家里就他们三个,逢年过节也总是冷清。 今年路尧过来了,两家离得又不远,他就把常家人邀请过来,一来是缓解下家里的尴尬局面,二来也想让常大姐帮忙说说话。 常家以前人口多,历代都是铁路职工,分的房子也就大,加上那本来就是常家的老宅,所以院里人就是眼红,也没道理去争。 如果他家也是小两室,路尧就不会厚着脸皮去求帮忙了。 “人多就是热闹,你们一来,感觉这屋子都暖和不少。”路大姑脸上带着喜意,“你们随便坐,饭一会儿就好哈。” 说完她就进了厨房。 常小妹还是第一次来路家,不过见姚春芽却是第二次。 她红着脸坐到了姚春芽身边,不时地偷瞄一眼。 “我脸上有啥东西?”姚春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忽然转过头问道。 却把一直在偷看的常小妹吓了一跳,饺子都吓掉了。 常飞听见这边的动静,哈哈大笑地解释道:“嫂子你别见怪,我妹就是太稀罕你了。” 常小妹瞪了常飞一眼,“哥!” 接着她又怯怯地看着姚春芽,不好意思道:“嫂子,我就是觉得你说话可温柔了,人长得还好看……” 说着说着,常小妹忽然站起来,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哎呀妈呀,反正我就可得意你这样的了,我能叫你一声姐不?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像你这样好看又温柔的姐姐!” 第47章 拗不过你 “你瞅你那虎出儿,叫嫂子叫什么姐啊,叫乱套了都。”常飞说了常小妹一嘴。 随即不好意思地对姚春芽说道:“嫂子你甭搭理她,小孩子家家一天净顺嘴胡勒勒。” 姚春芽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小妹挺好的,愿意咋叫就咋叫呗,叫姐还挺亲切的。” 她是真的挺喜欢常小妹直爽的性格。 常小妹听到姚春芽的话,开心得不行,“太好了,我多了个仙女姐姐。” 小姑娘也是个自来熟性子,才一会儿就和姚春芽近乎起来。 路尧看到姚春芽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松快了不少,这段时间他们因为年后调走的事,都没怎么说话。 他给常飞递了个眼神儿,后者立马心领神会。 “行啦行啦,你可别叽叽喳喳了,等到时候嫂子她们搬到咱家,有的是机会说话,到时候你就负责陪嫂子,给她解闷儿,知道不?” 常小妹用力点头,“那我和姐一屋,保证让姐每天开开心心。” 姚春芽都看到路尧和常飞的小动作,就是没点破而已。 男人居然学会发动群众的力量来改变局面了,真行! 她用力捏了下手中的水饺,以为这样她就能被说服? 那是不可能的,这个由山县她必须去,原来的计划也要照常进行。 她要用行动证明她所说的是可行的。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开饭了。”常大姐端着菜走了出来。 丰盛的佳肴摆了整整一桌,两家人坐得也是满满当当。 这个年有了常家人的加入,可算是把多日来笼罩在路家头顶的乌云播散了。 姚春芽看着桌上那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有些失神,这好像是她活了两辈子过得第一次这么热闹的年。 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家的味道。 路尧坐在她身边,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动态,看到她眼角泛红,终是心生不忍。 桌下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引得她回望过来,他才开口,“出去走走?”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彼此冷静了也有几天,姚春芽看他态度诚恳,便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先下了桌,说出去逛逛消食。 常小妹也吃完了,急忙站起来要跟着去,常飞一把摁住她,“去什么去,你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在家帮着收拾桌子!” 常小妹瘪了瘪嘴,只能眼睁睁看着姚春芽和路尧相伴出了门。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地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一步一个脚印,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 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还在下,两人并肩走在雪中,倒是浪漫。 “春芽,你冷不?”走了一会儿,路尧冒出这么一句。 姚春芽否认,停住脚步,“不冷,你找我出来还是要说不让我跟你去由山的事?要是这样,那我不想听,回去了。” 她说着就要转身,被路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胳膊,“你看你又急了,别走,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两人面对面站在大门洞下,路尧先是叹了口气,“我舍不得你三个地方跑来跑去,可也不想一直跟你冷战,真是拗不过你……” 姚春芽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抬头看他,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呀眨,“那这么说,你同意了?” “那怎么办?我不想你不高兴,我也不想跟你一直别扭下去。”路尧瞧她那样是又气又舍不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一个月最多跑四次长途,身体不适就立马停下来,不然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路尧这几天为两人冷战的事犯愁,才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一个月跑四次长途,算是他的底线。 听完,姚春芽沉默了一会儿,算了下时间是排得开的,随后一口应下,“行,听你的。” 她能答应,他是松了口气的。 路尧喟叹道:“说到底,还是我不好,娶你回来还没让你享上福,还要受累。” 姚春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不觉得累,我这人也闲不住,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一起为这个家努力奋斗是应该的,而且在这比我在江城过得舒坦多了。” 她发自真心的感慨,“路尧,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年。” 路尧听了她的话,心中感触更深,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姚春芽过上好日子。 …… 江城陈家 姚春兰在厨房忙活一大通,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准备出来和陈家人吃年夜饭。 却发现陈家人根本就没等她,桌上都是残羹剩饭,一口像样的菜都没给她留。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姚春兰一忍再忍,就为了个贤良淑德的人设,希望陈建平多多记住她的好。 要是平常日子她也就忍了,偏偏今天是过年,想她没出嫁的时候在娘家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就是上辈子在路家,那老太婆和路大姑都没敢这么对过她。 而在陈家这三四个月,没一天消停日子。 越想越憋屈也越生气,姚春兰大步流星走到桌前,抬手就是一掀—— 噼里啪啦,碗盘连带着剩菜摔了一地,她的心也随着这清脆的响声畅快不少。 “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呢!不过了啊?”陈母听见动静跑了出来,一看地上的碎片和剩菜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她掐着自己的人中,指着姚春兰就是一顿骂,“我老陈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媳妇,这是摔给我看的呀,哎呀,气死我了。” 姚春兰本来就窝火,听了陈母的话直接就爆发了,“摔给你看怎么了?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想找不自在,你们看看你们干的这是人事儿吗?” 她将围裙扯下来狠狠扔在地上,“我一天累死累活地干,过年了人家都是一家人坐一起吃团圆饭。” 姚春兰说着还有点想哭,“那菜都是我做的,就不能等我上桌一起吃吗?你们吃饭的时候想没想过我还饿着肚子呢,我难道不是你们陈家的人吗!” 陈母被姚春兰吼得一愣一愣的,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瞪大了眼睛看她,“建平媳妇儿,你疯了啊,那么大声音,吓死个人的嘞。” 第48章 马车长上门 “你爹妈就是这么教你做媳妇的啊,好歹是工人家庭念过书的孩子,怎么还不如乡下媳妇守规矩!” 陈母缓过劲儿来,也不是个善茬,“我好歹是你婆婆,你就这么和我讲话,哎呦,太让人伤心了。” 姚春兰听完陈母的话更气了,“我这媳妇当得怎么了?够格了吧,你扯我爸妈做什么!” 两人声音都不小,惊动了喝醉酒的陈建平,他踉跄着步子走出来,“叽叽喳喳吵个什么东西呢!” 陈母一见儿子出来,立马换了副嘴脸,嗷一声就开始哭,“儿啊,这媳妇的脸色不好看,妈明天就回老家去,可受不起这窝囊气啊。” 陈建平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才看清一片狼藉的厅,酒意散了些许,“这桌子怎么翻了?” 陈母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能怎么翻的,你问问你的好媳妇吧,就因为咱们没等她一起吃饭,她要跟你老娘拼命啊。” 陈建平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又是愚孝妈宝,听到自己亲妈受了委屈那还得了? 几步走到姚春兰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那是我妈,你再顶嘴一句我听听,老子抽死你!” 姚春兰忙了一天,本就没吃饭饿得不行,这受了陈建平一巴掌直接没站住,倒在了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她捂着脸指着陈建平,还没等张嘴就昏了过去。 …… 在常大姐和常飞合力劝说下,路奶奶她们终于答应初三搬到常家住。 重要的人和事都安排妥当,路尧难得睡了个好觉,本以为能睡到自然醒,结果刚七点钟,就被来拜年的人扰了清梦。 其实院里也就那些人,算不上多熟,不过是习俗使然。 快到中午的时候,马车长领着马小惠来拜年了。 “在家怎么答应我的,快点的!”简单问候完,马车长将马小惠扯到身前,“赶紧跟姚春芽同志道歉!” 马小惠一脸不情愿,含糊不清道:“对不起,姚春芽同志。” “你没吃饭啊?这是给人道歉的态度吗?好好说!”马车长怒斥一声。 马小惠被吓得一个激灵,她爸很少对她这么凶,她毕竟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爸,我是你亲姑娘,你至于为了别人这么凶我嘛!” 冲着马车长喊了一句,夺门而出。 马车长有点下不来台,略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不好让气氛继续尴尬,姚春芽笑呵呵打圆场,“马叔,您太见外了,上次都说了不用小惠特意上门的。” “我这不寻思让她长长记性,不是什么话都能随口乱说的。”马车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往路大姑身上飘,“都一个院里住着,不想因为这事伤了两家和气。” 姚春芽看明白了,这是为了路大姑来的。 不过也能理解,马车长丧偶多年想找个伴儿也正常,况且大姑是那么能干,人长得也好。 尤其是心里疙瘩解开后,整个人都阳光了许多,才四十多岁的年纪,有追求者再正常不过。 路奶奶也是明白人,“马车长,春芽说得对,这事没那么严重,你也别说孩子了,都过去了。” 马车长在院里有很好的口碑,工作也稳定,是个合适的对象,但路奶奶这次可不敢给路大姑做主了。 上段婚姻就是她拍板儿的,结果害了自己的姑娘。 路大姑这人对感情相对迟钝,所有人都看出马车长的心思,就她不知道。 也附和着路奶奶说道:“是啊马车长,新的一年了,以前的事儿就翻篇了,别提了。” 马车长点点头,“行,不提了,谢谢你们不跟那丫头一般见识,都在一个院里住着,以后有啥事儿喊我一声,能帮得上的指定帮。” 他又对着路奶奶说道:“婶子,您也别管我叫车长了,叫我小马就行。” 马车长刚知道路尧要调走的事,不过他不知道路家人即将搬到常家,才提议道:“我们家也有两间空房,要是不嫌弃的话……” “马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住房问题已经解决了。”姚春芽出声打断。 马车长还有些遗憾,自己没帮上忙,更是不好多问,“那就好,我也是想着小路要调走了,留一家子女同志怎么办,临时也不好找房子,既然你们有地方住了,那我就放心了。” 马车长热心道:“到时候搬家要是忙不过来就喊我一声,可别跟我客气。” “那就谢谢马叔了。”路尧站起来。 马车长:“太客气了,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我看看那丫头片子跑哪去了。” 马车长一走,路大姑忍不住吐槽,“这人真有意思,咱们家跟他有那么熟么?还住他家,这不纯扯么。” 路奶奶喝了口水,慢条斯理道:“你没看出来他什么心思?” 路大姑瞬间一脸防备,“啥心思啊妈,该不会要坏咱们吧。” “人家看上你了。”路奶奶摇摇头,她这闺女干啥都挺灵,就是感情一条筋,她只好一语道破。 路奶奶想,这种事必要提前说明白,要不回头再稀里糊涂受了人家的好,让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她点破此事,也是不想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啥?看上我了?”路大姑指着自己的鼻子,“看上我啥了这是,妈你肯定看错了。” 路奶奶耸耸肩,“你问问春芽他们是不是这么个事儿,就你没看出来。” 路大姑扭头求证姚春芽,后者轻轻点头,“大姑,我感觉也像那么回事。” 路大姑哎呀一声,“好呀,算盘打到老娘头上了,以后可得离他远点,省得让人看了传瞎话。” 听着这意思,是对马车长无感了。 姚春芽也怕路大姑是碍于他们的关系才拒绝,便道:“大姑,其实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的,你不用顾虑我们的想法,要是……” 路大姑连连摆手,“不是这样的,我没啥顾虑,就是我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挺舒心的,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不自在。” 再说马家那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可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大姑说的也是。”姚春芽非常赞同路大姑的想法。 “所以这事儿咱们就当不知道,以后离他家远点就是。”路大姑站起身,“快中午了,我去热菜。” 刚说完,敲门声又响起,一家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来? 第49章 凶巴巴的姚春芽 姚春芽按下门把手,门外站着的竟是去而复返的马小惠。 她的眼睛比刚才还要红,脸上还带着道红印子,隐隐带着抽噎,门打开的瞬间,她就闯了进来。 “我告诉你,进我们家门,你想都别想,我是不会同意我爸和你在一起的!”马小惠指着路大姑歇斯底里道。 她像盯仇人似的盯着路大姑,满脑袋都是刚刚她爸和她说的话,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越看路大姑越恼火。 从小到大,她爸从来都没打过她,今天就因为自己说了这个女人不好,顶了嘴,就挨了一巴掌。 这可把她委屈坏了,满腔怨愤没地儿发,想着都是因为这个老女人才让他们父女矛盾,马小惠带着一股冲劲儿折回了路家。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连我妈半点都赶不上,还想勾搭我爸,我看你就是图我家条件好,图我家的房子!” 马小惠口无遮拦,“门都没有,只要我在,我就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丑八怪乡巴佬!” 说了这些话,她心里舒坦了不少,气也撒完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姚春芽正好还站在门口,见马小惠过来,脚朝前一伸,拦住了马小惠的去路,“说完了?” 马小惠脖子一扬,还抽噎了两下,“咋的?你要打我啊。” 姚春芽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打你倒不至于,不过我这可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那你啥意思。”马小惠掐着腰,一副我不怕你的架势。 “和我大姑道歉。”姚春芽冷下脸,这口气肯定是不能忍的,而且这个头儿也必须她来出。 马小惠还是个小女孩,要是路大姑开口训斥,这就是大人没有大人样,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路奶奶同理,更不方便开口,而路尧是个男同志,他们几个不论谁今天同马小惠掰扯,都不合适。 但姚春芽不同,她也就比马小惠大了两岁,算是同辈,况且路尧已经调走,什么时候调回来都不一定,她不用再顾虑同事邻里关系。 马小惠本来就不得意姚春芽,根本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儿,“凭啥道歉,我就不,她有本事勾搭我爸,都不要脸了,骂她两句都轻的。” 路大姑拧着眉,“马小惠,你个小丫崽子胡说什么,我啥时候勾搭你爸了?” 马小惠梗着脖子,那模样十分欠揍,“别装了,你没勾搭我爸,我爸咋跟我说想找你给我当妈呢?” 她觑觑着眼睛,一脸鄙夷道:“我才不要你这个乡巴佬土包子当妈呢,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啪!姚春芽的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马小惠的左脸,和她右脸的掌印来了个对称。 马小惠被打懵了,别说是她,屋里其他人也被姚春芽这一举动惊到了。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马小惠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冲着姚春芽捂了嚎疯的。 姚春芽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就打你了,怎么了?” 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打开,门外已有了探头探脑的邻居。 “马小惠,我原本觉得你就是岁数小,脑子不灵光,所以一直懒得跟你计较,但我今天看出来了,你不光蠢你还没教养。” 姚春芽也不怕外面的人听,她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马车长一个巴掌没教明白,那就不能怪别人替他教育女儿了。” 她不同往日的温声细语,冷着的脸和凌厉的眼神让马小惠心生恐惧,席卷着全身,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动弹不得。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别说我大姑和马车长之间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一点点想法,也已经被你搅和精光。” “更何况,我大姑对你爸没想法,是你爸有那个心思,不过有也没用。”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有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也没人会愿意进你家门接烂摊子。” “今天我已经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现在立马给我大姑道歉,然后走人!” 马小惠不想听姚春芽的,可又打心里怵她,谁也没想到这个南方女人这么凶的,总感觉自己要是不按她说的做,她还要动手打自己。 而且马小惠也看出来了,姚春芽是真的不管不顾,啥都豁得出去。 她咬了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转过身面向路大姑,违心地说了句,“对不起,我错了。” 姚春芽出声提醒,“大点声儿,没吃饭啊。” 马小惠眼睛闭了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甲死死抠着掌心,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婶儿,对不起,我错了!” 这下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马小惠似乎都听到了邻居议论她的声音。 今天真的是把脸都丢尽了,她转过身面向姚春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我可以走了吧。” 姚春芽侧身让出一条路,“当然可以,不送。” 马小惠抬脚就走,刚走出几步,又被姚春芽喊住,“忘了说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在背后搞小动作,要是我再听到任何关于我家的闲话,别怪我不客气。” 马小惠没吭声,捂着脸哭着跑离了大众的视野。 毕竟是马车长家的闺女,院里不少人都受过马车长的帮助。 于是就有人出声阴阳怪气姚春芽,“都说南方人心眼子小,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和一个小孩子还能吵起来,真是没个大样儿。” “妈呀,你们来得晚,没看全乎,她不光骂,她还动手打小惠儿了呢,你说她胆子多肥,也不怕得罪老马。” 这些话姚春芽听在耳朵里,却不会往心里去,她靠着门边,眉眼带笑,“说完没?没说完要不你们进屋说?” “你看她长得不着调那样,啧啧啧,还是个厚脸皮的。” 一位大嫂摇了摇头,劝着另外几位,“咱们回吧,少搭理她,反正她都要搬走了,蹦跶不了两天了。” 几人一合计也是,便各自散了去。 只因路尧被调职的事儿没用上半天,院里的人就都知道了,他们都把路家的无妄之灾归根于姚春芽身上。 背地里也都在说,是路尧娶了个扫把星回来,她们也不想和姚春芽有过多接触,大年初一的,可不想沾了霉运。 第50章 离别的车站 姚春芽耸耸肩,她都听到了,也觉得无所谓,都离她远点才好,清净! 把门一关,转身低头往手里哈了哈气,“今天可真冷。” 再抬头,看到的还是满脸不可置信的路家三口人。 她忍不住笑出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路大姑吧嗒了下嘴,一字一句道:“春芽,你让大姑感到陌生。” 姚春芽:“大姑,你这回该放心了吧,我出门吃不着亏的。” “嗯~放心了,原来我们春芽不是小猫,是只会吃人的小老虎啊。”路大姑竖起大拇指,“不过就应该这样,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 路奶奶也表示赞同,“嗯,春芽做得没错,你们也不用担心,就算一会儿马车长找来,咱们也不怕,马小惠那样的,就不能惯她病!” 三个女人斗志昂扬,路尧感到脊背发毛,为避免被误伤,他选择不说话,默默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这事儿闹得也不算小,可一直到初三搬家那天,也没等到马车长上门问责,不过他也没像之前承诺过的那样过来帮忙搬家。 也算是侧面表达了他的态度。 通过这件事,姚春芽才明白了为啥马车长院里口碑不错,果真是名不虚传,别的暂且不说,起码他是个明是非的成年人。 …… 大年初五,一家人来到车站送行路尧。 “你到那边记得告诉家里一声,别不舍得吃穿,别惦记家里。”路奶奶拉着路尧的手,忍不住落泪。 路尧就怕这种场面,他慢慢顺着路奶奶的后背,“放心吧奶,我都多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路奶奶捂着脸,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摆了摆手,背着身走到一边去缓。 路大姑则红着眼眶把手里的饭盒往路尧手上一放,“都是你爱吃的,路上吃,大姑没什么交代的,就一句,守好本心,春芽是个好姑娘。” 路尧点点头,“谢谢大姑,放心吧,我这心里只有她一人。” 路大姑拍了拍路尧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心里有数就行,快上车了,你赶紧和春芽说两句,我去看看你奶。” 明明知道很快就能再见面,可也不知怎的,姚春芽心里就不好受。 她想一定是这个车站送别氛围渲染的,才让她这么不像自己,鼻尖发酸。 “我把这边安顿好了,我就过去。”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嗯,我知道。” 姚春芽:“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你别着急哈。” 路尧耐着心,“我不急,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姚春芽点点头,明明有好多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又不知道从哪说起。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包好的方帕,塞到路尧上衣方兜里,声音轻轻,“这是这段日子赚的一部分,你揣着,别不舍得用,家里的存款我没动,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它的,你放心。” 路尧想说不用,他一个糙老爷们花不上什么钱。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就被姚春芽拉住,“拿着,我这儿还有呢,你饭量大,万一食堂的饭不好吃,吃不饱,你还能出去买点别的吃。” 路尧就宠溺地笑,“傻媳妇儿,食堂的饭咋可能吃不饱,而且我对吃的也不挑,饿不到肚子的。” 姚春芽吸了吸鼻子,一直努力控制的情绪被他的话破了防,她不想哭的,她本也没这么容易哭的。 “你讨厌路尧。”姚春芽冲进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你这人真讨厌!” 路尧听着她的颤音,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轻轻揽住她,“媳妇儿,有啥事你就给我发电报,北方的天还得冷一阵子,出门一定要带手套。” 姚春芽说不出话了,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都和常飞打过招呼了,谁要是敢欺负你,你找他就行,千万别硬碰硬,他解决不了还有我,离得也不远,四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路尧仔细叮嘱着,生怕他不在的时候姚春芽会受欺负。 他越这样,姚春芽就越舍不得,一直到火车发出催促的鸣笛声,她才依依不舍地撒手。 路尧和家里人打好招呼,就拎着东西上了车,姚春芽在窗外,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看见他落座。 路尧拉开车窗,铁骨铮铮的硬汉化作绕指柔,“回去吧,天冷。” 姚春芽摇头,她想再待一会儿,“路尧,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的。” “我知道,家里要辛苦你了。”路尧从车窗伸出手,拉住她的。 火车慢慢启动,两人被迫松开彼此,姚春芽追着跑,将心里憋着的那句话喊了出来,“路尧,你不准看别的女人,你要敢乱来,我就带着你的存款跑路!” 她知道路尧不是三心二意的人,可上辈子的惨痛经历总让她敏感多虑,缺乏安全感。 历史遗留下的疤痕需要时间来治愈。 路尧顶着寒风向她承诺,“媳妇儿,你放心吧,我要是辜负你,天打雷劈。” “你个傻的,发这么重的誓干啥。”姚春芽体力不支,火车也已经驶出站台,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却没再听到回应。 火车从视线消失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空了一块儿。 火车上,路尧坐回位置上,将车窗放下。 身侧的乘客同他搭话,“兄弟,家有河东狮啊。”他竖起大拇指。 路尧笑了笑,没接话。 “你一看就是妻管严。”那人就自顾自说道,“不过也是,要是我媳妇儿也那么好看,我也心甘情愿受管束。” 妻管严?路尧细细琢磨这三个字,不觉得是贬义词,如果可以,他想让春芽管他一辈子才好呢。 他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脑海里全是姚春芽的一颦一笑,暗暗发愁,这可咋办,才刚刚分开,他就开始想她了。 火车站里,姚春芽蹲着歇了一会儿,又重新振作起来。 后面一堆事等着她做,时间浪费不得。 姚春芽计划着在包子店开起来之前再跑两趟深城,用下次赚的钱再开包子店。 这样她手里的进货资金还能多一些,能拿的衣服多,赚的钱自然也就多了。 等有一定的本钱,再开包子店也不迟。 第51章 再进深城 回去的路上,姚春芽和路大姑说了自己的想法。 路大姑是见识过卖衣服的火热场面的,让她摸良心讲,可比卖包子来钱快多了还不那么费力,当即同意,“行,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这趟咱俩一起去,多拿些货回来。”姚春芽道。 反正他们现在在常家住,两人一起出门的话,也不怕路奶奶独自在家。 路大姑有些激动,“好好好,都听你的,大姑虽然啥也不懂,拎个包总是没问题的。” 姚春芽笑起来,“大姑,这趟你可不能光去拎包,要看要学。” 路大姑摸了摸鼻子,“成,那大姑努力。” 事情就这么敲定,初八那天早上,二人登上了去往深城的火车。 这次姚春芽买的普通硬座,和路大姑挨着。 像卧铺包厢那样的地方偶尔坐坐就行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现在的经济水平还达不到那个高度。 手里是有些存款,可也得花在刀刃上,再说上辈子像这样三十多个小时的坐铺她是经常坐的,早已把习惯刻在骨子里。 前两次是因为路尧坚持,且都买好了票,她不想拂了他的心意,也就欣然接受了。 虽说不是她兜里掏出的钱,但她和路尧是一家,她仍会为多花的冤枉钱肉痛。 “大姑,这趟车得三十多个小时,你要不要垫个垫子坐,能舒服点儿。”姚春芽做了充足的准备。 两个人结伴,加上乘警是常飞,一路太平。 只是一趟长途硬座下来,路大姑觉得浑身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下了车,还在车站内缓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姚春芽去招待所。 进了屋拉着姚春芽就是一顿心疼,“春芽,你这也太辛苦了,这三十个小时长途,你是咋坐的呀。” 咋坐的?卧铺躺着来的,可这话要说了,让大姑咋想? 姚春芽抿唇一笑,岔开话题,“没事大姑,我这不是年轻嘛,大姑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尝尝当地小吃?” 路大姑是饿的,可她更想先躺着好好睡一觉,她打了个哈欠,“随便吃点啥就行了,我现在就是困,沾枕头就能着。” 姚春芽看了眼时间,要是吃了饭再去批发市场可能也来不及,考虑到大姑身体状况,她决定今天不带大姑去了。 “大姑,那你先睡会儿,我去批发市场看看这时候有没有人,先挑点东西,顺便把饭买回来。” 路大姑眼皮子都打架了,听到这话立马搓搓眼睛坐了起来,“这哪行,说好了来扛包的,等我洗把脸,跟你一块儿去。” …… 由山县火车站派出所 “咱们这是个小地方,平常也没啥大事儿,正好前阵子有个小同志刚调走,你就补他的空缺吧。” 所长扫了眼路尧的履历就放在桌上,“一会儿我找个老同志带你熟悉下咱们的工作环境,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会,你先去外面那个空桌边坐着等吧。” 初来乍到,总要收敛点性子。 路尧就安安静静坐在一个空的办公桌边,看着单位的同事忙得热火朝天,自己则像个局外人一样。 “小路是吧?”这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棉靴。 路尧抬头,看见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同志,他利落起身,行了个礼,“你好同志,我是路尧。” 那人笑着点点头,“行,小伙子挺精神。”他看了眼路尧脚边的行李,“我先带你去员工宿舍把东西放下吧。” 路尧拎着东西没动,“同志,过段时间我爱人也会过来。” “没看出来啊,你都成家了。”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正好咱们院里有个空屋,两人住够用了。” 路尧一听住处这么快有了着落,回应声更干脆,“那就多谢同志了。” 男人笑了笑,伸出手,“甭客气,我是罗鹏,这段时间我带你。” 路尧回握,“那以后多多担待了鹏哥。” 出了门,他才掏出烟递过去,“鹏哥,我刚从铁路下来,车上的规矩和地面的肯定不一样,有啥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说我。” 罗鹏摆摆手,“那倒不至于,就站好自己的岗,工作做到位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他把烟别在耳朵上,继续带路,“走吧,咱们先去大院儿,下午还挺多事儿呢。” 路尧应了声,紧随其后。 刚从车站出来的成媛媛望着那熟悉的背影,呆在原地,那是路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还带着行李? 同事拉了拉她,“媛媛你看啥呢,不回宿舍啊?” 成媛媛把饭盒交到同事手上,“麻烦你先帮我打了吧,我好像看见个熟人,我去打声招呼。” 说完,拔腿就朝着路尧离开的方向追去。 …… 在路大姑的坚持下,姚春芽最终带着她一起来到了服装批发市场。 本以为她们到的时间太晚了,市场可能没啥人,结果却是挤满了人。 摊位甚至比姚春芽年前来的时候还要多出了一些。 路大姑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场面,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姚春芽,“春芽啊,这老些人全是来进货的,妈呀,可真不少啊。” 姚春芽点点头,“是啊大姑,所以咱们更得抓紧了,这里说不上就有咱们的老乡,咱们只有抢在前面卖,才能赚到钱。” 她不是给路大姑压力,而是想让路大姑看清时势,不努力就会被赶超。 “大姑知道了,那咱们赶紧进去吧,你把这绳绑在手上,咱俩别让人群冲散了。” 路大姑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根半米长的绳子。 姚春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她们做好准备,便挤入了人潮。 一路被人群推动着,姚春芽走马观花似的大概看了眼那些比较热闹的摊位。 好多家都有春装,样式也还算不错,可她就是觉得差了点意思,质量也是一般。 有了年底碰到好货在前,再看到其他的货品,反倒看不上眼。 她还是想去那个佛系老板那里看看,于是她凭着记忆,带着路大姑一路深入,终于找到了那个老板。 第52章 纺织厂门口摆摊 到底是年后了,摊位不像之前那样冷清,可对比其他摊位,人仍是少得可怜。 而且据姚春芽观察,从那个摊位进货的人没有多少,大多都是问了价就走的。 她心中有了盘算,才带着路大姑走过去,问道:“老板,有新货吗?” 那人听见声音猛地抬头,“诶?是你,你又来了。” 姚春芽笑,“是呀,又来进货了,你这有好东西嘛?” 老板和姚春芽打过一次交道,知道她是正经买货人,才多了些耐心,语气里也带了些探寻,“有是有,这次你想拿多少,上次的衣服都卖完了?” “哪能啊,剩了几件,都给家里人穿了,赶的时候不对,卖不动啊。” 姚春芽留了个心眼,幸好此次她和路大姑出来穿的都是新衣服,是很有力的证明。 自家的货,老板还是认得出的,他看了眼二人,讪笑道:“上回你拿货是有点晚了,卖不动也正常,这回春装你就拿吧,保准不够卖!” 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姚春芽做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真的?上回你也说好卖,结果还就没卖完,我不信,主要不太敢拿那么多了,你也知道你家的衣服并不便宜。” 听完,老板沉默良久,随后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般,“看你也是正经做买卖的,咱俩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我觉得你这同志还挺识货的,这样吧……” “成交,那就谢谢老板了。”姚春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一口应下。 在这个摊位上选了一千五百块的货,姑侄俩把兜里的钱花得干干净净,大包小包地出了批发市场。 这次姚春芽留了老板的联系方式,方便货品卖不动的时候及时联系调货。 老板许诺了姚春芽,要是不好卖,可以换款式,但不能退。 回到招待所,路大姑还像做梦似的,“春芽,大姑这回真是长见识了,这进货也不少门道啊。” 姚春芽喝了口水,扬扬下巴指着地上的那批货,“他家的样式和质量都不错,合作顺利的话,以后咱们拿货大头都在他家拿就行。” 路大姑点点头,又发出疑问,“大头?咱们还要拿别的货?” 姚春芽是算着兜里的钱的,刚才也没都带着,现在能动的活动资金差不多有三百块,应该够拿一些便宜货。 “大姑,贵有贵的卖法,但也有些舍不得花大钱买衣服的,就得给她们准备些比较有性价比的,咱们不能设限。” 姚春芽耐心给路大姑分析着鞍城女同志们的购买力,以及以后她们服装销售要走的路线。 路大姑越听,虽然有的词她听不懂,但听着就觉得很厉害,看向姚春芽的眼神越满是崇拜,她大侄儿这是娶了个宝贝回来啊! “好,大姑都听你的,有啥做得不对的你就告诉大姑,大姑还有的学呢。”路大姑干劲儿十足。 晚上要去吃饭的时候,路大姑说什么也不出门,“你先去吧春芽,给我买点老面火勺吃就行,这么多衣服都是钱啊,我不敢挪窝,万一让人偷了咋整?” 姚春芽扶额无奈地笑,“那行吧大姑,我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买回来给你。” 两人简单对付了一口,第二天退了房,先将东西送上车。 先是联系常飞到货的时候帮忙接一下,随后又去了批发市场,选了些比较便宜的衣服裤子,这才登上了回家的车。 …… 常家姐弟看着地上的几大包衣服目瞪口呆。 “嫂子,你这是下了血本了。”常飞擦了擦汗,感叹道。 常小妹则眼睛冒光,“这些衣服可真好看。” 姚春芽闻言笑笑,歇了口气才从单独的小包里拿出一条裙子,一件的确良花边衬衫,还有一件牛仔外套。 “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看看合身不?”她依次将衣服分到个人手里,“小妹的裙子,大姐的衬衫,常飞的外套。” 喜欢是喜欢的,可姚春芽不容易他们也知道,常大姐先是谢了姚春芽的好意,然后又把那些衣服从弟妹手里收回来。 “春芽,这些衣服你留着卖吧,一看就不少钱,你们现在用钱的地方多。” 常小妹虽然也舍不得,但是她也认为大姐说得对,跟着附和,“是呀春芽姐,你留着卖吧,我、我有衣服穿呢。” 姚春芽又把衣服塞回常大姐手里,“这些没多少钱大姐,况且都是按照你们的尺码买的,我好不容易背回来的,你们不穿我可就要伤心了。” 路奶奶也帮着劝,“是啊,我们住在这里就够添麻烦了,春芽说了给你们带的,你们就收下吧,要不我们都不好意思在这住了。” 推来推去,还是盛情难却,常家姐弟收下了衣服,常小妹立即拿回房间试去了,她清脆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谢谢春芽姐,正合身呢!” 到底是孩子,姚春芽和常大姐相视一笑。 第二天一早,姚春芽和路大姑就背着架子和衣服出发纺织厂,这次还带了自告奋勇来帮忙的常小妹。 架子原本是上次租的,那天她们把衣服卖完之后,姚春芽便从缝纫店老板手里买了下来,毕竟是长期要用的东西。 她用五颜六色的碎布条将有些锈迹的架子缠裹起来,别说,还挺好看的。 她们在离纺织厂门口十米左右的路边架起了摊子。 姚春芽让路大姑和常小妹看摊子,自己独自一人奔着纺织厂门口守卫室走去。 守卫室是个五十多岁左右的男同志,姚春芽嘴也甜,从兜里掏出两包早就买好的大前门,“叔,那边可以摆摊吧。” 守卫大叔看了看眼前模样俏丽又礼貌的女同志,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到了摊位,也有两个女同志在。 想着大冷天的也都不容易,几个女同志也不能惹出什么乱子。 反正厂领导也没说过不让摆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行呀,你们别堵正门口就行。” 姚春芽一听,眉眼弯弯,她将烟往守卫大叔眼前推了推,“谢谢大叔,这烟您留着抽。” 说完人就跑开了,也没给大叔再拒绝的机会,守卫室大叔瞄了眼桌上的大前门,默默揣在了怀里。 第53章 又见沈主任 “刚才路过厂门口的时候你看见那个衣服摊没?” “咋没看见呢,都老好看了,在咱们这商店我都没看着过,等咱们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去看看呗。” “行啊,正好我今天带钱了。” 沈爱青正在车间巡视,无意间听到两个女工的对话。 “你们刚才说啥?门口有个衣服摊?”她走过去询问,心想会不会是她年前遇到的那两人。 她今年过年的时候穿的就是在姚春芽摊位上买的衣服,把她妯娌眼红得够呛。 她那个妯娌仗着娘家条件好,总是在她面前显摆吃穿,嘲笑她是土包子。 结果今年她穿的衣服是全家最时髦最好看的,把妯娌都比了下去,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从那以后,沈爱青再也看不上国营商店的衣服,就等着姚春芽呢。 “主任,我俩就是瞎聊了两句,没耽误手里的活儿。”其中一个女工怯怯道。 沈爱青着急,“我也没说你俩咋滴,就是想问你门口摊主是不是一个长得像混血似的女同志。” 另外一个女工回忆了一下,“对对对,长得老带劲儿了。” 沈爱青一听,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姚春芽,再没和两个女工说话,大步流星出了车间。 走到门卫室还问了一嘴,“老何,今天有没有个女同志提我啊?” 门卫何叔想了想,摇头道:“还真没有,有啥事儿么沈主任?” 没有?沈爱青觉得纳闷,她移步到大铁门前往外看,就在门口十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姚春芽,心下一喜,是她! 这时厂子午饭铃响起,沈爱青饭也不吃了,迫不及待地出了大门,直奔姚春芽的小摊。 “同志,你可真是让我好等,今天都正月十一了,你才出摊。”沈主任看着衣服,对着姚春芽略有些埋怨道。 “真是不好意思沈姐,家里有点事刚忙完,初八就去进货啦,一来一回路上还耽误了点时间,都没敢歇,赶紧就来出摊了。” 姚春芽先是笑着表达歉意,又挑了件碎花的确良的连衣裙,配上米色毛衣展示给沈主任看。 “沈姐,你看这套你喜欢不,我去进货一眼就相中了,就觉得适合你,特意为你进回来的。” 沈爱青听了先是一愣,“你还记得我?还没忘我的尺码?” 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平常她买衣服的时候,那些柜员都拉着一张脸,谁也没像眼前这个小姑娘似的,对她这么上心。 她不过就在她的摊位买过一次衣服,也才花了几十块而已,就被人这么放在心上,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 “当然记得了,沈姐你的气质好,想让人忘记都难呀。”姚春芽笑着回答。 这个时候可不讲什么微笑服务,去哪买东西都得看售货员的脸,不买不让动之类的,其实很败好感。 偏偏购物场所有限,所以就算售货员没好气儿,也得掏钱,不然就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对比之下,姚春芽的微笑和良好的售卖服务真的很能俘获顾客的心,尤其是面前这位沈主任。 “你这姑娘,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沈主任说完接过姚春芽手里的衣服,往身上比了比,“感觉大小应该是合适,就不知道穿身上什么样儿。” 姚春芽大大方方道:“没事儿沈姐,要不你拿进去试试,照镜子看看,要是不喜欢你再给我送回来。” 这提议再次刷新了沈主任的认知,“啥?你让我拿厂子里去试?不怕我拿了不认账啊?” 姚春芽扑哧一笑,“姐,就冲你问这话,你就不是那样人。” 她又挑了两件衣服一块塞给沈主任,“姐你都拿去试试,喜欢哪件留哪件再付我钱就是,要不一会儿女工们出来了,我怕衣服剩不下。” 沈主任抱着衣服,“你说得对,你这衣服那么好看,肯定抢手,那我就不客气了,一会儿再出来给你钱。” 她刚走两步,姚春芽追上去,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姐,你回去可别说是我让你拿回去试的,要不……你懂的。” 沈主任:“我明白,那样你生意就不好做了,姐肯定不乱说。”她空出一只手去掏兜,“我先给你付点押金,这样两方都有保障。” 姚春芽按住她的手,“哎呀姐,快去试吧,掏啥押金啊,老妹儿信得过你。” 等送走了沈主任,姚春芽回身就看到常小妹和路大姑齐刷刷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春芽姐,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从没见过谁这样卖货的。”常小妹夸赞道,“你看你一说,那个阿姨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路大姑拍拍常小妹的肩膀,“丫头,你就跟着你春芽姐学吧,学会了都是你的。” 常小妹眼睛亮晶晶的,“大姑,我要是考不上,我也想来跟你们卖货,想变成和春芽姐一样厉害的人。” 得,这不带偏了吗? 姚春芽赶紧接过话,“小妹,你可以偶尔来热闹一下,放松心情,但不能说为了这事不念书,你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知识才是力量,懂不?” 她可羡慕大学生了,但是她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不然重生归来,她肯定要体验一把大学生活的。 所以听到常小妹话里有想辍学的意思,她赶紧开解。 却不知常小妹学习成绩其实一般,也是家里哥哥姐姐给她压力太大,她才想着不念。 这话她从来没和自家哥姐说过,却想和姚春芽说,“姐,我不是不想学习,我是跟不上学习进度,就累得慌。” 原来是这样,姚春芽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凡事咱们努力了就好,你先努力看看,不行的话咱就研究别的出路,行行出状元,总能找到咱们的发光点。” 常小妹听了重重点头,“嗯!我听姐的。” 说完这事,常小妹也问出了她的疑虑,“姐,你刚才让那个阿姨把衣服拿走,你真不怕她不回来吗?感觉她拿走的衣服好贵的样子。” 路大姑也看着姚春芽,“是呀,我这个心还在这悬着呢,万一要是真被她昧下了,她死不承认,咱不也没招吗?” 第54章 你这人能处! 担心吗?姚春芽问自己,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虽然和沈主任只打了两次照面,但她觉得路大姑担心的事不会发生,她看人一向很准。 这会儿小摊前开始上人了,如姚春芽所料,有些条件不太优渥的,买不起贵的,性价比高的就是她们的第一选择。 也有扒拉完衣服,不理解姚春芽销售模式的,问道:“同志,你这卖的都是薄衣服,这啥时候能穿上啊。” 姚春芽早有准备,“同志,这冬天已经过去,我这时候再卖棉袄也穿不多长时间了呀,咱们总不能花了钱,买了衣服留着明年穿吧?明年时兴的样式又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温柔,态度也好,“春装就不一样了,开春咱们直接就能穿,且能穿一阵儿呢。” 姚春芽的回答给女工们解了惑,女工们纷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也再无顾虑地挑起衣服来,被哄抢一番,最后因着上班铃响起而不得不散去。 可惜纺织厂中午午休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要不她们的衣服一定都卖完了。 姚春芽看着袋子里剩下的十几件,说道:“下午换个地方,今天争取把衣服都清了。” 路大姑看了看厂大门,欲言又止。 “春芽姐,咱们这就走吗?那个阿姨还没来给钱呢。”常小妹岁数小,想都没想就问出了路大姑没好意思开口的事。 姚春芽也没想到沈主任这么久都没出来,但她不觉得是跑了,想着也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也说不定。 “没事,我去和门卫大爷说一声,等到时候让沈主任到车站附近找咱们。”她小跑到门卫室。 门卫何叔正抽着姚春芽送的大前门,拿人手短,听了姚春芽的请求后一口应下。 “这多大点儿事儿,一会沈主任出来,我就让她去车站前找你呗,妥妥的了。”何叔拍拍胸脯,“你这孩子,你早说你认识沈主任,你在门口随便摆。” 姚春芽笑了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何叔:“那有啥的,咱没偷没抢的,不过你下回再来我就记住了,随便摆,有沈主任这关系,谁也不能为难你。” 姚春芽听完之后,便知道沈主任地位不一般,心想这关系一定得把握好,多条人脉多条路。 还有这个人情,不能轻易用在小事上。 “没事何叔,在哪摆都一样的,而且我下次不一定到这儿来了,那我先走了,麻烦何叔帮我传下话。” 聊了一会儿,姚春芽也算和门卫大叔混了个脸熟。 下午辗转至车站附近,销售速度就不如在厂门口快了,出了车站的一般都是急匆匆的赶路人,能驻足看衣服的在少数。 不过倒也不是一件都不卖,就是需要些耐心。 姚春芽一看这架势,琢磨三个人都在这耗着没必要,再说也挺冷的。 “大姑,你和小妹先回去吧,跑了一天怪累的。” 路大姑拒绝,“不行,咋能把你自己扔在这,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卖完一块回去吧。” 姚春芽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她又凑到路大姑耳边,说完之后将身上的包交给她,“大姑,任重道远啊。” 路大姑抱着包,紧张得不行,这包里可都是她们今天卖货的钱啊! “那我赶紧回去,送到家里我再出来。”路大姑觉得姚春芽说得对,她们揣着巨款站在大街上实在太惹眼,万一被人盯上,那可就不好了。 姚春芽郑重其事地点头,“那就辛苦大姑了,路上小心。” 常家离火车站可不近,来回得一个半小时,姚春芽觉得怎么也能卖完回去了。 路大姑抱着包的手紧了紧,也不敢耽搁,“那成,小妹咱们先走。” 常小妹还没待够呢,但也确实是冻得够呛,也就没推脱,“那我们先回去了春芽姐,你也早点回。” 姚春芽点头回应,看着二人离去。 寒风阵阵吹过,姚春芽裹紧了棉衣外套,原地跺了跺脚。 她是最怕冷的,但为了生活,这些困难都能克服。 “哎呀,可算是找到你了妹子!”沈主任蹬着自行车停在姚春芽的摊位前。 “我来给你送钱了,中午那会儿厂子临时开会,我就没出来,你看这事儿整的,等着急了吧?” 她忙完就出来找姚春芽了,可刚到大门口就听门卫老何说卖衣服的走了,她就赶紧请了假,蹬上自行车出来找。 姚春芽就知道她没看错人,浅浅一笑,“沈姐不急的,我是看厂门口没啥人了,还剩了点衣服,就想着换个地方试试。” 沈主任呼出一口气,颇为无奈地看了姚春芽一眼,“你这姑娘,心也是大,不怕我跑了啊。” 姚春芽眼神清澈而真诚,“沈姐你看着不像那种人。” 沈主任听完半天没说话,忽而拉住姚春芽的手,“妹子,你这人能处!姐交你了!”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钱包,“衣服多少钱,你也不容易,我赶紧把钱给你。” 姚春芽算了算,道:“一件毛衣外套45,裙子30,衬衫25,九分裤30,一共130元,给姐打个九五折,是123.5元,姐给我120元就行。” 沈主任一听这个报价,连连摆手,“这不行,你这该挣钱挣钱,咱俩处咱俩的,可不兴这么打折,亏不亏啊。” 她掏出十三张大团结,“一码归一码,可不能给我开这个特例,要不下回我可不找你买衣服了。” 姚春芽推脱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撕扯过沈主任,“那好吧沈姐,这次就这样,下回你可不能原价买了,要不我也不卖你了。” 说完她把架子上剩下的针织衫摘下装起来塞到沈主任怀里,“姐,这个你拿回去穿,不许再拒绝了,我也剩这一件,这样我就能收摊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主任也只好收下,也是怪不好意思的,说了不让人打折,结果还是占了小姑娘便宜。 “你这丫头,可让我说什么好,那姐就收下了,下回可不兴这样了啊。”沈主任故作严肃道。 “你这回也知道我在哪工作,咱们往后慢慢处,有啥事你就吱一声儿,姐能办到的绝不含糊,你就看姐这人实不实诚就完了。” 她转身上了自行车,准备回家。 姚春芽觉得也许沈主任能帮上自己的忙,她出声喊住,“沈姐,我还真有件事儿想厚着脸皮请你帮帮忙。” 沈主任立马下了车,“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姐俩谈什么请不请,姐都说了,有事儿你吱声儿,说吧,啥事儿?” 第55章 你就等我信儿吧 姚春芽将手搭在架子上,做出颇为为难的样子,“姐,其实家里最近遇到点事儿……” 她将因爱人调职,一家子寄人篱下的事简短地说给了沈主任听。 “我爱人和他同事关系是挺好的,但我们觉得总住在别人家不太方便,想问问姐,你有没有认识的人租房子的,或者我应该去哪里才能联系到靠谱一点的房东。” 沈主任有点惊讶,“你居然都结婚了?看着年纪不大呀!” 姚春芽羞赧地抿抿唇角,“家里情况特殊,幸好遇见了我爱人,就跟着他回东北了。” 此刻在沈主任眼里,姚春芽就是个求上进能吃苦还要强的女同志,对她的好感更深了。 “原来是这样,听你的口音就不像俺们这边人,背井离乡也是够苦的。”沈主任瞧着比自己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姚春芽还有点同情。 她搭在自行车把的手紧了紧,“这样吧,我回去打听打听,要是有信儿,我……” 这才想起两人连联系方式都没呢。 姚春芽有随身写备忘录的习惯,当即掏出纸笔写下了常家的地址。 “姐,我现在住这儿,你要是有信儿了到这找我,要不哪天我去厂子找你也行。” 沈主任收下纸条,想着话都聊到这了,也不差多问一句,“那你们家除了摆摊,还有别的经济来源吗?” 刚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跟着说了句,“姐没别的意思,这租房子用钱,生活各方面也都用钱,姐就是想摆摊这活儿收入也不稳定,要不姐在厂子里给你找个活儿?” 她看姚春芽是挺认干的,人也会来事儿,在车间找个活儿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她私心希望姚春芽能一直卖衣服,自己就有衣服穿了,但这流动小贩终归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也没保障。 沈主任这会儿是真的作为一个大姐姐在替姚春芽考虑。 “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爱人现在在外地,小两口也不好总分居,我想着摆摊时间不是能自由点吗,我还能有时间去陪他。” 说这话的时候,姚春芽脸上露出了新婚小媳妇的娇憨。 沈主任拍了下大腿,“对对对,姐把这事儿忘了,新婚夫妻是不应该长期分隔两地。” 姚春芽又说:“是呀,而且我们家还卖包子,准备过阵子寻个合适的位置开个小摊呢,也算有个固定收入了。” “还想找个店面?”沈主任不得不对姚春芽刮目相看了,看她身板单薄,没看出来这么能干呢。 姚春芽点点头,“是呀姐,家里长辈也闲不住,就当有个营生。” 沈主任真是越看姚春芽越觉得这丫头能有大出息,能干是一回事儿,她还孝顺啊,她爱人真是好眼光,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你这是又要租个住的地方,还得租个店面,是这个意思吧。”沈主任又核实了一遍。 姚春芽眨了眨眼,连忙摆手拒绝,“是这样的姐,不过店面我自己找就行了,不好意思都麻烦你的。” “这有什么,等我回家问问你姐夫,我记得他们学校门口好像有个出兑转让的店面,后面还能住人呢。” 沈主任也是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饭桌上和丈夫的闲聊,越想越觉得这房子和姚春芽的需求匹配。 “要我说咱们姐俩有缘分,我晚上回去问问,后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你到厂子来找我,等我信儿啊。” 说完,沈主任跨上了她的二八大杠,蹬着踏板消失在转角处。 姚春芽感慨,这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不过两人还真的挺合拍。 想到住处和店面都即将有着落,姚春芽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 刚到家门口,她就和准备出门的路大姑撞了个满怀。 “这么快回来了,我还寻思你得等一会儿呢,快快进屋,这家伙冻得,鼻子都红了,赶紧进屋缓缓。” 路大姑接过姚春芽手里的东西,将人迎进去。 姚春芽进屋脱了外套,又搓了搓手,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她面带喜意,“大姑,有好事儿,咱们进屋说。” 拉着路大姑进了她们三个住的房间,将刚刚发生的事阐述了一遍。 “真的?太好了,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路大姑激动的双手握在一起,“春芽,这都是你结下的善缘,要不哪能这么刚好呢。” 姚春芽也高兴,“大姑,这就是好兆头,以后咱们家会越来越好的。” 不过她也得做两手准备,“就是沈姐那边暂时还不能确定,咱们这两天先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合适的,也做个备选。” 以后做个体户的只会越来越多,搞不好年后就有不少人找店面,姚春芽可不能只押一头。 路大姑点点头,“对对对,是得留一手,这方面大姑听你的,听你的准没错。” 姚春芽没说话,但她不太认可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人总要独立起来,她觉得大姑现在过于依赖她。 信任是好事,但以后她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守着,大姑得学会独当一面,她也对大姑有一定的信心。 姚春芽盘算着,等一切步入正轨,她就要去由山找路尧了,这边她就不过多插手,让大姑自己经营。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她话锋一转,“大姑,钱包呢,看看咱们今天赚了多少。” 这是比找到房子还要让人激动的。 “在这呢,哎呀我在家藏这个还藏了半天,要不早都去找你了。”路大姑把窗帘拉上,又将门反锁了两道,才钻到床底下去够。 姚春芽对这番操作有些哭笑不得,她能理解路大姑的谨慎,但这多少有点夸张了。 所幸这会儿家里就她们俩,要不常家人在,保准会尴尬。 “都在这呢。”路大姑拿出包放在桌上。 姚春芽伸手要去拉拉链,又被路大姑按住手,“等一下,等大姑喘口气,这心啊都要跳出来了。” “大姑,放平心态,这才哪到哪呀。”姚春芽拍了拍她的手。 路大姑只好捂住眼睛,“那你开吧,我不看。” 她的手一拿开,姚春芽就动作利落地拉开拉链,开始数起了票子。 第56章 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们进货一共花了一千八百块,桌子上姚春芽数了两遍,是两千四百块,她兜里还有二百块,这一共是两千六百块。 除去本金和杂七杂八,她们的纯利润是七百四十块钱,已经是非常可观了。 路大姑听了半天数钱的声音,也没敢打扰,这会儿声音停了,她才小声问,“春芽,咋样?” 姚春芽把钱往桌子上一放,“大姑猜猜?” 路大姑忍不住拿下了捂着眼睛的手,结果就看到满桌子的钱,“哎呀我的天老爷啊!” 话刚出口,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就怕隔墙有耳,她声音压得极低,“这么老些?这得有多少啊!”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可是开了眼了。 姚春芽笑盈盈看着路大姑,也不卖关子了,“除去本金和一些花销,纯利润有七百四,开包子店的钱有了。” 路大姑情绪有些激动,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一把拉住姚春芽的手,“春芽啊,大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是想起了那些辛酸的日子,也许是想起了那么多的不容易,她拉着姚春芽的手紧紧不放,声音哽咽。 “我们老路家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她吸了吸鼻子,“我大哥他福薄啊,要是……”路大姑的话到这里停住,又露出欣慰的笑,“不提那些了,现在路尧有了你,你公公他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姚春芽用另一只手搭在路大姑的手背,“大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以后咱们就努力赚钱,争取早日在城里住上自己的房子。” “自己的……房子?”路大姑被这句话镇住了,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看了眼桌上的钱还有眼前自信满满的姚春芽,她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敢想。 核对完数额,两人留出一千块作为包子店开业要用的资金,余下的一千六百块先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姚春芽其实想再去一趟深城,但手里的事实在太多忙不开,钱也不是一时赚的,做啥事还是按部就班来得好。 反正她也有服装老板的联系方式,不行到时候就让他用火车把货发过来,办法不有的是么。 晚饭时候,姚春芽就和常家人说了可能快要搬走的事。 他们都觉得挺突然,但好像又在常理之中,相处时间不算久,可姚春芽是啥样的人,他们却是多少有些了解了。 自立自强执行力也是一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的春芽,这会儿天又冷,你们别再折腾上火了。”常大姐说道。 姚春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谢谢大姐,其实就是暂时有个目标,但是不一定能不能租下来。” 她把话说开,“就算房子租下来了,也是要好好收拾下才住过去,我们还是得在这打扰一些日子。” 常大姐听完,表示赞同,“对,不急着搬,家里也不是没地方住,而且要打听清楚,咱们别吃了亏。” 说完她扭头问常飞,“你是不是有个小兄弟混什么道的,不行喊出来麻烦他跟着你嫂子看看。” 常飞正扒拉饭呢,听到大姐点名立马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吞下去道:“姐你说吴铭吧?我明天就去找那小子,他最近应该也没啥事。” 姚春芽:“大姐,其实也不用麻烦……” 常飞却打断她,拍着胸脯保证,“嫂子,你信我这哥们儿,拳脚功夫可好了,鞍城就没有他混不到的地儿,有他跟着,没人能在租金上糊弄你!” 他嘿嘿笑了笑,“再说尧哥托我看顾好你,我也不敢含糊了,上班的时候走不开,多亏大姐提醒我了,要不我还想不起来这人呢。” 听常飞这么夸赞对方,姚春芽也觉得是得有个懂行的人跟着,就没再推脱。 第二天一早,姚春芽和路大姑刚出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男人。 瞅着个头不高,人却是挺壮实,那一身的腱子肉是挺有安全感的。 听见动静,那人回了头,声音粗犷,“是大姑和嫂子吧?” 看见正脸,姚春芽也是一愣,这是常飞嘴里的‘那小子’? 姚春芽点了点头,又摇头否认,“你叫我大名就行,不用跟着常飞叫的。” 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叫嫂子,姚春芽感觉挺别扭的,看着这人也得有三十左右了。 哪知听完这话,大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嫂子,我就是长得着急,其实比路哥还小一岁呢。” 啊?姚春芽不得不正视眼前的男人,那这长得是挺成熟的。 路大姑没忍住笑了出声,“你这孩子,说话还挺有意思的。” 吴铭摸了摸鼻子,想起今天的首要任务。 “嫂子,大姑,那咱们走吧,听飞哥说你想看看店面,我昨天得了信儿就去打听了,有几个比较合适的,我先带你和大姑去看看?” 这人长得稳重,办事也挺稳妥,姚春芽很满意这个办事效率,“那就有劳了,吴铭同志。” 吴铭摆摆手,“嫂子,你叫我名儿就行,我和路哥飞哥都是老相识了,他俩可是我的大恩人,能帮上路哥的忙,你都不知道我多高兴呢。” 听这话的意思,吴铭大兄弟是和路尧他们有一段故事的。 不过姚春芽不是没有边界感的人,人家不说她不会去乱打听,只是应了一句,“是嘛,怪不得听你口气感觉你们很熟络。” 本以为这个话题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吴铭还是个善谈的。 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道出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要是有路哥和飞哥,我可能都走上歪路了……” 他们一路走着,一边聊着天,也算是把吴铭了解了个大概,姚春芽也从这段往事里再次发现到路尧的闪光点。 “吴铭,你现在在做什么,收入稳定吗?”姚春芽有个想法。 吴铭不知道姚春芽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想到她是路哥的媳妇儿,也没啥不能说的,“勉强够吧,反正我一身蛮劲儿,总能找到赚钱的机会。” 他冲着姚春芽和路大姑龇牙一笑,“家里那么多人等着我吃饭,老爷们总不能让家人饿肚子。” 第57章 对这房子哪哪都满意 “那你压力也是挺大的。”路大姑听完唏嘘不已,对比之下,他们家的日子算是好过的。 吴铭搓了搓鼻子,“咋的都是过,我年轻又有力气,肯定不会一直这么难的。” 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吴铭找好的店面,也是临街,位置是可以的,就是小店不大。 听完租金,姚春芽摇了摇头,“不太行,看这样子附近租房子也不太好租,不方便呀。” 她对吴铭说了声抱歉,“辛苦吴铭同志了,我还想再看看,我这人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吴铭:“嗐!嫂子这是哪的话,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有啥说啥,沟通不费事。” 他一共找了两个店面,这个不行又带着姚春芽她们去看了下一个,结果也是不太理想。 三个人在外面跑了一小天儿也没遇上合适的,不凑巧地又下起了雪,他们只好行程作罢。 吴铭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大冷天带着两位女同志折腾一趟,啥收获都没有。 “嫂子,今天是我没考察好,我今晚回去再问问,明天我再来带你们去看。” 他还不知道姚春芽明天已经有了其他安排。 “明天不用啦,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后天可能需要你早点来帮帮忙。” 姚春芽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继续道:“快过节了,给家里买点肉吃。” 吴铭说什么也不要,不是嫌弃多少的问题,何况二十块真的不少了,这些钱他起码要干七天泥瓦工才能赚回来。 “嫂子你这不是寒碜我么,给路哥跑腿儿收钱算怎么回事儿,再说这事也没办好,这钱我不能收。” 姚春芽一把塞进他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往后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呢,再说了也不是给你的。” 虽说吴铭这阵子没有活儿,但人家也没义务陪着她们到处走,人情归人情,一码归一码,人家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几番相劝加上路大姑也帮着说话,吴铭才硬着头皮收下了钱,也是迫于生活的无奈,他其实很需要这笔钱。 刚过完年零活不好找,家里米缸也见了底,正愁着一家人的吃食呢。 “谢谢嫂子,谢谢大姑,这钱算我跟你们借的,我会还的,这两天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让飞哥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姚春芽感觉这个大男孩都要哭出来了,“行,到时候联系,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家里人肯定都等你呢。” 吴铭点点头,捂紧兜里的钱,和姚春芽话别后,小跑着消失在雪中。 等进了屋,姚春芽和路大姑商量道:“大姑,我和你说件事儿,我想雇吴铭家人来店里干活。” 今天通过聊天她了解到吴铭的家庭情况,家里有个和路大姑岁数仿佛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妹妹和常小妹年纪差不多,已经不读书了,弟弟才八岁,还在上学。 吴铭是他们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这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姚春芽也不是要当救世主,她就是觉得包子店开起来反正也要雇人,雇谁还不是雇? 不如找个相熟的,既知根知底,又能帮扶他们家一把,两全其美。 和谁都是磨合,大不了不合拍的话再换人呗。 “雇人啊,那咱们不成了周扒皮了?不行不行,我不习惯支使人干这干那,哎呦我的天,想想就觉得不自在。” 路大姑的反应在姚春芽意料之中,而且现在不论怎么给路大姑灌输概念都没有亲身实践有说服力。 停止了继续讨论,“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先把房子的问题解决。” … 第二天中午 姚春芽和路大姑赶到纺织厂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推着车等在门前的沈主任。 看这架势,想来是房子的事儿有戏,姚春芽加快了脚步,“不好意思沈姐,久等了吧。” 沈主任看到二人轻点头问候,“没有,我也刚出门。”她低头看了眼表,“人齐了咱们就走吧,房东估计也快到了。” 还好距离不远就隔了一条街,要不一辆自行车还真坐不了三个人。 刚到地方,还没进去看,姚春芽就对这处店面满意得不得了。 守着鞍城二中门口,附近又有三家大厂,步行到公共汽车站也就三百米。 “这以前是供销社,后来挪地方了,这房子就空下来了,咋样,还行不?”沈主任站在路口,侧头问姚春芽。 “咋不行呢,太行了!”姚春芽毫不吝啬对这处旺铺的喜爱,“沈姐,我想租。” 沈主任得到姚春芽的反馈,也乐了,“妥,那咱们今天争取把合同签了,你们也能过个好节。” 她带着姚春芽二人过了马路,走进店铺。 房东已经等在里面,身材微胖,年纪看着比沈主任大一些,两人见了面就闲聊起来,一看就是认识的。 姚春芽打量起室内环境,有些闲置的柜台,上面都积了厚厚的浮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理。 柜台后还有一扇小门,推开就是四四方方的院子,还有两间空屋,就连厨房都有。 姚春芽越看越觉得好,但又有些匪夷所思,按理说这样好的地界儿,应该不缺人接手的。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事儿? 可她觉得沈主任不会坑她,头绪正乱着,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学校里有点事儿,来晚了。” 沈主任立马迎上去,“我还以为你干啥去了呢。”她又朝着姚春芽招招手,介绍道,“这是你姐夫。” 姚春芽微笑问好,也才知道沈主任的爱人才是她能否签成合同的关键。 接下来的进展就很顺利了,有沈姐夫做中间人,房东很痛快在合同上签了字,租金也没要高价。 房东只要了五十块钱一个月,唯一要求是要签五年合同,而且得先付一年的租金,还有押金一百五十块钱,这还是看在沈姐夫的面上。 姚春芽对这个房子可是势在必得,对这租金就更满意了,当场就交了二百块的定金想先把合同签了。 可房东不干,“都是一下付齐的。”他拿起桌上的一小摞大团结,“这二百块钱像闹着玩似的,哪有你这样的,不行不行,这样我不能签。” “我跟您保证,房子肯定租,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咱们来交接一下房子,顺便付余款。”姚春芽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是怕不安全,绝不是想跟您空手套白狼,请您相信我。” 沈主任也在一旁帮腔,“二哥,这可是比我亲妹子还亲的妹子,人信得过,她说租肯定是租的,再说你不信别人,还不信俺家老牛?” 第58章 成功租下店铺 房东看了看手里的二百块钱,又看了看沈姐夫,嗨呀一声,“行吧,就看在牛校长的面子上,但是明天必须得把钱给齐哈,否则我不租了!” 姚春芽连连道谢,“您放心,明天肯定把钱付齐,谢谢二哥。” 房东摆摆手,“那行,今天就这么着。”他和沈姐夫打了声招呼,走出门去。 姚春芽目送房东出去,转身道:“沈姐,姐夫,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晚上请你们吃饭。” 沈主任笑着说:“不用破费,这就是顺手的事儿,你们开店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用花这份儿钱,咱们姐俩谁跟谁啊。” 沈姐夫是个性子严谨的,话也不多,“对,不用那么外道。” 他低眼看了下手表,对沈主任说道:“那你们先聊,走的时候把门给锁上,我学校里还有事儿,我得回去了。” 这房子的事儿定下来了,也没什么事儿了,姚春芽也不好占用沈主任的时间,便提出告辞。 请吃饭的事儿他们不接受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人情总是能还上的。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店面,然后各奔东西。 店铺对面的胡同里,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哥,就是这两个女的把咱们看好的店铺抢走了。”其中一人气愤道。 另外一人隐在大半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没有接同伴的话,而是一直盯着姚春芽的身影,直到她走远不见,才扭身朝着胡同的另一出口走去。 晚上回家,姚春芽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常家人和路奶奶。 说起租到的房子,姚春芽眼睛亮晶晶的。 常家人一边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惆怅,好不容易家里才热闹起来,她们要是走了,又要变回以前冷清的状态了。 “姐,那你们搬走了,我放学放假的时候能去找你玩儿吗。”常小妹满眼期待地看着姚春芽。 姚春芽才恍然想起,“对呀,小妹在二中上学呢。” “当然可以啦,以后你的饭,姐都包了。”她承诺道。 常飞开起了常小妹玩笑,“嫂子,可不敢让她去吃,这丫头能吃着呢,都胖成啥样了,上你那,米缸都得给你吃空。” “常飞!我咋能吃了!我才不胖呢!”常小妹在屋里追着常飞跑起来。 屋内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好不温馨! … 与此同时,城西的一处平房里。 “哥,咱们就这么算了?那房子咱们可是盯了好久的,这钱好不容易凑齐了,就这么让一个走后门的丫头截了胡?” 王虎狠狠砸了下桌子,“他奶奶的,关系户了不起啊!” 他们是两个月前看上那套房子的,两人是周边村里出来的,原来靠杀猪谋生。 这是听说政策好了,也想自己干点小买卖,几经周折,才联系到了房东。 怕房子被人抢走,两人用全部的积蓄,还跟人借了点,凑出了三百块给房东,算作定金,让房东先把房子留着。 就这,还是软磨硬泡了好一阵子,房东看他哥俩不容易又心诚,才答应留房。 “哥,为了这房子,咱俩是没日没夜的干,你看你都累啥样了,眼看着房子就要到手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当初三百块他都爱答不理,说什么都不干,今天那个小洋人儿给他二百他就答应了,这不欺负人么!” 王虎气极,腾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得去找房东说理去。”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周呈终于开口了,“回来!” 王虎哎呀一声跺了跺脚,“哥,难道咱们就这么忍了?憋屈死了!” 周呈望着桌上那面值不等的一堆毛票,其中还有房东退回来的押金,共有七百块。 “人家能付一年租金外加三个月押金,咱们拿啥跟人比?”周呈自嘲般笑了笑,“虎子,咱哥俩确实技不如人,就当买回教训,房子再找是了。” 就算没有关系户,也会有别人,房东是个没信誉的,也许有出价高的,一样会把他们哥俩挤出去。 “哥,那咱们这段时间的累白受了?我不甘心!”王虎心里堵得慌,这口气不出,他觉都睡不好。 周呈见王虎仍站在门边不动,便把桌上的钱捋好,分出各自的份额,声音冷下来,“你要是非要去,那就把你的钱拿走,我也不管你了,咱哥俩散伙。” 王虎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最终低下了头,闷闷不乐走回周呈身边,“哥,我听你的,不去了还不行。” 周呈:“严打还没结束,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婶子交代,到时候你是出气了,可人生就全毁了。” 他从兜里掏出两根半支的烟,递给王虎一支,“老爷们拿得起放得下,鞍城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好的铺子?跟个娘们儿计较什么。” 王虎吸了一口,咂吧咂吧嘴,“知道了哥,明天我再出去找,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周呈点点头,吐出一口,烟雾缭绕中,脑海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 想起王虎刚刚给她起的外号小洋人儿,心道,长得是挺像外国人的。 看着年纪不大,却像个有本事的,有机会还真想认识认识。 “哥,你寻思啥呢?”王虎看着周呈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有想法了?” 周呈掐了烟,也没多想,直言道:“没有,在想今天那个小洋人儿。” 王虎一脸八卦地笑道:“哥,你不是看上那小洋人了吧?” “别胡说八道了,就是觉得她有两下子,没别的想法,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可不想再找个麻烦。”周呈独来独往惯了,压根就没有结婚找对象的打算,反驳道。 王虎:“我就是说着玩儿呢,不过哥,那女的一看就不正经,保不准跟那个房东咋样了,要不房东能就收她二百啊。” 他搓了搓手,“哥,其实你也不一定要跟她搞对象,跟她结婚,那样的货色玩玩就行了,你长得也好,说两句好话说不定就把她哄到手了。” 周呈一记眼风扫过去,冷声道:“虎子!少在背后议论人家是非,也别有啥勾勾心,你要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趁早回村去,咱哥俩的情分到此为止!” 第59章 春芽开店,春兰怀孕 周呈会带着王虎,完全是因为两家母亲年轻时是要好的朋友,也欠了人情,在周呈母亲去世后,两家也没断了来往。 王虎本来是个好同志,只可惜有个街溜子叔叔,做尽了不着调的事,王虎从小耳濡目染,难免被影响。 怕自家孩子走歪路,王家婶子就求到了周呈头上,希望能带王虎走走正道。 也算是找对了人,周呈这人身上有股劲儿,一般小年轻没有不服他的,王虎也在其中,更是唯命是从。 这两年王虎才渐渐有点正形儿,周呈可不得把他管住了么。 “知道了哥,我就是说说,你看你急什么眼呢。”王虎耷拉着脑袋。 周呈把钱都收起来,“行了,趁早睡吧。” … “这是收据和房子钥匙,收好吧。”房东查了两遍钱,确认无误后给姚春芽开了收据。 “下次交房租的时候最好是提前一个月给我,咱们彼此也都踏实。”房东看着沈主任和牛校长不在,提出了无理要求。 姚春芽挑眉看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当然她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 “二哥,你本就收了我们三个月的押金,要是再提前一个月交房租,那就是相当于押四个月了。” 房东指着门外,“这趟街都是这么交房租的,不信你就出去问问。” “别人是别人,咱们的合同上说的是到期次月15号交下一年的租金,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姚春芽拿出合同。 房东还以为姚春芽是个小姑娘,随便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结果反倒是自己被上了一课。 “对对对,合同上说了交租日期,我给忘了,行,那你们忙吧,我回去了。”房东讪讪一笑,匆匆离去。 这时出去买东西的路大姑一行人也回来了。 “春芽,你要的都买回来了,那咱们就开始收拾吧。”路大姑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这时,吴铭带着他妹子也赶来了,“幸亏是没来晚,嫂子,俺们也来帮忙。” 常大姐在他们身后,也是和人换班来的,“人多力量大,咱们一块干,两天保准收拾出来。” “就是,早一天收拾出来,就少浪费一天的租金。”路大姑已经行动起来。 大家纷纷加入行列,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姚春芽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幅景象,感慨万千,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伙伴。 上辈子她做什么都是单打独斗,事事亲力亲为,没有一个人帮她,真的又累又孤独。 而现在,她有了并肩奋斗的朋友,也有了同甘共苦的家人,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了! … 江城陈家 “兰啊,你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陈母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看着床上的姚春兰。 姚春兰将手放在肚子上,扬起下巴,满脸都是得意,“也没什么想吃的,就想吃点酸的。” 陈母拍手,“酸儿辣女,酸的好,酸的是大孙子,妈去给你做点酸汤鱼?” 鱼?姚春兰一听就犯恶心,“不行不行,吃不下去,我想吃酸萝卜肉馅的饺子,但一定不能要肥肉,那我会吐的。” “哎,那妈去买点肉,你在家等着啊。”陈母赶紧起身出去。 出了门,她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回身狠狠瞪了一眼姚春兰的房门。 摊上这么个媳妇真是上辈子造的孽,哪个女人不怀孕,就她娇气。 还要吃饺子,啥家庭不年不节地包饺子,真是败家。 打从过年那次晕倒查出怀孕开始,这死丫头就不干活了,家里大事小事都落在身上,可把她这老胳膊老腿累得够呛。 偏偏他们一家人还得认,谁让建平的工作是人家给找的,肚子里还揣着他们老陈家的种呢? 一个不顺心就要回娘家告状,就要翻陈年旧账,她可得罪不起。 晚上陈建平下班回来,姚春兰是另一副面孔,能下地干活了,做饭也不恶心了。 “妈,春兰怀着孩子呢,你别让她干重活儿。” 陈建平岁数不小了,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自然是格外珍惜。 陈母正吃饭呢,闻言撇撇嘴,小声嘟囔道:“娶了媳妇忘了娘。” 她也不是没和儿子说过白天姚春兰啥也不干还挑嘴吃食,可儿子不信,还替怀孕的媳妇说话。 说了几次她就不再说了,况且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动不动就拿儿子工作和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 陈母被拿捏得死死的。 陈建平则自认十分了解母亲,加上姚春兰给他的印象,基本只信姚春兰的说辞,还觉得她是个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好女人。 “妈,春兰都怀孕了,你不想抱大孙子啊,对她好点。” 陈母放下筷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你妈我吃不上饭,也不能饿到你老婆孩子。” 说完赌气一般起身回了房间。 姚春兰做出一副娇弱模样,挽上了陈建平的胳膊,“建平,妈是不是生气了,你以后别说她了,我没那么娇气,还能干活呢。” 陈建平抽出手,搂着姚春兰,“没事,妈就那样,转天就好了。” 他另一只手放在姚春兰还没隆起的肚子上,“你可得小心养着,不能拿咱们儿子开玩笑,家里重活都别干,不行等我回来的,知道吗?” 姚春兰满脸甜蜜,陈建平这样的正是她理想的好丈夫。 过年的那记巴掌早都被她抛在了脑后,那是喝酒喝多了,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现在月份小,我干活小心点就是了,妈年纪大了,怕再累着她。”她故作贴心道。 陈建平:“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把你这样好的老婆娶回家来。” 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姚春兰的胳膊,脑袋里想的都是今天工友说的话。 他岳父在厂子里有点关系,要是肯替他美言两句,他升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春兰,我一定好好挣钱,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正好厂里有个车间主任升职了,他的位置就空下来了,我努努力,争取一下。” “要是没选上你也别失望,我听说竞争对手里有个人在厂里有点关系,就怕我再努力也抵不过关系户的一句话。” 姚春兰一听,立马抬起头来,“这怕什么,我这就去找我爸,我就不信他还能不帮他姑爷!” 陈建平压着即将得逞的笑,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不好吧,咱们刚结婚没多久,总去麻烦爸。” 姚春兰直接站起来,“那怕什么,咱们就是现在困难,需要他拉一把,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成大事,到时候再报答他们呗。” 打铁要趁热,姚春兰拉着陈建平,“走,找我爸去,这事等不得,别再让人抢了先。” 陈建平半推半就跟着走,嘴里继续画大饼,“春兰,等以后咱们条件好了,我一定好好孝敬咱爸妈,让你穿金戴银,做富太太。” 姚春兰就等着这句话呢,有这句话,她这段时间吃的苦就是值得的,“建平,我相信你能行的!” 两人带着满腹信心,奔向姚家。 第60章 去找路尧 忙活了小半个月,姚春芽的小店终于要开门营业了。 店内装饰还算完好,她就没怎么改动,本着能省则省,只刷了大白,买了些二手桌椅,保留了原来店内剩的一个柜台,用作收款台。 其他的柜台她也没扔,怕事多的房东到时候找毛病,都堆在后院的仓库里。 店里招了两个人,一个人跟大姑在后厨忙,一个人忙前厅。 本来姚春芽想在前台再招个人,但被路大姑拒绝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工钱,大姑觉得三个人应该能忙过来,这还没开学呢,也不能有多少客。” 姚春芽尊重路大姑的想法,毕竟这个店以后主要的管理者就是路大姑,她慢慢是要退出来的。 “也行,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再招人也跟趟。”姚春芽说道。 吴铭也被姚春芽招做临时工,负责进货扛货,其他时间他可以忙别的事。 最主要的是,他负责店面安全,怕有些不入流的地头蛇之类的,店里得有个镇场的。 一切准备就绪,包子店的开业日期定在三天后,起名为真实惠小吃店,比较符合年代特色。 开业那天正赶上学校开学,加上还有开业活动,小小的店坐了满满一屋子人,门口还有排队的。 常家人,吴铭带着他妹妹都来帮忙,都忙得晕头转向,水都没空喝。 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吃饭的客人才少了些,大伙儿也跟着歇口气。 姚春芽为了感谢大家帮忙,五点就收拾铺子关了门,带着一帮人去国营饭店吃饭,也喊上了沈主任两口子,进门就问有没有包间。 一开始姚春芽订包间的时候服务员还没瞧得起,“包间起码要消费两百元以上才能坐的。” 姚春芽还没等说话呢,牛校长从身后走出来,“春芽妹子,就是吃口饭,不用坐包间,在楼下坐两桌也一样的。” 服务员是认识牛校长的,当即换了态度,“原来是和您一起的,快楼上请,正好有个大包间呢。” 态度转变之快让姚春芽都自叹不如。 当然,在最后结账的时候,姚春芽也让服务员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这个要请客的女同志明明跟她一般大,却轻易拿出了三百块钱的饭费。 姚春芽还特意让服务员打包了一荤一素两道菜,给吴铭带回去,“让你把婶子和弟弟带来你也不带,家里人都还没吃饭吧,把这个带回去。” 见吴铭不好意思接,她又道:“我特意给你叫的,你要是不拿,就是把我这个嫂子当外人。” 吴铭才赶紧接过来,“谢谢嫂子,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实惠小店的安全就交给我了。” 姚春芽笑着点头,“那就辛苦我兄弟了,行了,早点回去吧。” 送走了吴铭兄妹和常家人,姚春芽又和沈主任夫妇寒暄几句,才带着路大姑和路奶奶回到她们的家。 小小的院子里亮起暖黄色的光,三个女同志在灯下数着今天的营业额。 除去成本,她们今天盈利有三百三十元。 “照这样下去,咱们家很快就能成万元户了,这钱就这么好赚?”路大姑掐了下自己的胳膊,这样的事在过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没有卖衣服盈利大,但是路大姑已经很知足了,她不像侄媳妇那样能说会道,但要让她干厨房里这些活儿,那她可是擅长得很。 从卖包子到卖衣服再到如今开起小吃店,路大姑都觉得像做梦似的。 日子眼看着是越来越好了,路家两个女同志都知道这是托了姚春芽的福。 路奶奶有些热泪盈眶,她拉着姚春芽的手,“春芽,奶奶谢谢你来到咱家,谢谢你不嫌弃这一家负累,奶奶心里明镜似的,要是没有你,哪来的今天。” 姚春芽目光柔和,声音轻轻柔柔的,“奶奶,别这么说,是我应该谢谢路尧,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家。” 此时的吴铭家,吴小弟在大口大口扒拉着白米饭,吴母夹了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她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饭了,看着小儿子吃得香,她更舍不得再夹菜,把菜往小儿子跟前推了推,“小宝多吃点。” 说完抬眼看向为这个家付出最多的大儿子,“铭儿啊,妈知道你孝顺,但这菜不便宜吧,下次可别花这钱了。” 吴铭给母亲夹了两块肉,“妈,你吃吧,小弟吃不完的,这菜下顿就不好吃了。” 旁边的吴小妹解释道:“妈,大哥没乱花钱,这菜是大哥的嫂子给买的,她人可好了。” 吴母听吴铭提起过路尧和姚春芽,了然道:“他们可真是好人啊,铭儿啊,咱们得好好报答人家,帮咱家这么多。” 吴铭点头,“儿子知道,妈你多吃点。” 吴母是看小儿子吃完了,才把碗里的肉慢慢吃掉,又吃了满满一碗饭,今夜吴家人难得的饱餐一顿,还吃上了肉。 人吃得饱,睡得也踏实,上炕没多会儿就相继睡着了,以往都是翻来覆去好久才能入睡。 晚上吴铭听着家人均匀的呼吸声,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好好给嫂子干活,争取以后每天都能吃饱饭。 …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小吃店的生意算是基本稳定。 路大姑也能自己独当一面,姚春芽觉得她可以去找她家男人了。 “大姑,我买了下午的车票。”吃过早饭,姚春芽同两位长辈说道。 路大姑拿包子的手一顿,“这么突然,我以为你得待两天呢,这店里经营才稳定下来,我……” 姚春芽明白路大姑话里的意思,她认可道:“大姑,我觉得你现在自己完全没问题了,而且店里新员工也上手了,把店交给你,我很放心的。” 见路大姑不吭声,她又提起路尧,“大姑,路尧自己在那边也不知道啥样了,我心里着急,听常飞说有票就赶紧去买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这票我也是昨天才拿到手的。” 路大姑想到在由山县那孤零零的侄子,抿了抿唇,“大姑没怪你,你们新婚夫妻,也不好分开太久,就是你不在店里,大姑心里没底。” 路奶奶是过来人,也明白姚春芽的用心,她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春芽说你行你就行,你做长辈的,还能总靠着小辈不成?” “春芽当初开店的时候不就说了,以后得你自己坐店,你得好好干,才算不辜负春芽一片心。” 路大姑沉默了一会,随后抬起头,眼底是斗志满满,“好,春芽你就放心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大姑一定给你个漂亮的存款单!” 姚春芽微笑点头,“嗯,我相信你大姑,你一定行的!” 吃过午饭,姚春芽在路奶奶和路大姑的相送下,登上了前往由山县的火车。 这次出门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路尧,也不知道他看见自己的时候会是啥反应,姚春芽隐隐有些期待与他的重逢。 第61章 路尧,你讨厌 由山县 “媛媛,你又去给新来的小路同志送东西啊,他不是一次都没收过吗?”舍友好心相劝,“我听说他是结了婚的,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咱们毕竟是未婚女性,你……” 成媛媛却听不进去,根本不领情,“结婚咋了,我知道他结婚了,我就给他送点吃的,也不干啥。” “再说了,他那媳妇儿是南方来的土包子的,根本配不上他。”成媛媛大胆地说着自己的猜测,“这次路尧来由山,她都没跟着来,明显是不想和路尧共患难,他们早晚得分开。” 她想着这是一个攻陷路尧芳心的好机会,于是不断地献殷勤。 寝室里还有其他舍友在,因此,成媛媛的这一番言论很快在铁路家属院传播开来。 新来的小路警官有个南方媳妇儿,还是个土包子,等传到公安家属院的时候,这谣言已经变了味儿。 “我说你最近情绪低落,原来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罗鹏和路尧走得比较近,说话也就没有避讳。 午饭的时候,还特意把路尧叫到家里吃饭,想跟自己新带的这个小徒弟谈谈心。 姚春芽不在身边,路尧生活重心都放在工作上,他的消息也是闭塞,院里院外传的流言蜚语还没传到他的耳朵里。 “咋了鹏哥,这么严肃,我家里出事儿了?来电话了?”路尧淡定不了。 本来也是有阵子没收到家里的消息,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你还不知道?”罗鹏也是一脸诧异,“还是你拿哥当外人,不好意思说?” 路尧听见罗鹏这么说,他更急了,干脆站起来,“我真不知道啊哥,不行我得跟领导请假,回趟家看看。” “等等。”罗鹏叫住他,“你是不是要离婚了。” 这下路尧糊涂了,他调转步子,又重复一遍,“谁要离婚了?” 罗鹏朝着门外努了努嘴,“都这么传的,难道是假的?” 路尧回身看去,正巧把几个在院子里假装干活实际在偷听的女同志抓了个现行。 他眉头微皱,声音微微提高,“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绝对是子虚乌有,我是不会和我媳妇离婚的。” 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悦,“背后传瞎话的人居心不良,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这会儿,他还没想到成媛媛身上。 罗鹏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少安毋躁,“你说传什么瞎话不好,非传你的私事,这个目标人群其实很好锁定,我听说……” 话还没说完,罗鹏就看见大杂院门口处出现了个拎着行李袋,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同志。 “这是谁的家属吧。”罗鹏好歹也是老公安了,一眼就看出门口的女同志看着路尧的眼神不一般,他笑了笑,“你瞅瞅门口那个女同志,你认识不?” 路尧顺势转过身,看清来人时整个人呆在原地,不敢相信是真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睛一闭上,这人就不见了。 “路尧!”姚春芽下了火车,一路打听,才找到这个公安家属院,好巧不巧的,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正对着大门的一间房子里站着。 这人是高兴傻了?咋一动不动的。 姚春芽拎着提包迈进大院,小跑着来到路尧面前,伸出嫩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路尧,我来啦,你咋不说话呀。”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温暖的触感向他诉说着真实,他的眼底渐渐被热烈堆满,“春芽,真的是你!” 原来是高兴傻了,姚春芽笑得眉眼弯弯,调侃他,“不然你以为是谁。” 路尧激动地将人圈在怀里,感受着重逢的喜悦。 “咳咳,老弟啊,你要不回屋抱去?”站在一旁的罗鹏被结结实实喂了一嘴‘狗粮’ 他也不想打断人家两口子恩爱,实在是快到上班点儿了。 路尧这才想起还在人家家呢。 他放开姚春芽,向她介绍,“春芽,这是鹏哥,我刚来的时候就是他带我的。” 姚春芽礼貌一笑,“你好鹏哥,我是路尧的爱人,你叫我小姚就行。” 罗鹏点头回应,“弟妹好,哎呀你俩站在一块这个般配啊。” 路尧揽着姚春芽的肩膀,笑得灿烂,“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哥你下午帮我请一小会儿假,我媳妇刚来,我把她安顿好了我就回去值岗。” 罗鹏表示包在他身上,“行啦,我去单位帮你请假,你赶紧带你媳妇回你们屋吧,坐长途车也怪累的。” 他眼神暗示路尧,门口还有一堆看热闹的。 路尧心领神会,“那就麻烦鹏哥了。”他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姚春芽,回到了东边倒数第二间屋子。 “这是咱们家。”路尧介绍着,拿出钥匙开门。 等待开门的时候,姚春芽叫到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这边的布局和鞍城那边的家属院不太一样。 这边也是一个大大的院子,但是院子里的都是平房,几间几间的挨着,还怪热闹的。 她跟着路尧进屋,还没等看清屋内的环境,就被路尧抵在了门上,笨拙而热烈的重逢吻让她一度喘不过气。 “春芽,我好想你。”分开时,路尧呼吸有些急,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有些迷人的沙哑。 姚春芽的胸口也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我也是。” 下一秒,她被人打横抱起,进了里屋。 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炕也烧得热乎乎的,她被轻轻放在上面。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害羞而发红的双颊,路尧难掩喜爱,亲了亲她,“睡一会儿?” 姚春芽手握空拳,捶了下他的肩膀,嘟囔着,“青天白日的,没个正形!” 她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路尧血气方刚的年纪,可这大白天的,院里那么多家属都看见他俩进了屋,这再挡了窗帘…… 传出去多羞人啊! 路尧轻声低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傻春芽,寻思什么呢。” 他松开她,起身去拿被褥铺好,“我一会儿给你打点水,你洗一洗舒服些,然后睡一觉,好好歇歇。” 看着只放了一个枕头,姚春芽才知道是她想多了,脸更红了,“路尧,你讨厌!” 第62章 你说谁来了? “还是你想……”路尧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又去逗她。 姚春芽哎呀一声,“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不理你了!” 多日的分居两地并没让两人生疏,反倒是更亲近了。 路尧都会跟她开玩笑了,不像从前相处那么拘着。 她佯装生气的样子朝外走,路尧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哄道:“好了不闹你了,我给你倒水,你洗漱一下泡泡脚,也解解乏。” 他也想跟她多腻歪一会儿,但他得回去值岗,虽说罗鹏帮他请假了,但他也不能一下午不去,他得对他的工作负责。 “我下午还得回去执勤,不能让同事替我一下午,影响也不好。” 他把着姚春芽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等我休息的时候,我再好好带你在这逛逛。” 姚春芽点点头,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了他,“我明白,你放心去上班吧,我保证不乱跑,乖乖等你回来。” 路尧亲了亲她的发顶,“好。” 将一切安排妥当,路尧才依依不舍出了家门。 姚春芽站在屋里,本想替他收拾收拾家,却发现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屋内陈设简单,且被路尧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件脏衣服都没有。 她只好乖乖去炕上躺着,本来还挺精神的,可暖和的被窝让她连连打哈欠,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此时的大院里,女人们议论起了姚春芽。 “你看见没,小路警官媳妇儿来了,谁说他俩要离婚,我看可黏糊着呢。”一个正在择菜的嫂子说道。 另一位收拾鱼的嫂子也拎着开膛破肚的鱼走过来凑热闹,“瞅见啦,那家伙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你看她眼珠子色都和咱们不一样,不像正常人啊。” “你会不会说话呢,那叫不像普通人,她家长辈里肯定有外国人,长得可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小路警官管得住不。” “咋的,你中午没看见啊,那两人进屋多老长时间才出来,准是没干啥好事儿!”另一位嫂子捂着嘴乐。 开黄腔的基本都是岁数比较大的,年轻的小媳妇则是对姚春芽多有嫉妒。 说话都酸里酸气的,“长得好看有啥用啊,没文化的土包子,咋能配得上警校优秀生小路警官。” “就是就是,瞅她那身板就是个不能生的,听说到现在也没孩子呢。” “可不咋的,娇里娇气的那样吧,肯定也不会干活儿,真不知道这样的媳妇娶回来有啥用。” 家属院平常都没啥事儿,这一来个生人,成了全院讨论的话题。 院里的女人们分成了两派,年轻派多是看不上姚春芽的,说话都阴阳怪气,恶意揣测。 年长派倒没那么多恶意,就是习惯性坐一块说闲话,东家长西家短。 罗鹏媳妇洗碗的时候就听到她们议论了,起初她也不想管闲事,但实在是这帮人越说越过分。 她端着一盆洗脸水,朝着门外,哗地一下泼了出去。 瞄得也是准,水花溅到了长舌妇们裤子上,衣服上…… “罗鹏媳妇,你瞅着点儿啊,水都扬我们身上了。” “真是的,我今儿才换的衣服,这是啥水啊,罗鹏媳妇你是不是成心的!” 女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对罗鹏媳妇不满道。 罗鹏媳妇把盆往身后架子上一放,冷着脸道:“你们不在我家门前嚼舌头,水也洒不到你们身上。” “一个个纯是闲得没事干,背后讲究一个刚来的小同志,人家什么样关你们啥事儿,管得是真宽。” 说完她就转身进屋,门重重一摔。 留下一院子的女人们愣呵呵站在原地。 “她这是抽什么疯?吃炮丈了她啊!咱们也没说她,她急什么眼。” “哎呀,你不知道?她家罗鹏不是和小路警官好吗,这家伙这护犊子护地,护跑偏了吧。” “咱不知道,虎了吧唧的,可离远点吧,一会儿保不准又泼什么出来了。” 多亏了罗鹏媳妇这盆水,把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们泼散了,院子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站前广场,路尧整理好着装便来换临时给他替班的同事。 “辛苦老弟,我回来了,你忙你的去吧,回头请你喝汽水儿。” 年轻的警官看了眼状态满分的路尧,揶揄道:“这嫂子来了就是好啊,尧哥你这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路尧抬脚做出要踢人的架势,“哎呀,还开起你哥的玩笑来了,你小子胆儿肥了是吧。” 年轻的小同志连蹦带跳地跑开,“哎呀我错了哥,我先走了,别忘了给我买汽水儿啊。” 望着跑远的身影,路尧笑着摇摇头。 “路尧同志,我听她们说你请假了,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正要去你家找你呢。”成媛媛端着保温盒,突然出现在路尧身后。 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路尧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成媛媛同志,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给我送东西,我已经结婚了,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成媛媛捧着饭盒向前一步,“我知道你结婚了,我也没想给你造成什么困扰,我就是想咱们之前都在一个单位,现在又在这小县城遇到,挺不容易的,我……” 路尧伸出手掌,让她不要再说了,“成媛媛同志,咱们之前只是普通同事,现在也是,我要上班了,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也不好,希望你自重。”说完,路尧转了个身朝着广场的另一边走去,把成媛媛留在原地。 成媛媛再一次碰了壁,却不觉窘迫,还断章取义,她觉得路尧是怕影响她的名声,才不接受她的好意,毕竟广场人多眼杂。 成媛媛紧紧抱着饭盒,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喃喃道:“我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怕别人看见议论我,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的。” 成媛媛抱着饭盒,朝着宿舍的方向走,结果回去的路上发现好多同事都对她指指点点。 回了寝室,与她要好的那个乘务员把她拉到一边,“你又去找小路警官了?媛媛,你醒醒吧,人家都结婚了,你可别犯傻了,再说人家媳妇儿都来找他了。” 成媛媛都习惯了这位同事的说教,一直都是自动过滤的。 直到听到她说路尧媳妇来了,她才有点反应,一把抓住同事的胳膊,瞪大眼睛,“你说谁来了?” 第63章 你真没眼力见儿 “哎呀,还能有谁啊,小路警官的爱人,今天刚到的家属院,听说长得老带劲了。” 听到舍友王清的回答,成媛媛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不可能,她怎么会来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成媛媛咬牙切齿道。 王清觉得她是有点魔障了,好言相劝道:“媛媛,我是觉得咱俩平常处得挺好的,不忍心看你一头栽进去,宁得罪你我也要说,你说你要模样有模样,找啥样找不着呀。” “咱们现在悬崖勒马,还是来得及的。”她拉住成媛媛的一只手,安慰道。 成媛媛表情麻木地听着王清的话,一滴泪不自觉滚落,她抬手使劲儿在脸上抹了一把。 “她凭什么跟我抢,本来都该是属于我的,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爱咋说咋说。” 成媛媛甩开王清的手,跑了出去。 一路上,那些嘲笑她的话语和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姚春芽,这是你逼我的,是你自找的! 成媛媛狠心做了决定,朝着县城西边跑去。 … 姚春芽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天已经有些暗了。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咋就睡这么长时间,本来还想给路尧做个晚饭呢。 这时,门锁传来响动,她赶紧又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假装还没睡醒。 门被打开,脚步声渐渐靠近,只听咔嗒一声,来人拉了下炕头的灯线,昏暗的房间被暖黄色的灯光照亮。 随后,额头落下一枚微微凉,带着些许寒气的吻。 姚春芽借机睁开了眼睛,拉着路尧坐在炕边,她像只猫儿般蜷缩在他身边,头枕在他的腿上,抱着他的手,软声道:“你回来了。” 路尧调整了下坐姿,空出的那只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嗯,你睡得好不好?” “睡得可舒服了,都睡过头了,本来还想给你做饭来着,结果一觉睡到现在。”姚春芽有些羞愧,往他怀里拱了拱。 殊不知这对路尧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要不是想着她还没吃饭,他非得和她好好‘诉’一下相思苦。 “没事,明天我调休,正好带你在附近逛逛,也好熟悉下环境。”路尧揉了揉她的肩膀,“咱们今晚出去吃吧,这会儿食堂应该还开着。” 只能这样了,怕去晚了没有菜,姚春芽立马从被窝爬出来,套上了外衣就跟着路尧出了门。 她大大方方挽着路尧的胳膊,进了食堂。 “欸,小路警官,你也来食堂吃饭啊。”一名男乘务员挥手打招呼,“不是说你爱人来了吗,俺们寻思你家今晚不得有啥好嚼咕呢!” 路尧笑了笑,“我们家今晚没开火,我媳妇大老远来找我,坐小半天的车,我再让她做饭,那我这个当丈夫的太不体贴了。” 男同志们听了起哄吹口哨,“哎呦呦呦,还是咱们小路警官会疼人啊。” 路尧紧紧拉着姚春芽的手,“小孙,男人疼媳妇,天经地义,你没结婚你可能不懂。” 姚春芽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听他像个孩子般炫耀着她的存在。 “幼稚。”嘴上这样嘟囔,其实心底正冒着粉色的泡泡,幸福感在此刻具象化。 望着小夫妻恩爱的背影,开头起哄的小孙同志原地凌乱。 “我这个嘴真是……”他朝着嘴巴拍了两下。 旁边的人笑他,“哈哈哈哈,你还敢和小路警官贫嘴,吃亏了吧,不过人家小路警官说得也没毛病,你都没对象,上哪能懂已婚人士的快乐呢!” “嘿!你个单身汉子还敢来说我,受俺老孙一饭缸!” 年轻的小伙子们打成一团,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姚春芽还挺喜欢这种氛围的,“你们这儿一直这么热闹?” 路尧:“差不多吧,平常闲着没事逗着玩儿呗。” 姚春芽点点头,“那还挺好的,我在家的时候还想你自己在这也没个认识人,得多孤单呢。” 路尧刚要接话,成媛媛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还热情地打招呼,“路尧,真巧啊,又碰到了。” 她直接无视了姚春芽,“食堂没啥菜了,我中午给你做的菜还没动呢,要不我回去给你热热拿来吧。” 姚春芽乍一看到成媛媛还有点懵,心想她怎么出现在这里,直到看见她身上的铁路制服,才想起她工作调任的事。 对啊,成媛媛也在由山县,她给忘了。 这时耳边传来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她从中得到个讯息,成媛媛纠缠路尧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家伙!他嘴还挺严实,自己都来一下午了,也没听他提起过这事儿。 姚春芽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皮笑肉不笑道:“这家伙儿这热乎劲儿,我给你俩腾个地儿,你俩慢慢聊。” 她转身继续排队等着打饭,仿佛这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她大度,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可不想成为瞩目的焦点。 姚春芽瞟了眼路尧,后者立马读懂。 坏了,媳妇儿生气了。 路尧慌了,他今天只顾着相聚的喜悦,忘了和自家媳妇交代这事儿了。 今天好好的心情,全被搅和了。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没有分寸的女同志。 路尧原是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成媛媛毕竟是个女同志,他也不想把人往绝路上逼。 然而事实证明,对敌人仁慈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啊。 他冷下脸,“成媛媛同志,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我之间保持距离,你怎么一直纠缠不清,再这样下去,你的后果很严重!” “路尧,你怎么这么说话呀,我没别的想法,我就是想给你做点饭,你累一天了,回家了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我担心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成媛媛也是豁出去了。 而且看姚春芽的态度,她也没多在乎路尧嘛,那自己机会不就来了? 成媛媛穷追不舍,“咱俩都是鞍城铁路出来的,互相照应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姚春芽同志应该也不会多想的,是不是,春芽同志?” 这会儿想起她来了? 姚春芽敷衍一般扯了扯嘴角,“你咋知道我不会多想,我发现你这人一直挺没眼力见儿的,你没看出来我不想搭理你么?” 不想在她到由山县的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人上赶着找骂,姚春芽表示,她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第64章 人还怪好的嘞 “你说你明知道路尧结婚了,还在这送温暖送秋波,说你没有别的想法谁信啊。” 成媛媛没想到姚春芽说话这么直接,她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春芽同志,你怎么这样想我,这传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姚春芽回头望了眼食堂档口的食盒,里面只剩下几片可怜的菜叶子在汤里泡着,这饭是吃不上了。 肚子还饿着,一饿她就暴躁。 姚春芽把搪瓷缸子咣当往桌上一放,拉出个板凳坐下,“我看你脸皮挺厚的,还有见不得人的时候呢?” 嚯!这小路警官的媳妇儿也是个茬子啊! 好多人都吃完饭了却还不舍得走,就等着看这出大戏。 乘务员小孙也在其中,他用胳膊肘拐了下小伙伴儿,“妈呀,这小路警官的媳妇儿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成想竟是个河东狮。” 小伙伴儿瞪了他一眼,“就你大明白,少说两句吧,听见了不好。” 小孙立马闭上了嘴巴,也怕引火上身,他还是做个安静的看客吧。 “你!”成媛媛气得说不出话,怎么每次在这南方女人面前,她就讨不到便宜。 只好换个方式,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好不委屈! “春芽同志,咱们好歹在一个院里住过,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姚春芽拧着眉,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成媛媛,到底是谁上赶着找骂啊?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好,就能任你随意拿捏了?” “咱们一共见过几次面,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真没必要在这假惺惺攀交情,你问问大家伙儿,他们信吗?” 路尧不能跟成媛媛掰扯,身份不一样,明天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 姚春芽无所谓,她嫌麻烦但不怕麻烦,女人堆里是非多,争吵拌嘴也是再正常不过。 这事明天传出去,大不了就是她落个母老虎的名声。 那又能怎么滴,反正总不能干吃哑巴亏。 “成媛媛,我刚到鞍城的时候,你言语不善,那时我就知道你有别的心思,再到后来我和路尧办结婚酒那天,你穿了件大红裙子……” “马小惠满院子传我不能生,也是你授意的,你看你为了抹黑我,搅散我和路尧,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还在这跟我装好人呢。” “咋的,我脑门上写大傻子三个字了?” 姚春芽把成媛媛做下的那点缺德事儿都抖搂出来了。 成媛媛只觉得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打在她身上,浑身不自在,偏偏脚像被钉了钉子一样,挪动不得。 “欸?前阵子谁说小路警官媳妇是南方没文化的土包子来着,我在这听半天,她说话挺有水平啊。” “妈呀,你也听到这话了?我还听到个说法,说是他俩感情不好,马上就要离婚了呢。” 当姚春芽把成媛媛的前科列举出来后,连带效应就来了。 这前后一联想,不难猜出谣言的制造者是谁。 “这还用猜,除了她,别人也干不出来这事儿啊。” “哎妈呀,这人都坏透腔了,人家新婚小两口好悬让她搁搂黄了。” “可不咋地,真看不出来哈,平常处着挺好的,没想到她是这样式儿的。” 行了,事情进展到这里,也是解决地差不多了,姚春芽拿着饭缸站起来,转身面向大众。 “真不好意思,今晚让各位看笑话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咱们这话到哪哪了,可不能往外传啊。” 姚春芽用眼神扫了下成媛媛,“有人面皮儿薄,说出去她又寻死觅活没法见人了。” 说完,从成媛媛身边擦肩走过,路尧紧随其后。 食堂内剩下的吃瓜群众们对着成媛媛议论起来。 “小路警官媳妇还怪好的嘞,别人都那样祸害她了,她还替某人考虑。”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那个人啊,我肯定连夜离开这地方,脸都丢光喽。” 成媛媛听着那些话,拿着搪瓷缸子的手捏得紧紧的,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她死死咬着唇。 她在心底发狠,姚春芽,你今天对我做的一切我早晚成百倍还给你! … 姚春芽走得飞快,路尧一路小跑才追上她,观察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春芽,我没想瞒着你,实在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真的我发誓,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谨记着你的话,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见姚春芽没反应,他跨出两步拦在她面前,“春芽,别生气了,你要不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姚春芽站住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破了功,笑出来,“我没生气,这有啥可生气的。” “我相信你不是胡来的性子,成媛媛那样的还不值当咱们为她生嫌隙,我就是有点饿了,要不是她,咱们这会儿都吃完饭了。” 路尧走到她面前蹲下,“不生气就好,你饿了我背你走吧,咱们去吃国营饭店。” 姚春芽也没客气,往他背上一趴,“那我要吃贵的!” “好,钱包都给你,想吃啥点啥。”路尧背着她,一脸宠溺道。 姚春芽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开玩笑的,你的钱不也是我的,花着心疼,前面有个馄饨摊,点个馄饨吃就行啦。” 也实在是姚春芽懒得折腾,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到一碗热乎乎的骨汤馄饨下肚,心情才畅快。 她坐在凳子上和路尧有说有笑,暗处一双毒蛇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神流露出贪婪和欲望。 姚春芽本来和路尧开心地说着鞍城的事,却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谁在看她,可环视一圈也没见个可疑的身影。 “怎么了?”路尧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关心道。 姚春芽觉得可能是这阵子事情太多了,她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还是别告诉路尧了,省得他担心,便摇了摇头,“没事,我吃饱了,也歇好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他好久没听到这个词儿了,路尧轻轻应了一声,眼底是无尽的温柔,“好,我们回家。” 晚上躺在一铺炕上,很难不发生点什么,更何况是久别重逢的小夫妻。 自己被窝都没捂热呢,路尧就迫不及待钻进了身边的被窝,室内温度渐渐升高,正要步入主题,房门突然被重重砸响。 第65章 你是咱家的领导 “路尧啊,你在家吧,快起来,有紧急情况!”门外是罗鹏的声音,不难听出他的急切。 路尧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姚春芽的脸,小声道:“我得出去一趟,你睡你的,不用等我了,不一定啥时候能回来。” 他的工作性质特殊,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自己是早都习惯了,但他媳妇没经历过啊。 “鹏哥,我醒了,这就出来。”路尧先是对外应了一声,随后动作利落地穿衣服。 拉了下灯线,就看到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姚春芽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够衣服,有意起身相送。 本来大半夜把她一个人扔家他心里就够过意不去了,哪能舍得让她再折腾呢? “别起来了,外面冷。”他已穿好衣服,顺手揶了下她的被角,“等我们一会儿走了,你记得下地锁门就行,我今晚不一定能回来。” 他这么说是想让她安心睡觉,她坐了长途过来,本就够累了,好好休息才是要紧事。 至于自己,糙老爷们一个,在哪都能窝一宿。 “你要不从外面把门锁上吧,这样回来的时候自己开门就能进来了,我也能睡得踏实些。”姚春芽提议道。 她执意要让路尧从外面锁门,不然她就一直等他回来。 外面罗鹏也是等了有一会儿,路尧实在没法,安全起见,只好答应姚春芽,“我尽量早点回来。” 姚春芽点点头,“一定注意安全。” 路尧回了句放心,便匆匆走了出去。 凌晨四点,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和罗鹏回到大院。 累得也是一句话也不想说,和罗鹏打了个手势就朝着自己家方向走。 当他看到隔着窗帘透出来的那留了一夜的灯光,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仿佛那满身疲累顷刻间消失不见。 … 姚春芽醒的时候,见路尧在身边躺着睡得正香,怕自己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地起床,慢慢关上房门。 她在厨房转悠了一会儿,想着给他做早餐,结果找不到可以用的食材,而且有的东西还不知道放在哪。 又怕翻找起来弄出声音再扰醒了熟睡中的路尧。 算了,她还是去买点现成的回来吧。 姚春芽将头发简单挽起,套上棉外套就出了门。 这时院里已有人在干活了,水池边洗衣服的,洗菜的,还有在自家门前扫地的。 本来都在热热闹闹聊着天,可当姚春芽出来的时候,竟都闭起了嘴巴,低着头各忙各的。 有人和姚春芽眼神对上,她微笑问候,那人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问了句,“出去啊小路媳妇儿。” 姚春芽:“嗯,去买点早饭。”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等她走后,院里的女人们又交头接耳起来,“你们听说没,昨天小路媳妇儿在食堂和广播员成媛媛打起来啦!” “啥?你听谁说的,咋回事儿你快跟俺们讲讲!”洗衣服的女人衣服也不洗了,好事儿得很,专心听八卦。 “那还能有假的?俺家老爷们回来亲口说的,他都看见了!”起头的人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真没看出来啊,小路媳妇儿真是个厉害的,你看她也不像受伤的样,那吃亏的肯定是成媛媛了。” “要我说,那也是活该,谁让她破坏人家家庭了,要在过去,她这道德败坏的就得下猪笼。” 院里人叽叽喳喳说着姚春芽的战绩,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姚春芽彪悍战小三的事在家属院不胫而走。 她这不好惹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公安家属院隔街就是铁路家属院,离得并不算远。 成媛媛的名声也是彻底臭了,她只要出门,就频遭白眼,平时和她不对付的更是肆意嘲讽。 偏她不受影响,该去食堂去食堂,也正常去上班,舍友道她心理素质强大,成媛媛也只是一笑而过。 殊不知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掩着的是狰狞可怖的心。 她对姚春芽已经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立马就将姚春芽生吞活剥。 … 姚春芽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早市。 买了些包子豆浆,正准备往回走,转身就看到一个当地老乡在卖山货。 这都是在鞍城看不到的,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她一问价钱还不贵,于是每样都买了些,因为里面有蘑菇干,所以顺便去买了只鸡,正好午饭有着落了。 这一趟早市之行收获颇丰,她两手都提满了东西,胳膊都累酸了。 “怎么不喊我一起去?”路尧刚准备出门找她,就看到大包小裹的姚春芽,赶紧迎上去接到手里。 看着姚春芽勒得有些发紫的手指,把他心疼得够呛。 姚春芽甩了甩手,笑道:“你回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我厉害吧,自己就找到早市了。” 两人进了屋,路尧赶紧把东西放下,去看她的手,揉了揉,“下回出门买东西喊着我一起去,隔着手套都把手勒成这样,疼不疼?” 他又对着她的手吹了吹,把她带到炕边一坐,“歇着吧,我去收拾饭桌吃饭。” 姚春芽觉得有些夸张了,不过是东西有些重,勒到了而已,一会儿就好了,哪至于干不了活儿呢。 况且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上辈子她往北滨跑生意的时候,零下二十多度天,手都冻坏了,也没耽误她干活儿。 “路尧,我跟你一块吧,正好认认家里东西的位置,今早本来想做饭,结果什么在哪放的我都不知道,这哪行啊。” 姚春兰站起身,“咱们也不能天天买着吃,还是自己做饭吃好些。” 路尧回头看她,表情略微严肃,“回去坐着,炕还热乎呢,你歇会儿暖和暖和。” 他放了张炕桌,一边摆早餐一边说道:“熟悉厨房这事儿不着急,等中午做饭的时候你就搬个板凳往那儿一坐,我样样指给你熟悉。” “那成啥了,你做饭我在一旁看着?我又不是监工。”姚春芽娇嗔道。 路尧伸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你不是监工,你是咱家领导。” 第66章 你媳妇太能花钱了 吃过早饭,路尧便起灶烧水,准备把鸡收拾一下。 他在外门口放了个大盆,把鸡扔进去,提了桶开水往里一倒,趁着热乎劲儿拔毛。 “路尧,你家中午伙食不错啊,这么肥的鸡,得不少钱吧。”隔壁王家大嫂凑过来闲聊,“今儿啥日子啊?” 路尧手里动作不停,回道:“不是啥日子,我媳妇儿在早市买到了蘑菇干,那蘑菇就适合炖鸡,就买只鸡回来吃。” 王嫂子啧啧两声,“到底是年轻啊,想吃啥就买啥。” 她往屋里瞅了一眼,没看到姚春芽,便又压着声音道:“路尧啊,嫂子其实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但是我看你这孩子不错,作为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钱还是省着点儿花。” 路尧一手拎着鸡,抬头问她,“嫂子这话啥意思?” 王嫂子朝屋内努了努嘴,“嫂子这话可能不招人听,但绝对是为你好,你媳妇儿你得管管,这手太散了,哪能这么花钱呢。” 路尧不以为意,客套地笑了笑,“嫂子,我挣钱就是给媳妇儿花的,她愿意买啥就买啥,高兴就行。” 他站起身,“我们家钱她想咋花就咋花,就不烦嫂子操心了,谢谢啊。”说完抖了抖鸡身上的水,拎着进了屋。 那水都甩王嫂子身上了,他连句话都没有,王嫂子使劲儿拍了拍衣服,冷哼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哼!” 姚春芽正在屋里收拾从鞍城带来的行李,听见厨房的动静,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路尧把鸡放在案板上,“没谁,隔壁嫂子问我从哪买的鸡,说挺肥的,我说我媳妇儿买的,她夸你会挑呢。” 姚春芽笑着回应,“我会挑啥,是那老乡鸡养得好,他卖的那几只都还不错的。” 说到这,她想起今天碰到那卖山货的老乡,心底萌生个想法。 “路尧。”姚春芽转身喊他,“你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儿……” 听完,路尧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春芽,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有收入稳定的包子铺,你偶尔再卖点衣服,已经比过去强多了。” 他揽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上进心强,但是这么折腾真的太累了。” 山货得跑到周边村子去收,他工作时间也不固定,休息时间更是少,没法抽身陪着她,安全也是个问题。 “我知道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但是我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商机,至于安全问题,谁说我要一个人去了?”姚春芽狡黠一笑。 两人这会儿才有机会坐下好好聊天,姚春芽就把吴铭的事说给了路尧听。 “我觉得你帮过的人应该不会差,他还有点身手,有他跟着你还怕不安全?”姚春芽往路尧怀里靠,“你就答应我呗。” 路尧叹了口气,“你就是知道我拿你没办法。” 姚春芽吧唧亲了他一口,“嘻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你一直尊重我的想法,给我自由施展的空间,谢谢你路尧。” 路尧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还是那句话,身体最重要。” 姚春芽筋了筋鼻子,“知道啦。” 她拿了三包从深城带回来的水果糖,统统倒进一个大铁盒里,“那就辛苦小路同志把鸡肉切出来了,我去和院里人熟悉一下。” 路尧说不定得在这里工作多久,以后她肯定要和院里的嫂子们打交道,人情世故这块儿,她还是比较通的。 “春芽,要不我去吧。”路尧在鞍城的时候也没见姚春芽和邻里走动,以为她不喜和外人打交道。 姚春芽抱着盒子,开玩笑道:“我去吧,我都搬过来住了,肯定要打个招呼的,要不她们不得以为小路警官的媳妇儿咋那么隔路呢。” 路尧感到意外,“你知道隔路啥意思?” 姚春芽抿唇笑,“我这不是入乡随俗么。” 这会儿各家都在忙着屋内午饭,基本都在家,姚春芽拿着东西,挨家挨户走了起来。 由山县是个小地方,供销社里卖的也都是日常用得到的东西,品类不多,更别说姚春芽手里拿着的这种带包装的水果糖了,相对奢侈的小零嘴,那肯定是不会有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姚春芽第一个去的,就是隔壁王嫂子家。 王嫂子家里两个小子,看见那糖眼睛都直了,小的那个更是馋的吧嗒嘴。 姚春芽抓了两把塞到王嫂子手里,“嫂子别客气,拿着吧,给孩子吃,我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啥事指不定还得麻烦你。” 王嫂子窘得脸通红,她刚还在门口和路尧说姚春芽坏话,人家还给她送糖来,真是羞愧。 “路尧媳妇儿啊,你看你这,让嫂子说什么好,你等着啊。”王嫂子回身拿了个盆,“我今儿中午炖的酸菜粉条子,你来得正是时候,给你盛点儿回去啊。” 姚春芽摆手,“不用不用嫂子,我家中午做饭的。” 王嫂子也没听,盛了一小盆,“听她们说你是南方人,肯定没吃过酸菜吧?这是我自己腌的,你尝尝,老香了。” 想把盆塞给姚春芽,但看她手里拿着东西,便又说道:“我给你端过去吧,别再烫着你。” 两人先后出门,王嫂子跟在姚春芽身后,清了清嗓子,“那个路尧媳妇儿啊,嫂子这人说话没把门,有啥不对的地方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嘴不好,没啥坏心眼子,处长了你就知道了。” 姚春芽听得稀里糊涂,顺着话道:“嫂子你不用那么拘着,我没那么多事儿,能开得起玩笑的。” 两人各说各的,王嫂子理解话里的意思,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个中午,院里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姚春芽带来的水果糖,糖甜住了人的嘴巴,也换来了同样的热情,走了一圈下来,才算在家属院混了个脸熟。 回到家里,姚春芽和路尧看着摆满了菜的小小炕桌,又看了看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鸡。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要不……” “咱们还是……” 第67章 媛媛,你就瞧好吧 二人一同回头看去,是个中年妇女,她手里还挎着一个筐子。 “能碰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小路警官。”中年妇女脸上挂着笑,奔着路尧他们而来。 “昨晚要不是你,我那糊涂老爹肯定就冻死在外面了,多亏了你呀。”女人感激涕零。 她把手里的筐子往路尧手里一塞,“俺们都是老农民,也没啥好东西能报答你,这是自家的笨鸡蛋,你拿回去吃。” “不行,这我不能收。”路尧把筐子往回推,“救人是我们职责所在,应该的,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 “老乡,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呀。”路尧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快收回去吧。” 女人一愣,不解道:“这咋是犯错误了?就是点笨鸡蛋,也不值啥钱。” 姚春芽看两人僵持不下,出声道:“婶子,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但他们所里有规定,可不能收群众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行,那是要受罚的。” 中年女人看了看姚春芽,“你是?” “我是他爱人,我们是一家的。”姚春芽笑呵呵道。 女人惊叹一声,“哎呀,这长得可真带劲,”她又对路尧竖起大拇指,“小路警官真有眼光,你俩真般配。”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想出个法子,“既然小路警官不能收,那就你收下吧,谁问你就说是远房亲戚送的,总不会犯错了吧。” 女人把筐子往地上一放,转身跑开。 路尧也没法去追,颠簸下鸡蛋肯定要撞坏的,他看向姚春芽,“咱们把这鸡蛋送到所里吧,给同事们分了。” 姚春芽掀开盖着筐子的布帘,看了一眼后摇摇头,“生的拿去分不行,一人能分到一两个,怎么拿呀,不等下班回家万一弄碎了咋整。” 不能糟蹋了老乡的一片心,姚春芽有个主意,“咱们去买点香料,我把这些鸡蛋做成茶叶蛋,到时候热乎乎给大伙儿分了。” 路尧觉得姚春芽的主意甚好,“行,听媳妇儿的,我给你打下手!” 夫妻搭配,干活不累,买完所需调料后,烹制了一个多小时,香喷喷的特制茶叶蛋就出锅了。 路尧趁热拿着相应的数量送到了所里,余下的就给院里的家属们分了。 姚春芽这茶叶蛋的手艺获得一致好评,都说路尧有福气,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 夸姚春芽,路尧就爱听,一下午那个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 明月高悬,冷风吹得枯树嘎吱作响。 城南一座废弃的老屋内,烛火微微跳动,地上有对男女纠缠在一起。 “你不是挺傲的么,怎么想明白了,嗯?”胖男人卖力折腾着,胖脸上尽是得意。 女人忍着心里的不适,伸出双臂勾着男人的脖子,“白哥,我那不是欲擒故纵么,其实我心里一直得意你呢。” 她扭了扭腰肢,做出迎合的模样,“你可真厉害,人家都受不住了。” 眼下的情景,成媛媛的话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受用的,更别提本就自大的他了。 “小妖精,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胖胖的身子更加用力。 成媛媛闭上了眼,心想:死肥猪,便宜你了。 几番云雨过后,男人喘着粗气从成媛媛身上离开,躺在了她的身边,一脸满足,“到底是年轻,是比家里那黄脸婆嫩多了。” 成媛媛忍着疼,转身面向男人,小鸟依人般偎在他身边,“白哥,你可折腾死人家了。” 男人坏笑一声,朝着成媛媛的身前就捏了一把,“怎么,你没舒服?” “坏蛋!”成媛媛轻轻打了下男人的大肚皮。 男人抽了支烟,随后起身穿衣服,看了眼周边环境,道:“下次换个地方,这有点太偏了,还四下漏风。” 成媛媛撑着身子坐起来,开始了她的表演,“哥,其实我要走了,我就想着离开前能跟你一次,第一次给了你,我也无憾了,我会把这段记忆永远放在心里。” 听见这话,男人系腰带的手停住,“你要走?” 他才刚偷到腥,还没吃够呢,“你都是我的人了,你要上哪去?” 成媛媛吸了吸鼻子,潸然落泪,“白哥,我没脸在这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食堂出的丑事,他们都说我是破坏人家庭的第三者。” 说到这里,她又颇为哀怨地看了一眼男人,自嘲道:“我跟了你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我更是要让唾沫星子淹死了。” “不会传出去的,咱们这够小心了,再说谁敢说我一句不是?”男人走过去揽着成媛媛,“你难道舍得离开我?” 成媛媛捂着脸,“不,我不想,可路尧两口子……” 男人松开成媛媛,“怎么,你对他还有想法?” “怎么可能?从头到尾,我对他都是同事情谊,是他误解了,他媳妇儿那个人更是胡编乱造,我说不过她,这才在食堂丢了人。” 成媛媛抱着男人,“我心里始终只有你呀白哥,我都把干净的自己给了你,你还不相信吗?” 男人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那你就更不应该走了,没有我,你跟谁舒坦去?” 成媛媛咬了咬唇,“白哥,其实为了你,我也不是不能忍,可我看他们两口子,我就来气,他们凭啥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她泪眼汪汪看着男人,“就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同志,但凡有人给我撑腰,我也不会这么受气。” “谁说没人给你撑腰了?”男人捏了捏成媛媛的肩膀,“回头我替你收拾他们,你就瞧好吧。” “真的?”成媛媛满脸期许地看着男人,随即又做出犹豫的模样,“这会不会让你为难?要是会对你有影响的话,那我可不要你犯险,我忍下这口气就是了。” “你可真是贴心又可人的小宝贝儿,你都这么懂事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失望?” 男人得意地笑,“你就踏实留在我身边,这口气我给你出了。” 成媛媛往男人身上贴了贴,“白哥,你对我真好。” 男人低头就看见白花花一片,咽了口口水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说完又将成媛媛压倒。 屋内的情形连月亮都不忍直视,悄悄躲到了乌云后。 第68章 中计 次日路尧刚到单位,就被叫到了所长办公室。 他进去的时候,看还有两名其他的同志在,路尧默默站到了一边。 “人来齐了,那我就开始了。”所长站起来,拿了一张通知交给第一个人,“你们传阅一下。” “按理说,小路是不应该派出去的,毕竟是个新同志,很多事务不熟练。”所长清了清嗓子,“但是,好兵都是练出来的,你得经历过,经验才能足够,你说是吧。” 此时那张通知单才刚传到路尧手里,他一眼就扫到了支援二字。 “你们也看到了,四道沟的煤矿塌方了,救援人手不够用,现从各个机关借调,我选了你们三个,也是想着你们年轻,精神头儿够用,别给咱们所丢人,知道不!” 等到异口同声的回应后,他又看向路尧,“小路,没问题吧。” 路尧能说什么?领导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呗,“白所,我没问题。” 另外两个资历比路尧老一些,也纷纷点头表示无异议。 “行,那你们回家去收拾一下吧,下午有部队的车顺路过来接。”所长摆了摆手,让三人出去。 门一关,白所长拿出抽屉里原本拟定的名单慢条斯理地撕碎,不屑的冷哼一声,“小样儿,还敢欺负我的女人。” … “怎么这么突然?”姚春芽帮着路尧一起收拾,“得去多久,危不危险啊?” 问完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那可是煤矿塌方,怎么可能不危险啊? “路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累了要休息,你状态好,才能去保证别人的安全,知道不?”姚春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一句西一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对了!我上次在深城给你买了件毛背心,你也拿着吧,山里肯定冷,对对对,还有护膝,你都拿着。” 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忙起来。 路尧懂她的心情,伸手拉住她,四目相对,“春芽,别担心,为了你我也会多多注意的,安心等我回来。” 收下了她的毛背心和护膝,“带这些就可以了,我们都是轻装上阵,再说别人见了该嫉妒了,嫉妒我有个这么周到的媳妇儿。” 姚春芽捶了下他的肩膀,“你又贫嘴。” 路尧干笑两声,然后认真叮嘱,“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睡觉记得把门反锁,有啥事儿找鹏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 他表情认真起来,“春芽,在吴铭到这之前,你不能自己去收山货,知道不?” 路尧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单独行动绝对不行,知道不?” 为让他放心,姚春芽乖巧应道:“嗯嗯,我知道啦,绝对不胡来。” 他还想再叮嘱什么,同事来敲响了门,“路尧,收拾完没?该出发了!” 分别的时候总是伤感,姚春芽忽然抱住路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路尧紧紧回抱了她,“嗯,那我走了。” 松开姚春芽,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口,不敢慢一步,怕不舍得离开。 但矿难危急,还有更多的人等着他们去救,于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面前,儿女情长得先搁置一旁。 … 路尧走了三天,托人寄过一封平安信回来,并简单说明了当地情况,说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但有机会就会给她寄信报平安。 于是姚春芽这几天除了做家务,就是等着路尧的信。 她给吴铭也写了信,让他过来收山货,也算是一份工作,定期给他发工资。 至于他的家人,姚春芽和路尧商量过,反正也都是女同志,就先都住在包子铺后院,也算是和路大姑她们做个伴。 吴铭在劝说下,答应了这个建议,说是鞍城那边安排完了就过来。 不过搬家加上工作交接,恐怕要等几天。 姚春芽无事,去早市溜达的时候又看到有人卖山货,她问了价觉得挺符合心理预期,便问道:“大姐,请问你家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存货,我想多买些。” “不少呢,就这山核桃就三十多斤,都是我们家后山种的。”女人如是说道。 姚春芽:“那我都要了大姐,你们可以送吗?” 女人表情为难,“妹子,这恐怕不行,我家男人没了,我的脚也有毛病,扛不了那么重的货。” “不好意思大姐,我不知道是这样。”姚春芽表示歉意,又问,“那姐你能不能帮我先留着,我给你付点定金,我过阵子让家里人帮我去取。” 女人还是摇头,“不行呀妹子,我着急出货,等着用钱给我婆婆抓药呢。” 看来这山货她买不成了,“那等下回碰到我再买吧。” 也罢,不强求了,姚春芽准备离开。 “哎!妹子啊,你要不跟我回去拿?”女人出声喊道,“俺家邻居有驴车,到时候让他给你送回来,就是这车费钱你得自己拿。” 原来是这老乡不想出车费,所以说话绕来绕去。 姚春芽问了下距离,又看了眼时间,“那行,我跟你回去拿吧。” 两人先把手里的山货送到了家里,然后又跟着女人去三公里外的于家村。 “大姐,其实你一开始可以直说的,我自己付车费也不是什么难事。”路上,姚春芽直言道。 那女人挠了挠头,“嘿嘿,我家条件不好,这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过,让妹子见笑了。” 姚春芽表示理解,“你也挺不容易的,一家老小得自己养。” “嗐,那咋办,日子总得过。” 两人聊了一路,大巴车晃晃悠悠到了于家村。 下车后,女人又带着姚春芽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她家。 她家坐落于山脚下,从外面房子很破了,也就勉强能住人。 走到这,姚春芽心里莫名有点不安,这附近就这一户人家,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她呼救都来不及。 “妹子,山核桃在仓房呢,这边。”见姚春芽不动,女人又出声提醒道。 此时,门口跑出来两个小孩,其中一个脸色蜡黄瘦得吓人,他们来到女人身边,叽叽喳喳叫着妈妈。 女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别闹别闹,妈妈带阿姨去收咱家的山核桃,你俩别捣乱啊。” 其中一个健康点的孩子问女人,“妈妈,山核桃卖了是不是就能给妹妹治病了?” 女人点点头,“对,所以你俩要听话,知道不?” 两个孩子乖乖点了点头,跑到一边去玩过家家了。 姚春芽看到这里,忽然就明白了女人为什么说急着用钱,又精打细算了。 “大姐,咱们去看核桃吧。”姚春芽不再有顾虑。 她决定山核桃不论好不好,都收回去,算是帮帮这个可怜的家庭。 仓房门没锁,女人先进去找出山核桃,姚春芽也跟着进去,刚弯下腰想拿起来看看,就看到地上多了个影子。 她快速回头,却不及来人反应快,一个大麻袋迎面兜头盖下…… 第69章 没有你就好了 “人在里面呢,捆得结结实实的,保准跑不了。” “嗯,趁夜把她送走。” “放心吧,买家都联系好了,今晚就来把人接走,定金都给我了,要说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儿你还得想着点我啊。” “下次?还想有下次?你嫌命长你自己折腾去,我只跟你合作这一次,此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姚春芽从昏迷中苏醒,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外面的女声她很熟悉,前两天听说她把铁路广播员的工作辞了,离开了由山。 没想到她非但没走,还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来‘招待’自己,可见这人恨自己入骨。 手脚已经被束缚,眼睛也被蒙着,姚春芽根本挣脱不得,俨然成了待宰羔羊。 吱呀~门被打开,有脚步声靠近。 下一刻,蒙着姚春芽眼睛的布被揭开,成媛媛那张小人得势的模样映入眼帘。 “哎呀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成媛媛得意地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轻易被骗过来了,真是蠢货一个,不知道路尧怎么就看上你了。” 姚春芽嘴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成媛媛表情扭曲了一瞬,恶劣地勾了勾唇,“咋,你还想说两句?” 她围着姚春芽走了一圈,转回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也行,反正这附近也没人,我就发发善心,给你个开口的机会。” 成媛媛一把扯掉塞在姚春芽嘴里的破布。 “成媛媛,你真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犯罪行为?”姚春芽没有喊叫,反而很平静地看着成媛媛。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反应,成媛媛眯着眼睛看了姚春芽一会儿,忽而嗤笑出声,“装什么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吓唬我呢?” “姚春芽,我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不跟我抢路尧,那我和他早就结婚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 成媛媛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她自顾自说着,“老老实实等着新婆家来接你吧,我看路尧不在谁还能救你。” “姚春芽,到时候我会让人在家属院散播消息,就说你跟南方的野男人跑了,你说路尧听了会不会对你很失望。” “等他伤心欲绝的时候,我再去安慰他,到时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她幻想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向姚春芽的时候又变得凶狠可怖,“只要没了你,我还怕路尧不会回心转意?” 真是开了眼了,姚春芽摇了摇头,“成媛媛你错了,就算没有我,路尧也不会娶你的。” “不会的!你胡说!”成媛媛朝着姚春芽的肚子踢了一脚。 姚春芽吃痛,弓起了身子,说不出话。 “算了,我跟你一个手下败将啰嗦什么,你自己待着吧。”成媛媛不屑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姚春芽又听到门外的对话声。 “看住点,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一旦让她跑了,咱们都得玩完。” “哎呀你真墨迹,放心吧。” 脚步声渐渐消失,仓房内只剩下姚春芽自己。 她又活动了下手腕,对方绑得真的太紧了,根本挣不开,她得如何自救呢? 一筹莫展之际,门口处又有响动,她抬头看去,是个身材干瘦,长相猥琐的男人。 他进屋就将门反锁,然后一边搓着手,一边坏笑着朝着姚春芽走来,“长得可真是水灵,卖一千块钱是有点便宜那个傻子了。” 他用贪婪好色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姚春芽,仿若在他眼里,姚春芽是刀板上的鱼肉。 姚春芽努力向后挪动,“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男人解开了裤腰带,“当然是好好疼疼你了?正好替买家验验货。” 他朝着姚春芽扑过来,撅着张臭嘴就要亲。 姚春芽左躲右躲,“等一下,等一下!” 男人不耐烦,“你以为你能逃得过?你要是乖乖顺了我,保证一会儿让你舒舒服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位大哥,我哪敢跑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跑也跑不出去啊。” 姚春芽态度放软,“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被你们捆到这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猥琐男冷哼一声,“算你识相,那你就乖乖的,一会儿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心情好,兴许给你换个好点的买家。” 说完,又急不可耐地扑向姚春芽。 姚春芽拼了命晃头,躲着他,“不行不行!我不方便!” “又他娘的怎么了!你敢忽悠老子,老子大嘴巴子抽你!”他扬起手臂,那架势像是真的要打人。 姚春芽瘪了瘪嘴,做出委屈样,“大哥,你们把我捆在这好久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想去茅厕。” 男人不耐烦,抓起姚春芽的头发,“想耍花样?” “不敢不敢,我也逃不出去,我是真的想去茅厕,你可不可以把我解开,回来我肯定好好配合你,我会的花样可多了。” 姚春芽又抛出个诱饵,妩媚一笑,“而且我身上还带着二百多块钱,你把我松开,钱和人都是你的。” 茅厕就在院里,谅她一个小娘们也跑不出去。 男人想了想,松开也不是不行,玩得还能更舒坦些。 “行吧,老子就发发慈悲,让你松快松快。”男人解开了捆着姚春芽的绳子。 姚春芽揉了揉磨红的手腕和脚脖子,才慢悠悠站起身。 “谢谢大哥,你可真好。”她的腿还有些麻,得缓会儿,姚春芽拖延时间,慢吞吞找着钱,“欸?我记得放这儿来着,哪去了?” 男人一脸狐疑,“你不会是骗我吧,其实你根本没钱。” 姚春芽觉得歇得差不多,也感觉到男人有点哄不住了,假装终于找到的模样,“在这呢,我就说我拿了吧,二百多呢,都给你。” 男人看见大团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把抢过去,“嗯~不错,看在你没骗我的份上,让你出去上茅厕吧。” 反正买家半夜才来,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玩,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他也知道姚春芽肯定也不是要去茅厕,但他有绝对的信心让她跑不出去。 他只是很享受这种把猎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姚春芽如愿去到了茅厕,顺势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靠她自己逃出去,有点不太现实。 回到了仓房,男人从背后抱住姚春芽,“你溜达也溜达够了,该好好陪我了吧?” 姚春芽掰开他的手,“诶~急什么,我还有件好事没告诉你呢。” 第70章 反目 “哦?我来听听是什么好事,能比办了你这事儿还好?”男人捏着姚春芽的下巴,“耍花招没够是吧?” 他一把将姚春芽推倒,“可惜老子没耐性了。” “八千块钱!你也不感兴趣吗!”姚春芽后退几步,坐起来,“我家里有八千块的存款,你不感兴趣?” 刚刚那二百块就是想让男人先尝到甜头,为这事做铺垫。 “八千块钱?你糊弄傻子呢?”男人显然是不信,“你们家要有八千块钱,还能在那小房子里窝着?在这破县城待着?” 姚春芽一脸认真,“我骗你做什么?都说财不外漏,我还能到处嚷嚷我有八千块钱啊?” 她和男人说她是在鞍城开店的,生意不错,所以才有那么多钱。 “大哥,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我家存折在哪,怎么样?” 本来男人是不太相信的,但他一直都盯着姚春芽的表情,实在找不出撒谎的痕迹。 那可是八千块啊,拿到手他可以潇洒几年了。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放肯定是不会放的,毕竟还能卖一千块钱,没人会嫌弃钱多。 “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你得先让我见到钱。”男人眼珠子转了转,讲起了条件。 姚春芽扮演着小白兔的角色,“当然可以,这是我家房门钥匙,存折位置在……” 男人听完拿上钥匙趁着夜色偷溜了出去。 … 姚春芽一路狂奔,她很怕黑,可不敢停,生怕半路被抓回去。 她身上没有钱,足足跑出了一公里,才敢躲在桥底下歇口气。 附近的村庄她不熟悉,毕竟人心叵测,只能跑回县里报案,可她逃亡的时候一直在想个问题。 路尧被调走支援,刚走她就遇上卖山货的老乡被骗,明显就是有人在帮成媛媛。 姚春芽猜测,搞不好成媛媛在派出所有关系,要真是那样,她就不能到县派出所报案。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赶路,幸亏走的是小路,才能安然无恙走回到县里,她顾不上脚上疼痛,在早市附近躲着。 现在的她不能落单,必须有人陪着一起走,不然万一从哪钻出个绑匪可咋整。 当她看到王嫂子的时候,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此刻,她觉得王嫂子的脸是那么亲切,“嫂子!” “妈呀春芽,你咋造这样啊,你家昨天还遭贼了,我们还纳闷你咋不在呢。”王嫂子看着狼狈的姚春芽有些吃惊。 也顾不上买菜了,赶紧陪着姚春芽回家,路上说起昨天半夜遭贼的事儿。 “就那么赶巧,那贼好像是要偷啥没偷着,出来使劲儿踹了下你家门口那个桶,正好就让你下了夜班的鹏哥逮着了,你说招笑不?” 王嫂子当个乐子讲,殊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是多么凶险。 “这贼是挺笨的。”姚春芽附和着。 有王嫂子作陪,回家路上还算太平,她也终于躺到自己家的小炕上。 根本顾不上收拾满屋狼藉,浑身的力气已经被劫后余生的感觉抽空。 刚躺没一会儿,罗鹏两口子闻讯而来。 她故意让那个小偷在特定的时间来偷,是因为她知道罗鹏下夜班,如果罗鹏抓了小偷,就证明他和成媛媛不是一伙儿。 姚春芽记得路尧说过的话,说罗鹏可信,昨晚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让罗鹏媳妇儿把门关好,才将她昨天被绑,险些被卖的事娓娓道来。 “我们还以为你出去走亲戚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事儿!”罗鹏哎呀一声,有些懊恼,“我还答应我兄弟看顾好你,结果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这么档子事儿!” “我对不起我兄弟,这幸亏弟妹你好好地回来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罗鹏大哥满脸愧色,要是路尧在,恐怕就要跪下认错了。 罗鹏媳妇儿也跟着道歉,“也是我心粗,我昨天一晃眼看见你和个老乡出去了,以为是你们认识,谁能想到那是个人贩子呢,哎呀!” 两口子轮着道歉,可这事儿怎么能怪人家? 成媛媛在暗处伺机而动,自己出事只是时间问题,罗鹏两口子有啥错? “鹏哥,嫂子,真的不是你们的错,那成媛媛早就计划好了,就想趁着路尧不在收拾我,就算没有这次的老乡,也会有别的算计。” 罗鹏听出不对,“弟妹这话的意思是?” 姚春芽点点头,“路尧调出去恐怕有成媛媛的手笔,她在所里有关系,所以我回来才没敢去报案。” 罗鹏听完表示认可,道: “你分析得有道理,这次出去支援的三个人只有路尧一个新人,按理说没有过抢险经验的是不能出现场的,我原来还纳闷,现在找到原因了。” 罗鹏媳妇在一旁跟着着急,“那咋办,咱们还能干吃这哑巴亏?你看路尧媳妇儿都让欺负成啥样了,难道就让那个成媛媛逍遥法外?” 罗鹏狠狠捶了下炕沿,“这不可能!她敢干出这样的事儿,绝不能轻饶了她!” 他站起身,“弟妹,打铁要趁热,我今日正好休息,我和你嫂子带你去市里,到市公安局去报案!” 也只能这么办了,姚春芽起身趿拉着鞋,“我就套个外套,里面衣服也不换了,不能毁坏证据。” 三人不敢耽搁,把门锁上后,就出门搭上去往市里的大巴车。 他们前脚刚走,白所派来的人就登上了门,结果扑了个空。 … 由山县内一处民房 “你真是胡闹!不是说好了交给我收拾么!”白所长对着成媛媛吼道。 这是白所长特意租来和成媛媛鬼混的屋子,没成想快活的日子还没开始,成媛媛就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白哥,我不是怕你不好办么,就想着自己处理了,谁成想我找的人不中用呀。”成媛媛坐在炕边抱屈。 白所长气得想骂娘,“不中用?那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何止是那个贼没脑子,白所长睨了一眼炕边的成媛媛,这个女人更是个不省心的麻烦精。 自己虽然挺得意她,可要是她影响到了自己的仕途,那他宁愿弃了她。 “你出去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到时候市里下来人了,我可保不住你。”白所长掐了烟,无情道。 成媛媛站起来,“白哥,你这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呗?让我自生自灭呗?” 白所长被她吵得头疼,不耐道:“你不想走?还嫌麻烦不够大?” 成媛媛也是破罐子破摔,“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把咱们的关系抖搂出去。” 白所长盯着成媛媛看了会儿,下一刻手攀上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敢威胁我?” 他的手渐渐收紧,成媛媛的脸也涨成了猪肝色,她拼了命拍打着白所长的胳膊,艰难发出声音,“放、开。” 第71章 同心村收山货 成媛媛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就在她以为她要一命呜呼的时候,白所长忽然松开了手。 “这次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你再敢威胁我,那我这手可就不会留情了。”白所长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成媛媛,面无表情道。 成媛媛麻木地点点头,她吓得腿都软了,嗓子更是发不出声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绝情。 白所长负气夺门而出,成媛媛才如临大赦般呼出口气,她的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都断了也毫不在意。 凭什么这帮人要这么对她!她不该是这种结局的。 都怪那个南方女人,成媛媛越想越恨。 另一边姚春芽报了案,市公安就成立了调查小组,并从县里将那个猥琐男贩子提了出来。 男贩子受不住公安同志的审讯手段,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把成媛媛一并供了出来。 公安立刻派人去抓成媛媛,结果到处寻不到她的踪迹,后在大洋河桥上发现了成媛媛的物品。 有人说,看见了个姑娘从大桥上跳了下去,只是一直不见其尸身。 公安同志从桥上留下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封信,是举报信,也表明了她是因过于害怕而畏罪自缢。 举报信中提到的人是县派出所白所长,没想到那白所长竟利用职位之便,为人贩子广行方便,后经调查句句属实,白所长被革职,入市公安局被拘留。 至于那帮着成媛媛骗姚春芽的老乡,因及时认识错误放了姚春芽,获从轻处罚,只关了五天,就被放回家了。 日子重新回归平静,路尧也风尘仆仆归来。 他是先回所里报到,听说了姚春芽这阵子的经历,述职报告没写完呢,就请了假赶回家。 手中的行李袋扔在了地上,紧紧抱着姚春芽不撒手,后怕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在你身边,我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 姚春芽能感受到他的不安,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自己也没留意,在和路尧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多日来展现给外人看到的坚强在最重要的人面前慢慢崩塌,露出柔软。 …… 吴铭是第二天到的,姚春芽在家属院附近给他找了个招待所,当晚在家里吃的饭。 “你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先去就近的村里看看,要是顺利,你就先拿回鞍城去卖。” 送吴铭出门的时候,姚春芽说道。 吴铭自然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妥了嫂子,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那怕是不太方便的,院子人多嘴杂,别人看见了再说闲话,姚春芽摇了摇头,“直接在车站等我吧。” 二人约好在车站见面,等车的时候看到了熟人。 “嫂子,你也去同心村?”姚春芽先打招呼。 来人正是罗鹏媳妇儿,“是啊,我娘家在那,家里兄弟媳妇儿生孩子了,我去看看。” 说着,她还展示了下手里的筐子,里面有红糖和鸡蛋。 罗鹏媳妇见姚春芽身边站了个陌生男人,倒也没多问,闲聊道:“我昨天听罗鹏说,成媛媛可能是假死。” 姚春芽其实早就对此事有所怀疑,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觉意外,“她不像是会寻短见的性子。” “大洋河的冰虽然化开了,但是水流没有那么湍急,人就是落了水,也不会冲那么远,不至于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她的尸体。” 她耸了耸肩,“也许成媛媛早就离开这里了。” 罗鹏媳妇却不那么想,“我觉得她这人太偏激了,你可得小心点,别再着了她的道。” 她好心提醒,“你这阵子出门最好还是别一个人,我在家也没啥事儿,你买菜溜达啥的喊我一声,我跟你做个伴儿。” 姚春芽先是道谢,然后介绍了下吴铭,“嫂子你放心,我可小心着呢,这不把婆家兄弟叫来了,你看他这块头,我还能吃亏呀。” 原来是婆家来的兄弟,罗鹏媳妇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就行,有个人跟着你,路尧上班也放心。” 姚春芽点点头,玩笑道:“是呀,他一看老弟来了,今天上班出门步子都轻快了。” 两人热火朝天地聊着,车子就在这时进了站。 快下车的时候,罗鹏媳妇邀请姚春芽他们到娘家坐坐。 “下次吧嫂子,我这头一回上门也不好空手去呀。”姚春芽拒绝了她。 罗鹏媳妇道:“这有啥的,都自己家人,说这个不就见外了。” “下次吧,你不说你兄弟媳妇才生孩子嘛,我还带着男同志呢,多不方便。”姚春芽考虑得比较全面。 罗鹏媳妇:“那行吧,下次你一定跟我来溜达溜达。” 下车后,三人在车站前分开。 姚春芽是第一次来同心村,往哪走全凭心情。 “咱们去村里转转。”她走在前面。 吴铭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嫂子,要不你告诉我咋做,我去收,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 姚春芽摆摆手,“一起吧,我也不累。”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前面有几个孩童跑着嬉闹。 “小朋友,你们在玩什么呀……”姚春芽走过去,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吴铭怕自己这凶巴巴的模样吓到孩子,就离得稍远些站着等。 他看到姚春芽好像拿了什么分给孩子们,又说了些话,那些孩子们就四散着跑开了。 正纳闷呢,看到姚春芽冲他招手,“吴铭,过来坐着等吧。” 十点以后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姚春芽坐在一户人家的墙根下,享受着阳光浴。 吴铭站在一旁,姚春芽不走,他也不问,一切行动听指挥。 没多久,身后的这户人家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打量了二人一会儿,问道:“听我重孙说,你们是收山货的?” 姚春芽睁开了眼,笑着回,“是呀奶奶,您家有?” 看眼前的年轻人长得白净又讨喜,老人把门开大了些,“是有一些,你看看行不行,我也不知道这东西什么价,反正你觉得可以的话,给点钱就拿走吧。” 姚春芽听到这话站起来,“那就麻烦奶奶了。” 奶奶家存货还不少,姚春芽又买了十斤的小米,比供销社便宜不少,又不用票,这买卖怎么都是划算的。 她和吴铭提着包裹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另一个孩子带着家里长辈来了。 那老乡原本以为是自己孩子说着玩儿的,但看到姚春芽他们从赵婆子家拎了东西出来,这才相信他们是真的收山货的。 怕一会人多了排不上号,赶紧问道:“小同志,我家还有自己晾的蘑菇干,山核桃啥的,你们收不?” 有了先例,其他的老乡得了消息也纷纷赶来,姚春芽和吴铭忙得不可开交。 最后实在是拿不下了,只能婉拒了迟来的老乡,并告诉他们,过阵子还来,这才没让那些没卖出去的老乡们失望而归。 吴铭手里拎了两个大麻袋,姚春芽手里也提着东西,可谓是不虚此行。 两人刚走到车站,就看到本来说是要在家里住两天的罗鹏媳妇,她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还没看到姚春芽。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姚春芽把东西放下,赶紧跑过去关心道。 第72章 不嫌弃的话,咱们一起? 罗鹏媳妇闻声赶紧搓了把脸,“没事,刚才沙子迷了眼了,这风太大。” 姚春芽本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罗鹏两口子对自己不错,而且上次还那么帮她,她早已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嫂子,和我你还要装假吗?”姚春芽挽着罗鹏媳妇的胳膊,“你这眼睛红得跟核桃似的,什么风那么厉害啊,你分明就是哭过了。” “嫂子,你是遇到啥事了,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帮忙呢。”姚春芽轻声说道。 罗鹏媳妇心里本就憋屈,听了姚春芽的话,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春芽,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嫂子就是个窝囊废啊。” 她不是个爱哭软弱的性子,在家属院里更是出了名的厉害,可再厉害泼辣的人,她也有情绪敏感低落的时候。 于罗鹏媳妇来说,她的无奈奈何就是她的娘家。 姚春芽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时车子也来了,她便让吴铭先带着东西回去,她和罗鹏媳妇一起回去。 “你和路尧说一声,就说我和罗嫂子在一块呢,让他不要担心。” 吴铭:“行,那嫂子我先回去。” 送走了吴铭,姚春芽拉着罗鹏媳妇坐到一边,“嫂子,这会儿也没别人了,你到底咋了,谁欺负你了?” 罗鹏媳妇擦了擦眼泪,“谁能欺负我,我就是觉得自己没用。” 她听说兄弟媳妇生了孩子,赶紧买了东西回来看望,结果她兴高采烈地回家,却受人白眼。 “我妈和我爸是再婚家庭,我生父在我幼年时就病故了,经人介绍我妈和我继父走到了一起,并生下了小我六岁的弟弟……” 罗鹏媳妇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故事不长,却道尽了沧桑。 “我妈没想到我今天能回来,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儿,结果我那弟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支使我妈。” 兄弟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就怕姑姐回家拿点啥,怕跟着抢家产。 “她也是小心眼,我一个外来女,我怎么可能抢他们的家产,我就是想看看我妈,看看小侄子。” 后来的事不用说,姚春芽也能猜出来大概了,母亲是罗嫂子唯一的软肋,她为了不让母亲在家里为难,午饭都没在那吃就走了。 姚春芽拍了拍罗嫂子的手,“嫂子,这事儿你和鹏哥说过没有?” 罗嫂子摇头,苦笑道:“罗鹏老家也有长辈要赡养,再说工作就够他忙了,我不想这点小事儿还要他操心。” 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从娘家回家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盈盈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而且她也从不带罗鹏一起回来,所以罗鹏根本不知道自己媳妇在娘家是个什么处境,只知道是重组家庭,不方便他去,他就没张罗去。 不过逢年过节该有的礼数和节礼一样也没差过。 “咱们那小县城工作机会也少,不然我也想找个活计,自己挣点钱把我妈接出来,她在那个家根本没人把她当人看。” “我弟弟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他不体贴妈,还跟着那帮人一块拿我妈当奴隶使唤,我妈就是那家的老黄牛。” 罗嫂子又愤怒又难过,“春芽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家还过着地主生活呢,我今天看我妈,她又多了许多白发。” 姚春芽看着罗鹏媳妇,想了想,道:“嫂子,你介意当个体户么?” 她想拉她一把,就冲着她这个人,冲着她的孝心。 罗嫂子吸了吸鼻子,语气颇为无奈,“咱们这边虽然没时兴起来,但我也知道,好多大城市,还有南方那边,人家都自己做买卖了。” “过去叫投机倒把,但现在好像管得不是那么严了,我还听广播呢,说上面的领导也提倡个体经济发展,你说的个体户就是这个吧。” 罗嫂子虽然没啥学问,但是眼界宽阔,而且也不封建。 听起来,比姚春芽想的还要能接受新鲜事物。 “对!嫂子,你刚才也看到我兄弟拿着那些东西了,其实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收山货的。”姚春芽也不瞒着了。 “收山货?你要拿去卖啊?”经她这么一说,罗嫂子想起刚才是看到那大兄弟手里拿着大袋子。 姚春芽点点头,“我就是干个体户的,不过院里人都不知道,毕竟现在好多人都看不起个体户。” 她将碎发拢在耳边,见罗嫂子没说话,试探道:“嫂子,你会不会因为我是个体户就瞧不起我呀。” 罗嫂子只是感到吃惊,倒没别的想法,她对姚春芽竖起大拇指,“我咋会看不起你呢,靠着自己本事挣钱,那是能耐!” “只是真看不出来,你看着娇娇弱弱的,闷声干大事啊。”她是由衷的佩服。 其实她之前也听说过,市里就有人做小买卖的发家致富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就是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嫂子,虽然改革的春风还没吹遍,但是整体形势越来越好了,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干个体户。” 姚春芽鼓励她,“嫂子,我觉得你只是没去尝试,也许真做起来比我还厉害呢,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一起?” 罗嫂子是认同姚春芽的说法的,但是对她的提议有些犹豫,“春芽,嫂子明白你的好心,但不能占你便宜。”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的赚钱门路,凭啥要给自己分一杯羹? 她罗素芳虽没学问,但她懂人情。 “嫂子,你这就想多了,我一个人是收不过来这么多山货的,而且我也不指着这一项收入。” 姚春芽说起了自己的包子店,未来可能还会开服装店。 “是真的忙不过来,如果你能加入,那我也能松快些,就算你不来,我到时也要找别的合伙人,那有这机会,为啥不能是紧着熟悉的人来?” 姚春芽抛出了橄榄枝,她其实就是想拉罗嫂子一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做不做还是得看人自己。 罗嫂子看着一脸真诚的姚春芽,说不心动是假的,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放在腿上的手紧了又松,终是下定了决心,“行!既然春芽你不嫌弃,那嫂子就跟你干一场,晚上回家我就跟你鹏哥商量商量。” 姚春芽微微一笑,“那我就等嫂子好消息了。” 第73章 你俩让我丢尽了脸 “咳咳咳!啥?你要跟路尧媳妇儿倒腾山货?”罗鹏听到自家媳妇的话,被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米饭呛得直咳嗽。 罗嫂子瞪了他一眼,随后递过去一杯水,“对啊,你就说行不行吧。” 罗鹏一口饮下,劝道:“这活儿你可不一定能干了,你要实在想找点事儿干,不行我去托关系,正式工咱们干不了,临时工总会有空缺的。” 他站起来走到罗嫂子身边,“弟妹那边,咱们就别参与了,行不?” 罗嫂子推开他,“临时工?那能挣几个钱?我又什么时候才能转正?罗鹏,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听没听广播!” 今天好不容易在姚春芽那里看到点希望,没想到回家就让自家爷们泼了冷水,罗嫂子心情跌落谷底。 她慢悠悠坐了下去,带了些央求的意味,“你就让我去吧。” 心细的罗鹏觉得这不太像平时的罗素芳,也就耐着性子坐下来,准备和她好好聊聊。 罗嫂子只好将多年的苦水统统倒出来,表明了她一定要赚钱赡养母亲的决心。 这也是回来路上姚春芽的提议。 罗鹏没想到媳妇这些年是如此憋屈过来的,心疼不已。 “你咋不跟我说呀!”罗鹏将她揽在怀里,心想她跟自己结婚这七八年从来也没提过什么要求。 咬了咬牙,决定成全她,“我可以答应你和春芽弟妹一起,但咱们说好了,违法乱纪的事儿不能干。” 罗嫂子推开他,面带怒色,“你说什么呢,我咋会违法乱纪。” 罗鹏:“你看你又急眼了,我不是打比方说顺嘴了么,我当然相信你,也相信春芽弟妹。” 他回身进屋,没一会儿拿出薄薄的小册子,“这是咱家所有的积蓄,你跟着春芽弟妹干可不能占人便宜,你从这里取些钱当本钱。” 他笑得有些无奈,似乎是没能给媳妇提供有效的帮扶,“跟着我这几年,也是苦了你,家里的钱大部分都去赡养双方老人,还有老家的儿子,你都没买过新衣服。” 罗嫂子鼻子发酸,“烦人劲儿的,说那干啥,等以后咱们条件好了,就把儿子接过来,到时候想买啥买啥,我相信跟着春芽干,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也不知道为啥,她只是听了姚春芽的话,就打心底信任她。 仿佛这个水灵灵的南方姑娘身上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信服。 … 同心村收一趟,就收了四大包,姚春芽让吴铭先拿回去卖,反响不错的话下一次可以大量收。 正好下次收山货的时候可以带上罗嫂子,把她的那份儿一块带回鞍城出了。 只是吴铭一走,姚春芽就闲了下来,就换着花样给路尧做吃的。 想起上次收了点黏黄米,便准备做些黄米烙。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姚春芽对路尧的生活习惯也有了些了解。 比如他喜欢吃甜的,不爱吃粥等等。 天刚刚亮,她就在厨房忙活,先是把泡好的黏黄米放锅里煮,然后开始和面做饼皮。 掐算着时间,二者同时出锅,再将它们结合到一起,美味的黄米烙就完成了。 这本是北方很常见的主食,但可能是因为用料考究,价格也不便宜,所以很少有人家自己做。 一般都是市里国营大饭店会有,这种小地方却是不常见的。 路家的烟囱是最早冒烟儿的,有刚起来的家属在洗漱,就看见了姚春芽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几人闲聊起来,“谁说小路警官的媳妇啥活不会干的,这段日子你们都看见没,人家一天到晚都不闲着。” “就是啊,我儿子还总能闻到她家做饭的香味儿,有几次凑得近了,那小路警官媳妇儿还给俺们尝两口呢。” “可不咋地,以前光听别人说了,其实人家小路媳妇儿真是没得挑,能干活还好说话的。” 还有个嫂子插话,“别说大人了,院里的孩子们有几个不喜欢她的,她也没说嫌孩子们闹挺,真是个好脾气的,小路警官有福啊。” 这群议论的人,还是上次那批,不过都已经被姚春芽的人格魅力征服。 曾经都在说姚春芽配不上路尧,可现在纷纷倒戈,大多数都在说是路尧的好福气,才能娶到姚春芽这么好的媳妇。 这样的话或多或少地被路尧听在耳朵里,比自己得了奖杯还要高兴,他的春芽本就是最好的。 没有了成媛媛搅和,两人平静简单的小日子过得可谓是幸福的冒泡泡。 … 江城陈家 “我特意去给你求的神药,你凭啥不喝,你喝了就能保证生男孩儿。”陈母拿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给姚春兰,并让她趁热喝下去。 姚春兰捏着鼻子,那药味道刺鼻,闻着又让人想吐,更别提要喝下去了。 “我不喝,谁知道这药安不安全,万一喝了抢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后悔都来不及。”姚春兰扭过头拒绝。 陈母还不死心,拿着碗往姚春兰面前直送,“咋不安全呢,求一副都得两块钱呢,我花那么多钱求的,你必须得喝!” 她颇为嫌弃地瞟了一眼姚春兰的肚子,“你不喝这个,你就得生丫头片子,我们老陈家三代单传,你这胎必须得生个接户口本的。” 姚春兰扶着肚子坐直,让陈母气得眼前发黑,“谁说我这胎一定是女孩的,你不会看就别瞎说,反正我不喝,爱谁喝谁喝。” “不喝不行!”陈母就非要和姚春兰较这个劲儿,“今天就是灌,我也得给你灌进去。” 从姚春兰怀孕以来,陈母就跟她受了不少憋屈,此时的推搡也是带些报复成分的。 反正她儿子也已经顺利升上了主任,她也不用再忍着这个刁媳妇儿了。 姚春兰这阵子被孕反折腾得死去活来,浑身没劲儿,更不是陈母的对手,很快就占了下风。 “我说了我不喝!”气急之下,她用尽浑身力气,使劲儿推开了那个药碗,连带着陈母一同摔在了地上。 陈母的手被瓷片割伤,当即嗷嗷大叫起来,“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呦,老了老了还要挨儿媳妇打,我不能活了啊!” 她坐在地上拍大腿哭,走廊的窗口有人伸着脖子看热闹。 不过半天工夫,陈家婆媳大战的事就传遍了家属楼,乃至整个厂子。 陈建平这个车间主任为此受了一天的嘲笑,回来就把门口柜子上的东西横扫在地,对着家里的两个女同志一通发火,“我的脸今天都让你俩丢光了!” 姚春兰也觉得不痛快,结果还不等她告状,迎来的就是陈建平一顿火气。 正欲辩解,肚皮一紧,突然疼得厉害,“建平,我肚子疼……” 第74章 无知害死人 “又怎么了,你三天两头吵吵肚子疼。”陈建平明显不信,因为姚春兰常把肚子疼挂在嘴边,“怀孕的女人那么多,也没见谁像你这么矫情。” 他是真的气狠了,也不再装三好丈夫,对着姚春兰更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姚春兰捂着肚子,“建平,快送我去医院,真的好疼。” 她脸色煞白,黄豆大的汗珠遍布,央求道。 陈建平走过去,“行了,别装了,我上一天班怪累的。” 他刚想把姚春兰拉起来领进屋,却发现她裤子已被血液浸湿,人也昏了过去。 “妈,春兰出血了,妈!”陈建平手足无措,赶紧叫陈母。 陈母跑过来一看,直拍大腿,急道:“哎呀,我的大孙子诶!” 娘俩围着姚春兰,急得团团转。 “赶紧送医院去啊,寻思啥呢!”走廊有一女同志路过,从窗户不小心扫到这样一幕,提醒道。 陈家母子这才有了动作,这种紧急情况下,陈建平还要回屋换件衣服,怕姚春兰身上的血把他新衣服弄脏了。 换完了衣服,才费劲吧啦抱起了姚春兰,哼哧哼哧地出了门。 到了医院,姚春兰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被医生推进了抢救室急救。 医院的走廊上,陈母坐立难安,她跑到陈建平面前,“儿啊,她在这地方得花多少钱啊。” 她关心的,只有她儿子赚钱不容易。 陈建平也觉得恼火得很,沾身上不少的血,太不吉利了。 自从他顺利升迁,他对姚春兰就没那么热情了,反正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姚春兰又怀了他的孩子,更不可能再把以前的事抖出去,更没了忌惮。 “妈,你坐会儿吧,在我眼前晃得我头晕,她应该是没啥事,就算真要花大钱,那不还有我丈人么,他总不会不管他闺女吧。” 陈建平早就想好了,要是住院了,他就去找他丈人哭诉一番,这可是老姚家唯一的闺女,还能不管? “对对对,还是儿子你聪明,就应该找他们家,他们家闺女他不管谁管。”陈母被喂了一记定心丸,这才安稳坐回长椅上。 只是还没坐热乎呢,急救室的门就开了,问姚春兰家属在哪。 陈建平不急不慢走过去,“大夫,我爱人没事吧。” 那急救大夫上下瞄了一眼陈建平,皱眉道:“你是病人家属?” 陈建平:“是啊,我是她丈夫,她肚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大夫也是个女同志,对只问孩子不问大人的陈建平很反感。 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送来太晚了,孩子没保住。” “啊?怎么可能呢!”陈建平抓着大夫的袖子,不可置信道,“就这么一会儿,孩子就没了?” 大夫甩开他,“注意你的行为!” 陈建平讪讪收回了手,“那我爱人没啥事儿吧?用住院吗?” 这才想起问姚春兰,结果关心的点却让人匪夷所思,那大夫看奇葩一样的看陈建平,“你是想让她回家感染而死吗?” 陈建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问问,住就住呗。” 他准备去丈人家要钱了,听大夫这意思,且得住一阵子呢,他可拿不出那么多钱。 这时陈母也迎上来,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大夫,我儿媳妇以后还能生吧?” 这一家子一个比一个奇葩,大夫不想继续和他们纠缠了,语气不善道:“她身子太虚弱了,得好好养,要不别的免谈。” 陈母听着话,默默念叨,“还得给她养身子,真是麻烦精。” 她还想问个她最关心的问题,结果大夫受不了他们家人,早就走得老远。 回了病房,陈母一把抓住同样从急救室出来的护士,“小同志,我还想问问你,我这儿媳妇掉下来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护士翻了个白眼,“男孩。”而后匆匆离去。 听到这话,陈母却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什么,竟是个男娃娃?”她又开始哭嚎,“我的大孙子啊,可怜了我的大孙子啊!” 陈建平也痛心,他可是三代单传,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没留住,能不糟心么。 “妈,她好好的,咋就流产了呢。”陈建平问道。 陈母不嚎了,抹了抹鼻涕,“那妈可不知道,一天三顿饭一顿药伺候着,兴许是她身子太弱,挂不住娃娃。” 她低声嘟囔,“可惜了我那生儿子神药了,一副都没喝完呢。” 陈母一开始就知道姚春兰不会喝她的汤药,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她把一部分磨成了粉,加在姚春兰平常的饮食里。 那神医是那么告诉她的,磨粉也行,熬成汤药也行,喝下去必保生男孩。 她今天之所以熬汤药,是因为家里的粉末用完了,哪成想姚春兰还真就不喝。 “要是她老老实实喝下去,还不一定能出这样的事儿呢。”陈母抱怨道。 陈建平对母亲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妈,既然那神医那么厉害,那下次怀孕,你再开点坐胎的药。” 陈母撇撇嘴,“再说吧,你这媳妇不配合,啥神药都白费。” 陈建平拍拍胸脯,“下次我劝她,她最听我的话。”说完他就让陈母看着姚春兰,他自己则去丈人家送消息,并准备要些钱出来。 隔壁病床是对高知夫妻,刚生完孩子回到病房,就听到陈家母子的对话,直为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媳妇感到可惜。 封建迷信害死人,摊上无知的婆家太可怕了。 …… 吴铭在鞍城待了三天就返回由山县,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分享给姚春芽。 “嫂子,山货不够卖,老抢手了!”吴铭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姚春芽的眼里满是崇拜。 他完全是按照姚春芽教授的方式去销售的,第一次体会到了大把数钱的滋味。 “嫂子,你也真是神了,整个鞍城,就数咱家的山货最全乎。”吴铭竖起大拇指,要是把他送到由山县,他这脑子可发现不了这赚钱的路子。 姚春芽听完吴铭的话也高兴,此次的试水销售算是开了个好头,便又问道:“那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咋样了?” 第75章 包子铺出事了 吴铭喝了口水,继续说:“嫂子,火车站前还真有个店面。” 他在屋里丈量着面积,用步子量出来展示给姚春芽看,“就是面积不大,还是个长筒形的。” 姚春芽想象着大概轮廓,觉得够用了,“房租多少?” 吴铭手指比量个数,“二十块一个月,需要一次交半年。” 说完不等姚春芽开口,他就相劝,“嫂子,他那是狮子大开口,说什么在车站门口位置好,租金就高,屁大点儿地方根本就不值。” 吴铭是比较了解情况的,“咱们去问之前,那地方都没人租,闲好几个月了。” 二十块钱,姚春芽听着话,其实也不算多贵,位置也确实是不错的,姚春芽有点心动。 过两天正好她还要去深城拿货,到时候再去看看吧,是她的也跑不了,行的话就租下来。 姚春芽另起话头,“包子铺最近怎么样?生意还行吗?” 吴铭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尤其在慧眼如炬的姚春芽面前。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将包子铺现状和盘托出。 “嫂子,大姑其实不让我说的,怕你着急上火,你这刚和我哥团圆两天,但我看这事儿还真得你回去坐阵。” 吴铭娓娓道来,就是前天出的事儿,店里客人在粥里吃出了虫子,把包子铺告到了卫生局。 “现在停业调查,咱们也是撞枪口上了,这不个体户刚兴起么,咱家成了典型,杀鸡儆猴。” 吴铭说起来,也是觉得蹊跷,“嫂子,你说咱们是不是让人坏了,咋可能在粥里吃到虫子呢。” 姚春芽也是这么想的,可她不记得得罪谁了,总不能是成媛媛吧? 可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在开包子铺啊。 不行,她必须得回去一趟,路大姑还真解决不了。 “这次收了山货我跟你一块回去,看看背后到底是哪路神仙。”姚春芽放下水杯,幽幽道。 可谁能想到,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再次来到同心村,原本那些要出山货的老乡忽然变了卦,说什么也不出给姚春芽他们了。 就连上次和姚春芽交易过的老乡,看见她都没个好脸儿,活像是被她欠了八百吊一样。 “嫂子,这帮人真是的,我去找他们说理去,怎么答应了的事还能反悔呢!”吴铭气不过,扬起拳头就要去各家各户砸门。 姚春芽叫住他,“回来,你和他们较什么劲儿,想让他们报警让你路哥给你抓进去?” 吴铭只好折回来,“嫂子,这帮犊子也太欺负人了。” 姚春芽给他递个少安毋躁的眼神,“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咱们犯的小人还不少。” 罗鹏媳妇这时候收获满满地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快来看看,我收的这些品相行不行。” 姚春芽和吴铭互看了一眼,立马迎了上去,“嫂子,你这是在村东头收的?” 罗嫂子点点头,“对啊,你看看这些合格不?”她按照姚春芽的标准,挑着收上来的。 “这我是拿不下了,还有好多没收回来。”罗嫂子把东西放下,“你们看着,我再回去一趟收回来得了。” 姚春芽:“嫂子,你带着吴铭一块吧,他还能帮着提东西,尽可能多收些回来,我在这等你们。” 罗嫂子这才注意到,地上只有她收回来的山货,姚春芽他们却是什么都没收到。 她用眼神询问姚春芽,只看后者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是咋回事,上回不说还有好多老乡要卖山货吗?”罗嫂子也是纳闷,“要不我去问问,毕竟我是村里长大的,还能说上两句。” 姚春芽摇头,“嫂子,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讨论,先把村东头能收的都收回来,我怕再有变故。” 由山县周边大小村落不少,在同心村收不到,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也收不到。 只是姚春芽急着回鞍城处理麻烦,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跑一趟。 “吴铭,能收多少收多少,身上留个汽车票的钱就行。”姚春芽交代道。 … 姚春芽不敢耽搁,第二天就和吴铭带着货上了回鞍城的火车。 “嫂子,回头你就按我说的做,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她靠近罗嫂子,小声嘱咐。 罗嫂子拍拍胸脯,“嫂子办事儿,你就放心吧,一定把那个臭虫抓出来。” 姚春芽颔首,“嗯。”火车鸣起汽笛,似在催促着话别的乘客。 “那我们走吧。”姚春芽叫上吴铭。 吴铭:“嫂子,你不等等路哥,他说要来送你的。” 姚春芽看了看进站口,仍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收回视线,扯着嘴角道:“哎呀,就是回家办点事儿,也不是不回来了,不等他了,回来再见也一样的。” 路尧前天到临近的村子出任务去了,一直也没回来,她在桌上给他留了口信,不过看这情形,估计是赶不来了。 她和罗嫂子告别,催促着吴铭上了车。 火车轰隆隆驶出站台,路尧才匆匆赶到,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春芽说了,过几天就回来了。”罗嫂子看出路尧的失落,在一旁安慰道。 “知道了嫂子,那我回单位上班去了。”路尧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走,想起手上还拿着刚买的水果和糕点。 又转身回来,把东西递给罗嫂子,“小华是不是来了,刚在院里看到他了,把这个拿回去给孩子吃,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当叔叔的也该表示表示。” … 下午一点,姚春芽和吴铭抵达鞍城。 得了信儿的路大姑和常飞老早就候在出站口,当路大姑看到姚春芽的身影,激动地大喊,“春芽,这儿呢!” 真到了跟前,路大姑多日绷着的紧张情绪终于得到释放,她拉着姚春芽的手,絮絮叨叨,“春芽,你来了大姑就不怕了,不怕了。” 姚春芽听着路大姑的声音,感觉她都要哭出来了,“大姑,你别着急,我相信咱们家小铺卫生问题肯定是过关的,只不过现在遇到了点小麻烦而已。” 路大姑叹气,“春芽,大姑也真是没用,小店才刚开起来,就出这事儿。” “大姑别这么说,开门做生意……”姚春芽正安抚着路大姑,抬头间却看到迎面来了一伙儿人,看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而且似乎是冲着她们来的。 第76章 被围堵了 “就在那呢,她就是真实惠小吃店的老板,我认得她!”为首的一个男同志指着路大姑,和身边的几个同志说道。 常飞也看到了那伙人,赶紧招呼着吴铭护在两个女同志身前,他问道:“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干什么,赔钱!”为首的男人嚷嚷道,“我们都是二中孩子的家长,我们的孩子吃了你家的东西,上吐下泻,差点把命都丢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就是,好好的孩子现在躺在医院里,学都上不了,我们孩子还要考大学呢,这要耽误了学习,考不上大学,你们得赔!” 众人一句接着一句声讨路大姑,根本也不给她们开口的机会。 姚春芽拧着眉,这群人虽然是闹事,却闹得很有章法,选在车站附近围堵,吸引路人注意,引发舆论。 而且他们只嚷嚷,并没有做出偏激的行为,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看来背后的人是想直接摁死她们。 “都先别吵了,你们说你们是二中学生的家长,那么请问各位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症状,病情轻重如何,病历有没有。” 姚春芽站出来,不急不躁,冷冽的眼神扫过众人。 “如果真的是在我们家吃坏的肚子,那我们肯定会赔偿,不过你们得拿出真凭实据,不然就是诬告,后果很严重,可是要蹲笆篱子的。” 本来还在叫嚷闹事的群众在听到姚春芽的话之后,被吓得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怕什么,不用听这个女人瞎说,想想咱们躺在医院里的孩子们,当父母的要是连个说法都要不出来,多寒孩子的心!” 为首的人继续撺掇着,瞪了姚春芽一眼,“你是什么人,这有你什么说话的份儿,我们凭啥把病历给你看,劝你少管闲事!” 刚刚那些人的反应都被姚春芽看在眼里,什么情况已了然于心,她目光坦荡,正面回击,“就凭我才是真实惠小吃部的老板。” 路大姑拉了拉姚春芽,压着声音,“春芽,你胡说什么。” 这个时候小吃部正陷于风波之中,稍有不慎,很可能就要蹲笆篱子的,路大姑都和专业人士咨询过。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大不了她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能祸害人家春芽,哪知道吴铭那个大嘴巴转身就说了出去。 不过有一说一,听到春芽要回来的时候,她就像吃了记定心丸,总觉得就没有春芽办不成的事。 可今天遇到这样的局面,她后悔了,后悔让姚春芽回来,万一春芽有点啥事,她怎么和大侄儿交代啊。 “你看这帮人,哪个也不像吃素的,你这么说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呢么,要不一会儿给你买车票,你还是回路尧那边吧,大姑这边自己能处理好的。” 路大姑把姚春芽拉到身侧,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大姑,一家人有问题就要一起面对,我是不会走的,况且也走不了了。”她扬扬下巴让路大姑看对面那伙人,已经是虎视眈眈。 “家长们,我看这个年轻女同志说话挺有力度,你们看她俩那么亲近,一看关系不一般,千万不能让她们跑了!” 为首的人像是为迎合姚春芽的话,立马大声说道。 “赔钱!赔钱!赔钱!黑心小吃部赔钱!”他振臂高呼,带着身后的一帮人。 众人随着他一起,音浪一波盖过一波。 姚春芽等人就被围在站前广场,进退不得。 “常飞,你帮我们跑一趟派出所吧,我要报案。”她语气平稳,丝毫不受影响。 之所以让常飞去,是因为他是不相关人士,她也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那伙人的目标也就是路大姑,现在多了个姚春芽,至于其他人,走与不走的,他们不做阻拦。 吴铭死死护在路大姑和姚春芽身前,“嫂子你放心,有我在这,不会让他们伤你一根头发的!” 姚春芽看得透彻,“他们不敢动手的,都是拿人钱财办事,可不敢闹出人命。” 站着也挺累的,她回身走到自己的山货袋前,拍了拍浮灰,招呼着路大姑,“大姑过来坐会儿等着吧,常飞得一会儿才能回呢。” 路大姑看着眼前的那堵人墙,哪里坐得住,“春芽,他们这样,我……” 姚春芽:“大姑,他们不嫌累,愿意喊就让他们喊去,不用跟他们耗。” 路大姑只好听姚春芽的,走到她身边坐下,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常飞带着派出所的同志找了过来。 本来咄咄逼人,所谓的二中家长们看到大帽子,各个慌乱起来。 “警察同志,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你们可不能乱抓人。”为首的就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胆子也稍微大些,他站出来替他们这帮人辩解。 姚春芽也站起来,“同志,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工作,但实在是我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才请人求助于各位。” 听了姚春芽的阐述,外加有铁路系统的同志作证,闹事的这伙儿人和姚春芽等人一同被请进了派出所。 “同志,是他们家东西不干净,把我们孩子吃坏了,我们就想讨个说法,不算犯法吧。” “对啊警察同志,我们所有人的孩子都是吃了他们家东西才病的,你可得给我们主持公道啊。” 家长们各说各的,都不觉得自己去堵人有错,还要派出所同志帮着要说法,吵吵嚷嚷的闹腾得很。 “同志,这小吃部确实是我开的,只不过我最近不在鞍城,所以让家里长辈经营,我们家一直很注意食品安全,我觉得不太会出现吃坏肚子这种事。” 姚春芽被带到了单独的审讯室,面对警察同志的询问,也不畏惧,不卑不亢地阐明自己的想法。 “你这么说,是想说这事和你家小吃部没关系?他们可都是二中学生的家长,难道他们的孩子莫名其妙吃坏肚子都是巧合?” 给姚春芽做笔录的是个年轻的女同志,她对姚春芽有些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比如长得过于好看,看着就不靠谱,所以就比较严肃。 姚春芽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乔亭,你看看这个,这是刚才从那帮家长嘴里问出来的,原来这个小吃部……” 第77章 幕后黑手 女警察把笔录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后啪地一下摔在桌上,“姚春芽,你的小吃部才因为卫生问题被停止营业,你还不承认是你们的食品不干净?” “同志,我没承认,但我也没有否认,我刚从由山回来,就是为了解情况的。”姚春芽面色不改,语气平缓,“是他们把我堵在站前广场,威胁到了我的安全,所以我才报警的。” 言外之意,是说女警有些偏题,她可不是被抓进来,而是作为报警人进来的。 女警就是再看不上姚春芽,可也不得不认清事实。 于是双方录完笔录,暂时达成和解,家长们会出示病历,姚春芽也必须对在小吃部吃饭而食物中毒的孩子们做出相对的医疗补偿。 出了派出所,那个带头起哄的男人用手指着姚春芽,“你等着,事儿不算完!” 还对着她吐了口吐沫,带着一帮人离开。 吴铭气不过,“你再指我嫂子一下!” 姚春芽拦住他,摇了摇头,“别和他们起争执,先回去。” 路大姑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被吓得腿发软,正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有气无力地附和道:“对,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接二连三的麻烦更让姚春芽确定,他们这是遭人算计了。 晚上几个人坐在屋内复盘,姚春芽听完就指出,“我走后,新招来那个男孩是不是在出事之后就消失了?” 路大姑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咋把他忘了,没错没错,是不见了,还有两天工钱没给他开呢。” 这个男孩是招上来的临时工,路大姑和姚春芽提起过,男孩的家里不容易,没时间做全天,路大姑就让他在饭口的时候来忙一会儿,按周结算工资还是姚春芽建议的。 “他第一天不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家里有事,可连着两三天没来,我合计他可能是岁数小,被吓到了,所以也没往别处想。” 姚春芽觉得这个少年是很可疑的。 她又问了下那个吃出虫子的顾客是什么反应,是否熟客,路大姑一一回答。 “明天一早,咱们买点东西,好好慰问下那个客人,吴铭,你也和我们去。” 聊到这里,姚春芽已然有了对策。 次日一早,姚春芽就买了些水果糕点,带着吴铭和路大姑去往客人家。 开门的人却是店里那个消失的临时工。 “小伙儿,你怎么也在这?”路大姑没想到店里的临时工居然和吃出虫子的客人在一块。 吴铭眼疾手快,先抓住了少年的胳膊,防止他逃跑,一行人再推门进屋,就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跑的另一个人。 正是吃出虫子的客人,桌上还摆着吃食和两副碗筷,屋里也并没其他人。 显而易见,这个临时工和客人,他们是认识的。 而且二人眉眼竟是有些相似,路大姑隐隐猜出来什么,“好哇,你俩居然是一家的!” 那人没想到姚春芽他们会突然到访,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路大姑喊出那句话,他下意识就要跑。 结果被门后藏着的常飞一把擒住,他冲着姚春芽得意地扬起唇角,“嫂子,我就说带着我没错吧。” 被控制住的两人见寡不敌众,只好放弃挣扎,并如实交代了他二人是如何合伙陷害。 路大姑气得骂娘,“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凭啥这么害我!” 那小伙子回话,“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那么做的。” … 警察找到王虎的时候,他正在和周呈在店里收拾卫生。 两人几经辗转,才租到合心意的店面,虽然比不上学校门口的那个位置,但也算是个临街旺铺。 “王虎是吧,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么。”警察同志严肃道。 王虎放下手里的苕帚,“警察同志,我可是守法公民,哪能知道你们为啥找我呀。” 周呈看着眼前的情形,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警察的下一句话,正是印证了他的直觉。 “你找人陷害真实惠小吃部卫生有问题,现在人家已经提供了人证和物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没想到这件事会败露,王虎也不再狡辩,伸出手,老老实实被戴上手铐,跟着往外走。 周呈看着人被带走,才后知后觉地追上去,“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弟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警察同志看了周呈一眼,“请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公务,不然将你一块带走。” 本来已经蔫吧的王虎听到这话赶紧开口,“哥,你别管我了,咱们的店才刚开起来,咱们哥俩不能都折进去。” 当事人都已经亲口认了,周呈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王虎被带走。 现在想想,前些日子王虎是有点不对劲儿的,但他光顾着开店,疏忽了王虎,才让他犯了糊涂。 兄弟被抓走,周呈也没心思干活,当即锁了门,直奔鞍城二中,而他注定会扑空。 因为姚春芽他们此时正在派出所等着王虎。 见警察同志将人押来,是个陌生年轻人,路大姑搞不懂了。 “小同志,我们是有什么仇什么怨,以至于你这么祸害我们?”她越说越憋屈,“你知不知道,你坏我们这一次,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要不是有姚春芽拦着,路大姑恐怕得冲出去捶他。 “大姑,冷静点,这是在派出所,可不能犯错误。”姚春芽提醒道。 她明白小吃部对路大姑意味着什么,她能体谅大姑的心情。 但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眼前的人她确实不认识,也不记得得罪过姓王的人。 王虎哈哈笑了两声,“损失?活该!” 他的视线扫过姚春芽等人,最后定格在姚春芽身上,“都是报应,你们烂摊子关门才好呢!” “谁让你们抢了我和我哥看好的店面,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勾搭了那个好色房东,他怎么退了我们的定金,把房子租给你们?” 王虎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满嘴的污言秽语,句句都是奔着姚春芽去的,内容不堪入耳。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声暴喝,“闭上你的脏嘴!再敢骂她一句试试!” 第78章 一张纸条 众人齐刷刷看去,居然是路尧! “你怎么回来了?”姚春芽惊喜地跑过去。 路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再说还是咱们家的事。” 说完,他拉着姚春芽走到王虎面前,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给我的爱人道歉,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在里面多住几年。” 王虎不屑一顾,嗤笑道:“怎么,你是她哪个姘头,想给她出头?” 见他并不识相,路尧也不多跟他废话,掏出自己的证件,和一侧的警察同志说道:“同志,我是姚春芽同志的爱人,现就职于由山县派出所,我父亲是三二三部队……” 介绍完自己,他指着王虎,“这位同志辱骂烈士家属,要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未免让人寒心!” 那警察同志听完立马表态,“同志放心,我们不会轻饶了这个坏分子,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王虎也没想到他骂的这个女人居然是烈士家属,本来他打听过,自己所犯的罪要是被发现了,顶多关个三五个月。 可现在又涉及到烈士家属,那后果可不是他能承受的。 王虎认了怂,“对不起同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给你道歉!” 路尧却不再理会,揽着姚春芽让她不要再听,又去问他的同事,“同志,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警察点头,“是的同志,你们可以走了,谢谢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路尧颔首,带着姚春芽就要走,她却不动步子,“等一下,我还有件事想问问。” 她转身走到给他们办案的警察面前,“同志,我想问问王虎,那些二中家长是不是也是他撺掇的?” 警察:“行,你稍微等一下,我去问问。” 姚春芽:“那就麻烦同志了。” 约莫过了三五分钟,那名警察回来了,“姚春芽同志,我们已经了解过了,他说他只找了那对父子,二中学生的事不是他做的。” 姚春芽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头,“谢谢同志,我知道了。” 看来她结下的莫名其妙的梁子还不少,姚春芽有点头疼,这种敌明我暗的情势最是棘手。 … 处理完王虎的事,也拿到了证明材料,只要交付于卫生局,小吃部重新开张不是问题了。 路大姑松了一口气,“春芽,幸亏是你心细,要是没有你,大姑都想不到是身边人做的手脚。” 她感慨道:“看来以后这招人可不能马虎大意了。” 姚春芽笑了笑,“大姑,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不过咱们的麻烦还没彻底解决。”她也不想泼冷水,但这是事实。 “大姑,还有二中学生,他们集体中毒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咱们只是证实食品卫生没问题,但学生那边还要有个说法。” 听完她的话,路大姑心口那好不容易沉下去的石头又重新浮了上来,堵得严严实实。 “妈呀,把这事儿给忘了。”路大姑烦躁地抓头发,“春芽,你说咱们就是开个小店,咋那么多人来搅和啊。” 姚春芽挽着路大姑的胳膊,开解道:“大姑,做生意难免遇小人,也算是咱们积累经验了,咱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一定能度过这次危机的。” 路大姑:“春芽,我们家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姚春芽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每每听到,还是会不好意思,“大姑,别这么说,能嫁到路家,是我的福气才对。” 她说的是心里话,家庭和睦,婆家人明理不封建,丈夫体贴温柔,这是上辈子她一直渴求的。 如今她都有了,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路尧这时走上来,“你就是路家的福星,没有你,日子哪能过得这么红火。” 姚春芽拍了他一下,嗔道:“你也跟着起乱。” 不论如何,虽然问题没解决利索,但好歹是小吃部可以营业了,这对大伙儿来说无疑是这阵子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愁眉不展的路大姑脸上难得有了笑容,他们说说笑笑。 到小吃部门口时,发现有猩红的火光闪烁,路尧立马护在姚春芽等女同志身前,寒声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周呈蹲在阴影处,听见问话掐了烟,慢悠悠走出来,看着眼前的一伙人。 他只见过姚春芽和路大姑,只对长得好看的姚春芽有印象,于是看着姚春芽说话,“你好同志,我是周呈,我没有恶意,是来和你道歉的。” 他放低姿态,为王虎做出的糊涂事表示歉意,也说出了王虎为什么会那么做的原因。 “你是说,房东已经答应把房子租给你们了,却又反悔,你们以为是我使了不正当手段抢过来的?”姚春芽知道真相也是感到讶异。 那要这么说,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房东身上,他为了搭校长的人情,所以出尔反尔。 “我并不知道,这个房子也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帮着找的,如果我知道这房子已经有人定了,我是不会租的。” 姚春芽懂先来后到的道理,她向周呈道歉,“虽然我们并不知情,但也确实是间接伤害到了你们,我也应该向你道歉。”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是想为你的兄弟求情,但我觉得一码归一码,他的行为也损伤了我的利益,我不能和解,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这件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他们各自都受了伤害,没有谁要退一步的道理。 周呈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而且姚春芽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没理由再去给王虎说情。 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是我一点心意,那我就不打扰了。” 姚春芽:“哎!你这是做什么,不用——” 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黑暗尽头。 姚春芽看着地上那几袋水果,没法只好拎了进去,她是真的不想拿,可浪费就是犯罪,她不能糟蹋吃的。 刚放在桌上,就发现袋里面有一张纸条…… 第79章 原来是她! 姚春芽将纸条默默揣起,等回到她和路尧的房间时,才展开阅读。 “这是刚刚那个人留下的?”路尧正好凑了过来。 姚春芽点点头,指着上面不成文的一行字:年轻女同志,中心医院,二中学生,可得真相。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姚春芽把纸条递给路尧,“像是在提供什么线索?” “明天我去这个地方看一下,刚那个人虽不清楚他是什么来历,但估计也不敢明目张胆使坏。”路尧把纸条折起来,“别担心,会有解决办法的。” 姚春芽摇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大姑那边,这次的事对她影响不小。” 她说出心中担忧,“你说我开这个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路尧摸摸她的头,“怎么会呢,只不过是这次让小人算计了,问题解决了就好了。” “春芽,真的很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大姑这么有干劲的样子了,能感觉出来,经营这家店她很开心。” 路尧小心翼翼呵护着姚春芽的情绪,“春芽,这是大姑成长路上的必须课,你不要多想也别焦虑,有我在呢。” 姚春芽叹口气,她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怎样的决定才是对他们好的,她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融入这个家庭。 但经历这件事,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路大姑的身体刚刚调整过来,别再因为着急上火伤了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摆脱眼前困境,再做打算。 听见路尧这番话,她才想起问,“你请假回来的吗?怎么就知道我们在哪个派出所呀。” “你先坐下泡泡脚。”路尧端着盆走过来,“我回来的时候没赶上你的车,就想着去找新领导,试试看能不能请几天假。” 他把盆放到姚春芽脚边,一边替她脱袜子,一边说道:“结果领导也正要找我,说鞍城有射击比赛,他推荐了我,过来的时候刚好就要到派出所报到。” 也许真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 经历一次重生,姚春芽这个无神论者也开始相信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第二天,路尧本要陪着姚春芽一起去中心医院,但是姚春芽让他去做自己的事,在她眼里,他的射击比赛名次更重要些。 若能拿到好的名次,那对他未来升职调任会是很好的加持。 “我也不是自己去,带着吴铭呢。”姚春芽保证一定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又佯装生气模样,才把路尧说动。 他们各自行动,姚春芽却在医院门口遇到了个熟人。 虽然是个背影,但姚春芽很确定是她,当时也没多想,她和吴铭就在一处不起眼的石柱后面躲着。 既然二中学生在这里住院,那肯定就能蹲到点什么。 结果还真收获,也是真没想到会是她。 … 晚上,姚春芽和路尧两个人回房后,她问道:“马小惠有什么亲戚在中心医院上班么?” 路尧反应很快,“这事儿和她有关系?” 姚春芽点了点头,“今天在医院看到她了,不知道她进医院做什么,但确实是看到那个学生家长出来送她,两人看起来很熟。” “我只知道她有个亲姨在医院当什么主任,但不知道是不是中心医院。”路尧凭着记忆道,“既然是她做的,咱们明天找她去。” 姚春芽伸出手打断,“不,这么直接找过去人家不一定承认,还容易打草惊蛇。”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这两天那些家长还会闹上门,咱们可以准备一下,将计就计。” 路尧:“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去处理,比赛明天就结束了,我也和领导申请了几天假,可以等这事处理完再回去。” “好,那你就……”姚春芽趴在他耳边,小声说起了她的计划。 她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耳边,她贴得也很近,他感到自己的体温渐渐升高。 其实也正常,毕竟两人已经很久没热乎过了。 正好这时姚春芽说完了,刚往后撤,路尧猛然扭头,彼此唇瓣轻轻擦过。 喉结滚动了两下,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她的细腰,哑声道:“春芽,睡觉吧。” 话中的缱绻之意如此明显,姚春芽咬了咬唇,双手搭上他的脖子,一脸娇媚,“行呀,不过你得收着点儿牛劲儿,大姑她们在旁边呢,隔音不好。” 路尧将人锢在怀里,细碎的吻落下去,“我一会儿注意点。” 两人滚到被窝里,他顺手拉了灯线,屋里漆黑一片,两人的心跳也渐渐融在了一起。 … 如姚春芽所料,在小吃部重新开业的第三天,那群家长就再次找上了门。 当时店里还有客人,他们进门就嚷嚷小吃部不干净,把孩子吃坏了。 原本吃得正香的客人们听信谗言,纷纷放下筷子,有的要求退钱,有的干脆起身就走。 路大姑急了,“欸你还没给钱呢,还有你,这菜都要吃完了,你让我退什么钱?” 屋内顿时乱作一片。 姚春芽就是趁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她爬上了收款台,站在高处,使劲儿敲了一下手中锣。 刺耳响亮的声音成功压制住屋内嚷嚷的人声,得以短暂的安静。 “吴铭,把门关好,不结账的一个不准走。”姚春芽嗓音清脆,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凭什么不让我们走?凭什么不给退钱!” “就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净干黑心事,把人家孩子都吃坏了,谁知道我们会不会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对对对,退钱都是便宜她了,要是真给咱们吃坏了,就得让他们赔!” 路大姑听着这帮人蛮不讲理地胡说八道,叉着腰站出来,“你们是来讹人的吧!卫生局都说我家没问题了,咋可能还吃坏肚子?” 眼看着路大姑要和那帮男同志起争执,姚春芽立马喊道:“我们家的食材是绝对新鲜的,每天都是现进的菜,这店开了两三个月,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儿,说实话,我也是很意外的。” 带头的学生家长嘁了一声,“嘴长在你身上,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你家的东西就是不干净,你们这种黑店就应该关门倒闭!” 姚春芽盯着他,“又是你,我想知道马小惠到底承诺给你什么了,你这么尽心尽力替她抹黑我们?” 第80章 给个说法 男人脸上明显有一丝慌乱闪过,“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玩意儿,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马小惠。” 姚春芽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既然不认识,怎么一下子就把人名记住了呢?好,你说你不认识马小惠,那赵明你总认识吧?” 姚春芽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赵明可是你小舅子,你要再说不认识,你就是心里有鬼!” 男人吞了口唾沫,可能是因为被揭穿,所以说话有些结巴,“我、我小舅子我咋可能不、不认识,咱们现在说孩子食物中毒的事儿,和我小、小舅子有啥关系?”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想着把话说到这份上,男人能迷途知返,自己主动交代,结果还是嘴硬。 姚春芽从收款台下去,从抽屉里把进货单子拿出来,放到桌面展示给众人,也不用看别的,就看签名。 然后找出出事前,最近的那张进货单子。 “这一天,赵明给我们送了木耳,说是自己家的,刚泡好的吃不完,低价卖给了我们。” 姚春芽向众人解释道:“因为我们长期在他那里买菜,所以也没多想,就把他那点木耳收了过来,并制成木须肉盖浇饭。” “可是恰恰是那批木耳出现了问题,泡发的隔夜木耳根本不能吃,轻者头痛上吐下泻,重者可是要人命的!”她说着这件事的严重性。 众人听了这话,也是一阵后怕,脊背发凉。 能发现这一点,也多亏了常大姐,她心思细腻。 他们围在一起想办法的时候,是常大姐提出不可能所有的学生都装病,那医院也不是私人开的,不可能让他们占用资源。 所以食物中毒不完全是不可信。 于是常飞便自告奋勇,说他去查查带头男人的社会关系,结果还真就查到了赵明,这个总为小吃部供货的菜贩子。 一切就是那么凑巧,先有卫生局查封让他们措手不及,才有了食材没能拿出来,留下的证据。 也要感谢这个季节不至于让食材腐坏,才能让她们找到证据。 天时地利人和,王虎的算计阴差阳错帮了他们一把。 “还有这个,你说你不认识马小惠,那这是怎么回事?”姚春芽拿出让吴铭盯梢拍到的照片。 种种证据拍在面前,男人嘴唇嗡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反应也被众人看在眼里,其他的家长更是忍不住去拉拽他,“好哇你,原来是你小舅子的木耳害了我们孩子!” “就是,还拿我们当枪使,我呸!真不是个东西!” 真正受害人的家长们将男人围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那架势好像要生吞活剥了罪魁祸首。 姚春芽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她不是行凶人,可真要在她店里出点什么事,那直接影响的是自家的生意。 所以她早就让人报了警,算着时间也该到了。 也真是念叨啥来啥,男人正受着拳打脚踢,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其中就有上次给姚春芽做笔录的女警乔亭。 聚众打架的人纷纷被控制起来,女警也十分不好意思地走到姚春芽面前,“对不起同志,之前我戴有色眼镜看你,最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我却没能及时为群众主持公道,实在是不该。”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失误,我和你道歉。”她言语诚恳,真正地发自内心。 姚春芽还真没当回事儿,“乔同志不必这么介怀,我都没往心里去,也谢谢你们这次及时赶到,我这店才没被人砸了精光。” “姚春芽同志你放心,这片区就归我管,以后谁要敢捣乱,我第一个不放过他。”乔亭承诺道。 她在知道误会了姚春芽之后,又走访小吃部邻居调查了下姚春芽,结果发现她不仅不是自己印象里的惹事女,还是个积极上进的好青年。 乔亭欣赏独立的女性,所以她也是心甘情愿来道歉。 “那就麻烦乔同志了。”姚春芽也不客气,广结善缘,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趁着人多,姚春芽得把这事处理得漂亮,她对着那些真正食物中毒的家长们说,“虽然食物中毒是有人设计,但我们也有粗心的过错,孩子们是我店里常客,他们受罪,我们心里也不好受。” “孩子们治病花销,我们愿意承担百分之六十。”这决定是和路大姑商量好的。 没想到小吃部老板这么明事理,家长们感到惭愧。 “这,我们哪好意思要啊……” “是啊,之前咱们还受这犊子挑唆,去车站堵人女同志,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啊。” 而那些之前在店里吃饭没走出去的顾客听到姚春芽的话,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妈呀,这老板年纪轻轻还真是大度,人家这买卖不火天理难容!” “就是就是,我决定了,以后我就在这吃,反正我本来也爱吃他家的菜。” “对,主要她家实惠啊,我也来。” 有的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有的人走到路大姑面前结账付钱,还连连道歉。 这一场仗可谓是赢得漂亮! 小吃部的问题解决了,姚春芽叫上路尧又带着吴铭,将马小惠胡作非为的证据拿好,直奔马车长家。 马车长正好在家,开门时看见来人还愣了一下。 许久没见,他甚至以为出了那事之后,他和路家人不会再有交集了。 “路尧?真是稀客,快进来。”他将人迎进门,忙着去泡茶。 马车长内心还是想和路大姑好的,只是自己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他也没脸再去找路家人。 当时听说马小惠挨了打,马车长是有些埋怨姚春芽的,毕竟是他放在手心呵护大的孩子,他都不舍得打一下。 唯一的一次,还就是那天闺女不同意他追求路大姑,说话难听,他没忍住动了手,过后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路家人搬家他都没去,有生气的成分,也是怕丢脸。 可等这事过去很久,头脑冷静下来,马车长才觉得姚春芽打得对,而且他也根本放不下路大姑。 他心想着,也许这次会是两家重归于好的机会,没成想姚春芽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马车长,请把马小惠叫出来,我们今天来不是叙旧的,而是追责,希望马小惠出面给我们个说法。” 不等马车长回应,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时候。 第81章 咎由自取 “爸,我大姨做了酸菜炖棒骨,老香了,我给你带了些回来。”马小惠拎着保温盒,喜滋滋地走进来。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姚春芽等人,立马变了脸色,“你们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姚春芽也站起来,“马小惠,我看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惹我。” 她把照片往桌上一扔,“你真以为做了坏事,还能置身事外吗!” 马小惠扫了眼桌上的照片,别过头,“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马车长拿起桌上的照片,问路尧,“这,这是啥意思啊?” 路尧没说话,回答他的是吴铭,“马车长,这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女儿了,问问他为什么找人活该我嫂子他们的小吃部,为什么对二中那些孩子下狠手。” 马小惠听到这后半句,火了,“什么二中孩子,我什么时候害他们了,我不过是让何伟……” 话说到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另起话头,“总之你们不要在我家瞎捏乱造,滚滚滚!” 她还以为死不承认就没事,可当她说出何伟的名字时,就已经晚了。 姚春芽也听出了点门道,用起了激将法,“你撒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何伟让他小舅子卖变质木耳给我们,导致二中学生中毒的事!” 马小惠中了套,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就让他搅和你们的生意,什么时候让他下毒了?姚春芽,你不要乱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马车长听到自己的女儿承认事实,如被雷劈,步子一晃险些没站住,“惠儿啊,你真干了这么损的事儿?” “怎么就损了?谁让他们破坏咱们父母关系的,谁让姚春芽祸害媛媛姐的?她这种人,就应该让她受点教训!” 行为败露,马小惠也不狡辩了,恶狠狠盯着姚春芽,“我承认我让何伟去搅和,但没让他下毒,他自己瞎搞和我没关系。” 她咬牙切齿,“他也真是废物,居然没能把你们搅和黄了。” 姚春芽眉头轻皱,“成媛媛?她联系你了?” 马小惠不屑笑道:“哼,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什么时候联系你的,你知不知道你替她隐瞒就是在包庇逃犯?”路尧也站起来,“马小惠,你现在所犯情节很严重,要是配合警察工作,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马车长将听到的内容东拼西凑,意识到事态严重,劝道:“惠儿啊,你知道啥赶紧说吧,爸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你可别犯糊涂!” 马小惠张了张嘴,她的性子拧巴,她不想蹲笆篱子,可也不想听姚春芽摆布。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乔亭带着人上门了,“马小惠是吧,我们怀疑你雇凶下毒,和我们走一趟吧。” 就这样,马小惠被抓了进去,念她年纪尚小,又受人蛊惑,加上何伟纯属自作主张,所以马小惠的处罚较轻,处一年有期。 她的大姨擅用职权,利用公家资源办私事,对医院声誉造成严重影响,已被革职,并处罚金两千元。 在八十年代,这可不是小数,相当于要了小惠大姨家一半的积蓄。 而马小惠之所以能指使何伟,完全是因为她有个钢厂厂长舅舅,她背着她舅舅许诺何伟钢厂就职机会,何伟才任由她差遣。 结果人家舅舅根本就不知道这事,里面的何伟知道这事时候悔不当初,对马小惠更是恨得牙痒痒。 何伟家里上有老母亲,下有两个上学的孩子,他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现如今进了局子,一家人失了经济来源。 何家人知道了事情原委,将过错归咎于马家,于是三天两头去马家闹,影响非常不好。 更是吵得院里其他家属苦不堪言,纷纷将状告到了铁路领导面前。 马车长更是被找去谈话,后又被调职南方,他不想离女儿太远,就主动请辞,搬出了家属院,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 小吃部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经此一事,口碑也做起来了。 路尧在事情解决利索之后,就先一步回了由山,职业特殊,也不好请假太久。 姚春芽还有一些事情处理,则先留下。 她和吴铭去看了之前打听好的店面,结果已经被人租了去。 “没事,这就说明和咱们没缘分,也不急着开。”姚春芽看出吴铭的自责失落,劝慰道。 两人正欲离开,那店的承租人正好出来了,看到两道背影,试探喊道:“姚春芽同志?” 姚春芽站住脚,迎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不过很奇怪,说不认识吧,看到他这张脸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这声音属实耳熟,但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那人身穿围裙带着袖套,一看就是厨师装扮,姚春芽同他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 周呈大步走过来,“我是那天晚上在你们店门口……” 听他自我介绍到一半,吴铭立刻警惕地站到了姚春芽面前,“你想做什么!” 周呈退后一步,解释道:“我没恶意,就是看着背影眼熟,想打个招呼而已。” 姚春芽拍了拍吴铭的胳膊,“没事吴铭,看他也不像坏人。” 她对上周呈的眼,笑了笑,“这家店是你租下来的?” 周呈瞬间明白了什么,扶额失笑,“看来咱们又看上了同一个店面。” 他点点头,“刚收拾完,快开业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感觉是同行,姚春芽也好奇他的经营品类,便笑道:“却之不恭。” 店里不大,像吴铭说的那样,长筒形的,利用空间有限。 不过周呈也确实是个生意料子,有限的空间被他布置妥当,搅和长筒形的房子一分为二,一面他放了四套桌椅,另一面像是展示柜台。 柜台是铁制,上面摆了十多个大小相同的不锈钢方盒,看起来,他像是要开一家快餐店。 “卖盒饭?”姚春芽下意识开口问道,不过不等周呈回答,她就找到了答案。 墙上挂好了价位表,目光所及最后一排字,姚春芽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第82章 是个大佬 上面写着正宗百年周家菜,童叟无欺。 她就说她感觉周呈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人家是周家菜掌门人啊! 她记得上辈子九几年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这位连锁餐饮的大佬。 小饭馆起家,凭着百年传承的好味道,让东北菜走到了大众面前,连锁店遍布全国。 她就记得这老板姓周,却不记得全名了,而且那时她看到的周呈也是报纸上的一张照片,没有那么年轻,脸上好像还有一道疤。 看来,关于那道疤的故事还没开始。 “周呈同志,或许你愿意和我合伙吗?”姚春芽开门见山。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才是傻子,这可是餐饮界大佬啊,能和他合作,还怕他们在这条路上站不稳吗? “合伙?”周呈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说,两人到目前为止,也不过见了三次面吧,何况他们之前还有矛盾,这合哪门子的伙。 姚春芽点点头,“对呀,咱们都是开饭店的,不是正好吗?” 周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眼神坦荡,倒不像是使坏的样子。 虽然他挺敬佩姚春芽的胆色,也欣赏她的能力。 可他单打独斗惯了,并不想和姚春芽有什么纠葛。 何况二人之间还有个王虎隔着,怎么想都不可能成为合作伙伴。 “按你这么说,应该是敌对关系才对,咱们还是各自赚各自的钱吧。” 周呈拒绝了她。 “我这人说话直,何况我也看不出来咱们合作有什么好处。”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姚春芽眉眼弯弯,“那好吧,不过我的话一直作数,如果周呈同志哪一天改变了主意,随时到真实惠小吃部找我,咱们合作的话,就是五五分。” 不等周呈说话,姚春芽提出告辞,“看你也挺忙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祝生意兴隆。” 周呈看着那抹匆匆离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走出老远,吴铭还是没憋住,劝道:“嫂子,这人我之前查王虎的时候查过,虽然我不该说这话,但还是想给你提个醒。” 也不是他要查,是他路哥吩咐的,也是怕这人非善类,会对他嫂子造成威胁。 姚春芽脚步没停,“你继续说,他怎么了。” 吴铭应了声,“哎!” 于是将调查到的关于周呈的情况说给了姚春芽听,包括这次王虎的事。 “嫂子,他给你递消息,也是想借着你的手去把马小惠处理了。” 姚春芽乍开始听不懂,但很快反应过来,“王虎这次犯的事也和马小惠有点关系?” 吴铭:“是,你也知道马小惠成天混迹乱七八糟的场合,和王虎在溜冰场认识的,两人不怎么勾搭上了,然后就……” 这鞍城就这么大,拐个弯儿都是熟人,想查到这些并不费劲儿。 “周呈知道王虎进去了,他也查到了咱们和马小惠的关系,所以他把这个消息送过来,让咱们做恶人,他把自己择了出去。” 吴铭最看不上这样的,“老爷们干点事处处算计,不适合和嫂子你并肩奋斗,要不哪天背后让人捅一刀都不知道。” 姚春芽却不这么想,她仍觉得周呈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不会意气用事,理性大于感性。 不过她也不会驳了吴铭的好心,人家也是实打实为她着想,便回了句,“知道了。” … 回到真实惠小吃部的时候,路大姑拿着一封电报送过来,“春芽,这是由山那边发给你的,你看看是不是有啥急事儿?” 电报可比写信贵多了,能用电报发过来的,那只能是要紧事。 姚春芽忙拆开看,确是罗嫂子发来的,只有言简意赅一句话:查清是媛背后使坏,已知藏身处并举报。 看完电报上的内容,姚春芽呼出口气。 就知道那群老乡不会无缘无故反悔,不过成媛媛也真是执着,宁愿顶着被抓的风险,也要祸害自己。 看来她已经被愤恨冲昏了头脑,没有理智了。 幸亏让罗嫂子回村暗中观察,才发现她,要不这个不稳定因素可要坏不少的事儿。 “好事儿,我发现咱们这个麻烦解决完之后,好事接二连三发生,得摆一桌。”姚春芽收好电报。 路大姑也觉得应该摆一桌,“是得庆祝下,咱们一家喜渡难关,也得谢谢这帮朋友们。” 说完,她转身就去吩咐厨房,让师傅炒上几个硬菜,说要请客。 吴铭则负责去叫常家人,还有沈主任两口子。 饭菜上桌之时,人也都到齐了。 姚春芽和路大姑站起来举杯,谢谢常家姐弟的帮助,也谢谢沈主任夫妇的关照。 虽说租这个房子是沈主任没问清楚才惹来王虎这个祸患,可人不能只盯错处,他们确实在这里赚到了钱。 还有,在姚春芽他们处于风口浪尖之时,沈主任他们也没有避嫌,一边稳住房东,一边安抚那些暴怒的家长。 这都是姚春芽回来之前的事,没有他们顶着压力,路大姑可撑不到姚春芽回来。 做人要知道感恩,“沈姐,姐夫,谢谢你们对小姚的信任,真的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了,都在酒里,我干了!” 沈主任也站起来,“你看看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俩虽然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你就不是那黑心的人,那我要跟那帮人一起误会你,不白瞎咱俩这交情了嘛!” 她也是个性情中人,“我妹子都干了,那我肯定得随上啊!”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快快坐下,吃饭吃饭。” 饭桌上,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一个个都喝上了头。 这时窗外有人路过,其中一人站着不动,指着屋内的路大姑,“欸,翠凤,那是不是咱姑?” 赵翠凤揉了揉眼睛,顺着路军的手看过去,瞬间瞪大了眼珠子,“不光是咱姑,还有咱奶呢,还有那个,那个狐狸精!” 两人刚给路大勇送饭回来,没成想居然在小吃部里看到了很久没见的姚春芽等人。 “真实惠小吃部。”路军抬头看了看牌匾,纳闷道:“咱奶不是说欠一屁股饥荒吗,咋还有钱下馆子呢?” 透着窗户能看见一桌好菜,赵翠凤吞了口口水,“还都是硬菜呢,咱家啥时候吃过这老些肉。” 她用胳膊拐了一下路军,“咱俩结婚这么些年,也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啊。” 路军也有点饿了,他看向身边同样馋得直吧唧嘴的媳妇,提议道:“饿了吧媳妇,我领你进去,我可是我奶亲孙子,她怎么也得给咱拿副碗筷。” 两人合计好,忘了已经分家的事,大步朝着小吃部走去。 第83章 惊掉下巴 沈主任:“春芽,你啥时候还去进衣服,我们领导前阵子看好我那件毛衫了,我那是穿过的也不好给她,我就琢磨你啥时候还去再给我带一件回来。” 姚春芽只喝了两瓶,还算清醒,回道:“姐,估计现在那边卖夏装了,等我去看看,要是有的话就带回来,没有我再带些更新颖的款式,紧着领导先挑。” 沈主任一听乐了,再度举起酒杯,“还是我妹子敞亮,来,干杯!祝我妹子早日把服装店开起来,也祝你们小吃部生意越来越红火!” 姚春芽叫着路大姑站起来与沈主任碰杯,“借沈姐吉言!”喝完之后又坐下,热热闹闹聊起了天。 门外台阶前的路军两口子都听了个全乎,这店居然是他们路家开的!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惊掉了下巴的二人交换了下眼神,随后默契地收回步子,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直到跑出一段距离,两口子才停下歇口气。 赵翠凤平复着呼吸,拽着路军的袖子晃了晃,“你刚才听着没?那店居然是大姑开的!” 路军点点头,“我还听见了弟妹出去进货卖衣服,他们这是闷声挣钱啊。” 赵翠凤眯了眯眼睛,揣测道:“你说他们那个时候嚷嚷着分家,就是为了出来偷摸开店吧。” 她啧啧两声,“还是老二鬼道眼多啊,先哭穷再分家,咱们还过着土豆大白菜的日子,他们却顿顿都有肉吃了。” 赵翠凤越说心里越不平衡,语气酸溜溜的,“你看没看见你奶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胖了一圈都。” 她喋喋不休,路军听得烦躁,一把甩开她,“行啦别在这磨磨唧唧的,回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口子就把在大宁街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路二叔他们。 路二婶听到这样震惊的消息,嘴里的饭都来不及吞下去,忙开口询问,“你俩确定没听错没看错?” 路军点头如捣蒜,“真的妈,俺俩就在门口,听得真亮的。” 赵翠凤在一旁帮腔,“妈,你是没看到啊,那一桌十好几个菜,一多半都是肉菜,我奶那脸都圆了。” 她想起饭桌上那个女人的话,眼红极了,酸里酸气地说:“那个狐狸精不光让大姑开小吃部,她自己还要去进衣服,开服装店呢。” “什么!开饭店还要开服装店?!他们哪来的钱?不是说老太太生病的时候欠了一皮燕子饥荒吗!” 路二婶哪还能吃得下去饭呀,桌上特意买回来的猪大肠都不香了。 她以为大姑姐和婆婆过得指不定怎么惨,今天买猪下水的时候还微微得意,幸亏是分了家,不然买点啥好吃的还要给老太太送去点。 结果人家非但没有过得凄惨可怜,甚至比他们过得还要自在,都开上饭店了,肯定是顿顿吃肉啊。 “大勇,你妈把我们都熊了,什么饥荒欠条,我看是假的吧!”路二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还是她亲儿子吗,她这么忽悠你。” 路大勇是有点不相信的,他妈和他姐是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做生意肯定是没那个脑子的,不过确实也有一阵子没看到自己的姐姐在厂门口卖包子了。 不过,他们身边现在多了个姚春芽,都说南方人脑子活,兴许这店还真是她撺掇开起来的。 “路大勇,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路二婶搡了他一下,“咱们让你妈骗了,她根本就没有饥荒。” 路二叔这才回过神,“你可别吵吵了,我这耳朵嗡嗡的,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明天我正好休息,咱们就去儿子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赵翠凤一听公爹要带着去核实情况,立马说道:“爸,要真是大姑开的,咱们家以后日子就能好起来了,我看他们店也不小,到时候让我也去店里帮帮忙呗?” 路二叔瞥了她一眼,“就你精神头儿足,行啊,明天看看咋回事,要真是你大姑开的,就让她给你个活儿干,我可是她亲弟弟,这个面子她肯定能给。” 赵翠凤高兴得不行,“谢谢爸!” 路二婶在旁边着急道:“到时也让大姐给我个活儿干,我看收钱那活儿就挺好。” 路二叔听了点头,“对,收钱这个活儿得自己人干,等明天去了我就和大姐说说。” 这下两个女同志终于消停下来了,路二叔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呢,又对上儿子那满是期待的脸。 他叹了口气,“能让我消停吃口饭不,你们不就是想进那饭店干活吗,都去都去行了吧?” “一笔写不出两个路来,咱和你大姑是一奶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你们就都把心放肚子里,不过就是个工作,她还能不紧着自家人来?” 路二叔用筷子敲了敲饭碗,“行了,都赶紧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有了路二叔这番话,其他人心里也有了底儿,才陆续拿起筷子。 … 姚春芽喝了酒,醉得厉害,本以为能睡到自然醒呢,结果还是被院子里的嘈杂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挣扎起身,脑袋里像是一团浆糊,宿醉让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但她仍能听出,外面的声音是谁的,还不止一个人,看来是全家出动了。 这几个人里,就数路二婶嗓门儿尖,“妈呀大姐,你这真是闷声干大事,这前有小吃部后有小院的,日子过得可比我们潇洒多了。” 路大姑本不想把他们引到后院,但前厅那么多人在吃饭,她可不想让眼前几人影响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生意。 “你们来做什么?不是都分家了吗?”路大姑没好脸色。 路二叔端详了一圈院子,心想这院子肯定不便宜,结合他大姐的反应,看来这店还真是大姐开的。 被骗了固然恼怒,可路二叔是个会审时度势的,眼下可不能翻脸,于是绝口不提假借条。 他端着笑脸问道:“大姐,这店真是咱家开的?” “你可真能闹笑,什么咱家开的,我开的店和你挨什么边儿?”路大姑开始赶人,“你们赶紧走,别在这耽误我干活。” 第84章 算盘打得真响啊 “大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看这前厅也挺忙的,你一个人多辛苦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都知根知底,总比你雇那外人强吧?” 路二婶也说起了好话,“你是我亲大姑姐,这是你亲侄子侄媳妇,我们跟你才是一条心啊。” 赵翠凤闻着后厨飘出来的香味,吧唧着嘴,“大姑,这后厨师傅做啥好吃的呢,我们也没吃饭呢。” 路大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一家人脸皮咋比鞋底子还厚呢,分家是他们张罗分的,现在怎么又腆着脸贴上来? “你们怎么……” 路大姑刚开口,后门开了,是吴铭带着新鲜的食材回来了。 路二叔立马走过去,“你是干什么的?” 吴铭上下看了路二叔一眼,不认识,那就没必要搭理他。 “大姑,我把菜送厨房去了。”吴铭安排着送货工人往里走。 路大姑:“欸,辛苦小吴,后厨给你留了早饭,不够再让他们盛啊。” 吴铭应了声,还没走出两步,又被路二叔拦住,“你这后生,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路二叔猜测,“看这样,你是管采购的?”尽管吴铭不吭声,可路二叔已然有了结论。 他又道:“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干嘛的,行了,今天就是你最后一班岗,明天不用你来了。” 吴铭瞪着眼睛看路二叔,忍不住怼了一句,“我来不来你说的不算。”说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顺带撞了下路二叔的肩膀。 “哎呀?你这犊子居然敢撞我,我们家肯定不能用你了,你等着,一会我就让我姐把你开了!”路大勇摆起了老板架子。 吴铭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就等着呗。” 本以为他们出现在后院应该是路家的客人,没想到竟是路家那帮亲戚,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路家的,怎么,看我路哥他们现在过得好了,就来捡便宜来了?”吴铭说话愈发不客气。 路二叔伸出手指着吴铭,“你!” “路大勇!你在那瞎指挥什么!”见路二叔如此没有分寸感,路大姑喊了一声。 姚春芽这时也穿戴洗漱好走了出来,她吩咐道:“吴铭,别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磨嘴皮子,快去忙你的吧。” “好嘞嫂子。”吴铭答应得痛快,跑开前还不忘说一句,“看见没,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老板,你个烂鱼臭虾在这装什么大爷。” 路二叔气得脸色铁青,“你个死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老子一拳搂死你。” 吴铭却压根不理他,自己一堆活儿呢,哪有空跟这帮人掰扯。 姚春芽打了个哈欠,走到路大姑身边,眼神扫过众人,懒洋洋道:“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几位吹来了。” 路二婶对姚春芽就没那个低眉顺眼的姿态了,“该你什么事,这是我大姐的店,我们想来就来,还用得着和你这个小的打招呼?” 赵翠凤此时在婆婆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妈,刚才那个男的好像说,这店老板是她。” 路二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话你信啊,我看那人搞不好和这死丫头有什么不正当关系,要不替她吹这个牛?” “老二家的,你在这满嘴喷什么粪,以为我听不着?”谁说一句姚春芽不好,路大姑可不让呛。 “春芽是我们家的福星,你再说一句,嘴给你撕了!”路大姑撸起袖子,看那样是要动真格儿的。 路二婶立马躲到儿子路军身后,“妈呀大姐,你要吃人啊,不让说我就不说呗,你看你又急眼。” 她心想,要不是想在这谋个差使干,她才不会说软话呢。 路大姑睨了她一眼,“以后别再让我听见一句你说春芽坏话,否则我才不管你是谁家媳妇,照样不客气。” 路二婶忍着火气,赔笑脸,“我以后不说了还不行么,你看你这劲儿,真跟咱爸活着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路大姑冷哼,“别在这套近乎了,你们没啥事儿就走吧,我们这店小,可用不起你们。” 低声下气半天,就换来这么一句,路二婶忍不下去了,“路雪梅,捧你两句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都是一家出来的,你们成天大鱼大肉,怎么忍心让你唯一的弟弟吃糠咽菜?”路二婶开始道德绑架。 姚春芽适时出声,“我说二婶怎么转性了,原来是有所图啊。” 她啧啧两声,“可惜你们这算盘白打了,你今天就是骂破天,也不可能让你们留下。” “过去大姑奶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避之不及,路过家门口都要绕着走,怎么现在看到有好处可捞,连脸皮都不要了?” 路二婶怕路大姑,可她不怕姚春芽,把身前的路军扒拉到一边,“姚春芽,我们家的事儿你知道个啥,你少在这放屁!” 姚春芽眉头一挑,“二婶,看你这话说的,咋的,放屁你闻?” “你!你!”路二婶被噎得说不出话。 对待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态度,这是上辈子姚春芽在陈家人身上练出来的。 反正和二叔一家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也不用留什么余地。 路二叔到底是一家之主,比路二婶要能沉得住气些,“行了,你看你哪有个当长辈的样子。” 正因为他了解自己的亲人,所以他对刚才那个年轻男同志所说的话是相信的。 眼前这个南方小女人也许真有些能力,回想这阵子大姐她们肉眼可见的变化,他越发觉得要和这个侄媳妇好好修复下关系。 “春芽啊,二叔替你二婶赔个不是,她这人就是性子直,没啥坏心思。” 路二叔笑呵呵的,“你看咱们庄稼人一年到头也就地里那点活儿,干完地里的活就没啥事儿了。” 他扬着下巴朝着自家媳妇那点了点,语重心长道:“你婶子还年轻,你哥嫂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这工作也不好找,我们一家四口人,靠我一个挣钱那也不顶事儿啊。” “咱们可是实在亲戚,你不拉一把,我们还能指望谁?” 这是又打上亲情牌了? 姚春芽其实挺佩服路二叔,他把能屈能伸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二叔说得对,亲戚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可就是~”姚春芽话说一半,尾音拖长。 赵翠凤干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就是咋了你倒说啊,急死人了!” 第85章 哪来的脸? “你们也不是我的亲戚啊,二叔不是说过吗,我是外姓人,如今你们又和大姑她们分了家,这算是哪门子亲戚?” 姚春芽指了指后门,“门在那,出去就是车站,我就不送你们了。” 路二叔前面听到姚春芽的话时,还觉得她是个识相的,结果迎来了打脸的反转。 他是一家之主,刚又拿出了低姿态,结果对方这个小辈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路二叔的脸上很挂不住。 “路尧家的,你好样的。”路二叔咬牙切齿。 姚春芽象征性笑了笑,“二叔过奖。” “你!”路二叔磨了磨后槽牙,转而看向路大姑,“大姐,我不管这个店到底是谁开的,我就问你一句,路军他们能不能进来干活?” 路大姑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不可能的事儿,你别想了。” “好!好!好!”路二叔拍了三下手,连说几个好,“既然你们这么六亲不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说你们开店的事儿,咱也沾不到光,大姐你给我解释解释,当时分家的时候那堆假借条是怎么个事儿?” 路二叔一直压着没提,就是看他们的反应做两手准备呢。 刚刚如果姚春芽她们松了口,那自己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们如此不讲究,也就不能怪他旧事重提了。 “当时分家的时候,我是看你们说一屁股饥荒,才一分没要,人心隔肚皮啊,谁知道你们转身开上了饭店。” 路二叔剜了姚春芽一眼,意有所指,“大姐你以前可没这么多心眼,更不会算计这些,路尧就更不会了,怎么家里来了个人,咱们一家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姚春芽接过话去,“二叔,你这是在指桑骂槐呢,意思我把你们的亲戚情分搅和了呗?” 她站在路大姑身前,正色道:“二叔,你也不用话里话外夹带大姑,怎么,难道奶奶和大姑她们就理所应当被你们压榨?”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还真是头回看到这样的亲戚,你怎么好意思用一奶同胞来道德绑架的。” 姚春芽听着就来气,幸亏是路奶奶被吴铭妈妈带出去遛弯了,不然她看到自己亲生儿子如此德行,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你既然这么愿意翻旧账,那我也来问问你,路尧上警校的时候你在哪,奶奶生病的时候你在哪?” “需要你的时候,你这个所谓的家人不在,怎么如今看我们过得好了,你们一家人就腆着脸像蚂蝗一样吸上来?” 姚春芽挑眉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讽刺道:“好事儿就都成你们家的了?没这样的道理!” “姚春芽!”路二婶嚷了一声,“你知道个啥,我们自己家的事儿轮不到你说嘴!” 赵翠凤也附和着自家婆婆,“就是,当媳妇的每个当媳妇的样子,我看借条的事儿就是她鼓捣的,把咱们都算计进去了。” 路军也看不下去老父亲被个外来女数落,“路尧家的,你凭什么跟我爸这么说话,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收拾你,路尧既然管不好你,我这个当大哥的有必要替他教教你怎么当晚辈。” 吴铭一直在厨房盯着呢,就怕谁欺负姚春芽他看不到。 听到路军这话,他立马冲出来,挥舞着拳头,“狗娘养的,你敢动我嫂子一下试试,呸!瞅你那瘦不拉几的死出,你想收拾谁?” “还说你俩没事儿,这家伙这护登登的,新媳妇过门不到一年,就给路尧戴绿帽子,你这样的媳妇我们老路家可要不起。” 路二婶见状,立马造起了谣。 路大姑拧着眉,“老二家的,闭上你那张臭嘴吧。” 路二叔也耷拉着脸,“不说那些没用的,大姐,假借条这事儿,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可管不住他们娘仨。” 他回身看了眼屋内吃饭的客人,“你们这生意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禁不禁得住闹。”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威胁,路大姑没想过她和弟弟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满脸失望道:“老二,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路二叔:“是你们先不讲究的,没资格说我。” “你这个混蛋玩意儿!”路大姑指着他,拿这个一门心思要犯混的弟弟没办法,“你非得让我们过回以前那种日子,你才高兴?” 路二叔冷哼一声,“我可没那个意思,但你们飞黄腾达了,也不应该忘本,拉自家亲戚一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二叔,你这脸可真大啊。”姚春芽说道,“哪有那么多应该的,我们又不欠你的!” “欠条是真的,你爱信不信,这是我开的店,我拿的钱,我说不欢迎你们,你们就赶紧离开,不然我可就报警了。” 姚春芽下了逐客令,“以为谁都像你们家人闲得没事儿,你们在这耗着,已经耽误不少事儿了,咋的,你们负责赔这个损失吗?” 路二婶吐了口唾沫,尖声道:“死丫头,我们家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真有意思,你说这店是你开的,就是你开的啊,谁信啊。” 姚春芽不想跟他们废话了,她吩咐吴铭,“你去派出所找乔亭同志,就说店里有人闹事。” “切,吓唬谁呢?人家警察同志一天忙着呢,当派出所你家开的呀,还叫谁来就来啊?”路二婶以为姚春芽吓唬她们,根本没当回事。 院里有几个石凳,她干脆一屁股坐下,还招呼着自家人,“路军,翠凤,来来来,咱们就坐在这等,我不信她真的去报警。” 她又去喊路二叔,“当家的,你也别跟她们置气,快过来坐着歇会儿,咱们就天天来,不信大姐不安排活计给我们。” 他们四口人就那么不客气地坐下了,路二婶扬着脸,“大姐,这眼瞅着中午了,是不是得安排我们一顿,你这买卖干这么大,总不能连口吃的都不舍得吧。” 路大姑看着路二婶那副嘴脸就火冒三丈,她刚要撸起袖子和她干一仗,乔亭同志带着人从后门进来了…… 第86章 这么巧? “谁在闹事?”乔亭冷着脸问了一句。 看到真的有一堆大檐帽走了进来,路二婶再没刚刚那嚣张的气焰。 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溜溜地站起来,低眉顺眼,“同志,没有人闹事,我们都是这家的亲戚,来串门的。” 乔亭可不听路二婶一面之词,她转头问道:“春芽同志,他们是你的亲戚吗?” 姚春芽摇了摇头,“不是的乔亭同志,我可没这样的亲戚,他们就是来闹事的。” 路二婶听到这话跳起脚来,“路尧家的,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乔亭可是个十分有眼力的好同志,从路二婶的反应,就能看出这帮人和姚春芽不对付。 亲戚可能是真的,但闹事未必是假的。 上次她险些误会了姚春芽,这次就当做个顺水人情。 “你们是自己出去,还是要跟我回派出所走一趟。” 听见乔亭的话,其他几人也坐不住了,路二婶被吓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得是路二叔,“同志,我们真是她亲戚,就是有点小矛盾,派出所就不用去了,我们不打扰了,这就走。” 一家人兴致昂扬地来,走的时候却是灰溜溜夹着尾巴。 怕他们走前厅会胡说八道,于是是从后门被请出去的。 出了小馆的门,走出一段距离,路二婶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被踏实放在肚子里。 “当家的,咱们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心道。 路二叔怎么可能会忍下这口气,他扯了扯嘴角,“当然不能忍,咱们收拾不了她和路尧,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他们,我已经有办法了,你就等着看吧!” 经过路二叔他们清早这顿闹腾,姚春芽的宿醉都散了不少。 “谢谢你呀乔亭同志。”姚春芽笑着对乔亭伸出手。 乔亭回握,“这是我分内的事,在我的辖区呢,总不能让那样的无赖为非作歹。” 姚春芽竖起大拇指,“以后还仰仗乔亭同志多多关照。” 乔亭点点头,“放心吧,有事你就让人来找我,那我先走了。” 姚春芽本想留人吃饭的,后来想着乔亭毕竟不是自己来的,让她同事看到了影响不好。 不过姚春芽已经想好了,回头一定要单独请乔亭同志一顿。 …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姚春芽准备动身去深城。 这次她带了七千的货款,其中有路大姑支援的一部分,准备大干一场。 这批衣服卖完,她就可以着手开服装店了。 怀揣巨款,姚春芽不敢含糊,所以这次出行不止带上了吴铭,还让他喊了个关系不错的哥们。 姚春芽也是前阵子才从路尧嘴里听说的,原来吴铭曾是武馆出身。 后来年代动荡,他们所安身的那家武馆也被迫关门,师兄弟们各奔东西。 姚春芽听后也是唏嘘不已,怪不得吴铭身手那么好,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他这次叫来的师兄比他大了两岁,人也沉稳,话不多。 他们三个先后上的车,因为是临时买的票,所以没能买到挨着的,好在是都在一个车厢,离得不算远。 车子开了有一会儿,路过南阳站时,车上又多了不少人。 “春芽妹子?”一道女声在头顶响起。 姚春芽抬头看去,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她试探叫了声,“周大姐?” “哎!可不就是我嘛,妹子你还记得我呢。”周大姐在姚春芽身边的空位坐下,“真是巧了,你这是上哪去?” 虽然周大姐是个实在人,可她们这才第二面,防备些总是没错。 姚春芽从随身包裹里抓出一把干果,分享给周大姐,道:“南下去看个亲戚。” 周大姐也没多想,“噢,你家那口子这回没陪着?” 姚春芽点点头,“他工作忙,走不开身。” “也是,他们那职业特殊。”周大姐表示理解,随后压低声音在姚春芽耳边说道:“你自己出门可加点小心,最近人贩子又活动起来了。” 姚春芽杏眸微瞪,“真的?你咋知道的?” “我找儿子多少年了,一年到头就盯着家跟前这几趟车,前阵子听说又有孩子丢了,我就闻着味儿来了么。” 周大姐解释道:“听说那人贩子拐小孩还拐你这样的年轻同志,你可得小心点。” 姚春芽道了声谢,心中对周大姐起了疑。 她是如何知道路尧的工作特殊的?明明上次没有向她提起过,而且她丢孩子的车次也不是这个。 这次的相遇也过于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是得留点神了。 “周大姐,你这是也要南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姚春芽忽然开口问道。 只是对方明显心不在焉,“啊?妹子你刚说啥,我没听清。” 姚春芽摇摇头,“没事周姐,你有小虎子消息了么?” 提到丢了多年的儿子,周大姐面上一片哀戚之色,“没有,上次那个人贩子啥也不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不才上了这辆车么。” “想着天下的人贩子是一家,保不住哪天就能抓到个知道小虎子下落的。”周大姐自我安慰般笑了笑,“只要能找到小虎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听到这里,姚春芽隐约猜到周大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虽然说事出有因,但她也不能理解对方的行为,姚春芽拍了拍她的手,附和道:“周姐,你一定会找到小虎子的。” 随后又陷入沉默,姚春芽也不再找话,而是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边的周大姐推了推她,姚春芽假装刚刚睡醒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咋了周姐。” 周大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妹子,你去解手不?陪姐去一趟?” 姚春芽盯着她看,却没吱声,其实她是在给周姐最后的机会,如果她就此收手,那自己就不追究她。 只是注定要让姚春芽失望了,周大姐被看破了却不自知,反而又问了一遍,“妹子,你去解手不?” 姚春芽勾了勾唇角,“好呀,一块去吧,也有个伴儿,要不真出了啥事都没个搭手的。” 周大姐闻言愣了愣,说话略有些磕巴,“是、是呀。” 两人先后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姚春芽在路过吴铭身边时,不着痕迹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第87章 后悔 快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周大姐忽然停住脚步。 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转身同姚春芽商量道:“要不咱们前一个车厢的卫生间?” 姚春芽并不打算戳穿她,而是歪头看了下近在咫尺的卫生间,故作不解道:“这个好像也没人吧。” 她随手撩了下头发,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见到吴铭就在身后,心也放回肚子里,继续将计就计。 “我刚上车的时候水也没少喝,就这个吧,要不咱们还得往回走老远呢。”姚春芽说着就要去开卫生间的门。 周大姐条件反射般拉住了姚春芽的手腕,“春芽妹子,这个卫生间指定埋汰,咱换一个吧。” 她已经开始后悔把姚春芽往这边带了,周大姐内心暗骂,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还能受那帮坏透腔的人贩子蛊惑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干这缺德事儿,她也不说为什么改变主意,拉着姚春芽就走。 可是已经迟了,早就藏在卫生间里的男人像是听见了动静似的,直接推开门冲了出来。 “谁也别想走了。”小小的卫生间竟藏了两个大男人。 因为姚春芽她们坐的车厢在最末节,所以就算乘警巡视过来也要一些时间,况且乘警才刚离开。 他们就是掐好了这个时间点儿,有备而来的。 姚春芽眉头微蹙,脚向后挪,威胁道:“你们想干什么,我要喊人了。” 男人却并不惧怕,双手环于身前,恶劣地弯了弯唇角,“喊人?那你就喊一个试试呗,看看谁能来救你。” 这么有恃无恐?姚春芽端详着面前说话的男人,看着他跟自己年纪仿佛,却像是个说话很有分量的存在。 她又回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他们这节车厢的乘客们已经被不法分子控制住。 连接着另一节车厢的过道门已经被关上,还有两个人站在那堵住了玻璃窗,这样一来这边发生了什么外面根本看不到。 至于吴铭和他的那个师兄,只是佯装普通乘客,假装受制于对方,只要姚春芽出声,他们就算豁出命去,也会护姚春芽周全。 吴铭自是不必说,他一家受惠于姚春芽,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至于那个师兄,本就是做的刀尖舔血的行当,只要姚春芽报酬给足,他就敢豁出命去。 两人就是潜伏着的蓄势待发的猎豹,而姚春芽却并不打算让二人动手。 他们这节车厢的人并不少,且不说打起来可能会伤及无辜,就是吴铭和师兄二人,也打不过对方这么多人。 她是雇佣他们保护自己,可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她也不想两人因此丧命。 真是有点失算了,姚春芽摇了摇头,讽刺道:“你们为了抓我,摆这么大阵仗,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男人呵呵笑了,“这不是表达一下我们的诚意么,姚春芽,和我们走吧,我可是很怜香惜玉的,可不想误伤到你。” 周大姐傻愣愣站在一边,直到听见他们要带姚春芽走,才后知后觉地喃喃道:“你们跟我不是这么说的……” 他们只说让自己把姚春芽骗到这边来,没说带了这么多人啊! “你们不是说,只要她身上的钱,不图命,不拐走吗!”周大姐的声音变大,像疯了一样去撕扯为首的年轻男人,“不准带她走,否则我跟你拼命!” 男人一把甩开她,对着瘫坐在地的周大姐鄙夷道:“这会儿装什么好人呢,你答应跟我们合作的时候想什么了?” 他哈下腰,盯着周大姐的眼睛,嗤笑一声,“真以为你帮上什么忙了?不过就是让你分散下她的注意力而已,就这点小事,你还好意思找我要回报?做梦去吧!” 周大姐被当面揭穿,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她没能要来儿子的线索,又害了无辜同志。 她一生憎恶人贩子,可如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春芽妹子,姐犯了糊涂,对不住你啊!”周大姐带着哭腔,也不敢看姚春芽。 姚春芽叹了口气,哎,就知道肯定和小虎子有关,但这样的理由不该成为她算计别人的借口。 “周姐你太傻了,他们这样的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啊。”再多一句话,她也不想说了,没有那个必要。 今日不论能逃脱与否,她和周大姐之间的缘分也都到此为止了。 看在周大姐刚才出事前有迷途知返的举动份上,她可以保证,如果这次成功逃生,录口供的时候,她会如实供述,但也仅此而已。 “行了,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在拖延时间,别白费力气了,把这个喝了,赶紧跟我们走!” 年轻男人身边的壮汉拿出一瓶水,扔到姚春芽脚边。 她并没动作,瞄了一眼地上加料的水,说道:“我不喝这个,你们不也一样有办法给我带出去?” “再说我这身体也不好,别喝了这不干净的东西出点啥事,那你们可就真没法跟你们老大交代了。” 年轻男人听了姚春芽的话眯了眯眼,随后颇为赞赏道:“你这女人果真不一般,难怪这么快能当老板。” “行,那我就不让你喝了,老老实实跟我们走,我保证这里的人都安然无恙。” 车厢里老人小孩居多,这都是弱势群体,怎么想都不能在这节车厢动手。 “真是没少在我身上下工夫,一直派人盯着我呢吧。”姚春芽做出顺从姿态,“难为你们老大如此煞费苦心,那我就去见见他,也没什么不行。” 她瞟了一眼年轻男人手上的匕首,“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就不必拿这东西吓唬我了吧,我也跑不掉。” 姚春芽转身走在前面,“带路吧,把我夹你们中间,我跑不了的。” 年轻男人还挺配合,就按姚春芽说的那样,前后各两人围着姚春芽,断了她逃脱的可能。 路过吴铭身边的时候,姚春芽看到了他紧握的手和发狠的眼神,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 本是很细微的动作,一般不至于被发现,哪成想她刚走到门口,年轻男人突然停下来,暴喝一声—— 第88章 别管我,快跑! “把他们俩给我摁住!” 话音刚落,原本在吴铭和师兄身边的坏分子就有了动作。 虽说是事发突然,但吴铭他们可是练家子,区区一对一根本不在话下。 年轻男人磨了磨牙,把姚春芽一把拽到身边,让其余的人都去打吴铭二人,“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敢跟咱们动手,真是活腻了。” 本来吴铭二人是占上风的,可车厢活动空间小,又有那么多无辜乘客,对方人数也多,局面渐渐变得不乐观。 这帮卑鄙的小人拿乘客做挡箭牌,让吴铭二人行动受限,多次出击落了空,还挨了几次黑手。 姚春芽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妙,急迫道:“我都跟你走了,你这又是干什么!” 年轻男人:“以为我们白盯你了?那个壮实的跟着你的时间可不短,还有这个后来的,别以为你们分开上车我就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将人命说得一毛不值,“两人身手是不错,可惜了。” 姚春芽心中暗道声可恶,她听到自己被人跟梢以后,就联想到吴铭他们可能要暴露。 本以为让吴铭他们按兵不动再找机会营救就行。 却没想到这个年轻男人如此狠辣又不按套路出牌,让自己和吴铭他们完全地处于被动之中。 而此时,本来收好的匕首重新抵在姚春芽的腰间,“再敢跟我耍花样,我这匕首可不长眼。”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反正上面也说了,把你活着带回去就行,又没说必须全须全尾,你最好老实点。” 车厢里打得正起劲,他则趁乱想将姚春芽先带走。 “别想走!把我小虎子还回来!”周大姐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年轻男人的腰。 这一抱,拉开了男人和姚春芽的距离,周大姐冲着姚春芽大喊一声:“妹子快跑,姐对不住你!” 姚春芽略有迟疑,“周姐……” “快跑!别管我,快跑!”周大姐用尽浑身力气,死死箍着年轻男人的腰。 连受了几下肘击也不肯松手,生怕自己没拖住,再让姚春芽陷入困境。 姚春芽闭了闭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车厢门,奋力奔跑起来。 好在已经过完年,过道宽敞,车上也不至于人挤人。 她一路跑,不敢停,生怕某个车厢再有那伙人的同党,她身上背负着整个车厢的安危,不能含糊半分。 直到半路遇上巡查的乘警,她才停下,顾不得将气喘匀,两句话概括了此时车厢里的情况。 那乘警是个刚入职的新同志,头次遇到这样棘手而恶劣的突发事件。 自己处理不了,只能一路护着姚春芽来到了餐车车厢,先是向下一站点派出所的同志申请支援,又叫了其他在岗的同事,才直奔末尾车厢而去。 姚春芽双手合十祈祷,还有三分钟就到下一站,到时候就有当地派出所同志过来支援了,祈祷吴铭他们千万别出事。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乘警同志们的身后。 然而,事实总是残忍的。 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有被吓傻的乘客和伤重的吴铭二人。 那些人早就在姚春芽逃出去后相继逃离车厢,隐匿在车中其他地方。 至于周大姐,已然倒在血泊中。 “周大姐!”姚春芽跪倒在地,颤抖着伸出手,却不知从何下手。 周大姐的身上有多处伤口,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看到姚春芽回来了,嘴巴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隐约从口型看出,是在跟姚春芽道歉。 “周大姐,我不怪你了,我原谅你,我知道你是为了虎子。”姚春芽抓住周大姐缓缓举起的手,“你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有大夫来了。” 周大姐听到姚春芽原谅的话,眉头才终于舒展开,她深知等不到医生来了。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虎……”最后那个字没能说出来,便没了气息。 姚春芽眼眶一热,“周大姐!” 眼泪啪嗒掉下来,她不能相信,明明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怎么就这么在她眼前消逝了。 而那些害人性命的坏人却逍遥法外。 她得振作起来,不能让周大姐白死! “同志,我愿意跟你们逐个车厢去辨认,我能记住一些人的长相。”姚春芽抹了抹眼泪,哑声道。 一位年长的乘警同志:“好!那咱们这就去,我让人去告诉车长一声,下一站别开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姚春芽点点头,“我相信你们。”她又转身和吴铭二人道:“你俩就别跟着去了,大夫马上就来了,而且你俩伤得都不轻,咱们不能再有人出事了,知道吗!” 吴铭踉跄着起身,“可是嫂子,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哪里认得过来,我和师兄这点小伤不要紧的,人多力量大,我们……” “吴铭!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师兄的身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两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姚春芽不敢细看,却知道他二人一定是在逞强。 吴铭低下头,老老实实坐回原地。 姚春芽和乘警同志们也不敢再耽搁,要不一会儿那些罪犯都跑光了。 他们刚出车厢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同车厢的男同志追了出来,自告奋勇帮着认人。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加上那帮人是分散开藏身的,方便了乘警同志们逐个击破。 在火车进站时,他们已经抓到了五人,火车停稳后,有跳窗出逃的,只可惜站台外早已有公安同志里应外合,那些人纷纷被逮捕归案。 这一配合,足足抓了十二个不法分子,姚春芽也跟着去认人,结果发现那个年轻男子并不在队列。 “还有个人,比较年轻,身高大概……” 她立马转身同记录的同志描述,然而这趟车该下车的人已经下车,那人估计也随着人流逃了出去。 可恶!还是让他给跑了!姚春芽愤恨不已。 “不过你放心,有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再分布一些警力出去,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的,也感谢你的配合。” 警察同志送她出来的时候安慰道,并告诉了姚春芽另外一个消息,“据审问,他们三年前确实拐了个男孩,说是忘了叫什么,只不过……” 第89章 拜访钟家 姚春芽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派出所的,耳边是那派出所同志的话,小虎子被拐的那年就已经不在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她抬头望着天,心中默默发问:周大姐,此刻你是不是已经和小虎子团聚了呢? 吴铭和他师兄都伤得不轻,两人却坚持不用住院。 “嫂子,咱们都走到这了,就这么回去叫啥事儿啊,你别顾虑我俩,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咱们还是按原计划,去深城吧。” 站在火车站售票处,吴铭和姚春芽商量道。 他和师兄也都达成了一致,不想因为自己的伤而耽误了姚春芽的进度。 “可是你俩的伤……”她也不想半途而废,只是结合实际情况,不得不多加考量。 她甚至都在琢磨,要不要只给吴铭二人买回程票,她自己还是去深城。 人贩子团伙已被重创,短时间内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嫂子,这叫什么伤,我俩过去在师门,比这严重的时候也有,也没说耽误训练,也没住院。”吴铭打包票,让姚春芽一定要带上他俩。 三人说了半天,最终说服了姚春芽,不过她这次加钱买了卧铺的票,也是为了两个伤患能舒适些。 吴铭受宠若惊,站在门口不进去,“嫂子,不用这么破费的,卧铺不便宜,我俩大老粗坐硬座就行,不用特殊照顾。” 姚春芽:“票是退不了了,你俩是选择好好休息一宿,还是白白浪费两张卧铺票?” 师兄弟二人家境条件差不多,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听到浪费二字,立马不再多言,老老实实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第二天中午,三人顺利到达深城。 姚春芽不打算久留,下了车就带着吴铭二人直奔批发市场。 吴铭他们是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一下车就被眼前繁华的景象所吸引。 “妈呀,南方人都这么时髦呢。”他不禁发出感叹。 他和师兄还穿着薄夹袄呢,人家这边却早已穿上了牛仔外套皮夹克。 而且他们一路走来,做小生意的比比皆是,这种景象在鞍城是见不到的。 “嫂子,这跟咱们那儿可真不一样,难怪说南方发达呢。” 不过该说不说,这地方确实有点热,看着同样穿着轻薄的姚春芽,他面上有些羞窘,“嫂子,俺俩这是不是有点给你丢人了。” 姚春芽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笑,“这是什么话,你们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很正常,多来几次就熟悉了,不要怯。” 再说她的衣服也是临下车的时候换的。 “咱们走吧,争取速战速决,今天拿完了货就回鞍城。”她迈出了步子,二人紧随其后。 可她找到那个摊位时,摊主却不在,摊位也不像营业的模样。 千里迢迢跑过来扑了个空? 其他摊位的货她还看不上,怎么办?空手回去? 不,姚春芽不是轻易放弃的性子。 她走到旁边的摊位,要了两手运动裤,八块钱一打,简直不要太划算。 “大姐,你旁边那个摊老板咋没来呀。”姚春芽付钱的时候,向面前的大姐打听道。 别说,这大姐还真就知道,“你说钟育良啊,他老子不得行了,哪里还有空顾生意嘞。” 原来姓钟,姚春芽了然,转身在她摊位上又拿了两套男士春装,给吴铭他俩选的,“大姐,你知道钟老板家在哪吗,我找他还真有点急事。” 摊位大姐上下打量了姚春芽一眼,见她长相妖娆,八卦道:“你该不会是和他……他老婆可刁横得很啊。” “大姐,你想多啦,我就是找他有点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也是成家了的。”姚春芽从女老板拉长的尾音里听出了离谱的误会,立马纠正道。 原来是误会,女老板讪讪笑了笑,“哎呦开玩笑的。” 她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钟老板家的地址,并给姚春芽他们指路。 吴铭二人借着女老板的地方把厚衣服换下,穿上了新衣服。 人靠衣服马靠鞍,两人这么一收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挺好,你俩穿着吧。”姚春芽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新衣服时髦,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可吴铭他俩却有点不好意思,他俩是来保护姚春芽的,路上险些没护住不说,如今咋还能心安理得让人家花钱? 二人商量着到时回去时要把衣服的钱还给姚春芽,可不能让她破费。 不过这次的深城之行确是给他二人带来很大震撼,也在吴铭心中埋下了名为奋斗的种子。 … 三人一路打听,几经周转终于是找到了钟育良的家,不过他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 难道老爷子走了?姚春芽停住脚步,若是这样,她贸然空手上门可不太好。 于是带着吴铭二人掉头,找了家白事店,买了对花圈,才又登上钟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是和身带重孝的女同志,面相不善。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女人一脸警惕地看着姚春芽,言语间尽是不客气。 在她眼里,长成姚春芽这样的都是狐狸精,她得盯紧了,省得自家男人被勾走。 “是钟大嫂吧,节哀,我姓姚,是来给老爷子吊唁的,也是找钟老板有点事情。”姚春芽客气道。 女人听完脸上的防备更甚,她盯着姚春芽,“你说你找谁?我们家可没有当老板的,你找错了。” 说完她就要关门,幸好吴铭他们眼疾手快,先一步将手抵在了门上,吴铭粗声粗气,“咋能找错,我们按着地址找过来的,你们这户不姓钟?” 吴铭长得壮,和门内的小女人体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和吴铭说话虽也不客气,却不至于像对姚春芽说话时那样恶劣。 她吞了口口水,“姓钟,可我们家没有做生意的,我公公可是文化人,最瞧不起卖小货的了,咋可能让家里人去做生意。” “钟育良,你不认识?”姚春芽看了眼吴铭,后者接到暗示,直接开口问道。 女人这才想起,“我当你们是找错了,原来竟是找他啊,他早不在这住了,我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把他撵出去啦。” 第90章 想搭个关系 “既然是一家,那我们也不算找错。”姚春芽清了清嗓子,“我们与钟老板相识,理应来吊唁老爷子。” 女人见此,只能让出位置,“那行吧,进来上柱香吧。” 姚春芽带着吴铭二人进去,将花圈放在了其他花圈的边上,而后对着灵堂拜了拜,上完香就走,并不多加逗留。 他们刚走,里屋就出来个男人,“谁来了?” 开门的女人立马回道:“好像是老三的朋友,说是来吊唁的。” 话刚说完,她就看到丈夫耷拉下来的脸,“跟你说过多少次,咱们家没有那个人,爸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我,我知道了,我下次不说了还不行。”女人低下头,嘟囔着,“还不是那两个男同志看着不好惹我才把人放进来的。” 男人瞪了她一眼,她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由山县 路尧从鞍城的射击比赛中拿到了前三名的好成绩。 一回到由山县,他的奖状被新领导挂在了墙上。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新所长背着手站在裱好的奖状面前,“所以有的事,还真得让你这个有点能力的生面孔去做。”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派发秘密任务给他? 路尧站的笔挺,“所长只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就知道你小子有种。”所长颇为赞赏地看了路尧一眼,随后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个牛油纸袋,“昨天刚收到的,你看看。” 路尧接过来,利落地打开了袋子,是一目十行地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握着纸张的手也慢慢攒紧。 看完他立马将文件收回袋子里,斗志满满地看向所长,“感谢领导信任,路尧一定全力配合局里同志,争取漂亮完成任务!” 所长点了点头,“放手去干吧。”他从桌后移到桌前,伸出食指点了点,“但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听说你结婚也没一年。” 提起姚春芽,路尧刚毅的面庞难得露出了温柔,“是,我一定注意安全。” 任务来得急,路尧当天回家收拾了一下,下午就换了便装登上了前往深城的车。 … 深城这边,姚春芽经过多番打听,才找到了钟育良栖身的家,与钟家就隔了两条胡同。 “是你?怎么还找到我家来了?”戴着孝的钟育良一眼就认出了门外这位漂亮的女同志是在他摊位拿过两次衣服的外地人。 姚春芽先说了句节哀,说自己买了花圈送去钟家发现他并不住在那,打听了一路才找到的他家。 这是在告诉钟育良,她是带着诚意来的,花圈的事当然也要提,没有花冤枉钱的道理。 “多谢,不过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没衣服批给你,下次吧,下次你再来,我给你便宜些喽。” 钟育良说要就要关门,也没说请姚春芽他们进去坐坐。 “等等钟老板,我们千里迢迢奔你来的,空手回去有点……”姚春芽一手抵在门上。 吴铭不用招呼,他立刻上前,抵住了另一扇门,“钟老板,咱们坐下聊聊吧,我嫂子来这一趟也不容易。” 吴铭身材魁梧,体型上占据优势,两个钟育良也不一定有他壮实。 钟育良用力推了两下都没推动,只好放弃,他是个好脾气的,换做一般人早就和吴铭他们翻脸了。 他却没有动怒的样子,只是无奈叹了口气,“不想空手回去也没办法,我这儿是真没货。” 姚春芽微微一笑,“钟老板,不要新款也行,有没有存货,样式可以我也是能要的。” 见她执着,钟育良松开了把着门的手,退后两步,“你们进来坐会儿吧,等我老婆回来我和她说一声,再带你们去。” “那就打扰了。”姚春芽也没客气,带着吴铭二人就走了进去。 真是这阵子忙的,大脑来不及运作,以至于刚从钟家出来的时候才想起钟育良此人。 她就说这两次见他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直到知道他的名字,结合他的身世,姚春芽才知道,眼前这位她从电视里见到过。 不过不是什么财经频道,而是普法栏目,此人少年时从家里被赶出去,白手起家做服装。 在最辉煌的时候,却因过失杀人而锒铛入狱。 她记得,好像是钟育良错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原因也是挺让人唏嘘的,姚春芽不想回忆了,总之也是个可怜人。 而且这几次接触,发现他也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不得不承认的是,此人对时尚敏感度极高,是个有才的。 做生意也颇有头脑,姚春芽想搭上他这条线,这样她以后开服装店,就不愁货源了,且新样式的话,她绝对是第一手。 姚春芽带着吴铭他们端端正正坐在屋里喝茶,等着钟育良爱人回来。 干坐着也是尴尬,钟育良起了个话头。 “看你上次拿完衣服那么久没回来,我以为你不干这行了。” 他本也是善谈的人,再者说卖货的也没有几个是闷葫芦。 姚春芽喝了口茶水,绵柔的口感让她微微挑眉,这茶不错,钟育良待客挺大方啊。 随后接话,“还算不错,没卖完的自己留着穿了,本来想尽快来的,家里有点事就耽误了。” 她斟酌了一下语言,委婉问道:“看你摊位上和别的摊位的货都不一样,钟老板是有什么特殊渠道吧?” 这话在钟育良耳中也相当于是夸奖了,难得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那当然了,那些烂大街的东西才入不了我的眼,你也是个有眼光的。” 也许是觉得和姚春芽聊得来,钟育良话多了起来,“服装批发这个东西,也不光是要比价钱的,款式、质量也很重要。” 姚春芽点头,表示认可,“是,所以我第一次来深城的时候,就看中了你摊位上的货。” “要我说你有眼光嘛,我跟你说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我库房,还真就有些没来得及拿出来的新货。” 到底是生意人,钟育良提起他的买卖,眼睛都亮了,哪还有那刚开门时的悲戚之容。 聊得正起劲儿,钟育良的爱人回来了。 姚春芽刚要起身打招呼,就见那女人面色不善,竟直接将手里的菜筐扔了过来,口中嚷道: “钟育良,你爹才死没两天,你就忍不住了?又从哪勾搭来的小狐狸精!” 第91章 通行证? 在菜筐砸到姚春芽之前,吴铭先一步踢飞了它,并护在姚春芽前面,怒视着钟育良妻子。 钟育良也因为妻子的无理取闹而闹了个大红脸,“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来批货的,什么勾搭狐狸精,让人听了看笑话!” “再说了,要真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能老老实实坐在堂屋让你撞上?”钟育良快步走到妻子身边,“我们也不是孤男寡女,你快和人家道歉!” 刚刚女人进来就看见姚春芽,被她的脸吸引,瞬间气血上头,也就没看到其他人。 当吴铭跳出来,她才看到屋内还有两个男同志,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谁让你光顾着跟人说话没听见我敲门了,再说你平常就愿意跟市场那帮女的扯皮,我看家里多个女的,怎么能不多想?” 钟育良伸出食指点了点空气,“你你你,不可理喻!” “咋了,你还要跟我动手不成?”女人把脸伸向钟育良,“瞅你那窝囊样,来来来,我把脸伸给你,你敢打嘛!” 姚春芽在一旁看着,想起了上辈子钟育良入狱后的自述:她看了我一辈子,成天怀疑我在外勾搭女人,却没成想真正到处勾搭的是她,太讽刺了。 当时钟育良是发现了自己媳妇和亲哥哥搞到了一起,要命的是唯一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姚春芽记得,钟育良亲哥是惦记他的财产,和钟育良媳妇正密谋如何把财产占为己有时,被当事人发现了。 扭打过程中,钟育良错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啧,当时看新闻还觉得离谱,如今看了本人,姚春芽都替钟育良感到窒息。 “咳咳咳,钟老板,既然你爱人已经回来了,那是不是能带我们去看货了?”她打断了二人争吵,也算是变相为钟育良解围。 钟育良白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懒得跟你吵,我带客人去看货了。” 女人也不甘示弱,“真有意思,像谁愿意跟你吵似的。”她捡起地上的菜篮子,“有本事你今晚别吃我做的饭。” 钟育良别过头,扭身往外走,“不吃就不吃!姚小姐,咱们走!” … 在前往深城的火车上,路尧和他的新搭档碰头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老熟人,季雅婕。 “雅婕姐。”路尧颔首,虽感意外,可仔细想想倒也正常,毕竟季雅婕可是局里王牌,比较大的案子基本都有她的身影。 季雅婕也并不意外,而且对着路尧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口问道:“在由山待得咋样?” 路尧:“挺好的。” “挺好?你还挺安于现状的。”季雅婕这话听不出褒贬,却绝对是阴阳怪气。 “行了,不闲扯了,知道这次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吧。”季雅婕话锋一转,“我好不容易跟领导申请调你和我搭档,千万别让我的努力白费,知道吗?” 就知道不会这么凑巧让他俩凑在一起,路尧想。 “谢谢雅婕姐,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路尧表态,他也知道季雅婕对春芽有意见,只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春芽不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眼下不适合谈私事,他向来拎得清。 等回头有机会,他再安排大家伙儿坐一块儿,矛盾自然就有机会解除。 季雅婕在路尧眼里是很敬重的姐姐,是恩师独女。 除此之外,他并没其他的想法,他相信对方也是一样。 殊不知对方只想着怎么拆散自己和春芽,更不知道季雅婕对他的情感早已变了味儿。 “行,你跟我过来吧,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季雅婕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也终于是步入正题。 她本想提下那个不懂事的花瓶媳妇,最终却没有说出口,觉得还不是时候。 不过相信等时间久了,路尧一定能明白到底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像那种不能陪他上进还只会拖后腿的女人,实在配不上他。 … 姚春芽等人跟着钟育良来到了他的库房兼生产车间。 说是车间,其实就是一处200平米左右的废弃库房,被他租来。 划出50平米作为生产车间,摆了六台缝纫机,两台锁边机,还有些姚春芽叫不出名字的设备。 这钟育良真真是个能人,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也重生来的了。 “钟老板可真是深藏不漏啊。”姚春芽围着小车间转悠了两圈。 钟育良嘿嘿一笑,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个大大的布口袋,“来看看,这里有没有能瞧上眼的。” 姚春芽走过去,见袋子里都是些用色大胆的服饰,样式也较新颖,不由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时候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服饰色彩开始变得丰富,尤其在南方这种比较先进的城市,粉红蓝黄已然是色彩的主流。 衣服不再是单一的绿蓝灰,不过北方一些比较落后的城市却还没普及。 所以,姚春芽才想利用这个信息差来赚一笔。 “钟老板,这些我都要了。”她扒拉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雷款,决定都留下,“算下账吧。” 算完账,姚春芽点钱给钟育良,一万多块钱到最后她手里也只剩下三百多。 “姚小姐真是好魄力,下次有好货我还给你留着啊。”大笔的进账冲消了钟育良的丧父之痛,人都开朗了不少。 姚春芽让吴铭收好衣服,随后和钟育良请求道:“钟老板,咱们这也算是熟悉了,我在深城也不认识别的人,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儿?” 钟育良把钱数了又数,确定无误后揣进兜里,抬头道:“哪只是熟悉,我老钟交你这个朋友啦,朋友间有什么不能帮的,还提麻烦,见外啦。” 姚春芽淡淡一笑,“钟老板愿意跟我做朋友当然是我的荣幸,那我就不客气了,钟老板,你能不能帮我办一张特区的通行证?” “什么东西?”钟育良怀疑自己听错了。 姚春芽重复一遍,“经济特区的通行证,钟老板有没有门路?” 第92章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钟育良看向姚春芽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姚小姐,你还真是不同寻常,你怎么想到特区的?” “都说深城是个淘金地,我也是个俗人,谁不是奔着赚钱来的,哪里有机会就想到哪里去嘛。”姚春芽也不隐瞒。 毕竟钟育良是当地人,什么情况他可比自己要熟悉得多,在他面前故弄玄虚,反倒会让人生嫌隙。 不如单刀直入,据她观察,钟育良此人是善算计,但从商的人不算计点赚不到钱。 他人品是不坏的,为此可信。 “不简单啊不简单,姚小姐眼光果然毒辣,行!就这点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他日姚小姐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老钟就行。” 钟育良拍拍胸脯,一口应下。 姚春芽开玩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不然我就要去钻铁丝网了。” 二人相视而笑,她伸出手,“以后还多有合作的时候,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钟育良回握,“愉快,当然愉快!” 几人又一起吃了饭,天色变暗,才各自分开。 手里有货,姚春芽不敢耽误,着急把这些钱变现,可当天的票已经没有了,只能买第二天的票。 三人带着货从车站出来的时候,吴铭忽然叫了姚春芽一声,“嫂子,你看那人是不是路哥?” 姚春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只看到了个背影,却也能认出,确实是路尧。 他怎么也来这了?姚春芽纳闷,而且他身边那个,她记得上次在火车上遇到过,好像是路尧老师的女儿,姓季。 吴铭:“嫂子,路哥好像没看到咱们,我去喊他!” 姚春芽拦住他,“别去,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也许是工作,还是装不认识的好,以免影响他们。” 她不是吃醋,而是考虑到季雅婕和路尧的职业特殊。 而且她也相信路尧,不会做违背道德的事。 “咱们回招待所去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早车回去呢。”她道。 … 路尧其实下车的时候就看到姚春芽一行人,但也因任务的特殊性,而不得不与他们擦肩而过。 娇妻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只能和季雅婕匆匆离开。 他和季雅婕来到约定好的场合跟当地警方汇合,并商议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他们定于两日后开始行动,这之前先按兵不动,会议结束后—— “感谢贵局派二位同志过来增援。”当地警局大队长邢鹰和二人逐一握手问候,“二位舟车劳顿一天,务必给我个机会,让我尽地主之谊。” 季雅婕客套道:“邢队长客气了,不必如此破费,随便吃点就行,毕竟我们是来工作的。” 邢队长:“那哪能行,我已经订好了我们这边特色菜馆的包间,二位跟我来吧。” 从菜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季雅婕还喝了点酒,走路都打晃了,还嚷嚷着没喝多。 路尧倒是没喝酒,于是只好掺着季雅婕,沿途找了个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季雅婕靠在路尧身上,半眯着眼睛看他,“你以为我醉了?” 路尧叹了口气,将她放在床上,又倒了杯水,“雅婕姐,知道你酒量好,但坐车累了一天了,你早点休息,水给你放在这了。” 季雅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路尧,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这话听着奇怪,但路尧只当是一个酒醉之人的胡言乱语,“雅婕姐,我就在隔壁,你有啥事儿就去敲我门。” 季雅婕抓着他不松手,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忽而笑了出来,“行了,逗你玩的,看你吓那样。” 她松开了手,“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八点门口见。” 路尧点点头,转身朝外走。 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季雅婕的声音又传来,“路尧,这话其实我不该说,但我豁出去得罪你一次,你家里那个媳妇,实在是配不上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路尧没有回头,“雅婕姐,工作时间还是不要讨论私事,而且我的爱人非常好,只有我配不上她,不存在她配不上我一说。” 他的声音冷下来,“希望姐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老弟不爱听。” 说完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季雅婕气极,随手将桌边的搪瓷缸子抄起来砸向房门,而后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谁要当你姐,你明明和我爸说过会照顾我的……” 那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而且此照顾也非彼照顾,季雅婕曲解了意思,以至于多年未找,就等着路尧。 却没成想,对方没来找她,还结了婚,所以才看不上姚春芽。 … 路尧先回房将手和腕部仔细清洗了一番,才又出门来到二楼,找到了201室。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想这么晚了,她会不会睡了? 可心底的思念汹涌,最终打败了顾虑,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有道娇俏的女声传来,“谁啊?” 路尧压着声音,“春芽,是我。” 话音刚落,门被人打开,一只嫩白的手臂伸了出来将路尧拉进去,门再次关紧。 姚春芽扑进路尧怀里,“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路尧紧紧拥着她,心中相思之情稍稍缓解,“你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姚春芽是个很谨慎的人,而路尧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所以她每次出门,去哪里,会去多久,都会提前告诉路尧,如果她没有按时回来,那一定就是出事了。 告诉路尧她的行踪,也是方便他来寻她。 也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实在是上辈子加这辈子几次遇险经验,她不得不多做打算。 “我记得你说你在深城会住在铁路招待所,也会在门前把手上系一条红绳。”路尧亲了亲她的发顶。 “春芽,我好想你。”他轻声呢喃。 住进这个招待所并不是巧合,只是凑巧邢队长请客吃饭的地方就在附近。 要不就算绕远,就算他带着醉酒的季雅婕,也会找到铁路招待所再办理入住。 姚春芽双手攀着他的肩膀,从他怀里抬起头,“我也……唔!” 火热的唇封住了欲语还休的樱桃小口。 她未出口的话化作低声嘤咛,人也不知何时滚到了床上。 夜还长着,屋内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第93章 你等一下… “困不困?”路尧亲了亲她汗湿的鬓角。 他也想和她相拥入眠再一起迎接晨光,但这次出门特殊,不能让人看见他们从一间房出门。 姚春芽靠在他的胸膛,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在逞强道:“不咋困,想跟你说会儿话。” 她本以为重来一世,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坚韧强大,可周大姐一事对她打击实在不小。 这阵子她所表露出的波澜不惊完全是给外人看的。 此刻,靠在自家男人怀里,她才敢露出脆弱的一面,“路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行吗?” 她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路尧正觉得反常呢,就感受到了自胸口处传来的湿意。 眼底的温存瞬间消失不见,他一脸认真地扶着姚春芽单薄的肩膀,二人一起坐起来。 “春芽,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看见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用他布满茧子的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柔声道:“春芽,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你别哭,哭得我心颤。” 姚春芽声音囔囔的,“路尧,我在车上遇见周大姐了,就是那个丢了三岁孩子的妈妈。” 路尧的记忆力超群,经姚春芽一提,想起是有这么个人。 “我记得她,她被拐走的那个孩子好像叫小虎子,对吗?” 姚春芽点点头,平复了心情之后,将这次出行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地陈述了一遍。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听了她的话,路尧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的眉头皱起,将姚春芽从怀里拉出来,仔细端详检查,“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姚春芽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吴铭他们受了些伤,还有周大姐……”后半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虽说那些坏人是周大姐引来的,可她自己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姚春芽不是圣母,只是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凋零,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是你的错,这是她自己引火烧身,幸好她关键时刻迷途知返,不然现在哭的人就该是我了。” 路尧想想都后怕,将姚春芽紧紧揽在怀里,“还以为那帮人放弃报复了,没成想居然……” 他顿了顿,不想再继续讨论此事。 “明天你们就要回鞍城了吧?等我给你写点东西,你上车的时候直接找乘警,到时候你们回去路上自然我以前的同事自然会多加关照。” 路尧不能陪着她一起回去,但他一定会尽他所能护她周全,绝不能让那种惊心动魄的事再落到姚春芽头上。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天刚有点放亮,路尧才不得不舍下娇妻,起身穿衣。 “我先走了,你再睡会儿,这个信到时候你带着。”路尧吻了吻她的额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房间。 他走后,姚春芽又昏昏沉沉睡到七点多钟,才满脸倦色爬起来,结果下床的时候因为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姚春芽扶额无奈地笑,都怪路尧昨晚折腾得太过了。 她扶着墙去洗漱,又坐了一会儿,等吴铭他们来敲门的时候,她也缓得差不多了,背上了背包,开门走出去。 他们离开没多久,季雅婕和路尧也从三楼走了下来。 “今天咱们就在深城随便走走,熟悉一下地形。”季雅婕随便找了个借口,实则她只是想和路尧一起出去罢了。 这次出任务,季雅婕是路尧的上级,所以她说什么,他都得执行,路尧道:“好。” 季雅婕瞄了路尧一眼,总觉得他今天状态出奇的好,便说道:“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 路尧想起姚春芽,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是挺好的。” 两人走到一个早茶店,季雅婕点了些特色蒸点,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昨天喝醉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路尧表情如常,“没有,扶你回去你就睡着了。”他笑了笑,“怎么了姐,你喝多了耍酒疯?” 季雅婕昨晚的装醉,包括今早提起就想试探下路尧的心意,但这样的结果让她难过。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就是想把她的心意含糊过去。 “噢,倒也不是,我可是你姐,总不能在你面前掉链子。”季雅婕夹了个春卷,“吃饭吧。” 路尧看着眼前的灌汤包,心想:也不知让吴铭送到春芽那的早饭凉没凉。 … 火车上,吴铭献宝一样地把饭盒拿出来推到姚春芽面前,“我哥大清早让人送来的,我看嫂子你没醒,就让招待所放后厨温着,嫂子你看看凉没凉?” 姚春芽看了眼饭盒,问道:“路尧送的?” 吴铭就笑,“就是呗,我就说我哥肯定是看到咱们了,嫂子,你俩感情可真好。” 姚春芽打开饭盒,里面躺了六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她拿起一只,又把饭盒推到了吴铭二人面前,“你俩也尝尝。” 这次火车上有路尧的同事关照,加强那帮坏人经历了上一次的重创,短时间内不会再找麻烦,三人归途平安。 回到鞍城,姚春芽给吴铭和师兄付了双倍的报酬,并把他俩都赶回去休息了。 她自己则没闲着,把所有拿回来的衣服都摆在炕上,开始分类。 整理出来一部分之后,先带着她认为比较好的款式去了纺织厂。 这是一早答应沈主任的,要拿去给厂领导挑。 可能是因为服装款式确实新颖,也可能是沈主任在厂里有人缘,她拿去的这几件衣服全被留下了。 “春芽,真是太谢谢你了,她们都可喜欢你带来的衣服了,你真是给姐挣足了面子。”沈主任送姚春芽走到门口,笑呵呵道。 姚春芽:“沈姐你太客气了,我也是托你的福,毫不费力卖出了这四分之一的货,真是让我缓了口气。” “啥?才四分之一?”沈主任咽了口口水,“春芽,你这摊子铺得挺大啊。” “那咋办,有压力才有动力啊。”姚春芽和沈主任道别,“别送了姐,快回去忙吧。” 说完她就要离开,而沈主任却并没动,喊道:“春芽,你等一下……” 第94章 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看着沈主任欲言又止的模样,姚春芽又折回来,“姐,咋了?” 沈主任拉着姚春芽的手,“春芽,上回租房子那事儿是姐没打听清楚,好心办了坏事。” “这话应该早就跟你说的,就是拉不下这张脸。”沈主任憋在心里好多天了,直到今天看姚春芽风尘仆仆来给她送衣服。 这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自己口口声声说拿春芽当自己妹子,却连这点小事都抹不开面子,实在是不应该。 终于是在这关键时刻说出口了,沈主任呼出口气。 “沈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租房子风波已经翻篇了,再说没有沈姐,我去哪里租这样好地角的店面。” 姚春芽一脸真诚,“姐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咱俩好好处咱俩的,你回去忙吧,我也回去干活了。” 沈主任也性情了,她点点头,“这话没毛病,咱姐俩好好处,你有啥事儿也别怕麻烦我,有我能帮上的地方尽管吱声。” … 江城 “春兰啊,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这坐小月子呢,哭多了对眼睛不好。”陈建平忍着不耐烦,来到了姚家哄姚春兰。 不就是掉了个孩子,这女人居然就回娘家告状去了。 现在可倒好,他还得像个孙子似的来把人请回去。 姚春兰使劲抹了下眼泪,愤恨道:“伤眼睛?我好好的一个孩子没了,我还在乎伤不伤眼睛?” 她看着趴在床边的男人,一阵恍惚,这个人以后真的能飞黄腾达吗? 目前为止,他的工作,他升职全都是靠她们姚家,她好像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了,他不为她们娘俩讨个说法,却来劝自己别跟那老死太太一般见识? “陈建平,在你心里,到底是我和孩子重要还是你老娘重要?” 姚春兰歇斯底里,“那可是你儿子!要不是你妈天天鼓捣那偏方给我吃,孩子怎么会没了?” “你现在跟我说她犯糊涂病,让我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孩子呢?咱们孩子难道就活该吗!” 这阵子在家坐小月子,她反复质问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可明明上辈子陈建平是个亿万富豪啊,而且他们刚结婚那阵子,他对自己也确实体贴温柔。 除了花钱计较一些,没什么大毛病,怎么会把日子过成今天这样,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春兰~你看你这不是说气话吗,咱们是两口子,肯定是咱们俩更亲近一些,孩子没有了我也揪心,可那咋办,一边是你,一边是我亲娘,我……” 陈建平挠头,他也对姚春兰心生不满,可碍于自己的工作依附于姚家,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 曾经以为自己娶了块宝,没想到是娶回来个祖宗。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我以后也绝不让老娘再跟着搅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去好不好?” 陈建平低声下气,“春兰,我娘岁数大了,她也知道错了,咱们总不能把她往死路上逼。” 姚春兰咬牙切齿,死死抓着被子,质问道:“那就能把我往死路上逼了?” 听到这话,陈建平眼睛瞪得老大,踉跄着站起来,“春兰,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话太让人心寒了。” 姚春兰觉得他的话很可笑,“心寒?你根本不懂我心里的痛!陈建平,咱俩这么过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才能跟我回去?”陈建平啪啪给了自己两嘴巴,“这样行吗?解气吗?” 他红了脖子,眼眶湿润,手握拳状捶了两下胸口,“春兰,你以为孩子没了我不伤心吗?那可是我们的孩子。” “我娘已经知道错了,她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我不能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陈建平带着哭腔,“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清楚吗?”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姚春兰面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咱俩回去好好过日子。” “你要是觉得看见我娘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我就买票让她回老家,咱们过咱们俩的小日子不好吗?” 他跪行至姚春兰面前,“春兰,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去,我以后一定把你放手心上宠。” 曾经的富豪居然说给她跪下就跪下了,姚春兰不敢相信,心中的愤怒也被惊讶冲消了大半。 她内心的虚荣被无限满足,这辈子,哦不,上辈子也没说有哪个男人给她下过跪啊。 再说,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要把老死太太送走了。 那这样她也不是不能跟他回去,反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老太太,她嫁到陈家的这几个月,也是老太太跟她不对付,让她不痛快。 陈建平始终是没什么大毛病的,他对自己也算体贴,怀孕害口的时候,他还到处给自己买酸角,以前可没哪个男人这么对过她。 再说了,自己嫁到陈家,牺牲了那么多,要是真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岂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 姚春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陈建平回去,却没答应得那么痛快。 “建平,你快起来。”姚春兰扯他的袖子,“你跪我干什么,你又没对不起我。” 陈建平借力站起来,讨好道:“春兰,只要能让你不生气,我就是在这跪个三天三夜我都没一句怨言。” 这话让姚春兰更加受用,“跪什么三天三夜,你就气我吧。” 她的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我刚才是在气头上,也不是冲着你的,我对你的感情你心里难道不比谁都清楚?” 陈建平只想稳住姚春兰,稳住了她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工作,所以什么话都顺着她来。 “我当然知道,春兰,我现在没什么能耐,我知道你跟着我委屈了,现在又遭了这份罪。” 陈建平继续哄,“我都记在这里呢。”他指着心脏的位置,“等以后咱们条件好了,我一定加倍补偿你,疼爱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这是姚春兰想听的,“这可是你说的。” “天地为证,我陈建平在此立誓,一辈子都要对姚春兰好,要是以后敢辜负姚春兰,我将不得好……唔。” 陈建平当着姚春兰的面发誓,话没说完呢,就被姚春兰伸手堵住了嘴,“别乱说,不吉利。” 陈建平借机抓住姚春兰的手,“好春兰,你这是原谅我了?” 屋外的姚母听到这里气得直跺脚,赶紧跑到自己的卧室和姚父抱怨。 “这个不争气的闺女,不知道让那泥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跟他回去!” 姚父放下手中的报纸,语气淡定,“这事你就别跟着着急了,我已经打完电话了,咱们就等着看,看看这陈建平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95章 见义勇为 姚父得意地捋了捋小胡子,这还多亏了他老爹活着时候交下的人情,要不然他陈建平怎么可能说进厂就进厂,说升职就升职? 自己也是听了闺女的蛊惑,还以为陈建平真能有大出息,结果等了小半年,大出息没等来,反倒是让人家占了不少便宜。 自己家的儿子还没混上车间主任,都紧着那个泥腿子来了,如今女儿流产,他还来姚家拿钱交医疗费。 “既然兰兰说他有大出息,那咱们就看看,把他调到外地去,没有人给他开后门,看看他能混出什么样来。” 就因为陈建平,姚父把姚爷爷在世时留下的人情都耗完了。 他心里也不平衡,付出那么多,啥回报都没看着,也有点报复的成分在。 姚母觉得这主意不错,可想到自己在坐小月子的女儿,担心道:“兰兰还不得跟着去?万一再落下点什么病根……” “放心吧,做戏还不得做全套,先让那小子得意两天,他才能心甘情愿相信调任是好事。” 老两口相视一笑,这次,一定要让那个泥腿子现出原形! … 鞍城,福门大街 姚春芽换了个地方摆摊,纺织厂门口生意是好,但她也不能可一只羊薅。 人流量大的地方多的是,而且福门大街这也相当于后世的商业街。 她准备在这里试试水,可以的话就在这租个店面干服装店。 因为她架子上的衣服色彩鲜艳,款式又独特,没多久摊子前就围起了人。 正忙着呢,有道粗粝的声音在人群外围响起,“谁让你在这摆的?交保护费了么!” 来买衣服的都是年轻女同志,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放下手里的衣服,四散开来。 哪还有心情买衣服啊,吓都吓死了。 人都跑光了,姚春芽也看到了那来收保护费人的真面目。 三个年轻男同志,看着也不过二十郎当岁,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 “保护费?我看你是敲诈勒索。”姚春芽摆了摆架子上的衣服,“你们几个是受了谁的指使我不管,不过可得小心别让人当枪使了。” 为首的小年轻啐了口吐沫,“不给保护费还在这胡说八道,我看你这买卖是不想做了。” “大胖二双,把她摊子给砸了,让她再嘚瑟!”他手一挥,后面的小哥俩就应声而上。 姚春芽手按在架子上,娇喝一声,“谁敢动一下试试!” 为首的男人冷哼,“试试就试试,吓唬谁呢,大胖,把她架子给她掀了!” 没想到光天化日遇上这么几个二流子,姚春芽紧紧抱住自己的货架,这都是钱来的,绝不能让他们祸害了。 那两个小跟班见动不得货架,转身就去扒拉地上的包裹,将里面的衣服漫天扔。 只可惜围观的那么多人,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姚春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人是地痞无赖,都怕惹火烧身。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紧要关头,忽有一道男声传来。 姚春芽觉得耳熟,循声望去,居然是周呈。 也是凑巧,周呈正好住在这附近,才收了摊回来,就看到被围观的此处。 本来他不是个爱看热闹管闲事的,偏偏一晃眼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挤过人群,来到姚春芽身前。 再定睛一看挑事的三人,周呈乐了,“赵小伟你能耐了啊,小河村怎么装不下你了呗,跑鞍城来充老大?” 为首的男人见来人是周呈,立马没了之前那嚣张气焰,“呈、呈哥,您也在这啊,您看这事儿整的,咱也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啊。” 赵小伟将他的两个哥们喊回身边,搓了搓手,“哥,俺们要知道这女的是您罩的,俺们肯定不能找她麻烦。” 周呈嗤笑一声,“不用在我跟前搞这套,赶紧走人,下次再让我碰着,直接给你们送局子里去,省得你们不长记性。” “知、知道了呈哥,我们这就滚,麻溜滚!”赵小伟带着小跟班夹着尾巴溜了。 直到他们跑远了,周呈才收回视线,转身询问姚春芽,“没事吧?” 姚春芽摇了摇头,“谢谢你周呈同志,要不我今天恐怕……” “不用那么客气,我这也是见义勇为。” 周呈帮她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递给她,调侃道:“不过姚老板也真是能干,开饭馆还不够,又倒腾上衣服了?” 姚春芽接过来,“都是为了讨生活。” 周呈打量着她,也不客气,“你家男人是摆设?要个女人出来走街串巷,吃风吹日晒的苦?” 他见过路尧一次,不过是在夜里,也没看清模样,就能看见个结实的身影,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但不管他是做什么的,身为一个爷们,居然要家里的女人出来做买卖,就这点,周呈就看不上! 姚春芽不愿听到别人诋毁路尧,误会也不行。 本来应该好好为他解释,可又一想,路尧正在执行秘密任务,身份还是不要轻易往外说的好。 “他有他的事要忙,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姚春芽只说了这么一句,“总之还是谢谢周同志的见义勇为,有空来店里坐,我请。” 她把架子上的货都收起来,天已经暗下来了,今天这货肯定是不能卖了。 她不能确保那三个人在周呈离开后不会回来,但她能确信的是,这三人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来找她麻烦。 周呈是个有边界感的,既然这样的生活是对方所认可的,那他就不多言了。 “我反正也没事,送你回去吧。”周呈帮她提着架子,“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又拿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走夜路,就不怕被人抢了。” 姚春芽提着袋子,也没客气,安全第一嘛。 “那就麻烦周同志了。” 姚春芽走在前面,周呈提着架子慢悠悠走在她身后,稍稍拉开些距离,也是为了避嫌。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微微出神。 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娶她进门的男人,更是不理解,他怎么忍心让她吃这些苦。 将人送到地方,周呈放下架子就要走,姚春芽喊住他,“周同志,等一下!” 第96章 找你到底啥事儿! 周呈应声回头看去,女人背光而立,暖黄色的光晕铺陈在她身上。 他微怔,有种妻子迎他归家的错觉。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了神,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他一个没成家的大老爷们,居然在肖想别人的妻子,实在是…… “周呈同志,家里正好开饭了,你留下一块吃吧,回家不也是一个人吗?”姚春芽笑着说道。 周呈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就变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晚饭桌上,姚春芽跟周呈问起了赵小伟来历。 其他人才知道姚春芽经历了什么。 吴铭气得猛拍了下桌子,“这帮犊子,敢欺负嫂子你,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吴铭回来,你伤还没好折腾什么,再说我不是没事么。”姚春芽将人叫回来。 她又分析道:“我觉得这事儿绝不是偶然,他们就是奔着我来的,主要是给我捣乱,吓唬我,动手应该是不敢的。” 周呈颔首表示赞同,同时也很欣赏姚春芽的处事态度。 一般女同志经历这种事,肯定第一时间回家搬救兵找人算账。 很少有像姚春芽这么能沉住气分析原因的,果然,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你说得没错,赵小伟在我们村里就是个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也是个胆小的,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敢跟你动手,顶多就是把你这批货毁了。”周呈道。 姚春芽就接着他的话,“周呈同志,那你知道他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吗?” 周呈:“父母健在,上面还有个姐。” 路大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妈呀,我说这名怎么就耳熟呢,我想起来了!” “他姐是赵翠凤啊!”路大姑拍着大腿,“就是路军他媳妇儿!” 这下全对上了,赵翠凤定是因为上次没在这占到便宜,生了报复之心。 “我说最近总感觉咱们家附近有人鬼鬼祟祟的,但没出啥事儿,我就没理会,弄半天是奔你来的。” 路大姑忍不下这口气,有啥事冲着她来行,冲着她们家春芽那就不行! “春芽,大姑这就去找她算账去。”路大姑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真是摁倒葫芦起来瓢,姚春芽扶着额,有些哭笑不得。 “大姑,先不说天太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就是找到她了,咱们没证据,她也不能认啊。” 路大姑不服劲儿,“那么多人都看到赵小伟了,他们还敢不承认?” 姚春芽摇摇头,“谁会给咱们作证呢?” 今天围观的人那么多,真要有热心肠的,衣服恐怕也不会被扔一地。 周呈觉得姚春芽似乎是已经有了对策,却不说,难道是因为他这个外人在场?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也没兴趣管人家的闲事,便放下筷子,“天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众人起身相送,等周呈走远了,姚春芽让路大姑关上门,说出了她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路大姑把店铺交给姚春芽,她则去往了路二叔家。 “翠凤啊,上回是大姑说话不好听,你也别记恨大姑,我琢磨你说得对啊,啥人也没自己家人信得过。” 路大姑顶着一张笑脸,拉着赵翠凤的手在大门口说话。 路二婶则在屋里巴巴看着,恨不得把耳朵送过去,听听她们说什么。 她也感到纳闷,上回他们在大姑姐的饭馆闹得很不愉快,今天这又是演哪出? 还特意把她儿媳妇叫出去,真是奇了怪了。 她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她能看到两人的表情啊。 她的好儿媳妇那笑得叫一个开心,嘴丫子都要咧后脑勺去了,从也没见过她跟自己这么笑过。 路二婶都急死了,想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门外,赵翠凤让路大姑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大姑,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找我过去帮忙,那是看得上我翠凤,我有啥不愿意去的?”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是,我这去店里帮忙,家里的活儿肯定就要扔下了,我和路军都是靠着爸的工资过日子,我怕……” 路大姑拍了拍她的胳膊,好声好气道:“大姑明白,大姑也不让你白忙活,一个月给你十五块钱。” “还供吃,你要是不爱回家,咱们那院里也有地方,咋样?你就来帮帮大姑吧。” 赵翠凤瞪大了眼睛,“多、多少?十五块钱??” 路大姑点点头,“对啊,来吧,店里小工我才给八块一个月,我这不看你是实在亲戚吗,也想帮你爸减轻点负担。” 她趴在赵翠凤的耳边,“只是这店也不是我一个人开的,不然我就把你们都叫去了。” “这也是我和她商量好久,她才让用咱们自己家人,但是就一个空缺,我就寻思你年轻,上手快,你可别告诉你妈,知道不?” 赵翠凤想到姚春芽,又是恨得牙痒痒,抱不平道:“大姑,她都嫁到咱们家来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也是好说话,净受她的气。” 更是顺理成章把这活儿揽下来,“大姑你放心,这回有我去帮你,看她还怎么给你脸色看。” 赵翠凤得意地勾着唇,“她那种人,让她吃两回瘪,保准老老实实。” 路大姑忍着要打人的冲动,勉强扯了扯嘴角,“行啊侄媳妇,那明天我在店里等你,我得回去了,要不又要看人脸色。” 赵翠凤拍拍胸脯,“妥了大姑,你就安心等着吧,看我明天去给你撑腰!” 她送走了路大姑,美滋滋回了自己的东屋,准备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翻出来,明天上班穿。 结果刚打开柜子,路二婶就开门走了进来,把哼着歌的赵翠凤吓一跳。 “妈,你进门咋不敲一下,吓我一跳。”赵翠凤拍着胸口顺气。 路二婶眯着眼睛看她,“你和你大姑在门口说啥呢,这家伙喜笑颜开的。” 赵翠凤想起路大姑的话,怕丢了这好不容易来的差事,便有意隐瞒,“没啥,大姑在店里待得闹心,来找我唠唠嗑。” 见她神情躲闪,路二婶一下就看出了不对,“撒谎!你俩啥时候那么好了,还特意来找你唠嗑,赵翠凤,你糊弄鬼呢!” “快说,到底找你啥事儿。” 第97章 蛇打七寸 “不可能,你俩在门口唠了那么长时间,是不是背着我说我坏话呢?” 路二婶使劲儿拧了下赵翠凤的胳膊,“咱俩才是一家的,你怎么里外分不清,啊?” 赵翠凤吃痛叫了一声,瞪着俩大眼珠子,“妈,你怎么还能动手呢,我就算是你儿媳妇,那也不是你生的,你凭啥掐我!” 她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上班了,那也是能挣钱的人了,凭啥让人欺负。 “哎呀,你还敢跟我叫唤!”路二婶撸起袖子,“我看你是魔障了,从前你也不敢跟我顶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玩意儿上了你的身。” 说着话的功夫,路二婶朝着赵翠凤扑去,嘴里嚷嚷着要打小鬼儿。 路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婆媳俩,“哎呀我的青天大老爷,妈,翠凤,你俩这干啥呢!”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地上的两人分开,看着披头散发,满脸挠痕的母亲和同样散着头发脸颊肿起的媳妇,路军为难地抓头。 “因为点啥下这么重的手啊。” 路二婶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气鼓鼓道:“你问你媳妇儿去!” 路军看向赵翠凤,“凤儿,你咋惹乎咱妈了,她那么大岁数,你快认错。” 赵翠凤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难以置信,“你凭啥是我的错?是她先进屋找茬的!” 路军瞪了赵翠凤一眼,“什么她,那是咱妈,不管因为啥,你做小辈的就应该道歉。” “路军!我才是你媳妇!”赵翠凤看着替婆婆说话的丈夫,怒上心头,“你什么都向着你妈,你还娶媳妇干什么?” 赵翠凤负气跑回了娘家。 路军看了看消失在门口的媳妇,又看了看身边气得直捶胸口的老娘,郁闷道:“你说你俩这是干啥啊,哎呀,一天消停日子都过不了。” 路军啥也不想管了,往炕上一倒,被子蒙在身上,双耳不闻窗外事。 … 第二天,赵翠凤早早来到了小吃部。 看她脸上未完全消散的痕迹,路大姑知道,一切正按着她们的计划进行着。 “哎呀翠凤,你这脸是怎么了,快快坐,大姑让后厨煮两个鸡蛋,给你敷一敷。”路大姑做出十分关心的模样。 赵翠凤感动极了,觉得这婆家大姑都比家里那几个强。 “大姑我没事儿,就是昨天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赵翠凤可不能说是婆婆打的,那多叫人笑话呢。 路大姑看破不说破,“你咋不小心点呢,瞧这脸摔的,老疼了吧。” 这时店里的员工拿了煮好的鸡蛋过来,路大姑拿块手帕包好,递给赵翠凤,“敷一敷,能好受不少。” 赵翠凤咽了口口水,心想:这生活条件是真上来了。 平常她们家里的鸡蛋都是可金贵的东西,她婆婆才舍不得给她吃,更别提敷脸了。 以前大姑家条件比她们家还要困难,可如今人家拿两个鸡蛋都不带打哏儿的,而且还是敷脸。 赵翠凤暗暗感慨,果然人还是得有钱! 更是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最好是能偷学点本事,争取自己也做一回老板! “大姑,这儿你就交给我吧,你该忙忙你的去,我这点小伤都不叫事儿。” 赵翠凤只把手里的鸡蛋在脸上随意滚了两圈,就拿下来,扒壳吃了。 “这好东西用在脸上都可惜了,还是吃进肚子里实在,嘿嘿。” 路大姑干笑了两声,“那行,我去后厨忙了,有啥事你就问小邵,再不行就到后厨喊我。” 赵翠凤拍拍胸脯,“你就放心吧大姑,这点小活儿我保准给你干得明明白白的。” 她呲着大牙和服务员小邵说道:“有啥活你告诉我咋干,别拿我当老板家亲戚。” 小邵不明所以,还觉得眼前这大姐挺敞亮,回之一笑。 一天下来,赵翠凤还真没闹什么幺蛾子,干活也是十分积极。 路大姑都快不认识这个侄媳妇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同姚春芽这样说,“春芽,你都没看见啊,那活儿干得那叫一个麻利,小邵在她跟前都不是个。” “你说她要一直这样,咱们这计划还咋继续进行呢。” 却不想赵翠凤的这种反应完全在姚春芽的意料之中。 “大姑,你别着急,咱们再看看。”姚春芽淡然道。 “要是嫂子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把她留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工资给谁开不也是开?” 听到姚春芽的话,路大姑赶紧摆手,“不行不行,一码归一码,你二叔家那帮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真要搅和在一起,咱们这买卖就没法做了。” 姚春芽看路大姑慌乱的样子,噗嗤一笑,“大姑,我开玩笑的,再等等吧,这期间赵翠凤只要不犯太大的错,就不用管她。” 她放下筷子看向路大姑,“要一下摁住她的痛处,蛇打七寸,不然咱们可白铺这么大摊子了。” 路大姑非常认可姚春芽的做法,“你说咋办就咋办,大姑都听你的。” 把赵翠凤留在了眼皮子底下,她也没空搅和姚春芽了。 就这样,姚春芽每天早出晚归去卖衣服,基本和赵翠凤碰不上面。 没了她搅和,连续几天的销售额都非常可观,货也剩不多了。 姚春芽准备把赵翠凤这事处理完,再去深城,估计那时候通行证也该办下来了。 而小吃部里,也正如她料想的那样,开始频出状况。 始作俑者正是赵翠凤,她在前台忙了半个月,把工作流程都摸明白了,也开始出幺蛾子了。 “等一下,你这菜盛太多了,都像你这么干,我姑这店早晚得让你败光。”赵翠凤拦住了正要上菜的小邵。 并毫不客气地从小邵手里抢过了盘子,扒拉出三分之一的菜,放进自己的保温盒里。 小邵吃惊于她的操作,指着赵翠凤的保温盒,“赵姐,你怎么能这么干!” 赵翠凤把保温盒往地上的袋子里一塞,翻了个白眼,“悄悄的!嚷嚷什么?” “你那盘子盛太满了,我给你匀一匀咋了?这可是我大姑的店,她不在,就是我说的算!” 赵翠凤威胁道:“我也不怕你去告状,我就不信我大姑能信你一个外人说的话。” 第98章 得意忘形 她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最好把你的嘴管严了,要不我就让我大姑把你撵走。” 小邵咬着唇,一脸委屈,却也不能吭声。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活儿,她还指望攒点钱离开这个地方呢,可不能就这么丢了工作。 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端着盘子去上菜。 路大姑她们不在的时候,小邵一个人忙里忙外,赵翠凤就像个老太爷似的往柜台后面一坐。 她的勤快能干都是演给路大姑看的。 赵翠凤以为只要小邵不多嘴,她就能为所欲为,殊不知这一切都在路大姑她们的掌握之中。 “太不像话了,你都没看见她那得瑟样,可怜小邵这孩子了,一天跟她受不少气。” 路大姑如往常一样和姚春芽汇报店内情况。 姚春芽静静听着,纤长的食指沿着水杯边缘滑动,“大姑,找个机会把小邵开了。” 路大姑应了声好,而后才反应过来,“你说谁?小邵?那孩子干得好好的,咱们都看在眼里,让她走,我可张不开嘴。” 姚春芽对路大姑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大姑,你听我说……”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菜量减少一事被店里老客指了出来。 路大姑做出才知情的模样,安抚好顾客之后,把赵翠凤和小邵单独叫到了后院,开始询问。 “大姑,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就是看她岁数小想给她次机会,结果她居然还不知道收手。” 赵翠凤赶紧抢话,“大姑,你快去前台看看,她把那个菜都装自己袋子里了,肯定是偷回家给家里人吃的。” 小邵没想到赵翠凤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急得大叫,“赵姐,你怎么能颠倒黑白么,明明是你……” “我怎么?”赵翠凤瞪着她,“这可是我姑家,我吃什么还用偷吗?你可真有意思,我看你是被抓到现行了,随口乱咬!” 赵翠凤看向路大姑,“姑你快看看,肯定还在收款桌下呢。” 小邵被污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委屈地哭喊道:“我说了不是我!这活儿我真没发干了,呜呜呜呜……”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路大姑,“雪梅姨,不管你信不信,菜不是我拿的,谢谢你和春芽姐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脱下围裙,摘下套袖,“但这个活儿,我真是干不了了,太欺负人了。” 小邵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哭着从后门跑了出去。 这时吴铭也拎了饭盒走出来,“大姑,还真有。” 赵翠凤立马说道:“大姑你看,我就说她手脚不干净吧。” 路大姑是真稀罕小邵那个姑娘,干活麻利人又机灵,刚刚看她哭成那样也真是于心不忍。 心里更是恨不得把赵翠凤的饭盒扣在她脑袋上。 只是她什么都不能做,还得和赵翠凤笑盈盈的,以免露出破绽。 “翠凤啊,这幸亏有你,要不我还不知道小邵竟然偷偷干这事。” 路大姑拍了拍赵翠凤的肩膀,“只是她走了,这前厅人不够用,你可能就得受点累了。” 这安排是正合赵翠凤心意,“大姑,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己家的活儿,我不累。” 路大姑点点头,“我这让小邵气得头疼,我得回去躺着了,你……” 赵翠凤:“大姑你赶紧进屋躺着去,前面的活儿我自己就行。” 说完她又对吴铭颐指气使,“那个傻大个儿,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把大姑扶屋里去啊。” 吴铭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嘴脸,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在路大姑眼神的暗示下走了过去。 他把路大姑扶进屋,赵翠凤则大摇大摆到前厅充老大去了。 “吴铭,你快去找你嫂子,把这事儿告诉她。”路大姑进了屋,立马低声吩咐道。 吴铭道了声是,随后跑了出去。 … 路二叔家 “妈,你说翠凤回娘家都住多长时间了,她咋还不回来呢。” 路军这几天没人打洗脚水了,也没人暖被窝了,才想起了负气出走的媳妇。 路二婶却根本不在乎,“她不爱回来拉倒,省得回来还得多她一份口粮,一天啥活儿不干,饭不少吃的。” 路军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妈,她可是咱俩的人,万一真不回来了,那彩礼不白给了啊。” “再说,你不想抱孙子了?”路军试图说服路二婶,“要不你跟我一块去我丈人家,把人接回来吧。” 路二婶正缝被子呢,用针鼻儿搔了搔头,阴阳怪气地开口,“想把你媳妇接回来找我没用,我可没那么大面子。” 路军起身坐到路二婶身边,“妈~你看你还说气话,她是你儿媳妇,她不听我的,也得给你面子啊。” 路二婶放下针,对上路军的眼睛,“这回我还真没那个面子,你要真想把她接回来,你找你大姑,她俩可对撇了,保准能让你把媳妇接回来。” 路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跟我大姑有啥关系,上回咱们怎么让我大姑撵出来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呢,翠凤更是气得骂了一路。” “你说她俩对撇,妈,你是不是说气话呢。” 路二婶:“我现在跟你这么说没用,你去找你大姑就知道了,她俩那天……” 隔了这么多天,她才将那次路大姑来找赵翠凤有说有笑的事告诉路军。 路军听了也是一脸错愕,“妈,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啥,你大姑不知道怎么撺掇你媳妇,你媳妇那天就像转了性一样,要不你啥时候见着过我俩打成那样?” 路军听完信了,更是坐不住,“妈,你咋不早说,大姑她干啥来咱家搅和,我得去问问她到底想干啥!” 路二婶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妈跟你一块去。” 二人把家门一锁,搭上了邻居的驴车就进了城。 结果当他们站在马路边,看到对面小吃部里春风得意的赵翠凤,彻底傻了眼。 路军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妈,我没看花眼吧,那是不是翠凤。” 路二婶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儿啊,你没看错啊,那啃着鸡腿的可不就是你媳妇么。” 这到底是咋回事,路军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拉着老娘就冲进了真实惠小吃部的门,大喊道:“好你个赵翠凤,亏我在家惦念你这么多天,你倒好,跑这儿来享清福了!” 第99章 你就这么狠的心? 赵翠凤嘴里的鸡腿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你咋来了?” 路军噔噔蹬走过去,“我这幸亏来了,要不还不知道你在这过潇洒日子呢。” 看着媳妇大了一圈的脸,路军心里就不舒服,这明明是他大姑的店,他还没沾到光呢,凭啥让赵翠凤抢先了? 就算她是他亲媳妇也不行,老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看还真是那么回事,这赵翠凤还没跟自己怎么地呢,就瞒着他干这事,再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军子,你咋能这么说呢,大姑请我来帮忙的,我能不来?”赵翠凤把路军往边上拉了拉,压着声音,“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小家么,你别闹了,我晚上回去跟你说。” 她往路二婶那瞟了一眼,“别带着妈在这闹,要不大姑生气了,咱们啥好处也捞不着。” 路军撇撇嘴,“你说的啊,晚上回家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赵翠凤满心只想把两尊大佛送走,便一口答应,“好好好,我晚上回去肯定和你交代明白,行了吧?” 路军得到了赵翠凤的再三保证,才回身去劝路二婶,“妈,翠凤好不容易在这混到了工作,咱有啥事等她晚上回家再说,可别在这闹,万一我大姑不高兴了,翠凤这活儿就没了。” “凭啥回去,凭啥给她活儿干?”路二婶眼红赵翠凤,明明她才是长辈,有啥好事应该紧着她来的。 她不想走,她也想找大姑姐讨个差事。 路军劝不动路二婶,干脆放弃,把问题抛给赵翠凤,“翠凤,咱妈脾气你知道,你自己跟她说吧。” 他则走到柜台前,端起了赵翠凤吃的小盘子鸡肉,大快朵颐起来。 赵翠凤下意识想叫住他,却被路二婶拍掉了手,“我儿子吃点东西还受你管了,我看你真是挣点钱就了不得了。” 赵翠凤:“妈,我没不让他吃,那不得低调点吗,让大姑看见不好。” “哼,你现在是能耐了,大姑长大姑短的,完全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路二婶一脸不满,“我说那天你俩有说有笑,原来是因为这。” 她这才想明白赵翠凤那天为何如此反常,“我还以为你是个马大哈,没想到这心眼子比谁都多,你是真能装啊。” “差不多就得了,好说好商量你不听,非得闹得鸡头白脸呗?”赵翠凤这几天在店里威风惯了,她觉得自己能赚钱,腰板子都硬了。 婆媳俩正僵持不下,屋内有一桌客人忽然喊道:“老板,再来两瓶汽水儿。” 赵翠凤白了路二婶一眼,应道:“好嘞,这就给你拿过去啊。” 路二婶看她那得瑟样就气得咬牙切齿,趁赵翠凤拿水往外走的工夫,把脚往前一伸—— “啊!”随着一声惨叫,赵翠凤摔了出去,手中的汽水也没能幸免,摔得细碎。 赵翠凤疼得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毫不作为只顾着吃的丈夫,她爆发了,“路军,你就这么看着你妈欺负我!” 路军正好把最后一块鸡肉吃进嘴里,还咂了咂手指头,“咋了,我妈又咋的你了。” “好,你又向着你妈说话。”赵翠凤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好日子我看你也是不想过了,我要跟你离婚!” 路二婶一听,上前就扒拉赵翠凤,“啥玩意,你还提离婚?真是给你点脸了。” 她动手薅赵翠凤的头发,对方也不让劲儿,反手抓住了路二婶的头发,婆媳俩当着前厅客人的面,毫不顾及脸面打了起来。 路军也没想到赵翠凤会跟他提离婚,真是出来干两天活儿翅膀硬了,纯欠收拾,所以这次两人打起来,看他妈没吃亏,就干脆不插手。 就想给赵翠凤点颜色瞧瞧。 路大姑是在一片谩骂声中走出来的,她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路二婶婆媳二人,看见她俩狼狈的模样,心中直呼痛快。 只是再这么打下去,店里的名声就要被她们俩给毁了。 路大姑只能上前去拉架,只是还没凑近呢,就听见撕拉一声,赵翠凤衣服口袋被扯坏了。 不仅如此,她那被扯坏的兜里居然掉出了四张大团结。 路大姑的脸当场就耷拉下来,赵翠凤可不像是会揣这么多钱出门的人。 这钱恐怕是来路不正。 赵翠凤在看到钱掉出来的那一刻,人就呆住了。 路二婶也是眼尖,停手之后立马把那四张大团结握在了手里,“好你个赵翠凤,居然背着我们军子藏钱,我看你心是跑野了。” “这钱我得拿走,你吃我们那么多年,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 她正要把钱揣进兜里,手腕却被路大姑抓住,“老二家的,这钱你还真就带不走。” 路大姑一手抓着路二婶,看向赵翠凤,“这钱怎么来的。” 赵翠凤本可以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她被路二婶母子俩搅和的脑子乱糟糟的,又做贼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来也是凑巧,刚抓到这个内贼,乔亭就从门口路过。 路大姑招了招手,“乔亭同志,店里招贼了。” 赵翠凤看见大檐帽,更慌了,不打自招,“大姑我错了,我下次肯定不敢了,你别把我送派出所。” 只是乔亭已经走进来,赵翠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路二婶等人都被乔亭带走,路大姑抱着钱匣子和账本也跟着去了派出所,这一去就是一下午。 经查实核对,赵翠凤身上的四十块钱正是店里营业所得。 她也实在是太嚣张,以为自己管着前台就为所欲为,拿了钱也没急着改账本,主要是也没想着路二婶他们会来。 路二婶和路军也因为聚众闹事受了教育,要被拘留五天。 至于赵翠凤,偷窃行为后果严重。 且在严厉的审讯下,赵翠凤认了让赵小伟砸摊子的事,数罪并罚,没个几年她是出不来了。 路军没想到他大姑这么狠,明明不追究就能皆大欢喜的事,她却一定要计较到底。 “大姑,那可是我媳妇,你就这么狠的心!”路军眼睁睁看着赵翠凤被押进去,责怪起了路大姑。 第100章 可别后悔! “我狠心?她不偷钱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路大姑捧起钱匣子和账本准备离开,“路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明点是非。” “咱们两家已经分家,没啥事别往一起凑,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 是她想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明明是他们一家纠缠不清,要是不动点真格的,怎么摆脱? 赵翠凤一走,小邵就被请了回来,毫无抱怨是因为姚春芽当天就登门道了歉做了解释。 她本来也挺欣赏小邵,在了解小邵的处境之后允诺她,以后分店开到其他省市的时候,可以带她过去。 小邵答应得痛快,除了因为愿望即将得以达成,也是觉得现在的东家很称心。 外面的工作机会是比这座小城多,但却不一定能遇到这么通情达理的东家。 一切又恢复如初。 不知是不是赵翠凤一事震慑到了路二叔家,出事以后,他们家人十分消停,也从没到店里找过。 姚春芽手里的衣服基本清空,她算了下账,利润有六千多块。 带着重活一世的先知,她这辈子积累财富的速度可比上辈子快多了。 回来不到一年,她已然成了万元户,这一万元里还不算路尧的存款,也没把小吃部的营业额加进去。 她估算着再有两个月,小吃部的收入估计也能累积万元。 姚春芽心情不错,也想趁热打铁,兜里的钱都还没捂热乎,就把看好的一家临街店铺租了下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办事也顺利许多,营业执照有沈主任帮忙,倒也没费什么事。 吴铭也刚好有认识的瓦匠工人,出于信任,姚春芽便把装修的活儿给了这帮人,并让吴铭监工。 要求装修按她找人画的图纸上来,并给了吴铭一部分资金。 真当用起钱来才发现,这钱还是不经花,于是姚春芽带着吴铭师兄再次踏上前往深城的火车。 … 江城 添堵的婆婆回了老家,身子也慢慢养好,姚春兰的日子是越过越惬意。 可不曾想,好日子刚过两天,陈建平就收到了调任通知,还是调往外地。 美其名曰是为他积攒经验,为以后升职做铺垫,也说是暂时的,可又不说去多久。 陈建平不是傻子,这哪是什么铺垫,这就是要把他挤走,要剥夺给予他的一切。 “不知道你爸是什么意思,真看我不顺眼何必把你嫁给我。”陈建平喝得醉醺醺,“我好不容易升到了主任级别,这下好,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陈建平满脸颓态,“我就想过过好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就那么难。” 姚春兰也跟着糟心,可也不信会是姚父的手笔,“不能是我爸吧,把你调走对他有啥好处,再说他也舍不得我背井离乡呀。” 陈建平冷笑,“呵,不是他还能有谁,我哥们都看见他进了厂长办公室,隔没几天我就收到了调遣通知。” “你不信你就去问问你爸,看到底是不是我冤枉他。” 陈建平拎起酒瓶子回屋,姚春兰要去扶他却被一手甩开,“离我远点,省得你磕了碰了,你爸又怪在我头上,我不过就是个没能耐的泥腿子,可得罪不起他。” 话音刚落,重重的摔门声转而响起。 姚春兰原地站了一会儿,怎么都不相信她爸有那么大能力,更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也不管天已经黑透,连夜赶回了娘家。 只是开门的人不是她爸,而是陈秀秀,也就是陈建平的妹妹。 “爸呢,他在家吗,我有事找他说。”姚春兰扒拉开陈秀秀,毫不客气地挤进了屋。 “爸!爸!你在家吗,我问你建平的工作是不是你做手脚了,爸?” 她推开姚父的门,床铺得整整齐齐,不像躺过人的样子,才站在客厅嚷嚷起来。 陈秀秀则靠在门口,看着她这位大嫂撒泼。 喊了半天没人应,姚春兰把注意力放到了陈秀秀身上,“爸妈去哪了,这么晚不在家。” 陈秀秀耸耸肩,“那我可不知道,嫂子你也找过了,既然找不到,就请回吧,我也要睡了。” 姚春兰瞪了她一眼,“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不想走也轮不到你撵我。” 陈秀秀也不生气,“那行,嫂子你自己在这等着吧,我得回去睡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哈。” 姚春兰就像没听见一样,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也已经做好了打算,说什么也要等到父母回来。 本来她还不信陈建平的说法,但今天她回家扑了空却恰恰说明了一切。 她现在不想求证了,而是想要个说法,为什么要把陈建平弄走。 另一边陈秀秀回了房间,一改刚刚顺从模样,露出得意的笑。 没错,调任考验这主意是她给姚父出的,还因此得到了公公的认可,也因此,最近她在姚家日子好过多了。 至于陈建平,她早就恨死这个所谓的哥哥了。 就因为她是女孩,又生在了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所以从小到大没少挨打,明明她是小的,却像个姐姐一样什么都得让着陈建平。 就连婚姻都是要牺牲自己的幸福来给陈建平换亲。 这怨恨盘旋在心底多年,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报复,别提心里多畅快了。 公公婆婆是她撺掇出去的,为的就是让姚春兰回来见不到,这样公婆就不会因心软而改变主意。 “陈建平,这东北你是去定了。”陈秀秀吐出一口恶气,美滋滋去床上躺着睡大觉去了。 姚春兰在客厅枯坐了一夜,也没能等回父母。 他们就这么狠心?姚春兰一直盯着入户门,渴望着下一刻能看到父母的身影。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她一夜未睡又等了一天,仍是没能等到父母,连她亲弟弟都没露面,只有陈秀秀进进出出。 姚春兰的眼皮耷拉下去,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她真是傻,人家诚心躲着她,又怎么会回家? 她缓缓起身,行至门口,恰好陈秀秀从房门口探出头。 姚春兰回头看着她,声音没什么温度,“告诉他们,他们迟早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 说完便摔门而去。 第101章 处处是商机 姚春芽找到钟育良的时候,他正靠在摊位前的摇椅上晒太阳。 听到脚步声,钟育良闭着眼打哈欠,“要什么自己看,选好了我给你算账。” 姚春芽抿嘴笑,“钟老板原来卖货全看心情啊。” 钟育良一听到姚春芽的声音,立马睁开了眼,“姚小姐?你拿回去的卖完了?” 姚春芽耸耸肩,“当然,也是因为钟老板的货好。” 她把带来的山货往钟育良手边的桌上一放,“这是老家的一点特产,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这多不好意思?”钟育良嘴上那么说,手却是很诚实地收下了山货。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外套里兜掏出来一张硬质卡片,“这是你要的通行证。” 递给姚春芽,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过来,我就一直把这个揣在身上,省得让家里那个泼妇看见了又误会。” 钟育良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姚春芽想了想,忍不住开口提醒,“钟老板,贵夫人平常和你家人走得近么?” “家人?我早就不是他们的家人了,从老爹把我赶出来的那天起,我只剩下这个姓了。” 钟育良提起亲人,极尽讽刺,“我媳妇和他们更不会联系,他们本来也看不上她。” 她也不好说太多,只能言尽于此,希望钟育良能因为自己这句话而多长个心眼,“真是不好意思钟老板,提及伤心事了。” “哎呀,无所谓的啦,反正这么多年都这样,如今老爹走了,我跟他们更不用来往啦。” 钟育良嘴上说的不在乎,但其实是口是心非。 姚春芽记得上辈子钟育良发家之后,还提拔了家里的晚辈,也带上了他的兄嫂姐妹一块赚钱,最终落了个人财两空,失手杀人落狱的下场。 姚春芽叹了口气,留下了她住的宾馆地址,“钟老板,我还能在深城呆几天,有啥事儿到这找我。” 这次她也不急着拿货,想好好在深城转转,顺便开发一下新市场。 她拿着通行证进了特区,上次也没想到白师兄还会再来,要不就给他也办一张了。 “姚小姐,我从那边进,咱们里面汇合。”白师兄指了下铁丝网那里。 姚春芽点点头,“辛苦白师兄,等我回头给你也办一张通行证,这样咱们进出还方便些。” “谢谢姚小姐。”白师兄是很乐意跟着姚春芽的。 他觉得姚小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自己能在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所以这次吴铭来叫他的时候,他一口就答应了,还推掉了原本的工作。 两人分路进了特区,在里面汇合。 这时候的特区,还是一片黄沙漫天的建筑工地。 好多房子都还在修,在普通人眼里,这里乱糟糟的,看不出啥商机。 顶多是一些靠着力气吃饭,从外地南下的基建工人挤破了头往里进。 再就是一些刚落户这里的外资工厂。 可在姚春芽眼里,这特区处处是商机。 这样一片正在发展中的土地,汇集了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未来也会对衣食住行的要求越来越高。 而特区的原住民基本都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一门心思在海里,还没跟上特区的发展速度。 所以,机会就留给了像他们这些来“淘金”的外地人。 眼前的一切让姚春芽忍不住眼睛放光,她得好好筹划一下,能在这里干点什么。 白师兄站在姚春芽身侧,他能感受到姚小姐很激动,却不明原因。 一圈走下来,姚春芽已经有了想法,不过她也了解到,如果想长期待在特区,光有边防出行证不行,她还得有暂住证。 她在深城也没别的认识人,只好再去麻烦钟育良。 两人晃悠了一下午,姚春芽才依依不舍地出了特区。 二人找了个路边摊随便吃了点,便回到了招待所休息。 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时,姚春芽才有空去想些别的。 比如路尧,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深城,想着想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没多会儿就相约周公去了。 … 特区海边码头 “快走!”路尧捂着胳膊上的伤,拉着季雅婕一路狂奔。 他们两人一个星期前查到了du贩的交易链,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由于只有他们两个是生面孔,所以深入内部的艰巨任务就落到了他二人的身上。 本想装成来交易的群众,却不知哪里露出破绽,当场就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这交易场所里大部分都是亡命徒,更是有许多手持枪械的。 所以季雅婕和路尧的处境不可谓不危险。 虽说二人反应迅速,可毕竟寡不敌众,路尧还是因为保护季雅婕才中的枪。 他们一路狂奔,后面的人穷追不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被抓到也是迟早的事,路尧提议道:“咱们分开跑,你朝着那边,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要死一起死,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季雅婕显然是感性派。 路尧叹了口气,劝道:“邢队长他们就等在特区外,等着咱们的信号,可突生变故,信号发不出去了,总得有个传信的。” “不然咱们到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季雅婕咬了咬牙,她确实也是快跑不动了,“路尧,你千万不要冲动,活着等我回来。” 两人分道而驰,路尧引着那帮人往海边跑,恶徒们本来都跟丢了,准备去特区门口堵人的。 却意外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便沿着血迹一路追到了礁石边,看到了站在崖边无路可逃的路尧。 为首的大贩子无情地嘲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奶奶的,敢查到我们头上,我看你这个外地条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摆了摆手,让手下上前去把路尧抓回来,“落到我手里算你倒霉,不过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老子给你留个全尸。” 路尧看了眼身后,汹涌的浪花大力拍击着礁石,要是跳下去,生还的机会不大却也不是没有。 可要落到这帮人手里,那就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姚春芽,觉得真是对不起她。 随后毫不犹豫的,在那帮人抓到他之前,转身就跳了下去。 第102章 不祥的预感 “哥,他跳下去了!”手下连忙跑到礁石边,然而除了乌漆麻黑的一片啥都看不见。 带头的人咒骂了一句,“撤!” 只是他们还是在半路遇上搬救兵回来的季雅婕,这群不法之徒被一网打尽。 “我们的同志呢!”季雅婕抓着一人的衣领,“你们把他怎么了!” 那人露出狰狞的笑,“你问他啊,死啦!摔死啦,哈哈哈哈哈!” 季雅婕被噩耗惊得一个趔趄,“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你胡说!”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下面都是礁石,不死才怪。”另一被擒的du贩说道。 季雅婕疯了一样朝着他们所说的地方奔去。 邢队长也不相信,派了两个人跟着季雅婕一同去寻路尧。 … “路尧,不!!” 姚春芽做了个噩梦,猛然从床上坐起。 她雪白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目光呆滞,似是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 那梦实在是过于真实,让她分不清梦还是现实。 她梦见路尧在她前面,她怎么喊他,他都不回头。 画面一转,她又梦见了那个火车上的人贩子。 那人拿着刀就朝着她刺过来,她却动弹不得,这时路尧忽然出现,替她挡下,然后倒在血泊中。 梦到这里,她就惊醒了,心慌得厉害。 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五点,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直坐到七点半,觉得时间差不多,才换上衣服去敲白师兄的门。 他们今天还要去找钟育良,麻烦他帮忙办两张暂住证。 刚到钟家,就看到他家门半掩着,隐有争吵声传来。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成天不着家了,李小燕,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打了一宿麻将才回来吗,以前也有打通宵的时候,你今天抽什么风。” “起来,我要回屋补觉去了。” 啪!又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李小燕,你糊弄傻子呢,你是打麻将吗?你是去找男人了!” 听到这里,门外的姚春芽和白师兄互看了一眼,觉得来得不是时候。 “白师兄,咱们出去转转吧,下午再来。”姚春芽提议。 这样让人难堪的场面,他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不然以后和钟育良相处起来多尴尬。 她还指望以后和钟育良合作呢。 白师兄点点头,“听姚小姐安排。” 两人去逛了灯具市场,买了些漂亮又实惠的灯,直接发火车捎了回去,到时候那边自有吴铭接货。 姚春芽更喜欢漂亮的吊灯,但是那一盏灯就要一千六百块,太贵了。 虽能买得起,可姚春芽觉得犯不上,再说现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钱得用在刀刃上。 两人逛了小半天,再次辗转回钟家,这次的门是大开的。 院子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七扭八歪,地上还有各种瓷器的碎片,花盆也没能幸免,泥土扬得到处都是。 钟育良鼻青脸肿地坐在门槛上,神情木讷。 “钟老板?”姚春芽走过去,“你还好吧?” 钟育良缓缓抬起头,也不知怎么,看到姚春芽就忍不住委屈,“姚小姐,你看我,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嗨呀!”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真得感谢你昨天那句话,要不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太欺负人了!” 他是个聪明人,昨天姚春芽那么一说,他就多了个心眼,以往李小燕出去通宵他从来不管。 昨天偏偏就跟了上去,结果就撞见…… 彼时他才知道,姚春芽说那话不是随口一说,而是顾及他面子,善意的提醒啊。 “姚小姐,我也不怕你笑话了,我要跟她离婚,我可受不了这个气。”钟育良气呼呼道。 姚春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某种层面上,她是理解钟育良的心情的。 “早发现早止损,钟老板不要太难过,身体最重要。”姚春芽安慰道。 原本今天想让他帮忙找门路办暂住证,看这样估计是没戏了。 起码在他家庭问题没处理完之前,他是空不出时间忙别的事的。 刚提出要离开,钟育良却忽然喊住了他们,“等一下姚小姐,有件事和你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了字的纸,“本来我今天也是要去找你的,结果家里出了这事儿。” 钟育良将纸递给姚春芽,“我有个哥们,他是做农产品出口的,昨天下午他正好过来吃饭,我给他抓了点你带的特产,就……” 山货的成色好,一眼就被相中了,钟育良这是给她拉个大客户啊。 “钟老板,真是太谢谢你了!”姚春芽双手接过那张纸,“事成之后请你吃饭!” 钟育良摆摆手,苦哈哈道:“吃饭就不用了,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就行,我这婚姻不美满,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 姚春芽笑着道:“好,以后我的服装店开起来了,就由钟老板独家供货。” 从钟家出来,他们就奔着纸上的地址而去。 凑巧的是,刚好这个出口的厂子就在特区里面。 老板姓高,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看着还有些秀气,可不像个生意人。 “就听老钟说是个漂亮的女同志,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姚小姐,幸会。”高老板伸出手。 姚春芽握上去,“你好高老板,听钟老板说您对我的山货有兴趣。” 高老板挑眉,直奔主题? 也好,他也不爱兜圈子,“是,昨天那种成色的榛子核桃,你还有多少,怎么卖的。” 果然是个大单!姚春芽眉眼弯弯,“您想要多少,至于价钱,绝对让您不亏。” “听姚小姐的语气,有存货啊。”高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我办公室聊。” … 姚春芽拿着合同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 这趟深城可真不白来,不光搞定了通行证,还签了个大单子,只要这批货成功交付,她就有大笔资金进账。 到时她就可以用这个钱在特区大展手脚了! 而且刚刚她向高老板咨询暂住证的时候,高老板说他来办,最快两天就能下来。 好事一个接一个,姚春芽想没干劲都难。 “白师兄,咱们在特区转转,看看能不能租个房子,以后要常驻这边了。” 她刚说完,就看到一群身着警服的人从眼前走过,而为首的人正是一脸悲戚的季雅婕。 姚春芽有种不祥的预感,第六感迫使她跟了上去…… 第103章 希望 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便听到其中一个同志安慰季雅婕的话语。 “季同志,我们会尽全力搜寻路同志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不会就此不管的。” 季雅婕突然站住脚,面若冰霜,手指着他,“把你那不吉利的话收回去,他一定还活着!” “我们是两个人来的,回去也得两个一起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姚春芽听到这些话,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再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路尧出事了。 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会有心灵感应,她的那个噩梦不是无缘无故做的。 姚春芽的指甲死死扣着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本来在后面跟着的她一路小跑来到季雅婕等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季雅婕同志,你刚说路尧他怎么了?”她努力地让自己声音平稳。 季雅婕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姚春芽,她现在也没心情理她,“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姚春芽不肯让步,“我是他的妻子,我有资格知道他的现况!” 她说得没错,可季雅婕就是不想跟她透露半点关于路尧的事,她心里别扭。 季雅婕不发一言,却不代表不能问别人。 姚春芽看向那些陌生的面孔,眼尾发红,声音微颤,“各位同志,谁能告诉我路尧同志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了解真相。” “我知道这事关机密,可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家属此时此刻的心情,请求各位帮帮我。” 她本就长得娇媚,现下又多了几分破碎感,让人不觉为她揪心。 靠在边上的一位年轻的小同志看了看季雅婕的背影,反正她也不是自己上级领导,没啥顾虑的。 于是下定决心站出来,“同志,你别哭,我告诉你……” 姚春芽得了消息,又确定了位置,对着小同志连连道谢,随后带着白师兄去现场寻人。 听着脚步声渐远,季雅婕冷着脸回头看那个多嘴的小同志,“那礁石附近有没有同党都不知道,你就这么轻易把机密告诉了群众,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这身衣服也不用穿了。” 说完抬脚就朝着当地机关而去。 她口口声声说路尧不会出事,可只找了一会儿就折返,为的就是审讯那帮人。 至于路尧,人是在特区丢的,当地的机关就有责任帮忙找寻。 前方还有更要紧的事等她做,而且她和路尧拼命挣来的功,不该被抢。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只留吓得呆滞的小同志愣在原地,他只是可怜那个女同志,也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啊。 … 姚春芽来到礁石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围上了警戒线,还有两位同志守着。 她定了定心神,上前搭话,“同志,请问路尧找到了吗?” 被问到的两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还没,你是?” 姚春芽闭了闭眼,“我是他爱人,我能看看这吗?” 两人看姚春芽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便没有阻拦,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但为防止突发情况,两人一左一右跟着姚春芽,怕她突然想不开,那他俩可就成罪人了。 姚春芽在他二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悬崖边,伸头向下一看,扑面而来的是咸咸的海风。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打在崖下的石头上,石头被打磨得干净光滑。 这悬崖不算太高,可要是直愣愣摔下去也是要出人命的。 姚春芽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崖底,然后和两个同志说了声谢,转身离开。 等走出一段距离,她和白师兄说道:“我不信他会出事,我刚观察了一下海水流向,咱们就朝着东边的沙滩找,要是没有再去北边。” “这两天恐怕就要辛苦你,跟我在这吹海风了。” 白师兄觉得这话见外了,再说他还拿人工资呢,不过找个人而已,这叫什么辛苦。 他表情也认真起来,“姚小姐别着急,路同志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从天亮找到天黑,两人走了大半个东沙滩,一无所获。 姚春芽还想继续找,可天太黑了,而且还有要下雨的迹象,海水也在涨潮,她不得不先找个地方避雨。 沿着斜坡走上去,正好是一排民房,好多渔民住在这里。 姚春芽不想回招待所,回去了她也是无法安睡,她想留下,看看哪个老乡能把房间租住给他们一晚。 这时,一户人家有个探头探脑的男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朋友,你家有没有空房间?”姚春芽走过去,轻声问道。 她人长得漂亮,说话又温柔,很快让孩子卸下防备。 “姐姐,我家里已经有个叔叔住进来了,住不下啦。”小男孩奶声奶气的。 叔叔?姚春芽心下一紧,“刚住进来的叔叔吗?他是不是受伤了?” 男孩眨巴着眼睛,咬着手指,“不知道,他一直没醒过,我爸爸从外面背回来的。” 姚春芽心跳越来越快,难道真的是路尧?! 她按捺不住心中激动,急道:“小朋友,我和那个叔叔认识,你带我进去看看,可以吗?” 姚春芽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庆幸自己有随身带零嘴的习惯。 “姐姐把这个送给你,可甜了。” 小男孩咂吧咂吧嘴,看出来很想要,却迟迟没有伸手。 “我爸爸说,他不在家的时候不能让陌生人进屋,我爸爸去给叔叔请村医去了,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 小孩也没那么多复杂心思,三言两语把自家那点事儿全抖搂出来了。 既然小男孩的爸爸一会儿就回来,那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就带着白师兄坐在门口等,期间还塞给小男孩两块糖,向他细细打听家里叔叔的模样。 身上好多血,长得好看,个子大大的,这几个词汇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姚春芽越发笃定屋里的人就是路尧。 他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姚春芽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看他。 “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男声响起,男孩的爸爸回来了。 第104章 苏醒 “爸爸!这个漂亮姐姐可好了,给我好几块糖!”小男孩飞奔到男人怀里。 听到儿子开心的话语,男人的音色柔和了几分,“谢谢同志,这糖多少钱,我给你。” 姚春芽连忙摆手,“就是给孩子吃的,不用给钱。” 她看了眼男人身边背着药箱的老者,深吸口气,“这位大哥,刚听大宝说你家里有个伤者,我……” “大宝!爸爸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什么都跟别人说,你怎么就记不住!”男人开口打断了姚春芽的话,并狠狠拍了小男孩屁股。 小男孩挨了打,疼得嚎啕大哭。 姚春芽上前劝道:“大哥,你别打孩子,我没恶意,我就是想看看屋里的是不是我男人。” “你男人?”男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姚春芽。 姚春芽点点头,“我们都是外地的,我今天刚听说他摔下悬崖的事,他们都说不能活了,我不信,就沿着海岸找,找到了这。” 她声音带着央求的意味,“求大哥成全我,让我看一眼就行,要不是他,我保证立马离开。” 这时,那背着药箱的老者也开口了,“天不好,你要看病的话就抓紧,要不我可走了,赶上大雨我就走不了了。” 男人进退两难,无奈之下,带着姚春芽和老村医一起进了房子。 反正他有力气,要是这一男一女不安好心,他就把二人撵出去。 一行人跟着男人走进去,在左手边屋子的床上,姚春芽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他的双目紧闭,上身的衣服被脱掉扔在了地上,衣服上满是血污,可想而知他受了多重的伤。 路尧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他还活着。 “路、路尧……”姚春芽张了张嘴,却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声音。 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她却活脱脱走出了一个世纪,才来到他身侧。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路尧你醒醒,你别吓我。” 姚春芽的真情流露获得了男人的信任,他道:“妹子你别着急,让村医先看看吧,救命要紧。” 姚春芽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忙让开位置,“对对对,医生快看看。” 村医背着药箱上前,细致检查一番过后,摇了摇头,“不行,我看不了,他这得去医院。” “要单是外伤的话我能做简单处理,但就怕他摔伤肺腑,那就把他耽误了,你们快送他去医院吧。” 村医收拾起药箱,“他现在发烧,体内肯定是有炎症,再不去,就真救不回来了。” 姚春芽:“谢谢老先生,我们这就送他去医院。” 只是外面马上就要下雨,特区里交通还不方便,就医的医院还只有深城的比较权威。 一刻耽误不得却处处都是波折。 上天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到,现在又要面临这样的困境。 男孩的父亲送走了村医,回来说道:“我们把他背去医院吧,这会儿雨还没下来,赶紧走还来得及。” 他看了眼白师兄,“这位兄弟,我看你也挺结实的,咱们俩路上换着背。” “没问题。”白师兄一口应下。 姚春芽却不同意,“不行,刚刚老大夫说他可能有内伤,那就不能背着他颠簸,会加重伤情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我的恩人等死,你真的是他爱人吗,你刚刚的担心都是装出来的?” 男人不满姚春芽的阻拦,说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恩人?姚春芽看了他一眼,难怪他会收留路尧并为他请医生,难怪生人靠近警惕性那么强,只是为了保护路尧而已。 这是路尧自己结下的善果救下了他,姚春芽也很感激这位同志,但不能认同他的提议。 “我当然着急,所以更不能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姚春芽刚刚已经有了主意。 她才想起她在特区是有人脉的,虽说刚刚认识,但人命关天的大事,拉下脸求求人也无可厚非。 “白师兄,你和这位大哥就在这守着路尧,我去趟高老板那,看看能否借他的车,将咱们送出特区。” 此时,窗外已电闪雷鸣,瓢泼雨随时会至。 “姚小姐,我去吧,我跑得快。”白师兄自告奋勇,“你是女同志,再说这边晚上也不安全,怎么能让你去。” 白师兄坚持,姚春芽也没推脱,现在能尽快叫来救兵才是要紧事。 她倒不是怕自己出事,而是怕耽误路尧。 “那就辛苦你了白师兄。”姚春芽寄予厚望。 … 高老板是个实在人,听说姚春芽爱人出了事,二话没说就派了车。 路尧才及时得到了治疗。 从抢救室推出来,主治医生和姚春芽说,“真是太险了,你们要是明天再送来,那人是真救不回来了。” 姚春芽连连道谢,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大夫也说了,要熬过今晚,明天能醒过来就没事,要是醒不过来,这辈子就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 因为他摔到了头部,也幸亏深城发达,有先进的医疗技术和优秀的医生团队,要不送来得再及时也是回天乏术。 病房里,姚春芽拉着路尧的手絮絮叨叨,希望用这种方式能吵醒床上贪睡的人。 “路尧,你不想我吗?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舍得就这么睡着?” “我跟你说,我谈了笔大单子,老板人也不错,知道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急着催,你看我的运气是不是不错?”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路尧,你醒醒好不好,你别睡了,我把好运气都给你,你能不能醒醒看我一眼?” 越说眼泪越汹涌,姚春芽趴在他的床边,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洁白的窗帘投射在路尧身上,他的食指轻轻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环境让他陌生,他缓了一会儿才感受到右臂传来的异样,垂眸看去,目光渐变得柔和。 他抬起打着石膏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姚春芽的发顶,动了动干裂的唇,发出沙哑的声音,“春、芽。” 第105章 出院 姚春芽本来觉就轻,加上心里一直惦记着路尧,稍稍有点响动,她便立马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我去叫大夫来。” 说完人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路尧慢半拍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空气。 关心则乱,向来以沉稳自居的姚春芽在路尧受伤这件事上也难得乱了阵脚。 大夫来仔细检查一番,笑呵呵告诉姚春芽,“醒过来就没大事了,接下来好好养伤,定期复查就行。” 姚春芽赶忙道谢,并将医生送了出去。 回来坐在椅子上,她才放下心来好好看看路尧,良久,鼻子一酸,“你吓死我了。” 路尧抓着她的手放到脸侧,“对不起,还能见到你真好。” 跳下去那个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从事这份工作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随时为国家献身的准备,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遇见她之后,他有了软肋亦有了牵挂。 被海浪冲下去的时候,也正因为想着她,求生意识猛地增强,才没让自己沉入更深的海底。 他怕,怕自己要是死了,没人照顾好她。 这些话他都不能和她说,既然自己大难不死,又何必制造那些无意义的伤感,他不想再让她哭了。 嘴上虽是不说,可他老早就看到了她哭红的双眼,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不知道为他流了多少泪。 光是想想,就又自责又心疼。 当天下午,得了消息的季雅婕和深城公安局局长以及邢队长来到医院看望路尧。 因为还要谈公事,所以姚春芽不便在场,只能在门外等候。 局长先是对路尧的英勇事迹作出表彰。 因为要是没有路尧豁出去这回,恐怕他们还不能抓到那么多坏分子。 而且经过季雅婕的雷霆审讯手段,他们更是掌握了Du的供应渠道和几个接头点。 毫无疑问地,此次的行动为缉du方面取得重大突破。 “我已经发了表彰电报给你的单位,并说明了你的情况,路尧同志啊,要不是你的领导不放人,我还真想把你留在我们这。” 局长看路尧的眼神很是欣赏,他们这里很需要像路尧这样敢干敢冲的同志。 路尧笑着回应对方的抬爱。 因为路尧毕竟刚刚苏醒,也不好让他过于伤神,几人简单聊了几句便提出告辞。 偏偏季雅婕不动步子,像是没看见姚春芽一样,对着路尧关心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喝?” “还是你想吃点水果?我本来想买桃罐头的,但是沿途过来的时候没看到。” 她自顾自地说着,“今天和领导过来也不方便,明天我再找找,生病住院必须得有桃罐头。” 姚春芽把局长和邢队长送下楼再回来,就听到了季雅婕的话。 她早就觉得季雅婕不对劲,今日这情形更是落实了她的猜测。 好吧,是她家路尧太优秀了,所以一个两个都惦记。 姚春芽呼出一口气,装作没听到一样走了进去,非常自然地从季雅婕手里接过了苹果。 “不好意思季同志,医生说路尧这几天还不能吃硬的食物,要吃流食。”姚春芽咬了一口苹果,“这只能给我吃了。” “谢谢季同志,苹果挺甜的。”姚春芽坐到床边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就是路尧这刚醒,需要静养,你看……” 季雅婕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我和路尧是一起来的,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有必要来照顾他。” 姚春芽点点头,“是这个理。” 算她识相,季雅婕挪动步子让出个位置,刚准备让姚春芽给她腾地儿,却听到让她闹红了脸的话。 “可是季同志,还有一句话叫男女有别,路尧擦洗身子,嘘嘘啥的你也能帮?” 姚春芽把吃完的苹果核往垃圾桶一扔,目不转睛地看着季雅婕。 不等她开口,姚春芽又道:“我觉得这不太方便吧,再说我还在这呢,这活儿也不好假手于人。” “季同志要是着急就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儿,路尧这边有我呢,我可是他媳妇儿,我照顾他天经地义嘛。” 好一个天经地义,季雅婕被噎得说不出话,被这几个字戳得心窝子疼。 是啊,人家是合法夫妻,就这一点,自己就得让路。 也想给她几句厉害的,可她笑呵呵的,说话也客气,真让人挑不出错,除了那句糙话,不过也是话糙理不糙。 季雅婕是听不习惯,但想到她是南方来的南蛮子,又觉得情有可原。 算了,这里还有个病号,她总要为路尧的伤情考虑。 “路尧,那我先走了,这次的事我会在述职报告上仔细说明,争取让你早日回鞍城来。” 说完,也没跟姚春芽打招呼,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了出去。 路尧全程都在小心翼翼观察着姚春芽,就怕她多想跟着生气。 结果她好像并没什么反应? “春芽,雅婕姐她就那样,你……” 姚春芽对着他甜甜一笑,“不用解释,我信你。” 路尧在医院躺了二十多天,才终于申请到了出院通知,这还是和大夫软磨硬泡求下来的。 说来讽刺,住院这段日子是两人结婚以来相处最久的一次。 由山那边也给路尧放了病假,他还能在家待两个月。 这是难得和家人团聚的机会,路尧归家心切,当天就找关系买到了卧铺票,两人登上了回鞍城的车。 路大姑和路奶奶老早就在出站口等着了。 当她们看到头上裹着纱布,手上打着石膏的路尧,心都要揪到一块去了。 “你这孩子,咋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跟家里说啊。”路大姑眼泪止不住地流。 路奶奶颤抖着双手,想抱一抱孙子,可比量半天也不知从哪里下手。 小老太太无措得像个孩子,“尧啊,你,你这疼不疼啊。” 姚春芽被气氛渲染,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儿,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被爱包围着的路尧无奈地挠了挠头,“我这好好的,没事了已经,快别哭了,叫人瞧见还以为咋了呢。” “对对对,人平安就好,咱们回家,一桌子好菜等着你呢。”路大姑吸了吸鼻子说道。 他们前脚刚走,下一列火车到站了,有对男女拿着大包小裹一脸哀怨地下了车,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第106章 用人不疑 这二人正是姚春兰和陈建平。 陈建平是初来乍到,可对姚春兰来说,这地方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光知道陈建平被调东北,没想到居然调到鞍城来了。 这火车站,这每一条街道,都是该死的熟悉。 姚春兰把背包往肩上提了提,“建平,咱们先去厂子报道吧,坐了一天车怪累的。” 陈建平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他觉得被调到这么远的北方来,他的前途是彻底废了。 人带着怨气,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嫌累你别跟着我来啊,你们家在江城那么厉害,给你安排个工作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姚春兰生家里人的气,故而和陈建平统一战线,听到这样的话也不会不高兴。 反而解释道:“建平,这次我也觉得我爸妈做的太过分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可不可以别把我也划出去。” 她挽着他的胳膊,“你知道的,我的心始终是向着你的。” “我爸妈也是普通工人,他们全靠我爷爷活着时候积下的人情才换来了这几份工作,没有我爷爷前人栽树,他们根本啥都不是。” 陈建平也是今天才知道真相,他原以为是他丈人的人际关系,原来竟不是。 他更气了,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被人欺骗戏耍了。 不想再和姚春兰复盘这些让他添堵的事,自己拎着包就走向出站口,完全不管后面的姚春兰能不能拿得动其他的三个大包。 有钱人都是有点脾气的,即便是被丢在原地,姚春兰仍是能理解陈建平的行为。 内心也更怨恨自己的父母兄弟,看来靠谁也不如靠自己,等将来他们飞黄腾达了,谁也别想往上靠! 姚春兰憋着一股劲儿,费力地提起包袱去追陈建平。 … 真实惠小吃店 一屋子志同道合的朋友都在门口等着姚春芽一行人。 本来都想去车站接,又怕阵杖太大影响不好,毕竟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路尧刚得了表彰,可不能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嫂子,我师兄今天才坐上去深城的车,要不他也想来的。”吃饭的时候,吴铭递给姚春芽一个包裹。 “嫂子,我师兄让我转交给你的。” 姚春芽一脸疑惑地接过来,“给我的?”她掂了掂,还挺有分量。 反正桌上都是自己人,她也就没避讳,当众拆开来,里面的东西让她眼前一亮! “居然是电击棒,还挺趁手,白师兄在哪搞的?”姚春芽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喜欢。 那电击棒不过她手掌大小,她打开试了一下,噼啪的电流声一听就很够劲儿,是好东西。 吴铭摸了摸鼻子,笑道:“师兄是退伍回来的,有些渠道。” “他也是看最近忙起来了,我俩不能同时在你身边保护你,就特意寻来这个,也是表达一下谢意。” “嫂子。”吴铭举起酒杯,表情认真起来,“你简直是我师兄弟二人的再生父母。” 堂堂七尺男儿,说着话眼睛还红了,“要不是你给我俩工作的机会,我们俩现在还吃不饱肚子呢。” 吴铭是做事一根筋,但他不糊涂,他知道嫂子让他们当保镖只是个由头,其真正的目的是要带着他们赚钱,过安稳的生活。 现在山货生意基本都是他和师兄在跑,钱也是他们哥俩直接经手,这种信任于他们而言是尊重也是肯定。 “嫂子,我俩一定跟你好好干,以后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我吴铭愿为你鞍前马后!” 说完,吴铭连干了三杯酒。 姚春芽端着酒杯,有些不好意思,“这话说重了,什么鞍前马后,咱们都是生意好伙伴,有钱一起赚。”她也仰头饮尽。 酒过三巡,该回家的回家,该汇报的汇报。 山货生意是姚春芽独自经管的,路大姑为避嫌,在吴铭报账的时候就先回了房间。 路尧坐得有点久,大病初愈的身体也有些扛不住,也回了房。 后院就只剩下姚春芽和吴铭。 “嫂子,你和路哥在医院的时候,我们给高老板前后送了差不多五千斤左右的山货。” “这是所有的钱,这是账本。” 吴铭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他怕出变故,就单独开了个存折,把盈利款和本金都存了进去。 成天在他身上揣着,他觉都睡不踏实,如今终于交到原主手上,他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姚春芽把账本放在一边,直接打开存折,里面的存款赫然有六位数,十万零两千! 怀揣巨款却没跑路,姚春芽看向吴铭,她果然是没看错人。 “你俩这活儿干得太漂亮了。”姚春芽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也算我没白准备。” 吴铭呆呆地看着厚实的红包,问道:“嫂子这是啥意思。” 姚春芽往前送了送,“你俩这段时间辛苦了,总不能让你俩白折腾。” 吴铭摆手拒绝,“这叫什么事儿,你还给我俩开工资呢,怎么是白折腾,嫂子,我不能要。” 姚春芽佯装生气,“那你就是嫌少。” “哪能啊嫂子,是你给了我和师兄一份稳定的工作,能养得起家,我俩这辈子都承你的情,但这钱真不能要的。” 吴铭吓得站起来,“现在你用钱的地方多,我们都知道,还是用在需要的地方吧。” 他把账本往前推了推,“嫂子你记得看一下账,我的字不好看,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明天我来再给你说明。” 生怕再待下去姚春芽又要塞钱,吴铭说完便逃似的出了后门。 姚春芽摇头失笑,这钱一定要给的,她可不是压榨劳动力的周扒皮。 更何况现在在她眼里,他们都是伙伴,是平等的。 她扫了眼账本,终是没打开,直接收了起来。 用人不疑,她都放手让他们去做,账本就不必看了,他们自己能算明白就行了。 至于红包,就只能等白师兄回来再重新给一遍,顺便和他二人说一下她的新思路。 余光扫到亮着的房间,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第107章 第一次约会 一个月后 路尧的身体底子不错,加上家里照顾得好,他的伤势恢复得快于常人。 大夫说,再有一个星期左右,他就可以回归岗位了。 两人手挽着手从医院出来,路尧提议道:“时候还早,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咱们在一起这么久,还没约过会。”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耳朵有点红。 路尧不太会和异性相处,和姚春芽结婚以后,因为工作的关系也是聚少离多。 这次是他受了伤,才有机会朝夕相处将近两个月,感情是有些增进,越是接触对她的愧疚越深。 寻常感情和睦的年轻夫妻,总会在放假的时候出去逛逛公园,看看电影,添些生活情趣。 他从前不在意这些,但那天坐在店里无意间看到一对情侣打情骂俏,他才恍然醒悟。 姚春芽看着成熟稳重,然而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大概也是喜欢浪漫的。 “我这人是不是挺无趣的?”路尧为他的后知后觉懊恼,握着姚春芽的手紧了紧,“以后我有时间一定多陪陪你。” 姚春芽扑哧一笑,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没事,你工作忙嘛,而且我也闲不下来。” “生活不仅是风花雪月,还得有柴米油盐啊,咱们现在都是在为咱们的小家努力,每个人活法不一样,不用和别人比。” 她有玲珑剔透的心思,一听到路尧反常的话语,就知道他又多想了。 路尧静静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该庆幸有如此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的妻子。 可心里还是会有些内疚,身为丈夫应该做的,他有好多都做不到,甚至这次的任务还差点让她成了寡妇。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姚春芽又赶紧说道:“不过难得今天咱们都有时间,去看看电影也好,我也很久没去看电影了。” 这可是路尧第一次提出约会,她不想扫兴。 看着她明媚如阳光般的笑脸,路尧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勾了勾唇,“谢谢姚同志赏脸,这边请~” 他拍了拍自行车后座,姚春芽睨了他一眼,“德行!” 随后一跃而上,搂着他的腰,有说有笑地奔着电影院而去。 路尧还挺有眼光,买的庐山恋的票,也许是坐在身边的人不一样,看到电影中男女主互动的情节,她会心跳不已。 尤其是当时路尧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有种热恋中的小情侣那种感觉。 以至于出了电影院,她的脸还粉扑扑的。 “我觉得你更好看。”路尧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姚春芽茫然看向他,“嗯?” “我说你更好看,如果是我,我不会让咱们分开五年,更不舍得让你等那么久。”路尧眼神炙热,他的真诚和决心毫不掩饰。 姚春芽:“傻,那都是电影拍出来的。” 她嘴上虽是这样说,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电影院离家并不远,两人就推着车,有说有笑地散步回去。 见人走远,躲在暗处的姚春兰才灰头土脸地走出来。 来到鞍城也有段日子了,没想到真的会和姚春芽她们遇上。 她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样温柔体贴又双目含情的男人居然是路尧。 上辈子两人在一起时,他留给自己的大部分是冷漠的背影和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这辈子娶了姚春芽,就换了副模样? 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她自认不比姚春芽差,凭什么啊! 而且看他二人穿得光鲜亮丽,再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姚春兰更是心生嫉妒。 看来他们现在的生活条件比她不知道强了多少,不管怎么说,路尧是舍得给姚春芽花钱的。 姚春兰紧紧攥着衣角,想起家里那个怨天尤人的‘潜力股’,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抢错了人。 正在她发愣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诶,看自行车的,我来取车!” 姚春兰正一肚子火呢,转身拿着钥匙就走了过去,“催催催,着急投胎啊。” “诶你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我是喊了你两遍你没听见,我才多喊几句,我嗓子还疼呢,你什么态度,我要跟你领导投诉你!” 取车的人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自然不高兴。 姚春兰把钥匙往地上一扔,“投投投!老娘还不稀罕这破活儿呢!呸!” 正好跟她搭班的另一位同志回来了,她对着同事说道:“告诉老文,我不干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自行车棚,朝着姚春芽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想她快点走,一定能追上那两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追上去,只是跟着自己的本心在行动。 … 姚春芽和路尧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路边趴着一个人。 两人互看了一眼,路尧把车停在路边,“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情况未知,保险起见路尧自然不会让姚春芽有一丝遇险的可能。 反正他恢复得差不多,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是能招呼一二的。 刚走近,他就闻到了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儿,低头借着月光一看,那趴着的人后背赫然一条20厘米长的口子。 路尧眉头皱起,鹰隼般犀利的眸子飞快地环视了下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看来行凶的人早已跑了,他有了判断。 他探了探地上之人的鼻息,呼吸微弱,也许能救! “春芽,过来帮我一下!”他回头喊道。 姚春芽赶紧跑过来,“我需要做些什么?” 路尧冲着地上的人努了努嘴,“帮我扶一下,我背他去医院。” “你背?你的头才刚好,不行!”姚春芽不同意,但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对了!咱俩把他扶到车上,你推车我在后面扶着,送他去医院。”姚春芽忽然想到了还有自行车,提议道。 路尧知道她不放心自己,本来不想让她跟着去的,但又一想不太可能。 点了点头,“那我去推车。” 他快步跑过去又推车跑回来,两人合力将地上的伤者扶到后座。 这时姚春芽也看清了那人的脸,惊道:“怎么会是他!” 第108章 三分钟结束战斗 “你认识?”路尧问道。 姚春芽轻轻嗯了一声,“先送他去医院,路上我跟你说。” 还好医院离得并不远,这才堪堪保住了周呈的命,也是他命不该绝,竟然遇到了姚春芽二人。 病房里,姚春芽和路尧说起了周呈这个人。 “那次要不是他路过,那我可能真就要损失很多钱了。”姚春芽道。 这阵子路尧回家养伤,家里人怕他情绪波动大影响恢复,就没说赵翠凤的事。 结果今晚周呈这事一出,姚春芽就给忘了,稀里糊涂就把赵翠凤找人砸摊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还有这回事?你咋才告诉我?”路尧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去找他们算账!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啥。” 姚春芽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怎么忘了这茬! 她抓着路尧的衣角,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出去说,别打扰人家休息。” 来到走廊,姚春芽又把详细经过说了一遍,“赵翠凤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二叔他们也没再来闹了,这事其实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没必要再去把矛盾挑起来,犯不上呀。” 姚春芽挽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也没吃啥亏,不过是损失了几件衣服,不叫啥事。” 她是不想路尧一时冲动,再被那群极品亲戚讹上。 平时也是很稳重的人,偏偏一遇到她的事,就不冷静了。 姚春芽懂他,心里也甜着呢,“不跟他们生气,这事儿翻篇了。” 她打了个哈欠,“周呈这边估计也没啥事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他俩谁都不方便在这陪护,吴铭也刚回由山,得几天才能回来。 “我琢磨,要不先帮他找个护工?”走到楼下,姚春芽提议,“他这伤,一个人还真没法自理。” 路尧点点头,“行呀,毕竟他也帮过咱们。” 两人又花了些钱,找了个男护工,这才打道回府。 姚春兰在医院门口探头探脑,她操着好奇心一路跟过来,直到看到姚春芽他们,她才匆忙藏起来。 等两人骑车走远了,她才走出来,站在医院门口发愣。 她眼睁睁看着姚春芽他们在路边捡了个人又送到医院,还是个男人,她才不信他俩是见义勇为。 要不怎么把人送医院就跑了? 明明看到了姚春芽二人救人的过程,可姚春兰就不相信他俩是无辜的。 她想了想,还是迈动步子走了进去,想看看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一路打听,才算是找到周呈的病房,屋里躺了两三个男同志,一时间她还认不出哪个是姚春芽送来的。 跟着跑了这么久,就这么回去? 不,姚春兰不甘心,因为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她就想知道姚春芽过得怎么样。 之前不在一个城市不知道也就算了,可现在离得这么近,她攀比的心理再次活跃起来。 不想姚春芽过得好,也不甘心自己过得不如她。 手刚搭上门把手,巡房的护士叫住了她,“同志,现在已经过了探视时间。” 姚春兰扭过头,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我朋友,那我明天再来吧。” 在护士的坚持下,姚春兰到底还是没能接触到周呈,垂头丧气回了家。 家里等着她的仍然是醉醺醺的陈建平,和一片狼藉。 他们到这个面包厂分厂报道的时候,院里只剩下个一室的职工房,采光还不太好。 可不住这里他们又没别的地方住,于是只能搬进来。 也不光是住的地方不好,分配的职位也不理想,打包工人。 从车间主任变回了打包工人,无异于从云端跌落泥潭。 陈建平每天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应付度日。 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管姚春兰,她的车棚看车工还是姚春兰自己找的。 累了一天回到家就看到这样一幕,加上姚春芽他俩给她的刺激。 姚春兰积压在心里许久的情绪爆发了。 “陈建平,你就是个废物!”姚春兰一脚踢开脚边的酒瓶子,“我嫁到你家任劳任怨,还不辞辛苦跟你来到这破地方,你就这么对我?” “混吃等死你自己混吧!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姚春兰气呼呼冲到卧室,把门重重一摔。 眼泪流水般哗哗地淌,越看这小破卧室越憋屈,尤其是当墙皮掉在头上,她情绪崩了。 她不知道自己继续这么耗着还有没有意义,她不明白为什么陈建平到现在都没一点发家的迹象。 而且她觉得再这样下去,等不到发家致富不说,恐怕她也要被拖累死。 “陈建平,你要是个爷们,你就好好想想办法改变现在的处境。” 姚春兰吸了吸鼻子,“你成天好高骛远,光说不练,钱是不会自己跑到你口袋里的。” “时代不一样了,你应该出去看看,赚钱的路子多的是,只要你有心,咱们就能翻身。” 她既觉得没有盼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毕竟牺牲了那么多。 所以姚春兰决定再赌一次,她有后世的先知,趁这次试试。 她稍微提点一下,要是陈建平真的有那个能力,肯定能再创辉煌。 要是不能,那她就尽快脱身,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门外静悄悄的,姚春兰以为他睡着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等他明天清醒的时候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刚准备躺下,敲门声响起,陈建平在门口,“春兰,你开门,我觉得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你让我进去,咱俩好好说说。” 姚春兰被吓得一个机灵,却也惊讶于他的反应之快。 她轻手轻脚下了地去开门,陈建平进了屋就给了她一耳光,“你刚才骂老子是吗?” “老子是不是爷们你不清楚?” 陈建平浑身的酒气,又给了姚春兰两巴掌,将她扑倒在床,动作粗鲁,“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爷们!” 姚春兰被弄得生疼,疼得龇牙咧嘴,“建平,我疼!” 刚喊出来,身上的人一个哆嗦,结束了暴行,然而前后也不过三分钟。 第109章 你干什么! 听着身侧的呼噜声,姚春兰心烦得厉害,还以为陈建平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结果他只是发酒疯而已。 他倒是尽兴了,可自己还不上不下的,陈建平是越来越不行了,姚春兰翻来覆去,脑海里竟都是上辈子和路尧洞房花烛那一次。 同样是喝醉了酒,可体力上却是天差地别,越是回想,她越睡不着。 干脆脑袋里想着路尧的模样,幻想着他与自己一起,手伸了下去,半天过去,心满意足发出一声长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被陈建平扒拉起来,陈建平面上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不去干活了你?” 姚春兰揉了揉眼睛,赖床不起,“不去了,我不干了。” “什么!不干了?你起来说话,为啥不干了,一个月二十五块钱呢,你不干了这二十五块钱不就没有了?” 陈建平是晚班,所以有的是时间和姚春兰掰扯。 自从被调到这鸟不拉屎的落后地方来,陈建平就像变了个人。 喝酒的时候不顺心会和姚春兰动手,不喝酒的时候虽不动手,但也没有以前的温声细语。 在他眼里,姚春兰俨然就是个用不上的破抹布了,留着她不过是家里需要个干活的,有个暖被窝的。 “哎呀,我昨晚跟你说的你都没听进去,非得给人累死累活地干呀。” 姚春兰一脸困倦地坐了起来,“现在遍地都是个体户,南方那边的万元户更是一抓一大把。” 又打了个哈欠,睨了陈建平一眼,“你不想自己当老板?” 听完她的话,陈建平感觉脑海里好像有些碎裂片段慢慢拼接到了一起,是昨晚姚春兰说过的。 再看向她,眼神里多了些迫切,他挤到床上,“春兰,你这么淡定,是不是已经有了计划?” 姚春兰:“这会儿不催我去上班了?” 陈建平殷勤地捏着她的肩膀,“上什么破班,咱不去了,好媳妇儿,你快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姚春兰也是刚想到的,觉得自己也真是个天才,她对陈建平勾勾手指,趴在他的耳边吐着热气。 陈建平越听越兴奋,“我看这事儿有门儿,真不愧是我媳妇儿!”他捧着姚春兰的头,在额头猛亲了两口。 这一顿搓磨,盖在姚春兰的被子滑了下去,陈建平就势把人推倒,脸上带着坏笑,“兰兰费神了,我好好让你松快松快。” “哎呀,痒死了!”姚春兰笑着由他闹。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了,两人来到鞍城那么久,今天早上这一发难得地让姚春兰痛快了一回。 … 姚春芽清早从店里带了些清淡的吃食,在路尧的陪伴下,两人再次来到了中医院。 正好周呈也刚醒,而且已经从护工嘴里的描述猜到了他的救命恩人。 整个鞍城,他就没见过别的长得像她这样特别的女同志,所以护工一说像外国人,他就猜到了姚春芽。 见到他们到医院,也就并不意外了。 “姚春芽同志,谢谢你和你爱人的相救,要不我可能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周呈舔了舔干巴巴的唇,“医药费和护工的钱等我出院的时候我再还你。” 姚春芽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不着急,先把身子养好。” 至于他为什么受伤,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谁还没点隐私了。 见他苏醒,她这心也就踏实了,下午还得和路尧赶火车呢。 路尧倒是有点职业病犯了,不过也只是说了句,“要是有需要,你可以让吴铭转达,我找同事帮帮忙,肯定能将打你的人抓到。” 周呈摇了摇头,“谢谢,不过我不打算追究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身为局外人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把饭放下就提出告辞。 走到门口时,周呈忽然叫住姚春芽,“姚春芽同志,你上次说的合作,还算数吗?” “当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姚春芽立马回头。 周呈笑了笑,“好,那等我出院了,咱们再谈细节。” “嗯嗯,不着急,你好好养伤,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姚春芽笑着回道。 他们上午从周呈那离开,下午周呈的病房就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姚春兰。 她扭着腰肢,自来熟一样走到周呈的床边坐下,故作姿态地拢了下碎发,“你认识姚春芽吧?” 她也是和护士站打听过的,这间病房只有一个病人是昨晚进来的,所以姚春芽送进来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个男同志。 姚春兰直勾勾盯着他,这长得也太精神了,虽说比不上路尧,但比陈建平可帅气多了。 见周呈没理她,姚春兰捏着嗓子又道:“我是姚春芽的姐姐,听说她的朋友住院了,特意来看看。” 姐姐?周呈这才有了点反应,可视线只在姚春兰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又移开。 他对姚春兰的话抱有怀疑态度,姐俩可以不像,但不可能差这么多,她不可能是姚春芽的姐姐。 那为什么打着她的旗号靠近自己? 周呈心生疑窦,却没多表露出来,顺着她的话说,“噢,谢谢你的探望。” 姚春兰见对方搭理自己,觉得套近乎有门儿,就继续按照她的计划,“哎,我这个妹妹哪都好,就是愿意顶着那张脸骗人。” “说过她很多次,她也不听,你身上的伤是不是也是为她办什么事受的?” “你告诉我,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把她送进派出所让她受受教育。” 说着话,她还做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出来,“也免得再去祸害像你这样的无辜人。” 原来是给姚春芽扣屎盆子的,这倒出稀奇事儿了,再怎么忽悠也不该忽悠到他头上。 看来,眼前这所谓的姐姐并不清楚这边的情况,所以一通乱打。 “同志,你是没睡醒吧。”周呈拿起身边的搪瓷缸子,里面的水是温的,朝着姚春兰就泼了过去,“我帮你清醒清醒。” “啊!!!”姚春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干什么啊!” 第110章 想得过于美好 “干什么?”周呈冷下脸,“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跑我面前抹黑我的救命恩人?” 周呈把搪瓷缸子往地上一扔,冷着音:“最好别再让我听到你讲究她,不然下次我不介意用开水让你清醒清醒。” 姚春兰看着周呈阴狠的模样,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比起陈建平,她更怕眼前这个人。 多一句话也不敢再叫嚣,灰头土脸地从病房跑了出去。 周呈则记住了她的样子,想着下次得给姚春芽提个醒儿。 姚春兰从医院出来,才敢骂骂咧咧。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跪下跟我道歉!”姚春兰回身看着周呈那间房的窗,跺了跺脚,离开了医院。 在姚春兰琢磨着给姚春芽使坏的时候,姚春芽和路尧已经抵达了由山。 她这趟陪路尧一起回来主要还是照顾他,虽然医生说了他可以正常工作,可姚春芽还是不放心。 反正鞍城那边的服装店有常小妹,她高考失利,也放弃了复考。 一门心思只想和姚春芽一起做生意,在争取了常家人的同意后,姚春芽带了常小妹一阵子。 现在她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销售了,并被提拔成了店长,还准备再招两个人帮她,方便她到时去深城拿货。 姚春芽和钟育良的关系还算不错,有对方配货,也不怕不好卖。 山货生意她交给了罗嫂子和吴铭白师兄他们,从本来的雇佣关系变成了合作关系。 她上次给吴铭二人包的红包两个人都没要,她便把这钱算作了二人入股,变成持股人之后,两人的工作量也多了起来。 不光是要跑各个村收山货,还要负责联系客户,按业绩提成分股。 而且几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等到有一定的固定资金,他们就开办一家属于自己的特产工厂。 上辈子的姚春芽活得太累,重活一世的她想开了,钱是赚不完的,做什么也不可能一家独大。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现在这样挺好的,日子富足,大家也都有钱赚。 … 姚春兰撺掇着陈建平把工作卖了,因为工作岗位不太讨喜,所以也只卖了三百块。 两人准备拿着这笔钱做点小买卖。 可是想得总是过于美好,手里有了创业资金,却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 做吃的吧,姚春兰没有那个手艺,做别的钱又不太够用。 光租了个一室的小平房,两人连跑了几天一无所获,陈建平泄了气,在炕上躺尸。 “我看这地方咱们待不了,要不回江城吧,亲戚都在那边,再把妈叫回来,人多力量大。” 姚春兰坐在凳子上休息,听到陈建平的话想也不想就出言反对,“不行,我不要灰头土脸地回去!”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和极品婆婆掺和到一起。 “你要是想回你就自己回去,过不了咱就离!”姚春兰心里犹豫许久的事终于有了决定。 这几天观察下来,她发现陈建平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她不知道他上辈子为什么能做富豪,绝不是靠他自己。 所以她对陈建平的态度也不复当初。 “离婚?你想的美!”陈建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眯着眼睛打量姚春兰,“我发现你到这鞍城就变了。” “怎么,是在这勾搭上野汉子了就想把老子揣了?” 姚春兰皱着眉,“你瞎说什么,不是你说要回家吗。” 陈建平冷哼一声,“最好没有,人都说夫妻一体,你既然不想走,那我就在这陪着你呗。” 他重新躺回去,翘着二郎腿轻轻晃,“反正我就那三百块,花没了你自己想办法。” 这意思是他不会走,也不会再跟着姚春兰折腾。 姚春兰恨铁不成钢,“你要是觉得天上能掉馅饼,你就在家窝着!” 她扭头走了出去,实在是不想再和那扶不起的阿斗费神。 只是到底能做些什么呢,租房已经花掉了90块,可动用的资金越来越少。 正当她犯愁之际,路过了一家装修别致的服装店,她一开始觉得有些眼熟,后才想起这不是千禧年以后的装修风格吗? 而且这家店的门口贴着大红色的招聘启事,姚春兰眼前一亮,也许她可以先在这过度一下。 再说这家老板的装修眼光这么前卫,也许自己在这能学到点什么。 如此想着,姚春兰踏进了春天服装店。 面试的时候,她极力地向常小妹展示自己的长处。 也因此给常小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觉得眼前人形象还算不错。 而且春芽姐留下的几个问题这人答得也是头头是道。 看着像个手脚麻利的,便做主将人留了下来,让姚春兰明天来上班。 姚春兰看常小妹能做主,暗暗猜测这可能是老板家的亲戚,小姑娘岁数小,一看就是个好拿捏的。 以后的日子有多好过她都能想象得到。 因陈建平而糟糕的心情在此时得到了缓解,姚春兰美滋滋地走出了服装店。 肚子却在此时咕噜噜响了起来,这才想起一天都没吃饭。 她想着自己反正明天也要上班了,又不想回家看着陈建平堵心,干脆就在外面吃一口算了。 走着走着,被一家店香喷喷的菜味吸引了过去,抬头一看——真实惠小吃店。 实惠?姚春兰抬脚走了进去,她倒要看看多实惠。 结果这一进去,就看到了上辈子的熟人。 路尧的大姑怎么会在这?还站在收银台的位置,可不像是来吃饭的。 她找了个靠近收银台的位置,想看看路大姑到底是干嘛的。 “大姑,那边那桌的客人说想在咱们家定几天盒饭,你过去看看?我怕我搞砸了。”小邵这时忙完走过来。 她和路大姑的谈话都被姚春兰听了去,姚春兰第一反应就是,这店是路大姑开的! 她记得他们家可困难了,还有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费钱得很,怎么现在还开上店了? 这地段可不便宜,姚春兰又偷偷观察着店里的营业情况,人可不少,这一天得赚多少钱啊! 不,她不信,这和她上辈子认识的路家人根本就不一样啊! 第111章 像个笑话 姚春兰对着柜台边的小邵招了招手,问道:“同志,你刚刚说话那个是你们老板?” 小邵点点头,“对呀,你们认识?我们老板可好啦。” 得到答案,姚春兰石化在原地,而后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走出了真实惠小吃,饭都没心情吃了。 她浑浑噩噩在街上走着,回想着上辈子种种,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穷困潦倒的路家人怎么就富起来了。 她又想起在电影院门口看到的身着体面的路尧二人,心道,原来是真的条件好,才能穿得起好衣服。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把她衬得像是个笑话。 她处心积虑换走了本属于姚春芽的婚姻,以为能一飞冲天,结果却过得一塌糊涂,连上辈子都不如。 凭什么姚春芽两世过得都比她强?凭什么?她不甘心! 姚春兰回头望向小吃部的位置,心想如果她没有设计姚春芽,那现在小吃部的老板就应该是她。 带着满腹不甘和委屈,她回到了家,就看到陈建平还躺在原来那个地方没动过。 听见她回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姚春兰故意把手里的包往桌上摔了一下,陈建平仍是没反应。 姚春兰走过去推了推,轻松就将陈建平推翻了个个儿。 她刚要张嘴,却被翻过来的陈建平的模样吓了一跳,“啊!” 陈建平双目紧闭,嘴角还泛着白沫,但人还有气。 此时最应该做的是把人送去医院,还能救一救。 可姚春兰惊乍之后,退了两步,一个可怕而残忍的想法在她冷静下来时迸发于脑海之中。 随后,她壮着胆子将陈建平恢复原状,面朝下趴着。 忙完一切,她面无表情地拢了下脸侧因慌乱而凌乱的碎发,转身拿起桌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就好像她从没回来过一样。 走出租房的院子她就开始狂奔,一直跑到城西头,她才停下,大口喘气。 … 姚春芽刚回到家属院,就开始收拾起卫生,毕竟他们挺久没回来住了,屋里好多浮灰。 “春芽,我来帮你。”罗嫂子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呢,见姚春芽一个人在家忙,她立马跑了过来。 姚春芽笑着同罗嫂子聊天,“嫂子看着气色不错。” 罗嫂子嘿嘿一笑,“这都多亏了你,嫂子谢谢你给嫂子挣钱的机会,这腰包鼓起来了,说话都硬气了。” 姚春芽:“嫂子客气啥,还是你有能力能胜任,我不过是提供了一条路而已。” 罗嫂子帮姚春芽重新打了一盆干净的水,道:“那也是咱俩和财,你不知道我前阵子回娘家,我兄弟媳妇那跟我近乎的,典型势利眼。” 姚春芽笑而不语,不过她也为罗嫂子改善处境而开心。 “春芽,你这阵子不在,我有消息也没来得及让吴铭带给你。”罗嫂子压低声音,“成媛媛抓进去了,判了十五年。” “你说这人真是想不开,为了段不切实际的感情把自己搭进去了。” 罗嫂子摇摇头,唏嘘不已,“不是说你家路尧不好,是那成媛媛没自知之明啊。” 姚春芽拧干了手里的抹布,没接话。 其实同为女人,她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但成媛媛实在太偏激了,任由她蹦哒会给自己构成威胁。 姚春芽低头忙,罗嫂子也没再继续说,她还是很有眼力的。 将人收拾得差不多,罗嫂子提出告辞,姚春芽送她到门口,说:“嫂子,我晚上做打卤面,你带着孩子和罗哥一块过来。” 罗嫂子应了声,“哎,那我可不客气了,正好我前阵子腌了点小菜,拿来咱们一起吃。” 想着晚上吃饭的人不少,姚春芽送走罗嫂子,自己也锁了门,决定出去再买点食材回来。 晚上做了一大盆茄子土豆肉丁卤,又擀了一大盆面条。 虽说是打卤面,但也得有菜,姚春芽炒了两个素菜,又做了一大钵红烧肉,才算完活儿。 “妈呀,一回来就吃好的,你闻见没,是红烧肉的味儿。” “谁说小路媳妇儿不会做饭的,下午我看她自己在厨房忙活,那叫一个透溜,你再闻着味儿,是有两下子的。” “小路警官有福啊,媳妇好看又能干。” 院里坐着摘菜的嫂子们又开始议论起姚春芽,不过多是夸奖。 也是姚春芽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 路尧恰在这时和罗鹏结伴进了院,罗鹏同样闻到了路尧家里的香气,“老弟,你家今晚这伙食看样不错啊。” “那上我家吃?”路尧邀请他。 罗鹏倒是想去的,但又一想人家年轻小两口,做这么好的菜,兴许是有啥节目,他可不能去当电灯泡。 “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让弟妹露两手,你嫂子今晚肯定做好了饭,我得回……” “你们回来啦!”罗嫂子端着菜从自家出来,正好看见院里站着的两人。 罗鹏看着妻儿,家里的灯也是闭着的,不解道:“我是回来了,你这要领儿子上哪去?” 罗嫂子冲着路尧家扬下巴,“春芽让咱们去家里吃。” 罗鹏搓了搓手,“那感情好啊!等着我去买两瓶酒,你们先进去。” “都买好啦,就等你们回来啦!”姚春芽开门就听到罗鹏的话,叫住了他。 罗鹏看了眼路尧,“弟妹真是!”他竖起了大拇指。 路尧手搭在罗鹏的肩膀,“春芽自然是顶好的,走,吃饭去。” 他们回来得正是时候,菜还热着。 姚春芽夹了块肉给罗小华,“你是叫小华吧,尝尝婶子的红烧肉做得咋样。” 小华咽了口口水,却没动筷子。 “吃吧吃吧,这是你叔家,放开了吃。”罗鹏了解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讲究那些。” 得了爸爸的允许,罗小华才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住红烧肉,咬了一大口。 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小华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还没咽下去呢,就连连竖大拇指,“好吃!太好吃了!” “这孩子!”罗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路尧也拿起筷子,“罗哥,动筷吧,一会儿面坨了,才说让小华不要拘束,你咋还拘着呢。” 第112章 咋不要孩子 “弟妹这手艺太好了,你小子真是有福气,嗝~”罗鹏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今晚没控制住,又吃多了。” 姚春芽看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心情也好,“合你们胃口就行,进屋坐着消消食,我泡了茶。” “不不不,弟妹你累一下午了,你和你嫂子进屋吧,我们两个男同志收拾碗。”罗鹏自告奋勇。 人家来家里做客的,怎么好让客人刷碗。 只是还没等姚春芽开口,她就被罗嫂子带进了屋里,“让他俩干,你忙活一下午了。” 姚春芽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糖,“小华,这是婶婶前段时间从深城带回来的,你尝尝。” 小华看了眼罗嫂子,在得到允许之后,才接过去,“谢谢婶子。” “这孩子养得真好。”姚春芽由衷赞道。 罗嫂子回身看了眼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个男人,起身走到姚春芽身边坐下,低声道:“春芽,你俩啥时候要孩子呀。” 她今晚喝了点酒,说话就没避讳,“我看你俩都挺喜欢孩子的,咋不要孩子呀,你别嫌嫂子多事,嫂子就是觉得你俩这感情也挺好的,再生个娃娃,三口之家多好啊。” “没事嫂子,咱们也不是外人。”姚春芽倒不介意,笑着解释道:“我们就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罗嫂子干笑了两声,“也是,你俩还年轻,想多腻歪两年也正常。” “你看你一天是一点儿也不会唠嗑,你管他俩啥时候要孩子呢,人家岁数小,着啥急!”罗鹏擦完手走进来,正好就听到罗嫂子八卦的话,斥了一声。 “弟妹你别往心里去,你嫂子就是说话不经脑子。” 姚春芽摇头,“没事鹏哥,咱们都这么熟了,有啥生气的。” 听了自家的媳妇的话,路尧才接腔。 “是啊鹏哥,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至于哈。” 路尧道:“是我没急着要孩子,想再自在两年。” 几人又坐着喝了会儿茶,孩子犯了困,罗家三口才打道回府。 晚上洗漱完,两人并头躺在炕上。 “路尧,你头还疼不?”姚春芽望着棚顶,心在打鼓。 受伤将养这两个月,两人虽整日在一起,却没亲近过。 姚春芽怕影响他的恢复,两人晚上睡觉都不敢靠太近。 路尧没回话,却用行动回应了她,他的体温微高,探进了她的被窝,下一刻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她听到他低哑而有磁性的声音,“要不,你检查一下?” 不等她开口,紧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鼻尖、耳畔、唇…… 动情之时,路尧如往常一样准备抽身离开,却被她勾住了脖子,“别……” 路尧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隐晦之意,眸色更深,“春芽……” 姚春芽弓起身子,迎着他。 她本来是想再稳定一点再要孩子,可今晚罗嫂子的话点醒了她。 她和路尧是年轻,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上一次路尧出任务遇险,让他们差点天人永隔,她那时就想,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不会后悔没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今天,她心里有了答案,会的。 他对她这样好,什么都依着她,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可她好像一直只围着自己忙,她嘴上说是不着急,但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都是借口。 她在怕,在逃避。 但现在,她不怕了,她愿意完全将后背将所有交付于他,不为以后后悔。 路尧刚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交流,正腻乎着,他的大手轻置于她的小腹,打圈揉着,“在想什么?” 姚春芽摇摇头,转身偎进他的怀里,在他颈窝蹭了蹭,“没想什么。” 他抬手整理她汗湿的发,亲了亲,“那我们再来一次?” … 陈建平死于急病,姚春兰对鞍城比较熟悉,于是在当地派出所做了死亡登记之后,直接郊区找了个地方将人埋了,也算入土为安。 周围邻居可怜她年纪轻轻当了寡妇,纷纷安慰劝解。 姚春兰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关了门却立马抹去了伤怀。 伤心?不存在的,她只会觉得老天爷有眼,为她除了陈建平这个绊脚石。 她又恢复了自由身,她做任何事都不再有束缚。 姚春兰按捺着心中狂喜,开始为接下来的目标做打算。 工作她还是要去做的,但同时她也要接近路家人,她要抢回本属于她的一切! 陈建平的事情处理完毕,她来到了春天服饰。 一脸悲容,同常小妹道歉:“对不起妹子,我家里出了事,耽误了几天,请问还能在这工作吗?” 常小妹不知缘由,但她也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冷着脸道:“同志,这店也不是你家开的,咱们约好的日子你不来,这都过了几天了?” 她别过脸去,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是没把这份工作当回事,要不能过这么多天才来?” 姚春兰挤了两滴眼泪,从包里掏出一朵白色的头花,“妹子,我是真的想在这工作,但是我丈夫前几天突然离世,就我们两个在这边,我得为他料理后事。” “我还在孝期,可我也想在这上班,所以这花我就没戴,妹子,你看能不能帮帮我,让我留下吧。” 常小妹看她说得情真意切,生出几分同情,语气也软了几分,“那你应该托人来说一声的。” 姚春兰擦了擦眼泪,“我有自己的小心思,我怕多一个人知道这份好工作,我的机会被人抢走。” 见常小妹还不松口,姚春兰便想着以退为进,“这件事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哎,看来妹子是不会给我机会了,那我不在这耽误你时间了。” 姚春兰把花戴回头上,转身就要离开。 常小妹是个嘴硬心软的,尤其看到姚春兰那落寞可怜的背影,忍不住出口喊道:“欸,你等一下。” 姚春兰慢慢回身,心中得意,到底是年轻,两句话就给她忽悠住了。 面上还是一副悲戚的样子,“咋了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