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八年活寡,侯门主母要和离》 第1章 平妻 “陛下,我与白晚意白小姐两情相悦情定终身,在边关八年,她助我平叛,救我多次。然而我已娶妻,我实无法用妾室之位来羞辱她的恩情,她的深情厚谊,恳请陛下恩准我娶白晚意为平妻。” 平妻! 两个字如惊雷一般炸醒秦婉,她怔然抬眸看向四周,春风猎猎旌旗招展,就见那对狗男女跪在御前,深情对望。 秦婉心中大惊,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怎么…… 像是回到了她的夫君,平阳候陆偃战胜归来这一日? 难不成过去几年皆是梦境? 她怔怔愣愣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一对璧人。 男子身着甲胄,满身肃杀,一旁女子一袭月白衣裙,眉目清冷如画,而跪在男子身侧被他牢牢护住的幼儿年仅七岁,一双眼睛灵动可爱。 这是她的夫,一别八年,一回来就带了一女子要娶为平妻,甚至,他们还有了孩子。 呵呵…… 秦婉忍不住低头笑,她竟然回来了! 从三年后,被陆家老太君一碗毒酒毒死的陆家主母,回到了三年前,她的夫君大胜回朝这一日。 三年前,她为了秦陆两家女子的名声,答应陆偃为白晚意请封平妻,她的百般退让,就此引狼入室,让自己命丧她手。 皇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婉,语带暗示道:“平阳候夫人,这白氏平叛有功,又救了陆侯爷,如今的心愿是入府为平妻,陆侯夫人意下如何啊?” 秦婉抬眸看向皇帝,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臣妇想问一句,何为平妻?” 皇帝点头:“这是个好问题,”他又看向陆偃:“陆爱卿来为朕解释解释何为平妻?” 陆偃也不知道什么是平妻,他不由看向身侧的白晚意。 白晚意柔柔看着陆偃,笑道:“平妻自然是跟嫡妻一样都是妻子,所生的孩子为平嫡子,不分尊卑,不分上下,地位平等。” 皇帝恍然旋即又皱眉不语,平妻就是两个妻子,不分尊卑,这是乱了纲常伦理啊! 他们大周是嫡子继承制,虽长幼有序,但嫡子方有继承权,无嫡子才轮得到庶子继承家业。 若是有了平妻,嫡子之间的竞争只怕更加严酷惨烈。 由此推及后宫,若是哪一任皇帝来一个东西宫皇后,所出皆为嫡系,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这白晚意的功劳实在太大,八年战争能够结束,她功不可没,更遑论她精通机括之术,又会制作炸药,若能助自己开疆拓土做千古帝王…… 那她若是男子封侯拜相也使得,可偏偏是女子,偏偏大周朝也无女子做官先例,如何封赏白晚意就成了难题,如今白晚意只想当一个平妻,皇帝心动了。 虽然觉得有些愧对秦婉,不过为了大周朝的百姓,为了大周朝的安宁,牺牲一些又何妨?大不了回头补偿一下她好了。 只是这个平妻…… 皇帝思绪又回来,朕要是点头同意平妻之事,乱了祖制,乱了纲常伦理会被御史指着鼻子骂吧? 皇帝不由看向秦婉,答应吧,你答应了,朕就不用挨骂了:“陆侯夫人意下如何?” 秦婉对皇帝期待的目光视而不见,转身冷冷看着那对狗男女:“我大周素来无平妻之说。三教九流之中,唯商贾需在外/交际,许妾室以平妻以作应酬。然,在正妻面前仍是妾室。” “不知白小姐你所说的平妻之位,是真的要与我这嫡妻平起平坐,亦或者以平妻之名,行妾室之实?” “若是与我这嫡妻平起平坐,请问你们置我秦家与何地?我秦氏女子日后婚嫁,岂不是认人拿捏?” “请问侯爷,请封平妻之位,又置老侯爷于何地?昔日老侯爷临终之时定下你我婚事,是结秦陆两家之好,如今侯爷将你祖父脸面踩在脚下,这又是您的孝道吗?” “请问侯爷,请封平妻之位,你身边这位小公子又是何等身份?日后我诞下孩儿,又是何等身份?侯府世子之位届时要给谁?” 秦婉一句句质问,全都问到点子上,便是出主意的白晚意都没有办法回答,她求救地看着陆偃,而被她视为救星的陆偃此刻已经被秦婉彻底吸引。 记忆中的她上山下河舞刀弄棒,而面前的她明媚自信,聪慧无双。 白晚意瞧见陆偃全副心神都被秦婉吸引,她心中咯噔一声,拉着陆偃的手柔声轻唤:“偃哥哥。” 陆偃方才回过神,刚才的理直气壮已然有些气虚:“世子之位当有德者居之,我们平阳侯府的爵位是马背上得来的,自然要看战场上的功劳。” 秦婉眉梢一扬,看向皇帝:“陛下,我大周朝是马背上得天下,那是否皇位也应当由军功卓着着继承?” 皇帝面色难看,他能继位靠的可不是军功卓着,而大周朝被称为战神的那位…… 他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深深看眼秦婉:“平阳侯夫人果然聪慧。” 聪慧地懂得在这样的事情上拿捏他这个皇帝! 驴唇不对马嘴的夸赞,秦婉却听懂了,她敛衽一礼:“多谢陛下夸赞。平妻之事事关祖宗礼法,乱了伦理纲常,臣妇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白晚意扬起小脸儿,不解地看着秦婉:“我跟偃哥哥是真心相爱的,我只是想要一个能够陪伴偃哥哥的机会,怎么就牵扯到了祖宗礼法了呢?” “秦姐姐的话,太深奥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与偃哥哥之间两情相悦,容不下其他,能够嫁给他是我毕生夙愿,偃哥哥说你为他守了八年,他不能休妻,不然就是不仁不义,我不想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可他又不愿意委屈我,才帮我请封平妻。” “若是……” 白晚意眸光得意地扫过秦婉,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多少部宫斗剧宅斗剧熏陶出来的人,会斗不过一个古人?若不是我想玩儿玩儿宅斗早就让偃哥哥休了你! 白晚意长长的睫毛一颤,眼泪一串串滚落:“若是秦姐姐不愿意,偃哥哥,我……我……” 白晚意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陆偃的心却跟着碎了,他心疼地抱着她,眸光冷厉地看向秦婉:“秦婉,你不愿便是不愿,不……” “对,不愿便是不愿,”皇帝被拿捏,生恐秦婉再提起军功的事儿,让人想起不该想起的人,骤然出声打断陆偃的话,“白氏安置之事回头再议,这数万将士还需安置,陆卿你先忙,朕在宫中设宴等你。” 皇帝重重拍了拍陆偃的肩膀,又深深看眼秦婉:“平阳侯夫人,陆卿为我大周征战沙场多年劳苦功高,而白氏又献计献策,亦是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她该如何安置,你要深思熟虑。” 陆偃本就被白晚意的眼泪烫的心口疼,如今皇帝又这么说,他更是心疼的紧,然而皇帝的旨意无法拂逆,他只能暂时委屈了白晚意。 陆偃搂着白晚意深情款款:“晚意,今日真是对不住。我先让人带你回府,待庆功宴回来,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来人,带白小姐回府,”陆偃说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婉:“就安置在栖桐居。” 听得“栖桐居”三字,侯府众人猛地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第2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栖桐居乃是侯府夫人居所,秦婉过门的时候,栖桐居住着陆偃的母亲,她的婆婆。 而她又是太子代为亲迎入府,陆偃的祖母老太君便做主让秦婉居住在家主所居的主院。 几年前陆偃母亲病逝,因着陆偃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有回来奔丧,栖桐居诸多东西尚未收拾,秦婉就还住在主院,而栖桐居空置着。 如今竟然要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住进栖桐居,这也是公然对秦婉不肯接受白晚意的反抗。 秦婉上一世让白晚意入府为平妻已经是千错万错,如今重活一回,坚决不会让她入府。 她定定看着陆偃,一字一句道:“侯爷,不知白小姐是何身份入府?又因何安置在栖桐居?” 陆偃拧眉看着秦婉,他与白晚意都如此退让,她竟然还如此咄咄逼人紧追不放! 他冰冷的声音里就带了几分不耐:“栖桐居是侯府主母住所,如今你不住,自然是让晚意来住,我有意娶她为平妻,你不愿意就先暂时搁置,可总不能让她们母子没有居所。” 秦婉手一抬,嗤笑道:“侯爷,您没明白我的意思吗?无媒无聘,您带回一女子,要入家门,那自然只能是妾,以免您说我不够大度,一杯妾室茶我还是愿意喝的。” 陆偃看着越发咄咄逼人的秦婉,感受着身边白晚意柔软的掌心,脑仁儿突突地跳:“晚意自然是我侯府主母。” 秦婉冷笑着抬高下巴,满目傲然:“侯府主母?她是侯府主母,那我这个陛下赐婚,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太子亲迎入府,帮你照料家中八年,为你母亲送终的人,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将太子脸面置于何地?将皇室脸面置于何地?” “陆偃,陆侯爷,我不同意纳她为平妻,你便如此将我,将祖宗礼法,将纲常伦理踩在脚下践踏吗?” 陆偃只觉掌心中那只手软小手渐渐收紧,他知道,这种场合下,白晚意定然倍觉难堪,她是如此风光霁月的人,如今却要在文武百官面前遭受如此羞辱。 陆偃疼得心都要揪起来,再度看向秦婉,神色越发冷厉:“我还不够顾及你的脸面?正是因为太子亲迎,我才在陛下求恩旨,迎娶晚意为平妻,也算是对得起你。” “而你尚且不知足,百般阻挠。我退让一步,未行迎娶之礼,先行让她入府,已是万分委屈,你现在这又是何意?” 平阳侯府五小姐陆玲珑在一旁看着秦婉步步紧逼,那白晚意如一朵风雨中柔弱的小花,随着秦婉刻薄的话语身子轻轻/颤却又强忍着站稳,着实有种风吹雨打的破碎感。 陆玲珑着实看不下去,往前一步道:“嫂嫂还能是何意?不过是容不了人罢了。哥哥,你不如就休了她,直接迎娶白姐姐。” “如此白姐姐得嫡妻之位,不用在嫂嫂面前低头,而嫂嫂获得自由,再寻一人婚嫁。不过这次嫂嫂可要瞧好了,要找一个绝不纳妾的男子才行。” 白姐姐?听着这称呼,怕是早就知道白晚意的存在了吧? 秦婉扫一眼陆玲珑,眸光意味深长:“五妹妹,你作为小姑子,插手哥哥房中事,这不合适吧?” 陆玲珑可没觉得插手哥哥的房中事不好,她自觉在文武百官面前露脸,可是骄傲得很,她背脊挺直,眼风扫过帝后二人,而后直勾勾地看着秦婉,道: “有何不合适的?我不过是路见不平,发表一下意见罢了。” “我听了半晌,也想为白姐姐说一句公道话。白姐姐为我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保我大周边关太平,百姓安居,如此天大的功劳,若白姐姐是男子,封侯拜相也使得。” “可她偏偏是女子,所求不过是与心爱之人相伴,如此白姐姐只求一个平妻之位,多么懂事体贴,而嫂嫂却容不下她,这不是寒了边关百姓的心吗?” 陆玲珑帽子扣的比陆偃还大,文武百官们虽然不齿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插手哥哥房中事可也不得不赞同她的话。 “是啊,不过是平妻,这么大的功劳,就忍一忍。” “我可听说白小姐发明了火器,这可是大杀器,有了这个我大周朝何愁边关不稳?何愁不能开疆拓土?” 在百官们的议论声中,陆玲珑的下巴也越发地抬高。 她却没发现,另一头诸位命妇们的脸色也越发地难看起来。 秦婉看着陆玲珑失望摇头:“五妹妹为白小姐打抱不平,可有想过教养了你八年的我?你居然怂恿你哥哥休了我?” 陆玲珑瞪大眼睛,理所当然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嫂嫂进门八年无所出,而白小姐跟哥哥的孩子已经七岁了,这难不成休不得你吗?” 陆偃震惊地看着陆玲珑,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二人此刻脸上具是掩饰不住的惊愕。 文武百官们本在窃窃私语白晚意立下的功劳值得怎样的赏赐,命妇们都在议论平妻之事,此刻被陆玲珑的言语震惊到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秦婉也被陆玲珑的话语震惊到了,两辈子,陆玲珑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如此的简单直率,尤其是上一世,她以为陆玲珑虽然骄纵了些许,可是心思单纯。 谁知最后竟被她栽赃陷害与人有染,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此时此刻,看着如此愚蠢的陆玲珑,秦婉只想笑,只怕上辈子陆玲珑的手笔也是受她人指使,这样没有脑子的人是做不出那样的局的。 “五妹妹,我与你哥哥成亲前一日,你哥哥奉命前往边关平叛,这一走就是八年,期间便是婆母去世都未能回京奔丧。” “八年间,若是我有孕,这不是喜事,而是天大的丑事。五妹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污蔑我,毁我清誉,置我秦家声誉不顾!” “我哪儿有羞辱你!这就是事实!”陆玲珑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眼睛偷摸往皇帝那边瞧,发现他关注到了自己,背脊挺的更直,耳边的红宝石坠子一晃一晃,很是吸引人眼球。 她自以为的无人知晓却落入秦婉眼中,她眉梢一挑,难怪得知陛下将率文武百官在城门外亲迎时候,陆玲珑上蹿下跳地让她给做新衣裳新首饰,原来别有目的。 陆玲珑可是定了亲的,思及此,秦婉深深瞥了陆玲珑一眼,并未理她,但陆玲珑却是头皮一麻后脊发凉,右眼皮止不住地狂跳。 秦婉骤然转身冲着陆偃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侯爷,你离家八年,与白小姐所出孩子七岁,如此你到了边关便与白小姐有了首尾。” “白小姐于我大周有功,于侯爷又有救命之恩,我若是拦着她进府那就太不知好歹。” “不如……” 第3章 我们和离 “不如这样,我们和离,你迎白小姐入府,我也免遭五妹妹羞辱,污蔑。” “我没有!”陆玲珑再度反驳,可惜还是没人理她。 她求救地看向面容冷峻的陆偃,希望他为自己辩驳一二,然而对方却半晌没说话,她自以为秦婉提出和离让他没了脸面,当即挺胸抬头地为哥哥出头:“和离?你想的倒是美,你容不得白姐姐这样的功臣,只有被休弃的份儿!” “五妹妹女四书学得不好啊。”秦婉摇摇头,“我朝女子,七出三不弃,我为婆母养老送终,服丧三年,在三不弃之列。五妹妹若是不懂回去就找你姨娘好生学一学。” 陆玲珑不服气,上前一步再待说话就听皇后开口: “好了,平妻之事暂且搁置,今日是陆侯爷与众位将士回朝的大好日子,宫中已经设宴,你等收拾下先行入宫。” 皇帝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平妻之事可行,不过就是委屈了秦婉,秦家也不是好招惹的,回头还要好好安抚,如此想来他和颜悦色地看向秦婉道:“和离乃是两族大事,且需要从长计议,平阳侯夫人不要意气用事才对。若是有委屈就进宫找皇后诉说便是,我们为你做主。” 帝后二人看似站在秦婉这边,却都没拒绝平妻之事,只说暂时搁置,最后的角力却是放到了秦婉跟白晚意身上。 文武百官们随着帝后二人散去也难免猜测最终到底是谁能够在这一场平妻之争中胜出。 陆玲珑的话就被堵在肚子里,眼睁睁看着帝后二人带着文武百官离去,她不甘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张口又想说什么,胳膊又被人死死拉住,她回头一看,不是自家祖母又是谁? 陆玲珑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祖母。” “给我滚回去!”老太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即便有两个婆子上前将陆玲珑抓住,捂着她的嘴往后拖。 秦婉看着挣扎远去的陆玲珑轻轻摇头,再回头,秦家一众人等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 秦谢氏看着女儿,满目心疼:“婉儿,苦了你了。” 皇帝离开前的那句话再明显不过,希望秦婉接纳白晚意,更不会愿意同意她和离。 宣武侯秦湛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个狗……” 剩下的话他没骂出来,到底是敢在家族鼎盛时期交了兵权,带着全家急流勇退,保了侯府兴盛几十年的老侯爷。 最是知道轻重缓急。 话锋一转,秦湛骂不了皇帝还骂不了陆偃? 他虎目圆瞪,恨不得将陆偃千刀万剐:“陆老头养的好孙儿!如此侮辱我秦湛的孙女,若是婉儿有个万一,我定将他挖出来挫骨扬灰!” 陆偃微微皱眉,不过在秦湛面前也算是乖觉:“祖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婉儿委屈。” “哼!”秦湛冷哼:“要不是当初你祖父临死拉着我的手,哀求将婉儿许给你,我断断不会应允这门亲事!我们秦家的女儿不愁高嫁,只求一个好人家!人好便是入赘我们秦家儿郎也没意见!” 这话陆偃不好应声。 不过也确实是这般,秦家女儿除了秦婉嫁给了平阳候府,其余女儿都是低嫁,嫁的也都是军中将士,出嫁后就住在自己娘家附近,与未出嫁并无二致,且夫妻和美。 秦湛见他不吭声,再度哼声:“婉儿,我们回家,等他陆偃什么时候处理好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 秦湛心中暗骂:狗皇帝心黑,自己不同意平妻之事,却逼着婉儿同意。 狗皇帝不就是怕出了平妻一事,乱了纲常伦理,民间与豪门权贵们争相效仿届时嫡不嫡庶不庶的,到时候同意的人,自然就要背了骂名。 这个骂名狗皇帝不想背,偏偏让他的婉儿背,我呸! 秦婉顺从地跟着秦湛的脚步,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顺顺利利和离,走没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 陆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满面歉意地对秦湛道:“亲家莫生气,莫着急,属实是白小姐多次相救,这份恩情难报啊。” 陆偃有了祖母支持,说话也硬气了几分,他将白晚意母子护在身后:“晚意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更何况她身上有军功在身,然,作为女子无法封赏赐官,我便为她谋求平妻之位,好补偿她。” 秦湛气的吹胡子瞪眼:“那也是你侯府欠的,可不是我家婉儿欠的!你要补偿她补偿便是,拉着我家婉儿让我家婉儿受委屈?凭什么!” 陆偃看向秦婉,两人虽自幼相识,却也算不上青梅竹马。 只有幼时见过几次面,那时的她跟着秦家姐妹小小年岁便在军中厮混,跟个男娃一般无异。 两人定亲后没多久,秦婉就随着父亲外任,两人更是没见过面,印象中,她仍旧是那粗鄙模样,跟边关之中那些泼妇一般无二。 谁知今天一见,她明媚如斯,聪慧如斯,只不过这脾气仍旧如小时候一般倔强。 不过,为侯府操劳八年,倔强一些也理所应当。 陆偃心下软了一些:“此事慢慢再说,我先将晚意安顿好。” 秦婉看着陆偃,冷冷道:“无论你如何安置白小姐,无名无分不能进我陆家家门。” “不过若是侯爷要纳她为妾,自然另当别论,平妻之事不用再提。” 陆偃皱眉还想再说,便觉掌心一热,转头看去就见白晚意轻轻摇了摇头,一旁小儿嗓音稚/嫩:“爹爹我饿了。” 他们从边关赶赴回京,一路舟车劳顿,又为了今日赶上陛下亲迎,他们天不亮就起床赶路,不要说孩子便是大人也坚持不住。 陆偃心疼地抱起平儿:“我先带你们去休息。” 他又对陆老太君说:“祖母,我安置了他们母子便回。” 说完也不管秦婉,径直带着白晚意母子离开。 秦谢氏拉着女儿的手心痛不已:“眼看着你守得云开见月明,哪知他竟如此狼心狗肺。” 第4章 那帮我拆家呢 秦婉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母亲不必多虑,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他今日若非要请封平妻,那白氏纳便纳了,庶长子也不是不能没有。” “不过他既要平妻,还在今日这文武百官面前,在陛下面前给白氏脸面请封平妻,这是把我们秦家的脸面踩在了地上,我便不能退缩半步。” 秦家三小姐秦研抚掌大笑:“对,这才是我秦家女儿。大姐姐,我刚才多怕你答应,你若是点头,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 她又说:“他若纳妾咱们拦不着,那是要平妻威胁你的地位,咱们就是和离又如何。” “对,咱们姐妹才不怕和离,咱们怕窝囊!” “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其余秦家姐妹齐刷刷点头,秦家家风严正,无论是嫡出庶出亦或者旁支兄弟姐妹,感情都好得很,大家拧成一股绳日子方才可以蒸蒸日上。 一旁的陆老太君闻言目光闪烁,侧头对身边的嬷嬷微微颔首,她当即悄无声息地离开。 陆老太君上前拉着秦婉的手好言软语相劝:“婉儿,你为家里操劳八年,祖母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我回去定要重重罚偃儿。你现在随祖母回去可好?” 陆老太君年事已高,又不似祖父秦湛那般身子康健,此时她这般放低了身段儿,满面慈爱,倒也是让人觉得心软几分。 秦婉却知道陆老太君这人面甜心苦,上辈子毒死她的那碗毒药就是陆老太君亲手端来灌下去的。 她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轻笑道:“祖母放心,我不过回家坐坐,稍晚就会回府您放心便是。” “果真?我一会儿派人去接你可好?”陆老太君笑盈盈地,又带了几分小意讨好,分明就是一个惧怕孙媳妇的老太太模样,“回头祖母把我那压箱底的点翠头面给你,你可要回家啊。” 回了家她才好动手,什么秦家女儿可以接受和离?她就不信女儿家失了身子有了孩子,还能狠下心离开? 陆老太君满心算计,面上可是温柔和善地紧。 可落在秦家人眼里只觉她这幅面孔让人生厌,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日子是秦婉过的,他们只能为她撑腰出主意,却不能为她做主。 秦湛生怕秦婉被哄了去,眼睛一瞪:“我们秦家稀罕你那破东西吗?” 陆老太君干笑道:“这不是我一点儿心意吗?” 迎着秦湛凶狠的目光,陆老太君脸皮在厚也不好再待下去,她又带着几分期盼问秦婉:“宫里宴会你会去的吧?” 陆偃出征八年班师回朝,还是大胜回朝,自然是有宫宴的。 现在天还早,宫宴是在晚上,倒也不用这么早进宫。 更何况陆偃还要入宫述职,方方面面都要安排,虽说前面皇后说让人先行入宫,可也没人真的在这会儿进宫。 秦婉陪着祖父跟母亲回府。 秦婉父母感情甚笃,父亲只有刚成年时候一个通房丫鬟,谢氏过门后就抬了姨娘。 谢氏生了四个孩子,秦婉上面两个长兄,下面一个亲妹妹。 姨娘生了两个妹妹,不过这两个妹妹连同秦婉嫡亲的妹妹在秦婉父亲外任的时候嫁在了当地。 父亲回京任职的时候,姨娘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跟着回来意义不大,还不如守着女儿,所以也留在了任职地。 秦婉父亲如今虽只是从五品官职,却任职兵部员外郎,掌管职方清吏司,官职虽小,却是负责武职官的舆图、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简阅、考验等事,真真正正实打实的实权。 今日又是大军回朝日,他要忙的事情也多,压根没机会在闺女面前露脸,至于撑腰,在哪儿不是撑呢? 今天在秦婉跟前儿的都是堂姐妹,几个人跟秦婉以及秦谢氏挤在一辆马车上唧唧喳喳: “可不能让白晚意进门!” “就是,那个小得意样子!” 又都担心她: “那个老太婆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婉姐姐你可不能听她的。” 秦婉目光幽幽:“自然不会听她的,我也不会让他们都如愿。” 几个女孩子眼睛倏然一亮: “姐姐打算怎么做?” “跟我们说说。” 秦婉自然是不会跟他们说的,只不过到家后还是跟秦谢氏透漏了打算和离的想法。 秦谢氏很是支持她:“你过门八年,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说他今日带回一个妾室我们也不说什么,男人嘛,也就那德行。” “可他偏偏还生了庶长子,还要请封平妻。”秦谢氏眼里满满不屑:“他现在就把你的脸面放在脚下去踩,日后还了得?和离了也好,省的他以为他们平阳侯府是什么好去处!” 秦婉拉着秦谢氏的手,满心愧疚:“就怕牵连家人。” “这有什么?”秦谢氏笑道:“咱们秦家女儿就没在怕的,你那些兄弟也不用担心,说不得到时候还要过去帮你撑腰呢。” “那帮我拆家呢?”秦婉不知想起什么,笑问。 秦谢氏愣了一瞬,哈哈大笑:“你说拆哪儿就拆哪儿,把平阳候府夷为平地也可以。” 秦婉开开心心倚着秦谢氏肩头轻声说话,这些年,因为要操持侯府家务,她甚少回家,一年中也只中秋回一次,每次都匆匆来去。 过年期间因着平阳侯府诸事繁多,再加上老姑奶奶,大姑奶奶回娘家等事物,秦婉脱不开身也没办法回来。 秦婉在宣武侯府吃了午饭,又得了祖父宣武侯给的一柄长剑,这才回平阳侯府换衣服准备入宫参加晚宴。 秦婉早上在城门外闹了那么一出,大家都知道她心里不爽快,因而也没人招惹她,大家也招惹不起啊。 别看秦婉跟陆侯爷闹的不愉快,可怎么着人家也是一家人,真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遭受了奚落,你猜陆侯爷会不会护着这个妻子? 再一个,秦家人就不好惹。 别看十多年前,宣武侯秦湛交了兵权,秦婉的父亲到如今也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儿,秦家更是再无一人在官场,可秦家当年威名赫赫,更是护短的紧。 她们今日敢奚落了秦婉,不肖一刻,自家就能让秦家给砸了。 女人奚落的打女人,男人奚落的打男人,人家团结着呢。 秦婉伴在陆老太君身边,听着皇帝对陆偃的功劳不住口地夸赞,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慢悠悠吃着点心,还别说宫里冷饭不好吃,点心味道倒是不错。 晚宴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回到平阳侯府,陆老太君对一个打算直接离开连马都不下,一个打算回主院的“夫妻”二人说:“先别急着走,来我屋里一趟。” 第5章 我必不会负你 陆偃忧心白晚意母子,生恐人生地不熟地遭人欺负了去:“祖母,有事儿明天说吧。” “说你母亲的事!”陆老太君龙头拐杖一顿,陆偃顿时乖顺地下马扶着她往内院过去。 陆老太君絮絮叨叨地说着去世的陆老夫人的身后事。 秦婉跟在他们身后,侧头对身边的蓁蓁低声叮嘱:“让桃夭把这八年府里里里外外的账册都找出来。再让子归汇总一下这些年各处从我这里搬走的各种摆设物件,衣服首饰。” 蓁蓁眼睛一亮,转身飞快离开。 秦婉本以为陆老太君会把他们两个叫到她院里去训话,谁知道到了主院,陆老太君就把俩人往院子里推:“行了行了,夫妻哪里有隔夜仇?你们俩谁也不许闹脾气,好好把话说开了,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好酒菜。” 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俩人刚刚站稳,流水一样的饭菜就送了来摆在了屋里。 陆老太君亲手给两人倒了酒:“老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俩啊,就是太久没见面了,好好说说话就行了。” 酒香在屋子里飘散开来,混着菜香倒是让没吃饱饭的俩个人都有些饿了。 陆老太君瞧见两人神色,越加满意,她转身关上房门,从赵嬷嬷手里接过锁把门给锁上,然后对蓁蓁等人吩咐:“今儿晚上谁都不许开门!” 蓁蓁屈膝应下,待送走老太君,她连忙让人拿来斧子刀剑守在门口。 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 灯下观美人,妩媚又动人。 陆偃看着对面的秦婉不知怎的口干舌燥起来,他端起酒一饮而尽,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晚意的事儿秦婉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今天再说下去也没意义,只能改天再说,可现在他们又没什么好说的。 陆偃没话说,秦婉有啊,为侯府操劳八年,怎么着也得让他知道自己的辛苦,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在家里什么都没干,别到时候自己和离走了还落的一身腥。 她起身去内室捧了一方匣子过来:“当年你走后婆母的身体就一直不好,遍寻名医也只是熬着。” “不过侯爷放心,婆母走的时候并不痛苦,只是惋惜你这个儿子不能在身边陪伴。” “婆母的东西还在栖桐居的库房里,各种摆设也没动过,都让人每天打扫的。侯爷既然回来,这些东西也要交由侯爷处置。” 秦婉打开后推过去:“这是库房钥匙,这是婆母在世时她院子里的账册,这是操办葬礼时的账册跟礼单,回礼是要侯府来回的,所以礼单我归到了侯府的账目里,这个是礼单的副本。不过东西却放在了栖桐居的库房里,侯爷既然回来,这栖桐居也该侯爷做主收拾了才是。” 提起母亲,陆偃眼眶泛红喉头哽咽:“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刚醒过来。” 秦婉眉梢一抬,上辈子倒是没听陆偃说起过战场上的事儿,她虽好奇什么事儿,能让他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不回来参加,但是问过几次都被陆偃不耐烦地打断了,倒是没想到这辈子他主动提起了。 陆偃摩、挲着钥匙,陷入回忆中:“战场上战事吃紧,如今推算过来,你送信来的时候,我已经深入敌方多日,一直在对方的地盘里周旋。” “大概有将近多半个月,我才带兵杀出重围,歼敌八千,带领的两千将士也只剩下了八百人,而我重伤昏迷……” 顿了下,陆偃看着秦婉说:“那时候是晚意大着肚子带军把我寻回的,我……” “所以当初停灵四十九日等侯爷归家,侯爷也没能赶的回来。”秦婉岔开话题,她不想听他跟白晚意之间的深情厚谊,令人恶心。 陆偃以为她吃味,顺着她的话头道:“我醒来能动的时候才看到书信,这会儿母亲已经安葬,而边关战事吃紧,我也只能再度披甲上阵。” 秦婉颔首,跟陆偃就再没话说了。 陆偃着实是饿了,一大早赶路,又安顿了白晚意母子,然后就进宫,到了宫宴的时候灌了一肚子酒,这会儿肚子里空落落的,酒没喝多少,菜正经吃了不少。 秦婉拿了账册在一旁翻看,屋子里安静地很只有她翻看账册以及陆偃吃饭的动静。 陆偃肚子里有了东西才觉得这么安静有些不自在:“你怎么不吃?” “不饿。”秦婉看着账册后悔自己重生的时间点晚了,这要是早几天,她是断断不会撒钱出去给陆偃的庶出弟弟妹妹们做新衣裳打新首饰的。 一文钱都别想花她的! 秦婉忍不住抬眸恨恨地看眼陆偃,他怎么不死在边关? 美人儿嗔怒,别有风情。 陆偃倍觉燥/热,他只觉一股气直往下蹿,他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可看秦婉现在似乎没那个意思,只能说说话来缓解身体异样:“这是账册?” “府上这半个月的账册。”秦婉顺手就把账册递过去。 陆偃不过没话找话没想到她真的把账册给递过来,他接过账册略略一瞧,脑子登时清醒几分:“半个月就花了这许多银子?” 陆偃在京城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管的,侯府各处出息大概有多少他心里有数,半个月花这么多钱,这一年下来,多出来的银钱哪里填补? 秦婉道:“这个月你回府,府里的姐妹们都要做新衣裳,今日在城外迎接你,只有五妹妹露脸了,其余妹妹们都在后头,但也都是做了新衣裳新首饰。” “这部分都是我出的银子,还有各处的摆设物件,侯爷若是想知道清楚,我让人准备账册您可以瞧一瞧。” 陆偃一愣,合着自己在外征战这么多年,家里一直都是秦婉在补贴,他看着秦婉,眼里多了几分柔情:“你辛苦了。” 秦婉淡淡道:“当初也是为了撑起侯府的脸面,没法子。” “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战利品,你清点一下,这些年你补贴进去的,我也要补偿你才是。”陆偃放下账册,看着近在咫尺的柔胰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婉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我必不会负你,我……” 第6章 齐静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小姐,别院那边的人来找侯爷。” 秦婉当即抽回自己的手快步过去开门,谁知拉了一下门没打开。 “小姐您退后!奴婢给您把门劈开!”蓁蓁一边喊一边举起斧头用力劈下。 只听当啷一声,门锁随着话音落地。 秦婉快步出去,随手扯一张手帕使劲儿擦手。 陆偃追出去的脚步就这么生生顿住,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手,嗓音黯哑:“你就这么厌恶我?” “是。”秦婉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嫌弃,甚至还让人去打水:“我要净手。” 陆偃身上胀的厉害,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的女人拖去里面解了这燥,热闷胀,然而男人的自尊又拉回了他仅存的理智,自己的妻子嫌弃自己,还腆着脸上去让人厌弃吗? 陆偃恨恨瞪秦婉一眼快步往外走。 别院来报信的丫鬟脚步飞快跟着陆偃:“侯爷,白姑娘说平儿少爷不舒服,吃不下饭要找您。” 陆偃根本听不到这话,他脑子发胀身上发胀,身边飘来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倍加忍耐不住。 上了马车,幽暗狭小的空间内,幽香更加明显,陆偃一把抓住丫鬟压在身下。 “呀!侯爷!” 丫鬟发出一声短促急呼,惊慌过后,她看着车顶露出一抹笑,原来,在别院也有机会啊。 马车摇晃,奈何空间狭小不好施展,丫鬟慌乱惊呼:“侯爷,您这叫奴婢日后怎生做人!” 她满面抗拒,一只手连连推拒,另一纤纤玉指却往下滑去…… 陆偃浑身上下越发燥,热难当,却无奈她不配合,无论怎样都不得其门而入,搞得满身大汗,眼睛越发猩红。 正着急的时候,马车帘子被人刷地掀开。 白晚意看着马车内。衣衫不整的两人脑子嗡地一声,冲上前一巴掌扇在丫鬟脸上:“你个贱,人!胆敢勾引侯爷!” 丫鬟被扇地一脑袋撞在车壁上,额头当即沁出血来,她一手捂着脸哭哭啼啼,脚尖又暗暗勾着陆偃的小腿撩,拨:“不是奴婢,是侯爷,侯爷……” “滚开!”陆偃一把挥开碍事儿的白晚意,拽着丫鬟的腿又压上去。 白晚意看着这个情景,怒火中烧,一把抓住陆偃的手腕把他拽下马车:“陆偃!你怎么对得起我!我拿军功换来跟你在一起,你反而如此对我!” 陆偃滚烫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他猩红着眼睛盯着白晚意:“你后悔了?” 陆偃神情太过恐怖,白晚意吓得说不出话,半晌才结结巴巴地摇头:“不,不后悔,只是你怎么能碰别的女人?你答应我的,回来以后不碰秦婉只有我一个人!” 陆偃没回答她,一把抱起她钻进最近的房间,砰然踹上房门。 “陆偃!你这是干什么!我告诉你这是强……” 屋内惊呼挣扎,下人们很快退到远处。 大门外,丫鬟抱着衣服遮掩着自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车夫牵着马头也不敢回:“静姑娘,你现在怎么办?好在夜里没什么人瞧见,我把马车赶进去你快快穿好衣服回去吧。” 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 丫鬟摸着脸颊眼神闪烁,这打不能白挨,她轻笑道:“我们回侯府找夫人做主!” 车夫立刻调转车头往侯府过去。 侯府人口虽多,别院这边却没什么人过来,丫鬟母亲在这院子里是个小小管事,车夫自然听她的。 秦婉这边陆偃刚走,就让人查验了酒水,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暖情药。 府医有些担忧秦婉:“小姐需要把脉瞧一瞧吗?” 秦婉摇头:“放心,我没用过酒水,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吧。” 蓁蓁气炸了:“老太君办这事儿也太恶心了!想着靠圆房来拴住小姐!” 上一世,白晚意把陆偃抓的死死的,秦婉即便没有跟他和离,两人也没有圆房。 如今想来,秦婉也庆幸没有圆房,不然自己真的要恶心死。 蓁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带着小丫头把酒水都收拾了。 那边宜嘉已经备下热水。 秦婉沐浴后正准备休息,就听人说别院的小丫头又来了。 蓁蓁有些不悦:“大晚上也不让人安生,那个白氏又闹什么幺蛾子呢?侯爷都跟她走了还想干什么?” 秦婉揉揉额角,想起陆偃出门时候的样子,说:“让她进来吧。” “小姐。”蓁蓁心疼自家小姐,天不亮就起来忙,刚躺下又起来。 秦婉接过她递来的衣裳披上:“好了。” 蓁蓁嘟了嘟嘴,转身出去把人叫进来。 “奴婢求夫人做主。”丫鬟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秦婉瞧着她披头散发地,脸颊脖颈似乎有伤,连忙问:“你额头怎么回事儿?快抬起头来我瞧瞧。” 丫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赤红的巴掌印跟滴血的额角,脖颈不堪的痕迹也清晰地显露出来,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奴婢听那白小姐的话过来叫侯爷,谁知侯爷把奴婢拽进马车里就……” 秦婉掌家多年也未曾动过下人一根手指头,见到丫鬟的伤势瞬间瞪大眼,屋子里站着的四个大丫鬟登时也不困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丫鬟。 蓁蓁快言快语:“别院那边是不是闹起来了?” 肯定的,那姓白的如此不要脸皮,未成婚就跟人生育一子,如今瞧见侯爷跟一个小丫鬟勾搭在一起,都把丫鬟给打了,那肯定要闹的。 丫鬟怯弱地瑟缩一下点头。 秦婉回忆一下,上辈子倒是没有这件事儿,也对,上辈子自己也没有和离,而是当场接受白晚意,自然也就没有陆老太君下药的事儿了。 说来也是自己连累了这个丫头,秦婉有些不忍,打算为她做主:“你叫什么?” “奴婢名齐静,是别院齐家的小女儿。”齐静回道。 秦婉认真想了想问:“你娘可是叫月娘?” 齐静眼睛一亮:“夫人知道我娘?” 可不是知道吗? 秦婉知道这个月娘还是因为过世的公公,前任平阳侯。 他人风。流,基本上来者不拒,想爬床的丫鬟就多了些,月娘当初也想爬来着也爬了就是不知怎的惹了前平阳侯不快,把人发落到了别院。 月娘又是家生子,老子娘在府里也颇有些地位,到了别院没多久就寻了人嫁了,这些年过得也算是安稳。 上一世秦婉没怎么去过别院,对于齐家人不算了解,不过月娘的娘家人却是个厉害的。 想到这里,秦婉笑盈盈地对蓁蓁说:“快把人扶起来,你老子娘都是府里的老人,外祖母也是为我们府里操劳了一生,如今都在老太君面前有些脸面,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是要给你一个说法的。” 第7章 奴婢愿意给侯爷做妾 秦婉细细观察着齐静的脸色,这丫头怕也是有个心计的,不过即便自己心知对方盘算什么,改问的还是要问一下:“我给你两条路,一个是放了你的身契,给你择一良家子嫁了,一个是抬了姨娘。你来选。” 齐静素来知道侯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好说话!还让自己选! 她按捺住内心激动,怯弱地说:“奴婢都这样了,那么多人瞧见,便是嫁人,只怕也被夫家嫌弃,奴婢愿意给侯爷做妾。” 秦婉丝毫不意外她的选择,抬手让桃夭上茶:“今日天晚了,你先去后面厢房将就一晚,明日一早我让人给你收拾一个院落出来。” 茶水端上来,齐静忙不迭接过茶水奉上妾室茶:“妾齐氏给主母敬茶。” “乖,以后伺候好侯爷,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秦婉接过茶抿了一口,又把自己手腕上一个金嵌宝镯子褪下来给她戴上:“先让人带你去找府医治伤,然后去休息,其余的事儿明天再说。” 蓁蓁看着齐静被带下去满脸不解:“小姐,您这是唱的哪出?” 秦婉着实是累了,今天这一天过得太过精彩,她现在的脑子有些懒怠动弹,想转也转不起来了,她歪倒在床上拉上被子:“后宅人多才热闹。” 人多热闹? 蓁蓁不懂,不过看着自家小姐转瞬就睡着了,满脸心疼地拉上帷幔,熄了灯退到外间。 侯爷要娶平妻,陆玲珑御前大放阙词,秦婉要和离,三件事撞在一起,侯府多的是人睡不着觉。 可别院里却热闹地紧。 左邻右舍的都能听到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惨叫,直到天蒙蒙亮方才结束。 白晚意呆愣愣地看着房顶,动一下手指头都累,可她更是气不过,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羞辱! 白晚意用力抬起手,啪一声扇在陆偃脸上,还不解气,她跪坐起来,接连几个巴掌扇上去,然而她早已被折磨地精疲力尽,几巴掌下去几乎都没见个响。 还是陆偃觉得烦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懒洋洋地睁开眼:“你干什么?” 白晚意掩住眼底怒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委屈的不得了:“我还想问你是怎么了?还在车上就拉着丫鬟胡天胡地,见了面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拉进门房里来,你瞧瞧这地方,这是人睡的吗?你如此羞辱我,是不是你夫人在你面前给我上眼药了?” 白晚意哭哭啼啼可怜的不得了,再加上她身上被折腾的青一块紫一块都没好点儿的皮肤,陆偃越发愧疚。 他拉过白晚意紧紧抱着她:“是有人给我下了药,我才失了控制,是我对不住你。” 白晚意一愣,推开陆偃问:“下药?谁给你下药?” 陆偃眼眸深沉,他自来宝贝白晚意,且俩人在床笫之间甚是合拍,她更是给过他不曾见过的惊喜,若是清醒的时候怎么肯对她如此粗暴? “一定是秦婉!”陆偃当即给秦婉定罪。 白晚意眸光闪烁:“你夫人不是说要和离吗?怎么还会下药?难不成她口是心非?” 陆偃冷哼一声:“她自小顽劣,胡搅蛮缠,若是果真要和离,又怎么会回府?又怎么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她就是欲擒故纵。” 陆偃拉着她的手轻笑道:“你是女人,你最是知道这个了。” “胡说!”白晚意白他一眼:“我知道什么啊?我一贯自立自强,跟那些内宅需要依托夫君存活的女子可不相同。不然我当初为何不与你成婚便与你先行生下平儿?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让我满意,我即刻带着平儿离开,以我自己的能力,我也可以将平儿抚养成人。” 白晚意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更何况这样的话语她也说过很多次。 陆偃知道,她跟时下的女子不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一份不一样,让他越发迷醉,他紧紧搂着白晚意不肯撒手:“我知道,我懂你,你别离开我。” 白晚意轻轻锤他一下,娇,嗔道:“还不快松开?我身上可疼了。” 陆偃这才想起她这满身伤痕,连忙放开她,又让人备水又让人拿衣服过来,他抱着白晚意回了卧房。 两人清洗干净,陆偃拿着药膏给白晚意上药,这满身青青紫紫的伤痕触目惊心,他越上药越是心疼,心底里的怒意也越发掩饰不住。 陆偃将药膏交给丫鬟:“我去找秦婉算账!” 平阳侯府天不亮就热闹起来。 各处的管事婆子纷纷站在主院门口,等着主母起来拿了对牌好做事。 秦婉本以为自己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谁知到了卯时(五点),她就醒了。 蓁蓁听到动静,掀起帐幔:“小姐可要起床?” “起。” 轻轻一声,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鱼贯而入。 秦婉半合着眼眸让人帮忙更衣洗漱,完了坐在妆台前由宜嘉梳头。 “小姐想挽什么发髻?” “简单点吧。”秦婉摸一个白玉佛手簪子放到一旁,又拿出一对白玉耳环戴上,手腕上一只羊脂玉镯子衬得肌肤如玉。 宜嘉给她挽了一个圆髻,白玉佛手簪子插上,再点缀两三个攒珠的小珠花,简单又干净。 早饭摆上桌,秦婉扫了一眼,一笼小包子,一碗馄饨,几张葱花饼,旁边又摆了一碗粳米粥,一碗肉粥,并又几个小菜。 桃夭捧着账册跟对牌过来:“小姐,各处管事都在外面候着了。” 往日里这些人都是秦婉用过早饭才来的,因着昨日杂事比较多,很多事情都没安排下去,因而今天她们早早就来了。 秦婉捧起肉粥轻轻搅拌,一时间忘了名字:“昨儿个那个齐什么来着?新姨娘,她来了吗?” 第8章 掌中馈 桃夭笑道:“新来的姨娘吗?名叫齐静齐姨娘,也在外面候着了。” 秦婉相当满意她的识相:“把人叫进来吧。” 桃夭不知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把人给叫了进来。 齐静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妾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秦婉仔细看着她脸上的伤,擦了药膏巴掌印消了,额头的伤昨日看着严重,如今看来倒是不重,只不过留了几道红痕,“可会留疤?” 齐静摇头:“府医说了,不碍事儿的。” 秦婉放下心,笑问:“可用了早饭?” 齐静低着头乖顺的很:“还没。” 秦婉一指自己身边,道:“一起用吧,顺便跟着我一起学一学怎么理家。” “啊?”齐静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蓁蓁给按在了桌前。 桃夭已经把管事婆子都叫了进来。 秦婉一边吃饭一边处理事情,需要支取银子的都按下,其余的该怎么办怎么办。 饭吃完了事情都没办完,直忙了小半个时辰众人这才散去。 秦婉看向齐静,笑问:“你可识字?” 齐静点头:“托老夫人的福,府里的丫头小子都识字的。” 已过世的老侯夫人,陆偃的母亲,是一个很有远见且博学的女子,偏生嫁了那么个东西,在这内宅里蹉跎耗尽了心血。 秦婉感叹一番,又问:“可会看账?” 齐静又点头,腼腆笑道:“我娘在别院也是个小管事,也需要做账的,我跟着学了些许。” 秦婉就把账本给齐静:“这家以后你来当。” “啊?”齐静愣住,馅饼掉的太快太大,她有些接不住了怎么整? 她不敢置信又惶恐,连忙跪在地上表衷心:“夫人,奴婢只是怕失了清白不好嫁人,这才求到夫人面前,奴婢以后一定安安分分。执掌中馈乃是大事,奴婢万万不敢僭越!” 秦婉是真的不想管这个烂摊子了,她弯腰把齐静扶起来,把账册跟对牌往她怀里一放,按着她的手把这些抱的牢牢的:“侯爷带回了白氏,你懂我的意思吧?” 齐静当即懂了! 夫人是当家主母,侯爷要纳妾,她不好动手,更不好阻拦,虽然昨日夫人当众拒绝白氏进门为平妻,可大周朝自来无平妻之说,这是挑战她的地位,夫人自然不能忍。 可白氏进门是迟早的事儿,主母无子,白氏却生了长子,夫人这是想让自己做她手里的一把刀! 更何况昨晚白氏那般羞辱自己,齐静怎么着也要讨回公道!自己可是夫人亲自抬的妾室,她白氏一个外室算个什么东西! 齐静狠狠点头:“夫人的意思我懂了!您放心就是!” 秦婉满意点头,让她下去。 蓁蓁把门关好,好奇地问:“小姐,您怎么把中馈让她执掌了?” 秦婉示意桃夭把这些年的账册都拿来:“我既然准备和离,这中馈也就没必要还握在手上。我还想着走的时候再交出去,现在有人接手再好不过。” 秦婉说完看向桃夭:“账目都算清楚了?” 桃夭捧上另一本账册:“都复核清楚了,这八年间,小姐统共往府里填了七万三千六百两银子。去岁,我们从侯府账目上支回了两万两银子,侯府目前账上只有三万两银子。” 秦婉过门的时候,侯府入不敷出,是她整顿了各处的铺子庄子,才让侯府有了盈余,攒下几万两银子。 秦婉道:“从侯府账上提两万三千六百两银子。” 桃夭纳闷:“小姐为何不都提了?这样侯府只欠咱们两万多两银子,您这样,他们还要欠三万两呢。” 秦婉扒拉一下算盘珠子,轻笑道:“有钱,才有盘算不是?” 桃夭瞬间懂了:“您这是让那齐姨娘跟白氏斗起来?可是白氏是有军功在身的,齐姨娘斗得过吗?” 秦婉道:“军功?不是用来换平妻了吗?” 桃夭昨天没跟着去不知道细节,只知道侯爷求娶白晚意为平妻,竟然还是用军功换取! 桃夭立刻抓着蓁蓁问细节。 蓁蓁叹气:“白氏在边关救了侯爷之后,献上了一张火药方子,最初威力并不大,而且不稳定,在研究了几年后才制出了炸药,定了胜负。” 桃夭倒抽口气:“这等功劳,封侯拜相都使得了!” 蓁蓁点头:“所以当侯爷跟白氏跪倒在御前用这个军功换一个平妻之位的时候,陛下才问了小姐的意见。” 秦婉冷冷一笑:“陛下倒是把难题抛给了我,所以我退了一步,和离归家,这么大的军功只当一个平妻怎么能够?还是正妻合适,不是吗?” 四个大丫鬟都听出来她话里的咬牙切齿,分明恨得牙根痒痒,表面却又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子归担忧的不得了:“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咱们盘账,子归你去把各处的东西都收拢一下,拿着我的嫁妆单子去。”秦婉说完顿了一下,道:“再给佥都御史府送张帖子,看什么时候合适去喝个茶。” “是。” 几个丫鬟行礼后打算离开,一转身门被人一脚踹开。 房门飞到一旁,门外是陆偃暴怒的脸庞:“秦婉!你太过分了!” “小姐?” 蓁蓁四人飞快挡在秦婉面前,怒瞪着陆偃:“侯爷这是做什么!一大早的就踹门喊打喊杀!” 陆偃额角青筋直跳:“秦婉!这就是你的人?这么没有规矩!” 秦婉盈盈起身,让四人退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仰头看着陆偃:“侯爷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一句话把陆偃噎地说不出半个字。 他捏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对我下药!” 秦婉愕然看着陆偃,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居然如此武断:“我给你下药?昨天锁门的是你祖母,酒水也是你祖母送来的,你该质问的是你祖母吧?” “你让我去质问祖母?!哼!”陆偃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视秦婉:“我知道你后悔了,你才借祖母的手来下药。没想到你堂堂侯府千金,竟然做下如此下作之事!害我将晚意伤成那般模样!你怎的如此恶毒!” “还好我忍住了,没跟你圆房,不然落入你的圈套,待我跟你圆房,你必然不肯和离。你想的美!你即便不和离我也要休妻!” 秦婉气笑了,她扶着桌子缓缓落座,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地可怕:“不知侯爷用何理由休妻?” 第9章 请写个欠条 “理由?理……”陆偃忽然没了声音,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休妻! 大周律法,休妻七出三不去。 不顺父母、无子、yin、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为七出之条。 秦婉不顺父母吗?过门八年,把府里料理的井井有条,满京城谁不知道她的贤惠? 无子?尚未圆房何谈无子? 妒? 秦婉昨日公然拒绝接受白晚意为平妻,可却同意纳她为妾,妒并不在其中。 而陆偃不知道的是,昨晚他碰过的丫鬟,此刻已然成为了他的妾室。 其余几条,秦婉更是没有犯过。 三不弃: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秦家还在,秦婉自然算不得无所归,但是她为陆偃母亲服丧三年,自然在三不弃之列。 前贫贱后富贵,侯府虽从未贫贱过,可他如今立了大功却要休妻另娶,御史的弹劾都能让他喝一壶。 秦婉看着陆偃,眼底掩饰不住的嘲讽,侯府真的是一脉相承,昨日还觉得陆玲珑愚蠢,居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没想到今天陆偃又能跑来质问她一遍。 秦婉让蓁蓁去找人来修门,然后看着一言不发的陆偃,一指自己对面说:“侯爷若是无事,我还有事要跟侯爷说明,如何?” 陆偃一撩衣摆在秦婉对面坐下,略显僵硬地问:“什么事?” “还是昨日账册的事情。”秦婉把手边的账册推过去:“昨日给侯爷看的是婆母在世时她院子的账册以及侯府这半个月的账册。这些是侯府这八年的总账,侯爷请过目。” 八本账册,一本一年,记录了侯府当年每月开销,虽无明细却也能够看出侯府开支巨大,每年都有亏空。 秦婉端起茶盏,轻轻刮了下茶沫:“侯爷昨日说,会补偿我的,不知是真是假?” 陆偃头也不抬地说:“自然是真的。” 他放下手中账册,直接拿起最后一年的账本,看到上面的亏空后心中盘算一下,顿时后悔。 秦婉没错过他的神色,嗤笑道:“侯爷若是没钱也不要紧,可以写欠条。” 陆偃深吸口气,合上账册道:“你告诉我一个数字,我尽快筹钱给你。” “三万两银子。”秦婉一抬手,桃夭奉上笔墨纸砚。 秦婉笑盈盈看着陆偃道:“侯爷,还请写个欠条。” “好。”陆偃忍着气,提笔写下欠条,看着欠条上的三万两银子,又觉得自己吃亏了,他拿起账本道:“账本我要带回去细看。” 秦婉才不怕他查账:“这只是八年的总账,我一会儿让人把这八年间的详细账册让人送去侯爷的书房,您可以找账房仔细查账。”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让侯爷知晓。”秦婉看了一眼子归。 子归当即捧上两份册子:“这是小姐部分嫁妆单子,这是这几年间,老太君以及各处小姐少爷们拿走的摆设物件,小姐说布料首饰之类的都穿了用了,也就罢了,只不过这些摆设物件是要收回的。” 陆偃没料到侯府居然用秦婉的嫁妆填补窟窿就算了,竟然还用她的嫁妆来装点门面! 陆偃看都没看,压根不放在心上,摆设罢了,能用的了多少?他说:“收回来就是,如今我回来了断断没有用你嫁妆的道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婉含笑示意子归快去把东西都收回来。 陆偃生怕她再拿出什么东西来讨要,当即起身道:“我去给祖母请安。” 秦婉话说完了也不想多留他,颔首后看着他出去。 桃夭看着坏掉的门满眼心疼:“这又是银子!太过分了!” 秦婉轻笑道:“我们都要走了,无所谓了。” “可是门也要修呢。”桃夭还是愤愤不平,来了人来要换门,她又舍不得花银子,换个顶好的门,等他们走了不是便宜旁人? 桃夭就指着门轴断裂处说:“就修!换什么换?银子大风刮来的吗?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天天地尽作妖!” 桃夭这边修着门,那边陆偃到了陆老太君的院子的时候,子归正带着人收拾东西。 陆老太君气的肝儿疼,瞧见陆偃连忙拉住他的手告状:“你瞧瞧那个秦婉!啊?不让她和离,她就来折腾我,不孝,大不孝!” 陆偃也生气,可一想起刚才自己答应了秦婉让她把东西拿走,连忙扶着陆老太君进内室:“祖母,孙儿再给您买更好的就是了。” 两人在长榻上坐下,陆偃给陆老太君倒一盏茶:“您喝口茶消消气。” 子归上前来指着桌子上摆放的金丝楠木双面绣屏风道:“侯爷,这也是我们小姐的陪嫁。” 陆老太君气的扔了茶盏:“她还是我陆家的儿媳!我当祖母的要她一个屏风还舍不得了!” 子归恭敬有礼却半步不肯退让:“小姐过门的时候,侯府处处简陋,小姐说,既然是侯府就不能没有侯府的样子,所以用嫁妆帮老太君撑起了脸面。” “如今侯爷回府,老太君房里若是还用着小姐的嫁妆,传出去怕是说侯爷花用妻子的嫁妆,对于侯爷前途有碍,因此还是收回的好。” “此次侯爷得赏众多,定能给老太君换一个更有脸面的陈设摆件。” 子归有理有据,陆老太君想反驳都找不出话来。 祖孙俩眼睁睁看着布置豪奢的屋子瞬间被搬的一空。 陆老太君歪在榻上说话都没了力气,她想不明白,昨日不是圆房了吗?怎么还这么大的气性:“你瞧瞧,你瞧瞧,这秦婉真的是不识抬举!” 陆偃皱了皱眉头,道:“要不还是和离吧,虽然会被御史弹劾,与仕途也会有碍,不过不要紧,晚意会帮我的。” 白晚意拿出的火药方子其实并不算完善,他们在边关实验了几年才堪堪稳定,他都不敢说因为这火药方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幸而他在边关一家独大,压住了消息,否则……每每思及此事,陆偃都是一身冷汗。 回来的这一路,白晚意跟他说,这些火药能做的东西还有很多,虽然用军功换取了平妻之位,可她还有很多好东西没拿出来,到时候钱算的了什么? 陆偃相信,只要白晚意献出她手头的东西,别说官职,就是国公爵位也不在话下! 陆老太君怎么肯! 第10章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只要想到秦婉那许多银子,陆老太君肉都疼:“可不能和离!你这些年不在家不知道家里的开销……” 陆老太君一一给他掰扯这些年府里各处的开销,又说:“你五妹妹定亲了,六妹妹八妹妹也要说亲了。小九眼看着十四了,明年也要找婆家了。还有你七弟,十四了,十弟,十三了。” “眼瞅着这几个娶的娶嫁的嫁,里里外外都是银子,你要是放了秦婉走,这府里上上下下谁来操持?靠那个白氏?她一个孤女,能懂得侯门里的门门道道?会执掌中馈?会有人脉让你的妹妹们高嫁给你助力?” 陆偃只看到了账册上的各种开销数据,没想到后面还有这许多开销,他喉头有些发紧,自己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居然连家都养不起了吗? “需要多少银子?”陆偃哑着嗓子问。 陆老太君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五妹妹定的是佥都御史府上的嫡次子,他们家下定给了……嫁妆给……等等最少也要八千两银子。” “再有你两个弟弟说亲,定钱,聘礼,重新修缮院子,采买下人,婚宴,里里外外又是几千两银子。” 陆老太君账算的细,不细没法子,开支太大了:“咱们侯府也没分家,你几个叔叔虽然在侯府另居,一应开支不走公账,可是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再有,你那几个叔叔的孩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到时候都是公中定例给嫁娶银子,一个孩子少说是两千两,这里里外外又是一两万的银子。” 陆偃的脑子跟着陆老太君转,自家亲爹是个能生养的,后院那么多的女人,他的身子都没被掏空,甚至生了这二十多个孩子。 他的祖父征战沙场倒是没多少功夫困在内宅,但算上他父亲,也有五个儿子,也就是说他还有四个叔叔。 这四个叔叔也是个能生养的,每人虽只有两三个妾室,可这个生完那个生,谁的院子里没有六七个孩子? 陆偃越算越头大,想起自己写的三万两欠条,他拳头攥的死紧:“祖母……” 陆老太君拍拍陆偃的肩膀:“咱们家开销这么大,自然不能让秦婉跟你和离,所以我昨晚给了暖情酒,谁知道你们圆了房,她还这么大的气性!也是怪我了,考虑不周,心急了。” “不过女人嘛,只要把身子给了你,她就走不了。你快快过去,软语安抚了她,千万莫要惹得她生气,这侯府一大家子还要她养着呢。” 陆偃眼前发黑,这么下作的事情居然真的是祖母做的?!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就这么被陆老太君赶到正院门口。 陆偃看着子归带着下人们流水似的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她的话言犹在耳: “还要她养着呢!” 他堂堂平阳侯侯爷,边关镇守八年,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居然还要妻子来养家! “大哥!”陆玲珑追着汝窑天蓝釉六联瓶跑来主院就看到陆偃站在门口,她拉着陆偃的衣袖愤愤不平地指着子归告状:“大哥你看看嫂子,把我房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我一个要出嫁的姑娘家,屋子里雪洞洞的,像什么样子!大哥,你给我把东西要回来!” 陆偃看着陆玲珑,昨日就是她在御前大放阙词,让秦婉在八年丈夫未归的情况下生子,他满腔怒火似乎找到了发,泄口,甩开陆玲珑怒斥道: “你都要出嫁了,半点不知道轻重,你姨娘怎么教你的!来人!” 一声怒喝,周围安安静静,半晌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两个粗使婆子站在陆偃身后:“侯爷。” 陆偃一指陆玲珑:“把五妹妹带回去,让她姨娘好生管教!要出嫁的姑娘家半点不知礼义廉耻!别丢了我侯府的人!” “是。” 两个粗使婆子连忙抓着陆玲珑的胳膊把她往后拽。 陆玲珑震惊地看着陆偃,都忘了挣扎:“大哥!你怎么这么对我!我在御前还为你跟白姐姐说话,你怎么恩将仇报!” 陆偃脑仁儿突突地疼:“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成语是这么用的?你!” 陆偃气的骂人都骂不出来,一挥手转身走人:“把人给我带走!” 陆玲珑还要说什么,当即被婆子捂住嘴,硬往里面拖去。 门口的事儿,蓁蓁都事无巨细地跟秦婉汇报了:“奴婢怕他们再闹下去有失体统,就让两个婆子把五小姐带回去了,是要关起来吗?” 秦婉点头:“从府里找个人好好教教,我过门的时候她还小,如今长成这般模样,知道的是老太君娇惯,不让我教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长嫂故意把人给教歪了。带坏了平阳侯府的名声不要紧,别也带坏了我们宣武侯府的名声,说我们家女儿管家不严。” “是,奴婢这就去办。”蓁蓁快速从府里挑了个人,先去陆老太君房里过了明路。 陆老太君一听是陆偃让找人管教,又想起昨天陆玲珑在御前的那些话,顿感头疼,忙不迭让人赶紧去,并且又让人守紧门户,陆玲珑那边不得命令谁都别想出门!更不用说来她这里求饶。 陆玲珑就这么被关在了自己屋子里,连房门都出不去,她气的直跳脚:“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楚嬷嬷面无表情地说:“奉侯爷跟老太君之命,教导五小姐规矩礼仪,五小姐若是闹下去,老太君会让人连同这个院子一起封了。” 陆玲珑闻言,虽然气恼却也不敢再闹,这个院子住的可不是她一个人。 侯府虽然大,但是架不住主子多,陆偃几个叔叔在东边辟了地方另居,进出都走侧门。 余下的地方就要给陆偃父亲留下的那么多姨娘以及庶出的弟弟妹妹们居住。 没有诞育子嗣的姨娘当初由前侯夫人做主放出府去给予自由,有子嗣的几个姨娘两三个一个院落,成亲的二弟三弟,一人一个院落。 余下的还有五个弟弟,十四个妹妹。 除了已经出嫁的四妹,以及最小的二十,跟二十一妹年方十岁跟九岁,跟着姨娘居住之外,其余的十一个妹妹,也都是三三两两一个院落。 跟着陆玲珑一起住的是六妹妹陆玲霖以及八妹妹陆玲娇。 别看陆玲珑在外张牙舞爪敢跟秦婉叫嚣,其实很怕陆玲霖跟陆玲娇二人,尤其是怕陆玲霖,她一个眼神都能让陆玲珑夜不能寐。 第11章 我不得不为他打算 “有六妹妹看着我就放心了。”秦婉看向来传话的小丫鬟,将手头一张帖子递给她:“我这几日不得闲,不能出门应酬,这个赏花宴就由六妹妹代我去吧。” 小丫鬟眼睛一亮,自家小姐快要说亲了,姨娘糊涂,婚事自然要自己操心一些,赏花宴自来是各府夫人想看儿媳的好去处,有了这张帖子,自家小姐可露脸的机会也就多些。 她连忙屈膝接过:“奴婢代我们小姐谢过夫人。” 蓁蓁瞧着人离开,冷笑道:“当初小姐要亲自教导她们,也只六小姐,八小姐肯用心听,五小姐仗着老太君疼宠,天天逃课。小姐多次说过,侯府荣辱一体,六小姐八小姐偏生不听,只顾着自己安稳,现如今五小姐闯下大祸,她倒是着急了。” 秦婉生气吗?当初也生气,既然不听,不管,你们两个就去帮她收拾烂摊子。 收拾了几次烂摊子,陆玲霖就不乐意了,出手狠狠收拾了陆玲珑两次,她也就怕了。 不过现在,秦婉也不在乎这些:“我们都要走了无所谓了,对了收拾的如何了?” “东西有点多,清点起来且需要几天呢,您休息一会儿吧。” 秦婉既然不在意,蓁蓁也不多说,只派人多多盯着点五小姐那边,别再给自家小姐添乱了。 陆偃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别院面对的又是白晚意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儿。 相对秦婉的冷脸,陆偃再看到白晚意这张委屈又饱含神情的脸庞,心下不由一软,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晚意……” 白晚意身子一僵,昨晚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忍着将他推出的冲动,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甜美动听:“偃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夫人给你气受了?不行的话,我们再去求一求陛下?” 陆偃身体骤然紧绷,掩饰不住的冷意席卷全身:“求陛下?陛下的态度你也看了,他仍旧忌惮秦家!忌惮到当今宣武侯的嫡长子已经四十好几却仍未立世子!” 白晚意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推开陆偃眼底满满都是不解与倾慕:“偃哥哥这话我不懂了,不是说宣武侯已经致仕多年,秦家在朝中无丝毫势力了吗?手中无兵权无实权的一个侯爷,怎会引陛下忌惮?” 陆偃欣慰地看着白晚意,相见恨晚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就是这样的女人才是他的良配,听得懂他的话,懂得朝中局势,才是能够与他比肩的人,而不是秦婉那样粗鄙之人。 陆偃搂着白晚意坐下,细细跟她分析:“秦家家祖是跟着先祖爷开国的,最早是国公爷。” 白晚意一惊,她虽是理科生,却熟读历史,历史上追随开国皇帝的武将没一个善终,秦家居然绵延百年之久! 她压下心底惊讶,好奇地问:“那为何又是侯爷了?” 陆偃道:“我朝除皇室无世袭,国公三代后降爵而袭。而后边关战乱频发,秦家虽无人在军中任职,却也人才辈出,每每朝中需要用人之际,他们总会出几个将军上战场力挽狂澜。” “如今的宣武侯就是他父亲被启用的时候跟着一起上战场的,他与我祖父跟陛下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不同的是,当初我陆家落魄,这个侯府也是我祖父挣下来的。” 世袭的爵位跟军功挣下来的爵位截然不同。 白晚意当即星星眼,她看上的男人果然不一般! 她柔情蜜意地挽着陆偃的胳膊,娇声道:“如今她家也落魄了,不是吗?那陛下何须忌惮?” “秦家当年交出兵权,府兵却未留下,按照规制,侯府可有三百府兵。”陆偃作为武将,也明白皇帝的忌惮,不然的话八年前不会不用秦家人,而用他了。 他也忌惮秦家,若是战事再起,只怕又要用秦家的人。 白晚意这次是真的不懂了:“只有三百府兵,能做什么?” 陆偃摇头,嗤笑道:“果真只有三百,陛下又怎会忌惮?你别忘了,秦家可是百年世家,府中人一代代,府兵也一代代繁衍生息。” 白晚意瞪大眼,三百之数,哪怕一人生两个,就能翻一番,这些年…… 白晚意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轻声道:“所以陛下忌惮秦家,那是不是……” 白晚意话语一顿,旋即笑道:“我有个法子,不过你要给我点自由,不能老拘束在内宅,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很独立的女人,我不是攀附在男子身上的菟丝子,我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的。” 陆偃一喜:“什么主意?” 白晚意轻笑道:“我不告诉你,不过却可以让陛下直接下旨让我为平妻,根本不用跟秦婉商量,你等我好消息吧。” “晚意,你真是我的贵人!”陆偃欢喜地搂着白晚意的肩膀就要亲上去,却被她推开。 白晚意这会儿压根不乐意跟他过多亲近,推他出门:“平儿想你了,你快去看看。” 房门掩上,白晚意轻抚下心口,昨晚的经历在她心底里是个抹不去的阴影,她虽喜欢陆偃,可昨晚他的强制触了她的逆鳞。 即便陆偃是被人下药了,也不可以! 心底有了抵触,白晚意就想给自己找下家了,若是可以的话,攀上皇帝不比攀上陆偃要好? 她有自信可以成为皇帝的新宠,历史上二嫁的皇后,乃至太后又不是没有。 白晚意信心十足地开始研墨,回想着一些东西的构造,只要造出来这东西,还需要武将?文人都能上战场! 陆偃被赶出去也不生气,去找了平儿带他去玩儿,同时也认真思考祖母的话。 家里需要大量银钱,白晚意的东西研制起来更需要银钱来支撑,边关八年,收的战利品等东西,大部分都填补在了这里。 花用妻子嫁妆虽不光彩,可为了侯府荣耀,这点脸面也可以不要了。 左思右想,到了午饭时分,陆偃告诉白晚意:“我今晚可能要回侯府住。” 白晚意一听,就不高兴,她强忍着怒意,拉着陆偃的衣袖柔声道:“我知道偃哥哥你不容易。我本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是平儿是我们的儿子,我不得不为他打算。你……你回去别跟秦姐姐为难,你哄着她点,女人嘛,心都是软的,多哄哄就行了。” 第12章 怎么能沾染铜臭 说着说着,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我是女人,我懂得的,自己的夫君要去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换谁都不乐意。你就在她面前贬低我一些,为了平儿,我受些委屈也没关系的。” 陆偃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搂着白晚意为她拭去泪水:“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打算。侯府开销甚高,我们又要弄新的东西出来,研制火药在边关都花了不少银钱,研制其余的只怕抛费更多。” “赚钱还不容易吗?”白晚意不满嘟嘴:“你要是早说缺钱,我早帮你弄了。” 陆偃拉着她的手,宝贝的不得了:“你这手,是用来干大事儿的,怎么能沾染铜臭?” “这话算你说的中听。”白晚意俏生生地剜他一眼。 直看得陆偃心神荡漾,搂着她不肯撒手:“你放心,等这件东西做好了交上去,我再给你请封一个诰命,届时平妻之位再加上诰命在身,你的地位就稳了。” 那世子之位呢? 白晚意伏在陆偃怀里没问出口,罢了罢了,且先走一步看一步,给儿子找的这个爹不中用,那就换一个,若是儿子能得皇帝当继父,区区一个世子算什么? 哼。 平阳侯府。 秦婉的嫁妆自各处收回来归拢,其余琐碎杂事也颇多。 桃夭盯着房门修好,这才让秦婉回屋:“小姐果真打算和离吗?” “这是自然。你让人把我陪嫁的院子收拾一下,和离之后我们就过去住。”秦婉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她跟白晚意之间有太多的账要算,这些不急,当务之急是另外一桩事。 秦婉回忆着上一世庄头送来的册子。 上一世白晚意刚进门就跟她夺管家权,秦婉那会儿哪肯放手?争来争去,白晚意到底没争的过。 最后陆偃拿了府里两间铺子跟两个庄子给白晚意管,这才算是安抚了她。 铺子是给了白晚意,但是人却没给,因为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 秦婉管家多年,人人都服她而不服白晚意,为表忠心,这些铺子的管事将白晚意不少方子都送到了她手里。 赚钱的方子其实算不得什么,重中之重是果木嫁接技术跟杂交术。 上一世就因为这个,白晚意为他的儿子捞到了世子之位。 这一世,秦婉自然不会让白晚意拔了头筹。 秦婉盘点手里几个庄子,选了距离京城比较远的丘行县的一个小庄子。 丘行县距离京城快马要半天功夫,周边群山环绕,风景极好,就是庄子有点小,但是胜在有个温泉,所以当时给了她做嫁妆。 三十亩地虽小却也足够了,拿来培育瓜果蔬菜,以及实验各色粮种,本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太大反而难伺候照料。 最重要的是,那边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但是地方偏僻,又群山环绕,只进出有些不便,但也好掩人耳目,且距离京城比较近,有什么事儿也来得及赶过去。 秦婉叫蓁蓁过来:“你去挑几个种地的老手过来,我有事要吩咐。” 蓁蓁应下:“是。” 秦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细细叮嘱:“找口风紧的,最好拖家带口。” “明白。”蓁蓁心里过一遍自家庄子上的种田好手,迅速筛选出人手来:“奴婢这就派人去叫他们。” “明日一早来就行。”秦婉提笔开始写嫁接技术以及杂交术的注意事项。 刚刚写了几页,便听人来报:“夫人,侯爷回府了,老太君让您晚上去慈安院用饭。” 秦婉笔一顿,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一大片。 蓁蓁连忙帮她换一张纸:“小姐,还去吗?” 若是往日,秦婉必定立刻就去的,如今这样,她是半点不愿应付那张虚伪的嘴脸:“不去了。” 蓁蓁点头,又道:“佥都御史府也派人来传话,说陈夫人明日上午就有时间,请小姐过府饮茶。” 秦婉眉梢一挑,瞬间明白陈夫人的意思,她轻叹口气,道:“这事儿也是我们对不住陈夫人,你去准备点礼物明日带过去,再把陈家少爷的庚帖也拿来。” “是。”蓁蓁转身去忙。 秦婉写了一下午,嫁接技术的各种注意事项也才写了一半,看来今晚要多熬一些时间了,她让宜嘉备一盏浓茶过来,接着开始写。 直到夜色降临,掌了灯,外面传来喧哗声。 秦婉抬眸看去,宜嘉进来禀报:“是老太君带着侯爷过来用膳。” 秦婉皱眉:“上午才吵了架出去,这会儿又巴巴地过来,这祖孙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蓁蓁快言快语道:“会一会不就知道了?” 秦婉点头,示意宜嘉把她写的东西收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迎出去。 和离是和离,不见的时候不必应酬,见了面,她也不想落人把柄。 “见过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秦婉乖巧见礼。 老太君特别满意秦婉的表现,还是自己孙子有本事,瞧瞧,这圆了房是不一样了,多乖顺不是? 女人嘛,拿个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这个当长辈的居中撮合一下,给个台阶,夫妻俩这不就和和美美了吗? 陆老太君这么想着,对陆偃使个眼色,笑盈盈地拉着秦婉的手道:“今儿个的事儿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不是骂了他一顿给你解气吗?叫你来我这里用饭你也不来,我想着你还生着气,就亲自来找你了,不会不欢迎祖母吧?” “哪儿的话。”秦婉反手扶着老太君进门,一边让人把老太君的饭菜都摆过来。 老太君也没提她跟陆偃的事儿,反而拿了陆玲珑的事情来说:“玲珑是我没教育好,素日里宠着她惯着她,不愿意让她跟你读书识字,也不愿意让她跟你学管家。” “我总觉得孩子还小,不用这么着急学,谁知道现在就闯下这样的祸事,你要怪就怪老婆子我,别怪在偃儿身上,别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 秦婉抽回手,笑容得体又大方:“不会影响的。” 第13章 娘,你去哪儿 毕竟要和离了,都不是夫妻了,又怎么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更何况他们从没感情。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有的只有恨! 白晚意上辈子步步蚕食秦家产业,闹得秦家家破人亡,没有陆偃首肯她怎么敢! 与其说秦婉恨白晚意,不如说更恨陆偃,若不是怕牵连家人,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 秦婉用尽力气才掩饰好神情,平平静静地用饭。 老太君连连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来来来吃饭吃饭。” 三人由丫鬟伺候着净手,饭菜摆上来,老太君的份例,秦婉跟陆偃的份例摆在一起倒也满满当当的一桌子。 秦婉瞧着这一桌子菜只三个人吃,难免不够热闹,她笑道:“我再叫一个人来用饭吧。去把齐姨娘请来。” 陆偃跟陆老太君同时愣住,府上姨娘虽多,却没一个姓齐的,姓赵,姓吴的倒是有好几个。 齐姨娘是谁? 正纳闷的功夫,就见一穿着粉紫色襦裙的清丽女子进门。 “妾见过夫人,见过老太君,见过侯爷。” 齐静盈盈见礼,羞涩地眼眸扫过陆偃脸上,心噗通噗通地跳,这是侯爷啊,昨日天晚,没看真切,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真的是玉树临风令人迷醉。 陆偃压根没认出来齐静,他看向秦婉,问:“这是……” 秦婉只低头吃饭,并不说话。 齐静娇羞抬头看着陆偃,说:“妾身是昨日过来传话的丫头。” 死去的记忆再度复燃,陆偃脸色猛地拉下来,转头瞪着秦婉:“你这是何意!” 秦婉满脸的温柔大度:“侯爷既然对这个丫头有意思,那便纳了她为妾。更何况昨晚那样的情况……” 多余的话她没说,不是给陆偃留脸面,而是她嫌脏。 但是这话不说,陆偃也知道怎么回事儿,暖情酒的药劲儿上来,只想找人纾解一下。 而陆偃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怎么着也要给一个交代。 即便是通房丫鬟,主母过门后也会给一个安身之所,更何况齐静昨晚被陆偃强迫,又不是她主动爬床,便是惩罚都站不住脚。 陆偃想明白后脸色越发黑沉,昨晚他药性上来压根失去了理智,拉着那丫头是权宜之计,可昨晚因为这事儿跟白晚意闹了一场,现在压根不愿意放齐静在眼前待着。 陆偃不吭声,但攥紧的拳头也表达了他的不满。 陆老太君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细看齐静,她脖颈上暧昧的红痕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事儿。 陆老太君闭了闭眼,沉声问:“昨晚发生什么了?偃儿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秦婉就轻声把昨夜的事儿说了,陆老太君气的不轻,她给了暖情酒,给了机会,偏生便宜了外人! 不过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陆老太君按捺住怒气,拍了拍陆偃的手安抚他,又对秦婉说:“你做的不错,确实该这样。男子纳妾本是寻常事,不过是为了家里开枝散叶,家里枝繁叶茂才是繁荣之象。” 秦婉颔首附和:“正如祖母所言,所以我给侯爷纳了妾室。那白氏已为侯爷诞下子嗣,理应早日进府与齐姨娘做姐妹,怎可如此使性子?” 她又对陆偃说:“昨晚之事,我已经让人去别院那边打点,左邻右舍的不会传出闲言碎语去。不过我们府里的人是都知道内情的。侯爷今晚还请给了齐姨娘体面,不然她今后在侯府无法立足。” 纳了妾不够,还要他给一个妾室体面? 拿他当什么了! 陆偃额角青筋直跳,还想发作,陆老太君拽着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他这才耐着性子点头:“恩。” 齐静当即欢喜不已,对着秦婉跟陆偃叩头:“多谢夫人,多谢侯爷。” 秦婉让人扶她起来:“我这边没这么多的规矩,快起来吧,我们一起用饭。” 秦婉让齐静坐在自己跟陆偃中间,看着齐静殷勤地伺候黑着脸的陆偃用饭,她悄然舒口气,可算是隔开了,不然她真的怕自己吐出来。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秦婉就不再说话,安静吃饭。 齐静在一旁温柔小意地伺候着陆偃,倒也显出几分柔顺来。 陆偃今日在秦婉这里受了气,又温言哄劝了白晚意,现在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伺候照顾,心里舒坦几分,吃完饭就拉着齐静的手去了她的院子。 陆老太君看着两人的背影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虽然还未圆房,但是瞧着秦婉对陆偃还是有感情的,不然怎么会主动纳妾示好? 他们这样的人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是丑闻,要么把人打死,要么远远地打发了,有的是法子,没必要放在跟前碍眼。 陆老太君的心气儿顺了,对身边的嬷嬷说:“你瞧瞧,女人还是口是心非。前面说和离,转头就给纳了妾,自己心里头有气,拿乔不肯圆房,又用妾室来留人,把人给绊住了,我瞧着啊,过不了多久,这府里就该添丁进口了。” 嬷嬷笑着附和:“您说得对,夫人再怎么刚强,到底是女人,回头跟侯爷圆房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陆老太君点头,又说起来平儿:“白氏来过信,那时候给平儿做的画格外好看,如今见到了真人,瞧着跟偃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少爷生得好,也懂事,昨日在御前,半点儿不怯场,是个有出息的。”嬷嬷不住口地夸。 陆老太君欣慰颔首,旋即皱了下眉头道:“白氏那边还是要敲打一下,太过张扬,你派人传个话,说今晚偃儿就歇在侯府不过去了。” “是。” “侯爷不回来了?”白晚意抱着平儿,拧眉看着传话的丫鬟,虽然陆偃走时说了不会来,但是她很笃定到了晚上他肯定会回来的。 那个男人那么骄傲,怎么能忍得了秦婉的冷脸?没想到竟然留下了! 丫鬟垂首恭恭敬敬地道:“是,侯爷今晚宿在齐姨娘处,不回来了。” 白晚意一怔,陆偃跟她说过内宅只有秦婉一个女人,且两人还未圆房,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姨娘?她不由问:“齐姨娘是谁?” 丫鬟答道:“今日刚纳的妾室。” 白晚意不由得大怒,好你个陆偃,真是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倒是诚实的紧!我真是老虎不发威,要被你当成hello Kitty了! “特,么的居然纳妾!居然给老子纳妾!” 她发了一通火,适才想给平儿换个爹的想法刚刚压下去,又如那春日的野草一样疯长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白晚意放下平儿,转身往外走。 平儿急切拉住她的衣摆:“娘,你去哪儿?” 第14章 都要识字 白晚意蹲下身子拍拍平儿的头,凑到他耳边低语:“自然是给你重新找个爹了。” 平儿惊愕地瞪大眼睛,重新,找个,爹? 什么意思? 白晚意根本不给儿子问的机会,转身潇洒离开。 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是她对当今皇帝,也只回京之时见过一面,因帝王威仪,她连皇帝的脸都没瞧清楚。 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便是,虽然当今圣上已经四十来岁,却并未发胖,更没有人到中年的油腻,反倒猿臂蜂腰。 再加上那帝王服侍及文武大臣们恭候左右,那帝王威仪更是令他添了几分令人迷醉之处。 叔圈天菜,不外如是。 想要进宫,就要有门路,门路哪里来?自然是要先打听打听。 自古以来哪里消息最灵通? 都不用问,白晚意那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就知道,那肯定是秦楼楚馆。 她甩开陆偃安排的侍卫,换一身男装,找一家外表最奢华的青。楼迈步而入。 白晚意故作豪放之态,特意描粗的眉毛在她精致的脸颊上略显几分滑稽,再加上刻意抹黑的面孔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老,鸨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个姑娘家。 老,鸨特意打量眼白晚意的衣着穿戴,名贵却没世家勋贵的印记,想来也不是权贵之家。 她当即放松精神笑盈盈地迎上去:“这位爷,您是来听曲儿还是喝酒亦或者寻乐?” 白晚意都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许多门道,她刷地打开扇子,潇洒地扇了两下,粗着嗓子问:“爷是第一次来,你跟爷说说这里面的区别。” 老,鸨一指大堂:“这是听曲儿喝酒的地方,您若是想要单独点谁,楼上还有雅座,若是寻乐,咱们去后院。” 白晚意是来打探消息的,大堂人多口杂,最是消息灵通,可她又不想跟这些烂黄瓜挤在一处,便说:“楼上寻一雅座,给我找最好的琴师来。” “好嘞,您请。”老,鸨笑眯眯地把人迎上去,只要不是来找茬的,抓自家夫君的,管他男女,自己只管接待便是了。 白晚意在秦楼楚馆寻。欢作乐,陆偃也软玉温香抱满怀。 秦婉这边听得两处汇报,笑弯了眼。 四个丫鬟真真是觉得自己开了眼。 蓁蓁揉了揉耳朵,只觉得耳朵脏了:“小姐,这要是告诉侯爷,白氏岂能进门?” “要沉塘的!哪家好女儿家去那等地方?便是路过都觉得沾染了脏东西!”桃夭义愤填膺,那个白氏居然这等做派! 秦婉横她们一眼:“慎言!地方污糟,人却不一定,没有好端端的女儿家乐意去做皮肉生意的。咱们嫌脏,不去便是,却也不能瞧人不起,都是讨口饭吃。” 那也不必卖,身到那等地方。 四个丫鬟不敢回嘴,只敢腹诽一句。 秦婉不知她们所想,不然也定要带她们见识一番人间疾苦,这世间生存不易,女子生存更是如履薄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终其一生,命运无法自己掌控,她们有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安稳日子,只能说是投胎投的好,受了家族庇佑。 子归笑过后,将重新整理的嫁妆册子呈给秦婉:“放到各处院落的摆设已经收回,如小姐所言,送出去的布料首饰不好收回,我已然另外登记造册了。” “把摆设物件拿回来就行,”秦婉要求不高,简单看过之后又问桃夭:“账册都给侯爷送去了?” “送到了前院书房,有账房先生接手了。”桃夭办事也非常仔细。 桃夭说完又呈上另一本账册,翻开上面的总账数字,说不出的肉疼:“这是这些年咱们为府里修缮过的院落,贴补过的花木山石,房梁瓦片,这些都是另外立册。小姐,这些钱咱们还没收回呢。” 秦婉细细翻阅,自己嫁过来的时候,侯府不说家徒四壁,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年修的修,建的建,还真是出了不少银子了。 她本想再让陆偃写一张欠条,可一想,三万两都够要他一条命了,再来个几万两,怕是也还不起。 秦婉合上账册,有了主意:“这个等我们走的时候再说,明日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先休息。” 次日,秦婉醒来,院子里不再有等着来回话办差的管事婆子们,她只觉浑身轻松:“早知今日,我该早点放权出去。” 蓁蓁笑道:“早日放权,这侯府也没人可以掌权。” 说的倒也是,旁人也没银子,不能像秦婉这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冤大头,往里面堆山填海地填补。 秦婉笑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今儿个梳个好看的发髻,打扮的富丽一些。” “那奴婢们帮您挑首饰。” 几个丫鬟心情甚好地抱着妆匣开始挑选,一件又一件的钗环放到桌上,金灿灿,晃的人睁不开眼。 宜嘉笑嗔道:“你们几个尽会捣乱,这么多东西,就算我有手艺给小姐都戴上,也不怕压着小姐的脖子。” 秦婉摸摸头皮,笑道:“我脖子撑的住,头皮也撑不住。” 几个人嬉笑间,宜嘉给秦婉梳了一个牡丹髻。 如此大气的发髻,最适合插上满满当当的各类发簪,秦婉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插戴上,整个人越发显得富丽堂皇。 收拾好,一行人连早饭都没用,直接去了秦婉陪嫁的一处酒楼,在这里见了蓁蓁挑选的几个种地的好手。 种花木的两人,种蔬菜的两人,种粮食的两人,共六人,全都拖家带口。 秦婉一家一家地见过,这些全都是她陪嫁庄子上的庄户,全都是自由身,但每一个都老实肯干。 事关重大,秦婉不允许有丝毫疏漏,六户人家她都用了,又将每家每户最疼宠的孩子留下一个带在身边:“我带着教养几年,到时候给他们找一家好亲事。” “谢夫人!” 庄户门感恩戴德,他们这样的人家,孩子能有什么出息?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有侯夫人带着教导,长了见识,有了差事,他们全家就能提上一提。 更让他们惊喜的还在后头,就听秦婉又说:“我会让他们读书识字。男子若是有天分,就送去书院。女孩子就留在我身边好生教导。” 读书识字啊! 庄户门更加虔诚叩头,他们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让孩子识字,夫人居然还教他们读书识字! 秦婉让他们起来,将自己整理好的册子交给他们:“我回头派人过去教你们识字,这些册子上的字你们也要认得。” 上一世让白晚意用此术换得了文武百官拥戴,百姓交口称赞,这一世,她定不能让白晚意拔了头筹,抢占了先机! 第15章 秦婉,我们聊聊 老农捧着金贵的书册话都不会说了:“夫,夫人……我们,我们也要识字?我们这手就会种地拿不起笔啊。” 秦婉笑道:“不会写不碍事,会认就行,这册子还需要你们反复翻阅方才能做事,不会读也耽误事儿。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重赏! 老农眼睛一亮,夫人带走了小女儿,教导小女儿读书识字,可他家里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若是都能读上书,不说科举,最起码也能去城里找一份体面差事。 “多谢夫人!” 几个老农感恩戴德地离开,留下他们心爱的小儿子小女儿。 秦婉问他们的名字,最大的那个女孩子出来回话:“乡下人家没什么好名字,还请夫人赐名。” 秦婉看向蓁蓁。 蓁蓁笑道:“庄户人家都不太识字,孩子们的名字随便叫着能区分就行了。他们的名字不是老小就是小妮,二妮,叫个狗蛋就算是个名字了。” 秦婉无语,想了想道:“依次叫杜仲,白芷……” 秦婉说了几个中药名字,好记,意思也算不错,就让人把他们带回自己陪嫁的院子去,找人先教一教规矩,一起启蒙,然后男子送去读书,女子就在别院找个几个女先生,教读书识字以及学针黹女工。 办完这些事,秦婉得空用了早饭,吃完便带人前往佥都御史府,门房上早就得了吩咐把人请进去。 秦婉走到二门就见到等候许久的陈夫人,她连忙快走几步见礼:“婶娘。” “陆夫人。”陈夫人微微欠身算是还了一礼。 秦婉知她心里有气,连忙让蓁蓁将带来的礼品呈上:“这是最近我新得的一幅画,您瞧瞧喜欢不。” 陈夫人瞧了一眼,画卷在锦盒里放着,也不知道是谁的,不过只看盒子便知价值不菲。 她叹口气道:“世侄女,你也别怪我,我这心里也着实有气。” 秦婉点头:“是,婶娘,我理解。” 陈夫人瞧着秦婉态度柔顺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她往自己院子里去。 两家算不得世交,却也是七拐八绕的有点子交情。 秦婉称呼一声婶娘也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 到了屋里落座,秦婉就示意蓁蓁将画卷打开:“婶娘,您瞧瞧喜欢不?” 画是前朝元先生的《竹石图》,乱石中一丛细弱的竹子顽强挣扎而出,颇有文人风骨之意。 陈大人夫妻最喜竹,又喜好画作,这幅画真的是送到了二人心坎儿里。 她看着画卷,强忍着上前仔细观看的冲动,轻声道:“我是不怪你,这做人媳妇难,做人嫂子更难,掌家理事也是难上加难。” “陆侯爷出征在外多年,家里无力管束,这上上下下几十个主子,全靠着你自己周全,真是辛苦。” 秦婉忍不住红了眼圈儿:“也就婶娘心疼我,知我艰难。今日来见婶娘也是为了赔罪而来,蓁蓁。” 蓁蓁带着几个小丫头又陆续捧上几个锦盒。 今天送的重头礼就是那副画,其余的都是锦上添花,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放在锦盒上的一个檀木匣子。 陈夫人看到熟悉的匣子悄然松口气,打开瞧了一眼,里面一块玉佩一张帖子,正是自己小儿子的庚帖以及定亲信物无误。 重要的东西回来了,下定送的定礼有没有回来也不要紧了。 而且秦婉的那一幅画已然抵得过千金。 陈夫人将檀木匣子交给自己的大丫鬟命她收好,再看向秦婉就多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怜悯:“你有心了。” “到底是我的不是,让您跟着受牵连。”秦婉诚意满满。 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太直白,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你懂我的不好启齿,我也懂你的难言之隐,两人静悄悄地把婚退了也就是了。 陈夫人再度庆幸当初两家结亲没有太过张扬,只亲近的两家知晓,待冷一段时日,再悄悄为儿子相看即可,若是有人问起跟陆家的婚事,也能够推说当初就没谈拢,也算是全了脸面。 这样对两家的影响可以降到最小。 这也是今日他们两个都没有明面上说退婚的原因,想到这里,陈夫人对秦婉越加满意:“是有人瞎了眼,让你我受了牵连,不然有你教导,陆家姑娘只怕也不会差。” “只是你这当嫂子的给小姑退了亲,回去怕是有麻烦,你到时只管给我送信,我自去帮你出头。” “那就先谢过婶娘了。”秦婉笑盈盈应下,却又想到陆玲珑那样的脾气秉性,再严苛的教导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上一世陆玲珑在陈家过得到底如何呢? 秦婉此时也回忆不起来了,上一世白晚意进门后,她的精力都放在跟白晚意斗法上,对于陆玲珑的事情并没有过多关注。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着了她的道。 秦婉又跟陈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带着陆玲珑的庚帖以及信物往回走。 谁知半路上,就碰见了不该碰见的人。 “小姐,我们的车被拦住了。” 秦婉闻言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瞧,正对上穿着一身月白男装的白晚意。 白晚意昨晚听了曲儿却没收获,今日又换了一套男装,打扮的玉树临风打算去茶楼喝茶,就碰见了秦婉的车。 她当即拦了车:“秦婉,我们聊聊?” 秦婉上下打量着白晚意,从没见过她这副装扮,倒是新鲜地很:“去哪儿聊?” 白晚意一指前方茶楼:“就这里。” 秦婉瞧一眼茶楼,不巧,也是自家的,倒不是她的,而是三妹妹秦研的陪嫁,她当即下车。 白晚意就瞧见着正红宫装的女子款款步下马车,正红色的衣裳上用金线勾勒出牡丹花的模样,繁复且华丽。 外套一层烟灰色大袖衫稍稍遮掩正红的明艳,然而又用红色绣线绣了小朵的牡丹,正与红色宫装相映成趣。 大袖衫拖尾少说也有一米多长,在地上逶迤而来,真真是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白晚意的目光随着秦婉走近,落在她的发上,乌压压的头发梳着牡丹髻,金镶红宝石的头面更是给她添了几分富贵,朱红的唇微微上扬,显示出她较好的心情。 白晚意只觉一股无名怒火蹭蹭往上窜:“秦婉你很得意?” 秦婉不解其意地看着白晚意:“白……白小姐此话何意?” 白晚意咬着唇,道:“你昨晚成功把偃哥哥留在了侯府,即便是他跟别的女人睡了,你也不在意?你这副华丽的装扮,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不忿空虚吧?更是为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吧?” 第16章 不被爱的人才是外人 秦婉哑然失笑:“是你把我拦住的,若你不拦我,你我今日定然不会见面。其次,你确定要在大街上跟我争吵?我是侯府夫人,你连侯府大门都没进,身份未明,连个妾都不是,若是争吵起来,我可以不要脸面,你呢?” 白晚意瞪大眼,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古板无趣的女人居然会说出来不要脸面这种话! 是了,陆偃说过,秦婉以前很是顽劣不堪,现在不过是拿着侯夫人的面具把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罢了。 不过她可以不要脸面白晚意却不能不要,若是入宫为妃,今日当街争吵就是日后她人攻击自己的黑点。 若是不能入宫为妃,嫁去陆家为平妻,届时白晚意当街跟秦婉争吵闹个没脸的消息传回去,她又怎么御下? 几息之间,白晚意已经衡量了得失,当即转身进了茶楼:“来个雅间!” 跑堂本想说没有,眼尾余光瞧见随着白晚意进门的秦婉,当即在前面带路:“请随小的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雅间落座,跑堂本想问喝什么茶,接触到秦婉的目光后,当即无声告退,片刻后便送了茶水点心进来。 秦婉端起茶水,轻轻吹去浮沫喝了一口,:“你叫我来,聊什么?” 白晚意欣赏着墙角的青花瓷大缸,这东西放在这里养金鱼可惜了:“聊什么?我们之间除了男人有什么可聊的?” 白晚意转头看向秦婉,没从她脸上看到惊讶的神情还有些意外,她这会儿才算正视秦婉,她转身坐在桌边拿碗盖拨弄着划拉着茶杯边缘:“偃哥哥在边关跟我八年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你为何上赶着当小三呢?” “更何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婚前也没怎么见过面吧?我偃哥哥也不,爱你,你为何还要抓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不放手?哦,我知道你要说你提了离婚,但是侯府不允许?” “谁不知道你那是欲擒故纵之术?要我说,你趁早跟他离了,还可以寻找下一个目标,不然在这侯府蹉跎了青春,看着我跟偃哥哥琴瑟和鸣,你却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多可怜呐?” 秦婉在上辈子可没听过白晚意这种论调,两人的交手是在背地里,明面上维持着和平表象,还从未这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说过话。 她认真看着白晚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女子和离归家不光于自己名声有碍,娘家婆家女子的名声皆会受损。我要和离是真,然而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要和离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 白晚意可不信她的话:“和离不就一张纸的事儿吗?你让偃哥哥签了就是。什么牵扯到方方面面?我看就是你拖延时间的借口!” “爱情当中,不被爱的人才是外人,你为何要在我跟偃哥哥中间横插一杠?当个小三很光荣的吗?” “你也别痴心妄想地用尽手段来博取偃哥哥的关注,我们的爱情不是你们能够比拟的!再说了,即便你笼络住了又怎样?我能用功劳换一个平妻之位,就能用另外一个功劳直接请陛下下旨赐婚。” “而且偃哥哥还要给我请封诰命,咱们两个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高贵!哼!” 秦婉看着白晚意这一脸傲娇自得的模样,丝毫不怀疑白晚意的话。 上一世,陆偃就给白晚意请了诰命,让她越发有资本在外游走与人结交,跟自己争斗。 秦婉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恨意:“你即有此信心,我和离与否,都妨碍不到你的生活,又为何来找我谈话?” 白晚意被她噎了一下,好半晌挤出来四个字:“伶牙俐齿!” “比不过白小姐。”秦婉端起茶对着白晚意轻轻一抬,眼底轻蔑丝毫未曾掩饰,“请封诰命也没什么,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无法进陆家门,诰命加身也不过是个外室,比妾室都不如。” 白晚意恼羞成怒:“你就砌词狡辩!偃哥哥并不,爱你,你守着这么虚名有什么用?” 秦婉摇了摇头,笑道:“你错了,我守的不是人,是我的娘家,是我自己。” “你自己?”白晚意不懂,不过她也不想懂:“我看你就是想要扒着偃哥哥不放手,弄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娘家关你的婚姻什么事儿?你离了走人,你有钱,身边还有人,天涯海角不是任你去吗?” “走得远远的,你想男人了,那就找一个年轻鲜嫩又听话的,不比守着这么一个心里装着我的强多了?” ?! 秦婉瞪大眼,两辈子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她张大了嘴,旋即哑然失笑,白晚意这个人,她上辈子一直没看透,如今寥寥几句便显了原型。 原来不是自己从未看透,而是她本人就如此简单,她的一切行为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所以自己才会以为从未看透过她。 她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本不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自己能够重生,那么她原本又是哪里的人? 不过这些已然不重要。 秦婉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你不是我,你不懂生活在大家族女人的悲哀与枷锁,所以我不怪你今日所为。你若是真的想进平阳侯府大门,就说服陆偃同意和离,届时,你将是侯府正妻,又何必与我这个原配抢夺一个男人?” 白晚意父母双亡,最恼人家说她没教养,此时疑心秦婉嘲讽,心中腾地蹿起一股火,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伸出手将秦婉一推:“你才没教养!我只是孤儿,可我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我的学识比你渊博!” 秦婉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当即转身抓住白晚意的手腕,淡然一笑:“白氏,教养不是读书就可以体现的,我现在可以确定,你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你!” 白晚意真的没想到秦婉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如此伶牙俐齿不好拿捏,她用力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料秦婉猛然松开了手。 第17章 原来是搭上太子了 白晚意失了平衡,眼见得就要跌倒,她慌乱之下双手胡乱挥舞,向秦婉面上抓去。 秦婉后退一步躲避,却没想到身后踩空,直直向楼下摔去。她拧身想要自救,没想到楼梯上来一人,那人下意识将她揽在怀里,又慌不迭松开了手,护在她身后。 她眉头一蹙,连忙扶着扶手站稳,退回二楼,盈盈一礼:“多谢公子搭救之恩,还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我好送上厚礼相谢。” 男子垂眸看着秦婉,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眼熟? 他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白晚意身上,瞳孔骤然一缩,旋即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 男子垂眸摘下挂在身前的耳环,往前一递:“夫人的耳环,至于厚礼,免了吧。” 秦婉示意蓁蓁接过耳环,目光落在他肩膀被勾坏的衣服上,:“公子衣服一看就非比寻常,即便不用相谢,这衣裳也是该赔的。” “你要给别的男人做衣裳?秦婉!你还是我陆偃的妻子,平阳侯夫人,这么迫不及待在这里勾。引别的男人!” 陆偃在兵部吃了挂落,回了别院没看到白晚意,得知她昨晚就出去大半夜今儿个又出门,便出来寻她,找了几家茶楼,一进门就看到楼上搂搂抱抱的两人,顿时怒火中烧。 秦婉垂眸看眼她跟男子的距离,楼上走廊宽敞站了几个人却也狭窄许多,二人之间的距离看着确实有些近了。 秦婉后退一步,看向陆偃:“侯爷不问前因后果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白晚意推了人,本就心虚,现在听到陆偃这话,当即有了底气,她从两人中间挤出去,躲在陆偃身后,怯生生地说:“偃哥哥你可来了!” 陆偃方才在楼下没看到白晚意,现在见她一身男装出现,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又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白晚意羽睫一颤,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路遇姐姐,想着跟她说两句话,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以后就是姐妹了,不可闹的太僵,让偃哥哥为难,谁知她说我没教养。” 三言两句就把事情颠倒了黑白,听得蓁蓁几人气愤不已。 蓁蓁一指白晚意怒道:“分明是你言语对我们小姐多有羞辱,小姐要走你还推了她!幸而这位公子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白晚意瑟缩一下,无辜地很:“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我听闻偃哥哥说京里规矩多,女子要守妇道,便是手都不能给人牵一下,如今被人抱了……” 她仰头看着陆偃,很是懊悔:“偃哥哥都是我的错,害了姐姐失了名节,这大庭广众的,只怕日后姐姐日子不好过,我们还是别难为姐姐了,等我过门,一定好好待姐姐,偃哥哥你别生姐姐的气。” 蓁蓁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晚意,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巧舌如簧! 陆偃脑门青筋直跳,他虽跟秦婉自小相识,也成了亲,可连手都没牵过,今日她竟然让别的男人抱她! 陆偃上前一步质问:“秦婉!你可对得起我!” “我为何对不起你?若无这位公子搭救,我落下楼摔死了,岂不是正随你意?” 秦婉冷声道,坚定把眼前男子按了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即便没有他出现,自己也不会怎样,可无论如何,对方出手了,帮了自己是事实。 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有了肢体接触,没有一个冠冕堂皇理由,难免被他人用来做文章。 思及此,秦婉眼神更冷:“你是盼着我死了,好给你这个外室腾地方吧?还是说你本不想还我银子,等我死了好霸占我的嫁妆给你娶新妇?” “你砌词狡辩!奸,夫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秦婉,我要休了你!”陆偃怒指背对着他们的人,全然把陆老太君的话抛之脑后。 男子本想置身事外,奈何陆偃一步步逼近,如今又指责他勾引有夫之妇,男子便也再也无法隐身下去。 他缓缓转过身,晴朗俊逸的脸上满是惊讶地看着陆偃,问:“陆侯爷,你说,我是奸,夫?” 陆偃惊愕地看着他,好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撩起衣摆下跪:“臣,参见太子殿下,臣有眼无珠,望太子殿下恕罪!” 这竟是太子!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秦婉跟着俯身见礼。 上一世太子跟白晚意多有纠葛,本以为白晚意跟陆偃是想要一个从龙之功,谁知后来太子被告谋反,下了天牢,而跟他过从甚密的白晚意跟陆偃,却毫发未伤。 也不知是不是白晚意坑了太子呢? 秦婉仔细回忆上一世的细节,奈何所知并不算多,也不知道此时的太子跟白晚意之间又是何等关系? 若是两人…… 秦婉有些愁,若是太子向着白晚意跟陆偃二人,自己还能痛快和离吗? 太子谢清刻意打量几眼白晚意,意味不明的眼眸让白晚意一时间呆住,眼神也不知回避,直勾勾地盯着谢清。 谢清皱起眉头,眼底的厌弃怎么也遮掩不住,他轻咳一声,意有所指对陆偃道:“你确实有眼无珠。” 放弃秦婉这等名门闺秀不要,要了白晚意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白晚意此刻方才回过神,这是太子啊! 太子刚才盯着她看了! 一定是被她的美貌与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那么她是否有能够成为太子妃的潜质呢? 她可是听说了,太子至今尚未婚配! 至于说什么入宫当后妃? 后宫三千佳丽,她白晚意为何要跟别人去争抢? 让太子独宠一人不香吗? 再说了,即便皇帝是叔圈天菜,那也是叔了! 再过几年就有老人味了,相比之下,太子如此年轻,如此卓尔不群,小鲜肉不香嘛! 她连忙整理一下衣摆,用最好看的角度盈盈见礼,声音柔的似是能滴水,甜的如蜜:“民女白晚意,参见太子殿下。” 一行人动静太大,以至于旁边雅间的人都出来见礼,一时间乌压压地跪了一地。 谢清本是来谈事,不欲惊扰他人就从后院小楼梯上来,谁知闹了这么一场,他看眼楼下,来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谢清的手垂下,长长的袖子遮掩住他攥紧的拳头:“平身,孤还有事先走了。” 白晚意看着谢清潇洒而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她咬着唇思索片刻,弯腰去扶陆偃:“偃哥哥,太子殿下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陆偃死死盯着秦婉,压根没注意到白晚意的不对劲:“秦婉,我说你怎么想和离呢,原来是搭上太子了!” 第18章 身份未定 秦婉愕然看着陆偃,张了张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开口:“那可是太子殿下,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污蔑太子,也不知会不会恰好有御史在此,然后弹劾你呢?” 陆偃看着她明媚的脸庞,恨得牙根痒痒,再想骂,又怕御史弹劾,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你想和离?做梦!” 陆偃说完拽着白晚意转身就走。 蓁蓁几个丫鬟气恼不已,要不是顾忌场合,身份脸面早就破口大骂了,她们憋了半晌,也只吐出两个字:“无耻!” 秦婉回眸看眼气坏了的丫鬟们,笑着说:“我们没必要跟蠢人计较,莫要气坏了自己。” “可是小姐你的名声。”蓁蓁急的直跺脚。 还是桃夭拉了她一下,转头看眼周围围观的人,正色道:“这不是小姐的名声这是太子殿下的名声。” “当年侯爷接到急报,婚前出征,大婚当日,是太子为了彰显皇室恩德,代为亲迎。若是因此就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这是在质疑陛下的英明,亦是给太子,给皇室抹黑。” 秦婉赞赏点头,目光轻描淡写扫过周围人群,见他们纷纷转头不敢跟自己对视,便知他们也是怕的:“说的好,想来在这里的都是贤明之辈,必然不会做出背后嚼舌根子污蔑太子的行径。” “啊,今天天气不错。” “兄台这衣裳挺好看。” 能来这茶楼的,大抵非富即贵,个个都是人精,闻言当即顾左右而言他,全然当做没发生这事儿的模样各自散开。 跑堂连忙上来躬身道:“大小姐,您这边请。” 秦婉随着跑堂从后门出去登上马车。 桃夭落后一步塞给跑堂一张银票:“这是赏你的。” 刚才她瞧见了,跑堂及时关了茶楼大门并将楼下的客人疏散大半,这才没让更多人来围观。 而今天给茶楼造成的损失,只有自家小姐去跟三小姐谈,跑堂的有眼力劲儿确实该赏。 “哎呦,多谢大小姐!”跑堂欢欢喜喜接了银票,扶着桃夭上马车,目送他们远去这才展开手里的银票。 五两! 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秦婉可没错过桃夭的小动作,待她上车就点点她的脑门,笑道:“我们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小姐说什么呢?他机灵我就代小姐赏他了。”桃夭捂着脑袋,又说:“三小姐今日损失也不小,这侯爷可真是,败家子!” 秦婉点头,颇为赞同桃夭的话:“回头挑一副头面给三妹妹送去,就我那幅珍珠头面,她可是惦记好久了。” 几个女孩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微风拂过车帘,露出秦婉明媚动人的笑容。 随着马车离去,一道纤瘦的鬼祟人影弓着身子四目张望一眼,也跟着离开。 斜对面酒楼上,谢清看到这个人影离开,方才轻轻合上窗户,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试探地问:“余先生觉得平阳侯与夫人闹的今日这一出,是针对我还是巧合?” 余先生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手甩着刚到手的玉佩,一手抠抠耳朵,给了谢清一个白眼:“我对陆侯爷有所耳闻,但是对秦家小姐却知之甚少,如何给你答案?” “你请我是做你太子府幕僚,可不是帮你追女人,我给不了你答案。” 谢清盯着紧闭的窗户,目光冰冷慑人:“先生此话差矣,任何时候不能小瞧了女子,以为女子的眼界不过是内宅那些事儿,她们狠起来,将会是致命的一刀。” 余先生愣了一下,手里的玉佩险些飞出去,他一把抓住玉佩下的穗子把玉佩拽回来,扒拉一下手指头道:“太子年龄也不小了,内宅却没女人,怎么?是在女人手里吃了大亏?” 谢清转头盯着余先生,眼底冰冷更甚:“先生,不该问的别问。” “行吧行吧,你是主子,你说了算。”余先生叹气,又“小声”嘀咕:“你也就是太子,我没命推脱,不然你看我理你!” “啪!” 谢清捏碎了茶杯,他拿出帕子擦去掌心茶水与碎渣,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以不说话。” 行! 余先生手动给自己闭嘴——捏住嘴巴转身背对着谢清。 谢清盯着余先生的背影深吸口气,自己纡尊降贵请来的,自己请来的,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同样的问题,秦婉跟几个大丫鬟也讨论了一路,回到府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秦婉换了一身舒坦的衣裳,散了头发让宜嘉帮自己按按头皮,松松紧绷了大半日的头皮:“太子一直没有纳妃,应该是有心上人吧。” 秦婉记得上一世,太子也是一直没有娶太子妃。 一说太子不得圣宠,皇帝有心换太子,所以没赐婚,以免连累无辜大臣。 一说太子有心上人,多次婉拒皇帝赐婚,以至于惹恼皇帝失了荣宠。 也有说太子野心太过,想要娶的女子皇帝不孕准,所以用不婚来抗议。 更有人说,太子好男风,在宫外养了多名貌美男子,他怕这些男子闹出事儿,以至于迟迟不娶。 总之种种言论都有,并且越传越离谱,就是没人提过当今皇后不是亲娘这事儿。 不过也不怪大家不会多想,当今皇后乃是太子亲姨母,据说跟元后感情甚笃,元后难产去世后,国丈怕当时的二皇子如今的太子得不到妥善照顾这才送了二女儿入宫。 这么算来,皇后应该会为太子打算才对。 不过秦婉上一世没怎么见过太子,对于他的事情也并不熟知,直到她死,太子都没娶妻生子。 难不成他真的好男风? 咦…… 秦婉不由打个哆嗦。 宜嘉顿时紧张起来:“奴婢弄疼您了吗?” “没有,没有。”秦婉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宜嘉按摩的手艺极好,直按得秦婉昏昏欲睡,将睡未睡的时候,蓁蓁小心翼翼地过来低声道:“小姐,齐姨娘来了。” 秦婉睁开眼,眯这么一小会儿倒也不困了,但是她也懒怠起来:“叫进来吧。” 齐静抱着账册羞答答地进门,瞧见秦婉躺着,只屈膝见了一礼:“婢妾给夫人请安,一大早过来给夫人敬茶,没成想夫人不在。婢妾便这会儿来了,还望夫人勿怪。” 妾室侍奉了主君次日是要给当家主母敬茶的,秦婉掌家八年,因为自家后宅没有妾室,竟然把这个忘了。 她示意齐静坐下:“也是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中午跟我一起用饭吧。” “哎。”齐静笑眯眯应下,又拿家事来问秦婉的意见。 秦婉既然放权,就没想收回来过,指点的很是细致。 齐静心里越发有底,到了最后,她笑盈盈地说:“夫人,别院那边的用度一直都是从府中划拨过去,过去因为都是下人,里外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如今侯爷带着白氏住进去,这花费就有些高了,所以俾妾暂时断了那边的银钱,想回头看看这银子从哪里走。” “毕竟走的是府中公账,而且也未分家,白氏身份未定,份例不明,若是给那边银子多了,只怕府中几位老爷要有意见。” 第19章 你有三不弃我有七出 秦婉见齐静做事周全很是欣慰地道:“你做的不错。不过我把家交给你,是信得过你,倒也不必事事禀报。” 齐静得到鼓励,越发兴奋,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两日的安排。 秦婉听着,并未对她的安排或者做的改动有任何意见。 齐静的心里越发有底,背脊挺得越发地直了。 秦婉看在眼里颇为满意,齐静的外祖母在陆老太君身边做事,舅母在三老爷院里做事,几个表弟或跟着府里的少爷做小厮,或在外面的铺子里做事。 齐静的爹娘在别院是个小管事,可她的祖父母却管了一个府里一个庄子。 齐静自己能够立起来的话,有这样给力的娘家也不是不能跟白晚意斗一斗。 齐静的水平大概率斗不过白晚意,可她在侯府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也是一大助力,等着齐静不得已把中馈交给白晚意,即便不能办大事,也能让她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秦婉在齐静的话语中昏昏欲睡起来,渐渐地齐静的声音她也听不到了。 这边陆偃带着白晚意回了别院。 白晚意对太子甚是好奇,一路明里暗里打探了不少消息,越发觉得自己是天选女主,是太子的救赎。 太子的身世多好啊,标准的小说男主身世:早死的亲妈,恶毒的后妈,不负责任的爸,自己就是他心中唯一的一道光,成为太子妃,成为历史上唯一被独宠的皇后。 陆偃满肚子怒气,白晚意美滋滋地做着白日梦,两人回了别院。 陆偃一进别院甩开白晚意的手道:“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来人上茶!” 下人连忙回话:“侯爷,也没茶了。” “怎会没有!”陆偃一拍桌子,真是诸事不顺! 下人回道:“别院的用度都是侯府一月一划拨,昨日是最后一日,今日,本应去侯府取了本月用度,用来采买物事,可侯府那边说别院用度有疑问,需要查明再给银子。” 陆偃拧眉不解:“有何疑问?” 不等下人回答,陆偃的贴身小厮又来回话:“爷,账房那边说没有银子支不出来。” “支不出来?”陆偃彻底怒了:“怎么支不出来!” 小厮把账房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账房那边说,别院用度都是有定数的,如今骤然大额支出,需要核算一下。更何况,侯府账面上也没银子了。” 陆偃怒道:“怎么会没银子?爷的条,子也拿不出来银子吗?不对,你去前院支银子便是,你去内宅找秦氏了?” 小厮苦着脸道:“奴才也问了,账房那边说早在七年前,前院以及各庄子铺子都由夫人掌管,没有夫人首肯支不出来银子。” 也就是说陆偃的条,子根本不管用! 陆偃怒不可遏:“秦氏!” 白晚意有意进宫,就不愿意让陆偃和离,到时候他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名分自己走人,这不是成为了陆偃的白月光? 侯爷的白月光朱砂痣,一辈子忘不掉,到时候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 白晚意就为秦婉说好话:“夫人这是按章办事,偃哥哥,掌家理事的难处你可要理解才是。” “爷理解个屁!” 白晚意越是说好话,陆偃越发觉得她体贴懂事,温柔又善解人意,相比之下,秦婉则心胸狭隘,容不得他人,她没说一句话,陆偃心中的怒火就盛一分,怎么都压不住,他骤然拉着白晚意往侯府而去。 秦婉睡着了,齐静也没回去,坐在一胖也有些昏昏欲睡,忽然一声爆喝: “秦婉!你好歹毒的心!” 齐静一个激灵,账册掉到地上,秦婉也睁开惺忪睡眼,在蓁蓁的搀扶下起身看向门外。 陆偃拉着白晚意一路长驱直入。 “秦婉!你为何断了别院用度!”陆偃站在秦婉面前,厉声质问。 秦婉好笑不已:“侯府别院一直无人居住,多年间银钱支取除了月银,一应吃穿用度都在百两左右。这次侯爷要支取三千两银子给别院花用,又要支取七千两以作他用,自然是需要好好合计一番。” 这事儿也是刚刚齐静告诉她的,秦婉觉得齐静做的对,总归要好好问一问钱财去处才是。 陆偃冷笑道:“爷倒是不知,爷要用银子还需你的首肯!” 秦婉将垂落身前的头发拢到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偃:“侯爷大概是忘了侯府有多少银子了?账面上统共也就那么多银子,漫说不够侯爷要的,就算够了,侯爷取走了,侯府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陆偃登时想起自己写的欠条,面色一变再变:“那也不用断了别院的用度!现在连水都没得喝!” 齐静可不会让秦婉帮自己背锅,这可是表现的好时候,她看眼白晚意,笑道:“侯爷,如今府里执掌中馈的是婢妾,断了别院用度也是婢妾的主意。” “婢妾在别院长大知道里面许多弊端,如今正是好清除的时候……” “住嘴!”陆偃可不想听她说话,他怒瞪秦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你就不想晚意进门,我告诉你,你休想!晚意我娶定了!” 秦婉淡淡看着他,一指桌角的茶:“入府很简单,给我敬一杯妾室茶,我绝对不拦着,甚至把她居住的院落,衣食住行都打点妥当。” “若为平妻,想都不要想。要么为妾,要么和离,你选一个。” “你做梦!”陆偃大吼,“晚意不会为妾!” “那就和离。”秦婉轻飘飘地说。 陆偃更加不肯:“你水性杨花和离?你想的美!” 秦婉拧眉看着陆偃:“那你想干嘛?” 想干嘛? 陆偃不知道,只知道他听到和离两字就上火。 白晚意拉着陆偃的手,轻柔地帮他顺气:“侯爷别生气,晚意不在意这些的。夫人为侯府操劳八年,心里有怨气是应当的,你可不要生她的气。” 白晚意劝的真心实意,可落在陆偃耳朵里那就是委屈隐忍,他越发心疼白晚意。 陆偃低头柔声对白晚意道:“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他抬头看向秦婉,掷地有声道:“休妻!你有三不去,我有七出!请双方族老来!” 第20章 臣要揭发秦婉与人私通 陆老太君带着陆氏族长带着一群族老颤颤巍巍而来,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陆偃的话,他连忙高呼:“不可!不可!” 陆族长拄着拐杖,走路腿都打颤:“休妻乃是两族大事,岂容你说休就休?你要置我家名声于何地!” 陆族长进了屋子,喘了口气,又瞪秦婉:“还有你!张口闭口和离,侯爷不过是想要一个平妻!你就点头就是了,也全了你的贤名,我们这些族老谁不向着你?你怎么这么执拗!” 秦婉起身扶着陆族长坐下:“叔祖,您知道何为平妻吗?” 陆族长瞪眼:“商贾家有平妻,自是比贵妾高一等,比嫡妻低一等,说到底还是妾。” 秦婉摇头:“白氏所言平妻,是跟我这个原配嫡妻平起平坐,并且她的孩子也是嫡子平嫡子之言,这理论实惊世骇俗,乱了伦理纲常,别说我不答应,就是御史言官也不会答应。” 狗皇帝不就是怕御史言官弹劾才想让自己背锅吗? 上辈子因为她答应白晚意入府,御史言官盯着祖父与父亲弹劾,家中姐妹离心,母亲伤怀之余,周围好友也散了大半,不就是因为自己开了这么个头吗? 陆族长拧眉想了半天又看向陆偃:“你也是被一个女子牵着鼻子走!贵妾就行了,要什么平妻,闹得家宅不宁!” 陆偃在陆族长面前不敢耍脾气,耐着性子说:“叔祖,晚意对我有救命之恩,边关八年我们相互扶持,早已生死相依,我断断不会让她为妾。” 陆族长一时间没了主意,一顿拐杖强调道:“不许和离!不许休妻!不许置我陆家名声与不顾!” 秦婉虽早已知道结果,可听到陆族长如此说还是倍觉心凉,八年啊,她为了侯府为了陆家操劳八年,在他们眼里还是陆家名声最重要。 和离伤害的是女子名声,与男子名声并无妨碍,陆族长却还是执拗反对。 陆偃也气,他还就休妻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留着给自己把帽子戴的扎扎实实吗? 屋内气氛霎时间紧绷起来,小厮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秦婉瞧见他,招了招手:“何事?” 两个字打破了屋内寂静,一群人齐刷刷看过去。 小厮咽口口水:“宫里来人了。” 陆老太君一听,登时一喜嘴角咧到后耳根:“可是有旨意下来?是了,偃儿回京多日,恩赏也该下来了,是不是还要封官?快快准备香案!” 小厮连忙说:“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女官。” 秦婉连忙迎出去,陆老太君也连忙跟上,想要看看皇后找秦婉干什么。 女官对秦婉微微点头示意:“皇后娘娘口谕,传平阳侯夫人入宫觐见。” 秦婉微微偏头,蓁蓁当即送上一直荷包塞到女官手里:“不知皇后娘娘忽然传召所为何事?” 女官接了荷包:“夫人入宫便知晓了。” 秦婉没得到准话也不意外,换了宫装便入了宫。 陆老太君看着马车远去急的不得了,抓着陆偃叮嘱:“你快跟着,一起入宫去,可千万不能让婉儿走!这一大家子一年到头多少银钱……” 陆偃不耐烦听她唠叨,当即一摆手道:“那女人就是欲擒故纵!祖母不用担心!” 白晚意一听陆偃要进宫眼睛一亮,太子就在东宫吧?她要是拿着火器方子做敲门砖…… 她心思电专,扯着陆偃衣袖柔声道:“偃哥哥,我们也快快入宫瞧瞧去,夫人性子直来直去,莫要惹了圣怒。” “走。”陆偃不情不愿地拉着白晚意往外走,登上马车,白晚意却又说:“先回别院拿个东西。” *** 秦婉本还在想皇后为何要见自己,可在皇后的寝宫看到皇帝,一切就有了答案。 秦婉垂了眼眸款步上前行大礼参拜:“臣妇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秦婉伏在地上隐约间,似乎看到一侧屏风后有人影晃动,秦婉也没多想,宫里伺候的人多,也许是哪个宫女亦或者是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也说不定。 皇帝扔了手中棋子,眼眸深沉地看向秦婉:“你可知朕为何传召你入宫?” 秦婉心里有底,这会儿也装作不知:“臣妇不知。” 皇帝冷哼一声:“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陆将军在边关征战八年,为我大周朝出生入死,而白氏又敬献良方以助平叛,如今白氏只求一个平妻之位,你为何不肯?” 皇帝也不愿此时逼迫秦婉,可不问一声也不知兵部核准的大军赏赐要拖到几时,偏生兵部给的借口很好,确实是陆偃给的数据有所出入。 而秦婉的父亲在兵部任职员外郎,恰恰就是掌着此时,他压着不就为了给秦婉出口气? 皇帝真的是左右为难。 秦婉在皇帝面前也不愿退让半分,她抬眸看着皇帝,诚恳道:“陛下,臣妇愿和离归家,以全白小姐的功劳。可如今是陆侯爷不肯应准和离。陛下放心,只要陆侯爷点头,臣妇对此再无异议。” “陛下亦不会忧心我们秦家记恨陆侯爷,陛下应当知道,我们秦家风骨宁折不弯,断断不会委曲求全,您若是首肯了臣妇和离,祖父定然奔走相告,放鞭炮以示庆祝。” 皇帝拧眉,他不肯同意和离,除了怕对不起秦家,还有一个就是白氏来历蹊跷,偏生手里又有那么大的大杀器,还过了明路,众将士都知道,关又关不得,只能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白氏若是为侯府正妻,就怕陆偃难免弹压不住,秦婉有手段有胆识,压着白氏正好 皇帝的念头在心里转了几转:“白氏有功,她以军功换取平妻之位,朕不好拒绝啊。” 说到底还是狗皇帝既要又要。 秦婉腹诽,斟酌着如何回话的时候,小太监前来禀报: “陛下,平阳侯携白氏求见。” 皇帝以为平阳侯是来催大军赏赐的,不想见他:“就说朕忙没空。” 皇后看眼秦婉,视线不经意间从屏风上扫过,眸光闪烁:“陛下,这事儿拖着不好,不如把人叫进来问个清楚如何?是好是歹,总要有个说法不是吗?” 皇后一语双关,即说大军封赏之事又说平妻之事。 皇帝想了想点头:“宣。” 陆偃跟白晚意没一会儿到了殿内,看到秦婉,他当即火气往上冒,噗通一声跪下,大声道:“陛下!臣要休妻!臣要揭发秦婉与人私通!” 第21章 给母后带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回来 豁! 刺激! 皇帝眼睛都亮了,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前倾两分,十分好奇:“跟谁?” 皇后咳了一声,藏起眼底的笑,这不巧了吗?瞌睡遇到了枕头,也省的她做局了,她努力放平声音“警告”陆偃:“陆侯这话可不能乱说,所谓捉奸拿双,在何时何地又有人目击才可以。更何况……” 皇后话音一顿,道:“更何况陆侯夫人这些年居家打理家事,几乎未曾外出。而且大户人家夫人出门前呼后拥,奴仆无数,若真的做过怎会没有痕迹?” 皇帝反应过来,目露不善地盯着陆偃,他不会是怕白氏进不了门,给秦氏泼脏水吧? 这也太下作了! 这把他这个皇帝当什么了! 皇帝越想越气,一拍桌子道:“对!证据呢?人证物证呢?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给人定罪!更何况这还关乎秦家与陆家的声誉,你不在乎脸面,两府女眷在乎!你是要逼死她们吗?!” 大周朝礼教算不上特别严苛,和离女子虽罕有,却也允许和离。 可若是与他人私通,同样是败坏了两家颜面,轻则族内悄摸地处理掉——浸猪笼,重则当众扒了衣服刑罚以儆效尤,不仅痛苦羞耻丢了性命,且阖族男女老少颜面全无,族内女子再无人能够谈婚论嫁。 陆偃死咬着唇内一块肉才能让自己不说出太子谢清的名字,他眼睛通红:“陛下,臣……不能说,不过此事晚意也是看到了的。” 白晚意不料陆偃会牵扯上自己,她现在满心满眼想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可不能让陆偃跟秦婉分开,她慌忙扯扯陆偃衣摆:“偃哥哥,你别说了,也许我们看错了呢?也许是个误会呢?” 皇帝满意点头,秦婉跟陆偃最好不要分开,若是果真分开也不能用这样的理由! 这不是开罪了秦家?! 皇帝磨了磨牙:“陆侯,谨慎三思!” 陆偃一心要休了秦婉,可此时在御前,面对帝王威仪,他也退缩了,沉默了。 皇后蹙了下眉头,迟疑道:“今儿个本宫听在外头采买的小太监说,一品阁出了一桩事,他从头至尾瞧了个清楚,后来瞧见陆侯与陆侯夫人一前一后分别离开。因着事关朝廷重臣的家事,本宫也没多问,只嘱咐他不许在外多嘴,现在就把人传召进来问个清楚,以免你们夫妻生了嫌隙反倒不美。” 皇后说完,不等陆偃说话就让人传召,也不过眨眼儿的功夫人就到了跟前。 皇后看了眼皇帝,见他神色依旧恨恨,心下一笑,对那小太监道:“今儿个你同本宫说的事,本宫没让你说完,现下当着陛下与陆侯,侯夫人面,说个清楚明白。” “是。” 小太监叩首,然后口齿伶俐地把一品阁的事儿说了个清楚,没添油也没加醋,除了过程,只说了最关键几点:“陆侯夫人跟白姑娘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不过陆侯夫人险些跌落楼梯,是太子殿下搂住了陆侯夫人,陆侯夫人站稳之后,太子殿下又拿了一只耳环递给了陆侯夫人。” 前因后果一清二楚,唯一不清不楚的是,耳环哪里来的,又怎么会在太子身上。 秦婉听着直皱眉头:“陛下,太子殿下不过是做好事救了我罢了,这怎能算是与他人有染?” 皇后“咦”了一声,道:“那耳环……” 她的视线在秦婉耳上一扫却并未再说下去,意思却再清楚不过,莫不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还了耳环? 皇帝的目光紧紧摄住那个小太监:“你说的可是事实?” 皇帝的目光如有实质,小太监并不慌乱:“奴才奉命去一品阁采购茶叶,才撞见这一庄事儿,奴才说的都是奴才看到的,奴才没看到的也没说半个字。” 陆偃捏紧拳头,他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又能怎么办?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无论是说什么,自己今日都下不来台。 还不如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若是…… 陆偃眼眸一闪,眼神坚定地抬眸看着皇帝,掷地有声:“即便是救人情急,也不该如此拉拉扯扯,我与秦氏八年未见,如今一回京,她便嚷嚷要和离,又将我的脸面放在何处?将秦家脸面,陆家脸面放在何处?” “她都不将两府脸面放在心上,臣也只能撕破脸皮,来维护我陆家最后一点颜面,陛下!臣恳请休妻!” 皇帝瞪着陆偃,好哇,这是打量自己冷待了太子这么多年,上赶着给他泼冷水啊! 朕的儿子,岂是你们能够算计污蔑的! “谢清!给朕滚出来!”皇帝一声怒吼,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陆偃一惊,背脊瞬间发凉。 唯有白晚意眼睛一亮,又遮遮掩掩四处偷瞄,太子在哪儿藏着呢? 秦婉仿佛没听到皇帝怒吼,趁着众人分神之际,瞧瞧挪动一下膝盖,跪太久了,太疼了。 谢清散着头发,腰带松松垮垮,衣襟半遮半掩地从屏风后晃出来,他抬眸轻蔑地扫一眼陆偃,又扫向白晚意,最后看向秦婉,上上下下把她好一通打量,才说:“孤刚才都听到了,孤只不过扶了尊夫人一下,就污蔑我们有奸,情。” “你怎么不说当初孤代你亲迎,还带你入洞房了呢?” “浑说!”皇后笑嗔他一句,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母后是瞧着儿子喜欢上一品阁喝茶特特让人去买茶给儿子吗?”谢清嘻嘻哈哈地乐,瞅见皇后身边没有坐位,就就一拎衣摆大喇喇地坐在皇后的脚踏上,态度恣意又潇洒。 皇后眸色闪烁,抬起手指点点谢清的脑门抱怨:“一天天地往外跑,到处闯祸,母后能放心吗?你若是想让母后放心,你倒是给母后带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回来。” 谢清拿眼斜睨着秦婉,有些为难又带着几分不羁与顽劣:“能够让母后满意的,天下难寻,倒是这秦氏,母后你瞧瞧,人都把脏水泼我身上了,我顺势收了如何?你可满意?” 第22章 背负骂名你也愿意? 秦婉拧眉看着这个这母子俩拿自己斗法,气的小脸儿涨红,活该你上辈子被斩首示众!她恨恨瞪着谢清:“太子殿下慎言!您的名声不要紧,臣女还要脸面!” 谢清翻个白眼,哎呦喂,这秦婉不是一贯乖顺吗?这小猫儿急眼了,露爪子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秦婉:“谁乐意污蔑你啊?你是天仙不成?” 皇后戳戳他的后脑勺,又让人拿梳子过来,亲自给他梳头,一副好母亲的模样:“就信口胡诌,这些年你在外面胡天胡地,吓了不少名门闺秀,一说起你的婚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你父皇给你赐婚你也不肯,你到底看上了谁!” 皇后一边说一边看向秦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清屈膝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懒懒散散地说:“也没瞧上谁,就觉得一个人自在。不像陆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过孤倒是觉得陆侯挺奇怪的,孤今日若是不托住尊夫人,尊夫人轻则毁容,重则摔死,难道陆侯觉得女子名节重于一切?” “还是说陆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陆侯夫人死了,你好光明正大霸占她的嫁妆给你这个外室?我可记得当初陆侯夫人十里红妆出嫁,现银少说准备了几十万压箱底,其余珍宝古董数不胜数。” “别说陆侯了,就是孤看了都有些眼红呢,你有这个想法,我也理解,理解。”谢清笑得贼眉鼠眼,气的皇帝拿棋子扔他。 谢清头发被皇后抓着,他躲也躲不开,棋子砸在脑门上,生疼,但他却嬉皮笑脸地用脚把掉落的棋子扒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捡起来。 皇帝的做派让让陆偃心底一惊,这神情怎么都不像是不在意太子的样子,倒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了,当今太子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太子殿下,只要一日未废,他就是未来的国君,自己竟胆敢污蔑太子殿下! 意识到这一点,陆偃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他心念直转,生恐被皇帝记恨,张口就说:“臣今日,本不想说这件事儿,奈何秦氏在陛下这里污蔑臣,臣这才口不择言,望陛下恕罪!” 秦婉倍觉好笑:“我污蔑你?我在陛下这里说的什么,你知道了?难不成陆侯在宫里有耳目?” 想要用口不择言脱罪?笑话! 上一世秦家惨案,少不得陆偃的糊涂!今日即便不能把陆偃怎样,至少也要给他上一个眼药! 果然,皇帝眼神变幻,看着陆偃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 白晚意自打见了谢清,满心满眼都是他。此刻的太子与先前所见并不相同,先前的太子冷俊迷人,此时的太子洒脱不羁,颇有几分痞帅,真真不愧是他白晚意瞧上的男人,这样百变。 白晚意打定主意要跟着太子当太子妃,自然不想陆偃跟秦婉和离,她连忙柔柔为陆偃说好话:“陆夫人多虑了,我们今日进宫不是为的陆夫人,而是敬献良方,以求我大周国力昌盛。” “至于方才陆侯爷所言,着实是因着来的路上听到外面流言气着了,也全因陆侯爷是爱重侯夫人,所以才如此口不择言,夫人勿怪。” 白晚意说完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把火器方子拿出来:“陛下,这是火器方子,若是真的制了出来,威力不容小觑。” 皇帝眼睛一亮,有了这个方子,别的事儿都放一边儿去,什么都没有国家社稷重要! 房子上不光有弹药调配秘方,也有火器图纸,还有详细的各种数据,皇帝看得入了神。 皇后在一旁暗暗咬牙,今日又让太子蒙混过去了吗?她一晃神,下手就重了些,头冠的簪子一下子戳在谢清的头皮上。 谢清眉头动也不动,只不耐烦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一摆手招呼宫女搬绣墩过来:“跪着多碍眼?都给孤坐着。” “谢太子。”秦婉悄悄揉了揉膝盖,也不讲究坐姿了,就在绣墩上扎扎实实坐下,同时暗中观察谢清。 上辈子,她对谢清所知不多,只知道这个太子跟已经成为平阳侯平妻的白晚意走的很近,然而后来太子谋反,白晚意却又跟他切割的干干净净。 最后,最后……秦婉心中酸涩,不愿再去想。 白晚意娇娇柔柔起身,没成想膝盖疼的厉害,她娇柔没拿捏好,反而往一旁摔去,陆偃忙一把扶住她揽在怀里:“当心。” “多谢侯爷。”白晚意连忙推开陆偃,还生分地行了礼,一副与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陆偃心疼坏了,她这是怕秦婉不高兴,也是怕再惹怒皇帝吧?凭什么?这是她用军功换来的平妻啊! 陆偃再度跪下:“陛下,晚意为我大周立功,如今不过是求一平妻之位,还请陛下成全。” 啧…… 谢清咂了下牙花子,这陆偃可真蠢啊!没看出来父皇生气了?你女人刚给安抚好了,又去触霉头? 寂静, 大殿里一片安静。 秦婉看着愚蠢的陆偃,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是想和离可不想撞qiang口上,更不想帮陆偃分担火力。 皇帝随手将方子递给谢清,沉着脸盯着陆偃:“你对白氏果真情根深种?” 陆偃点头:“臣与白氏育有一子,边关八年生死相依,臣亦不不负她。” 皇帝转动着扳指,眼含深意地看眼白晚意,当别人没看出来吗?自打太子出来她的眼睛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也就陆偃这个蠢货认为这个女人单纯良善。 这样的女子还敢打太子的主意! 若不是还有些用处,早就乱棍打死。 罢了,还是允了秦氏吧,免得那秦老头回来找他闹,也免得兵部理直气壮的拖着大军封赏不下发,朕又要挨将士们的抱怨。 皇帝虽如此想,还是看向秦婉,再问她一次:“秦氏你果真愿意和陆侯和离?和离归家的妇人将面临何种境地你可知?且今日。你与太子之事传扬出去,太子毫发无损,你却要背负骂名,你也愿意?” 第23章 朕允准你二人和离 秦婉肯定点头:“昨日之事,若没有有心人散播,自然不会传播广泛,这一点陛下放心,太子之名不会有损。至于臣女,清者自清,臣女与太子。之间清清白白,自然无需害怕。” 皇帝点头,一拍桌子道:“好!既然如此,朕允准你二人和离,来人拟旨!” 当即有人捧上笔墨,皇帝扫了一眼:“直接拿圣旨来,拿两卷!” 索性一并下了旨,免得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两封圣旨写好,皇帝当即将一封交给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打开圣旨:“秦婉,陆偃接旨!” 秦婉起身跪下,心里还是不敢相信,居然这就和离了? 直到听完圣旨,秦婉心砰砰跳,接了圣旨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真的和离了! 她不用苦心谋划,跟陆偃周旋,她和离了! 离开了那个困守她的陆家! 秦婉眼眶泛红,捧着圣旨虔诚叩拜:“臣女,谢主隆恩!” 陆偃也是满心欢喜,跟着叩谢后又忍不住去看白晚意,回去就给她安排一处宅子,然后找媒人提亲,筹备嫁妆,正式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人娶进门! 皇帝拎起来另一道圣旨打算给大太监宣读,可看到陆偃那眼神,他心里就膈应,再看白晚意,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来了兴趣,把手中圣旨按下,起身道:“陆侯先随朕去兵部,今日大军封赏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秦婉恭送走皇帝后,着急回去拆家,站起身跟皇后道:“臣女先行告退。” 皇后对秦婉也没什么说的,抬手让她走。 秦婉捧着圣旨后退几步转身,脚步越发轻快,到了宫门口快瞧见蓁蓁几个,她当即小跑起来,裙裾飞扬,笑容明媚。 蓁蓁几人对视一眼,快步到宫门口相迎:“小姐怎么这么高兴?” 秦婉将圣旨给她们瞧,止不住地开心:“成了!” 几个丫头歪头看着圣旨,欢喜地简直要跳起来:“这就成了?” 桃夭双手合十:“我的老天爷,可算是不用去填补那无底洞了!” 子归也摸着腰间钥匙:“库房的东西可都保住了。” 宜嘉惋惜不已:“好多首饰不能拿回来呢。” 秦婉瞧着她们,笑道:“能离开就是好事儿!走,咱们回家!” 主仆几人的快乐感染了车夫,他一挥鞭子笑问:“小姐,咱们回您的院子还是回侯府亦或者去平阳侯府取嫁妆?” 秦婉掀起帘子跟他说:“自然是回我陪嫁的院子了,那里以后就是我的家,”她又看向子归:“院子布置的如何了?” 子归笑道:“布置好了。” 秦婉就对外头说:“那就回咱们自家!对了,再派人跟母亲说一声,我,自由了!” 马车粼粼而行,车夫的鞭子都在轻快跳舞:“小姐,咱们这马车规制也要改一下了。” “那就改!”秦婉倒是不喜欢侯夫人规制的马车,有规制,就有束缚。 一行主仆先去新家安置,子归桃夭二人捧着圣旨跟陆玲珑的庚帖去收拢人手去平阳侯府取回秦婉的嫁妆。 蓁蓁好奇地看着歪在榻上休息的秦婉:“小姐不去瞧个热闹?” “不去,看他们骂我吗?”秦婉才不傻,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不至于在这里争一时之快。 更何况,她跪了这大半日膝盖疼不说,午饭也没吃呢,没得为了气人饿着自己的饿肚子。 蓁蓁笑起来:“小姐怕是饿了吧?我让厨房做饭去,小姐想吃什么?” 秦婉真的是饿坏了,摸着肚子说:“来一个铁锅炖鱼吧,贴个饼子,再放点绿豆粉皮。” 秦婉在平阳侯府时是绝对不会这么吃的,但是幼时跟随祖父在边关呆了一两年,她是真喜欢这一口。 蓁蓁抚掌笑道:“哟,奴婢也想这一口呢,今儿个有福了。” 秦婉在新家里吃到想吃的菜,那边桃夭子归二人先回秦家点人,一路杀到侯府开始搬家。 秦婉的嫁妆之前就收拾了出来,马车在门口,几十个粗使婆子在子归的带领下长驱直入,进到主院库房里开始搬嫁妆。 桃夭带着粗使婆子跟小厮等人去了花园子跟各处院落。 桃夭指点着粗使婆子拉起帷幔:“平阳侯府小姐多,我们家小姐虽然跟平阳侯和离,却不想坏了各位小姐的名节,都把帷幔拉好了,小子们动作利落点别乱瞄,把我们的东西搬了就走!” 婆子们动作迅速在二门处就用帷布拉起了帷幔,小厮们等到婆子来叫,这才带着工具到指定地点去挖,去搬,去抬。 搬嫁妆,拆东西,动静小不了,各处院落很快出来看个究竟。 六小姐陆玲霖得知消息赶来,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瞧见桃夭连忙上前询问:“桃夭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桃夭手捧圣旨站的笔直:“陛下圣谕,允准我家小姐与陆侯爷和离归家。如今我们来搬回小姐的嫁妆。这院子里的东西都是小姐嫁妆银子置办的,诸位若是有意见,可以去账房查账。现在还请诸位主子回到自己院内紧闭门户,以免被人冲撞了。” 陆玲霖一惊,一股悲凉瞬间袭来,嫡母病逝,姨娘不作为,她这样一个庶女,会有怎样的未来? 她咬唇想了又想,凑到桃夭身边压低声音问:“敢问桃夭姐姐,嫂子……恩,秦小姐把中馈交给了谁?” 桃夭有礼有节地回道:“府中中馈几日前就是齐姨娘在管着了。” 陆玲霖仔细回想齐姨娘是谁,隐约间想起来这几日下人提过,府里来了个姨娘,便是她了吧。 陆玲霖又想起秦婉给自己的帖子,又担心起来:“嫂……秦小姐前些日子给了我一张帖子,定的是后日赏花宴,我自己独去可以吗?” 桃夭撇她一眼,本也是让她自己去的,不过之前自家小姐没有离开侯府,下帖子的主人自然看着小姐的面子上对陆玲霖看顾一二,现在小姐不在,她这话是想着小姐陪她一起去不成? 桃夭不说话陆玲霖就知道自己这话过了,她干笑两下道:“毕竟事关我的终身,我,有些怕。” 第24章 奉旨拆家 府里那么多小姐少爷,数五小姐最是跋扈张扬,却也只是个纸老虎,六小姐跟八小姐看着老实,其实最有主意,也最心黑。 桃夭想了想提点了一句:“我们小姐说,无论什么样的环境,最要紧是要立身正,一些小计策虽然可以达到目的,可若因此让自己名声受损,怕是得不偿失。” 陆玲霖回味着桃夭这句话,心中一紧,这是在敲打自己啊。 怕自己为了一桩好姻缘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不仅仅自己名声有损,只怕秦家也担了恶名吧? 毕竟秦婉入府八年了,那时候自己才几岁?七岁?还是六岁? 陆玲霖跟一众姐妹都是出自秦婉教导,即便和离也是脱不开的事实。 陆玲霖转身走了,桃夭眯眼看了看她的背影,最好六小姐能听懂话,能自爱,不然连累了小姐的名声,她们有的是法子治她! 陆玲霖前脚走了,后脚陆偃几个叔叔婶婶也都赶了来。 桃夭手捧圣旨又宣读一遍,几个叔叔婶婶神色变换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拆家进行的还算顺利,不为别的,府上少爷小姐都还小,别居的叔叔婶婶跟侯府这边牵扯不深,拆不到他们头上。 只陆老太君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看到这满院子坑坑洞洞,断壁残垣,气的浑身哆嗦:“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桃夭!还有没有王法!” 桃夭手捧圣旨,对着陆老太君缓缓展开:“圣旨到!” 面对旁人,桃夭没有展开圣旨,只口述,面对陆老太君,她展开圣旨,陆老太君必须要跪! 陆老太君瞪着展开的圣旨:“你这是何意?” 桃夭展开一抹笑:“自然是宣读圣旨,老太君不跪吗?圣旨如陛下亲临,老太君果真不跪?” 桃夭一连两问,陆老太君再不情愿也只能跪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准许秦氏秦婉与平阳侯陆偃和离归家,钦此。” 桃夭念的不快不慢,却也让陆老太君跪了好一会儿,起身的时候都颤颤巍巍地。 陆老太君黑着脸道:“即是陛下允准和离,却也没让你回家来搬这些东西!把家里都给我弄成什么了!还不快给我恢复成原样!” “和离归家,取回嫁妆这本是应该。”桃夭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账册,道:“而这些花石树木,房梁瓦片,都是我们小姐的嫁妆银子买的。陆老太君若是不想让搬走,那么,给银子也可以。” 桃夭一手圣旨一手账册,陆老太君看了一眼,没看到总额,只看到一些是石头的价格,却也头晕目眩,她险些没背过气儿去,好半晌后哆哆嗦嗦地说:“真的是……真的是,好歹毒的心呐!好歹八年感情,怎么就这么歹毒!这让我们怎么过,让人怎么看我们平阳侯府!” 自家小姐和离了跟这个侯府再无半分干系,桃夭半分都不带客气的:“心思歹毒?比不过陆老太君,自己的孙儿八年没回家,一回家就给孙儿下药。八年间,我们小姐为您侍奉汤药,不敢有丝毫懈怠,您怎么做的?” “明面上把我们小姐当亲孙女疼,背地里掏空了我们小姐的嫁妆银子,连她的屏风都要套去摆上。” “若是早知平阳侯府不要脸成这模样,用孙媳妇嫁妆养活上下几百口人,我们小姐说什么都不会嫁过来!” 桃夭嘴儿叭叭地,把陆老太君气了个倒仰,她小白眼儿一翻,指着老太君的丫鬟说:“还不快把你们老太君扶回去!别气出个好歹来再去讹人。” “你,你……” 陆老太君指着桃夭手指头直抖,眼睛一翻一翻,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 “快去找侯爷,叫侯爷回府!” “叫大夫!府医呢!” 伺候陆老太君的人乱成一团,一边高呼,一边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走。 哎,不对啊,还有五小姐的庚帖还没拿出来呢。 桃夭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出手慢了呢?罢了罢了,让人给楚嬷嬷送过去就是了。 桃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心情格外舒爽,一向抠门的她对周围的婆子跟小厮们说:“大家动作快点儿,今儿个晚上,我让厨房给你们做几桌下酒菜大家好好喝一杯!” “哟,能让桃夭姑娘出银子可不是易事,我们肯定多吃点儿都喝点儿!”婆子调笑。 有了酒菜勾着,大家干活更带劲儿了,而因为带的人多,很快就都收拾好装车离开。 嫁妆送到秦婉陪嫁的院子,花木石头这些,用得着的就运过来,用不到的就放到其他的宅子存放,这些可都是好物件,可以传家的。 秦婉这边看着自己的嫁妆入库,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拍拍手,笑道:“我让厨房准备了席面,今晚咱们热闹热闹。” 子归笑道:“小姐,您可真疼桃夭妹妹,今儿个她可是说了,由她出银子给我们庆贺呢。” “哎呦,那我可不能抢了桃夭的功,快快,厨房把今日席面的银子算出来,去问桃夭要。”秦婉连忙招手唤人。 桃夭气恼跺脚:“哎呀,你们就不能忘了吗?!小姐请客那就小姐请了呗,不都一样吗?” “哪儿一样呀。” “就是,桃夭姐姐难得请客,可不能让桃夭姐姐失了面子!” 几人叽叽喳喳,正热闹的时候,秦谢氏带着一群人蜂拥而入。 秦谢氏满脸笑意藏都藏不住:“可算是离开那个虎狼窝了,快快随我回家。” 秦湛负手进屋,瞧着秦婉的气色连连点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气色不错。” 秦研上前挽住秦婉的手就抱怨:“大嫂二嫂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你回家去,这和离了不回家住你来这里住做什么?” 秦湛连连点头,声如洪钟:“你在这里住不是让人笑话吗?快跟我回家住去。” 秦婉不肯回去:“祖父,在平阳侯府八年,孙女一直操劳家事,现在和离了,自己住着不是清净吗?” “你回家哪里就不得清净了?”秦谢氏白她一眼,戳着她的脑门道:“你两个嫂嫂待你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话让他们听见,岂不是寒心?” 第25章 忆往昔 “哎呀,咱们家那么多人呢,哪里清净得了。再说我也不是不回去,不打算明日回去告诉你们一声吗?” 秦婉娇声呼痛,不过这下子秦谢氏却也没再反驳她。 秦家一直都未分家,各分支虽然都一直在外奔波,可一旦回到京城,都是要回秦家住的。 二叔,秦研的父亲秦桦掌管秦家的镖局,一直在外甚少回来,二婶以及几位堂哥也跟着奔波在外。 三叔秦柏掌管秦家当铺,也一直在外游走,三婶与几位堂姐在家,堂哥也跟着在外忙着铺子的事儿。 其余隔房的堂叔伯们也都各自管着秦家产业以及自家的产业,秦家住不下就有秦家在附近买宅子,如今宣武侯府周边大多都是秦家的宅院了。 秦婉要是回去,谁不得回来安慰一下这个和离的姑奶奶? 秦研却说:“不乐意长住也要住几天,不然两位嫂嫂真的会怪你的。” 秦湛也说:“对!回去住!那也是你家,凭啥和离了就住在外面?走走走,现在就走!你别怕家里那些小子媳妇有意见,你放心,他们若敢有意见,我劈了他们!” 秦婉知道祖父护着自己,话也说道这个份儿上,只好收拾了东西带着四个大丫鬟回家,嫁妆这些倒是不用带,就带上自己日常衣裳首饰的箱笼就好。 已经备好的席面自然有她这边院子的人来吃喝,没了主子在他们还能更热闹一些。 秦晟刚下衙回来,在门口瞧见闺女,先红了眼眶:“让婉儿受委屈了。” 秦婉快步上前跟父亲见礼:“女儿如今很好,父亲放心就是。” “好好好。”秦晟拍拍秦婉的肩膀,又说:“我还有事要忙,你且回内院,你嫂嫂把你的院子都给收拾出来了。” 也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秦婉的大嫂武氏已经将秦婉的院子收拾出来。 她出嫁这些年,哪怕没怎么回过娘家,哪怕家里就是房间再不够用,她的院落也都是一直留着,就想着她回娘家的时候能够有个落脚地。 得知秦婉和离归家了,大嫂武氏就带着人去收拾院子去了。 院落收拾好,武氏跟二嫂向氏就带着人在二门上等着,瞧见秦婉到了,忙不迭去拉她的手。 武氏眼含热泪,嘴角带笑:“走,看看你的院子,嫂嫂让人给打扫过了,缺什么你让人跟嫂嫂说,嫂嫂帮你布置。” 秦婉反手握住武氏的手,笑道:“大嫂办事,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向氏连忙地上厚厚的菜单:“还饿着呢吧?二嫂让人准备了鸡丝汤面,来一碗先垫垫。你再看看晚上吃什么。” 秦家的规矩,除了早饭是大厨房做什么吃什么,中午两餐,想吃什么需要提前报到大厨房去。 若是自己小厨房做,也需要把需要的食材报给大厨房,大厨房再分给小厨房。 这些都是从公中,出的银钱。 但是临时想吃什么,就需要自己花银子来大厨房买。 现在都要到饭点儿了,临时点菜大厨房就要忙碌许久,更何况二嫂拿的还不是每日菜单,而是总菜单,菜单上有的,厨房不见得有食材,需要临时采买,可见二嫂的用心。 秦婉也不客气,一边走就一边开始点菜。 她一口气点了七八个又说:“二嫂小厨房做的酱鸭可是一绝,也不知今日有没有。” 向氏笑道:“可巧了,今日便有两只,都给妹妹送来。” 秦婉当即说道:“那今晚都在我院里吃酒。” 秦湛大手一挥:“什么在你院里?你院里也摆不下那么多桌!你回家是喜事儿,咱们把各房都叫回来,你那些妹妹也给叫回来,咱们一起喝酒,吃肉!” “再敲打一下那些女婿,若是咱们秦家女儿在他们家受了委屈,我定饶不了他们!大不了和离归家!有孩子的也都要一并带回来,没得你们十月怀胎挣命生的孩子便宜了他们家!” 秦谢氏笑起来:“父亲这话说的,孩子生了怎能轻易带的回来?也是婉儿没有生育,和离顺利,也让我们心里好受一些。” 武氏向氏眼里闪烁着光芒,这就是秦家的底气,也是秦家子女的底气。 他们自家虽然也待儿女不错,可父母断断不会说这样的话,更遑论在女婿面前敲打了。 便是起了口角,她们爹娘也只会让她们以和为贵。 可在秦家,公婆无论什么事儿都向着她们这儿媳妇。 想到这里,武氏向氏对秦婉越发亲,热起来。 秦婉回到自己的院落,发现院落不仅仅只是干净,而是这些年维护的都很好,她出嫁前亲手种下花木长势极好,那株葡萄也越发茁壮。 她这个小院虽不及平阳侯府主院那么宽敞,却格外温馨舒服,屋里除了帐幔这些是新换的,其余一应摆设也都是她出嫁前的模样。 秦婉看过自己的院子,让桃夭子归两人留下归置东西,就带着蓁蓁跟宜嘉前往家里宴客的院子,没法子家里人多,一起吃饭就要来这边。 秦家但凡在京城的人都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别提多高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大的喜事儿。 不过今天对于秦婉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喜事儿了,上辈子她就该和离,不然怎会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离世? 如今她和离成功,也可以谋划起来复仇的事情了,首先,就要斩断白晚意的商路! 上一世,就是白晚意做生意太过顺利,一路高歌猛进,接过秦家族叔的产业挡了她的路。 白晚意使了手段让其产业遭受重创,族叔死在了奔走的路上,谁知这似乎打开了某种机关的开关一般,秦家各处产业遭受重创,秦家的族叔,哥哥们各路奔走,没多久便分崩离析。 偌大的秦家骤然垮塌,像是毫无预兆,又好像早有先兆…… 随着秦家衰败,祖父秦湛不堪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无暇顾及其他,孰料竟被牵扯入谋逆案中,全家上下无一人生还。 秦婉看着热热闹闹的大家,闭了闭眼旋即扬起一抹笑容跟姐妹们说起话,有她在,定然不会让秦家再出事! 第26章 陆侯怎么办 侯府被拆的家徒四壁,陆老太君气得倒在床上起不来,一叠声地让人去寻陆偃,偏生他被留在了宫里出不来,传话的人只好在宫门口等着也不敢回去。 大军封赏一事已经拖了很久,如今必须要特事特办,皇帝急招让兵部户部的人进宫,带着陆偃往御书房去了。 白晚意被留在皇后宫中说话,她心里眼里这会儿只有谢清一人,皇后问什么说什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看白晚意又看看谢清,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横他一眼道:“瞧你这般惫懒的模样,闯了祸也不着急。” 谢清不服气:“儿子哪里闯祸了?母后莫要冤枉我。” 皇后轻拍一下他的脑袋:“你果真瞧上那秦氏不成?人一走你就迫不及待地跟上,也不怕你父皇厌了你。” 谢清嘻嘻哈哈地笑着:“本也不怎么稀罕我,也就母后待儿臣好了。” “快滚吧。”皇后笑骂一句,又连忙叫住他:“等等,你先备上一些薄礼,去秦家道歉。” 谢清拧眉不解:“母后,儿臣为何要去秦家道歉?” 皇后叹气:“秦氏和离,说到底跟你也有些关系,若是秦侯发了脾气,岂不是要参你一本?到时候你父皇又要罚你。我让人备上礼,你且去秦家去。” 谢清不是很乐意,不过也应承下来:“母后放心,我这就去。” 谢清甩着袖子就往外跑,皇后笑盈盈的脸庞在他转身后冷哼一声,秦侯一向宝贝这个孙女,若是让他知道是太子导致的秦婉和离归家,呵呵…… 白晚意眼睛转了几转,坐不住地起身道:“皇后娘娘,民女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皇后假意留她:“你就陪本宫说说话,待陆侯忙完了来本宫这里接你,你们二人一道归家岂不好?” 白晚意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民女跟陆侯并未住在一起,娘娘可别乱说,民女先走了。” 白晚意草草一礼转身就跑。 皇后遥遥指着白晚意的背影嗤笑道:“咱们这太子殿下,魅力不小嘛。” 她身边的掌事宫女笑道:“陆侯两个女人都跟太子殿下有了牵扯,这可难办呐。” “呵呵。”皇后掩口轻笑,眼眸闪烁着几分幸灾乐祸,“咱们这太子呐……” 白晚意匆忙追上谢清,娇声呼唤:“太子殿下。” “什么事?”谢清袖手看着白晚意,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白晚意费力地追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清道:“太子殿下不可去秦家。” “哦?母后还会害孤不成?”谢清似是来了兴致,站住后盯着白晚意上上下下打量。 白晚意入宫前特意换了衣裳,还特心计地画了一个伪素颜的妆容,瞧见谢清盯着自己瞧,她略显羞涩地微微别头,恰到好处露出自己最漂亮的一边脸,道:“能去一品阁的人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家断不会在外面胡言乱语。” “今日殿上的小太监是皇后娘娘的人,本不应说出这件事儿让太子难堪,可他却说出来了,是为什么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如今秦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太子殿下贸贸然带着东西前去赔罪,这不是大张旗鼓的告诉秦家,告诉天下人,陆侯与夫人和离,是因为太子吗?” “到时候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殿下?”白晚意说的很是诚恳,她是真的怕太子跟秦婉坐实了暧。昧这件事儿,。 秦婉能在侯府掌家八年,必然是有手腕的,如果秦家趁机让秦婉入宫当个太子侍妾,这不是抢占了先机? 白晚意苦口婆心地劝:“太子殿下三思啊。” 谢清盯着白晚意,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这女人,笼络人心的手段依旧这么下作。 松散的领子向两侧散开,露出白皙瘦弱的脖颈。 白晚意一抬眸就看到这一幕,她看呆了眼,那漫不经心的模样配上这幅打扮,可真的是…… 痞帅! 养眼! 且太子看着健壮,现下看来却有几分瘦弱,偏偏这份瘦弱又有几分病态美,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谢清最不喜她这样的目光,明晃晃地勾。引人,背地里却又是另外一副狠毒心肠,他嗤笑道:“哟,这陆侯的眼光真不怎么样,一个两个的女人都想往孤身上贴。你如此,可对得起陆侯?” 白晚意回过神,连忙撇清跟陆偃的关系,她摇着头,红着眼眶哽咽:“太子怎生如此看我?我不过是看不惯皇后娘娘面甜心苦,想要提醒太子一声,却被太子误会是那水性杨花之人不成?那秦家是好相与的?我听人说秦家世代习武,若是他们敢对太子下手,又如何是好?” 白晚意虽然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眼睛却随时注意着四周,若有人经过,她必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可出口的话,看人的眼神又是不一样的。 谢清眼神开始阴沉,待白晚意看过来,他却又变得漫不经心起来:“白氏,孤可是当朝太子,有一句话你不知道吗?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他们怎敢对孤下手?” 谢清的话不好听,可一没否认皇后对他的忌惮防备与陷害,二没否认跟秦家不睦,白晚意硬生生就从这那懒洋洋地话语里又抠出来第三层意思,那就是——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不用替他担忧。 白晚意心里越发开心,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她看着四下无人,悄然上前一步:“太子既然心有成算,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拦着太子是还有一事。” “什么事?”谢清看着白晚意一步步走近自己的陷阱,笑得格外开心。 原本还在计划怎么接近白晚意,让她心甘情愿拿出方子,谁知道现在就主动送上门了,有便宜不占,这不是那啥玩意儿吗? 白晚意道:“自是火器方子的事儿,殿下刚才看了图纸,可发现难处了吗?” 难处? 难处谢清再清楚不过,于他来说,火器方子最难的地方不在与图纸与火药配方,而在于qiang膛,子弹发射瞬间的热度,一般的铁器容纳不了,很容易炸膛。 谢清眯了眯眼,道:“我觉得上面的许多东西不是很能做得出来。就像那个什么样子管子那样的东西,火药爆炸之时热度高,这个可以经得住?” 白晚意满目崇拜地看着谢清:“太子殿下果然聪慧,这东西需要用钢,我正好知道炼钢之法,我们出宫去说?” 谢清遥遥一指御书房:“你我出宫?那陆侯怎么办?” 第27章 我自是要去问一问 白晚意瞧着谢清,这男人吃醋的样子都这么帅! 她压住眼底喜色,面露为难,咬着唇泪光盈盈地说:“民女便是身不由己,可也知道,是有轻重缓急,国之大事,想来陆侯便是不愿也是理解的。” 啧,这什么跟什么? 孤以前是怎么看上她又被她耍的团团转的? 谢清很想敲碎了上一世自己的脑袋瞧一瞧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就这么一个说话逻辑不通的女人,孤也信任到丢了性命。 谢清咂了咂牙花子,安抚自己,待炼钢之法到手…… 给自己做了几番心理建设,谢清才对白晚意露出一分笑:“孤派人跟陆侯说一声。” 白晚意看着谢清拦住一个宫人让去乾清宫传话,当即面露凄苦无奈:“其实太子殿下倒也不比专门派人传话,边关那等地方,能够活下来已是不易,侯爷他……他也不是那么在意民女,否则又怎会让民女无名无分这么多年……若不是……” 白晚意眼眸勾着谢清,却又极力撇清跟陆偃的关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陆偃强迫了她。 谢清越发不耐烦听,转身大步往外走。 白晚意愣了一瞬连忙跟上,却也聪明地不再提那些事儿,也是,这些古人最重女子名节,不过历史上二嫁皇后也不是没有,她有信心让谢清对她情有独钟! 白晚意给自己打了气,路过御书房的时候遥遥瞥了一眼,那里,自己迟早也会进得去! 御书房内。 陆偃此刻压根没空搭理白晚意的事儿,他的官职被压了! 外出征战八年,几番出生入死,至少也该当是个二品大员,最不济入职京卫指挥使司,正三品也成。 可兵部咬死了就给他京卫指挥使的四品司指挥佥事一职! 陆偃据理力争:“本将军出生入死八年,只一个四品官职,你们恶心谁呢?” 秦晟这会儿还不知道女儿跟陆偃和离了,看他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当然要是知道和离了,看他也不会顺眼半分就是了。 秦晟斜他一眼,很是鄙夷:“陆侯不是拿军功换了平妻?” 陆偃下意识反驳:“那是晚意用她军功换的!” 秦晟淡淡瞥他一眼:“哦,那就是白小姐用自己的军功为侯爷换了未来?” 陆偃一滞,承认,那自己无论赋予任何官职,将来都会被人诟病,这是牺牲了白晚意的军功来换取的。 不承认,那么就要接受五品的官职,是的,兵部拟定的官职是五品。 争执不下的时候,是皇帝开了口:“就四品京卫指挥佥事,不必再议。” 原本该是正二品的官职,硬生生降了四等,不单单是因为秦晟不喜陆偃,皇帝也不喜! 他拉下老脸来,压着秦婉不许和离,他倒好,进宫就是为了休妻! 还为了休妻污蔑了太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偃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磕头谢恩,因为,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陆偃领了新官服回府,一进大门就看到院里那个巨大的坑。 他以为进错门了,后退两步看了看匾额,确实是平阳侯府没错。 陆偃拧眉扬声叫人:“来人怎么回事儿!” 管家快速赶到,瞧见陆偃指着大坑,回道:“夫人,哦,不,秦小姐说与侯爷已经和离,她自是要搬走所有嫁妆以及为侯府置办的东西。” 陆偃偏头看眼管家:“我已答应赔钱给她,怎么还拆了府里的东西?” 管家只觉嘴里发苦:“侯爷有所不知,这些花木山石房檐瓦片都贵得很。” 陆偃一听还有房檐瓦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往内走,所过之处坑坑洼洼,破败不堪,跟边关那些被北狄人抢夺过的院落有的一拼。 管家紧跟陆偃的脚步,到一处,说一处的报价,最后道:“其实这些都是小头,大头就是那些山石以及珍稀的花木,还有房梁。前院那个摆设的山石就要一万多两银子,从南方一路运过来,各种费用加起来,这山石就要值三万多两了。各处加起来怎么着也得十几万两银子了。” “秦小姐说侯府,怕是拿不出这十几万两银子,她也不难为侯爷便将这些东西全都带走。” 陆偃脚步一顿:“还有房梁?房梁也需要她来买?” 管家深深弯腰,道:“秦小姐过门后,李老夫人的身体越发不好,过世之前,栖桐居正房的房梁发现虫蛀,是秦小姐花大价钱买了楠木房梁换上去的。” “这次搬东西,秦小姐说,栖桐居乃是李老夫人故居,不好进入破坏,所以就留下栖桐居的东西,其余院落该搬走拆走的都弄走了。” 陆偃压不住的怒气直往上涌,他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你们就这么看着她拆,都不拦着!要拆的是我平阳侯府!她秦婉说拆就拆,我平阳侯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管家这下不只嘴里苦,心里也苦,他怎么拦啊,这些年秦婉掌家,赏罚分明,侯府的下人们对她是心服口服。 别说没人拦了,甚至还有人想要搭把手,甚至管家都想跟着秦婉走了,可惜的是他卖,身契在侯府:“秦小姐的人拿着圣旨来的,奴才们也不敢拦啊。” “而且秦小姐说了,若是对价格有异议,可以去各处铺子问一问。” 陆偃松开管家:“哼!我自是要去问一问,若是不值那么多银子,她秦婉拆我平阳侯府那就是把我平阳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我自是要找她理论!” 管家松了口气,远远缀在陆偃身后,瞧见他进了内院,这才松了口气,忙自己的去了。 陆偃一路过去,看着满院子的残垣断壁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不知何时走到栖桐居,看着紧闭的大门推门而入。 守着栖桐居的婆子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陆偃愣了一下:“侯爷。” 陆偃点头,对这个婆子他很是尊敬,这是自小伴着母亲长大的陪嫁丫鬟,嫁人后又到母亲身边做管事,自己也是她带大的:“我来看看,您歇着去吧。” 第28章 秦氏给我寄了多少封信 婆子不肯去,跟在陆偃身边絮絮叨叨地抱怨:“老奴以为侯爷回来就会来这里瞧一瞧,没想到到了现在才来。” 陆偃一滞,嗓音干涩地开口:“事务繁忙。” 真繁忙还是假繁忙,谁心里都有数。 婆子白他一眼,也不揭穿他的谎话,只剜他的心,征战在外母亲病重不能回来看也就罢了,连葬礼都没回来瞧上一眼,磕一个头。 如今归家,几日了这才想起来这院子瞧上一眼,真真是,小姐的大孝子! 婆子一刀一刀戳的狠:“你母亲过身前是没遭受什么罪,只不过临终的时候念叨侯爷,想着盼着侯爷能够回来瞧她最后一眼。” 眼瞅着陆偃脸上没有半分内疚之情,婆子白眼儿都要翻到天上去:“可你母亲到底没把人给盼回来,遗憾而去。你母亲临终前说,夫人把她照顾的很好,亲自侍奉汤药。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告诉侯爷,要好好对待夫人。谁承想……” “谁承想你这一回来又是平妻又是庶长子,又想着搞一个劳什子平嫡子,想着又闹着和离,你母亲若是在,定要被活活气死!” 婆子又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横竖她家小姐早早归还了她的卖,身契,她如今可不是侯府的人,想说什么说什么: “侯爷,夫人最后的那一两个月甚至都是在你母亲的脚踏上和衣睡下的。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儿,你母亲过世后,夫人强撑着办完葬礼就一病不起,将养了一年才见好。” 陆偃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像是有一手攥着心口,疼的发紧,他的拳头不由紧了又松,嗓子也跟着发紧:“她,怎么没跟我说过?祖母,也没提过。” 一年数封家书,竟然从没人提过这事儿。 婆子冷笑:“老太君那人,您不清楚我们清楚的很,面甜心苦地紧,当初你母亲就在老太君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到了夫人,哦不对……” 婆子斜睨陆偃一眼,没好气地说:“现在不该叫夫人了,该叫秦小姐,秦小姐更是被老太君磋磨的厉害。也幸亏您是她的宝贝孙子,见识不着她那些手段。” 陆偃沉默起来, 可…… 这又跟秦婉有何干系? “秦氏不也没提过?”陆偃说。 婆子白他一眼:“那是秦小姐懂事,边关战事频发,说的多了,不是怕侯爷分心?一月一封的家书,只报平安。” 一月一封? 陆偃猛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厮:“秦氏给我寄了多少封信?” 小厮记得清楚:“一年一封。” 陆偃一怔:“一封?一年一封?” “是。” 陆偃努力回想,却再也记不得秦婉家书写了什么,他骤然生起一股惆怅之感。 婆子瞧着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就悄然退下收拾行李回家养老去,这侯府,待不得了。 陆偃在栖桐居又呆了一会儿,这才抬脚往慈安院去。 还没进院子,陆偃就闻到一股药味儿,他心骤然提起来,祖母不会被气到吧? 陆偃快步进去,刚进堂屋要去内室就被伺候老太君的大丫鬟拦住。 丫鬟说:“老太君刚刚睡下,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陆偃往外退了退,压低声音问:“祖母身体怎样?” 丫鬟说:“已经从外面请了大夫,开了方子,药也喝了。” 陆偃纳闷:“府上不是有府医吗?怎么还要从外头请大夫?” 丫鬟面色尴尬道:“府医是夫人……是秦小姐带来奉养的,今日府医听闻秦小姐与侯爷和离,就收拾了东西跟着秦小姐的嫁妆一起走了,奴婢说老太君病重,求他瞧一眼,他也不肯来。” 陆偃没料到府医竟然也是秦婉养着的,他深吸口气,突然冷静下来,坐在桌边问:“还有什么,你一并与我说了,只拆了家里这些东西,怕是祖母还不会气成这样。” 丫鬟说:“五小姐的婚事也退了。” 陆偃惊讶:“五妹妹的婚事?!” 丫鬟颔首,说起下午的事儿来。 六小姐陆玲霖得知秦婉和离,不好在桃夭跟前发脾气, 憋着一肚子气冲进五小姐陆玲珑的屋子里冲着她扇了两巴掌。 陆玲珑压根都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两巴掌,捂着脸怯生生地看着陆玲霖:“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几日连房门都没出呢。又怎么惹着六妹妹了?” 陆玲霖冷笑:“怎么惹着我了?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在御前大放阙词,嫂嫂怎会和离归家?” 陆玲珑眼底闪过一抹惊喜,旋即快速垂眸掩饰,无辜地看着陆玲霖说:“六妹妹,我说的是事实啊。” 楚嬷嬷一听秦婉和离,当即一喜,又听陆玲珑所言,翻个白眼:“五小姐这话说得,奴婢这些天教您的都忘了吗?夫妻敦伦方可生子,侯爷与小姐成婚八年未圆房,何来生子一说?” 陆玲珑张了张嘴,讪讪低下头,同时又高兴秦婉走了,这府上也就是自己最大了,六妹妹在外面一贯会装限量温顺,自然不会与自己争。 楚嬷嬷现在是半点儿不想伺候陆玲珑了,当即又说:“既然我家小姐与侯爷和离,我也就不必在这里伺候五小姐了,奴婢就走了。” 楚嬷嬷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与桃夭碰面后又得了一方匣子捧着送到陆老太君跟前。 陆老太君也是刚刚吃了药,瞧见楚嬷嬷以及她手里的匣子心里咯噔一下:“你来做什么?是玲珑又闹了?你告诉她老老实实待着别给我惹是生非!” 楚嬷嬷将手里的匣子交给陆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丫鬟,道:“这是五小姐的庚帖,我是我们小姐的陪嫁,如今不能再教导五小姐了,东西送到,奴婢就走了。” 楚嬷嬷屈膝一礼后转身离开,终于不用面对陆玲珑那个蠢货了! 陆老太君吃了药还没缓过来,打开匣子看到陆玲珑的庚帖跟订亲信物,一口气没倒过来就晕了过去。 丫鬟说完后很是不忿:“那秦氏也忒狠心!瞧着退婚该是前两日的事情,今日连同和离一起告诉我们老太君,分明就是不想我们好过!” 陆偃眼眸沉了沉,今天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祖母的身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需要静养。”丫鬟不料陆偃转了话题,气鼓鼓地抿抿嘴,又给陆偃奉上一杯茶:“侯爷,老太君这药钱可不便宜。往日都是秦氏花的银子,如今秦氏一走……” 陆偃一抬手:“无妨,赏赐明日就会送来。” 陆偃也没了喝茶的心思,起身离开,可满院子坑坑洼洼,就连住院都被拆了个七七八八,他无处可去,绕了一圈去了齐静院子里。 齐静的小院儿清幽安静,她正看着账册,听到人来,眼睛一亮:“侯爷还没用饭吧?先吃点东西?” 陆偃点头,坐下后拿起账本瞧了一眼,齐静的账做的不错,他又环顾这间屋子。 布置有些简陋,可莫名地让人舒服,不像白晚意那般,想要精致又想要低调,摆设的东西还不能便宜了。 陆偃摇摇头,端起齐静送来的饭,吃了饭就顺势在齐静屋里歇下。 第29章 那陆家的老太君打上门来了 习武之人最喜的是烧刀子,在秦家,便是女子也喝得这些。 在场的人,除了主事的向氏喝的少了些,便是武氏都喝多了,一个两个地或搀或抬地都弄走了。 向氏又让人给秦婉煮了醒酒汤,在宴客厅这边醒醒酒才放人回去。 秦婉喝多了,脚步有些打飘,在蓁蓁跟宜嘉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摇摇晃晃回自己院里。 蓁蓁还有些担心:“小姐,要不让婆子抬个轿子吧。” “不,我要走回去。”秦婉酒醒了大半,就是脚还不太听使唤,她眯眼看着前方的路,难走,可家人在身边,再多的艰难险阻她都不会怕! “我不怕!哈哈哈!” 秦婉仰天大笑,看到前方似乎有人,抽出路边竹棍挽了一个剑花:“哪里来的歹人!胆敢擅闯我宣武侯府!纳命来!” 秦婉摇摇晃晃往前刺去,没成想来着功夫还挺高,她几次出手没摸到对方衣角,有些急了,大喊:“来人!抓刺客!” “好了!别借酒撒疯!” 秦湛老胳膊老腿儿跟她闹了半晌,瞧着她越发醉了,抽走她手里的竹棍反手抽在她手背上。 “疼!” 秦婉惊呼,酒也彻底醒了,她抱着手直吹气:“祖父!太疼了!您也不知道轻点儿。” 秦湛横她一眼:“轻点你也醒不了酒!走跟我去书房。” 秦婉瘪了瘪嘴悄摸做个鬼脸,不情不愿地跟上秦湛的脚步。 蓁蓁跟宜嘉对视一眼,笑起来,自家小姐这般模样才鲜活。 书房。 秦湛让秦婉关上房门,让蓁蓁两人在门口守着。 秦婉不解他为何这么谨慎:“祖父,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秦湛示意她坐下,问:“你跟太子怎么回事?” 秦婉弯腰还没坐下,闻言不敢坐了,老老实实站好,委屈又愤怒:“那白氏推了我,害我险些从楼梯滚下去,太子不过路过扶了我一把,陆偃这个狗男人就说我跟太子有染,我看他就是想休妻找不到借口!胡乱攀咬!” “那怎么皇后都知道这件事了?”秦湛又问。 秦婉瞪大眼:“祖父,您这都知道?” 秦湛哼哼一声:“多新鲜,皇后乃是继后,自古后妈有几个好的?为争家产都能把原配的孩子毒死,更何况这可是偌大的江山。” “皇后若不是太子的亲姨母,只怕他也活不到这么大,可即便如此,太子也被养废了。这小子自小就调皮,那时候也不多加引导,以至于越长越不堪,到处惹是生非,自十二三岁上就一直被御史弹劾,废太子另立储君的呼声一直可都没有休止过。” “如今太子这么大年龄了还未成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半个,除了他名声不好,未尝没有旁的原因。” 秦婉听着祖父絮絮叨叨,回忆着今日在宫里的情形,皇后与太子看似和谐,实则明里暗里已然交锋数次。 不过上一世的时候,太子似乎不是如今这般惫懒模样。 秦婉拧眉细思,又想起在一品阁时,太子那只很稳的手,像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力道,两辈子她都没听说过太子习武,可见他瞒的极好。 秦婉忍不住说:“其实太子也没那么不堪。” 秦湛撇她一眼,却不想再多议论朝政,只细细叮嘱她:“太子如何不是我等可以议论的。我们秦家如今是明哲保身,你和离归家其实也正是时候,陆偃他大胜回朝,等着拉拢他的人多得是。” “几个皇子定要想方设法地拉拢他这个新贵,钱权不行那就用女人,如果不是这平妻一事闹的,估计早就有人要送妾给他。” 秦婉抽了抽嘴角:“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皇子们拉拢臣子,还要用臣子们的女眷……这把我们女子当什么了?一个物件?” “所以你和离的好啊。”秦湛叹气,又很是欣慰:“我们不参与皇权纷争,这你记住了。一品阁之事,你三妹妹已经派人处理,外面不会传出大面积风言风语,可有门路的总会知道,你最近少出门。” 秦婉恍然,秦家一向开明,她和离住在自己陪嫁的宅子里也是正常,怎么就大张旗鼓把她接回家来住? 原来缘由在这里,她沉思片刻道:“足不出户怕是有些难,孙女大不了不去别的地方做客便是。” 她能懂事,秦湛就很是欣慰:“你即是知道那就好。累了一日了回去歇着,明天也不用早起。” “好。” 秦婉习惯了早起,即便是醉酒,第二日也不过比往常晚了半刻钟醒来。 蓁蓁掐着点挽起帷幔,笑道:“小姐醒了?” “恩。”秦婉头还有点疼,索性就不起了:“去给我拿本书来,我看会儿书。” “哎。”蓁蓁去找书,那边小丫头鱼贯而入伺候秦婉洗手净面。 秦婉翻了两页书又犯困,她又丢开书睡了小半个时辰才懒洋洋起床:“今儿个有什么早餐?” 桃夭一早就去了大厨房,闻言笑道:“有小包子油饼,小油条,还有麻花酱肉包,豆腐脑,小馄饨,各类粥,小姐想吃什么?” 秦婉想了想道:“小油条跟豆腐脑吧,再来一个酱肉包,旁的也就不用了。” 在家里,秦婉也不想梳多么复杂的发式,松松地挽了家常发式,换一件宽松的家常衣裳就懒在罗汉床上等早餐。 隐约间,秦婉听到外面似乎有谈笑声,她侧耳听了听,问:“谁在外头?” 小丫头进来回话道:“家里有客来,听说小姐和离了,想要见一见小姐,都被夫人给拦下了。” 秦婉让小丫头下去,冲着蓁蓁眨眨眼:“果真清净不得,我们吃了饭去救一救母亲。” 要见客自然也不能这么懒洋洋的模样,发型倒是不用换,衣裳换上一件略显体面的,秦婉就带着人往静平居过去,半路上就瞧见传话的小厮着急忙慌地往里跑。 秦婉皱眉,把人拦住了:“慌里慌张地像什么样?今儿个家里有外客,不让二门上的婆子传话你跑来作甚?” 小厮瞧见秦婉,心定了大半,他喘口气道:“小姐,大事!那陆家的老太君打上门来了!” 第30章 拿根绳子吊在你门口 秦婉看向远处欢声笑语的厅堂,能进府来说话的,定然都是真心实意来恭喜她脱离虎狼窝的,定不能让那老虔婆进门扰了大家兴致。 她脚步一转,往外院走,并叮嘱小厮:“我出去瞧瞧,别往里头报了。” “是。” 小厮应声,便在前面带路:“那老太太还带了陆家的五小姐来闹,闹哄哄的不成样子。” 秦婉眉头一蹙,脚下快了两分,以陆老太君的战斗力,即便宣武侯府如今大多数住的都是秦家人,她也能吸引来不少人来造势围观,哼,到最后还不知道看了谁家热闹呢。 秦府极大,从内院到二门儿,再到前院儿走了足足一刻钟,这还没到前头就听见吵嚷声。 秦婉眉梢一挑,又备觉好笑,她知道这平阳侯府的陆老太君自来是个面甜心苦的,以往碍于孝道,她只好顺着陆老太君,而陆老太君为了颜面自然也装着慈爱。 如今两家没了关系,就也撕下这伪善的脸皮了。 秦婉扶了扶有些略松开的发簪,快走几步到了门前。 陆老太君闹了许久却未能进门,在众人围观下倍觉脸面丢尽,她身边的婆子更是大声嚷嚷: “这边是宣武侯府待客之道?让我们家老太君在门口等了这许久都不让进门喝杯茶!” “下人传话还让在门房喝被茶水,如今竟让我们老太君在门口硬生生等着!宣武侯府好大的架子!” 陆玲珑扶着陆老太君在一旁添油加醋:“不过一个没落的破落户,连个世子都没有的侯府就与我们平阳侯府来相提评论了?我们可是如今陛下眼前的红人,当朝新贵!识相的快快把我陆家的东西还回来,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秦婉到门口便瞧见陆玲珑那嚣张跋扈到扭曲的嘴脸,她上下扫眼陆玲珑:“那你要不要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首饰也摘掉,这可是我的嫁妆。” “当初你不经我同意进我卧房,在我妆匣里挑挑拣拣,只一句你喜欢就让人抱走了,也没问我同不同意给。既然你看不上我宣武侯府,那就都还我,你平阳侯府,当朝新贵,不会在意这点小东西吧?嗯?” 秦婉尾音轻轻上扬,说不出的嘲讽。 陆玲珑脸色变了又变:“你既然嫁了我家,便是我家的人,我穿你一些衣裳,带你一些首饰,你便如此小气吗?真不愧是破落户,小气到家了!” 秦婉笑容清浅,不明所以地看着陆玲珑:“既然嫌弃我家是破落户,那你为何又要我的东西,难不成,平阳侯府还需要我这个破落户接济不成?那不好意思,我与你哥哥和离了,再也不会接济你平阳侯府了。” 陆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把长辈的架势拿捏的十足:“秦婉,你过门八年,我自问待你不薄,咱们好聚好散,可你如今把侯府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拆了我平阳侯府,你可要给个说法!” 秦婉早就料到她会来闹,一抬手,桃夭当即送上厚厚一摞账单:“好叫陆老太君知道,我拿走的都是我嫁妆银子购买的。” “平阳侯府在京中多年,当初是什么模样许多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我当年过门之后,不忍见侯府破败,漏风漏雨,所以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装点了侯府门面。” “如今和离,我自然是要拿回我买的东西的。不过如果陆老太君想要,那么您把钱给了,我让人给您恢复成原样也不是不可以,人工钱我都不要你的。” 秦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微微俯身把账单送到陆老太君眼前。 她都不用接过去,只这样就能看清楚账单上几百几千上万两银子的支出。 陆老太君倒抽口气:“讹人也不是这样讹法!” 陆玲珑看着这些银子数目瞪大眼,她捏捏陆老太君的胳膊,在她的目光下轻轻点头,旋即打量起秦婉身后偌大的宣武侯府。 侯府占地面积极广,这一条街的一侧原本四五座宅子,这百年间,其余几户都并入了宣武侯府的宅院。 而街对面的宅子,也大半多是秦家人买下来的,如此豪奢的宣武侯府,即便落魄了,也算是不辱没她平阳侯妹妹的身份了。 “放心,祖母给你做主。”陆老太君拍拍陆玲珑的手,仰头看着秦婉,忽然发觉不对,她竟然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跟自己说话:“跟长辈说话你就如此高高在上吗?这就是你们宣武侯府的教养?” 秦婉瞧着陆老太君不接账单,也不意外,她慢悠悠折好账单,轻笑道:“教养?我宣武侯府的教养,没教我未出阁的姑娘家在这里堵别人家门,我宣武侯府也做不出来花用女子嫁妆来修补侯府,给家中子弟嫁娶。” 陆老太君用力一顿龙头拐杖:“那我们平阳侯府也不讹人!” 秦婉诧异看向陆老太君,一挥手中账单道:“是不是讹人的,你们平阳侯已经去查了,怎么?查出来的结果不满意?没有你们想像的便宜?没关系,您也可以派人在直隶周边亦或者去产地去查。” 陆老太君面色变换,秦婉这话她没法接。 陆玲珑眼眸一转:“我竟不知宣武侯府如此有钱,你一个女儿的陪嫁便有十几万两银子。我看这偌大的宣武侯府怕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得来的吧?我定要上报陛下,让人彻查你们!” 秦婉撇她一眼:“陆小姐说话还是这么不过脑子,我们秦家乃是百年世家,传承上百年的家族底蕴,家中豪奢又如何?若依你所言,我朝多少权贵世家传承比之宣武侯府久的数不胜数,他们的豪奢也是民脂民膏不成?” 陆玲珑脸色变了又变,陆老太君拍了拍陆玲珑的手已然找到了话头:“也就当你拆了我平阳侯府有理,那我问你,你五妹妹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你与偃儿和离,婚姻不顺,却又拿我侯府小姐们的婚事做筏子?忒也恶毒!” 陆玲珑拿帕子捂着脸嘤嘤哭起来:“你给我退了婚,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你让我们姐妹日后怎么嫁人啊!我不如拿根绳子吊死在你们门口!” 第31章 不能看着秦小姐替陆五小姐背了黑锅 秦婉冷冷看着陆玲珑唱戏,他们今天来撕了平阳侯府的脸面闹上这么一场,前面只是铺垫,重点怕是在后面。 果然陆玲珑这话一说,周围议论声起: “再怎么闹也不能拿旁人婚事开玩笑啊。”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该不该。” 陆老太君冷着脸说:“你毁了我家玲珑的婚事,该当赔一桩婚事才行。” 原来在这里等着。 秦婉好笑不已:“哦?怎么赔?” 陆老太君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就说秦婉是个外强中干的,这么一闹,不就成了? 陆玲珑一听秦婉的话,欢喜不已,险些就要笑出声来,她如今被退婚,嫁给秦家是最好的选择。 就凭借秦婉拆了平阳侯府,她就能拿捏住秦家!让他们好好对自己! 陆玲珑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又嫌弃帕子上的生姜抹的有些多了,辣的眼睛生疼。 陆老太君态度拿捏地十足,他们是女方家,虽然婚事是她们提出来的,却也要摆高自己的姿态:“玲珑虽是庶女,却也是我精心教养的,言谈气度,比得上嫡女,我也会给她丰厚的嫁妆出嫁。所以她的夫婿出身不能低了。” “我瞧着你二叔家的嫡次子还不错,与我们玲珑正相配,你去与你二叔说一声让他派人上门提亲。提亲的人选也要选德高望重之人。” “至于说聘礼,除了你从我平阳侯府拿走的那些东西要送回来,还要六十六万两白银,一座三尺高的珊瑚树,其余衣服首饰一样也不能缺。” 围观人本来在为陆玲珑打抱不平,一听聘礼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 “嚯!” 陆老太君见秦婉并不说话,底气更足,她拄着龙头拐杖步上台阶,站在秦婉身侧道:“不要以为我要的多,我家玲珑可是平阳侯亲妹妹,你二叔家的只是嫡次子,你二叔无官职,嫡次子也没功名,配我家玲珑也勉强。” “不过我们大度,不嫌弃你们宣武侯府门第低了,但是想来你们也不好意思亏待了我家玲珑。这样好了,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宣武侯府,你让你祖父请旨,立你二叔的嫡次子为世子,到时候来我家提亲也有些脸面。” 秦婉瞪大眼,这……这……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一道声音自人群后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就见陈夫人下了马车。 陈夫人目光从中围观的人脸上扫过,落在往后瑟缩的陆玲珑身上,她几步上前站在秦婉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秦小姐念的往日的情分,不愿撕破脸皮,今日我却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退亲对女子名声有碍,对于男方家的影响却也不小,我本不想刻意张扬,却没想到有人往秦小姐身上泼脏水,我不能看着旁人为你我两家背了黑锅。哦,不,我不能看着秦小姐替陆五小姐背了黑锅。” 陈夫人看向陆玲珑,满目不屑:“平阳侯府与我家定亲,因为只是下了小定并未刻意张扬,只等你哥哥陆侯爷回朝后,风光下大定。” “然而你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家,在外抛头露面不说,还如此污蔑你的嫂嫂,更是不知纲常伦理,恬不知耻地大谈兄嫂房中事,败坏你嫂嫂名节,此等女子,我陈家是不要且不敢要的!” “婚是我要退的,本身当初我们家订婚就是悄悄的,退婚我看在秦小姐的面子上,也想着悄悄的,就当没这回事儿,却没想到你们又来这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我多少不得不说一句,我陈家就是看不上你的陆家!看不上你们家的小姐。” 陈夫人上前一步将秦婉挡在身后,掷地有声:“我再重复一遍,这婚是我做主退的!有意见,我们可以去御前对峙。” 陈夫人一出现,陆老太君跟陆玲珑两个脸色都变了,一句话都不敢吭。 现在她又说出这样的话,陆玲珑的脸都白了,她这辈子毁了! 陆玲珑身子摇晃,真的想立刻晕过去,更后悔自己今天干嘛要来! 陆老太君面色不变,手死死攥着龙头拐杖,看着站在陈夫人身后的秦婉道:“昨日和离,今日就在家里摆下宴席,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原来是要相看,怎么?陈夫人看不上我家玲珑,看上了我家的弃妇不成?!” 秦婉垂眸看着兀自挣扎的陆老太君,嗤笑道:“我秦家的事,轮不到外人说嘴,我明白告诉你,我秦婉看不上你陆家,看不上你陆家任何人。明知我看不上,你们还要上赶着来找骂,不知到底是谁下贱。” 陆偃自齐静处起来去跟陆老太君请安,却没找到人,一问才知道昨日和离之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今日一早宣武侯府门庭若市,竟是办起了宴席! 陆老太君气不过,带着五妹妹去宣武侯府要说法去了! 陆偃忙不迭往宣武侯府跑,生怕祖母闹起来丢了家里的脸面,更何况五妹妹被退婚合该在家里待着别生事,现在又带她出去干嘛? 陆偃想了一路想不明白,可到了宣武侯府门口,便听到秦婉的话,“从没看上过他”,他看着站在匾额下明媚张扬的女子,心脏莫名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回过神,从人群中挤进去,愤愤瞪着秦婉:“你我和离,自当各自安好,你因为我而在这里羞辱我祖母,这就是你宣武侯府的教养不成?” 秦婉脸色冷下来:“平阳侯好一个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到底是谁羞辱谁你还看不出吗?这是我宣武侯府门口,不是你平阳侯府门口,你们来这里惹事我还说不得半句?” 陆老太君抓着陆偃的胳膊指着秦婉说:“你瞧瞧这恶毒的妇人!昨日和离今日宴客相看,她如此不守妇道,你还念着她好处做甚,你今日就回去找白氏提亲,我倒要让她知道我们陆家宁愿要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也不要他宣武侯府的嫡小姐。” 陆偃皱眉,压低声音道:“祖母,成亲大事要慢慢来,更何况如今我们府上还需要修葺,孙儿的赏赐也没下来,哪里来的银钱办婚礼。” 众目睽睽下,陆老太君不能丢了这个脸面,一咬牙,说:“你放心,聘礼嫁妆,由我来出,定给你们把婚事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秦婉闻言眼睛一亮,她一抬手,桃夭从荷包拿出珍藏的借条,小心翼翼放到她手上:“哦?你们平阳侯府还有银子吗?那正好,你们侯府还欠我三万两银子,先结一下如何?” 第32章 圣旨到 借条上的字龙飞凤舞, 签字,画押,印信,一应俱全。 寂静! 连马儿都瞪圆了眼睛瞅过来,一个响鼻憋了半晌到底没憋住,嘶鸣一声又用蹄子刨了刨地,失望地摇了摇头。 陆偃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的,脸颊涨红:“我说了给你便会给你,陛下赏赐未到,待赏赐到了我自会把东西给你,你现在拿出来借条,是要羞辱我?” 陆偃的到来仿佛又给了陆玲珑底气,她上前跟着说:“我们平阳侯乃是新贵,你们的连个世子都无的宣武侯府还来跟我们要银子?你等着,我哥哥赏赐到了,我换成铜板,一枚一枚都砸到你脸上!” 秦婉蹙眉,宣武侯府至今尚未立世子,这是秦湛一大心事,他年事已高,他的长子四十好几却仍未册封世子。 若是秦湛百年之后,陛下仍不下旨袭爵,那么宣武侯府就真的落寞了。 秦家偌大的产业无侯府做靠山,到时便会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只不过,皇帝再怎么忌惮秦家,那也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他这个人要脸面,所以再怎么忌惮秦家,秦家也依旧荣宠至今。 如今这块遮羞布被陆玲珑当众狠狠扯,下,不仅仅打了宣武侯府的脸,也是在打皇帝的脸。 秦婉摇了摇头,转头对陈夫人说:“幸而退婚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也是祸害。” “没错。”陈夫人长叹口气,当初她是怎么看着陆玲珑顺眼觉得当儿媳妇挺好的呢? 秦婉感叹完又对陆偃晃了晃借条:“别想转移话题,三万两什么时候还?” 陆偃失望地看着秦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此次陛下赏赐我黄金千俩,定然够还债的。” “就是!我们平阳侯府会欠钱吗?”陆玲珑高抬下巴,又斜睨一眼头顶的宣武侯府匾额,再度嘲讽:“连个世子都不立,失了陛下恩宠,怎能跟我们平阳侯府相提并论?” “圣旨到!” 一道尖利的嗓音分开人群,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在人群外看够了戏,适时出声,手捧圣旨到了门前,斜睨一眼陆玲珑嗤笑道:“谁说宣武侯府无世子来着?” 张公公看着陆玲珑的脸色变得惨白,畅快一笑,一转头又和颜悦色地对秦婉说:“令尊呢?快快请出来接旨吧,今儿个门口热闹咱们就在门口宣读圣旨。” “好。” 秦婉应得爽快,张公公这话就代表着好事儿,她让人进去通传,又让人搬椅子过来。 不过眨眼间,桌椅摆好,点心茶水也备好了。 秦婉对张公公笑道:“我们先坐下喝茶。” “好好好。”张公公笑眯眯连连点头,跟秦婉错身而过的瞬间,腰间被塞进一个荷包,他笑容越发灿烂。 陆玲珑不忿地躲在陆老太君身后看着张公公直磨牙,他一定早就到了吧?他是跟秦婉这个贱,人联合起来看她笑话的吧!宫里出来的就了不起吗?她若是进了宫,一定一定弄死这个阉人! 张公公端起茶吹去茶末,对陆玲珑的目光视而不见,只跟秦婉小声说话。 片刻后,香案摆好,秦湛一身官服带着同样一身官服的秦晟以及一身诰命服饰的秦谢氏等秦家子弟出来。 张公公在香案后站定,秦湛带着人在大门前跪下。 围观的百姓们也跟着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侯秦湛功勋卓着……今长子秦晟功成名遂,德才兼备,特封世子,钦此。” 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是世子,有些人,走了一辈子都没走到世子的位置上,爵位旁落。 秦晟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他接过圣旨长松了口气。 秦湛笑得胡子都翘起来,搂着张公公的脖子就往府里带:“走走走,跟我去喝一杯。” 张公公奋力扭头让自己的小徒弟救自己:“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呢,不合适啊,侯爷!” 小徒弟笑呵呵道:“出宫前陛下吩咐了,说宣武侯定然要留您吃酒,就让您今晚在宣武侯府歇一晚,小的回去复命。” 张公公哭了,陛下救我!您知不知道宣武侯的烧刀子真的像是刀子啊,啊,啊,啊! 张公公奋力伸出的手被秦湛一把抓回去,拎着他回府喝酒去了。 秦婉高兴大手一挥:“今日我秦家流水席,大家同乐!”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百姓们欢呼一片,完全将平阳侯府一行人给抛诸脑后,百姓们甚至还自动自发帮忙摆起了桌椅板凳。 陆偃被人群挤到后面,他扶住陆老太君,看着在人群中巧笑倩兮的秦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陆老太君捏捏他的手,道:“我们回去吧,张公公来了这边传旨,想必我们府上也该来人了,赏赐下来,就准备聘礼,你先去跟白氏商量一下成亲事宜。” “祖母。”陆偃无奈。 陆老太君瞪他:“那你等着看秦婉这个弃妇赶在你前头成亲吗?让别人议论你,一个弃妇都有人要,你没人要?” “祖母……” “大哥!” 陆玲珑打断陆偃的话:“祖母也是为了我们侯府的颜面,更何况你跟白姐姐本就是要成亲的嘛,赶早不赶晚嘛。” 陆偃叹口气,只能点头答应:“成,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去找晚意提亲。” 陆偃把人送回去,熟料压根没人来平阳侯府传旨,陆老太君也不心急,催促陆偃去别院找白晚意。 陆偃到时正遇到她打算外出。 今日她打扮地格外漂亮,一身粉白衣裙,裙摆缀着漂亮的水晶,跟她耳边水晶耳环相映成趣,整个人宛若少女。 陆偃看直了眼,想要说的话全都抛之脑后,冲上前将人一把抱住:“晚意!我们成亲吧!” 白晚意连忙往后仰生怕花了妆容,她今天可是约了太子见面的:“成亲?什么成亲?” 陆偃笑道:“自然是你我二人成亲了,不是说了好了吗?回京后就娶你为妻,原本早该迎你过门,没成想被秦氏耽搁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不是什么平妻,而是正儿八经的嫡妻,这不好吗?” 当然不好! 侯夫人哪儿有太子妃香? 白晚意挣脱开陆偃的怀抱,慌忙整理衣裙,又顺一顺发丝:“不好!” 陆偃面色一变,陡然抓住白晚意的手腕:“你不愿嫁我?” 第33章 晚意宁愿再多等几年 白晚意迎着他猩红的双眸,神色慌张:“我不是这个意思!” “嫁与你为妻是我毕生所愿,只是这也太着急了,你刚跟秦小姐和离,不过一日转头又求娶我,这不是把秦家脸面踩在地上吗?” “我这几日可是打听了,大军封赏被卡是因为秦小姐的父亲,他在兵部为官,官职虽小,却也正好卡着大军封赏之事。现如今你这边前脚和离后脚求娶的,难保秦家会没意见。” “到时候秦家再给你找麻烦,使绊子,这不是于你官途有碍吗?咱们缓一缓,过个三……三五月的。” 白晚意将“三年五载”给咽下去,她有信心在半年内让太子对自己倾心,到时候有皇上赐婚,陆偃只会把她当成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白晚意想到此处,看着陆偃的眸光越发深情款款:“偃哥哥,晚意跟着你七八年了,做梦都想嫁给你,可要是因为娶晚意,而带给你麻烦,晚意宁愿再多等几年。” 白晚意越是如此说,陆偃越是心疼,他紧紧拉着白晚意的手说:“这些你不必担心,如今我已在京卫指挥使司做事,秦,秦世子在兵部并不能对我怎样,而且宣武侯府如今并无他人在朝,我并不怕他,你这几日且先别出门,我会寻德高望重之人来做媒人前来提亲。你对聘礼以及婚礼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 白晚意眼珠子一转,既然要提意见的话,那她可就开口提了。 这样即便他找好了媒人要提亲,没有聘礼,他也不好登门吧? 白晚意故作为难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 陆偃深情款款地看着白晚意道:“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给你弄来。” 白晚意小心翼翼靠在他的肩头,免得花了妆容乱了头发:“我哪里舍得你上刀山下火海呢?只是我虽然跟了你,还给你生了孩子,却也不能就随随便便地嫁给你。” “我自己倒也罢了,我怕平儿回头被人诟病。所以我该有的体面你一定要给,还要风风光光的。” “你说,我都应你。”陆偃自觉对不起白晚意,她说的他都应。 白晚意眸光流转:“我呢,要的也不多,四样东西。第一样,火树银花。我要在定亲那天放一整晚的烟花,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你也如此珍爱我,烟花不仅仅要在天空中炸开如火树银花一般,还要有字。” 白晚意满目柔情地看着陆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世间所有关于婚姻的美好祝愿,我都要彰显在烟花上。” 陆偃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烟花:“有吗?” “自然有的,我在边关见过,你寻匠人就知道能不能做了。”白晚意忽闪着崇拜的眼神:“我就知道偃哥哥,疼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男人怎么能说不能呢? 陆偃一口答应:“这不难,还有呢?” 白晚意掰着手指头又说:“我还要琉璃,多多的琉璃做一个琉璃花房,偃哥哥你知道我在边关长大,到了冬日里基本没什么能吃的了,做梦都想吃好吃的。” “做一个琉璃花房,夏日赏花,冬日种菜,可好?”白晚意笑容单纯:“当然冬日里祖母也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再也不用为吃一口新鲜蔬菜而日思夜想了。” 陆偃嘴里顿时发苦,琉璃不是没有,而是造价昂贵,更何况还要做花房。 白晚意打量着他的神色,迟疑道:“偃哥哥是做不出来吗?” 陆偃当即摇头:“没有!能做!我在别家见过可以做!” 陆偃回想在别家看过的琉璃花房,不过两扇窗子用巴掌大的琉璃镶嵌,房顶掏了一个天窗,也是用琉璃做窗,以引进冬日暖阳照射下来,他可以做小一点的花房,这样花费也少一点。 白晚意心里却想着后世的阳光房,大片的琉璃根本就找不到,她倒是有改进制作的方法,制作出来的就不是琉璃而是玻璃了,可她为什么要现在交出来呢? 回头成了太子妃,她才会拿出手里所有,到时定会惊艳世人,为自己的地位稳固添砖加瓦,也为太子夺嫡之路更为顺畅地铺路。 白晚意收回心神,打量一眼陆偃,也不能全都弄那么难的,不然把人吓跑了,岂不是有违自己白月光的定位? 白晚意体贴地说:“前面两个有些难度,后面两个我就换个简单的吧。” “哦?”陆偃笑起来,他就知道他的晚意温柔体贴,可白晚意一张口,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要一套翡翠,两只镯子,一串珠链,一对耳环,一枚簪子,我喜欢玻璃种帝王绿的。不过想来比较难搞,所以要冰种糯种的满绿就行。”白晚意降低了好几个条件。 陆偃不解:“冰种我理解,什么是玻璃种?” 白晚意想了想,说:“跟水晶一样,比较通透,若是无色的翡翠,磨平以后还可以透字呢。” “好。”陆偃点头,满绿的也不算难找,价格高一点就高一点吧。 白晚意又说:“我还要一株珊瑚树,旁的也就不要了。” 陆偃当即就要铺设笔墨纸砚:“这两个我记下了,你先把琉璃花房跟火树银花画出来,我现在就去找。” 白晚意看眼天色,让陆偃拖延了这么久时间,都要迟了,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等她。 手里被塞下毛笔,白晚意连忙又放下:“偃哥哥,这些事关我们二人的终身大事,我需要仔细想一想才能画出来,咱们不急于一时。倒是你,如今得了官职,还要去忙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你去忙你的,回头我弄好了给你。” 陆偃想了想点头:“好,我等你。” 陆偃也是刚刚授官,头一天只是报道,时间松一些也没什么,后面就要忙起来了,筹备婚事的事儿也只能在他闲暇时间才能去办。 秦家。 今天秦家本是不愿办宴席的,然而一纸册封世子的旨意下来,前来道贺的人更多了。 秦家被冷了许多年,如今秦晟卡了大军封赏不仅没让皇帝震怒,还封了他世子之位,这是一个信号,秦家再获盛宠的信号! 第34章 用陛下的名义 这下子不光是跟秦家亲近的人家来了,不亲近的也来了,围着秦谢氏一阵恭维。 内宅外宅再加上摆在大门口的流水席,秦家大厨房小厨房的厨子厨娘们,铲子都抡冒烟儿了才勉强供应地上餐食。 第二天一早。 秦湛就带着新上任的世子爷秦晟跟世子夫人秦谢氏进宫谢恩。 秦婉跟着大嫂武氏武美筠,二嫂向氏向蓉计划布设粥棚施粥的事儿。 武美筠收拢着各房送来的银子,又从公账上划拨出来一部分银子。 向蓉计算出来大概可以施粥多久:“施粥的地方,是设在我们门口还是在城门口?” 秦婉思索片刻道:“如今不是灾荒年,施粥的话,贫苦百姓们来吃的比较多一些,所以我们还是设在四个城门处吧,这样城外的百姓也可以过来喝一碗粥。” 向蓉点头:“这些银钱换成米粮可以施粥近三个月。” 秦家差不多每年都要施粥一次,偶遇灾荒年施粥时间更长,对于这些银钱可以支撑多久有个大概的预估。 武美筠想了想说:“三个月也太久了点,如今太平盛世,许多人家都不缺吃喝,不如我们弄点肉粥?再搭配一些馒头,就按照一个月施粥吧。” 秦婉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不要以我们侯府的名义,以陛下的名义。” 见两位嫂子都看向自己,秦婉解释道:“我们秦家一直低调,如今骤然被放在风口浪尖,若是再高调行事,不合适。更何况……” 秦婉拧眉,有些事情自己想不太透彻,上一世自己只顾着跟白晚意内宅争斗,外面的事情也只是听了个大概,关于皇帝…… 秦婉抿了抿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可武美筠跟向蓉两人掌家多年,都不是个傻的,秦婉开了个头她们就明白什么意思,对视一眼,两人点头:“对,皇恩浩荡,确实该用陛下的名义施粥。” “陛下赐了不少金银呢,除了米粥说不定还可以包一顿饺子让百姓们吃。”向蓉聪慧,当即知道怎么安排能达到最大的效果了。 武美筠跟着计划起到时候给贫苦百姓们吃什么:“总是喝粥也腻,还可以做汤面,白,面的汤面,馒头,再做几次大锅菜,多多的放肉,估计效果不错。” 三人商定完,武美筠跟向蓉两人就各自去忙了。 秦婉也回自己陪嫁的院子——令姜居。 令姜是她的字,秦婉乃是闺名,当初这个陪嫁的院落她极为喜欢便用自己的字做了宅子的名称。 秦婉先过问丘行县里小薛庄的事儿:“粮食种子挑好了?可种下了?” 管事回道:“这个时候种粮食是有些晚了,不过小薛庄在山里,气温低一点,倒也合适,如今一切顺利。” 秦婉点头,摩,挲着几张地契,挑选出来两个道:“你去找人,就西赵镇这个赵家庄,这边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在这里开个造纸作坊。” 管事纳闷:“九爷手里就有书肆,也有造纸的作坊,为何不直接跟九爷合作?” 秦婉笑道:“我要做的跟九叔不冲突,无碍,你尽管做就是。” 九爷是家里的族叔,在秦家大排行上行九。 秦婉又吩咐几件事,最后她看着桌子上的琉璃盏道:“你再去寻几个做琉璃的匠人,这次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做新的琉璃。” 管事对秦婉陪嫁的各处庄子了如指掌,闻言道:“隐蔽的地方也就位于薛庄村的小薛庄可以。” 小薛庄就在薛庄村旁边,几十亩田算不得多,却也把薛庄村大部分良田囊括了进去。 管事简单画一个薛庄村的地图:“我们的庄子在这里,另一头有一片荒地,可以问村子里买下来。” 秦婉看着地图回忆着薛庄村的地理位置,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最好的地方了:“可以,人选你也要仔细挑了,不能出问题。方子回头我给你。” “是。” 秦婉在令姜居待了大半日,到了下午回秦家才遇到刚从宫里回来的秦谢氏。 秦谢氏的脖子都僵了,瞧见秦婉连忙招手:“快来扶着我点。” 秦婉扶着母亲进门,帮她摘下沉重的头冠,脱去外面沉重的朝服,挥退了丫鬟,拿起梳子帮她通发。 秦谢氏在宫里遭了不少罪,这个皇帝,施了恩却又要打压一下。 她揉着酸疼的脖子低声抱怨:“陛下这一手恩威并施玩儿的……” “母亲。”秦婉轻声提示:“隔墙有耳。” 秦谢氏叹气:“我知道有些事情明白就好,可是不吐不快。” 谁能不明白呢?话说出去就容易落人口舌,谁又能知道他们这多疑的帝王会不会在臣子府上安插探子,届时传出去只字片语,于秦家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可是有些话,不说出去,憋得人太难受了。 秦谢氏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带了几分颤抖,又似是呢,喃,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当年你祖父上战场之时,便请封世子,可陛下没有同意。” “后你祖父重伤,又再请封世子,陛下仍旧留中不发。那些年边关战乱频发,你祖父每上一次战场都要请旨一次。” “我秦家这么些年,一直忠君爱国,可偏偏……被如此忌惮。我们在前线拼了命换不来荣光,只有猜忌。若不是……” 未尽之语是怎么都不能再说出来的了。 秦婉叹息一声,这便是帝王,雷霆雨露具是君恩,给了该给的,感激涕零,不给也要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若是皇帝是个昏君,他们揭竿而起,逐鹿天下,未尝不是一件快事,可偏偏这是个明君。 即便疑心重,可在他的治理下,政,治清明,海晏河清,这也是秦家的安慰吧,为国卖命,不就为了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当今帝王,能够善待百姓,励精图治,便是被猜忌,他们也认了。 “嫂嫂跟我们商量开始施粥。”秦婉转移了话题:“用陛下的名义。” 秦谢氏撇了撇嘴,又笑起来:“罢了,陛下赏了许多金银,施粥就施粥吧,对了,你今日去哪儿了?可是去平阳侯府了?” 想起今日听说的事情,她目露担忧:“我听说如今平阳侯到处找匠人做烟花,说要提亲用,你,没事吧?” 第35章 必要的时候把这个村子给我迁走 秦婉失笑:“我能有什么事儿?他大张旗鼓地办婚事便是,更何况这桩婚事也是那白氏用军功换来的,成亲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 秦婉想起那日在宫里,白晚意看向太子的眼神,若有所思起来,上一世,没有自己阻拦,白晚意顺利进入侯府,这一世自己拦了一下,她在入府前跟太子相识,那么这婚能不能顺利结成呢? 秦婉想想便觉有些兴奋,她招人过来:“找几个面生的,去跟着白氏。” 秦谢氏面容古怪地看着她:“你还说不在意?这派人盯着是做什么?” 秦婉就把那日在宫里瞧见的事儿说了。 秦谢氏瞪大眼:“她,她一个外室,又是生了孩子的外室,还肖想进太子府不成!” “说不得肖想太子妃呢。”秦婉足够了解白晚意,她轻笑道:“咱们呐就等着看笑话就成。” 笑话也不是一天就可以看的,秦婉让人去盯着白晚意,自己这边就忙晕了头。 烧制玻璃的方子,造纸的新法子,写出来却还要实践。 秦婉带着两张新出炉的方子就离开了侯府。 玻璃方子给管事的先拿去作坊试制,秦婉先行去了丘行县的小薛庄,粮食,才是最要紧,最最要先看一看的。 粮食要先育苗,这会儿土地已经平整出来,沤的肥也用上了,只不过庄子上的地多,这么大量的粪肥还是很难供应的。 秦婉拿帕子掩着口鼻站在田地边上,满意点头:“不错。” 庄头说:“粪肥需要的多,我们问村民买了才勉强够用,只是今后要怎么办?” 若是以往,庄头不必去请示秦婉,直接去外面买就成,可秦婉说了这些地很是要紧,要看牢了,粮食种子这些也需要牢牢看好,他就不好再自己拿主意。 秦婉看着远处新种上的果树,盘算一番道:“让人包上一片山林,种植果树,再养些鸡鸭在里面,对了还可以养猪养牛,回头我让人都给送来。可能忙的开?” 庄头笑眯眯地说:“能!您找来的几个农户都是种田的好手,他们家人也都是能干的,您放心就是。” 秦婉又去看育苗情况,幼苗已经冒芽,在精心养护之下茁壮成长。 果苗也冒芽了,秦婉亲自上手指挥着人进行嫁接:“精心看护了,普通果树也需要几年才能结果,这样嫁接出来的也许一两年就可结出果子来。也要记下这些都嫁接了什么果木,哪一种最好吃。” 秦婉手里的方子都是上一世庄子上庄头交上来的,白晚意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汇总的不算详细,法子是有了却还需要他们细细摸索。 看过庄子,秦婉又跟着在小薛庄找地方建造纸作坊,造纸作坊核心部分自然由寻来的匠人来做,其余琐碎杂事还是要有人来做。 秦婉手头人是不少,且都是签了身契的,不过她还是从村子里选了人上来。 管事不解:“小姐,为何选村子的人?也不怕他们学了技术去?” 秦婉淡淡看他:“让他们学了去,就是你这管事的无能。” 管事连连摇头:“小姐放心,我定然将他们看好了。” 秦婉满意点头,这才说:“我们在村子这里那到底是外来户,日常只是种田倒也没什么,如今繁育良种,开作坊,难免遭人眼红妒忌,所以适当让利一些出去能换的长久太平。” “更何况如今我要的是求稳,要确保万无一失,你可知?” 管事此刻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千金小姐,老老实实应下:“老奴知道了。” 忙完造纸作坊的事情,秦婉又一头扎进地里,一身靛蓝粗布衣裳,只用银簪挽了发髻,短短几日就晒黑了许多,远远看去与普通的农妇倒也没什么区别。 谢清站在山上远眺这个小小村落,目光落在下方农田里,眉头一皱:“这么一块农田怎么那么多人围着,给我查,必要的时候把这个村子给我迁走。” “这,只怕不容易。”隐在暗处的人道:“那处庄子是宣武侯府秦小姐的。” “秦小姐?”谢清拧眉,到底没问是哪个秦小姐,沉思片刻后,叮嘱道:“多看着点。” “是。” 嫁接的事情并不那么容易,秦婉忙了小半个月才初见端倪,她长松口气:“如此,我可以放心回京了。” 几个老农看着跟乡间妇人几乎没有两样的秦婉心中感慨,侯府的千金小姐竟然也跟着他们这些泥腿子在地里蹲守了几日。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照看!” “我们几个不睡觉了,每天守着!” 庄子本就挨着田地,他们为了安全,更是在地头搭了草棚,日日夜夜守护。 秦婉离开小薛庄就去丘行县的西赵镇赵家庄,这个庄子是从原本赵家手里买来的,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是佃户,也几乎都是这个庄子上的庄户,也就没再改名字。 赵家庄本就有两户琉璃工匠,再从外面请来几个,直接就在赵家庄里弄了一个琉璃作坊。 在秦晚的概念里,玻璃与琉璃相差无几,然而谁知道烧制起来却是天差地别。 玻璃用料更加简单廉价一些,也因为不需颜色,矿物所需也少了许多,所以造价低廉。 不过烧制过程却也大差不差,因而烧制琉璃的师傅早就开工做了,秦婉以为这几天应该会有很多成品才是。 但是秦婉到了地方才知道,琉璃玻璃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烧制起来难度一点儿都不比琉璃小。 更何况秦婉给的配方并不算齐全,师傅们几经调整才制出来一批玻璃。 只不过没那么剔透,气孔多,也不透亮,甚至白蒙蒙一片,但是透光度却很是不错。 再有就是平整度不够,不能够做出来真正平平整整的大块琉璃,最大也只做到了三尺见方,且并不规整,从侧面看起来还有些歪歪扭扭。 秦婉有些失望:“我听说好的琉璃应该是跟水一般清透,入水看不见的。” 师傅递上来一片琉璃说:“倒也制得出来,只是配比还不好把握。” 这块琉璃还不足巴掌大,却是真正的晶莹剔透,做出来数百块琉璃也才成了这么一小片而已。 秦婉将这片留下给师傅:“就是这样的,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制,成功了有重赏。” 秦婉只在琉璃作坊逗留了两天,就带着两车残次品的琉璃返回京城。 桃夭很是喜欢这些琉璃:“小姐,这些琉璃应该跟我们日常用的不一样了吧?为何不换个名字?” 第36章 晃了他的眼 自然是不能让白晚意起疑了。 秦婉淡淡摇头:“太忙了,起名字也麻烦,不如你取?” 桃夭用帕子包着一片碎琉璃,拧眉想了想道:“叫无色?不对,无相?无相琉璃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秦婉一愣,旋即拿帕子掩口笑得前仰后合:“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不好吗?”桃夭纳闷,“那片很是剔透的琉璃,真的仿若无物一般,若是放到水里,真的就不见了吧?这不是真的无相了吗?” “好好好,很好。”秦婉擦擦笑出来的泪水,“回头让人把这些琉璃上都刻上无相,恩,让三叔题字。” 秦婉的亲三叔秦柏书画一绝,当然也只是秦家的人知道而已,他为人低调墨宝基本不外传。 一行人回了秦家,大家围着这无相好奇地左看右看。 “这就是你忙活了大半月的成果?”武美筠拿起一块对光看了看道:“这要是装在窗户上多亮堂啊。” 向蓉眼睛一亮,道:“绣娘冬日里跟我抱怨过,窗户透光不够,白天还要点着蜡烛又伤眼睛,开着窗户却又冷,不如把这些给我吧,我给你银子。” 秦婉笑道:“这本就是失败品,不花钱的,都给家里用了吧。” 桃夭在一旁扒拉着算盘珠子:“这些无相琉璃运回来一百二十块,路上碎掉了二十块,一尺见方的有……” 桃夭分类完毕又说:“太碎的其实可以镶嵌到马车的车窗上,走街串巷的,看到的人多了,日后我们卖起来无相琉璃都不用奔走相告了。” 武美筠打趣道:“桃夭这丫头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早点让她嫁人出来做事吧。” 秦婉可舍不得桃夭:“她若是有了心上人嫁人也就罢了,为了出去做事就嫁人?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不行不行,她在家里也可以帮忙做事的。”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倒是闹得桃夭红了一张脸:“主子们尽打趣奴婢。” 秦婉对桃夭道:“你去找二嫂身边的管事嬷嬷,看府上哪里需要换上无相琉璃的,都去给换上,其余的碎片你看着处理便是。” 琉璃易碎,这一路回来,小心再小心也是碎了不少,桃夭将府里的马车都换上碎掉的琉璃,即便有些琉璃太小块了,她还是想法子给换了车窗。 以至于有人笑她:你个铁公鸡,一向一毛不拔,可如今这样,是省钱呢,还是浪费钱呢?为了几块碎琉璃去专门做新窗户。 桃夭却振振有词:“琉璃不易得,车窗却可以更换,换下来的车窗用作它处也不算浪费,这些琉璃扔了可就真的浪费了。” 秦婉很喜欢新的窗户,乘着马车在城里转了好几圈儿。 窗外春。光正好,秦婉抚,摸着模糊的琉璃很是惋惜:“这若是剔透的无相琉璃,岂不是更好看?” 子归的想法却很是与众不同:“是够亮堂,不过容易碎,这若是有贼人攻来,都不用射箭,一块砖头砸到车窗上,琉璃四散飞溅必然使人受伤。” 蓁蓁说:“那就想方设法让琉璃更韧一些,怎么都砸不坏。” 秦婉听着她们说话,回忆着上一世白晚意说过的话。 这世上有一种琉璃,便是大石头都砸不坏,要用特制的工具对准一角才可以破开,且破开的琉璃边角圆,润不伤人。 工艺好的,即便琉璃碎了,也不会掉落,只会整片挂着,等着人工来拆除。 不过现在连普通的大片琉璃都造不出来,更不用说更结实的玻璃了,秦婉只能将这些抛之脑后。 陆偃这段时间忙着军中事务,又要找匠人制作新的烟花,又要到处找琉璃好制作白晚意所画的琉璃花房。 烟花易做,琉璃却难寻,尤其是白晚意要的不止是几个窗子镶嵌琉璃,开个天窗那么简单。 而是整面整面的墙,全都要使用大块的琉璃,天窗也要整片的琉璃来透光不说,就连大门也需要用琉璃来做。 且不说这样的琉璃有没有,只说这琉璃怎么拼接到不透风不漏雨,就是一件难事。 更何况陆偃根本找不到大片的琉璃,寻遍京城以及直隶,他也只找到一尺见方的琉璃做窗,不说够不够平整,只说颜色,或发黄,或发绿,根本没有一个如白晚意所说,剔透如冰,澄澈如水的琉璃。 陆偃无法,怕白晚意不同意,先找做烫样的样式雷,做出来花房烫样给白晚意瞧。 巴掌大的花房烫样做的跟真的一样,小巧精致,房间里的桌椅板凳花木一应俱全,上面指甲盖大小的琉璃窗阳光折射下也格外漂亮。 房顶的窗子开的大了,从上而下正好看到里面漂亮的花朵,陆偃捧着烫样兴冲冲地跑去找白晚意。 东西再好看,白晚意本身不愿意又怎么会满意?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陆偃,白晚意心里委屈:“这花房是很漂亮,给祖母做一个,在庄子上也可以再建一处,冬日里种上蔬菜,祖母也可以吃一口新鲜的菜了。而且冬日里青菜价贵,还可以拿出去卖,到时候定然赚的盆满钵满。” 陆偃嘴里发苦,琉璃造价高昂,卖的那些菜两三年内肯定回不来本钱,可无论陆偃再怎么说,白晚意就是不愿意用作自己的花房。 “我出身不好,本就引人诟病,如今你为我满城寻琉璃,势造下了,回头琉璃花房造出来又不是那个样子,岂不是让人嘲笑?到时候我又如何在京城立足?” “以后我就是侯夫人,出去交际应酬,难不成让人笑话我,笑话平儿,笑话我们平阳侯府?笑话你吗?” “偃哥哥,我一介孤女,我丢人不要紧,可我不想看着偃哥哥被人嘲笑。” 白晚意的话深情款款,陆偃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反驳不了白晚意的说的每一个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去找琉璃,如今他为了娶白晚意而大张旗鼓的事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他即便不想继续下去,舆论也会推着他前行。 找不到琉璃,陆偃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这日他见前方马车过去,阳光照射在一扇琉璃窗上,折射出来的光芒晃了他的眼。 第37章 家里没钱了 陆偃当即骑马直追,可眼前一队商队过去,拦住他的去路,再想去追,已经不见了马车踪影。 他对身边小厮说:“看到刚才的马车了没?去打听一下,谁家的马车,问问车上琉璃哪里来的。” 小厮小心翼翼地地看一眼自家主子,苦着脸说:“侯爷,那是秦家的马车。” 陆偃面色微变,很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秦家:“哪个秦家?” 小厮没敢说是秦婉的马车,只模模糊糊地说:“就是那个秦家,那是秦家小姐的马车。” 陆偃现在可不想跟秦家人多有接触,每次跟他们接触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调转马头:“我们去寻李匠人。” 李匠人是京城中最好的琉璃匠人,做出来的琉璃盏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只可惜做不出来好的琉璃窗来。 小厮不解:“李匠人不是说做不出吗?” “可是他人脉广。”陆偃不想通过秦婉来找琉璃,那就只能通过李匠人了。 李匠人刚得了一块巴掌大的琉璃,平整又剔透,正看得高兴陆偃就来了。 陆偃一指他手里的琉璃:“李师傅刚做出来的?” 李匠人摇头:“旧友刚送来的。侯爷瞧瞧?” 巴掌大的琉璃,看人影影绰绰,还有一些气泡,可是颜色很好,杂质也不多,透光更是不知道比他之前找到的好多少倍。 陆偃一喜:“这样的琉璃他们能做出来多大的?又能做出多少?” 李匠人说:“我听他们说,目前至少可做出三尺见方,且加以时日定能做出比这还要厚,还要剔透的琉璃来。” 陆偃眼神一亮:“你帮我找他定一些琉璃,我要三十块!” 李匠人看眼陆偃,迟疑片刻,摇头道:“我旧友如今在秦家做事,侯爷要买这琉璃还要去秦家才好。” 又是秦家! 陆偃捏了捏拳头:“你私下找他,让他做出来,银子不是问题。” 李匠人诧异地盯着陆偃,当即拉了脸下来:“平阳侯爷,您是侯爷,人家秦家也是侯爷,我们小小匠人又怎么得罪得起你们两边?更何况若是真的能那么简单,只一人就可以做出琉璃来,又怎会放他轻易离开作坊?” 琉璃造价昂贵,若是自己手下有这样的能人巧匠,早就圈起来不让他出门了。 陆偃只要一想便知道那匠人定然没有完整配方,他眼神暗淡下来,片刻后道:“那你联系一下秦家,你来出面帮我买琉璃。” 李匠人这倒是答应下来,平阳侯府跟宣武侯府的事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他们这样的匠人也都知道的。 “侯爷,这价格可不便宜。”李匠人还是提醒一句。 陆偃被这琉璃折腾许久,早已疲惫,如今只要能买到,他也不介意李匠人从中赚一点:“你去问问价格,我要最大的那种。” 陆偃就在李匠人这里等着,让他前去联系人。 秦婉见到管事,得知陆偃要买琉璃,还挺意外:“姓陆的要这琉璃?” 管事回话:“是,通过李匠人联系过来的。听人说是那白氏要求做琉璃花房。整扇的琉璃窗子不够,要整面墙都是琉璃才可以。” 秦婉想像一下用无相琉璃做出来的花房的样子,还别说,好像挺好看的? 管事见秦婉不说话,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陆侯爷找了样式雷做出来了烫样,两扇窗子用的琉璃,房顶也掏了一大块琉璃镶嵌,听说白氏还是不满意,说是一定要整面墙全都有琉璃的才好。” 桃夭在一旁听得眼睛贼亮,她期盼地看着秦婉:“小姐……” 秦婉还能不知道这个小财迷在想什么?她笑道:“那就卖给他,一尺见方的琉璃现在市面上是十两银子,可我们的无相琉璃比市面上的琉璃更要剔透一些,漂亮一些。” “所以我们要一百两银子一面。二尺见方的要三百两银子,三尺见方的要一千两银子。你告诉他,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管事领命下去,秦婉已经拉着桃夭问:“咱们还有多少碎琉璃?去找那样式雷,做一些琉璃房子给我瞧,若是好看,咱们也做几个琉璃房子。” “样式雷出手很贵的。”桃夭顿时肉疼。 样式雷可是出了名的建筑工匠,请他做图样烫样贵,请他建房子更贵。 秦婉笑容狡黠:“可是有人给我们送银子啊。” 桃夭咧嘴,即便狠狠宰陆偃一刀,还是肉疼啊! 李匠人本想居中加价,可以一听价格,就歇了心思,价格太高了,这钱有命拿没命花,还是老老实实告诉了陆偃价格:“三尺见方的琉璃要一千两银子,我这过个手的事儿,您赏我几两银子便是了。” 陆偃倒抽口凉气,一尺的才一百两,三尺竟然就要一千两:“凭什么?” 李匠人说:“琉璃难做,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能够做出来三尺见方的琉璃,我也会卖这么贵。侯爷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工坊看一看。” 陆偃自是不信,跟着李匠人进了他的工坊,待了数日才知道琉璃制作看似简单,其实及其艰难。 做大型的琉璃摆件比做平整的琉璃窗要简单的多。 李匠人在工坊实验数次,能做得出三尺多高的琉璃花瓶,做不出来两尺见方的琉璃窗,更不要说是晶莹剔透的琉璃窗了。 李匠人放弃了,材料时间他都耗费不起,他也是有订单要交货的:“侯爷,我真的尽力了。” 陆偃无奈,给了李匠人二十两银子,总不能让他白忙活:“你帮我去定琉璃。” 李匠人接了钱就去找无相琉璃的管事,没多久又找来陆偃:“这东西易碎,所以运输要侯爷自己来,而且要先付三成定金,取货之时再付余下的七成。若是不取货,定金不退。” 陆偃一听就知道这是秦婉的主意:“这妇人也忒恶毒!” 李匠人撇了撇嘴角:“我们这边都是这样,做东西不易,不收取定金,回头东西做出来人跑了,岂不是赔的西北风都喝不起?” 陆偃哪儿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服气这钱让秦婉赚了去,他当即回去取银子,却发现家里没钱了。 第38章 我们去对账 平阳侯府被秦婉拆的破败不堪,借着修复侯府,陆偃也派人去问了花石果木,屋橼瓦片的价格,次等的自然没多少钱,可如果侯府想要修复到之前的模样,没有十几万两银子下不来。 陆偃就歇了去找秦婉要东西的心思,可即便修复侯府用次等的东西,也掏空了家底。 再加上陆老太君的年纪大了,又生了几次气病倒,延医问药也花用了不少银子。 齐静捧着账册也是愁得很,这真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侯爷,明日府里的一应开销银子还没着落,而且也要发月钱了,这月钱怎么办?您还在铺子里定了布料首饰用来给白小姐做聘礼,铺子那边送来消息,说过几日就送来,到时候尾款也要准备好才是。” 陆偃听着一桩桩一件件,脑壳都疼,封赏定下,可赏赐却迟迟下不来,封赏之事他可以去找兵部闹,赏赐难道要他去找陛下闹去? 陆偃只能丢下脸面,他摘下手上扳指丢给齐静:“这个让人拿去当了,先把这几日的开销对付了,银子的事情我想法子。” 陆偃自边关带回不少战利品,进城那日没能回家,就直接放到了别院。 孰料别院管家却说东西都不见了! 陆偃倏然抽刀架在管家脖子上,还未用力已经见血:“什么叫都不见了,你给我说清楚!” 这些短时间他过得捉襟见肘,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他带来的这些战利品换成银子,少说也有几万两,怎会都不见了! 管家吓得瘫软在地,结结巴巴地说:“前……前些日子白小姐让人将东西都搬了出去,没再搬回来。” 陆偃愣住:“晚意?她让人搬这些东西作甚?你又怎么让她搬走的?” 管家快哭了:“白小姐说,府里断了别院用度,她需要银子,且您说过这些东西任由她支配的。” 陆偃气的浑身发抖,那可是几万两银子!他为了他们的未来殚精竭虑,可白晚意呢?说拿走就拿走了! 那可是他在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八年时间一点点收拢起来的! 白晚意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什么了? 陆偃当即策马去寻白晚意,可站在京城街头,他却不知她日常喜欢去哪里。 在街头踟蹰徘徊半晌,陆偃想起火器工坊。 是了,定然是在工坊里! 这个工坊本是平阳侯府的一个庄子,因为距离京城近,就拨出来给白晚意使用。 陆偃策马狂奔而去,距离庄子近了,陡然发现站在门口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巧笑倩兮的白晚意,另一人却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子谢清。 白晚意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她看着自己时,便是这样的眼神。 陆偃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攥紧缰绳,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胸口胀痛,他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知太子说了什么,白晚意掩口轻笑,偏着脑袋看着谢清又言笑晏晏地说了句什么。 谢清悠然摇头,转头看到陆偃,他淡然收回视线,道:“陆侯来接你了,先走一步。” 谢清转身登上马车,镶嵌着琉璃窗的马车摇摇晃晃,自陆偃身边擦身而过。 陆偃看着谢清马车远去,跳下马儿疾奔到白晚意身边,抓住她的手质问:“你跟太子怎么回事?” 白晚意一惊,眼里快速蓄起泪水:“那是太子。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又敢有什么想法?我又怎能拒绝太子邀约?更何况,我这是为了你啊!太子再怎么不受陛下宠爱那也是太子,从龙之功你不想吗?难道你还想着日后被吏部,兵部拿捏?” 白晚意一连几问,陆偃怔愣愣地松开她的手,低头轻笑:“说起来你还是为了我?” 白晚意见他仍旧皱着眉头一脸不信的样子,不耐地深吸口气,再抬眸又满目温柔,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眼角滑落:“偃哥哥,你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我扣帽子。” “那秦氏是轻浮之人,我却不是。当初若不是你身中毒药,我又怎会为你以身解毒,失了名节?我怀了身孕,只能跟了你,我也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却又如此疑心我,真是令人寒心!” 陆偃想起那日自己险些丧命,是白晚意不顾名节,礼教救了自己,心一下软下来,愧疚地抱着她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今天心情不好,迁怒你了。” “你心情不好就能拿我撒火吗?”白晚意不依,拧身不让他抱。 陆偃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一会儿白晚意才止住了眼泪,又说到寻到了琉璃,白晚意才露出了笑脸:“真的寻到了?” “是寻到了。只是银钱不够。”陆偃又想起来是为什么找来的了,“你把那些战利品都拿走了?拿去哪儿了?” 白晚意眼圈儿又红了:“你质问我。” 陆偃的火气起了又灭,他无奈叹气,好声好气地说:“如今筹备婚事处处都需要用银子,我去别院拿东西才知道都被你拿走了。几万两银子呢,你好歹给我一些,我好拿去置办聘礼。” 白晚意手一摊,也很无奈:“我也没银子了,那些东西换的银钱都扔在这庄子上了。” 陆偃倒抽口凉气:“几万两!这才多久就都花用了?而且火器方子不是交给陛下了吗?为何我们还要研究?” 白晚意耐心解释:“我本也以为火器方子交给陛下,就省了我们自己研制了,可太子似乎对火器有意思,总是私下找来,我推又推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研究。而且工部那边也时常叫我过去问话。” “若是我们这边的进度跟不上工部的进度,到了那边我又如何做答?”白晚意拉着陆偃的手,让他摸摸自己掌心的剥茧:“你瞧,我手上都起茧子了。我这也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 陆偃心疼白晚意,也心疼银子:“那可以几万两银子,这就花没了?我们边关那么多年都没花用这么多银子。” 内心里,陆偃并不相信白晚意说的话,如果真的是太子自己主动来寻的,白晚意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太子。 这几万两银子,她又藏下了多少? 面对陆偃的步步紧逼,白晚意心中越发不耐,她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边关物价几何?京城物价几何?更何况火药不值钱,可火器本身耗费银钱啊。” “做火器需要的铜铁,都需要大量银钱支撑,烧柴达不到温度,需要大价钱去买煤炭……你若是不信,庄子上有账册,我们去对账。” 白晚意着陆偃往庄子上走,本以为他不会去,谁知他却很顺从地跟随他的脚步进了庄子。 白晚意的心一沉。 第39章 回头当作聘礼给你送来 他竟然不信任自己,还要查自己的账! 有一就有二,白晚意深知这是不信任的开始,以后有的是争吵的时候,离开陆偃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陆偃看着白晚意那变换的神色,心里头发苦,两人之间有了裂痕,又怎么修复?只是到如今不娶她自己又成了满京城的笑话,娶了她心里膈应。 他深吸口气,拉住白晚意轻声哄她:“好了,我不过说说罢了,怎么会真的查你的账?早晚都是给你的,你花用了就是花用了。” 白晚意有了台阶下,也不再拧着,柔顺地依偎着陆偃轻叹:“我真想回到边关去,你我牧马放羊,不比在京里跟人勾心斗角的舒坦?” “是我对不住你。”陆偃紧紧搂着白晚意,又头疼起银钱来:“如今处处都用银子,我这可怎么办呐?” 白晚意眸光流转,让她拿钱是不可能的,开个铺子赚点还是可以的。 她说:“我倒是有个主意,本小利大,咱们试试?” 可本钱再小,也是需要本钱的,陆偃如今连一点本钱都拿不出来,最后只能作罢。 两人相携回到别院,打算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典当一二,把生意做起来缓上一缓。 白晚意往日一进门就能看到平儿,今天却没瞧见人,连忙找来人问。 “平少爷被老太君接回了侯府。老太君也让侯爷跟白小姐快回去一趟,有天使来家里传旨。” 天使—天家使者。 陆偃与白晚意对视一眼,忙不迭往平阳侯府过去,还未到就看见旌旗招展,全副的宣旨礼仪的仪仗队占了半条街。 白晚意顿时得意起来:“那天宣武侯府传旨就没这个阵仗吧?” 陆偃回想一下,是没有这般阵仗,顿时也得意几分。 张公公闭目歇在车里,想起陛下得到探子回报的消息,那震怒的样子,他就想要看看好戏。 前脚白氏勾搭太子,后脚被陆侯发现,现在又被陛下赐婚,这俩人的嘴脸,啧啧,真是期待啊。 “张公公,人来了。” 小太监在门口轻声说了一句。 张公公抱着圣旨忙不迭下车,看到白晚意跟陆偃牵着的手,抽了抽嘴角,这陆侯可真是,啧啧。 “陆侯,接旨吧。” 张公公也不废话,当先往里走去。 仪仗队在这里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引来无数围观人群,陆老太君得知是赐婚圣旨,撑着病体等在前院,把接旨香案也设在了前院,就想让人都知道,他们平阳侯府,圣眷正浓! 陆偃跟白晚意都没来得及跟张公公打招呼,就被带进门,俩人跟着陆老太君跪在香案后。 平儿见到白晚意,蹭到她身边悄悄牵起她的手:“娘。” “嘘。”白晚意对他摇摇头,悄然看了眼身后。 白晚意只知道陆偃庶出的弟弟妹妹们多,却不知道有多少,如今这一看乌泱泱一片,顿时心中一凉,脑子嗡嗡地连张公公念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奉天承运……兹闻平阳侯陆偃与白氏心有灵犀,情深绵长,特赐婚……钦此。” 赐婚?? 白晚意最后听到这几个字,傻在当场,有了陛下赐婚,她跟太子之间只怕再无可能…… 陆偃接了旨意,长松口气,有了陛下赐婚圣旨,这不比任何媒人来的还要有脸面? 张公公又说:“陛下还有赏赐。” 陆偃捧着圣旨又跪下。 张公公道:“陛下有赏,黄金五百两,蜀锦十匹,云锦五匹……皇后娘娘赏,凤冠一顶,白玉如意一对,黄金一百两。” “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 “赏!今天我们陆家也办流水席!” 陆老太君倍觉出了口恶气,身子骨都觉得好了几分,一扬手让人准备席面。 张公公笑眯眯地说:“皇恩浩荡,是该摆流水席,陛下还有旨意,等大婚之日,让太子跟着陆侯做一个男傧相,一起迎亲呢。” “皇后娘娘也有懿旨,届时六皇子也会出席婚礼,两位皇子做男傧相,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轰! 陆偃压根没听到什么六皇子,满脑子都是太子一起迎亲!他转头看向白晚意,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喜色。 白晚意努力压抑着嘴角,太子亲迎啊,她也有了!不知到时候太子看到自己一身嫁衣嫁给他人,会是什么神情,她心神一荡,若是…… “晚意。”陆偃出口打断白晚意幻想,满眼痛心,圣旨已下,无可挽回,可自己的女人似乎在想着别的男人,只要想想,他的心都揪痛起来:“你在想什么?” 白晚意摇头,笑颜如花:“我在想,我们到底比秦婉有面子。” 陆偃盯着白晚意的眼眸,想从其中看出点别的什么,可她眼底只有自己,他又松口气,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他拉着白晚意的手,深情款款:“我必不负你。” “恩,我信你。” 两人深情对视,张公公顿时觉得有些恶心,连忙出声打断二人:“旨意已到,咱家就先回宫复命了。” 陆偃跟白晚意谢了恩,送走张公公,面对眼前金灿灿的金子,对视一眼,都长出口气。 陆偃更是笑开了怀:“有了这些金银,婚事可以办的风光了。” 白晚意回过神,轻轻抚,摸着凤冠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手下一空,却见凤冠被陆偃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你这是做什么?” 陆偃说:“自是收好了,回头当作聘礼给你送来。” 白晚意当即甩了脸子:“这本是皇后赏赐给我的,你再当做聘礼送来?拿着皇后娘娘的东西给你做脸?” “这不也是你的脸面吗?”陆偃极为不解,“无论是聘礼还是皇后赏赐给你的,最后都是给你的脸面不是吗?” 白晚意就是不乐意:“东西是给我的,跟给你再给我能一样吗?你带回去就成了皇后娘娘给陆家的。” “你我之间的感情还要分的这么清楚吗?以后还不都是你的。”陆偃沉了脸,果断让人把凤冠收走,却把那对玉如意给她留下:“这对玉如意给你留下,也是很有脸面的。” 一个能戴在头上,一个是摆在屋子里的,能一样吗? 白晚意委委屈屈:“偃哥哥并非我多想,我一介孤女并不如那秦婉是侯府嫡女,家底深厚,你待她不好,她有底气和离,而我跟着你便再无退路。” “皇后给荣光便是我的底气,更是我今后跟各大世家夫人们来往的底气,偃哥哥,你多多少少也为我想想可好?” 第40章 干的可太漂亮了 陆偃闻言心里软了一软,拍拍他的手说:“这凤冠在不在你这里不要紧,要紧的皇后娘娘的赏赐,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体面,并不在这东西上,知道吗?” 白晚意再不乐意,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偃把凤冠连同布匹等物一起带走,不过却给她留了五十两金子让她自己置办一些嫁妆。 白晚意捏着金子心思却跑到了太子身上,跟太子周旋了那么久,却没能得到太子一两句关切的话,难不成要出杀手锏? 不行,那样真的就是把太子跟陆偃推到了对立面,而且事情做绝了就再没转圜的余地,更何况,太危险,白晚意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好在婚期还没商定,白晚意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才好。 陆偃兴冲冲地拿着银子去置办聘礼,完全不知道白晚意拿着金子没去置办嫁妆。 他把各处的银子还了,余下的钱做琉璃花房是不太够了,这次她不再问白晚意的意见,干脆做主砍了一半的琉璃,三面墙只做了一面,全琉璃房顶也只剩下了一扇窗。 下聘礼这日,陆偃特意请了一位国公夫人做媒人,带着聘礼浩浩荡荡地绕过大半个京城前往别院。 陆偃这次为了聘礼上下奔波,满京城都传遍了,如今下聘礼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想要瞧一瞧到底是什么稀罕物事闹了这么大的阵仗。 聘礼打头便是一顶皇后娘娘御赐凤冠等御赐之物,再之后便是那顶出自样式雷之手的琉璃花房烫样。 不同之前巴掌大的烫样,放在聘礼里面展示的花房做了两尺多长,晶莹剔透的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来的光彩格外照人,引得路人不住地羡慕。 “这聘礼可真是豪奢。” “听说当初陆家聘秦家女可没这样的阵仗。” “嘘,瞧,那不是秦家的马车?” 秦研的马车在茶楼前停下,她凤眸扫过议论的几人,见他们纷纷转头这才冷哼一声快步上楼。 一进雅间就瞧见秦婉优哉游哉地喝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生气?” 秦婉摇头失笑:“我生什么气?又有什么气好生的?只有在意才会生气。” 秦研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这意思是我在意了?”她话音一转,又乐:“对,我就是气不过。” “当年你们定亲的时候虽然年龄小,可两家都是侯爵,又是陛下允准的婚事,本应大办才是。可祖父觉得陆家新丧,念着他们孤儿寡母属实不易,也只要了一千两银子。” “还是陆偃的母亲,那李老夫人觉得不好看,从自己的嫁妆里添了一些,算是给了一些体面。要我说,寡母是陆偃他祖母,他陆偃又不是死了爹,亲妈也出身名门,嫁妆无数,怎么着都能拿出来像样的聘礼,最后也那等小气。” 秦研遥遥看眼楼下,隔着窗子丢下一把瓜子皮:“今儿个陆偃下个聘礼这样张扬,这不是打你的脸吗?” 秦婉扫一眼外面,半点不在意:“他手握赐婚圣旨,风光一些也是正常。” 楼下的议论声传上来,仍是拿着白氏跟秦家大小姐比较,秦研一盏茶水泼下去,楼下顿时乱糟糟一片,她冷声道:“那陆偃忒不是东西,竟然将我们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白氏一介孤女又怎么配跟我们秦家嫡女相提并论?无媒苟合,还如此招摇过市!” 秦婉很不在意这些,不过瞧着三妹妹心情不太美好,她一指楼下那招摇过世的聘礼:“三妹妹,你看那是什么。” 秦研闻言看去,那有些透亮,又有些白蒙蒙的东西,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角度的不是琉璃是什么? 她眼睛一亮:“那不是你作坊出的无相琉璃吗?” “正是。”秦婉笑眯眯地说:“你猜我要了他多少银子?” 秦研才不猜,她揪着秦婉衣袖晃一晃:“好姐姐,你快告诉我吧,让我也乐一乐。” 秦婉朗声一笑:“无相琉璃,三尺一面,一面一千两银子,他要了十面。” “一万两!”秦研瞪大眼,即便是自家姐妹,她还是要说一句,“你真是土匪呀!” 说完她又笑:“不过干得漂亮!他着急用,价格高点只怕也是乐意给的。” 秦婉摇头:“原本他是要三十面的,只是银钱不够,减了又减,而且他原本定的三十面无相琉璃,只要了十面,我还收了他五百两的违约金。” “哈哈哈!干的可太漂亮了!” 秦研抚掌大笑,目光又落在下面走的极为缓慢的聘礼车队上,撇了撇嘴道:“这路快走也就眨眼的功夫倒头了,这磨蹭了一刻钟了,晒聘礼也不是这么个晒法。也不怕引来御史言官的弹劾。” 秦婉拿着扇子点点她,笑道:“陆偃与白氏的婚事乃是陛下钦赐,皇后娘娘也赏赐了东西,这样晒一晒倒也是无妨。不过我倒是有个事儿想问你。” “问什么?”秦研眼睛亮闪闪地看向秦婉:“这京城里的事儿就没有事我不知道的,你尽管问。” 秦婉狡黠一笑,遥遥一指那聘礼里的凤冠,说:“我听说赏的是一对白玉如意以及一个凤冠,你猜那凤冠是真的假的?” 秦研探头看了一会儿,不是很理解:“你既然专门问了,那这凤冠肯定有问题。可那是皇后娘娘所赐,他还敢做手脚?” 秦婉指尖在桌子上轻轻一扣:“皇后娘娘所赐虽然风光,可若是没有印记呢?那顶凤冠并不是内造之物,而是娘娘陪嫁之物。” 皇后本是先皇后嫡亲的妹妹,按照大家族嫡女教养,嫁妆都是自小备下的,先皇后去世后,先皇后家人生恐继后对太子不好,把孩子给养废了,在宫里下黑手,就把皇后送进了宫。 这样一来原本给皇后娘娘备下的嫁妆就不太够了,于是又添了许多,这顶凤冠就是后面添的那一顶。 秦研听罢了然:“所以皇后娘娘送的是这一顶啊。那么,平阳侯偷梁换柱,赏赐的那顶凤冠去哪儿了?他又从哪里弄一顶一模一样的凤冠来?” 秦婉没回答,一抬手却进来一人。 秦研认得这人,正是自己陪嫁珍品阁里一个小学徒:“你来做什么?” 第41章 竟然还可以这样吵架的吗 小学徒将手里的匣子放到桌前:“这是前些日子送来做的东西掌柜的瞧着好看,让做了两顶。掌柜的说这顶送给小姐赏玩。” 秦研打开匣子,里面的凤冠金光闪闪!她打眼一瞧就知道凤冠少了一些东西,忍不住乐:“你师傅倒是懂得规矩,这是皇后娘娘所配凤冠,寻常人戴不得,他这般减了一些,我倒是能戴了。” 小学徒笑得恭敬:“是,不过师傅给那边做的没有减规制。”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秦研摆手让人下去,手指轻轻从凤冠上拂过,嗤笑道:“娘娘的凤冠他卖了多少银子?” 秦婉伸出巴掌,蜷回去一根手指头。 秦研倒抽口气:“打这么一定全用金子也才五十两银子,他可真是……” 秦婉示意她仔细瞧:“你瞧瞧。” 秦研这才拿起凤冠,一入手就知道重量不对,她诧异看向秦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在我珍品阁里安排人了?” 秦婉摇摇头:“不过恰好知道了而已。” 秦研并不关心谁买的凤冠,她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儿:“若是让那白氏知道这凤冠是赝品且用料不扎实,会不会闹起来?” 秦婉俏皮一笑:“你猜。” 秦研白她一眼,又忍不住乐:“这平阳侯倒是有几分经商头脑,这一进一出就赚了几万两银子。” 她忽然想起一事,往前俯身低声问:“你说他会不会把其他赏赐也私下拿出来去卖?你不抓他一个把柄?” 秦婉轻轻摇晃着扇子,眼睛落在对面客栈出来的商队上:“这还用你说?陈夫人早就盯紧了他们家。” 自打那日公开了陈家跟陆玲珑退婚一事,陆家姐妹们的婚事越发不顺。 陆玲霖出去参加赏花宴,被人给奚落以后回去就揍了陆玲珑,转头陆老太君就散布谣言中伤陈家。 陈夫人可是憋着一口气呢。 陆家别院。 白晚意瞧着浩浩荡荡进门的聘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她竟然都没能约到太子见面。 不过看着眼前跟自己道贺的命妇贵女们,她的腰板又挺直了些许。 “白小姐真是好福气,可以嫁给平阳侯。” “这些聘礼可真真是给白小姐长脸。” 白晚意很不高兴她们这么说:“你们这话可不对。我本身就很好,所以才能遇到同样很好的侯爷,你们也一样,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有的是男人为你屈膝。” 众人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话惊了一瞬,倒也不是前面的话,而是让男人为自己屈膝! 天老爷哩,自古以来不是以夫为天吗?这是要倒翻天罡? 白晚意可不管她们怎么想,滔滔不绝给她们灌输自己的理念:“脸面都是自己给的,什么叫给我们女人长脸?嫁给他们家,给他们家生儿育女,他们给再多聘礼也是应当……” 各位夫人小姐们听着这些似乎有道理但是又哪里似乎不对的话,面面相觑,最后都不再说话了,直到聘礼都送来了,开始下一程的仪式,她们才松了口气。 白晚意瞧着这些千金小姐们迫不及待逃离花厅,冲着他们的背影翻个白眼,真的是,教她们主张自己的权利都不懂,活该给婆家卖命! 白晚意牵着平儿的手到了前面,看到摆放在显眼地方的凤冠跟珊瑚树,以及那满绿全套翡翠饰品满意地点点头,还好,除了把凤冠要走按照聘礼带过来之外,别的她都很满意。 “哇,这是琉璃花房吗?可真好看!” 不知是谁羡慕地惊呼出声,白晚意顿时下巴都抬高了几分,她志得意满地说:“这个琉璃花房是我的设想,我画的图……怎么成这样了?!这不是我要的花房!” 白晚意的声音在看到烫样的时候陡然变得尖利,刺耳的声音将在外面应酬的陆偃招惹进来。 他看眼白晚意,知道她也许会闹,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闹起来。 陆偃上前拉住白晚意的胳膊往后面带:“我跟你说。” “我不去!”白晚意甩开他的手:“说好的琉璃花房,我要三面墙全都是琉璃,屋顶也全都是琉璃!你这样只剩下了半面墙,屋顶都不到一半!偷工减料,是不是你对我的爱也偷工减料!” 嚯! 这是能当众说的吗? 一众夫人小姐们又是好奇又是害羞地看向陆偃,想看看他怎么回应。 陆偃直觉丢脸:“我们私下说!” “我不!你当众跟我说清楚!”白晚意坚决不走,她搬起烫样看向陆偃:“你说,我设计的花房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众目睽睽之下,陆偃只能先哄着她,“小琉璃不够,烫样只能做这样的,实物肯定是你设计的那样!” 白晚意斜睨一眼陆偃,并不信他的话:“果真?你可别又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偃耐心一点点告罄,咬着牙警告白晚意:“你确定要在这会儿闹开?” 白晚意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偃,伤心欲绝:“你凶我!” 陆偃捏捏眉心,周围视线仿佛将自己吞噬一般:“我没有。” 那些名门贵女们瞪圆了眼睛,竟然还可以这样吵架的吗? 白晚意不依不饶:“你就是在凶我!你答应我的你做不到你还凶我!” “我没有!”陆偃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大吼一声。 “啪!” 精致漂亮的琉璃花房烫样扔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白晚意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你看看你,你就是在凶我,呜呜……我在边关没名没分地跟了你,给你生了孩子,你受伤了我照顾你,你没办法退敌,我想法子冒着生命危险做出来了火药。” “我助你退敌千里之外,让你加官进爵,你就这么对我吗?我不过要一个琉璃花房你居然如此敷衍我,你还凶我……呜呜……” 白晚意哭的肝肠寸断,看得一众宾客尴尬不已。 媒人连忙招呼人都出去吃饭,只留他们这未婚夫妻俩在屋里。 陆偃被她哭的越发烦躁:“你到底想怎么样?聘礼倾家荡产给你置办了,我们在一起七年多,还有一个儿子,老夫老妻的了。低调点不好吗?” 第42章 全城告白 白晚意抹着眼泪,偷偷观察陆偃的神情,哭声越发婉转悲戚:“我不过是想要一点脸面罢了,你瞧瞧今儿个来的这些人,哪个是真心恭喜我的?不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女人的脸面都是她的男人给的,你重视我他们才不敢轻视我。” 陆偃的火憋在肚子里,想发又发不出来,她说的确实对,这么一想心就更软了几分:“那你说怎么办?” 白晚意哭声一顿,当即偏头媚,眼如丝地盯着陆偃瞧:“我想怎么办都可以?” 陆偃无奈点头:“我的小姑奶奶,只要你不哭,怎么着都行,你这哭得我真的是肝肠寸断啊。” 白晚意努力压着嘴角说:“今天订婚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婚礼我要盛,大的,最起码一百桌。” 今天订婚宴,内外院加起来陆偃也只准备了十桌,婚礼基本也是来的这些人,最多变化在五桌上下,白晚意一开口居然要一百桌! 陆偃深吸口气:“只准备十桌是因为我们也只能叫来十桌的人,这还是内外院都加起来的数量。摆一百桌,且不说我们的银钱凑手不凑手,如果到时候没人来,岂不是更丢脸?” 白晚意嘟着嘴委屈不已:“秦家一个世子庆功宴,都没有准备就有一百桌了,凭什么我们成亲又是陛下赐婚,就不能摆一百桌?我见不得人还是平儿见不得人?还是陛下的圣旨没有号召力?” “来多少人跟陛下的赐婚圣旨有什么关系?”陆偃被她胡搅蛮缠地头大,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怎么刁蛮呢? 他耐着性子再度解释:“秦家百年世家,根深叶茂,那一百桌的宴席,要有七八成都是秦家人,亦或者是秦家亲眷,真正道贺之人寥寥无几,你确定要跟他们比?” 白晚意眼眶含泪,倔强地看着陆偃:“我不是要跟他们比,我是想为你出口气,让他们瞧瞧,离了她秦婉,平阳侯府过得也一样风光!” 陆偃不期然想起那日秦婉所说“从没看上过他”的话,那倨傲不屑一顾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的心口莫名涌起一股气:“好!就按照你说的来。” 白晚意眼神闪烁,趁机说:“我不要花轿,我要花车,两侧要琉璃窗子,我要看着满京城的风景,花车游行出嫁。婚服的话,你知道我不会绣花,我要绣楼里最好的绣娘给我绣嫁衣。” “我在边关时候听人说,婚姻大事,是女子一辈子最要紧的事儿,所以也是可以唯一一次可以僭越的,所以我要最豪华的嫁衣。” 白晚意将自己准备好的花样子递给陆偃:“我要绣娘绣这个。” 婚期未定,这么一个复杂的绣样少说也要绣上一年半载…… “好,我多找几个绣娘,三个月应该就可以了。婚期正好在三个月后。”陆偃扫了一眼绣样一口应下。 白晚意愣在当场,笑容险些挂不住:“这么,这么快。” “对,今日送来聘礼就把请期的事情一起办了。”陆偃握着白晚意的手,深情款款:“你没有家人,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不会负你。” “好。”白晚意也只能应下,在这个时代待了八年多,她太知道权利代表了什么,而且她即便想逃,没有户籍路引,她哪里都去不了。 除了认命,白晚意别无他法。 白晚意的要求,陆偃一一应下,他又亲自帮白晚意补了妆容,两人牵手出现在人前。 “这是仪式都举行完了吗?我来晚了?” 一道爽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陆偃与白晚意定睛看去,却见正是大皇子! “大哥来了,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三皇子应声而至,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大皇子。 “几位哥哥,是我来晚了吗?”六皇子拿着一个糖人,揪着五皇子的衣袖,边走边吃糖人。 五皇子满脸无奈,在看到大皇子的时候长松口气,快步过去把险些要挂在自己身上的六皇子给撕扯,下来。 仿佛约好了一般,除了太子与四皇子之外,其余几位年长的皇子都到齐了。 陆偃喜不自禁,连忙上前见礼:“臣参见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 白晚意是第一次看到这几位皇子,顿时觉得眼花缭乱,她连忙收敛心神上前见礼:“民女参见诸位皇子殿下。” 一众宾客也跟着见礼。 大皇子朗声笑道:“免礼免礼,我们今天不过是过来讨一杯喜酒喝。” 他又拍拍陆偃的肩膀,道:“今儿个可不是正日子,婚宴可要给我们一个请帖,要是再让我等不请自来,可就不礼貌了啊。” 能得诸位皇子拉拢,陆偃更是开怀,他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回去就写帖子,亲自送到诸位皇子府上。” 即便刚才有那样的插曲,这会儿皇子们来恭贺,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更何况这会儿不趁机跟皇子们套个近乎混个脸熟,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八卦可以回家说。 到了晚间,别院的花园子里摆开了烟花,白晚意在二楼带着命妇小姐们观赏烟花,陆偃跟诸位皇子们在三楼景致更好的地方推杯换盏。 秦婉跟秦研在一品阁的二楼上看着远处烟花炸开,灿烂的烟花一闪而逝,紧接着无数烟花渐次升起,天空中浮现出一行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秦研瞪大眼:“这是烟花?” “对。”秦婉在上一世见过,不过那次却是白晚意在万寿节搞出来的祝寿烟花,可是让她出了很大风头。 告白烟花过后,又是绚烂的姿态各异的烟花,烟花直放了半个时辰,最后以告白烟花收尾,仍旧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秦研忍不住感叹:“平阳侯可真是大手笔啊,这样全城告白也是没谁了。对了,这么大手笔,他该有钱还你了吧?” “不着急。”秦婉狡黠一笑,她自有安排,现在只想着看笑话:“白氏要的可不止是这么一行字,她准备了许多,我瞧着回头一定要闹的。” 秦研眼珠子一转:“我们去瞧热闹?” 第43章 再赎回来便是了 怎么瞧那还用说? 秦婉没好气地敲一下她的额头:“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要爬,墙上树的,半点不给孩子做榜样。” “他们又瞧不见,我们悄摸的。” 秦研跃跃欲试。 到底,秦婉也没答应她,出来大半日,早就累了,如今热闹看完了就回去休息:“明日。你来我这里,我给你讲讲。” 第二天,秦研听了足了八卦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陆偃这边送了聘礼就要筹备婚事。 手头剩余的银钱节省一些,还能置办一场像样的婚礼来,可白晚意提出来的东西,只一件嫁衣就能消耗掉小半数的钱去。 再加上迎亲花车,马匹,这半数就没了。 更何况花房现在还没建好,请样式雷的工费就不少银子,屋橼瓦片的钱,花房建好了能空置?置办花木摆进去也需要银钱。 再有增添到一百桌的宴席,总不能用一两银子一桌的菜色来敷衍。 更何况,这一百桌,要有半数宴请当初的袍泽,自然要置办的像样一些,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回京了,侯爷的身份端起来了,就跟他们生分了。 这样算下来少说也要两千多两银子,这还没算进去酒水钱以及桌椅板凳茶盘杯盏的银子。 齐静扒拉着算盘,将算好的单子拿给陆偃瞧:“秦小姐留下的账册账房那边算好了,并没有分毫错漏,所以秦小姐那边我们是拿不回银子,且还欠着她三万两。” “侯爷婚宴,除去旁的开销,这些置办茶盘杯盏也需要两千多两银子,桌椅板凳,府里只有二十套左右,且有一部分需要维修,能用的也只有十多套,这些也需要置办。” 齐静又让人端出几套茶具以及碗碟来:“这是各处送来的碗碟,侯爷看看用哪个,这两套贵一点,一两银子,这两套,五十文。” 一套碗碟茶具,有汤碗,饭碗,酒盅,碟,筷子,汤匙,茶杯,碟,等至少八件,一桌八人或者十人,这样的餐具就需要十套。 再有上菜所需的盘子也需要全套的,陆偃又要面子,定了二十四道菜,汤汤碗碗的,也需要不少。 即便全都用五十文一套的餐具,就需要五十两银子,可他们堂堂平阳侯府,能用五十文一套的餐具? 哪怕选中档的,五百文一套的,算下来就要五百两银子。 再加上宴席所需的盘子,这方面开销也要两千两银子。 陆偃牙根疼:“府里库房不是有餐具?不能拿出来用?” 齐静将库房账册拿出来交给陆偃:“是有,但是都不成套,若是办一个小宴席,十桌八桌的,也是够用,可是这是一百桌的宴席,总不能分个三六九等,大家用的餐具都不一样吧?” 一百桌宴席,即便用的餐具都不同,却也不能差的太多,不然容易引人诟病。 陆偃看着齐静:“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 齐静点头又摇头:“婢妾是有法子,只不过说出去怕是丢了平阳侯府的脸面。” 齐静是不想担责任的,她说:“虽然老太君病着,可婚嫁大事还是要问过老太君才是,不如侯爷跟老太君商量一下,若是实在无法,再用婢妾的法子。” “你先说。”陆偃是要去问陆老太君,却也想听一听齐静的法子。 齐静说:“婢妾在别院住着的时候,听闻周边商户办宴席,缺少桌椅板凳,会专门找酒楼去租借,一则省心省事,二则桌椅板凳这些置办回来,用到的时候并不多,基本上束之高阁,花出去的银子又回不来。去租借,即节省了银子又撑足了脸面,若是有所损坏,也只需要补偿那么一两套的价钱就行。” 陆偃眼睛一亮,是啊,刚才算出来的账目只是杯盘碗碟的价格,并没有算桌椅板凳。 桌椅这些价格只会更贵,不算家里现有的,也要采购七八十套,这价格…… 陆偃当即起身道:“我去跟祖母商议一下。若是成了你去联系人。” “好。”齐静乖顺点头,侯府现在到处捉襟见肘,秦婉走了,新主母又是陛下赐婚,又跟侯爷生死相随过,她不觉得自己争宠能争得过白晚意,那就要早早为自己谋划才是,拿不住感情就掌权,掌不了权,那就掌钱。 有了赐婚圣旨,陆老太君的精神头好多了,听闻陆偃的谋划,点头应允:“租借桌椅板凳,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既然能省银子就省一些。” 陆老太君又问:“送聘礼那日,听闻几位皇子到访?送的什么礼可记下了?” 陆偃说起这个就眉眼舒展:“大皇子送了一尊送子观音,三皇子送了一副前朝大家的名画。五皇子送了一扇屏风,六皇子送的最是别致,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一盒。” 陆老太君皱眉:“这几位皇子明显拉拢你,四皇子难道没有动静?” 陆偃摇头又点头:“在宴席结束的时候,四皇子派人送了五百两银子来。” “倒也实际。”陆老太君没再多问什么,只说:“婚宴之事你拿主意就好。不过既然几位皇子出头了,必然不能做的太过寒酸,宴席的档次再提一提,若是银子不够,就把铺子抵押出去,待宴席上收了礼钱,再赎回来便是了。” “你也别怕礼钱收不够,有几位皇子珠玉在前,其余臣子们定然会跟风前来,银子不会少的。” 陆偃不是很情愿抵押铺子:“这传出去多丢人?” 陆老太君轻哼一声,道:“你以为那些当铺靠着谁生活?还不是我们这些豪门权贵?谁都有银钱不凑手的时候,不过是拆借银钱周转一下罢了。” 陆偃是真的没处理过这些事情,不是很相信:“真的?去当铺不丢人?” “你可以叫管家来问问。” 陆偃果真叫了管家过来问。 管家在侯府待了不少年,接掌管家的职位也有二十多年了,他说:“李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就在当铺抵押过铺子,拆借银两,周转过来之后就去赎回了,这在权贵之家本都是常事。” 陆偃这才放心,拿了两间铺子的契书给管家:“你去抵押了这两间铺子来。” 管家接过契书,多嘴问了一句:“去哪家当铺?” 第44章 口碑好,价格公道的当铺 陆偃道:“自然是去口碑好,价格公道的当铺了。” “明白。”管家装好契书快速离开。 满京城口碑好价格公道的当铺,只有那么两家,而不那么恰好的是,这两家当铺都是秦家的。 如今秦家当铺归秦家三爷管辖,知道当铺是秦家的人不算多,管家恰好是其中一位,不过既然自家主子说了要口碑好价格公道的,他就把契书送到了秦家当铺。 契书转眼就送到了秦婉手上,三叔秦柏乐不可支:“没想到啊,平阳侯府都要依靠典当度日了。” 秦婉最是清楚平阳侯府的账目,她心里略一盘算,就知道平阳侯府如今还有多少银钱:“他们当了这两家铺子,怕是要大办一场。” 秦婉又把契书还给秦柏:“三叔,您收好了,几位皇子参加婚宴,平阳侯府礼钱不会少收了,婚宴过后他们是要回去赎的。” 秦柏撇她一眼:“你自来有主意,我就不信你留的后手能让他有银子赎铺子,这就当三叔送你的,你和离了以后自己过日子,手里没点傍身的东西怎么能成?” 秦婉想了想,还是没收契书:“要给我也要等着平阳侯府确定是死当之后。” 秦柏瞧着她那狡黠的笑容,忽然起了几分好奇心,他倾身问:“你有所准备?来告诉叔叔,准备的什么?” 秦婉才不告诉他:“到时候您不就知道了?婚礼还有三个多月,你提前回来,一定让您看场好戏。” 秦柏皱眉掏出一个本子,翻看自己的行程,接到大侄女和离的消息,他就赶了回来,所有事情都推到了下个月,到时候…… 秦柏指头在本子上划拉,到底是让他挪出空闲来:“成!我到时候回京三天,时间够了吧?” “够了。”秦婉伸手抽走秦柏的本子,瞧一眼他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眼睛顿时一亮:“三叔帮我寻点儿东西呗。” 秦柏最是疼秦婉,哪里有不肯的?应承了她许多东西。 秦婉自然也不会白拿三叔的东西,待三叔临走前,她送了几面三尺见方的无相琉璃,至于车窗就不给改装了,三叔常年行走在外,还是安全为上。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白晚意越发不甘心,多少天了,太子一直没见她,躲着她,这难道不是另一种的倾心吗? 心爱的女人要嫁人了,他不得不拉开距离。 只要这么一想,白晚意抓心挠肝地难受,那可是太子妃之位! 以她的能力,即便太子不得皇帝喜欢又怎么样?即便前路艰险又怎么样? 对她而言,助太子登基轻而易举,到时候后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晚意拿出银子托人打听到了太子行踪,当即跑去城门外堵人。 “太子殿下!” 谢清勒紧缰绳看着前方打扮地娇花一样的白晚意,他身后一众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嘻嘻哈哈: “哟,这是哪家小妇人啊?长得倒是娇俏。” “这不是白小姐吗?马上是侯夫人了,特特来找我们太子殿下,哟哟哟……” 白晚意羞愤地红着脸瞪他们一眼:“我找太子殿下是有正事相商,不许坏我名声!” “太子殿下还有正事儿呐?哈哈哈!” 几个人对视一眼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不过也配合地退到一旁给他们说话的空间。 白晚意看看他们的距离,仰头看着些奇怪祈求道:“太子殿下,我们去那边说吧,我那边有了新进展。” 谢清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正瞧见一株大树。 他打马过去,跳下马后倚着树懒洋洋地看着快跑过来的白晚意。 不得不说,这妇人生的是好看,都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娘了,还一副少女娇态,眼神也清澈,不知道那么多心思的女人怎么能有这样的眼神? 不期然,谢清想起秦婉的眼睛,眸光清澈,却饱含,着故事,让人移不开眼。 白晚意快步走到谢清身前,就瞧见他这出神的模样,她心头一喜,就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瞧瞧,这不是看着自己就出了神? 白晚意很清楚,短时间内让一男子对自己倾心不可自拔,不光要依靠个人魅力,也要有自己的价值才可以。 她白晚意最不缺的就是自我价值,她脑子转的挺快,双手扯着谢清的衣袖,带了几分委屈道:“我给太子殿下捎了几次口信,殿下都没回我,我只能在这里堵殿下。” 她咬着唇,抬眸泪盈盈地看着谢清,满面都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边关生活不易,我一孤女命比贞洁更重要,我也是无法前来求太子垂怜。” 谢清看着自己的衣袖,恨不得当场将她的手割下,他漫不经心的说:“哦,我如何垂怜?你是不愿意嫁人吗?可你跟陆侯乃是父皇赐婚,我若毁了你们这一桩婚事,御史言官又该如何看我?我又有什么好处?嗯?” 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微的轻佻,似乎对于被御史弹劾分毫不在意,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好处。 白晚意心下一喜,自己就是最大的好处啊! 她内心受到鼓舞,一个侯夫人跟一个太子妃之位,是人都知道怎么选! 白晚意让自己的声音又柔软几分,仿佛含了几斤蜜糖:“我倾慕太子殿下。自知身份卑微,本不欲告知太子殿下,只是这段时以来,未曾见过太子殿下,方才知道思念的滋味。” “春思乱,芳心碎。可陛下赐婚,圣命难为。”白晚意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谢清的不满已达到顶峰,他抬手抽回自己的衣袖:“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诉衷肠?你不是说有进展吗?什么进展?进展跟好处都没有,你跟我在这里磨叽什么?” 白晚意猛然抬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不管谢清说什么,她只自顾自说自己的:“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以为太子殿下会懂,我也不想要什么回报,我也只是想自己的心意让殿下知道,仅此而已,我……” 白晚意剩下的话,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让她清醒一瞬,她抿了抿唇,咽下表白的话语,轻声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有门客,有幕僚,贸然为我一人得罪陆侯,反抗圣旨,必然要有好处的。” 第45章 太子他要逼死我啊 “火器方子您已经拿到,我手里还有更好的方子,火器方子只是其一,其二还有可以引发地动的东西,都是用火药做出来的。我还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白晚意道:“我懂得很多,只要太子殿下肯多了解我而已,我所求真的不多,只需要一点点的关心,莫说嫁人,殿下让我下油锅我都心甘情愿。” 白晚意话里的意思可以为谢清拉拢陆侯,甚至可以做在外面奔走的人。 谢清却再没了耐心听她胡言乱语,这女人,是把他当陆偃那个大傻子了,她的东西,虚无浮夸,或许穷尽一生之力都做不出来,人力财力耗费殆尽,最后还无辜地说: 我没错,定是你们哪里搞错了。 谢清眼眸渐冷,旋即骤然大笑一声,对远处的好友说:“瞧瞧这女人要嫁人了,还过来说倾慕于我。” “陆侯怕不是戴了绿帽子吧!” 几人哄堂大笑,白晚意顿时脸色煞白,想不到太子如此不给她留脸面,当众说破。 白晚意捂着心口看着谢清痛不欲生:“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谢清嗤笑道:“你一个待嫁妇人,向我表白还要问我何意,你这是陷我于不义,想让人参我一本抢夺臣子之妻呢!” 白晚意咬紧牙关瞪着谢清,现在她要想的不是怎么让谢清对自己念念不忘,而是这事儿要是让陆偃知道该怎么办?她的眼圈儿迅速红了,纤弱的身子仿若散落风中凋零的花朵微微颤抖。 白晚意努力挺直背脊,一副不敢置信,被人污蔑后刚直的模样,颤声道:“太子殿下如此说,我也百口莫辩。你不想我好过,那我便死了算了。” 白晚意说完转身跑走。 那群纨绔子弟慢悠悠走到谢清身边,七嘴八舌: “那白氏真是人如其名,像一朵小白花一般。” “都是孩子她娘了,也这般惹人垂怜。” “太子殿下何不收了她?嫁为他人妇,不是更有滋味?” 谢清没好气地一脚踹出去,把说这话的人踹个踉跄:“你若喜欢你去寻她便是,牵扯我作甚?还嫌我污名不够?” 说话这人乃是国公世子,家世好,又有钱,可是比平阳侯府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那白晚意攀权富贵必然会毫不犹豫跟着他的。 国公世子斜他一眼:“我就如此饥不择食了?你也太可怕了,再怎么清纯小白花,那也是一个老女人了,谁乐意要?” 几人嘻嘻哈哈打马离开,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更不会回去瞎说,毕竟这世道女子艰难,他们几个瞅见了说两句也就罢了,出去说那真就是要逼人去死,不光他们不能说,也要约束下人不能胡说。 白晚意一路哭着回别院,平儿见她这般,吓得跟着一起哇哇大哭。 “娘亲,你怎么了?快来人找我爹爹,快来人呐。” 白晚意也不说话,更不搭理任何人,抱着平儿哭了好一会儿后,又去寻白绫,哭着闹着要吊死在这里。 陆偃正在京卫指挥使司忙着,接到消息连忙往家里跑,连迎面而来的四皇子都没瞧见。 四皇子一甩扇子,指着陆偃的背影问:“陆侯这是有什么急事?” 他的一个同僚说:“说是家里找他,怕是火器方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什么火器?”四皇子眉眼微动。 火器方子虽然是白晚意在皇后宫中当众拿出来的,可当时里面也只有秦婉,白晚意与陆偃三个外人,其余宫人都是皇帝与皇后的人。 消息被封锁的密不透风,四皇子也只知道最近皇帝似乎在忙些什么,而素来只会到处瞎混的太子,近来带人频繁出京,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日。 难不成是为了这个火器方子? 四皇子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他的哥哥,太子殿下。 思及此,四皇子上下打量一眼这人:“你是谁家的?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此人顿时眼冒金光,躬身一礼:“小的无权无势,这京卫指挥史司里都是权贵,小人斗胆恳求跟随四皇子!” 四皇子盯着此人片刻,笑道:“既然如此,爷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了。” 此人,大喜过望:“小人钱四谢四皇子赏识!” 四皇子摆手让他下去,别人前来投靠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收下,更何况此人一出现,就带了这么一个机密的消息,事有蹊跷。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留在身边,才能知道他背后的主子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若果真只是真心投奔,也能借机考验一番,通过了,自然可以为他所用。 不过这陆侯爷果真是有点东西,四皇子早就想拉拢陆偃,但他一回京就触怒圣颜,再加上大军封赏被压着,陛下也未曾有一言。 直到陆偃的家事闹得不可开交,皇帝才赐了秦婉与陆偃和离,本以为已经失了圣心的秦家会被斥责,谁知道转眼秦家就立了世子。 立的还是卡着陆偃封赏的前岳父大人秦晟,可见秦家尚未失了盛宠,而陆偃,又在秦晟的压制下,只得了四品官职。 四皇子摸不准皇帝意思,便不曾出手拉拢。 陆偃订婚宴,其余皇子都去了,他就不曾去,就是想要观望一下。 可如今陆偃手中有火器方子,若是皇帝有心成立火器营,皇帝刻意低调,掩人耳目,那也合情合理。 转瞬间,四皇子思索良多,回府后就与幕僚闭门商讨。 幕僚的意思很明确:“听闻陆侯为大婚之事抛费不少,甚至还抵押了两处铺子,我觉得,送什么都不如送银子实在。” 四皇子皱眉不很赞同:“送聘礼那日,瞧着几位皇兄都去了,本皇子才送了五百两银子过去,大婚之日,本皇子再送如此庸俗之物又怎能合适?更何况明晃晃送银子,这不是拉拢朝臣吗?这礼单诸多人看着,父皇定然会知道,又会如何想我?” 事情谈不拢,幕僚们知道四皇子定然有自己的打算,对视一眼不再谈及拉拢之事,转而谈起钱四与火器方子的真假来。 陆偃快马加鞭赶回别院,进门就瞧见白绫悬在房梁上,白晚意也吊了上去,平儿在下面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 “娘!娘!你别丢下平儿!” 陆偃飞身上去一手抱住白晚意,一手抽刀隔断白绫:“晚意,你这是又做什么?” 白晚意抱着陆偃大哭出声:“偃哥哥,我活不成了!太子,太子他要逼死我啊!” 第46章 狭路相逢 秦研最近长在了秦婉的院子里,听着下人绘声绘色报来白晚意的事儿,她眼睛瞪的溜圆:“竟然还可以这样,那陆偃是怎么相信的?明晃晃的绿帽子哎!他也乐意?!” 秦婉轻笑:“白氏可是救了他的命,他自是相信。更何况他这人又死要面子,又是陛下赐婚,这事儿只要太子不承认,他就只能相信白氏话。” 秦研不理解:“不都说白氏当众勾。引他了吗?太子还会不承认白氏说过这话?” 秦婉回忆上一世的事,缓缓开口道:“咱们的太子殿下不上进,当今皇帝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十多岁就已经开始接触朝政,十六岁就可以跟随先皇举行祭天大典了。” “而今的太子殿下,二十多岁还未婚配不说,除了被朝臣参奏自辩,从未上过朝堂。” 两人对视一眼,太子比她们二人还要大一些,行事却很荒唐,比那些纨绔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政她们不方便议论,太子私事嘛…… 秦研笑道:“我若是有女儿,也不愿意嫁给太子殿下。且不说未来,只说他行事,乖张而没有责任心,谁家姑娘嫁给他不蹉跎了岁月?” 秦婉所有所思,太子至今尚未婚配,朝臣们也躲着太子,这未尝不是一种信号,难道皇帝果真要废太子不成? 迟迟没有废太子是因为没有好的借口? 太子虽然乖张纨绔,却也没有犯过原则性的大错误,上一世若不是查出来谋反,太子的位置还会安安稳稳。 可是…… 秦婉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想起火器方子的事儿,若是太子真的不得陛下重用,火器方子会让他看,会让他知道吗? 秦研见她陷入沉思中,也不打扰,只寻了一本书来看,看了半晌,觉得无趣,见秦婉还不吭声,八卦又已经听完,便起身走了。 秦婉在京城又多待了半个月,拿到了样式雷给做的花房烫样,就又启程前往丘行县,第一站先去赵家庄。 这段时间无相琉璃做的越来越剔透,虽还达不到玻璃的效果,但也比之前白蒙蒙的好看挺多。 秦婉没有打算现在就开始大肆销售,只让人把做好的琉璃,一部分送到京城,给秦家大宅上下的窗户都换上无相琉璃,一部分运到小薛庄。 管事很不理解:“小姐,如今平阳侯府做的琉璃花房传遍京城,打听咱们无相琉璃的人数不胜数,为何我们不乘胜追击?现在就开起来铺子,无相琉璃一卖,这钱不就来了吗?” 秦婉轻轻抚,摸着颜色略显暗沉的琉璃说:“我自然是要等待时机,一下惊艳所有人的。” 管事纳闷:“什么时机?” 秦婉不介意提点一下管事:“如今陆家的琉璃花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是不假,但是那只是一个烫样,等他大婚之日,琉璃花房就要出现在众人眼前,届时,惊艳的人只会更多。” “而他的婚期还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你们要是能做出来更为晶莹剔透的无相琉璃,我们新铺子的门窗用了这样的琉璃,你说效果会怎样?” 管事闻言眼睛一亮,自家跟平阳侯府的纠葛,作为管事岂能不知? 如今平阳侯府给打出了名声,琉璃铺子的琉璃又比平阳侯府的要好。这即打了平阳侯府的脸,又让无相琉璃更加出名,届时卖一个高价,轻而易举! 这是一箭双雕啊! 管事连声应是:“卑职这就让匠人们连夜赶工!一定要做出最好的琉璃!” 秦婉颔首,又再三叮嘱:“赶工也就罢了,安全是最要紧的,再有就是各个程序分开,一定要严格保密。” “小姐放心便是!”管事在这方面做的是相当到位,负责关键地方的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自己人,其余的都是请来的匠人。 这样即便有人被挖走,也泄露不出核心的东西。 秦婉在赵家庄待了两日,便带着车队前往小薛庄。 秦婉的车窗也换最新出的琉璃,如今天气正好,一路看去,外面的景色影影绰绰,竟是格外好看。 “咦?那是谁?” 马车与疾行的一队人马错身而过而过,秦婉似乎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转头往回一瞧,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眸。 是她/他! 蓁蓁几人此时也反应过来: “那不是太子殿下吗?怎么在这样的地方?” 秦婉一指挂在几个护卫马背上的猎物,笑道:“许是又偷溜出来玩儿了吧,回去可不许瞎说。” 蓁蓁几人点头,又忍不住说:“太子整天打马游街,跟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也难怪陛下迟迟不让太子处理朝政。” 秦婉瞪她一眼:“慎言!” 蓁蓁缩了缩脖子,没再敢吭声。 无相琉璃已经送到庄子上,晶莹剔透的琉璃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庄头是个种田老手,看到琉璃花房的烫样,就知道其妙用,连声赞叹:“这花房倒是好东西!” “这庄子上就有温泉,冬日里种些新鲜蔬菜可以供应到府里,有了这花房,建在温泉边儿上,收成只会更好!” 秦婉就是这个打算,她笑道:“修建琉璃暖房的事儿就交给你办了。” “好好好,交给老奴就是!”庄头兴高采烈地应下。 庄子上要修花房,自然要用人,薛庄村的人又可以赚到外快,开心的不得了。 秦婉就在庄子上住下,眼下是栽种的关键时刻,她半点不想错过。 水稻现在种有点晚,小麦现在种有点早,好在有几处地块背阴,温度偏低,小麦就种植在这边。 其余的几种作物不分是否是种植的时节,也分门别类地种下,秦婉现如今的想法是做杂交实验,只要杂交成功,产量就不重要,等到应季了,再做相应季节的作物杂交,岂不是更得心应手? 造纸坊现如今却没有那么忙,所有原材料的前期准备工作很多,单单原材料浸泡就要一个月以上,别的准备做好了,就等着浸泡好了原材料好开工。 秦婉瞧着造纸作坊没什么好忙的,就打算离开,一行人刚出了庄子,迎面就看到村长带着几人往这边走来。 第47章 条件任你开 庄头笑道:“许是村长找老奴有事儿,小姐先离开吧。” 秦婉看着走在村长身边的谢清,这会儿的他再没有在皇后宫中时的慵懒倦怠模样,亦没有打马游街之时的恣意潇洒。 她顿住脚步,没有上车,静待他们到来。 村长知道秦婉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却也不敢直接找他,而是带人找到了庄头,说:“这位是京城来的谢公子,想要买下你们的庄子。” 庄头皱眉,打量一眼谢清,京里的,又是姓谢,那只会是皇室子弟。 庄头下意识挪动脚步,挡住他们的视线:“真是对不住,我们这庄子不卖。” 谢清早已看到秦婉,他亦是往旁边挪了一步,对秦婉一抬手,道:“秦小姐借一步说话。” 秦婉心知躲不过,点点头应了。 两人往远处过去,谢清带来的人跟庄子上的人,不动声色地将村长等人的视线挡住。 村长这会儿才察觉到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他当即满身冷汗,拉着庄头向他打听:“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庄头摆摆手:“不该问的别问。” 村长不懂,但是惜命,他当即噤声,缩着脖子躲在一旁。 秦婉对着谢清敛衽一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要我的庄子作何用处?” 谢清上下打量着秦婉,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与陆偃和离,你可甘心?” 秦婉蹙眉:“和离便是和离,太子殿下此话何意?” 谢清打量着秦婉,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并不相信,一个女子出嫁八年,会心甘情愿和离归家。 她跟陆偃定是有什么阴谋轨迹,他更想掐住她那纤细的脖颈问上一问,她跟陆偃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摩,挲着手背到身后去说:“你守着陆家八年,孤就不信你甘心就此离开,不如这样,孤助你回陆家,你将这个庄子给我如何?” 秦婉气笑了:“太子殿下如何看出我舍不得陆家?你要让我我回去继续当牛做马,花银子养着那一群负心薄幸的中山狼不成?” 谢清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八年付出,一朝下堂,你能甘心?” 秦婉坦然一笑:“我不甘心,但我也不会回陆家。回到陆家,只会让我再度陷入之前的境地,与他人争夺一个并不,爱我的男人,为陆家当牛做马。还不如现在来的轻松自在。” 谢清看着她似乎果真不贪恋陆家,眸光里闪过一丝不解:“你们自幼订婚,竟然毫无情谊?” 秦婉很是奇怪:“我虽与他订婚,却并未如何接触,大婚前也未见过几次面,大婚之日更是太子殿下亲迎入府。之后八年都没见过他一面,所以,感情从何而来?” 谢清没有从她眼底里找到一丝一毫对陆偃的眷恋,心头微微一松:“难道你不想着报复?孤助你报复陆家,你这个庄子卖给孤怎么样?孤不会让你吃亏。” 秦婉仍旧坚定拒绝:“报复,我只有办法,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谢清好声好气地说话,却换不回秦婉半点服软,他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偏偏又不能动秦婉分毫。 他深吸一口气:“你即在此,孤也不瞒你,这庄子以及村子孤要全都迁走,你若是肯让出来,条件任你开。” 迁走? 秦婉怎么可能愿意迁走? 她费了如此大的心血选址,又培育各种农作物,如今好容易种下,看到一点点成效,若是迁走,这些东西该怎么整? 即便可以连土一起挖走,可换了环境是否能成活谁又能知道? 秦婉郑重对着太子一礼:“我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迁走村子,但,必然是极为重要隐秘之事。” “但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你与我会面,已然是暴露了自身?如今要强行迁走村子,更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殿下,您的目的果真达到了吗?” 谢清脸色一变,今日火器研究已见成效,就要在山中做实验,到时候动静大,必然会惊动附近村民,他才生出迁村子的想法。 好在这山里的村落不多,都迁出去也不费什么功夫,只是如今秦婉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心急了。 自己见秦婉,已然暴露了自己在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说出迁村子一事,更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聪慧的女子,晃了下神,忽然笑起来:“孤,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何必如此紧张?” 秦婉瞧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太子殿下,心头颇为无语,这遮掩的,好生硬。 不过她也很是配合地拍拍心口道:“那太子殿下可是吓坏了臣女,既然太子殿下是跟臣女开玩笑,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谢清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看到周边农田,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秦婉,既然已经在她这里暴露了,那么不妨跟她合作一下。 想来秦婉选择这么偏僻的农庄,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们两者皆需要保密,岂不是正好达成合作? 谢清想清楚了便开门见山地说:“秦小姐在此地,必然也有些需要避人耳目的事情,你看这样,你我都派一些人,将这一片地方看护好了,可行?” 秦婉眨巴眨巴眼睛,她当然乐意了:“好啊,太子殿下派人看着这个村子,我呢,派人看着这一片山脚,不让闲杂人等上山,如何?” 谢清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好像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派人驻守本身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嗯? 谢清骤然反应过来,这是用自己的人帮她看守啊! 他看着这个滑不溜手的女人磨了磨牙,可他却没理由不答应。 秦婉可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只看他不拒绝,就知道他答应了。 秦婉抬手笑道:“那我们就说定了?” 谢清咬着牙跟她击掌为誓,到底忍不住开口讥讽:“好一个伶俐的小妇人。” 哪个女子愿意被人叫做小妇人? 秦婉白他一眼,抬脚走人,路过谢清身边,到底没忍住,抬脚给他小腿一下,连忙拎着裙摆爬上马车:“快走快走!” 第48章 冲着我来 谢清抱着剧痛的小腿瞪着夺路而逃的秦婉,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狡猾的小妇人!真的是! 欠揍! 谢清的幕僚余先生此刻方才上前,打量一眼谢清的小腿,笑问:“殿下,可还好?” “我踢你一脚试试?”谢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余先生摸摸鼻子,连连拒绝:“大可不必。殿下我们现在回京?” 谢清今日找秦婉不过是为了试探,没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磨了磨牙:“回京!若是快一些说不得可以和秦小姐一路!” 余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到了什么,旋即坦然一笑。无论殿下是否对秦小姐有意,这都不是他一个门客可以干预的。 谢清到底追上了秦婉的马车,他打马与马车排前行,马蹄嘚嘚,正好挡住窗外风景。 秦婉无奈推开车窗看向谢清:“太子殿下跟着臣女,是还有事吗?” 谢清身姿松弛,惫懒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在皇后跟前那般,甚至还有些无赖:“你回京,孤也回京,顺路而已,秦小姐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孤对秦小姐有什么意思吧?” 秦婉惊讶地瞪大眼,这人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她愤愤关上车窗:“太子殿下慎言!你没了名声,我们秦家女子却还要名声呢!” 声音隔着车窗,略略小了些许,却还能听出她话语里的愤怒。 谢清仰头哈哈大笑,又待说什么,却瞧见正前方小道,上同样一人一马车过来。 他笑声一顿,轻嗤道:“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秦婉诧异,往前方看去,那骑着马的不是陆偃又是谁?马车上是谁,还用问吗?必然是白晚意了。 她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挑眉看了眼谢清,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打开了车窗。 谢清扫一眼满脸戏谑的秦婉,勒住马儿,等着对方上前。 秦婉的车夫没得到命令,驾车往前走了一段,却陡然被陆偃拦住。 陆偃看看车上的秦婉。又看看谢清,心头怒火大起,好一个太子!前脚污蔑了晚意的名声,后脚就来勾搭他的下堂妻! 他攥紧缰绳,冷笑:“你们果然勾搭在了一起!” 陆偃又看向谢清,跳下马勉强按照规矩拱手一礼,咬牙切齿地说:“太子殿下,你勾搭了臣一个妻子不够,还要勾搭臣的未婚妻。谢氏江山要交到你这种人手里吗?” 余先生大怒,上前呵斥:“大胆,哪里来的狂妄之徒!竟敢污蔑太子殿下!” 谢清懒洋洋一抬手,余先生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两步,不再吭声。 陆偃自诩对待大周劳苦功高,旁人惧怕太子,他平阳侯可不怕! 更何况他如今跟白晚意的关系,又手握新的火器,今日跟白晚意出京,就是寻一处隐秘的地方实验新火器,届时他们比皇帝那边还要先行研究出来,这在御前又是天大的功劳,又何必惧怕一个无权无势,空有虚名的太子? 谢清的退让,更增长了陆偃的气焰,想起皇帝对当今太子的态度,他腰板儿更直抬手对着京城方向一拱手:“太子殿下若不给臣一个说法,臣定当进言陛下,废太子,大周江山不能交到你这样的人的手里!” 谢清瞧一眼他身后的马车,眼底闪过一抹戏谑:“交代?孤为何要给你交代?你与秦小姐已然和离,男婚嫁各不相干,孤与她走在一起,有何不可?还是说,你对她余情未了?” “唰!” 陆偃身后,一直紧紧关闭着的马车门,骤然打开,白晚意看眼谢清,快速走下马车挽住陆偃胳膊:“偃哥哥,我们走吧。” 陆偃根本不想走,既然撞上了,他要问个清楚明白:“那你与臣的未婚妻又是何故?她好心好意找太子殿下告知火器方子的弊端,你却当众调。戏她,颠倒黑白!你让她一个女子又如何活!” 谢清偏头看着白晚意,见她往后躲了一下,眉头一挑:“哦?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啊?那她有没有跟你说,那日是你的未婚妻,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是她倾慕孤已久。” “你们夫妻二人,如此颠倒是非黑白污蔑本太子,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白晚意咬着唇,娇娇弱弱地上前一礼,一抬眸眼泪盈盈,说不出的破碎感袭来:“太子殿下非要如此说,民女百口莫辩。”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不再多话,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可把陆偃给心疼坏了。 他一把将白晚意抱进怀里,塞进马车,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陆偃转身看向谢清:“太子殿下如此吓唬一名女子,非君子所为。” 秦婉掀开帘子扫一眼陆偃,见了谢清没说话,便说:“你对太子行污蔑之言,是对陛下有意见不成?” 陆偃拧眉看向秦婉:“果真是奸,夫,阴,妇!你居然为他说话。” 秦婉气笑了:“你连我都骂在一起,我不替他说话,难道替你说话不成?忒也好笑!” 陆偃见她还替谢清说话,怒不可遏:“你个荡。妇!真真是有失女子忠贞!我要去秦家告诉你祖父,让他吊死你!” 秦婉眼眸一眯,陡然抓过车夫手里的鞭子,甩手抽出去,柔软的鞭子仿若一条毒蛇,抽在陆偃脸上,瞬间一道血痕冒了出来。 陆偃怔在当场:“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秦婉冷眼看着他:“你该庆幸出手的是我,若是我祖父出手,你必然小命不保!” 秦婉早就想抽陆偃,此时在荒郊野外,他辱骂太子在先,污蔑自己在后,借口都让他给足了,此时不抽更待何时! 她跳下马车,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陆偃这次早有准备,拔剑格挡,谁知那鞭子似是长了眼睛,不过两招,他的长剑便被那如蛇一般的鞭子缠住,他手腕顿感酥麻,长剑脱手飞出。 秦婉乘胜追击,又是一鞭子抽在陆偃身上。 白晚意慌忙下车,挡在陆偃身前:“你有什么气冲着我来!不要打偃哥哥!” 陆偃抱住白晚意:“你下来做什么?过几日。你就要当新娘子了,被打花了脸可如何是好?” 白晚意心疼地摸着陆偃的脸颊:“偃哥哥受伤,我心疼。” 第49章 喜气洋洋 咦…… 俩人柔情蜜意的模样,惹得在场众人恶心不已。 秦婉的鞭子扬起来都不想抽下去,没得脏了鞭子,回头马儿再找她闹脾气,她没好气地把鞭子丢回给车夫,对陆偃二人斥道:“赶紧给我滚,你们这些狗男女真是令人恶心。” 陆偃将白晚意护在怀里,转头对秦婉道:“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秦婉翻个白眼:“你参我什么?我与你已经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还要过问我跟他人的事情,难不成……” 虽然恶心,但是如果可以戳白晚意一刀,秦婉还是很乐意的,她故意顿了下,迟疑道:“难不成你还对我有旧情?” 秦婉“啧啧”两声,对白晚意道:“还请白小姐看好你家陆侯爷,别让他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下次出的就不是鞭子而是剑了,毕竟杀贱,人要用剑才相配嘛。” 白晚意面色一白,紧紧抱着陆偃颤声道:“不许你伤害偃哥哥!” 秦婉意有所指地往下瞄了一眼,嗤笑道:“伤害?怎么算伤害?还是说下次直接割别的地方?” 她的视线让在场男士们不自觉地后背一凉,陆偃更是忍不住夹了一下腿。 白晚意哭哭啼啼挡在陆偃身前:“秦小姐,我知道你恨我,你有什么手段对我来就好,他不过是不,爱你罢了!” 秦婉真真是后悔在这里跟他们纠缠,真是令人恶心,她转身上车,拉下车帘道:“我们走。” 马车自陆偃身边经过,他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脸上身上的疼,让他醒悟过来,秦婉的功夫居然比自己还要强的吗? 白晚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满心不喜,抓住陆偃的胳膊惊呼:“偃哥哥,你受伤了,我们上车,我给你上药。” 白晚意扶着陆偃上车,谁知道他动都不带动的,她来了气,我好声好气哄你还不领情? 她甩了脸子:“你是不是还真的想着那秦婉呢?你要是想着她现在就回头去,那还来得及!婚宴,婚服都是现成的,我让位就是了!” 都到了这一步,圣旨都下了,陆偃怎么会换人? 他抱着白晚意哄了又哄:“你想错了,我只是不料她的功夫竟然这么好。” 白晚意拧着身子噘嘴道:“她本就是武将之家,你也说了她自小调皮又顽劣,自然会功夫了。再说了,她功夫好不好,碍着你什么事儿呢?她功夫就是再好,她上天摘月亮去,为什么要打你呢?”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陆偃连连点头,哄着白晚意上马车,继续往前走。 谢清看着两人去的方向皱了皱眉,转对余先生道:“派人跟上去看看去哪里,做什么,别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 “是!” 余先生派人跟上,不多时一人返回报信: “去了另外一座山上。” 谢清颔首:“继续盯着。” “是。” 谢清说完就又看向前方,也不说走,也不说去哪儿。 余先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迟疑一瞬,问:“殿下,我们跟上秦小姐?” “跟她做什么?狡诈的小妇人!”谢清低斥了一句,轻轻一夹马腹,慢悠悠地溜达着。 到了岔路口,谢清调转马头加快速度远去。 秦婉回到京城,排队进城的时候,一群人从身边策马疾驰而过,前方一人高呼: “太子殿下驾到,还不快快放行!” “参见太子殿下!” 守城将领的话音还未落下,一行人就跑没了影儿,周围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太子,整日里打马游街,跟那群纨绔子弟混到一起,能……” “不想活了!” 队伍停滞一瞬,继续缓缓前行。 秦婉看着地上滴落的猎物鲜血蹙起眉头,上一世,太子似乎并不是这般…… 但是她上一世与太子接触不多,后面很多事情,都是她知道白晚意跟太子有所牵扯后,才知道的。 具体太子什么秉性,她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如今这般模样。 秦婉回到家中,忍不住去寻祖父。 秦湛大大咧咧:“太子一贯如此。家有继母,继子的日子怎会好过?若是继子刁蛮,继母的日子也难捱,这是一个难解的死结。” 秦婉若有所思点头:“所以,太子未必是如今这般顽劣模样?” “真真假假谁又知道?”秦湛看向秦婉,叮嘱她:“我们秦家之所以可以绵延百年,除却历任帝王不忍之外,也是我们只做纯臣,懂得急流勇退。” “月满则亏的道理,你要永远记得。” 秦婉当即束手听训:“孙女记得了。” 跟祖父谈过话,秦婉已经大概猜到谢清在小薛庄的山里在做什么。 若是作物都还未种植,秦婉绝对会换个地方,免得未来太子被发现谋反,自己遭受牵连。 可东西都种下了,她不能迁走,也只能谨慎再谨慎。 当晚,秦婉派人给小薛庄那边送信,让他们谁都不要上山,更不要跟任何不相干的人说话。 秦婉此次回来就是为了找陆偃要账,即便被那两人恶心了一次,她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番。 无相琉璃的铺子更是再三检查,确保不会出一丝一毫地纰漏。 陆偃与白晚意的婚事,在送聘礼当天就惊艳了整个京城,今日出嫁,更是令满京城的人倍加期待。 一大早送嫁妆,第一抬嫁妆进了陆家大门,后面的嫁妆都还没走出去别院大门。 八匹白色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去迎亲,马车车窗均用现如今最引人热议的琉璃做窗。 两尺见方的窗户镶嵌上琉璃,可以让路人看到里面华贵又精致的布置。 而马车周围更是用了无数鲜花做点缀,真真就是一辆行走的花车。 策马在花车两侧的乃是当朝六位皇子!个顶个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百姓们真是打开了眼界,臣子成婚,太子与皇子迎亲,这真是天大的脸面。 一系列的迎亲礼仪过后,陆偃见到了自己的新娘子。 京城最好的绣娘费时三个月绣就的嫁衣繁复而华丽,穿在白晚意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红盖头并不是全然遮光,透光的红纱盖头,四角缀着金子打造合。欢花,寓意又好又漂亮。 更令那盖头下的美人儿有一种朦胧之美。 平儿站在白晚意身侧,也穿了一身红,打扮地喜气洋洋。 陆偃一把抱起平儿,一手牵着白晚意的手,笑地幸福:“晚意,我来接你回家。” 第50章 弹劾 陆偃怀抱平儿,一出房间就撞上太子戏谑的眸光,然而大喜的日子,他就是对太子再有意见,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表达出来。 他把平儿放下,带着他一一面见诸位皇子。 谢清在这样的场合倒也端的起来,袖手沉声:“吉时要到了,晚上还有宴席,倒也不用在此刻浪费时间,快走吧。” 大皇子掏出一块玉佩塞到平儿手里,笑呵呵道:“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三皇子没料到大皇子这斯还准备了见面礼,他摸了摸身上,没有准备的东西只能将自己心爱的扳指塞到平儿手里。 五皇子六皇子两个倒是准备了见面礼,一个是玩具,一个是一匣子糖果。 四皇子在看到平儿时整个人呆住。 平儿生的好,眉毛像陆偃眼睛却跟白晚意一模一样。 一个男娃娃却长了这么一双似说还休的眼眸,他这样的相貌本应是有些偏女相,却又生了一双薄唇,乍一看去似乎跟陆偃的唇很像,可是…… 四皇子的眼睛在陆偃身上打了个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本也没多想,目光再一转移,看到在那红盖头下影影绰绰的脸庞,眼底快速闪过某种思绪。 待听到六皇子欢欢喜喜让平儿尝自己带给他的糖果时,四皇子才回过神。 他解下腰间代表他身份的玉佩,塞到平儿手里,笑道:“我瞧着这孩子与我有缘,这个送你了。” 玉佩跟玉佩是不一样的,四皇子随身的玉佩刻了他的名讳,在外行走是可以代表他的身份的。 陆偃喜不自禁,当众给的见面礼跟私下给的又不一样,收的光明正大又是贴身之物,这对平儿而言是一种保障,他推推平儿:“谢四皇子,平儿,快谢过四皇子。” 平儿抱着一怀抱的东西,弯腰致谢:“平儿谢过四皇子。” “乖。”四皇子伸手摸摸平儿的头。 礼官来催促吉时已到,陆偃便让平儿将怀里的东西都给丫鬟保管,他抱着平儿踏上挂了红绸的白马。 白晚意手捧皇后所赐玉如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登上华贵的花车。 花车用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白马拉车,跟在花车旁的六位皇子,却又骑通体乌黑,不见一丝杂毛的黑马伴随,这里里外外的面子,给的足足的。 白晚意在马车内悄然掀开盖头一角往外瞧去,这六位皇子个个出众,除了五皇子,六皇子稍微小一些之外,其余四位皇子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当嫁之人? 白晚意心头很是惋惜,自己最先遇到的为什么不是这些皇子其中的一个?凭借他的本事扶持哪一个上皇位不是轻而易举? 一抬眸,她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眸,那张熟悉的脸让她心头乱颤,连忙放下盖头,慌乱间甚至将车窗上的帘子也放了下来,红色的纱帘下垂,遮掩住新娘子较好的面容与花轿内的景致。 围观的路人忍不住一阵惋惜,这热闹还没瞧够,新娘子也没瞧过,居然就不给看了。 他们可是第一次瞧见新娘子用薄纱做的盖头,影影绰绰的样子竟是格外好看。 再加上陆家用了琉璃做窗子的花车,将里面看的一清二楚,新娘子又掀起了盖头,瞧着那娇美的脸庞,也难怪陆侯要跟秦大小姐和离也要娶她,真真是生的好看。 “怎么不让看了呀?” 众人看着花车帘子落下,齐刷刷起哄。 不过也没叫嚷几声,众人就又看向坐在陆偃怀里的平儿。 “这小少爷,长的竟比女孩子还要娇美一些。” “是啊,若不是那剑眉,任何人都要当他是个女娃娃了。” “这小少爷跟陆侯生的是真像啊!” “这孩子就是陆侯的种啊,你们忘了?陆侯爷的种在边关八年,这孩子就有六七岁了。” “那岂不是到了边关就……” 几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泛起了涟漪,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陆侯爷今日这不是娶妻,而是小妾扶正,外室进门呐! 平阳侯府娶亲,热热闹闹,朝堂上也热闹不已。 佥都御史陈大人参奏:“臣弹劾,平阳侯陆偃,私自倒卖皇后御赐凤冠,未将天家威严,皇后慈恩放在眼中,亵渎了皇室,亵渎了皇后。” 孙大人参奏:“臣弹劾,平阳侯宠妾灭妻。以外室为正妻欺骗陛下。” 赵大人参奏:“臣,弹劾平阳侯铺张浪费,此次婚礼大宴宾客,抛费奢靡不说,更仗着皇子为男傧相,而处处违制,藐视皇权!” 秦晟出列参奏:“臣有事起奏,平阳侯在边关经费多处含糊不清,臣特意派人去边关找寻当初经手过的人,重新查账,这才发现,有至少五万两银子不知去处。” “陛下,臣,弹劾平阳侯贪墨军饷!” 贪墨军饷可是大罪,这可比之前几个罪名大多了。 几个武将出列帮平阳侯陆偃说话。 “边关打仗,账目岂能一个个明晰?” “当初平阳侯上奏专研火药一事,你们一是没意见的,他花费了军饷不够,又填补了自己的银子,战利品等物,这才导致平阳侯府越发落魄,依靠女子嫁妆度日,秦世子,你公报私仇也不用如此污蔑平阳侯!” 秦晟冷笑:“是否公报私仇,传人上殿一问便知。” 户部的人同时出列叹息:“边关军饷账目一向杂乱,大差不差我们都揭过了,可是这次差不多有将近十万两的空缺。秦大人所言的五万两,是确确实实不知去向,其余四万多两账目模糊不清。” 皇帝听着下面臣子们吵成一片,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吵得越发激烈,武将被文臣气的脸红脖子粗,都要动起手来,他才抄起手边的茶盏丢下去:“够了,传人吧。” 传什么人还用说吗? 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证人很快上来,奉上账册。 皇帝还没见过这样的账册,拧着眉翻来翻去的看:“这是账册?” 户部的人说:“据说是平阳侯身边的白氏所创,账目确实明晰许多,但是要做假账也不是不可以,多年的账房只要熟悉一下记账方式,做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皇帝点头,恍然想起前些年户部讨论过这样的记账方式,有利有弊,在完全弄明白前,户部还没全然换上这种记账方法。 证人将边关账目支出有疑问的地方一一回答,最后说:“在边关管账的一直都是白氏,她自己还有一本私账。” 第51章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御史跟户部的人同时发难,要求严惩陆偃与白晚意。 皇帝额角青筋直跳,这些朝臣选择今天参陆偃一本,因为什么还用说? 他瞪一眼秦晟,却又拿他没办法,贪墨军饷,藐视皇权,无论哪一个都是大罪。 就是忒不会选时间! 今日是陆偃大婚,这婚还是他赐的,此时弹劾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皇帝愤然起身:“拟旨,平阳侯陆偃藐视皇权,罚奉三月,着,交回皇后御赐凤冠玉如意等物。明日上朝自辩,退朝!” 朝中之事婚宴上的人又如何知道? 六位皇子护卫的花车,绕了半个京城才停在平阳侯府门前。 陆偃抱着平儿从马上跳下,将他小心交到管家手中,然后走到花车笑容满面地说:“晚意,我们到家了。” 丫鬟推开车门,搀扶着白晚意出来,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陆偃便将她一把抱住,大踏步进了侯府。 陆老太君喜气洋洋坐在堂前,她手边桌上摆放着儿子儿媳的牌位。 身边是陆氏一族族人以及前来恭贺的宾客,待看到两人进门,全都笑开来: “侯爷与夫人的感情真是深厚。” “是啊,令人羡慕。” 陆老太君骄傲地紧,这可是他宝贝孙儿! 陆偃抱着白晚意走到堂前,这才将她放下,牵着她的手走到软垫前。 “一拜天地!” 司仪高声主持婚礼仪式。 陆偃牵着白晚意转身,对着外面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又转身,面向牌位跪下行礼,而后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正要奉茶,就听外面高呼: “圣旨到!” 陆老太君闻言大笑:“好好好,陛下今日又有旨意,真是看重我家偃儿!” 陆偃也喜不自禁,与白晚意将茶水放回,牵着她到前院接旨,香案等都是现成的,很快摆好。 陆老太君领着陆偃与白晚意在前,两人身侧是诸位皇子,其余人在他们身后乌压压跪了满院子。 唯独太子爷惫懒地凑到张公公身边,嘻嘻哈哈:“父皇这又是有什么旨意下达?让孤瞧一瞧。” 几位皇子跪在陆偃身边,规矩的不敢出一丝一毫的错,偏生太子谢清无视规矩礼法。 张公公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的太子爷你好好跪着听旨不成吗?” 谢清袖手不动如山:“这圣旨就是给陆侯的,又不是给孤的,孤站在你旁边看着,你宣旨孤也就不用跪了。” 张公公无奈只能让他在自己身后站好。 四皇子看着站在张公公身后的谢清恨的牙痒痒,凭什么?他是太子就可以随心所欲,他们这些皇子却要规规矩矩! 身为太子未曾担负起太子的责任,这么多年未曾参与朝政,却还是占据着太子之位! 而他们,为了大周殚精竭虑,出生入死,却还只是皇子。 凭什么! 四皇子眼底闪过一抹杀意,生怕人瞧见,连忙又低下头,乖乖跪着。 谢清看着下面众人心底冷笑,他这些好弟弟一个两个都被他那父皇拿来当他的磨刀石,偏生又都觉得自己得了重用,拽的不得了,他倒要看看这几人还能不能再掀起来浪花,是不是一如以往那般愚蠢。 今天的圣旨格外冗长,张公公念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念了一半,满篇溢美之词洋洋洒洒,又祝贺陆偃与白氏新婚之喜。 正当所有人羡慕他们二人圣眷正隆之时,话风一转,直接斥责二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婚礼违制,更是倒卖皇后御赐凤冠! 最后圣命,收回凤冠,玉如意等御赐之物,又罚奉三月并让陆偃次日上朝自辩贪墨军饷一事。 “陆侯,接旨吧。” 张公公念的口干舌燥,合上圣旨轻轻放到陆偃手中,道:“陆侯爷,请吧。” 两位女官端着托盘上前,一人将白晚意手中的玉如意收走,一人毫不客气掀了白晚意的盖头,取下她头顶凤冠。 白晚意听了圣旨人都傻了,待凤冠取下,她方才回过神,抓住女官手腕质问陆偃:“凤冠是假的?” 陆偃心里发苦,本以为可以骗过白晚意,却不想被别人揭穿了。 他苦着脸点头:“是。” 白晚意脸色变了又变,可也知道此时不能让她们把凤冠拿走,自己这个是假的,若是也收走,她脸面何在! 白晚意对女官说:“你们也听见了,既然我这顶凤冠是假的,那我带着也无妨吧?” 女官面无表情:“皇后娘娘懿旨,让我等将这两顶凤冠悉数带回,娘娘要看看哪家工匠敢接这样活计。” 秦婉带着秦研就在此刻赶到,她站在谢清身后借由他的身影遮住自己远远瞧着热闹。 秦研拿着订单大步进门:“皇后娘娘倒也不必去查了,陆侯爷是在我的铺子,珍品阁定制的这顶凤冠。” 女官看到秦研,微微皱眉:“秦三小姐?你不会不知道这凤冠违制的吧?私下打制违制凤冠,可是大罪!” 便是当年皇后娘娘的娘家打制这凤冠给她做陪嫁,也是得了圣谕允准,这才找了匠人定制的。 秦研颔首道:“我自是知道民间私下打制凤冠,是有具体形制规定,我们珍品阁断断不会也不敢违制。只不过当初陆侯定凤冠的时候,严格要求仿制皇后娘娘御赐的凤冠。” “不过,我们仿制的罪名却不能认的。两位大人可以检查一下凤冠,与真正的凤冠还是有差别的,也就是说,除了九尾羽毛之外,并无违制。” 两位女官闻言便看向凤冠,仔细一检查才发现这凤冠的不同。 粗看,这顶凤冠与皇后娘娘所赐凤冠似乎并无差别,可细节处处处不同,也就白晚意没仔细看过赏赐下来的凤冠,她才没分辨的出来。 而九尾之数本就违制,但本是陆偃要求,没办法只能做九尾。 但是九尾上的羽毛却少了不少,其中一尾羽毛还断了一点末端,严格算来也算不得九尾。 其余细节处更是诸多疏漏,而且这重量…… 一位女官颠了颠凤冠重量,看向秦研:“这用料是什么?” 秦研神神秘秘一笑:“用料还要问陆侯爷用的是什么。” 陆偃都不知道秦研从哪儿冒出来的,他瞪向一旁管家低声斥责:“怎么又跟秦家扯上关系!” 管家也为难:“别家都不敢接,这家还是您亲自去的。” 女官见陆偃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侯爷?还请问这凤冠用料。” 第52章 欠我这三万两银子,可以还了吧 陆偃张了张嘴,压根说不出来凤冠用料。 秦研嗤笑道:“不知道吗?不如,我们掰一根下来瞧瞧?” 能掰? 女官石化了片刻,旋即掰下凤冠一羽,断口一片惨白,甚至都不是银更不是铜,她迟疑一会儿:“锡石?铅?” 另一个女官摇头:“铅没这么轻,怕是锡石。” 还是不那么纯的锡石。 秦研看向周围的人,为自己的珍品阁澄清:“我们珍品阁一向货真价实,但是如果客户有需求的话,也可以按需定制,我们会在隐蔽处,打上标签,以示真伪,所以有需要定做的,都可以来我们珍品阁,当然,违制的是绝对不行的,不过你们若是不在意缺少点什么,只要一个形似的话,也是可以的。” 秦研说完又看向张公公,笑眯眯地问:“公公,只一个形似,不违制吧?” 张公公瞧一眼掰了一尾的凤冠,笑呵呵摇头:“不违制,不违制,只是凤冠尾羽要少,若是做龙,最好无爪。” 天子的龙,两角五爪,皇子王爷所用的龙,按制减爪,也就是用四爪,三爪。 民间一般也没人敢用龙,怕命不好压不住,但也不代表没人敢用。 少了爪子的龙,倒也算不得龙了。 虽然不违制,却也真的没太多人敢用。 但是凤冠,想要用的人却多。 也不只是谁起了促狭心思,问了一句: “秦三小姐,这凤冠什么价?” 秦研眨巴下眼睛,笑眯眯地道:“如同陆侯爷做的这样的,也就宝石贵了一些,其次贵的是手艺,也就九两银子吧。若是想做银包金或者铜包金的,大概要几十两银子到上百两银子不等,具体要看做的凤冠大小,材质,以及宝石的选择了。” 白晚意撇眼陆偃,心知这会儿不是跟他闹的时候,她上前一步看着秦研说:“秦小姐真是会做生意,在我的婚宴上拉起了客来?” 她这话一语双关,直接把秦家以及秦研踩到了地上。 秦家乃是宣武侯府,即便秦研夫家门第低,她也是出自宣武侯府,宣武侯府的姑娘家做生意,且还在别人的婚宴上拉客,手段本就不高明,且白晚意说的还是“拉客”二字,这无异于骂人是妓子了。 秦研压根都不生气的,她笑盈盈道:“倒也不是我想广而告之,可是是陆侯在我这里定的假凤冠,我若是不澄清,岂不是给我家抹黑了?也好叫皇后娘娘与诸位知晓,我珍品阁,只是照章办事,如此罢了。倒是白小姐,你这个婚呐,啧啧……” 秦研摇了摇头,眼底的鄙夷压都懒得压。 白晚意轰一下炸了,她一忍再忍还是被人看了好戏,尤其是她看到了躲在人群后的秦婉! 她转头瞪向陆偃:“你竟然做假的糊弄我,你竟然还找秦家的工坊做假糊弄我,你竟然连个银的都舍不得做给我吗?” 陆偃茫然摇头:“我不知那珍品阁竟是秦家产业。” 秦研冲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错了,那不是秦家产业,是我的陪嫁,记住了我是秦三小姐,可别记恨错了人啊。” 张公公瞧着闹得差不多了,给两位女官使个眼色,让他们收好东西就可以撤了,一转头发现秦婉竟然也在这里,他眼睛一亮,笑呵呵地问:“不知秦小姐竟也在此,可有要事?” 秦婉点头:“正有事,公公在此也可做个见证。” 她越众而出,当即就有两个婆子抬着太师椅过来,笑眯眯地对她说:“秦小姐,您来啦?快坐快坐。” 张公公惊讶,他来了都没捞着一个座儿呢。 秦婉定睛一瞧,这是在外院儿的洒扫婆子,往日里干活就勤快,她给过不少赏钱。 如今自己不是陆家人了,这赏钱更少不了,都不用秦婉示意,蓁蓁就给两人一人一个小荷包。 两个婆子笑眯眯接了,退到一旁随时等候召唤。 白晚意见状,将这两个婆子的样子记在心里,等到婚礼过后,先把这两人给发卖了! 秦婉舒舒服服坐下,又示意两个婆子给张公公以及两位女官也准备座椅,这才拿出一张欠条,对着陆偃展示一下:“听闻陆侯大婚,聘礼都抛费不少,如今这大婚婚宴办的更是奢靡。想来欠我这三万两银子,可以还了吧?” 众人齐齐一惊,想不到秦婉就在此时追债。 谢清刷地一下打开折扇,掩住合不拢的嘴,这秦大小姐可真是个妙人,竟然今日讨债来了。 陆偃被陛下斥责,被取回赏赐,被罚俸禄,被弹劾贪墨军饷都没有生气。此时面对借条却怒不可遏:“秦氏!你我夫妻一场,定要在此时来让我丢脸吗?” 秦婉眨眨眼,无辜地很:“也就此时你有银子,我不在此时过来讨债,过后再上门儿,你又岂能把银子给我?” “我哪里有银子!”陆偃手里真的是一文钱都没了,当铺里的两间铺子还要等着他过几日拿着礼钱去赎回。 也不知今天收的礼钱够不够赎回铺子的,如果不够,还需要把东西变卖了换银子才是。 秦婉拿借条当扇子,扇了扇笑道:“没有银钱吗?你买无相琉璃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呢。哦,对了,原本不是十面琉璃,而是定了三十面,结果就要了十面。十面无相琉璃一万两,三十面就是三万两银子,您有三万两银子的预算,没银子还给我?” 陆老太君抓住要争辩的陆偃,盯着秦婉斥道:“秦氏!今日可是我平阳侯府大喜的日子!你定要在此时闹,事?” 秦婉笑眯眯重复一遍:“不是闹,事,我是合理讨债。” “你就是闹,事!懂事的快快退下,免得我回头找你祖父告你一状。”陆老太君搬出长辈的架势来:“以往你在家里,还算温顺,又听话,如今怎生如此刁蛮任性?分不清个轻重缓急!” 秦研可听不下去了,站在秦婉身边道:“陆老太君您这话可就错了,第一,我们是合理讨债,你别说找我祖父告状,就是告到御前去,你们家也得乖乖把银子还给我大姐。第二,轻重缓急?对我大姐来说,讨债就是最要紧的事儿!” 第53章 果然是孤女,没教养 陆老太君龙头拐杖一顿,气势迫人:“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最最要紧的事儿是成亲,怎么就成了还债了?” 秦婉笑容满面,不管陆老太君说什么,她始终不带动怒的:“对您来说,最要紧的事儿是您孙儿成亲,那么为何不还了银子呢?还了银子,我们自然就走。” 陆老太君被气个倒仰,想不到秦婉居然如此油盐不进,她看向张公公,沉声道:“张公公,你来评评理!有没有来人婚宴讨债的道理!” 张公公舒服服坐着,喝着茶水,半眯着眼睛“啧”了一声,道:“咱家只听说过欠债还钱的道理。” 陆老太君没想到张公公也向着秦婉那个小贱,人,她又看向站在张公公身后的太子,眼睛一亮,连忙求助:“太子殿下!您发句话,我孙儿边关征战八年,才得一知心人,如今这大喜的日子,就让人给搅合了,这不合适吧?” 谢清最不吃她道德绑架这一套,嗤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诸位哥哥弟弟,你们说是不是?” 本来还想为陆偃说话的大皇子一听,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眼睛一转,对陆偃说:“陆侯若是手头紧,说一声,我那边有点银子能让你用一用。” 三皇子连忙跟着表态自己也有银钱可以让他用。 四皇子哪里能落人后?他哈哈笑道:“不过区区银钱罢了,小事一桩,秦小姐,回头我让人送到你府里,你先回?” 秦婉可不管谁给,拿到银子就成,她看向四皇子,笑道:“我无所谓,就是不知道陆侯爷肯不肯了。” 陆偃也不是傻子,这些日子皇子们来找他为的不就是拉拢? 收谁的银子,不收谁的银子都不好。 陆偃更知道今天不还钱,这婚礼就继续不下去,他命管家拿来账簿,可现在家里确实没银子。 就连订婚时候旁人送的各色礼物,陆偃都送到白晚意那边,当做她的嫁妆给带回来了。 陆偃跟管家在偏厅里嘀咕了半晌,最后也只能将今天婚宴收到的银子拿出来,又让他去问秦婉,能不能拿东西抵。 秦婉瞧着出来的是管家,而不是陆偃,就知道他嫌弃丢人,她笑道:“我也不难为你,你告诉你家主子,我只要银子,东西到手万一有些不能出手的,我找谁去?” 管家点头,回去跟陆偃去说。 陆偃很不理解秦婉话里的意思:“他们送来的都是贵重物品,每样至少都能有个三五百两银子,为何不能出手?” 管家说:“侯爷这些年一直在边关征战,您不知道这些物件的情况。有些是有价无市,有些是有市无价。” “今儿个他们送来的这些东西,看着值钱,但是其实并不好出手,只能回头再找合适的机会送人,体面又好看。” 陆偃瞬间懂了,就是说他手头的都是值钱但是又不能流通的:“就没有一件可以卖钱的?” “是有,但是东西的价格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管家真的是要掰开了揉碎了才能让陆偃明白:“外面卖一千两,但是这东西别家收,可能要压价到三百两,五百两。” “所以我们真的不如直接给银子好使,这些东西回头送人都是很体面又拿得出手的,若是现在折价卖了,再买,岂不是亏了?” 陆偃一想也是,人家送了价值千两的礼物,自己折价卖了,回头回礼或者想送别人价格相当的礼物,不还得花银子买? 还不如留着送人划算,可是银子不够怎么办? 陆偃上愁:“还差两万五千两,这怎么办?” 管家心说他倒是知道怎么办,但是这话不能说啊。 外头。 司仪看着天色,眼看吉时都要过了,忍不住去催促陆老太君:“老太君,吉时要过了。” 陆老太君看看天色,再看看一旁头发散乱的白晚意,一把拉住她说:“你头发散了,去重新梳妆。” 白晚意还以为陆老太君心疼自己,感激的不得了,谁知道跟着到了偏厅,她也没叫丫鬟进来。 “祖母,晚意,你们怎么来了?”陆偃问。 白晚意不明所以:“不是让重新梳妆吗?丫鬟呢?” 陆老太君没理她,只问陆偃:“还差多少银子?” 陆偃叹道:“只有五千两,那秦婉也不要东西,只要银子。” 陆老太君盘算一下自己手头的银子,还是舍不得掏出来,转头看向白晚意,说:“白氏,偃儿送你不少压箱底的银子,你都拿出来应个急。” 白晚意瞪大眸子:“那是我的嫁妆!我的私产!为什么让我拿出来?” 陆老太君一瞪眼:“你叫什么叫?对长辈大小声,果然是孤女,没教养!” “你说我没教养?你们陆家倒是有教养,花用女子嫁妆填补亏空!真真是一脉相承!”白晚意后悔死了,现在走又走不了,只能被绑在陆家,她自然更不乐意掏钱出来。 陆偃眉头一皱,低斥道:“晚意!你怎么能这么说?” 白晚意冷笑:“呵?我这么说?你欠钱要我拿钱?这不等于我自己花银子娶我自己过门?你看看你办的是人事儿吗?” 陆偃看着陌生的白晚意,很是不理解:“聘礼是我送过去的,你的嫁妆也是我花银子置办下来的,压箱底的银子也是我给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现在不过让你把银子拿出来还债你就不乐意了?” 白晚意才不会把银子拿出去:“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你敢跟她秦婉算一算当初聘礼的账?你不敢,还在这里欺负我?你这是欺负我没有娘家撑腰?” 白晚意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扑到陆偃身上开始打他:“我当初为什么要豁了命去救你!你说过的,会对我好一辈子,你有的全都是我的,现在你跟我说那是你给的,你给我的!哈哈哈,你就是这么对我是不是?” 白晚意又哭又笑,状若癫狂,偏偏就是这样的癫狂,让陆偃再也没了怒意,他口中苦涩,抓着白晚意的手腕把她抱进怀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对不住,是我的错,我不要你的银子了,不要了。” 陆老太君看看陆偃又看看白晚意,撒泼打滚这就不用拿银子了? 她拿龙头拐杖敲敲地:“现在不是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的时候!这银子怎么办!马上要吉时了!” 第54章 应该问太子殿下怕不怕 白晚意咬咬牙,她知道完全不出钱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全出,她用含泪的眼眸看向陆偃,道:“偃哥哥,你给了我一万多两银子银子。我用来置办嫁妆花去了一些,还有一万零几百两。” “我这刚进门,需要上下打点的地方多着,回头出门做客什么的,也需要一些银钱傍身,所以我留下那几百两银子,这一万两你拿去用。” 陆偃知道自己给了白晚意多少银子,知道她是真的都拿出来了,此刻他也无比后悔,怎么都没给成银子,而是大多数银钱都用来置办东西了。 陆偃握紧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尽力了。没关系,我再想想法子。” 陆老太君瞧见孙子都不再逼问白晚意要钱,也就知道大概率也拿不出更多了,她沉吟片刻,说:“我还有一些体己银子,给你出五千两。可还有一万两,怎么办?” 陆老太君心一横,说:“大皇子他们不说要帮你还吗?你答应他们好了。” 陆偃当即严词拒绝:“不行!当今太子无能,随时会改立新的太子,我们收了银子,很容易被陛下打上拉拢皇子的标签,更何况未来别的皇子上位,又怎么能不记恨我今日所为?” 白晚意眸光一转,跟着劝道:“偃哥哥,祖母说得对,我们并不是收一家,而是全都收了。这样就没有了勾结皇子的嫌疑。” “每家都收,只能说皇子们仁慈,不忍见你被人为难,帮衬一二,倒也不碍事儿。” 陆偃还是不愿意开这个口:“我们不能玩儿这个心眼儿,日后其余几位皇子又如何看我?” 白晚意不肯放弃,不然这钱哪里出?回头当了家里的铺子田产,侯府少了收入,不还是委屈了自己? 当然她更不可能自己出钱,自己拿了银子,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手里的银子还有更多,到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侯府填补起来,岂不是个无底洞? 有个金山银山也都被填进去了,她才不是秦婉那个傻子。 白晚意心思转的极快:“你如果都不收,只怕几位皇子都得罪了,但是如果你都收了,回头有了银子,再挨家挨户送回去,再多多备上一份礼品。” “这样他们会认为,咱们对他们是很特别的。最后,支持的那位皇子我们送点特别的。” 陆偃还是不乐意:“那陛下那边怎么办?陛下现下只怕最恨拉帮结派了。” 陆偃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一味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将,尤其回京这段时间,对于秦晟压着大军封赏,他很是找人打听了一番。 这里面若是没有陛下默许,秦晟又怎么压得住? 陛下默许了,怕也是想要看看诸位皇子怎么做,皇子跟朝臣勾结,尤其是跟武将勾结,是大忌! 他并不敢犯错。 白晚意眸光一转,说:“明日陛下不是让你上朝自辩吗?你今晚就去宫里,向陛下请罪。” 陆偃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但是…… 他又问:“那我们支持哪位皇子?特别的?皇子们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还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他们眼前一亮?” 白晚意并不担心这个,她笑道:“银子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赚到手的,这个可以慢慢想,至于送什么特别的……” 她垫脚在陆偃耳边耳语几句。 陆偃眼睛越发明亮,感激地看着白晚意:“就按你说的办!” 陆老太君不是很高兴:“这有什么秘密还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白晚意不吭声,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陆偃。 陆偃自然不忍看她被误会,帮她解释:“这个只是一个念头,具体还要仔细想想。跟祖母说了只怕凭添祖母担忧,还不如不说。” 陆老太君的神色这才好一些:“我带着白氏下去梳妆,你与几位皇子商量一下,要记得快一些,吉时就要过了。” 成亲的正吉时早就过了,不过大吉时还没过。 例如吉时是卯正一刻,过了一刻,就算过了吉时,但是像今日这样,接了圣旨耽搁了吉时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只要不过了卯时,吉时也算是没真的过了。 那头陆偃让人去请诸位皇子过来商议,这头陆老太君带着白晚意去梳妆,假凤冠虽然没被收走,可知道是假的了,又被女官去了一尾凤羽,怎么着也不能佩戴了。 陆老太君可不会拿自己的嫁妆给白晚意戴,这女子看着就不是个安分好拿捏的主。 她让喜娘来梳妆后,就坐在一旁等候,瞧见没有首饰,这才说:“晚意啊,你让丫鬟把你的嫁妆拿来,先拿着一套头面用着。” 白晚意暗暗翻个白眼,当着陆偃的面儿叫她白氏,当着外人的面儿又亲,热起来。 真要是亲,热,怎么不送她一套头面? 白晚意心里不乐意,却也知道再闹下去,吉时真就过了,只能让丫鬟去拿自己的首饰匣子。 好在还有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戴上倒也应景,梳妆完毕,白晚意就没再去前面,直接去了拜堂的大厅等候。 秦婉这茶喝了一轮又一轮,谢清也混了一个太师椅坐在一旁,甚至还抓了一把瓜子给秦婉,几个人凑在一起等着瞧热闹。 秦研瞧秦婉优哉游哉嗑瓜子,好奇地问:“你就不担心他还不上钱?” 秦婉一指几个原本站着几位皇子的空位,笑道:“瞧,这不是有人去帮忙了?” 秦研惊讶:“勾结皇子哎,他不怕?” 秦婉看向谢清,轻笑道:“你应该问问咱们的太子殿下怕不怕。” 谢清可是老神在在,哪里有在怕的? 他甚至是表现地很不想当这个太子的模样:“怕什么?有本事就爬上来,没本事就给孤跪着。” “哟,这会儿这么霸气,平常干什么去了?”秦婉赏他一个白眼儿,怼的是半点儿不客气。 可让秦研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是干嘛呢?太子再不济那也是太子!不想活了吗? 张公公笑呵呵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瞧见谢清手里没有瓜子了,又从小徒弟荷包里薅一把给他:“喏,还有。” 谢清咧咧嘴:“吃了不少了,上火。” 张公公就全都揣自己兜里:“嘿,那老奴可就吃了。” 说话间,秦婉瞧见管家捧着一个匣子出来。 管家将匣子呈到秦婉面前:“秦小姐,这是三万两银票,您点点。” 秦婉丢掉手里的瓜子,接过匣子打开,里面厚厚一叠银票,也不知道陆偃怎么凑的,十两一张的银票都有,不过数额确实足够的。 她点好了银票,又抽出来一张递给管家:“帮我记到礼账上,来都来了,我可得喝杯喜酒才是。” 第55章 我敬姐姐一杯 管家看着这十两银子,听着秦婉的要求,笑都笑不出来:“您这不是难为我吗?” 秦婉笑眯眯看着站在大厅里准备拜堂成亲的白晚意与陆偃,说:“你不如去问问你们家新夫人,我想她不会这么小气的短我一杯水酒喝。” 十两银子一杯水酒,太贵了呢,秦婉还有些心疼银子,可是面子不能丢,参加喜宴嘛,总要上个礼钱的,一两银子拿不出手,一百两银子肉疼,那也只好心疼一下了。 管家根本不敢不愿意去问,他苦着脸还想再说,谢清开口道:“陆侯不会这么小气吧?再怎么说他跟秦大小姐也是八年的夫妻情,即便这八年他们没有相处过,可是这八年来,秦小姐为侯府操劳,还为他母亲送终,守孝,陆侯不会小气到连杯水酒都不让喝吧?” 太子爷都发话了,管家只能去问陆偃跟白晚意的意见。 白晚意一听就发了火:“这秦婉是不是对你余情未了?” 陆偃很是厌烦秦婉:“我大婚之日过来讨债也就罢了,还想要参加婚宴?想的倒是美,让她滚!” 白晚意转头看向外面,在看到谢清跟秦婉凑到一起交头接耳的模样,她忙叫住管家:“她不是想看吗?让她过来看吧!” 陆偃不解地看向白晚意:“你怎么改主意了?” 白晚意微微垂眸,遮掩住眼底一丝嫉妒,换上一副醋意模样:“她对你余情未了,那就把她叫来看着我们拜堂,让她死了那条心吧!” 陆偃恍然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对!她已经是下堂妻,你却是正妻了。” 白晚意特别喜欢陆偃这句话,她笑地温温柔柔地说:“不要这么说嘛,她来也是一片好意。” “那就叫进来!”陆偃牵起白晚意的手说。 拜堂仪式重新开始,一群人被请进门观礼。 张公公瞧着这热闹的场面依依不舍地起身:“咱家该回宫复命了。” 他小徒弟机灵地说:“师傅,您先回宫,徒儿在这里喝一杯喜酒如何?” 张公公眼睛一亮:“哟,是个机灵孩子,喏,再给你一些银子拿去花。” 小徒弟接过碎银乐呵呵地道了谢就钻进人群里去了。 两位女官对视一眼,笑呵呵地凑到张公公跟前:“今晚到您那边喝杯茶?” “我让御膳房备两个好菜如何?” 这两人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张公公笑呵呵应下,谁不好信儿呢不是?说不得陛下也等着听一听这侯府的八卦呢。 厅内。 本来陛下下旨降罪,前来道贺的官员们就起了走的心思,可是在看到太子以及几位皇子都没走,甚至皇子们还去跟陆偃密谈,之后拿不出银子的陆侯就有了银子还债,他们就歇了走的心思,留下来观礼。 皇子男傧相们按顺序站好,秦婉跟秦研姐妹俩得了最好的观礼位置,看着重新盖上红盖头的白晚意,两人窃窃私语。 “你说这个琉璃花房建好了能跟烫样一样吗?”秦研最是好奇这个。 秦婉想起样式雷的工钱,摇头:“样式雷出烫样是一个价格,给了房屋图纸又是一个价格,请他监督建造又是另外一个价格,你觉得陆偃舍得?” 秦研毫不犹豫摇头:“还你的银子都捉襟见肘,他哪儿舍得啊?依照着烫样做出来就不错了。” “等着看好戏吧。”秦婉想起齐静的来信,有些期待白晚意看到琉璃花房之后的表情了。 婚礼仪式接着进行,拜高堂,陆偃与白晚意先对着牌位敬茶,然后给陆老太君敬茶下拜。 之后便是夫妻对拜,直接送入洞房。 管事婆子苦笑着过来请秦婉:“秦小姐,我们夫人请您进洞房观礼。”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谁不知道当年秦婉跟陆偃成亲,是太子代为亲迎?到了侯府只她一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也只是她一人,盖头也是她自己掀开的。 现如今让她在这里看着他们大婚仪式,这不是想打秦婉的脸吗? 当初秦婉管家的时候,御下张弛有度,为人又仁善从不为难她们这些下人,更不拿他们出气,满府的人谁不服秦婉? 现在她这般境地,谁都不想来当这个传话的人。 管事婆子也是跟人抽签输了才得了这么个差事。 秦婉也不难为管事婆子,笑呵呵地拉着秦研跟着她过去:“走,我们去新房瞧瞧。” 栖桐居不知何故还没收拾出来,白晚意跟陆偃成亲依旧选择在了主院。 平阳侯府主院再怎么着也是门面,当初破败的地方不算多,秦婉过门后也没有大肆修缮,只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过。 如今这主院改变也不大,唯一变化大的便是窗户了。 陆偃采买了十块三尺见方的无相琉璃,又从别处购置了一些小面积琉璃,将这主院的窗户换了一遍。 还别说,彩色碎琉璃做窗,还是格外好看的。 秦婉跟着各位命妇们进入新房,她的目光不由落在摆在正中间的大红珊瑚上。 命妇们感叹着这屋子布置如此豪奢,只有秦研啧啧摇头:“这也忒俗气了。” “谁说不是呢。”秦婉低声回应。 秦家姑娘的嫁妆里都有珊瑚树,比眼前这个只大不小,这东西就是用来撑门面的,等以后他们的儿女嫁娶拿去当聘礼或者嫁妆,都是极为有脸面的事儿。 摆出来? 谁乐意摆那玩意儿?占地方不说,真的俗。 秦婉跟秦研在后面嘀嘀咕咕,前面热热闹闹地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 白晚意看着满屋子羡艳的命妇们,下巴不由高抬几分,皇后的赏赐备被收走了又怎么样?她已然是侯夫人! 看看秦婉现在,什么也不是! 白晚意端着刚刚喝过交杯酒的酒杯,拎着酒壶,起身走到秦婉面前:“秦姐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可别,我们家可没有姓白的亲戚。”秦婉蹙眉,这个白晚意,行事依旧如此另类。 白晚意笑容不变,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说自话:“说来我还要感谢秦姐姐自请下堂,我才能以正妻之位嫁给偃哥哥。来,我敬姐姐一杯。” 用自己喝交杯酒的酒杯敬丈夫的前妻! 在场所有人都被白晚意的举动惊呆了。 在房间外围观的诸位皇子等人也都瞪圆了眼睛,内宅争斗,这么刺激的吗? 四皇子若有所思地看眼白晚意,眉梢一挑,眼底尽显几分兴味。 其余人却想着回家了,要不要瞧一瞧自家妻妾之争?果真跟看戏一般精彩? 真正看戏的谢清满眼兴味地看向秦婉,这个局她要怎么破? 第56章 想看看你的琉璃花房 秦婉并没接他的酒杯,一抬手就有丫鬟给她递上一杯酒。 她转眸看去,这是原本就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秦婉离开之前刚提上来的,如今是屋里的大丫鬟。 秦婉笑着道谢,然后看向白晚意,道:“我没有与他人共用任何东西的习惯,抱歉。” 秦婉一语双关,抬手与白晚意的酒杯虚虚一碰,扬手便干了这杯酒。 白晚意面色微变,很快又扬起无辜的笑容,又倒上一杯酒:“姐姐生气是理所当然,你今日闹这一出我也理解,但从此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秦婉今日这么闹是吃醋,丢脸的是秦婉而不是陆家和她。 秦婉无视她又倒满的酒,径直放下酒杯,道:“我只喝这一杯,第二杯也没必要了。你喜欢的,你拿去。我也不在意,我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琉璃花房。想看看无相琉璃做出来的花房有多漂亮,仅此而已。” 白晚意眼眸一亮,即便秦婉说不在意,她还是觉得她在意了,她故作矜持地说:“得蒙陛下与皇后娘娘看重,由诸位皇子迎亲,我倍觉荣光,如今姐姐不想与我多喝一杯酒,也是常理。” “既然姐姐想看花房,那我便陪同姐姐去看看如何?” 陆偃在一旁不满地说:“晚意,你是新娘子,今日就该在房间内,不出去才是。” 白晚意转头撇他一眼,嗔怪道:“姐姐要看,我这个做主人家的真好拒绝?没得让人觉得我小气。” 是她要看吗? 陆偃不自觉看向秦婉,视线对上秦婉那明媚娇美的脸庞,不知怎的就点头应了。 陆玲珑心思转的极快,她快步上前挽住白晚意的胳膊,笑道:“嫂嫂,我陪你去吧。” 其余陆家几个姐妹尽皆看她一眼,再无一人吭声。 陆玲霖看着白晚意跟秦婉离开,陆偃又去外院待客,便对屋内众位夫人小姐们说:“各位夫人,小姐若想看琉璃花房,可随我来。若是想先入席可随我八妹妹过去。” “自是瞧一瞧那琉璃花房了。” “是啊,三月前陆侯爷送聘礼,可是把全京城人的心思都勾起来了,都好奇这花房呢。” “今儿个正好看看,若是好看,我们也买了琉璃来做。” 秦研落后一步,闻言笑道:“琉璃花房所用琉璃乃是无相琉璃。正巧今日铺子开业,大家可以去寻。” “陆侯爷买的是三尺见方的琉璃,一共买了十块,做出来应当是相当漂亮的。若是诸位觉得三尺见方的大,我们还有两尺,一尺,甚至还有碎琉璃。做出来的窗子比这彩色的更透亮一些。” 有几位命妇便不由自主往秦研身边过去,里里外外打听这无相琉璃的事情,更让他们好奇的还是陆偃这个侯爷买个琉璃,居然还要去问前妻秦婉来买。 一时间八卦声不绝于耳,秦研一脸无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恰好做出来了,他们要买,这银子难道不赚吗?” 众人一想也是,谁跟银子有仇啊?不但没仇,若是他来买还要卖他贵一些才能解气。 说话间就到了琉璃花房附近,远远看去,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炫目的光芒。 白晚意嘴角忍不住扬起:“我不过说了一句,那琉璃如此漂亮,用来建房子,会是何等美观。偃哥哥便满京城为我寻找琉璃。”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秦婉,语带愧疚,脸上却又藏不住的得意:“也多亏秦姐姐你的铺子里有,不然偃哥哥还不知道如何为我圆梦呢。” 秦婉比白晚意个头高一些,此时已经看清楚琉璃花房全貌,她似笑非笑地看养白晚意:“倒也不必感谢,我赚了银子的。” 白晚意笑容微僵,倒也忘了,让她赚了一万两银子呢! 等着!她回头找匠人去做玻璃!一定比这个破琉璃还要剔透! 她勾起嘴角,又指着前方的琉璃花房说:“我梦想中的琉璃花房,是三面玻璃做墙,房顶也铺满琉璃,等到冬日里躺在琉璃花房中,阳光洒下来暖洋洋的,格外舒坦。” 她的笑容随着脚步僵在脸上,话语到了一半也再说不出来。眼前的琉璃花房已然呈现在眼前,比之烫样所展现出来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烫样上的琉璃花房,是等比例缩小的。虽没有三面玻璃墙,然而左右两扇琉璃大窗也都是由三尺见方的玻璃组成的对开大窗。 整个屋顶也铺满了琉璃,如今这琉璃花房的窗户只有两扇三尺见方的大窗,因为是整面琉璃镶嵌,这窗子并不通风,所以旁边还开了小窗用来通风透气。 房顶的窗子还算大一些,但也很是从一整个的琉璃屋顶,变成了只有两面琉璃的屋顶,原本漂亮的琉璃花房,现在好似镶嵌了四个补丁一般。 即便如此,那些没见过琉璃花房烫样的人也是惊叹不已。 “这琉璃可真透亮,就这光,可真是舒服。” 当即就有人询问琉璃的价格,秦研并不知琉璃具体价格,还好桃夭早有准备,她上前去笑盈盈的为人众人,一一介绍。 她的荷包里甚至还装了几片琉璃,按照纯净度不同,大小不同,价格也并不相同。 原本的琉璃花房只有两丈长,一丈宽,即便少用了些琉璃,屋里也会是亮堂的。 可现在的琉璃花房,两丈长,却至少有三丈多宽,站在门口一眼看去,深处竟然黑洞洞的。 白晚意笑都笑不出来了,这就是陆偃给自己的惊喜? 真的是又惊又喜啊! 惊的是自己,喜的是她秦婉! 秦婉当然开心,她故作惊讶地打量着琉璃花房说:“倒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宽敞透亮。” 白晚意瞧着她睁眼说瞎话,这方子宽敞是宽敞,却不透亮,全因为地方大,窗子小,越往里光线越发昏暗,最里面的花根本就看不清楚,只有门口那一处,阳光洒落进来,地上一盆盆的花绽放,看着格外的舒坦。 白晚意强撑着笑容,笑道:“秦姐姐,你家的无相琉璃质量不怎么样呀,破损率有些高,临近婚期也只能先建成这样了。” 秦婉可不认同她的话:“我家无相琉璃很是坚韧,一百块千里迢迢运送到京城,也只有两块到四块破损。倒是陆侯原本定了三十面琉璃,临到跟前却又改成了十面。” “原本只定了十面我们是不管送的,可瞧着也是故人,我就好人做到底给送到了府里,到的时候十面琉璃完好无损,只是如今瞧着你这边只用了四面,也不知余下的六面在哪里。” 第57章 成了秦婉那无相琉璃的商品展销会 白晚意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先前听说只买了十面,本以为是很大的琉璃,现在看也才这么大,却只买了十面,这么大的房子,十面琉璃怎么够?再加上折损率,怎么也要四五十面琉璃才够啊。 秦婉才不管白晚意怎么想,她随手拂过花瓣,转眸打量花房,说:“样式雷给你做的烫样,我也瞧见了,花房也没这么大,再小上一圈,这屋里会更加亮堂,房顶的两片琉璃并在一起。亦或者在屋脊处南北分开。这屋顶透亮的效果也是能够达到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纳闷:“样式雷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啊,烫样做出来,一定要严格按照自己的烫样来进行的,若是临时改变主意调整,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才是。” 样式雷不会出纰漏,那么出纰漏的必然不是样式雷,换句话说,临到开工了,嫌弃设计师价格高,换了设计师了! 白晚意怎么能听不懂?她脸色越发不好看,她是来炫耀的,然而现在却发现自己来炫耀的反倒成了丢脸,而自己的婚礼却成了秦婉那无相琉璃的商品展销会! 秦婉你给我等着! 我不光要做玻璃,我还要做出来照的更加清晰的镜子! 白晚意努力平稳气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我想要的就是这样大大的琉璃花房,我们资金有限,不能满足那么多的琉璃,便总要有一样来满足我,所以就盖的大了点,我懂偃哥哥的意思。” 秦婉欣赏着她强撑面子的样子,心中格外舒爽,不过这会儿热闹也瞧够了,她肚子也饿了:“不知宴席在何处开启,我肚子也饿了。” 后面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人精,瞧着气氛不对,便连连说要准备用膳了。 一行人又转向宴客的地方,原本白晚意的意思是想要在琉璃花房宴客,可陆偃不同意,说怕气味不好。 可如今看来,怎么会是气味不好?根本是琉璃花房没修好,见不得人才换了地方宴客! 白晚意真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全都丢尽了,她憋着一股气让丫鬟带着众人去吃饭的地方,自己回房去了。 秦婉看见白晚意气吼吼地离开,心情格外大好,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 夫人小姐们也都趁机过来找秦婉打听琉璃的价格,刚才桃夭说过了,可是桃夭也只是个丫鬟,她们更想听一听秦婉说的。 秦婉细细跟她们说了,有那不差不差钱儿的夫人就打听起这三尺见方的琉璃价格。 秦婉笑道:“陆侯爷买的是一千两银子一面的,当时这琉璃刚刚做出来,还算不得透亮,如今若是你想要,我们这里有更为透亮一些的琉璃。” “那价格?” 更透亮的琉璃,不得更贵啊?几位夫人的心提起来,她们虽然不差钱儿,可是这琉璃价格高啊,盖一个琉璃花房要几万两银子的话她们还是很心疼的。 秦婉笑道:“自然还是一千两银子一面。” 周夫人问:“那如果还买陆侯爷这样的琉璃,价格会不会低一些?” 她盘算的是,果真可以便宜,可以做一个大的琉璃花房出来,等到冬日里种些珍奇花木,新鲜的瓜果蔬菜,吃的方便,也多了几分意趣。 抱着这样的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一个个都期待地看着秦婉。 秦婉婉惜地摇头:“那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如今只会做出更透亮的琉璃,这样的确实做不出来。” 桃夭及时上前,拿出自己带着的几种小样,道:“现如今的琉璃是这样的,更为澄澈透亮。而且价格是按照大小来算的。最大的三尺见方是最贵的,但是一尺的只需要一百两银子。” 众人一听这个价格,差距这么大的吗? 桃夭做足了准备,她又掏出一本册子,里面是样式雷做的各种花房烫样,她都照样画了下来,虽然没有写下尺寸,但是看个样子是足够了。 “三尺见方的琉璃,我们如今确实做不出更差的来了,但是之前有一些不太好的琉璃,形状不是很规则,我们卖的更便宜一些。” “各位夫人小姐们若是愿意要,可以打折出售,到时做出来的花房也是很漂亮对的。您瞧瞧,窗棂依照琉璃做出的形状虽然并不规整,但却可以排出好看的图案出来。” 她们想起来这些日子看到的秦家的马车,窗户确实是各式各样很是别致。 如今瞧着图纸上这些窗户,若是做的大一些,相像一下,这一扇又一扇的窗户透光过去必然也是明亮好看的。 桃夭又细细为大家解释:“大面的琉璃,正如陆夫人所说,不太稳定,咱们瞧着那窗户虽好,却是不能开窗的,若是做成这种小扇的,就可以开窗通风。这样不止可以修建琉璃花房,每个屋子的窗户也可以做的大一些,等到冬日里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平日里也会更透亮一些。” 众人眼睛一亮,倒是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周夫人这会儿没看上琉璃,却看上了不卑不亢,进退有度,条理清晰的桃夭,她打量着桃夭,问秦婉:“秦小姐身边真是个个都是人才,这丫头可曾婚配?我娘家有位远房的侄儿,虽无功名在身,却有良田百倾,正缺一个掌家理事的娘子。” 周夫人话说的也很明白,娶了桃夭回去,也不是当妾室之类的,而是掌家理事的正房夫人。 周夫人这话一出,在场的夫人们也都把视线放在了秦婉身边丫鬟身上。 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 大家族出身的夫人小姐们更是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们自家自然是看不上桃夭这些丫鬟出身的女子,可是谁家没有几门旁支的亲戚? 穷人家还配不上这大家出身的丫鬟,可有些家底的,高不成低不就,最适合娶这出身的家族的婢女。 她们跟在主子身边,教养学识眼界,是半点儿不差的。 说真的,就桃夭这样的,若是不论出身,哪怕配个六七品官员家的嫡子,或者一些小家族的宗妇都是使得的。 她们的视线齐刷刷盯上秦婉,那眼神,比刚刚问琉璃的时候还要热切许多。 第58章 洁身自好的陆侯夫人 桃夭不等秦婉开口,快言快语地说:“我要多陪着我们小姐几年,若是嫁人之后,我还要当我家小姐的管事妈妈呢。”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哪怕日后配一个小厮,她也不乐意外嫁的,条件再好都不嫁。 周夫人只能惋惜摇头,自家那远房侄儿,比上不足,比下却是绰绰有余的,只想找一个能够当家理事的,这样人家的妻子也不可能再来给人当下人使唤的。 秦婉瞧着她的神色,笑着解围:“我这几个丫头,我都宝贝的很,嫁人与否,我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话锋一转,她又说:“正好今日我那无相琉璃铺子开业,诸位夫人小姐们要是想买琉璃,可以去铺子那边,我吩咐他们一声你们过去,我给你们便宜一成。” 东西若是便宜,一成可真的便宜不了多少钱,可她这无相琉璃的价格贵啊,就拿三尺见方的琉璃来说,便宜一成,买的多的话,算下来,怎么也能便宜上千两银子呢? 顿时她们都坐不住了,这席有什么好吃的?快快去订琉璃去。 当即席上的人散了大半。 白晚意回了房,陆老太君那头儿招待一些老夫人老太太,都在另外一个院落。 这边夫人小姐们一走,顿时显得席面上空荡荡的。 秦研瞧着这宴席走的走散的散,轻声道:“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就把人家婚礼搅成这样,真的,真的是……” 秦研憋了半晌,还是忍不笑起来:“虽然不该,但我就觉得莫名的开心,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桌,正跟几位小姐热聊的陆玲珑见状气的不轻,跑来找秦婉理论:“你这人心思忒也歹毒!你嫉妒我嫂嫂能嫁进门,也不必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秦婉抬眸看向她:“我手段卑劣吗?我一没有抢夺他人丈夫,更没有强娶豪夺,硬要人娶我,我不过在你哥哥的婚宴上卖一些琉璃罢了,在商言商嘛,如果这也算卑劣的话,我无话可说。” 陆玲珑指着秦婉的鼻子:“你堂堂侯府千金行那商贾之事,真是自己作践自己!” 秦婉推开陆玲珑的手:“我的银钱来的光明正大,再者若无商人,你的吃穿用度哪里来?现在我们一起生活了八年的份儿上,我给你一句忠告,永远不要小瞧了任何人。” 陆玲珑还想再说,却被陆玲霖抓住了手腕,她用力抽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她不由转头恶狠狠盯着陆玲霖:“六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别忘了你可是陆家人,如今这宴席弄成这样,我们陆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陆玲霖不撒手,五姐姐不嫌丢脸,她还要脸,还想嫁人呢:“正因为我是陆家人,所以不能让你闹得太难看,如今还有客人在,你这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你还想不想嫁人呢?” 一句话,让陆玲珑不再挣扎。 若是陈家不退婚,在陆偃大婚后,她的婚事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结果陈家退了婚,祖母又带着她在秦家这么一闹,她的婚事彻底没了着落。 陆玲珑再没脑子也知道,如今她这样在京城是别想找一门好婚事了,只有远远的离开京城在别处寻一书香世家,亦或者四五品官员家嫁了。 可即便是四五品的官员,那跟京官能比吗?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天子脚下五六品的官员跟外地四五品的官员,差距还是很大的。 自己婚嫁如今本就艰难,若是再闹下去,还不知是什么结果。 这么想着,陆玲珑不再挣扎,任由陆玲霖把她拉下去。 八小姐陆玲娇瞧着剩下的人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便说:“后院戏楼上还准备了几折戏,我祖母最喜云喜班的戏,特特把他们请来了,如今好像唱到了游园惊梦,大家可要去瞧一瞧?” 云喜班可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很是难请,她们一听来了云喜班,本还犹豫是去看琉璃还是留下的心思,一下子坚定下来。 肯定是去看戏啊,琉璃铺子就在那边也跑不了,可若是不去听戏,下一次有的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陆玲娇就带着他们去戏楼那边听戏,老太君她们的宴席就摆在了那边,正好这些人也没吃饱,过去再上些茶水点心,吃着喝着,看戏也刚刚好。 这下这边的宴席是真的空了,秦婉将燕窝粥喝了,起身道:“我们走吧。” 内院的宴席算是就这样散了,前院却很是热闹,毕竟太子殿下与诸位皇子都在。 平日里,他们作为外臣不好与皇子过多接触,如今可以正大光明的推杯换盏,还不抓紧了这次的机会? 从大皇子到六皇子,身边都围了不少人,唯独太子殿下,被冷落在一旁。 谢清也不在意这些,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坐在角落里看着虚情假意的人群。 四皇子也没往前凑,躲在另一个角落里听着随从汇报的情况。 “那白氏是边关人士,我朝与北狄连年战乱。边关孤儿多,白氏九年前父母兄弟亡于战乱,之后她便一直一个人生活。” “白氏因为长得貌美,引得不少人惦记。不过她防备心极强,又洁身自好,还会一些奇yin技巧,住的院落里机关遍布,也正因这样,机缘巧合救了平阳侯,才跟随了他。” 四皇子转动的手上扳指,听到“洁身自好”之后,没忍住嗤笑出声:“真要是洁身自好,能没名没分地跟着平阳侯?” 随从想起自家主子要拉拢陆侯,便说:“在边关那样的地方,生得好的孤女,会没命的,跟了平阳侯,确实是能找到的最好的出路了,现在又成为了正室夫人,传到边关去,会是一桩美谈。” 四皇子慢悠悠拽下扳指,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一番,又重新带上:“那就让她成为一桩美谈,在边关传扬,在京城也该好好传扬。” 随从诧异地看眼自家主子,他这是跟新任的陆夫人有仇吗?不是说拉拢陆侯吗? 不过他不敢多说,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四皇子看着人群中的陆偃拎起酒壶过去:“陆侯,来,我也敬你一杯。” 陆偃喝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过看到四皇子时又打起精神:“真是折煞微臣了,怎么能让您敬微臣呢?四皇子能来喝微臣的喜酒,真真是蓬荜生辉,来微臣敬您!请!” 第59章 侯府千金去当梁上君子 “祝陆侯夫妇,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话我就不说了,哈哈哈。” 四皇子打量眼陆偃的头顶,笑呵呵地喝了这杯酒,登时就又有几个人上前给陆偃敬酒。 外院宴席分了三处,皇子以及权贵们都在屋里,院子里是文官,武官都在外头。 现在敬酒的这些人,不是比陆偃位高就是比他权重,他一个都推不了。 院里的文官们听着屋里喧闹声,倒是没怎么着,隔着一道墙的武将们脸色都不是很好,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没跟陆偃见上面说上一句话! 钱四拎着酒壶从另一侧过来,说:“我瞧见了里面的席面,跟我们的看着是大差不差,但是,里面是二十四道菜,我们只有十八道菜,那酒也是不同,来你们尝一尝。” 美酒入杯,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与他们这边喝的烧刀子不同,这很明显就是上了年份的好酒,闻着就醇香无比,众人脸色微变。 他们不在意酒菜的好坏,当年在战场上,跟敌人周旋几个月,断了后援粮草,吃土啃草皮,什么苦没吃过? 可他们在意的是区别对待! 赵七摔了酒杯:“要是瞧我们不起,那就不要请我们,既然请了来,又做那三六九等的区分,这不是寒碜人吗?” “对!我们与他出生入死,竟然遭到这般对待。” “咱就说今时不同往日,是人都会变的,算了吧,他们陆侯爷我们高攀不起。” 赵七道:“不行,我倒要与他理论一番!” 任六一把拉住他:“不可闹,事,人今天大喜的日子,你这样闹,事就成了我们不是,里面文臣多,你这不是给自己惹祸上身吗?” 赵六憋着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任六看到桌上酒坛,笑道:“他给我们上烧刀子,那我们就拿烧刀子敬他酒。兄弟们,走,我们去给我们的好将军敬酒去。” 一群人登时抱着酒坛往院里去。 这些人多,自然不会一窝蜂上去,三五人一起,这边敬完后面的跟上,陆偃喝的迷迷糊糊,酒到跟前就干了,只记得最初是赵七任六来敬酒,后面是谁就全然记不住了。 隐形人一般的谢清瞧着四皇子退到了人群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也悄然从后门溜了。 秦婉带着秦研直奔琉璃铺子,铺子是上午趁着吉时开的业,刚开始也没什么人,瞧热闹的多一些,毕竟货架上摆着样式雷做的烫样,这东西平日里可是瞧不见的。 可这会儿的铺子却人声鼎沸,从喜宴上离开的夫人小姐们,全都聚集在了此处。 琉璃铺子里,没有琉璃摆件,琉璃首饰,而是整面平整的琉璃。 最大款三尺见方,最小块两三寸的样子,在角落里还堆叠着不规则的碎琉璃,叠在一起装在背篓里竟然还格外透亮,好看。 这些琉璃散碎的琉璃,大点的巴掌大,小点的也有两寸左右,形状并不规整。 但是伙计却说这样的形状,并不妨碍使用,就在后面柜上,不光摆放着样式雷做的烫样,还摆放了不少用碎琉璃做的窗户。 窗棂根据琉璃调整,各种形状都有,最后却形成一面四四方方规整的窗户,看着竟然也格外不错。 这样的琉璃也不值钱,按照筐卖的,几十文一筐,相比于那些动辄几十两,一百两的大块琉璃来说,是真的再便宜不过了。 卖的最快的,也是这样的琉璃,回去只需要找工匠来做窗户就行了,省钱的不得了。 秦婉跟秦研到的时候,不光楼下没地方站脚,楼上几个雅间也都坐满了人。 她们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留下桃夭在铺子里帮忙,两人去了对面的茶楼休息。 天色渐暗,铺子里的喧闹也渐渐回归平静。 掌柜的捧了账册来:“今日流水总共八万七千三百六十两又三百文。” 秦婉翻看一下账册,大块的琉璃卖的还是比较少的,定的最多的还是两尺见方,一尺见方的琉璃。 桃夭喝了两杯茶才缓解了喉咙的干哑,她笑道:“大块琉璃其实还有一个弊端,各家的窗户都留的不大,镶嵌大块琉璃做窗户,就只能另外想办法开窗通风。” “就跟平阳侯家那个琉璃花房一样,”桃夭补充一句,那个花房的样子真的是,丑爆了。 秦婉也忍不住笑:“所以她们宁愿买小一点的,也不会买大的。” 桃夭点头:“有几人定了大琉璃,都说日后用来做花房的房顶的。” 秦婉又细细问了几句,如今琉璃作坊步入正轨,她就可以腾开手去做别的事儿了。 秦研瞧着没事儿就要起身离开:“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去。” 秦婉拽住她的衣摆:“你回去做什?” 秦研道:“你那好外甥还在家里等我呢。” 秦婉斜她一眼:“你不在家里,他们几个倒还自在些。” 秦研的脸登时黑了:“你说我的肚子怎么那么不争气,也生不出来个女娃来。给他纳了妾,也是连生了三个儿子,这家里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真是愁的我呀,头发都要白了。” 秦婉忽然想起上一世白晚意说过的惊世骇俗的话,眨了眨眼睛笑道:“有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生不出女儿来,要怪种子不好。” 秦研嗤一声乐了:“你这歪理,竟还有几分道理。”说完她又坐下:“那你说说,你把我叫住还有什么事儿?” 秦婉笑道:“我要瞧个热闹,你要是不来,别怪我没叫你。” 秦研好奇:“什么热闹?你不是在平阳侯府有眼线吗?回头让人说给你听不就行了?还要自己去看?” 秦婉卖个关子:“有些事儿自然还是要看现场的。” 要看现场的好戏? 秦研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吊的高高的,忙不迭拉着秦婉往外跑:“走走走,去哪儿瞧?” 当一身夜行衣捧到面前,秦研瞪大眼:“你要做梁上君子不成?” “你去不去吧?”秦婉让蓁蓁跟宜嘉帮自己换衣裳。 “去!” 秦研只能点头,她的两个大丫鬟一言难尽地看向桃夭:“你也不劝一劝?两个侯府的大小姐,又是当家主母。都孩子他娘了,还去当那梁上君子。” 桃夭只递给他们眼神,让他们赶紧帮着自家主穿衣裳,两个丫鬟,无奈也只能上前帮忙。 两人穿着夜行衣,乘着马车又来到了平阳侯府——后门。 第60章 一国储君偷香窃玉 在秦研惊愕的目光中,秦婉拉着她翻墙进去,轻车熟路来到主院。 今天家有喜事,下人们本应该也有席面吃才是,要不了十几个二十几个菜,但是八个菜是有的,值夜的人也会让人送菜过来吃喝。 可今天,不光有没有席面,到现在他们连口吃的都没混上。谁又乐意饿着肚子上工? 是以各处都没什么人,即便有人,那也是凑在一起说小话,压根没人守夜,巡夜。 秦婉原本就对地形熟悉。如今无人巡守,她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直到主院。 她带着秦研翻墙头进去,轻而易举爬上房顶。 秦研张大嘴,直到此刻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 秦婉连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早不出声,晚不出声,你这会儿说话是怕没人知道我们来吗?” 秦研连忙紧紧闭上嘴,想看秦婉到底干什么?她不会对陆偃还余情未了吧?可是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来爬,墙头,看人家洞房花烛吗? 带着疑惑,秦研跟在秦婉身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房上方的屋脊。 秦婉刚找到地方站定,就发现屋脊那头似乎有个人影趴着,她眯眼看过去,还没上前,对方也发现了她。 借着朦胧月光,双方看清楚了彼此长相。 两人第一时间不是打,也不是逃,而是不约而同拿出黑巾把脸蒙上。 秦研看看两人,捂脸嘀咕:“这会儿才捂脸也太晚了吧。” 秦婉斜她一眼,本想避开对方,可无奈最好观赏的地方就在对方旁边。 秦婉只好拉着秦研过去,两人俯身在谢清身边爬下。 谢清上下打量着穿着夜行衣的秦婉,还别说,这衣裳很显身材。 他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秦婉瞪回去:“看什么呢!” 谢清嗤笑道:“看看堂堂秦家大小姐当个梁上君子。” “那也比不上太子爷您,一国储君,来这里偷,香窃玉。”秦婉嘴下也没留情。 秦研毫不怀疑,这要是场合不对,这俩人能打起来:“来人了,都闭嘴吧!” 两人这才住了嘴,瞪对方一眼,抬头从屋脊上往院子里看去。 今天不光后院没人值守,便是新房的院子里也没人值守,一道人影翻墙而入,看到空荡荡的院落愣了一瞬,旋即去开了院门。 四皇子慢悠悠进门:“没人?” “没有。” 四皇子很意外,这是白晚意特意在等他?他快步走到正房门口,推门而入。 秦婉看着人进门,连忙摸索附近的瓦片,她记得这边房顶有几片瓦松动了,本想着在雨季来临前修葺,现如今和离了,倒也没人知道这边瓦片松动了。 她轻松掀开瓦片,一线光亮透了出来,秦婉连忙把瓦片遮了遮,以免被里面的人发现,亦或者被他人发现,这边屋脊透光派人来查就不好了。 秦研凑到秦婉身边,低头往只留了一线的缝隙里看去,新房里摆了一桌席面,白晚意换了一身衣裳在吃饭。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让白晚意给赶了出去,真是没一个顺心的,在外院的婆子给秦婉搬椅子,自己房里的大丫鬟给秦婉倒酒,一个个的胳膊肘往外拐。 白晚意只要想到今天的婚礼成了一个笑话,气的猛往嘴里塞吃的,直塞的两颊鼓鼓。 四皇子进门就瞧见这一幕,他刷的一声,打开扇子说:“白小姐,好久不见。” 白晚意抬头看到四皇子噎了一下,险些没把自己给噎死,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茶灌下去,好容易顺口气,她慌里慌张地跑出去看看,把房门关好:“你怎么来了?” “哟,这就是你对本皇子的态度?”四皇子在桌边坐下,上下打量着白晚意,这女人,变了又好像没变,“几年前你对我可是热情的很。” 白晚意白他一眼,经过最初的慌乱,她现在又镇定下来,该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四皇子才是,毕竟这是臣子的婚房,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白晚意擦了擦嘴,回到桌边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四皇子:“殿下,我们刚刚见过你,怎么说好久不见呢?这是内宅,你私闯臣子婚房本就不妥当吧?” 四皇子瞧着她假正经的模样,嗤笑一声:“我还闯过别的地方呢。” 白晚意面色微变,旋即又笑起来,数年前,四皇子微服去了边关,想来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如今主动出现,怕是另有目的。 具体为了什么,白晚意只要用自己看过无数宫斗剧的脑子想一想,便也明白了,她一下子就不怕了,温温柔柔地说:“我夫君就快回来了,四皇子在这里只怕不妥,还请您先回吧。” 四皇子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一杯酒,捏着酒杯笑道:“你放心,陆侯一时半刻也过不来,更何况……” 他起身走到白晚意身边,将酒递到她嘴边笑道:“他喝的多了,不省人事,我就是把人放到你身边。他也不知发生何事。” 白晚意往后仰也躲不过四皇子的手,她心知躲不过去,勾唇一笑,媚,眼如丝地抓住四皇子的手,捏住酒杯,自己喝了半口,又调转杯口,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看着杯沿上浅浅的唇印,喉头一紧,这个小妖,精!他低头叼住酒杯,仰首一口饮下。 白晚意脸颊泛红,眼眸水汪汪地看着四皇子:“您这是何意?” 四皇子拿出帕子捏着白晚意的下巴,为她擦掉花掉了的唇脂,语气动作温柔,话语却带了十分威胁:“听闻你在边关动作大,今日还有人弹劾陆侯贪墨军饷,你说,他要是知道……会不会为你顶锅?” 白晚意面色刷地白下来,被太子当众戳穿她表白,她都没这么慌张:“你,你要什么!” 四皇子慢悠悠道:“我要什么还用说吗?只要你把方子交出来,我保你无事。” 白晚意毫不犹豫转身去拿方子,四皇子想要争夺皇位,想要的方子必然不是什么赚钱的东西,而是要命的东西。 火药以及火器方子都交给四皇子,她眼神带着几分祈求,红彤彤的眼尾很是楚楚可怜:“我都给你,你要保证我没事儿!” 四皇子收好方子,拍拍她的脸颊,轻笑道:“我自然会保你无事。” 四皇子前脚出门,白晚意后脚掀了桌子:“什么东西!威胁我!” 屋内好戏落幕,屋外秦婉凑到谢清身边低声问:“你就不好奇四皇子问陆夫人要了什么?” 第61章 救命 谢清起身用脚踢一下瓦片,勉强遮住自己弄出来的洞:“他手里的不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秦婉追着谢清跑,把秦研给落在了屋顶上。 秦研看着远去的二人傻眼,得,还得自己回去。 秦研回到马车上,没想到秦婉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她好奇地转头四下看了又看:“怎么就你自己?” “怎么不是我自己?”秦婉拉她上车,她跟谢清也没什么好谈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秦研看看秦婉,忽然换了话题:“白氏瞧着跟四皇子是旧相识,可这俩人一个在边关长大没来过京城,一个在京城,没出过直隶,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秦婉摇头:“怎么认识的谁又能知道呢。” 但是目测白晚意是不可能来京城的,以她这攀龙附凤的心思,来了京城必然不会走,那么四皇子什么时候去的边关,又什么时候跟白晚意认识的,这就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暂时想不透的,秦婉懒得去多想,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妹夫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秦研的丈夫姓郑,郑平安,夫家不显,全靠着郑平安的军功得了个五品小官才过上些许好日子,娶了秦研。 秦研过门后,用秦家的资源人脉帮郑家开了两家铺子,这才养活了郑家上下。 “一家杂货铺子,一家布庄。”秦研笑道:“都是小营生,每年还可以给我两千两的孝敬。” “正经不错了。”秦婉夸了一句,又拉着秦研询问,各位出嫁姐妹手里的嫁妆铺子,以及夫家营生情况。 秦研虽然奇怪她问这个的目的,不过还是一一详细答了。 秦家树大根深,姻亲虽无权贵,可家里的生意却几乎涉及了三百六十行,每一个行当。 秦婉在心中一一记下,对照上一次出事的几个时间节点,叮嘱秦研一句:“杂货铺的粮食最近只收京城附近的,远处的别去,若是实在不够,就问家里姐妹们,看看她们庄子上有没有要卖的,卖给谁不是卖呢?” “还有布匹,求稳,别贪多,也别求新,就按现在的路线走,运送布匹让家里的镖师们押送,也别避嫌了。” 郑家的布庄,面向的都是普通百姓,售卖的布匹大多是麻布,棉布之类的,并没有太过名贵的丝绸之类的布料。 郑家虽然借着秦家的门路有了营生,日常却很是避嫌,都是亲戚,沾上利益就容易有龃龉,影响亲戚间的感情。 秦研也没插手过郑家的生意,如今听秦婉专门这么一说,她迟疑道:“可是刚才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秦婉本能摇头,话出口却成了肯定:“对,下半年到明年只怕不太平,该用的人脉要用起来,只要该给的银子给了,谁又能说什么?” “好,我回去跟婆母说。” 秦研回家的时候,郑平安已经睡了,她把人晃醒,把秦婉的话说了。 郑平安搂住秦研翻身接着睡:“咱们听大姐的。好了,快睡觉。” 天气热,郑平安扑上来就带来了一股热浪,秦研嫌弃地把他推开,顿时想念起香香软软的女娃娃,她没好气地踹他下床:“你去蘅芷屋里去,今年你们定要给我生个女娃出来。” 郑平安一个空翻落地,想再上。床却是不能了,他无奈:“今年都过去,过去几个月了,哪怕现在揣上,年前也生不下来呀,再说了,这怎么知道就是个女娃?” 秦研眼睛亮晶晶的:“你说让我听大姐的,大姐说种不出好种来,不是地的问题,是种子的问题,你这颗种子还不快去努力。” 秦研把人踹走,没人给自己抢宽敞的床,顿时心满意足的瘫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了。 郑平安哪儿愿意让自己当个种猪?他无奈去了外边儿书房,一掀被子,就瞧见里面躺着一个人。 郑平安真的是服了:“你怎么在这里?” 蘅芷表情认真地扯,下自己的衣带:“夫人想要个女娃,我就要努力才是,我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也因为救我不能再生了,我要努力给夫君生个女娃。” 郑平安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别扭:“你这是给我生女娃娃吗?我怎么觉得你这个妾室,不是给我纳的,是给她纳的呢?” 蘅芷一拽郑平安的腰带把他按在床上,吓得他哇哇乱叫:“你要干嘛?来人,救我!!” 只可惜他再挣扎也是无用,秦研想要女儿,怎么能不做两手准备?屋里的暖情香点着,他再不情愿也只能辛勤耕耘。 平阳侯府的梁上三君子悠然离去,月光从缝隙中洒落进屋子里,龙凤红烛,烛火摇曳驱走天外星光,照耀着满室狼藉。 白晚意发,泄过后,扬声叫来丫鬟婆子们。 她们都躲在房里休息,听到传唤,骂骂咧咧地起身,进门看到这一地狼藉,也不吭声,只把地面收拾了。 初云收拾完后过来请示白晚意:“夫人可要再上一桌席面?” 白晚意直勾勾的看着她,认出来这是先前给秦婉斟酒的那个。 初云瞧她不吭声,就乖乖的垂手等候命令。 白晚意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刚刚是你给秦婉倒酒的?” 初云道:“是。” 白晚意一拍桌子:“我给她敬酒,你又重新给她倒酒,这不是下我的面子吗?!” 初云不卑不亢地回道:“奴婢本是李老夫人房里的小丫鬟,自幼受老夫人教导,一切以侯府荣辱为先,在内在外都要顾及夫人以及侯爷的面子。” 白晚意冷笑:“所以你就当众落我的面子?你还是顾念着秦婉是你的主子?!” 初云回道:“秦小姐既然离开了侯府就不是侯府的人,奴婢自然不会护着她。不过宣武侯府得陛下信重,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您若是为难了秦小姐。来日侯爷也少不得被秦大人为难。” 白晚意忍不住想到大军封赏被卡的事情,以及陆偃官职只给了四品的事儿,那么大的功劳,给个二品官职也是可以的,可就因为秦家,一下子给落了两级不止!甚至连个将军的虚衔都没给! 她不由看向初云,上下打量着她,道:“你倒还懂得几份政,治。” 初云微微欠身,道:“奴婢不懂什么叫政,治,奴婢自幼受训,只知道时刻维护保护侯府声誉。” 第62章 你就那么信秦婉 白晚意拿不住她的错处,却又觉得身边少了这么一个什么都懂的丫鬟,昨晚四皇子进来,没一个人听到动静,这院子里的人都不能留了,不过初云还算伶俐,可以先留一留的。 思及此,她眸光一转,打算考验考验初云:“今日在大门口,有两个婆子给秦婉搬了椅子,你去把人找出来给我远远地发卖了。” “是。”初云半点都不带迟疑地应下,又说:“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人,视为侮辱,秦小姐的字是令姜,您若是不解气,可以连名带姓叫她秦令姜。” “若是让外人知晓夫人常常连名带姓称呼她人,恐有损侯府声誉。”初云顿了下,又说:“平儿少爷是最受这件事影响的人,夫人最好改改。” 白晚意翻个白眼儿,古人就是规矩多:“知道了知道了,快下去吧。” 宴席重新摆上来,醉醺醺的陆偃也被扶进了新房,扔在了床上。 白晚意戳戳陆偃,发现他果真醉的不省人事,自行吃了饭洗漱睡觉。 第二日陆偃头痛欲裂的醒来看着账顶发呆,这群狗东西,居然拿烧刀子敬他酒!还轮流上,他什么时候喝高的都不知道,最后的印象只是钱四又给他倒了一杯。 白晚意刚从旁边榻上起来,瞧见他在发呆,气不打一出来:“哟,醒了?” 陆偃转头看向她,自己满身酒气也不敢上去抱她,只让丫鬟进来帮忙洗漱,又连忙道歉:“昨儿个被人灌了酒,喝多了真是对不住。” 白晚意拿帕子打他一下:“你也不知道兑点水,就这么实打实的喝?” 陆偃顺手接过帕子擦一把脸,坐在床边让丫鬟伺候着洗漱,今日他还要上朝自辩,还要认亲,起来的晚了,不能沐浴,只能先胡乱擦一擦。 “我也没办法,本来挡酒是男傧相的事儿,可谁敢灌皇子的酒?我也安排人帮我挡酒了,可那些权贵们又挡不住只能我自己来。” “再后来钱四他们过来敬酒,都是以前的袍泽,也不好推脱,更何况他们人多,敬的又都是烧刀子,准备的水哪里派的上用场?都来不及换就被人给灌多了。” 烧刀子? 白晚意眼神闪了闪,眸光流转地轻斥道:“你昨儿个是喝大了,醉的人事不省,你可知道昨儿个我们丢了多大的脸吗?” 陆偃只要一想起昨天大婚的事儿,脑仁儿就突突地疼:“丢脸?确实丢了大脸了。陛下赏赐的荣光我们没有接住,还被罚了俸禄,今日我还要上朝自辩。唉,你说当初那些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有五万两的亏空?” 圣旨没说有多少银子不清不楚,可陆偃又怎么能不知道?可账目做不平,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以前军中账目开支不明,陛下与户部那边都没有多加追究,这次他本以为也是这般,谁知道就被人抓着不放了。 白晚意眼神闪烁:“花到哪里去你不知道吗?那火药一起,银子就跟那火花似的,瞬间就烧没了,倒是你,居然敢倒卖皇后御赐凤冠,这玉如意若不是内造之物,是不是也都拿去卖了?” 陆偃不想跟他争执,起身说:“要去祖母那边请安认亲了,你赶紧收拾。” 白晚意来了脾气:“我才不收拾,认个什么亲?昨天那么一闹,脸都丢尽了。” 陆偃也想发脾气,可一想是自己不对在先,便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是我对不住你,可是大婚各项花费太多,实在是没银子了,也只能出此下策。我想着回头有了银子再给你补上一个更好的。” 白晚意瞪他:“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不知道变通的人吗?你没银子你可以跟我说呀,你不能倒卖凤冠!这圣旨一下,我脸面往哪里放?” 陆偃此刻也后悔,可是如果不卖凤冠,这样的婚礼又怎么置办的起来?说起来宴席到底分了三六九等,虽然区别不大但少几个菜换一种酒,但到底能省下不少钱。 白晚意仍旧不乐意,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这么一天,现在好了,陛下下旨斥责,收回赏赐,那秦婉还把他的婚姻当成了推销会,只要想一气的心肝儿都疼。 秦婉? 她眸光一转,抓着陆偃问:“你卖凤冠的事情保密吗?卖给谁了?是不是秦婉她私下买了,然后参你一本?” 陆偃下意识摇头:“我专门找的外地南疆商人,女儿要结婚,要买凤冠给闺女当陪嫁,我们大周皇后的凤冠,带回去也是极有脸面的事情,所以就卖了一个高价,这个商人跟秦家,没关系吧?” 白晚意白他一眼:“你这话就是不确定,万一她是专门找的商人接触你呢?就找一个南疆的,也不是咱们大周的,你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陆偃皱眉,直觉不信秦婉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她也不知道我会卖凤冠。” “你就这么信她?”白晚意俏脸儿一冷,嗔怒地瞪着他。 陆偃连忙抱着她哄:“我不是信她,而是这个商人是旁人介绍给我的。” 陆偃细细说了这个人跟秦家的关系:“很是有些龃龉,所以他又怎么会跟秦氏联合起来?你快别生气了,你放心,这凤冠的事儿,我一定补偿你。” 白晚意在他怀里象征性挣扎一下,嗔怪道:“补偿?你拿什么补偿?你手头都没有银子了,还秦婉的银子还是诸位皇子借你的,你怎么补偿?” 陆偃毫不迟疑地说:“栖桐居里还有母亲的嫁妆,我一会儿带你去挑几样,你想要哪样我就给你。” “真的?”白晚意眼睛一亮,看来平阳侯府还是有些家底的,这陆偃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也没有全拿出来,她勾起唇角,笑道:“行吧,那就依你。好了不是快认亲了吗?让人去带平儿过来,我们快去了。” 平儿就住在主院的厢房里,昨晚睡得早,这会儿早就起来了,还吃了早饭。 陆偃抱着平儿牵着白晚意的手去了慈安院。 族中的人都已经到了,人太多,屋子里站不下,外院儿里也乌泱泱都是亲戚。 站在这里的都是小辈,两人一进去,请安的声音就此起彼伏。 第63章 你发什么疯? 白晚意相当享受这种感觉,她一路含笑点头,颇有一种走红毯的感觉,这要是有一身礼服,再来一些闪光灯就更完美了。 白晚意正在惋惜,一抬眸就看到眼前屋子里乌泱泱的人,为什么看的清楚? 不正因为镶嵌在窗户上两面巨大的琉璃吗? 透亮的琉璃让外面的人将屋子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白晚意转眸看去,慈安院正房三间,左右两侧均换上了大块琉璃做窗。 左右两侧厢房,也同样换上了大琉璃窗子,单单一个慈安院就用去了六面琉璃! 她心下大怒,指着窗户怒声道:“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院子里众人齐刷刷侧目,这就是侯爷娶的新夫人? 陆偃没想到白晚意这么大反应,他说:“今日认亲呢,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真好笑,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说我发疯?”白晚意只觉得好笑,“我昨天都成了笑话,你前妻哎,昨天指着那个破花房嘲笑我,你都不知道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说我要的花房什么样子,你就连样式雷的烫样都没做到,我还以为琉璃这东西易碎,十面只剩了四面,好家伙,这原来不是碎了,是用这里来了!” 陆偃不耐烦地说:“你闹什么闹?这是祖母的院落,我们有好东西自然要给祖母用了。” 白晚意甩手就走:“那你跟你祖母过吧!” “你给我回来!”陆偃抓住白晚意的手,“今日认亲,你给我把流程走完,别让我丢脸!” 白晚意瞧眼院子里的亲眷晚辈,他们一接触她的目光,当即转过身去,他们都依靠平阳侯府生活,可不能在这会儿让这两口子难堪。 白晚意心里的怒气压根就压不住,她看着正房里那群人,再看陆偃的神情,心知自己闹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只好咬了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硬敛了怒气,抬眸俏目一瞪,故作嗔怒道:“那你再给我几样东西。” 这几样自然说的是,陆偃母亲的陪嫁。 陆偃拉着白晚意的手松了松,旋即又拉紧,扯出一抹笑道:“早晚都是你的,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白晚意瞧着他这会儿好说话,眸光一转接着说:“主院的人我都要换一下,我用着不顺手。” 陆偃一向那些人原本都是秦婉用的,她走了后,原本的二三等丫鬟直接往上提的,也就应下来:“以后你是侯府的女主人,下人安排你看着办。” 白晚意这才满意,笑容满面地进了屋子。 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显得格外拥挤。 不说陆偃的叔叔婶娘堂兄弟们,就是他那些庶出的弟弟妹妹们都二十多个。 以前白晚意只知道平阳侯府人口多,现在才有了具象化的认识,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拉住陆偃的手。 陆偃捏捏她的掌心,带着白晚意上前:“祖母,孙儿带着孙媳妇来给您请安。” “好好好。”陆老太君和善点头,表情很是开心的模样,似乎刚才这新婚夫妻俩发生在院子里的争执,都不存在一般,只是,她让丫鬟把自己准备好的一套头面,给收了起来。 丫鬟摆放了蒲,团,又端来茶水。 白晚意跟陆偃跪拜敬茶。 陆老太君喝了茶,拿出一个红包递到白晚意手里,又给了平儿一个见面礼。 白晚意一接过,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吧。 她喜滋滋地准备起身,就听一旁的二叔问:“偃哥媳妇,你没准备东西吗?” 白晚意一愣:“准备什么东西?” 二婶笑盈盈地说:“新妇进门,要给长辈准备衣裳鞋袜,以表孝心,自己不会做也没关系,丫鬟婆子们做好了,你绣上两针也是那么个意思。” 三婶配合地说:“当年秦氏过门,不光给婆母以及嫂子做了一身衣裳,还给我们做了荷包鞋袜,都是她亲手做的,没有假手她人。你在边关长大,不知我们京里规矩,却也该问一问,婚事定的急,来不及做我们也不会怪罪,只是居然都没有半分准备,这……” 众人意味分明地看着白晚意,可将她看得又是羞臊又是愤怒:“我嫁给偃哥哥是因为爱情,我爱他所以愿意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但是不代表我有义务孝敬他的家人。” “我孝敬是我懂事,而不是我应当应分做的,这些东西说好听点是礼仪,说难听点就是对新妇的压榨,准备了,就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她的服从,想要我跟秦婉那般服从你们那是不可能的!” 秦婉? 二婶三婶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 二婶直皱眉:“谁教的你直呼人名的?你若是不喜她,称呼秦氏也可以,直呼其名无异于辱骂,当众辱骂他人,真是有失体统!” 白晚意白眼儿一翻就要再说,却被陆偃抓住手腕制止。 陆偃道:“这件事儿是我没告诉晚意,是我的疏忽,祖母,叔叔婶婶你们别生气。” 陆老太君瞧着打压的差不多了,也就打圆场:“好了,大喜的日子,些许细枝末节的,就算了,白氏,快去给你二叔二婶敬茶。” 白晚意再不乐意,也只能忍住怒意,一一过去敬茶。 自家的叔叔婶婶,旁支的叔祖等等,白晚意敬茶敬的晕头转向,给长辈们敬了茶,小辈们又一一过来见礼。 初云是这个时候到的,她带着几个小丫鬟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绣工精致的荷包,她进门后一礼,然后对白晚意笑道:“夫人嘱咐奴婢准备的荷包备好了,昨日里忙乱,放到哪里都忘了,这会儿翻了出来就忙忙送过来,还请夫人责罚。” 白晚意看眼那些荷包,虽不知这些都是给谁的,却也点了点头:“送来了就好。” 这些荷包自然是给小辈的,一个个上前见礼,初云都拿一个荷包交到白晚意手里,示意她送出去。 到了最后,她也只记住了几个长辈,以及有过接触的几个庶出弟弟妹妹。 得空的时候,白晚意低声问她:“荷包里是什么?” “银锞子。”初云低声答。 这些东西家里都备着,初云见白晚意出门什么都没带,就知道她什么都没准备,连忙带人去备下这些。 给长辈的礼品不好准备,给平辈晚辈的金银锞子,不拘多少,是那么个寓意就行,给男孩子的都是银豆子,笔之类的,给女孩子的都是可爱的小动物。 白晚意瞧了一眼那些锞子,倒是别致,低声夸了她一句:“做的不错。” 陆老太君瞧着认亲都完事儿了,也不乐意再看白晚意这个不知礼数的东西:“都散了吧,中午一起吃个饭,就各回各家吧。” 白晚意眸光流转,问:“姨娘去哪儿了?” 第64章 夺管家权 陆老太君皱了皱眉说:“今日大喜的日子,来的都是府上的主子,姨娘来不了,你也犯不上给她们敬茶。” 白晚意笑道:“我这个主母过门,姨娘不该向我这个主母敬茶吗?” 陆老太君本以为她说的是陆偃父亲的姨娘们,没想到她是在问齐静,她说:“齐姨娘给你敬茶,那也是你自己院里后的事儿,不相干的。” “怎么会?”白晚意压根就不信,姨娘敬茶不应该是当众吗? 陆燕看着白晚意,此刻他才看得出来,世家嫡女跟出身小门小户之间的差别,规矩礼仪上方面真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他手紧了紧又对白晚意解释一遍:“确实,今天这样的场合,姨娘不应该来,所以我们回院子以后,她才会来给你敬茶。” 二婶嗤笑道:“我们这里都是正经主子,姨娘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进门都只能从侧门进,这样的场合让她当众给你敬茶,那是给她的脸面,她也配?” 白晚意这才信了陆老太君的话,她柔顺一笑,道:“我倒也不是让她此刻给我敬茶,而是昨天婚宴的事情,有些事儿呢,还是要当众说清楚才行。” 陆偃不解:“婚宴上还有什么事儿?” 白晚意故作骄矜一笑:“把人叫来就知道了。” 陆老太君也想知道昨天婚宴的事儿,别的不说,内宅两处宴席,命妇们那边早早就散了,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呢,她也就让人去叫齐静。 没一会儿,齐静过来,依着规矩见礼后就起身,却听白晚意一声呵斥:“宴席出了那么大纰漏,你还不跪下!” 齐静抬眸看向陆偃,见他眼神躲闪,便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不会替自己圆过去。 齐静干脆利落,提起裙摆,重新跪下:“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纰漏?” 白晚意只知道一种纰漏,那就是给武将们上了烧刀子,不过别的纰漏肯定也会有,她垂眸看着齐静:“什么纰漏你这个主理人不知道吗?还要我来跟你说,你如果你若果真不知道,这掌家权你别要了。” 齐静根本不想管家,巧妇难为难为无米之炊,谁乐意管着一个空壳子呢? 她当即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说:“妾管家无能,愿交出管家之权,这是各处库房的钥匙。对牌以及账册,妾稍后送到夫人房里。” 白晚意还没发难,管家权就到手了,自己思虑了一早上,所做的准备,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愣了一瞬,根本不敢相信齐静这么好心:“别以为主动上交管家权你就没事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说。” 齐静自认昨天宴席自己没出半分纰漏,若是出了,那定是别处的问题,既然白晚意没说到底是哪里的纰漏,她便将每一处布置,宴席的菜品,以及为什么这么布置都说了一遍。 此次宴席每桌预计备下二十四道菜,茶水六种,点心八种,酒水五种。 菜品根据每桌的客人稍作调整。 齐静将几处宴席的菜品一一说了。 陆老太君身边招待的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夫人,以及族内亲眷,所上菜品都偏向软烂好克化的,每桌调整下来,共计二十道。 去掉的四道都是过于油腻,以及辛辣,坚硬的食物,酒水用的也都是果酒。 内宅夫人小姐们上的都是偏甜口菜品,也摒去了油腻食物,又根据几个夫人小姐的口味,每桌的菜品都有所调整,所以内宅这边是十八道菜,每桌菜品,酒水又不一样。 外院这边,分了三处席面。 招待皇子以及权贵们的屋内,二十四道菜不拘什么都上全了,酒水点心也都是按照最全的上,唯一有区别的是,内院女子们都有一碗燕窝粥,皇子们这边却是没备下这个的。 院子里文官们是二十道菜,外院十八道菜,也都是根据他们的需求调整。 尤其是外院,都是武将,上的都是下酒菜,又加了内宅都没有的整只的烤ru猪,烤羊腿,满足他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习惯。 主食也预备下了不少,保证吃饱吃好。 陆老太君跟几位长辈,听着齐静的安排都点头表示:顾虑周全,布置细致又妥帖,最最关键的是,真真的省了银钱。 旁的不说,燕窝多少银钱一盏?若是内外院一百席,全都上了燕窝,这要浪费多少银子?那些粗鲁武将,知道燕窝的好处?会耐烦吃一碗燕窝?最后倒了,这不是浪费吗? 甚至还有人思虑,以后自家置办宴席是不是也按照这样来,一来省银子,二来饭菜也能迎合大家的口味。 白晚意没想到一个宴席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她寒着脸说:“你这样根据人分了三六九等,合适吗?要上就该全都上齐全了。” 齐静看了陆偃一眼,不管他帮忙背不背锅,该说的还是要说:“几处席面预备的菜色,都是跟侯爷确定过的,侯爷也首肯了。” 陆偃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只能点头:“对。” 白晚意还是不高兴,她又问:“那为何外院用的都是烧刀子?那些袍泽跟着侯爷出生入死,宴席有区别也就算了,怎么酒水也有区别?你这让那些袍泽们怎么想侯爷?让他们以为侯爷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齐静看向陆偃,发现他不说话,就知道这次他是真的不会开口背锅了,她便也不开口说话。 陆老太君瞧着白晚意过门第一天,就当众夺管家权,发落姨娘,便有些不喜,她出声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别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家里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做到最好了。” “你若是有气,我就罚齐氏去祠堂抄经书好了。” 齐静立刻顺着梯子往下爬:“多谢老太君,妾这就去祠堂抄经三月,为老太君,侯爷,夫人祈福。” 齐静说完,都不等白晚意发话,叩首后直接起身出去了。 白晚意准备好的说辞,下马威都没有使出来,这人都不见了。 她当即对陆偃甩起脸色:“你瞧瞧,你瞧瞧,这姨娘居然敢给我这个主母下马威!” 陆偃耐着性子哄她:“好了好了,管家权给你了,就别闹了,我还要上朝,咱们回去吧。” 白晚意还想发脾气,可以听要上朝,这是大事,耽搁了要是陆偃被责难,自己也免不得受牵连,当即也不闹了,乖乖跟着陆偃,拉着平儿辞别一众长辈离开。 二婶瞧着这一家三口的背影,摇了摇头:“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比不得婉儿。” 三婶也说:“当众给自己夫君没脸,又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发落了小妾,真的是上不得台面。” 陆老太君瞧眼两人,冷了脸:“行了!回你们院子里去!都给我散了!” 第65章 贪婪-给我砍了老夫人库房的锁 从慈安院回主院,正好路过栖桐居,陆偃看看时辰还早,让人把平儿带回去,就拉着她推开栖桐居的大门:“当初本想让你过来住的,不过现在你是女主人,就该住在主院。” “来进来看看吧,瞧上什么自己拿。” 房门一开,白晚意就被里面的富贵晃花了眼,她环顾四周:“这里面这么多好东西,你都不给我用,也不拿去换银子用,你却卖了凤冠,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陆偃皱了皱眉头,道:“这都是我母亲的遗物,这是要留着的,若是让人知道我变卖母亲遗物,会让御史参我一本不孝。” “你现在也被御史弹劾,有什么不一样吗?”白晚意嘟囔一句,旋即又欢喜地看向各处。 这栖桐居上下布置的豪奢又雅致,东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好的,有前朝古物,也有金银玉器,摆设的琳琅满目,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俗气。 她喜欢的不得了,转身揪着陆偃的衣袖说:“不然我还是住栖桐居吧,我很喜欢这里。” 她的小算盘在脸上打的清清楚楚,陆偃母亲的嫁妆都在这里还没动过,若是此时搬进来,这些嫁妆自然就归她了。 陆偃抽出衣袖,道:“主院都收拾好了,你我都住主院挺好的,更何况这边都没收拾过,你若是愿意住,我命人收拾打扫了你再住。” 白晚意压根没看出来他不乐意,兴冲冲地摆弄着一件瓷器,道:“我瞧着现在这样挺好。” 陆偃看着她贪婪的嘴脸,越发觉得自己不认识白晚意了,他皱了皱眉头:“我还要去上朝,你自己去首饰匣子里挑几样首饰就回吧。” 白晚意眼睛都黏在屋里这些东西上,摆手让他走人,她在屋子里转悠一圈,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真的要搬过来才心满意足。 看完主屋,白晚意又去左右厢房看过,在看到后zhao房还有几个房间上锁后,问:“这里是什么?” 初云道:“这是老夫人放置嫁妆的库房,钥匙由李嬷嬷拿着。” 专管库房的是李嬷嬷,本是李老夫人的奶嬷嬷,她跟另外一个大丫鬟守着这个院子,只等着把东西交给陆偃就离开享清福去。 谁知道陆偃回来以后,第一次来,气走了原本跟着李老夫人的大丫鬟,第二次来,李嬷嬷都没见到人。 如今新夫人居然要来要钥匙。 李嬷嬷说:“这是我们老妇人的嫁妆,钥匙给,也是给侯爷。” 白晚意柳眉倒竖,这还管到主子头上来了:“我让你拿钥匙,那拿便是,你若不拿来,我让人拿斧头砍了这锁!” 李嬷嬷慢悠悠的说:“夫人,您觊觎过世的老夫人的嫁妆,必然是有人要参侯爷一本治家不严。” 参,参,参。 这两天尽听见参,弹劾这样的字眼了。 白晚意瞪圆眼睛:“这也要参?那些御史管的也太宽了。” 李嬷嬷道:“御史监察百官本是职责所在。” 白晚意冷哼一声,目光环视一圈身边伺候的人:“给我砍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碎嘴的在外面胡言乱语,我就不信御史还能在我侯府安插下眼线!” 李嬷嬷看着门锁应声而断,叹了一口气,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将钥匙放在桌上,拎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离开了侯府。 李老夫人过世的时候,将她所有陪嫁而来的下人的身契都发还了,只她跟另一人自愿留在这里,一个看着院子,一个看着库房,看着院子的走了,如今她这个老不死的也该回去了。 李老夫人也出自大家,虽然以前刚过门儿的时候,平阳侯府落败,她往侯府里填补了不少银子,可她嫁妆丰厚,再加上秦婉过门后就把家交给了她掌管,之后几年,她也存了不少的银子。 白晚意一开门就瞧见,堆在屋子正中央的两箱现银,又找到了五万两的银票,一匣子金子,各处田庄铺子的房契地契也找到了不少。 白晚意盘算着李老夫人过世的时间,算了一下这些铺子庄子的大概的出息,估摸着肯定有几年的银子都被秦婉给贪了去。 白晚意仿佛抓到了秦婉莫大的把柄,她拿起装着银票的匣子就要出门,就在这时几个管事婆子带着账册,对牌到了。 白晚意本要先处理李老夫人嫁妆的事儿,可以一想这事儿一时半刻也处理不了,而齐静掌家几个月了,这账目上面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便让人把账册都送去主院。 这些账册,只有齐静接手的这几个月的,并无往年账册。 白晚意问:“账册只有这些吗?” 婆子说:“往年的账册都在账房那边,这是齐姨娘接手后的账册。” 白晚意目光闪烁:“把账房叫过来。” 账房先生来的很快,听闻白晚意又要查账,他顿时心里发苦:“前几个月刚查过一次了,没有任何问题。” 白晚意抬眸看他一眼,抬起下巴,把主母的架势给端起来:“之前是之前,我现在是家里的主母,接手侯府账目,自然是要把历年的账弄弄清楚的。” 她看着账房皱起的眉头,轻笑道:“你只管将账册拿来,我亲自来查。” 账房先生松一口气,八年的账不是一桩小事儿,只要不让他干活,她爱查那便查吧。 没一会儿,账房先生将八年的账册全都送了过来,一口箱子一年的账册,一共八口箱子,还有八本八年的总账。 白晚意也不料八年的账册居然这么多:“怎么这么多?” 账房先生道:“除了侯府的总账之外,各处都有细账,账册上都有写明,夫人看了就知道了。” 白晚意打开一口箱子,粗粗翻了一下,发现有厨房的账目,有慈安院的账目,也有花园子,炭火,衣裳首饰之类的专门账目,却没有主院的账。 她眉梢一挑,看向账房先生:“主院的账册怎么没有?” 账房先生道:“秦小姐过门之后,她所居住的主院一应吃穿用度,用都是她自己的嫁妆银子,所以不用跟侯府账目归在一处。” 白晚意找出月例银子这本账册,侯府内,二叔三叔等人的月例银子都是从侯府内支出,不过日常开销却是他们自己来。 只陆偃父亲这一脉,底下庶出的弟弟妹妹们,每个人月例银子都不少。 当家主母跟陆偃这个侯爷,月例银子是一百两,老太君那边也是一百两。 成了亲的弟弟们,给他们院子里是单独五十两,具体他们自己分下去就是了。 但是其余小姐们每人都是二十两,再加上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妇们,每月光是月例银子支出就要几千两。 看过这些,白晚意又看向最近的账册,发现侯府居然果真一两银子都没了! 第66章 廷杖 她眸光一冷,看向账房先生:“家里如此拮据吗?” 账房先生恭敬答:“成亲花用了不少银子,今日各处花用领了下去,也没有银子了。” 白晚意揉揉额角,这几日府里需要开销,不能没有钱,她只能先让人去栖桐居将那一箱银子抬来,给了账房一千两:“这些你拿去,没了再来问我拿。” 账房心里头发苦,以前府里的银钱都是在他这边,一应花用支出,都是他这里走,现在好了,他这个帐房要从夫人这里拿钱。 账房心里再怎么想,面上也没显露出来,只恭敬应下。 白晚意摆手让他下去,拿起这几个月的账本开始查账。 陆偃拿着幕僚准备好的自辩折子上了朝。 昨日里他醉的厉害没有洗漱,今早也起晚了,也只是简单的洗漱换了衣裳。 满身的酒气还没散去,但凡走过,周围的人都能闻到陆偃身上的酒味。 上了朝堂,不知是谁在角落里笑了一句。 “陆侯,这是宿醉刚醒啊。” 陆偃转头想看看是谁说话,可今日是大朝会,乌压压的全是人,根本找不出是谁说的。 皇帝也不在意是谁说的这句话,他弹劾陆偃的折子甩到他脚下:“来,你来一条条跟朕说清楚。” 陆偃捡起折子,翻看一遍,道:“陛下,折子上所言,婚礼违制,倒卖皇后娘娘御赐之物,臣认罪认罚。只是以妾为妻,微臣不认,晚意本也没有进门为妾,也是陛下赐婚,这一条当不得。” “另一条,贪墨军饷一罪,臣,不认!” 陆偃据理力争:“火药本身消耗极大,消耗掉的材料没有定数,有些是就地取材,有些是外面采买,臣,亦是贴补了不少的银两。” 户部郎中,出列一一列举不合理以及对不上账目的地方,陆偃与户部的人唇qiang舌剑,最后得出结论,陆偃这些年自己贴补了八万余两银子。 朝廷拨款又有几万,出去那些真的有出入的账目,还有个几万两是真的不知所踪。 户部尚书看着陆偃道:“陆侯,这砖石价格比当地贵了一倍不止,这且都不说什么,只说,这几万两以及你拿出来的八万余两银子,加起来十多万两银子去了哪里?” 这十万两是实实在在在,账面上没有分毫出现的。 陆偃心里咯噔一声,十多万两亏空,这怎么可能?所有的账目他都看过,没有任何纰漏。 户部那边跟他辩解,又叫了证人来对质,陆偃的脸色越来越白。 十几万两银子的亏空,这可是大罪! 就在御史弹劾要治陆偃重罪的时候,礼部侍郎孙大人的人越众而出: “陆侯在边关征战八年,再多的赏赐都是值得的,这些亏空想来是下面的人做的,陆侯并不知晓。” “对啊,陛下,陆侯在前线出生入死,必然无法分心火药的制作,调配,臣愿担保,此事定然与陆侯无关。”工部郎中符合。 陈大人看这几人一眼,看不出来啊,陆偃回京才几天就在朝中有了助力,他说:“一句并不知晓就可以轻轻揭过了?这是十几万的,不是几千两!十几万两银子对不上,这就是他失察!” 陈大人也知道现在动不了陆偃,可是咬也要咬掉他一块肉。 “还有那白氏,一女子参与军务也就罢了,竟然还插手军中账务,不可不严查。” 陆偃连忙为白晚意辩解:“火药方子是白氏贡献出来的,当初也是她监督制造的。她的功劳不可泯灭。” 陈大人掷地有声:“那就可以抹去贪污了吗?若是人人如此用自己的功劳来抹杀罪过,要律法合用!这时间公道又在何处!贪墨的军饷,又如何向百姓交代?又如何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交代?” “这可是十几万,不是一两千两银子!陆侯知道十万两银子能做什么吗?” 户部侍郎当即出列,列举十几万两,可以为百姓的做的事儿。 吏部侍郎吴大人看一下皇帝脸色,说:“白氏乃是女子,精通一些奇yin技巧,却不懂账目,又妄想用新的方法来做账,想来也是被下面的人弄了。听闻白氏素来有才,不若这样,让陆侯夫妻早日将这十万两银子归还国库如何?” 陆偃感激地看向吏部侍郎,刚才为他说话的人他记下了,虽然素日里没有往来,可真的是雪中送炭啊。 皇帝本也不想治他们的罪,白氏还有用,陆偃更是功臣,回京不过一年就严厉惩处,未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可贪墨军饷,乃是大罪,也不能轻轻揭过,现在吏部侍郎递了梯子,皇帝思虑片刻后,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陆侯治下不严,着,杖二十。三月内归还欠银,十万两,另,再罚十万两银子。半年内交还户部。” 还十万,罚十万,前后二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银子的亏空,就这么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陆偃被扒了官服,在御前受刑,第一下落在身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十万两银子里面,有他出的八万多两! 可再看陛下阴沉沉的目光,陆偃咽下了辩解的话,贪墨军饷,消官罢职都是轻的,如今不过是多给一些罢了,就这样吧。 执行杖刑的不是别人,恰好是任六与赵七两人,他们记恨昨日宴席分了三六九等的事儿,廷杖落下,直接下了死手。 一下皮开,两下肉绽。 这样的力道,想要命,那也是可以的,但如今陛下要留他一命,俩人在最初两下之后就减了力道,可到底心里有气,还是下了狠手。 二十下下去,皮开肉绽,打的陆偃浑身冷汗直冒,下半身似是沁在了血水里。 两个公公扶着陆偃给他把衣裳穿好,他正想着怎么出宫回家,就瞧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过来。 女官先给皇帝见了礼,然后说:“娘娘说,昨日带回来的东西,少了几匹布,娘娘想问一问这些布匹在哪里,若是方便,奴婢便随陆侯去平阳侯府去取。” 陆偃疼的一身冷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愣神片刻才想起皇后与陛下都赐下了不少物品下来。 除了收走的凤冠与玉如意之外,还有二十匹布,蜀锦,云锦,缂丝等等名贵的布匹每样都有那么几匹。 可是这些都被他换了银子,家里哪里还有? 陆偃满嘴苦涩:“现如今家里杂乱,还请皇后娘娘宽容一些时日,待臣整理好后,定即刻送来。” 女官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那我这便回复皇后娘娘,但希望陆侯早日将娘娘的赏赐悉数归还,如若等娘娘派人上门去取,就不好了。” 第67章 这夫妻俩又是来恶心我吗 陆偃点点头:“请大人转告娘娘,臣,必当早日奉还那些布匹。” 皇帝到底嫌弃难看,又怕寒了武将的心,命人将陆偃抬去太医院医治,而后送回家里。 平阳侯府,白晚意查账查的焦头烂额,本以为齐静会中饱私囊,谁知道那齐静把账目做的滴水不漏。 不说别的,一些瓜果蔬菜采买本就比外面高一些,白晚意传人上来问,采买的人便说府上主子们吃用的都是好的,就连大婚那日,府中更是贵人良多,断断不能以次充好。 这燕窝有三六九等,一盘菜自然也有个三六九等。 采买早有准备,菜蔬一一展示给白晚意看,果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让白晚意哑口无言。 白晚意想要发作,就听人说陆偃被人给抬回来了,她连忙迎出去,瞧见是宫里送人回来,又见陆偃被人搀扶着,连忙命人抬软轿过来,又问宫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随行的小太监将太医开的药给白晚意,告知她怎么用,却也没回答她的问题。 白晚意心里带着疑问,送走小太监又匆匆往内宅跑。 小太监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摇了摇头,正要走就被初云拉住了胳膊。 初云笑眯眯地塞给他一个荷包:“您拿去喝茶。” 小太监这才换了一张笑脸,对初云叮嘱几句:“陛下大怒,小心伺候着吧。” 初云顿时心里有了底,笑着送走小太监,这才回去内院,见到白晚意,她也没说什么,就俏没声地站在一旁等候使唤。 白晚意看到被褥沾染了血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儿?不是上朝自辩吗?还受伤了?” 陆偃这会儿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格外难受。 然而他没得到妻子半分关切,只得了质问,心里也有气:“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吗?” “我又没上朝我怎么知道?”白晚意没好气地说,但是看他满头冷汗,还是拿了帕子帮他擦汗,又掀开被子看眼伤口,血淋淋的伤口虽然经过处理,可还是有些狰狞,她皱眉低语:“怎么打这么狠?” 白晚意的口气好了,陆偃的气也顺了几分,他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这才说:“边关账目混乱,有十几万两银子对不上账。” 白晚意拧眉:“制造火药消耗的东西都是没数的,银子不够,你还填补了不少,怎么会对不上账?” 陆偃扭头看着白晚意:“账目都是你在掌管,你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白晚意眼神闪烁,熟悉她的陆偃,怎么能不知道她这个眼神是心虚了,看来她果真贪了十多万两银子。 陆偃气的额角青筋直跳,为了她,自己与原配和离,在朝堂上被人为难,她倒好,从头到脚算计了自己。 从边关带回来的战利品也被她拿去换了银子,这些银子又去了哪里? 正当陆偃要发怒,白晚意眼泪涟涟地说:“能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知道,你不就想看看我的私账吗?你若果真好奇,我把我的账册拿给你瞧” 接触到白晚意的目光,陆偃心头一震,他到手的账册看都不敢看,强撑着摸出,火折子,一把火把账册给烧了,看着跳动的火焰,他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白晚意捏着帕子嘤嘤的哭:“我怎么告诉你?那时你在外征战,几次九死一生,我若告诉你,你又怎能安心上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和平儿又怎么办?” 陆偃心疼地拉住白晚意的手道歉:“对不住。着实是今日朝堂之上被陛下责难,又被御史以及户部众人盘问,我心慌了。” 白晚意含泪叹息:“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我为你担了这么大的责任,你竟然还如此对我。” 陆偃无奈,又是道歉又是哄人,好一会儿白晚意才擦擦眼泪道:“你快快趴好吧,这样的伤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那动手的人也不知道轻点儿。” 陆偃想起动手的两人,心中忽然觉得有愧,那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宴席却没让他们吃好。 他把这件事儿轻轻揭过:“陛下的旨意,谁也不敢怠慢。” 说完,陆偃又上愁起来:“陛下不光让打了我,还命我们还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换不上,这次真的要治罪了。” 白晚意惊得站起来:“二十万!不是只有十万对不上吗?” 陆偃道:“还要罚十万,从陛下那边来看,此事是我们贪墨了军饷,这是大罪,轻则丢官罢爵,重则问斩。” 嘶! 这么严重! 白晚意倒抽口气,她本来没打算说在栖桐居库房里发现了不少银子,可现在这样,不说也不行了。 她柔声道:“你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儿。今天去开了婆母的库房,发现了一些银子。” 陆偃又惊又喜:“多少?” 白晚意说:“银票加上现银,怎么着也有将近十万两吧。” 陆偃现在本就为银子发愁,现在有几万两可以填补,他自然欣喜若狂:“没想到母亲竟然还为我攒下了这么多的家底。” 白晚意眸光一转:“我看了秦婉送来的账册,似乎少了一本账,说不得她那边还能拿出几万两银子来。” 陆偃纳闷:“她把八年的账本都给了,你说的是哪本?” 白晚意摆着手指头跟他算:“婆母名下的庄子铺子的账本啊。婆母过世之前的可以不用管,过世之后的呢?这些铺子每年的营收又是多少?到底是租出去还是自己在经营,铺子的管事又是谁?庄子上每年有多少出息?” 陆偃现在手里头缺钱,自然是白晚意说什么是什么,当即别人要人去约秦婉要来问一问这些庄子铺子的事儿。 秦婉看着前来传话的初云,无语极了:“这夫妻俩又是来恶心我吗?陆侯爷回京第一天,我就把老夫人房里的账册交给他了。” 初云知道内情,就将陆偃今天被陛下责难的事情说了,又说:“奴婢打听了一下,陛下震怒,但是也只赐了杖责,责令三月内归还十万两银子,半年内归还另外十万两。” 秦婉登时好奇起来,上辈子可没这一茬事儿,二十万两银子啊! 她眼睛亮晶晶地问:“罚了这么多?你们夫人没说怎么还?半年呐,二十万还的起吗?” 第68章 查,光明正大的查 秦婉是在白晚意身边安插了人的,可今天还没来回话,她自然是不知道侯府的事情,如今初云来了,她也就问上一问。 初云真的是秦婉问什么就答什么:“今日一早,夫人就砸了老夫人库房的门锁。” 秦婉惊愕抬眸,不敢相信的问:“砸了库房门锁?” 初云颔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气的李嬷嬷已经收拾行李走了。” 秦婉蹙眉:“李嬷嬷可是李老夫人的奶嬷嬷。照顾老夫人有功,素日又对我多加照顾,他陆家不做人,我却不能不念旧情,桃夭,你去拿一百两银子,让初云帮转交给李嬷嬷。” 初云接了银子下跪叩头:“奴婢替李嬷嬷谢秦小姐。” 秦婉点头,又问:“昨日。你给我斟酒,那白氏有没有难为你?” 初云摇头想了想说:“夫人很是看重侯府以及她的脸面。” 秦婉笑而不语,初云这话说的漂亮,侯府脸面,白晚意可不会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的脸面,更在意自己是不是得到了实惠。 桃夭将账册交给初云:“当日交账册倒是漏了这一本。” 账册下面又有一个匣子,她说:“这里面是管理铺子庄子的那些人的地址。老夫人过世之时,发还了他们所有人的身契,他们也都各自归家了。那些铺子后来租出去,每月收的银两都在老夫人的库房里。” “庄子上的出息,我们一直没收上来,这个要问庄头要才是了。李老夫人一共陪嫁了三处庄子,两大一小。每年庄子上的出息正经不少。” 秦婉嫌麻烦,每年除了他们送进府里一些粮食之外,其余的都让他们自行处置:“粮食我也让他们尽量囤一些卖一些,如今也不知囤了多少,又有多少银子。” 秦婉又对初云说:“你直接告诉你家侯爷跟夫人,我懒得见他们。若是他们有事,尽管让你来寻我便是。” 她还盘算着小薛庄的那些庄稼呢,种的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要抽时间再去一趟才好。 初云笑着应下,接过账册等物便离开。 蓁蓁愤愤不平:“那夫妻二人好生有意思。竟然还怕小姐赖他们的账。” 桃夭却觉得正常:“账目清晰,我们才少一些麻烦。” 子归心思细腻:“小姐,这初云看着跟咱们在府里的时候不大一样。” 宜嘉若有所思:“怕不是想要当姨娘?我瞧着这丫头心思深着呢。” 上一世的时候,初云也没什么动作,秦婉不确定如今的初云,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退出,而生了别样的心思。 “好了,今日吃些什么?”秦婉换了话题,听到陆偃挨了板子,她心情格外舒畅,就想吃点好吃的。 小厨房里这些日子都在做甜点,每日满府飘着甜香,原本他们是在令姜居做的。只是甜品这东西,吃的多了,就腻了,如今更是就没什么人乐意吃。 秦婉就只好搬回秦家,秦家人多,做的甜品怎么着都是能吃完的。 很快,甜品送了上来。 “这是双皮奶,按照小姐教的方子弄的,这个是肠粉,只是咱们这儿弄不来什么好吃的海鲜,只能用一些肉类替代。这个是奶茶……” 点心饮品零零总总上了十几样,秦婉拿着小银勺略略尝了两三样,便觉得腻,有些下不去口:“太甜了,这个双皮奶味道还是不错,其余的糖分再减一些,给各处都送去吧。” 得了甜点的秦谢氏是在午饭前过来的:“你这是要开甜品铺子吗?” 秦婉点头:“京里那些甜品铺子,来来去去也就那几样,想让他们弄一些新鲜的来尝尝。” 秦谢氏钟爱奶茶:“我觉得这个甜度很可以了,听说你还觉得太甜了。” 秦婉想了想说:“也可以,让他们做的不甜,喜欢甜的另外放糖就是了。” 秦谢氏笑眯眯地点头:“就是这样,要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口味。” 秦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让人统计一下,每人喜爱吃的甜度。 若是大多数人喜欢这样东西的甜度,即便她觉得甜,那也便留下。 如果是大多数人觉得不甜的好吃,那便做不甜的。 等到晚上,秦婉才从眼线那边得知齐静管家权被夺,且罚去佛堂抄经书,而庄子铺子账册送到府里,白晚意又开始自己查账,并命庄子上的管事,次日带着这些年的银子跟账册进府对账。 等到秦晟下朝回来,秦婉便知道朝堂上的诸多细节。 同上一世一对照,秦婉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 上一世,自己没同陆偃和离,陆偃倒霉等同于她倒霉,虽然父亲想要帮她出气,却也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所以边关军中账目对不上这事儿,上一世没发生过,但是她却隐约听闻陆偃跟白晚意提起过一些什么…… 具体什么? 秦婉想不起来,不过她相信皇帝也不是个昏君,便问:“父亲,陛下可有着人去?” 秦晟点头又摇头:“我们心知殿下会派人去查,也要装作不知。” 秦婉很是好奇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陛下查到的必然不会告诉她:“父亲,那不如我们也派人去查,若是跟陛下的人撞上,倒也不必躲避。本就与他们有仇,不是吗?” 秦晟自然明白秦婉的意思,他们要查那便光明正大的查,皇帝本来就对秦家有所忌惮,他们若是偷偷摸摸的,皇帝或许还会多想。 但若是光明正大的查,皇帝会以为他们秦家跟陆家,不死不休。 一个武将世家,一个朝廷新贵,两家不合,定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秦晟赞赏地看着秦婉说:“这些年你倒是长进的不少。” 秦婉笑道:“那也是父亲教导的好。” 秦婉这边甜品跟饮品都研究好了配方,也不着急开店,只让人到处采买原材料,她也不搞什么垄断,只选那好的一次全都包了,留了一些中等以及次品下来。 一切准备就绪,秦婉就等着白晚意那边有所动作了。 欠了那么多银子,白晚意千方百计地从家里找银子出来。 陆偃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银子有个十万两,白晚意还想从秦婉这里抠一些银子出去,没想到她事事做的滴水不漏,账目分明。 找了铺子过去的管事,也都对秦婉赞不绝口,各方面账目都没有任何问题。 白晚意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庄子上,自打秦婉不再管庄子上的账目之后,下头的人自然也会有些心思浮动,几个庄子除了交上去的三四万两银子,倒是让她查出了几千两银子贪墨。 但是这么点银子,对于十多万的窟窿来说,真的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府里上下都需要开销,眼看着就中秋节,府里过节,各处送节礼也需要银子,她还要用这些银子钱生钱,要开琉璃作坊,要开铺子,更何况火器坊那边也需要银子,手头这十万两都不见得能够用。 第69章 奶茶铺子亏了 十万两银子看着很多,这里用点那里用点,竟然真的就不剩什么了。 白晚意精打细算,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没来得及换,就一头扎进铺子里,想法子赚银子。 自然要先开琉璃作坊,这个也不需要铺子,找个庄子拨出来一些地方就可以了。 至于匠人,陆偃认识李匠人,他可对无相琉璃眼热的很,现在有人拿银子支持他做琉璃,他自然一口应下,带着徒弟又叫了几个好友住进了陆家新建的琉璃作坊里。 琉璃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出来的,现在还要想办法赚快钱,白晚意又收回了手头两间挨着的铺子。 原本的租户赶走,两间铺子装修后,一间卖奶茶,一间卖点心。 这两间铺子都是陆偃母亲的陪嫁,落到了她的手里,她说要开店,陆偃也只能答应,事情太多,他又伤着,只能把事情都交给白晚意来做,一来二去,他竟然忘了,皇后娘娘要他归还布匹的事情。 白晚意手里资金有限,两间铺子本想装的极尽奢华,只做权贵们的生意,奈何预算下来,就要砸进去一万多两银子。 白晚意心疼银子,又对自己手头方子有信心,也就按需做了减配。 做出上下两种风格,下面柜台,买了就走。 上面雅间,同样设置了柜台,却精致地多,开放式水吧台,可以坐在吧台前,也可以坐在别的地方,她还用几种花木做了个隔断雅间,影影绰绰的氛围,再加上花木藤蔓缠绕的秋千座椅,倒是别有几分意境。 楼下的奶茶卖五文,八文,十文钱一杯,用竹筒做的杯子,喝下去带着几分竹子的清香。 楼上奶茶直接翻了十倍,用的是甜白瓷的茶杯,配上各色吸管,搭配杯沿上水果或者叶片的点缀,分外好看。 隔壁的点心铺子也做同样装修,都在一楼柜台旁留了小道,供贵女们上楼上雅间享用。 两家铺子,点心铺子叫好运来,奶茶铺子就叫双喜茶居,名字透着吉祥如意的意思,铺子又新颖别致,甫一开业,着实吸引了不少人。 前十天的营业额,单单一家奶茶铺子就有一千多两银子,点心铺子卖的更好,有三千多两银子的营业额。 纯盈利也有两千多两。 白晚意顿时觉得信心倍增,她打算将手头的铺子,连同侯府的铺子也都收回来,开一家美妆铺子,一家火锅店,一家游乐场,吃喝玩乐一条龙,争取把从女人到孩子再到老人的钱全都给赚了。 就在白晚意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秦婉的四家铺子在半条街外悄然开业。 白晚意开两家,秦婉就开四家。 秦婉的铺子跟白晚意的模式差不多,同样是奶茶铺子旁边开了点心铺子,路东是奶茶铺子飘香居伴点心铺子金樱子,买的都是平价的奶茶点心,最便宜的奶茶不过一文钱。 路西是玉川茶与蜜果香,卖的奶茶最便宜的就要五百文一杯。直接比白晚意铺子里翻了十倍。 四家铺子,价格真的是一个天一个地。 秦研带着心爱的小妾蘅芷坐在玉川茶的二楼,看着对面人流如织的飘香居有些担忧:“你把飘香居定的那么便宜,这边这么贵,能赚得到银子吗?你这玉川茶,谁来啊?不都去对面买那一文钱一杯的奶茶了?” “别为了挤兑白氏,反倒自己亏了银子,不值当。” 秦研真的以为秦婉只是单纯跟白晚意打擂台,所以才搞了这么一手,毕竟不说别的,糖也贵呀,一文钱一杯的奶茶,不说羊奶,牛奶,茶叶等,只说糖,就赚不回来。 秦婉笑盈盈地看着她,问:“莫说是你,我只问你身边的蘅芷,若是你出门是去飘香居,还是来玉川茶?亦或者去半条街外的双喜茶居?” 蘅芷想也不想的说:“若是以往,我定会去飘香居买一文钱一杯的茶点,可是我如今是郑家的小妾,出入代表的是郑家的脸面,即便我银钱不凑手,我也不能去隔壁,宁愿来这里花五百文喝一杯茶,再不济,要一杯免费的白水,秦小姐难道不给吗?” “自然是给的。”秦婉颔首,又看向秦研:“三妹妹,你想想,若是你出门,你去哪家?” 秦研不差钱儿,怎么会去买一文钱一杯的奶茶? 她这样大家出身的小姐,出门下人仆从无数,也犯不上跟普通的平民百姓去挤,去抢那一文钱一杯的奶茶。 秦研想明白后,笑道:“难怪你定价这么高,也不怕没人。她白氏的铺子,现在人多,是因为还没你这样的铺子。现下即有了,她们便不会去跟人去挤。” 双喜茶居这个铺子其实不算大,楼下做了柜台,旁边又要留路通往楼上,余下的空间就不多了。 现下谁家千金小姐夫人的出门不带一些仆从? 小姐们上楼喝个茶,至少也要有四个人伺候,双喜茶居楼上地方不够,那些丫鬟仆从只能在外头等,不能贴身伺候,被人伺候惯的小姐们,能受这个委屈? 而玉川茶则不同,楼下楼上宽敞着呢,楼下给仆从们歇脚,楼上雅间大堂都有,小姐夫人们叫个人伺候方便的很。 白晚意忙着策划新店铺,琢磨新方子,连照顾受伤的陆偃都没时间,更是不知道半条街外又开了新铺子,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多半个月,陆偃伤好,双喜茶居跟好运来交上了这个月的营收账簿。 账册按照白晚意的习惯打的表格,阿拉伯数字做的记录,账目清晰一目了然。 白晚意看到双喜茶居,总营业额只有三千两银子,实际利润却只有五百两的时候,很显然一愣:“你确定没记错账?营业额这么多,怎么只有五百两银子利润?” 白晚意又拿出好运来的账簿,点心铺子反倒比奶茶铺子营业额要好得多,然而盈利却也只有区区几百两。 白晚意登时黑了脸:“你们怎么管事的?两间铺子开业十天,纯利润就有两千多两,怎么现在反倒只有一千两了?” 两个管事对视一眼,双喜茶居的管事先开口了:“咱们的奶茶卖的是不错,可是后来街上开了一家飘香居跟玉川茶,我们铺子的销量就下来了。” 白晚意拧着眉头:“那利润也不对,按理来说,利润该有五千两左右才行,怎么不升反降?” 第70章 四皇子遇刺了 好运来的管事说:“这个月因为有一个中秋节,定了点心礼盒去送礼的人家比较多,所以我们的营业额是比较多。但是有些高档的点心,因为原材料也贵,但是平常卖不出去,过了日子坏了就要丢掉,这里面折损的比较多,所以利润其实不高。” 双喜茶居的管事也说:“是呢,这段时间,咱们楼上的奶茶都卖不动,楼下五文钱的奶茶卖的虽好,却没赚多少银子,抹不平楼上的账,所以赚的越来越少了。” 白晚意不理解:“怎么会卖不动?你们说的飘香居跟玉川茶又是怎么回事?” 管事的说:“就半个月前开的,那边一开业,咱们的生意就不太好了。他们的东西卖的也便宜。” 两家铺子的管事也是尽了心的,铺子一开业就派人去买了东西回来尝过,也实地去看过,方方面面确实比他们这边好得多。 白晚意却是不信,盘查了两个管事的账,见管的尽心尽力,就趁着午间清闲,带人去了飘香居。 一文钱一杯的奶茶店,白晚意本以为会是小破店,可一看装修,竟然比自己的双喜茶居还要漂亮。 一楼靠门口的是L型柜台,面朝外的可以直接带走喝,L型柜台则是直接抄的双喜茶居,二楼吧台创意,里面还有几个散落的椅子,坐了不少人。 女伙计瞧见白晚意在门口打量,见她衣着打扮不凡,迎上前笑问:“楼上有雅座,夫人可要上楼?” 白晚意打量一眼女伙计,穿着干净素雅,行为举止大大方方,遂点头,跟着上楼后,发现二楼布置的更为简单,只用屏风做隔断,也没几个伙计伺候,倒是清净。 她将店里各种奶茶都点了一遍,喝了后发现,虽然没有她那边奶茶的口感层次丰富,可是却也别有滋味,最重要的是便宜。 最便宜的一文钱,往上有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的。 白晚意尝了下奶茶也不喝完,起身又去了隔壁的金樱子,两家低端的点心奶茶铺子挨着,装修也大差不差,没什么亮点,但是点心铺子排队的人却格外多。 白晚意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概也知道了缘故,无非是东西好吃,价格也低廉,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用来走亲访友也拿得出手。 白晚意就没进这里,让人排队将各种点心都买了,她就去了对面的玉川茶,然后让人去将蜜果香的点心一并买了送来。 飘香居的奶茶一文钱一杯,要外带,是不提供杯子的,在店里喝,一文钱一杯不加价,用店里的杯子带走,则要三文钱。 玉川茶里,最便宜的奶茶则要五百文,透亮的琉璃杯,可以直接外带,杯子都送你了,在店里喝也是可以的。 最贵的奶茶,在玉川茶里面则需要二两银子,用的是甜白瓷的杯子,同样的甜白瓷,玉川茶用的东西更好。 薄薄的白瓷仿若可以透光,微微偏一下,都能看到奶茶在杯子里流淌。 白晚意喝了奶茶,吃了点心,脸都黑了,这一顿里里外外花了二三十两银子,她却发现该死的好吃!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秦婉这四家店,无论从口感还是环境来说,都无懈可击,赚钱那是应当的。 那么自己要从哪里入手呢? 若是隔几条街也就罢了,偏偏仅仅隔了半条街,对自己铺子影响很大。 白晚意来过又带着人回去了,秦婉这会儿没空管她,她要去庄子上盯丰收去了。 是的,之前种下的粮食在这几天就陆陆续续有收成了,有些是不合季节的,但是也能看一看杂交能否成功。有些合季节的,自然就可以看出来成果。 她很是期待,所以在接到白晚意来铺子查看的消息后,半点不在意:“每日里东西保持新鲜,有剩下的就带回府,给府里的人吃,府里人不吃,不还有庄子铺子?咱们家人多,总能吃的完。” 铺子生意好,桃夭是最开心的:“哪儿还有剩啊?也就一些边角料罢了,都让店里的人带回家去了。” 秦婉皱了皱眉:“边角料带回去也只能少带点,免得有人带出去打着我们铺子的旗号去卖,若是有个什么意外,说不清楚。” 桃夭颔首:“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秦婉安排好京里的事情,留桃夭在京城总管全局,便带着人又往小薛庄走。 今天外面也不知怎么了,吵吵闹闹,无数官兵在街上跑来跑去。 秦婉蹙眉:“这是出什么事了?” 车夫说:“说是四皇子府上来了刺客,正在派人追查刺客。” 刺客? 秦婉看看天色,辰正了,天光大亮,大白天的有刺客?没搞错? 车夫瞧着她没说话,问:“小姐,还要去吗?还是说过几天太平了再去?” 秦婉摇摇头放下车帘:“庄稼等不得,我们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城外走,外面官兵追查刺客,很是凶蛮,路边铺子,百姓家里都闯进去查看。 甚至还有人拦了马车。 秦婉也没露面,车夫亮出宣武侯府的腰牌,那边也就放行了。 可到了城门口,想出城却没那么容易。 守卫拦着城门:“出入一概下车检查。” 蓁蓁掀了帘子,斥道:“我们是宣武侯府的人,车里是我们大小姐,惊动了大小姐你担待的起吗?” 守卫躬身道:“卑职追查刺客,还请秦小姐下车接受检查。旁边有帷幔,可以供小姐暂时歇脚。” 秦婉从窗口看过去,城门口果然隔了两处帷幔,马车进入帷幔接受检查,小姐们倒是不用露面,她便示意蓁蓁可以过去。 蓁蓁跳下马车,让秦婉的车去帷幔那边,另外两辆拉着东西的马车,她亲自盯着检查,免得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进入帷幔,秦婉才瞧见,里面还有两个女狱卒,许是从顺天府女牢里借调来的,毕竟整个大周朝,除了宫中女官,也就女牢里面才会有女子的官员编制了。 秦婉下了马车,两个女狱卒一个上车查验,一个围着马车查验,连同马车下面,马车座位下,收拢衣服的地方都翻开检查了。 两位女狱卒检查完毕,对秦婉一抱拳:“秦小姐请。” 秦婉颔首,上车后瞧见里面的东西一一恢复了原样,倒也没有被趁机拿走什么。 宜嘉落后一步,拿了两块散碎银子塞到二人手里:“怎么查的这么严?伤着人了?” “多谢秦小姐。”女狱卒欣喜道谢,“咱们这等人怎么知道呢?只是上面说要严查,苍蝇都不能放过。” 打探不出消息,三个丫头好奇的很:“小姐,您说是不是真的得手了?不然怎么会查的这么严?” 第71章 死了没? 秦婉摇头:“怎么会?若果真得手,四皇子非死即伤,到时候只会比这个更严。” 几个丫头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秦婉对四皇子遭遇刺的事儿持怀疑态度,因为上一世压根就没有这件事儿。 至于为什么遇刺…… 秦婉看着远处隐隐的山脉,心下有个念头浮起,应该是他吧? 她拧起眉头,难不成太子真的要谋反? 可是方子可是皇帝交到太子手上的,如果真的不看重太子,会让他看? 可如果真的看重太子,又怎么会到现在不让他接触政务? 太子谋反…… 秦婉想不透这父子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着就要到小薛庄了,她才丢下这些念头。 小薛庄,庄头翘首以盼,瞧见秦婉的马车,长松口气:“小姐可是来了,这都能收割了,您若是再不来,他们几个就要动手了。” 敢动手的,自然是庄子上专门请来的农户,为了收成,他们可不会管那许多,这会儿一个个地拿着农具就等在地头。 秦婉笑道:“是我来迟了,蓁蓁,去村子里买一头猪,几只鸡,晚上给大家吃好点。” 吩咐完,秦婉又说:“我给大家带了中饭,吃过饭再干活。” 秦婉一抬手,几个陶罐在地头上摆开,还没掀开盖子,就闻到了肉香。 炖的软烂的大肘子,大块大块的红烧肉,浓油酱赤的猪蹄,还有一钵羊肉汤,再旁边一桶白米饭,一桶大白馒头。 只有四类菜,却分量十足。 高高一摞红花大瓷碗摆在一旁,一人一碗肉,三样肉摞的高高的,再来一碗羊肉汤,常年干活的汉子们,险些有些端不住这两碗肉。 秦婉对大家说:“大家吃好喝好,抓紧把粮食都收了。” “好!” 有肉吃,有米饭跟大白馒头吃,大人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孩子们更是想不到,他们都有一大碗肉吃! 都说半大孩子吃穷老子,八,九岁上,孩子们都吃的多了,家家户户穷,基本没什么人能吃饱饭,这一顿饭吃的,大人孩子们都满口留有,更是干劲儿十足。 秦婉素来不是个小气的人,她又让人给庄户家里都送去一碗肉,一碗汤,让在家不能来对的也都吃上一口肉。 到了下午收割的时候,大人孩子齐上阵,稍大些的干些体力活,小点儿的拎着一个小筐子,跟在大人身后捡麦穗稻穗。 换做以往,这些孩子们玩儿性大,不怎么好好干活,现如今有肉吃,真的是干劲十足。 虽然是晚了一些时日耕种,却也长得饱,满。 一亩地收完,一群人站在地头盯着庄头。 庄头正一斗一斗的称粮食,正儿八经的斗,没有半分的手脚,旁边的孙老头一斗一斗地数着,数着数着,旁边的渐渐有人跟着一起开始数。 “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四十九!五十!天!五石粮食!” 最后一斗不算很满,却也勉强够一斗,整整五十斗,五石的粮食,时下一石是一百斤,这就是五百斤的粮食啊! 孙老头激动地抓着粮食,涕泪横流:“我种了一辈子的粮食!好年景,好田,最多也才四石多一点,这可是五石的粮食啊!五石啊!” “我们抓紧收了,看看每亩田是不是都是这么多!” 秦婉笑容满面,振臂一呼,大家呼啦啦一窝蜂往地里去了。 秦婉专门换了下地的衣裳都没能抢上活。 又一亩地收上来,这次孙老头上手称量粮食:“一共五石六斗!” “走下一亩!” 这次都不用秦婉招呼,他们自己就呼啦啦去下一亩地里了。 到了晚上,一共收了五亩地,也是人多,大家看着收成好有干劲儿,不然平常半天也收不了这么多。 要不是秦婉拦着,还有人想要趁夜一起收了呢。 “这几日大丰收,有的是时候忙呢,别累坏了,先吃饭,吃完饭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大家继续!”秦婉手一挥,晚饭抬了上来。 仍旧是一锅羊肉汤,卤了猪头肉,猪下水,红烧排骨红烧肉,秦婉带来的大厨做的菜色简单味道却足。 几只鸡搭配着各种蘑菇一起炖了,鲜掉眉毛。 也不能都吃肉,弄几颗大白菜,用肥肉炒了也算个素菜,满满当当摆了一个大长桌。 秦婉坐在一头,举起陶碗道:“今天多谢大家,这几天大家放心干活,我请了厨子,一日三餐我包了,收完了,有赏!” “谢大小姐!” 男女老少都举起陶碗,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喝汤。 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一群人散去,秦婉这才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真累啊。” 蓁蓁帮她捏着肩膀:“您在旁边看着就行,还亲自下地,您怎么做过这种活啊?” 宜嘉拿出药油帮秦婉擦手:“都起水泡了。” 秦婉瞧着这几个丫头心疼的样子失笑道:“我习武的时候不也受伤吗?全当我又捡起来了。行了也别擦药油了,先回房洗漱吧。” 秦婉洗漱过后她回到卧房一掀被子吓了一跳:“呀。” 血腥味扑鼻而来,浅色的床单上氤氲了大片大片的鲜血,那人影一身黑衣蜷缩在床榻里,只露出半张脸,生死不知。 蓁蓁闻声而来,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连忙拉着秦婉退后:“来……” “慢着。”秦婉已然看出在床榻上的是谁,她拦住蓁蓁,吩咐她:“去拿刀伤药来,再去拿一些可以退烧的药草过来,让子归跟宜嘉打些热水,拿干净的帕子来。” 蓁蓁很不放心:“小姐,这可是歹人,还是让人抓走吧。” 秦婉低声道:“这是太子。” “太……太子?”蓁蓁彻底傻眼,太子殿下怎么在自家小姐床上? 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转身去拿药。 秦婉戳戳一动不动的谢清:“死了没?” “没。” 声音轻的靠猜才能知道他说了什么,秦婉见人还没死就放心了,不然当朝太子死在自己庄子上自己床上,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秦婉就把人给掰过来:“活着就用点劲儿,别在我床上躺着了。” ??? 谢清伤口牵扯地疼,又沁出不少血来,他费力抬起眼皮,瞅见是秦婉,又无力地闭眼,嘟囔:“怎么是你?” “哟,可惜了,不是四皇子的人呢。”秦婉毒舌的很,京城搜查刺客,转眼受伤太子在自己闺房,脚趾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吧。 堂堂太子,没个人能用,亲自上阵偷东西,又受伤了弄脏了我的床,我还惯着你?想得美! 秦婉可不管有没有扯了伤口,把人给扶起来扒了衣服,这才瞧清楚伤口。 (宋朝一石=97KG,唐朝一石=53KG,清朝一石=28KG,不同朝代不同计量,我取了一个好计数的。PS,古代一斤=十六两) 第72章 不告而别 乍一看有些狰狞,可擦干净以后,倒也没想的那么可怖。 伤口从左胸一刀划下,大约三四寸长,却不深,血流的多,要么是伤到哪里了,要么是躲在床上太久没发现。 秦婉倾向于第二种,要不然还真不能等到这时候。 “小姐,药来了。”蓁蓁带着子归跟宜嘉进来。 秦婉让开,让她们给谢清清理伤口,上药:“子归一会儿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太子的人,让人把他接走。” “是。”子归应下。 宜嘉摸了摸谢清的额头:“小姐,太子有些发热。” “肯定的。”秦婉刚才就摸出来了,不然人怎么会昏昏沉沉的? 要是只这么一处伤口就昏沉起来,那也太不中用了。 谢清烧的没什么知觉,任由几个了折腾着给他擦洗上药,似乎又扒了衣服换了衣服,又吃了药这才在榻上躺下。 子归出去找人,宜嘉跟蓁蓁俩人合力收拾床榻,刚撤掉被褥,里面就掉了几张纸出来。 纸张皱皱巴巴,还染了血渍,蓁蓁捡起来也没敢递给秦婉,先抚平了看了眼上面写的什么,这才给她瞧:“小姐。” 秦婉就着蓁蓁的手看了眼:“这个……好像是火药,重要的东西,给他放身边吧。” 蓁蓁把东西放回去,跟着宜嘉一起重新铺了床。 子归回来:“小姐,没找到人。” 秦婉拧眉:“真是麻烦。算了,他的人就在山上,今日不来明日也要来的,我去厢房休息了,你们轮流照顾他。” 这屋子被谢清占了,秦婉是肯定要去别的地方休息的,至于说熬夜照顾他?这是话本子里才有的桥段,谁家大小姐亲自照顾人呐? 更何况,这个太子爷未来会谋反,她躲还来不及呢,啧,也是倒霉,让这灾星给缠上了。 秦婉叹口气,这都救了他的狗命呢,怎么能甩脱关系? 好在知道的人也不多,不然回头当众捅他一刀? 秦婉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上辈子秦家人全家覆灭,谢清虽然不是推手也不是幕后主使,可到底受他牵连。 看他上辈子也挨了一刀的份儿上,她不记恨他都不错了。 秦婉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天蒙蒙亮又起来,一睁眼就问:“太子殿下可死了?” 蓁蓁嘴角抽了抽,无奈道:“活的好好的呢。” “哎。”秦婉叹气,死了不行活了也不行,可真难伺候。 洗漱过后,秦婉脑子清醒一些,问清楚早饭做了什么之后,就说:“让宜嘉喂他喝点粥就得了,受伤了吃不得别的。” “好。”蓁蓁应下。 秦婉也没搞特殊,早饭是跟大家一起吃的,统共也就两样早饭,大白粥,豆腐脑,炸了油条,蒸了馒头,花卷,昨天剔下来的猪骨又熬了骨头汤。 没做菜,大厨昨晚腌制了几样小菜,今早吃着正好。 庄户们素日里哪里吃的了白米饭?更不用说吃大白馒头跟油条了,油可金贵着哩,谁舍得拿去炸油条?更何况油条可要用白,面做哩。 然而,昨天他们不光吃了白米饭还吃了肉,大块大块的肉,今天一早又有白粥喝,油条,大白馒头吃,一个个感激的不得了,都要对着秦婉磕头了。 秦婉连忙让他们快起来:“都吃饭,吃完饭快快收粮食就是谢我了。” “谢大小姐!我们一定努力干活!” 庄户们齐刷刷打包票,开玩笑,这么好吃的饭菜在跟前,谁不卖力啊? 一天的时间,稻田收割完毕,忙完回到房间的秦婉,发现谢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放在榻边的纸也不见了,她也不在意,这种人,过多接触就是祸患,还是赶紧滚的好,她可忙着呢。 谢清的不请自来以及不告而别,在主仆几人这里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因为她们都很忙。 水稻杂交不止一种,有本地的种子,也有外地的种子,耐旱的,耐寒的,分门别类做了记录。 最终有三种杂交的稻种收成最好。 秦婉打算将这三种杂交的水稻留种,回头分发到秦家各地的庄子上去种植,小薛庄明年接着将这三种种子种植,并做母本杂交,另外再培育出来这三种杂交水稻,看看是第一代的产量高还是第二代的产量高,亦或者是第三代。 除了果树,第一年嫁接,只结了几个青涩的果子之外,粮食的收成有好有坏,最重要的还是杂交有了成果,大家都分外高兴。 小薛庄就在薛庄村上,虽然跟村子还有些距离,可是这边丰收了,那边早早收了粮食的村民,也远远瞧着热闹。 得知收成好,很是惹得村民眼热不已。 秦婉命人好生看着,派人日夜巡逻,要一粒粮食都不能流出去。 等小麦等作物都收了,秦婉直接在地里放了一把火,以免有人去地里偷取掉落的稻穗。 蓁蓁看着都黑了几分的秦婉,很是心疼:“小姐,一晃儿您在这里住了小半月了,该回去了吧?” 秦婉点点头:“冬小麦种上我们就回。” 小麦等几种作物,因为种植的时候不是应季,收成并不好,秦婉只让人留了还可以的,其余的全都剔除掉了。 现下这个季节,种植冬小麦就正是时候了。 蓁蓁拿出桃夭的信给她:“您再不回去啊,咱们的铺子都要被那白氏给折腾没了。” “桃夭不会那么差的。”秦婉笑着打开信细细地看。 蓁蓁这会儿也才想起来不告而别的太子殿下,忍不住问:“小姐,太子那边……” “就当他没来过。”秦婉头也不抬,又嘱咐她们:“那些粮食,各弄出来五十斤,我们带回去尝尝,其余的留作种子……” 秦婉本想说把东西都留在庄子上让人看好了,可又怕村民有了异心,便说:“把粮食都装车,我们带走。另外庄户人家,按人头,每人赏银五两,孙老等人,每人二十两。另,这几日出了大力气的你们都记着呢,不拘男女,再赏银五两。” “是。”蓁蓁应下,当即去安排。 白晚意急于赚钱,就不会罢手,她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在家里准备了香皂,美妆产品等。 二是展开商战,各种优惠券会员制一起出手,一开始确实拉回了一些客流,但是会员制不行啊。 白晚意想要赚钱,会员制就不是单纯的积分制,而是储值模式,充值一百文送二十文,充值一两银子,送五百文。 底层人群不会花这个钱来储值,因为他们本身就拮据,一年到头让家里的都孩子一起喝一杯奶茶就算不错了。 有钱人家的,也不会去节省这么几百文,白晚意收割的就是中层的消费者,倒也搂了一笔钱。 再然后就还是降价促销的模式,第二杯半价,买一杯送一杯,一系列营销手段出来,真的是打了桃夭一个措手不及。 第73章 若是秦婉还在 桃夭本也想跟着降价,可是飘香居跟金樱子的价格本身就很低了。 他们核算过成本,飘香居与金樱子的收支勉强打平,压根没什么盈利。 盈利大头全在玉川茶跟蜜果香。 顶好的原材料运到这两家,两家挑选后不要的边角料,就送到飘香居跟金樱子去。 所以尽管飘香居跟金樱子面向的是普通大众,但是东西确实极好极好的,口味自然也都是顶好的。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东西好顾客自然也少不了。 白晚意费了大劲儿搞的活动,压根不能撬动这几家店的客源,反倒自己店铺因为做活动贴进去不少钱。 白晚意看着账册头都大了,为什么在现代无往不利的销售模式,在这里反倒吃不开呢? 她不理解。 然而时间不允许她不理解了。 距离皇帝严令归还二十万两银子的第一个限期,还有一个半月。 白晚意手头的银子,只剩下了五万两。 开铺子弄作坊,中秋节礼开支,平阳侯府日常开支,再加上一个火器作坊,钱没见着回来多少,反倒一直在减少。 白晚意着了急,偏偏琉璃作坊也没什么成效。 做出来的琉璃达不到玻璃的水准,连无相琉璃的水准都达不到。 白晚意本来还想着做点镜子来卖,可现在琉璃达不到水准,也只能搁置:“下个月一定要做出来跟无相琉璃相差无几的琉璃,最不济两个月后也一定要做出玻璃来,做得出来,赏,做不出来,你自己想吧。” 李匠人顿时不想干了:“创新都需要时间的,陆夫人的要求太高了,我们做不到。” “我花了钱,你必须给我做到!”白晚意花了那么多银子,看不到成果怎么能行? 李匠人直接请辞:“那对不住了,您的要求我们做不到。告辞。” 李匠人也没卖,身给陆家,自由身的人,说走就走。 作坊里面的人都是李匠人找来的,也是冲着他来的,他一走也都跟着走了。 白晚意看着空荡荡的作坊傻了眼,赶紧把陆偃给找了回来。 陆偃听了前因后果,也是头大:“当初无相琉璃都做了三个月,我们这才一个多月,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两尺见方的琉璃都能做出来了。要卖的话,咱们卖一百两银子一面,赚钱也快。” 白晚意才不肯:“她秦婉卖的贵,凭什么我们就该贱卖?不行!我们的琉璃也必须卖个高价!而且我要做的可不是琉璃,而是玻璃!玻璃!” 说完后,白晚意又扯着陆偃的衣袖央求:“偃哥哥你帮我去把人找回来吧,到时候做出来镜子,会很漂亮的,很赚钱的,说不定一天就能把银子赚齐。” “我们现在这么难,可不能再让他们走了,更何况,我们花了那么多银子呢。”白晚意声音柔柔的:“你信我,我说的玻璃跟镜子,一定会赚大钱!你让他们尽量做,好不好?” 陆偃信白晚意,点头道:“我去帮你把人叫回来,只是眼下要怎么应对?” “我有办法。”白晚意信心十足:“你对我没信心吗?” 陆偃当然对她有信心:“当然有,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白晚意眸光流转,想到一个主意:“还真需要你帮忙。” 香皂好做,口脂跟粉底,眼影,眼线笔不好做,不过如今也有些眉目了,就可以准备产品发布会了。 单纯推销产品,肯定没人愿意来,可是如果换一个形式呢? 例如现在人们最喜欢的赏花宴。 正好侯府里面还有未婚少爷小姐,平阳侯府如今圣眷正隆,不少人家想要结亲呢。 五小姐陆玲珑无人问津,可是六小姐,八小姐跟九小姐三位姑娘,可是很多人打听的。 六小姐八小姐十五了,是说亲的年龄了。 九小姐虽然才十四岁,可说定了亲事,再筹备一下,十六七上出嫁也正好。 少爷们,陆偃亲弟弟里面只有七少爷十四了,还有些小,勉强能够相看一下,其余的是没有了。 可是府里还有几个堂少爷不是?再加上里里外外的表少爷,也不少人了。 自家人就有不少了,再由他们邀请一些手帕交,一些同窗,再人带人的,这赏花宴的规模就小不了。 陆偃是没愁过内宅这些事儿,不过陆老太君也跟他叨叨过陆玲珑的婚事。 现在白晚意一提,陆偃当即举双手赞同:“这个主意好,中秋刚过,正是赏菊,花,吃螃蟹的好时节,你这个主意正经不错。” 不过,陆偃又担心起别的来:“现在我们手头的银子不多,举办赏花宴前后又进去几千两银子,现在银子没赚回来,反倒又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这次再赚不回来怎么办?” 白晚意有信心的很:“你放心,我做的那些化妆品都是纯天然,无毒,无害,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白晚意知道时下一些脂粉为了增加美白效果,会放一些铅粉进去。 初时用着很见效果,皮肤白皙细嫩,时间久了,对皮肤伤害很大,这样的做法真的是无异于杀鸡取卵,舍本逐末。 奶茶店的事情给白晚意敲响了警钟,她人为秦婉就是盯着自己的动作,跟风开的奶茶店跟点心铺子。 她这次倒要看看,等自己这么好的胭脂水粉上市,那秦婉是不是也会跟风而上。 白晚意用的可是秘方,如果秦婉为了达到效果不择手段,她自然可以揭发秦婉,直接打脸了! 陆偃看着白晚意隐隐得意的脸庞,突然就有些许烦躁,若是秦婉还在,他必然不会面临这些许多危机。 若是秦婉在,她一定会拿出自己嫁妆银子,将这二十万两银子直接抹平。 越想,他越不愿意看白晚意这张脸,径直起身离去。 白晚意也不在意陆偃的去留,只要他把李匠人他们找回来,再帮忙去请人,就行了。 至于赏花宴,白晚意还是要借助陆玲珑跟陆玲霖姐妹几个一起布置的。 赏花宴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型的相亲局,时下举办这样的宴会,男女分开,或隔着湖水,或隔着一片花海,亦或者隔着屏风帷幔,总之影影绰绰就是不让你看清楚人。 白晚意决定来点不一样的。 第74章 当街鞭打太子 采用自助餐模式,男女都在一处,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说说话,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免得盲婚哑嫁,拉一对怨偶,到时候自己这个赏花宴筹备人,反倒落了埋怨。 地方也好选,就在琉璃花房办就行。 琉璃花房虽然没按照白晚意的意思建造,但是已经这样了,她再闹也没用,毕竟侯府没钱。 现在钱全在白晚意手里,让她花出去重新盖琉璃花房她也心疼。 不过也借着筹备赏花宴的机会,把琉璃花房改建了一下。 李匠人被陆偃找了回来,为了赏花宴,做了不少琉璃制品。 两扇通风的小窗户,就用不规则的彩色琉璃替换了月影纱,造型好看,透光效果很棒,倒也不像是个补丁了。 房顶不好动,可白晚意也命人在另外一侧墙壁开了两扇大窗,只用一尺见方的琉璃镶嵌,做了两扇巨大的窗户,采光跟美观度都解决了,花的银子却少了很多。 秋日的赏花宴,菊,花少不了,家里的花是够,但是少了一些精品,白晚意为了效果,又花了大价钱买了不少菊,花以及各类花卉来装点现场。 白晚意还提前请了官妓里的伶人,到时候就在暗处吹拉弹唱,那氛围也有了。 花房里面,用菊,花以及各色花束做了隔断,即隐蔽,又是在公开场合,白晚意自认为也保证了彼此的安全,还可以促进双方的了解,一举双得。 按理来说平阳侯大婚之日被皇帝训斥,又罚了俸禄,次日又被陛下赏了板子,罚了银子。 满朝文武该当避着他才是,可是有不少人都看清楚了,朝中的方向。 朝中缺少,将才,这是其一。 其二,平阳侯有大功劳在身。 理应被抄家斩首,最轻也要丢官罢爵的罪名,在他这边也不过轻飘飘挨了几板子,把银子补齐就是了。 可见陛下对平阳侯的倚重,他们此时若是结下儿女亲家,日后在官场上互为助力,岂不美哉? 平阳侯嫡长子才七岁,谈婚论嫁的还早,可也不妨碍早点订婚,到时候儿女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更好。 更何况,平阳侯府没成亲的少爷小姐们也多的是。 虽然是庶出,可是到底是平阳侯的弟弟妹妹,这样的亲眷关系在官场上也好使的很。 更何况,大周朝继承家业看重嫡庶之分,可婚嫁之事上,更重教养,不计较嫡出庶出之分。 自然,若是主母娘家门第好,他们自然也是愿意要嫡出,毕竟外家给力也是很重要的。 因此平阳侯府举办赏花宴的消息传出去,前来要帖子的人就络绎不绝。 白晚意看着这么多人的登门求帖子,格外得意起来,帖子天女散花一般散出去不少。 哪怕商贾之家前来求帖子,白晚意也照发不误。 为什么呢? 人家给钱了呀。 只为了一张帖子,就送了一对和田玉的手镯,手镯下面压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白晚意感叹商贾有钱的同时,手更松了。 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后面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不少人前来求帖子。 最初几人还懂事许多,银票都夹在礼物里,后面便开始明目张胆起来,一张帖子就开价两千两银子。 白晚意忍不住得意,单单帖子一项,她就卖了一万多两万两银子,只怕这次赏花宴之后,化妆品的订单一出来,缺的银子那可就齐了。 白晚意手里有了银钱,准备起来更是心中不慌。 甚至别出心裁,让人调了几种鸡尾酒,装在琉璃高脚杯中,漂亮地很。 前后筹备了将近半个月,赏花宴在这日终于开始了。 秦婉回京当日,就是赏花宴的正日子。 桃夭提前命人把帖子送了来。 秦婉就在庄子上换了参加宴席的衣裳,梳了头,首饰什么的快到的时候再戴,免得一路颠簸松散了,这样进京就能直接去参加赏花宴了,方便地很。 蓁蓁看着帖子是欲言又止:“小姐,咱们不会被打出去吗?” 真的是明目张胆地上门瞧热闹啊,这样好吗? 秦婉可是期待的很:“我也单身未婚,她的赏花宴不就是给人相看的吗?我去理所当然。” 蓁蓁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主子,能怎么办?顺着呗,宠着呗。 秦婉来的时候,轻车简从,走的时候,浩浩荡荡数十辆马车。 她特意让庄子上的人充当护卫,护送着粮队回京。 临行前,秦婉回眸看眼远处连绵的山脉,太子爷神出鬼没的,这下子还当真去当梁上君子了。 他难道不知道,方子到手还可以抄录几份吗?他不嫌偷的晚了吗? 更何况还有白晚意在,随时都能要到第二张方子。 希望不会再跟这位疯疯癫癫的太子爷再会面了。 只是…… 她蹙眉,上次陆偃跟白晚意大婚,他们两个太亲近了,居然在一起嗑瓜子,大意了。 秦婉啧了一声,刚还希望不再见面,现在竟然想着再见面一定要揍他一顿。 秦婉这个愿望并没有等太久,在城门口,她就看见了太子殿下。 此时的他穿着华丽,虽是太子便服,但依旧彰显着皇家权威,一路打马游街而过,正巧秦婉推窗看向外面,马蹄踏进泥坑里,飞溅的泥点子弄了她一脸。 秦婉眼睛瞬间亮了,喜滋滋抢了车夫的鞭子,飞身冲着谢清抽过去:“欠打!” 谢清没想到光天化日居然敢有人行刺太子,压根没有防备地扭身,直接被这一鞭子抽在心口。 “大胆!敢行刺太子!” 国公府杜世子抽刀打过去,却不料秦婉的鞭子跟蛇一般,缠上刀柄手腕一抖,他的刀就飞了。 “来人!护驾!” 已是城门口,守城侍卫无数,当即围拢过来,长qiang短剑全都对准秦婉。 秦婉半身泥点子,几乎要将脸都给遮住,她怒瞪谢清:“太子殿下!你弄我这一身泥,作何解释?” 谢清捂着心口,惊愕地看着秦婉:“你疯了!” “你才疯了!那么大的泥坑你看不见啊!”秦婉气炸了,什么东西! 杜世子看着谢清捂着心口,吓得魂儿都没了,忙不迭把人给扶下马:“秦小姐,你可知道闯了多大的祸!” “你可知他羞辱了我!”秦婉毫不客气,豪门贵女,被人当街溅了一脸泥点子,可不是羞辱了吗? 杜世子不跟她辩解,一抬手喝令道:“来人,押秦小姐入宫!” 第75章 去御前分说清楚 谢清看着愤怒的秦婉,想起那日受伤昏沉之际闯入了她的闺房,他不是简单的受伤,而是受伤+中毒,修养了半个月才见好,但也因为中毒,伤口恢复的并不是很好,这一鞭子,伤口肯定崩裂了。 “算了吧。”谢清想,她毕竟救了自己一命,算了吧。 秦婉可不能算:“不行!这事儿不能完!咱们就要去御前分说清楚!” 多好的跟太子划清界限的机会,秦婉怎么能错失? 于是就因为在城门口,太子纵马溅了秦大小姐一身泥,而被秦大小姐抽了一鞭子这件事儿,两人闹到了御前。 皇帝跟宣武侯秦湛早得了消息,就连秦晟都从兵部过来候着了,几位皇子不能进去,就守在御书房门外,用“关切”的目光看向他们。 秦婉目不斜视,雄赳赳气昂昂迈步进门。 谢清惨白着脸,被杜世子搀扶着落后一步。 四皇子打量着谢清,身前的伤,关心不已:“皇兄这是伤到了?” 杜世子义愤填膺:“秦小姐下手也忒狠!太子殿下本就虚弱,哪儿受得了她一鞭子!” 大皇子幸灾乐祸道:“太子快进去吧,父皇等着呢。” “谢诸位哥哥弟弟们关心了。”谢清虚弱地道谢,还没进门就听到秦婉掷地有声的请罪声。 秦婉脸上的泥点子擦了,却没擦干净,见到皇帝就先请罪:“陛下,臣女有罪。” 皇帝看看秦婉,又看向刚进门的谢清,一袭月白的衣裳,似乎隐隐透出一些血渍“太子可受伤了?” 谢清点头,多好的机会?不是吗? 他叹气:“也是儿臣不对,当街纵马,让秦小姐当众出丑了,儿臣不怪秦小姐,她却要来找父皇请罪。” 秦婉转身对着谢清一礼,礼数周到:“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臣女并不是要来请罪,而是请陛下约束一下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不为国为民,优思忧虑,勤勉务实,励精笃行,却偏偏跟那纨绔子弟一般,纵马闹,事!有失体统!” 皇帝与宣武侯面面相觑,他咳嗽一声,道:“秦小姐的建议不错,太子着实顽劣了些。” 秦湛跟秦晟二人连忙下跪道歉:“微臣教女不严,请陛下恕罪!” 皇帝哈哈大笑:“小孩子打架,不碍的不碍的,也是太子学艺不精,竟然连秦小姐都打不过,真是丢人呐。太子,你受伤了,还不赶紧让太医看看伤?” 这话说得,秦湛跟秦晟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回。 秦婉也只是想把事情闹大一点,再让皇帝觉得自家的人都不懂事儿,不足为虑,这样人人都能过得舒服一点。 皇帝既然说是小事儿,秦婉便敛衽谢恩:“臣女谢陛下不怪之恩。” 秦湛叹气,连忙替秦婉请罪:“微臣府上还有上好的伤药,这就命人将药送入宫中,保证痊愈的快,不会留疤。” 皇帝郎笑道:“爱卿那药,还是朕赏下的吧?你的心意朕替太子领了,行了没事儿就回吧,秦小姐也回去收拾下,衣服都脏了。” “谢陛下。” 秦家父子俩带着闯祸的秦婉出了宫。 登上马车,秦湛看着秦婉很是不理解:“今日怎么行事如此冲动?” 秦婉略一思量,重生的事情不能说,但是分析一下当朝局势还是可以的:“我们秦家本就为陛下忌惮,我和离之后,一被平阳侯冤枉与太子有染。二来多次跟太子在公开场合接触。” “如今几位皇子势大,我们跟任何皇子走得近,陛下都会不喜。我们若是跟太子走得近,其余皇子又会不喜,如今太子这样,会是将来的国君吗?” 一句话,让秦湛跟秦晟沉默了,两人一路没说话。 他们不站队,却也不能让人误会什么。 秦婉的做法虽然冒险,却将他们秦家从太子身边彻底摘了出来。 而秦家如今也无权无势,其余皇子也不会来拉拢秦家,只要他们保持纯臣,秦家就会安稳。 秦婉耽搁了一会儿,去平阳侯府的赏花宴就晚了。 秦婉到的时候赏花宴已经开始,正门的小厮瞧见秦婉,满是为难:“夫……秦小姐,您来了,您这是……” “参加赏花宴。”秦婉拿出帖子交给小厮。 小厮一瞧,还真是他们这边发出的帖子。 可小厮也不敢放人进去啊,正为难间,白晚意出来了。 白晚意笑容满面地送礼部右侍郎孙大人的夫人出来,远远瞧见秦婉,她的脸色就不太好。 孙夫人抱着一匣子的胭脂水粉,瞧着情况不对,便说:“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是。只可惜了我今日还有事不能多留。” 白晚意连忙笑道:“您能来,我这里呀,蓬荜生辉,您慢走。” 白晚意目送孙夫人登上马车,这才看向秦婉:“我这是年轻人的赏花宴,备着婚事相看的,不知秦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秦婉矜持道:“我也没成婚呐,难道不欢迎我吗?” 白晚意的话噎在嘴里说不出来。 “哟,我来晚了。”陈夫人下了马车,瞧着门口没有旁人,笑道。 陈二公子乖巧地跟在陈夫人身边,一言不发。 陈夫人走到白晚意面前亮了自己的帖子:“我带着儿子来参加赏花宴,陆夫人不会不欢迎吧?” 白晚意并不认识陈夫人,不过看帖子上写的是佥都御史府的,她虽厌烦御史,却也知道御史得罪不得,便说:“自然欢迎,请进。” 陈夫人顺势拉住秦婉的手,笑道:“咱们一起进去。” 白晚意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婉被陈夫人拉进门,而这次赏花宴需要相看的陈二公子却转身离开了! 白晚意莫名其妙地看眼陈二公子的背影,快步跟上秦婉跟陈夫人。 秦婉笑道:“没料到您竟然会来。” 陈夫人乐呵呵地:“我为何不来?我来看看陆五小姐会嫁个什么人家。” 有她这个前准婆婆在场,前来相看的人家,谁想不起来陆玲珑跟她陈家定过亲?谁又会在这时候跟陆玲珑相看? 秦婉会意一笑。 跟在二人身后的白晚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陆玲珑的前准婆婆啊! 可人都迎进门了,白晚意也不能赶出去,连忙让人去通知陆玲珑,今天别往陈夫人跟前凑。 提起陆玲珑来,秦婉就有些内疚:“当初两家婚事,是我促成,闹到现在这般,是我对不起您。” 陈夫人摇头:“这也不是你的错,当初也是我看过了才点了头的,我若是不点头你这也牵不成线。” 第76章 冤家路窄 说话间,她们到了花园,看到这布置,两人愣住。 花园子的装饰以浅色为主,蓝白的绣球花铺设在道路两旁,看着倒是雅致,但是眼前缠着蓝白薄纱的拱门,就让人瞧着不太舒服。 虽然拱门上也点缀了不少花束,但底色仍旧是以蓝白色为主,月白,霜色,鱼肚白等颜色为辅。 小路一路延伸到花房门口,门口摆了一张桌案,铺着白色桌布,高高,地摞了一些精美的匣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小道两侧各有两张长桌,铺着白色桌布,桌上也是装点了蓝白花束,朵朵菊,花做点缀,倒也点了题,使得颜色没那么素淡,桌上摆放着各色茶水点心,以及刚刚蒸好的肥妹的螃蟹。 散落在周围的圆桌,圆凳,都铺着白色的巾子,桌上的插花也是以月白,莹白为主,也只在作为周围摆放了几盆菊,花,以作应景。 陈夫人张了张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只能拉着秦婉找地方坐下。 白晚意瞧见两人目瞪口呆的反应颇为得意,这可是后世最风靡的配色呢! 只可惜现在颜色并不丰富,搭配出这样的效果,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不过即便这样也震惊了这些土包子。 白晚意见宾客到的差不多了,走到花房门口的桌前,拍拍手吸引大家的主意:“欢迎各位夫人小姐,少爷们参加今日赏花宴。” “在赏花宴开始前,我来介绍一下我新研制的胭脂水粉。大家若是有兴趣,可以在我这里直接购买,也可以在之后,去我新开的铺子——艾薇儿专卖店购买。下面,我为大家介绍第一个新品——口红。” 白晚意眼睛扫过在座众人,落在秦婉身上,你既然来了,就别怪我拿你博眼球了,她笑道:“口红就是口脂的别称,我觉得口红更为贴切一点。” 说完,她拿起一盒口红,没办法,时间短做不出来可以旋拧的容器,只能先用盒子:“一共出了三个颜色,第一个,斩男色,下面我们找个人来试一下色。秦小姐,你来演示一下,可以吗?” 秦婉看着白晚意,也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单纯想让自己出丑吧?她正准备站起来,忽然有人来了。 “陆夫人。” 在场众人转头看去,见是宫中女官,都好奇起来。 “女官哎。” “怕不是皇后娘娘有旨意?平阳侯家真的是得圣宠。” 白晚意不认识这个女官,最起码不是上次传旨那个,不过却认识衣服,她也以为是有好事儿,连忙迎上前:“大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女官扫一眼现场,道:“传皇后娘娘口谕,陆侯与陆侯夫人,大婚,娘娘赏赐了凤冠,玉如意,金银器物,以及布匹若干。大婚当日,凤冠等物已经取回宫,现如今还有布匹尚未归还,问一句,陆侯夫人打算何时归还布匹?” ?? 白晚意当场呆住:“我不知道啊。” 女官浅浅一笑:“陆侯夫人知道不知道不要紧,还应快快归还才是。” 白晚意面色难看,可再怎么不高兴,也得耐着性子应付女官:“大人,咱们进去详谈。” 陈夫人看着白晚意带女官离开,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人,皇后娘娘派人来要东西,这不是打了白氏的脸吗?可真是痛快。” 秦婉蹙眉,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她目光跟随着白晚意的身影看过去,见那女官暗示了几次要打赏,白晚意似乎都没瞧见。 初云跟在白晚意身后,看见了,也没说,也没动作,只低垂着头随时听侯命令。 初云没有动作,秦婉不奇怪,这丫头心思深,只是白晚意现在怎么看不出个眉高眼低的? 还是说,她有依仗? 秦婉倾向第二种,现如今几个皇子拉拢陆偃,即便陛下斥责降罪,几个皇子也依旧没见过疏远他。 更何况,白晚意跟四皇子似乎还有一些隐秘,又怎么会想要讨好一个宫中女官? 只是…… 皇后若是想要帮着六皇子拉拢陆偃,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派人要回布匹? 几匹布而已,皇后不至于那么小气。 要说,人不经念叨,秦婉念头刚转过,就瞧见六皇子来了,他身后施施然跟着一人,不是太子谢清又是谁? 六皇子不知跟那个女官说了句什么女官就走了。 六皇子跟白晚意说笑几句,就带着谢清找到那群少爷公子们找个地方落座。 偏生这个地方,距离秦婉还不远。 谢清看到秦婉,就对她笑了笑,得了一个大白眼。 秦婉是真的烦谢清,阴魂不散! “瞧着是六皇子帮陆夫人给挡了,这布匹当是不用还了。”陈夫人都不用问就能猜出来什么情况,不过她还是比较好奇另外一件事儿:“听说你在城门口跟太子动手了?陛下怎么说的?入宫一次居然都没事儿,皇后娘娘一向护着太子,竟然没拿你问罪?” 秦婉失笑:“我还以为一见面,你就会问呢。难为您憋到现在才问。” “这不是没时间吗?来,说说。” 秦婉就低声说了陛下的处置,自然也是没有处置。 陈夫人很意外,还想再问,就瞧见白晚意又上台了。 相对刚才的丢脸,这会儿白晚意可真是意气风发,皇后派人来又怎么样? 六皇子出手了,而且太子也跟来了。 在白晚意眼里,来的不是帮她解围的六皇子,而是太子。 男人果然口是心非! 在自己中意的男人面前,白晚意还是要保持自己的风度的,当即拉了初云来做演示。 陈夫人瞧着那颜色鲜艳的口脂,笑道:“她说这个叫口红,说起来倒也贴切。” “这个颜色倒好。”秦婉点头。 陈夫人惊讶:“你不会想买吧?这东西应该便宜不了。” 秦婉毫不犹豫摇头:“她今天就是为了敛财,东西必然便宜不了,我才不帮她还债。” 陈夫人盯着那口脂左瞧瞧右瞧瞧,惋惜地很:“若是价格便宜一些就好了,太贵了。” 可不是贵吗? 斩男色的口脂,两百九十八两银子,说是不到三百两,可不是吗? 差二两呢,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伙食费呢。 即便这样,来的这些商贾之家也瞧出了商机,争先恐后地订货。 秦婉瞧着好好的赏花宴,现在铜臭味十足,摇了摇头,这法子不错,场合错了,可惜了。 第77章 太子殿下还没挨够打吗? 蓁蓁跟陈夫人的丫鬟给两人拿来了茶点摆上。 秦婉端起高脚杯仔细打量,这东西她上辈子见过,说是什么鸡尾酒,酒不烈,口感跟果酒差不多,却又有更丰富的层次。 虽然酒不烈,喝多了却很上头。 秦婉叮嘱陈夫人:“喝着没什么酒味儿,又好喝,很容易喝多了,上头。” 陈夫人闻言,只尝了一口就把这鸡尾酒放到一旁:“那我就不喝了。对了你说她怎么想的?说句不好听的,她这布置的,跟灵堂可差不多少,陆家的老太君要是瞧见了,不得气死?” 秦婉瞧着人群中穿花蝴蝶一般的陆玲珑,笑道:“这会儿怕是六小姐陪着老太君吧,如果我没猜错,是支出去了。” 陈夫人不太理解:“六小姐的名声很是不错,她最该来这赏花宴才是,为何……” 秦婉不答反问:“你觉得这样的赏花宴好吗?” 陈夫人看眼各处,男男女,女都混在一起。 丫鬟小厮们把人带到这里就撤了,满场除了自己带来的丫鬟小厮竟然看不到一个陆家人。 茶水点心放在长桌上自取,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都很随意,想跟谁坐在一起便跟谁坐在一起,倒也不必强迫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这样一来虽然看似方便,但是少年跟少女们都在一个场合,有些乱了,就这么会儿功夫,他们都瞧见几对少爷小姐甩脱丫鬟小厮进了花房。 陈夫人颔首:“容易出事。” 可不是吗? 可是白晚意很满意自己的安排,不像齐静那般,还分了一个三六九等,没落到好处,反倒让武将们埋怨。 这次赏花宴,请帖被外人抢破了头,可白晚意特意去给那些曾经的袍泽,武将们下帖子,他们却一个都出来。 任六的夫人还说:“陆将军贵为侯爷,举办赏花宴,想来来的都是权贵,我们粗鄙之人,唯恐礼仪不周,怠慢了大家,还是不去了。” 话说的漂亮,可白晚意不高兴了,这明摆着喜宴的事儿还没过去,她就对齐静更加不满。 不过当白晚意看到满堂宾客,就越发觉得自己的布置好,她给初云试了口红色,就有千金主动来要求试妆,她就亲自给这个千金来上妆,顺便讲解自己的产品。 有兴趣的人就围着白晚意看这些新鲜的,取了奇奇怪怪名字的胭脂水粉,没兴趣的,就各自端着酒杯交际。 陈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我进去花房瞧瞧,你去不去?” 秦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总觉得会出事儿。你在花房别久待。” 陈夫人闻言又坐回来:“出什么事儿?” 秦婉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觉而已。” “你呀,就是想多了。”陈夫人又起来,这平阳侯府来一趟少一趟,她可要看看那琉璃花房去,自家也打算建一个,瞧瞧这边有什么不足,自家盖的时候可别踩了坑才是。 秦婉端起奶茶喝了一口,不得不说,白晚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些奶茶以及点心的创意就很好,味道嘛,在她看来没有自家做得好,毕竟原材料摆在那里呢。 谢清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秦婉,丝毫不掩饰自己赤luo,luo的目光。 惹得六皇子以为他随时要冲上去跟秦婉干架,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二哥,你可别冲动,今儿个再怎么说都是你没理。” 谢清懒洋洋看眼他的手:“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风度?” 六皇子咧了咧嘴松开手,瞧着周边投过来的视线,又说:“二哥,今儿个这些小姐们你没一个看上眼的?” 谢清摸摸心口上的伤,很是不耐烦:“你若是受伤,还被强迫来相亲,你能看得上谁?” 六皇子想起母后的操作,摸了摸鼻子,他也不赞同,可……谁让她是自己的母后呢? 他都带着皇兄来过了,这就行了吧? 这么想着,六皇子对谢清说:“二哥,要不你先走?找个地方歇会儿,晚点儿回宫。” 谢清懒得动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现在回去,免得受母后唠叨,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周边一群千金小姐们,一个两个不是盯着太子瞧,就是盯着六皇子瞧。 太子虽然不得圣宠,随时有被废的风险,可毕竟是皇子啊! 有些在家中不得宠爱,未来堪忧的小姐们就盯上了太子。 更多人还是对六皇子有意,那可是当今的嫡子,即便未来争不过几个皇兄,最起码一个亲王爵位是跑不掉的,那就是亲王妃了! 可到底骨子里受到的教养,让他们不敢上前。 陆玲珑就在这时候端了一杯鸡尾酒过来,她见过白晚意端鸡尾酒的样子,特别地好看,她学着她的样子,腰肢款摆:“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六皇子殿下。” 矫揉造作的声音,都不用看她那双水汪汪含羞带怯的眼睛,都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 谢清一个哆嗦,忙不迭逃跑:“秦大小姐!父皇原谅了你,孤还要找你算账!” 秦婉顿时脑壳疼,看着逃命一般,扑到自己身边的谢清恨不得给他一刀子:“太子殿下,您还没挨够打吗?” “打是……”谢清下意识想开口调。戏,却骤然想起眼前的姑娘跟以前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样,忙忙地闭上嘴。 “打是亲骂是爱吗?”秦婉对这个词再熟悉不过,有人讨打她可不客气,接上谢清的话,一巴掌闪过去。 谢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人不打脸啊,秦小姐过分了。” “是吗?”秦婉莞尔一笑,脚下狠狠踢过去。 “疼!” 谢清不料秦婉脚下还会袭击,一下被踢在小腿上,人跳了起来,俩人动静不小,吸引不少人看过来。 陆玲珑的眼睛更是死死盯着秦婉,目光若是能刀人,她恨不得把秦婉千刀万剐。 白晚意在人群里看过来,嫉妒地质壁分离,凭什么秦婉能跟太子打打闹闹?她刚想离开过去拯救太子,就听有人惊呼: “出事儿了!” 陈夫人快步从里面出来,眼底藏不住的兴奋与惋惜。 第78章 我不会长针眼吧 白晚意回头看去,还没问什么情况,就听到“轰隆”的声音,瞬间尘烟四起,惊呼声不绝于耳,花房里的少爷小姐们争先恐后往外跑。 秦婉下意识起身后退,几个丫鬟连忙把她护在中间。 豪奢的琉璃花房轰然坍塌,破碎的琉璃四散飞溅,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开关,轰隆声不绝于耳。 花园子里的假山,塌了,另外一头的凉亭,歪倒在一边也塌了,入口处的拱门,也倒了。 谢清惊愕地看着周围,又看向秦婉:“秦小姐的手段好朴实。” 秦婉瞪向谢清:“人命关天,太子殿下可别往小女子头上扣帽子。” 事关人命,秦婉可不会做这样的手脚来牵连无辜。 谢清一挑眉捎,明显不信:“难道不是你对陆侯还有情?所以处处跟白氏作对,恨她抢了你的丈夫,所以你做了这样的手脚?毕竟在侯府经营了八年,有些手段人脉去做这些很正常。” 秦婉真的没忍住,给他一个大白眼:“平阳侯还不配我损了自己阴德!我只是把我花银子买的东西带走罢了,可没有做旁的事!” “二哥你没事儿吧?”六皇子急匆匆跑来,上上下下打量谢清,又拉着他往外跑:“快走!怕是地龙翻身!” 秦婉看着乱糟糟的花园,摇头:“镇定,不是地龙翻身,是花房塌了。” 六皇子方才没瞧见,听到动静就跑了来倒是没注意,经秦婉提醒,他看向花房,就见那边已然乱成一团,夫人小姐们哭哭啼啼。 一个小姑娘捂着脸哭:“我的脸!” 鲜血顺着她的指缝喷涌而出,白晚意顾不得别的,抓着帕子将她的脸给捂上,很快帕子又被鲜血沁湿。 小姑娘只知道哭:“我会不会毁容了呀?母亲,母亲。” 吴夫人疼得心都揪起来起来:“叫大夫,叫大夫!” 花园子里,霎时间乱成一团,一对衣衫不整的少爷小姐,从坍塌的花房角落里出来,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偷溜了。 陆玲珑趁乱往谢清身上扑:“太子哥哥救命!” 谢清一个闪身,陆玲珑摔了个狗啃泥,他忙不迭拽着六皇子撤退,还不忘跟秦婉摆摆手:“秦小姐,再会。” “滚你的!” 秦婉真的是忍不住爆粗口了,这个太子,真的是,能不能离她远点! 陈夫人瞧着场面混乱,连忙拉着秦婉说:“咱们也走吧,太危险了。” 秦婉点点头,跟陈夫人一起往外走。 桃夭走在后头,趁着没人主意,悄摸踩了陆玲珑的脚踝一下,就她,从小姐这边摸走的衣裳首饰最多,还最狼心狗肺! “啊!”陆玲珑惨叫一声,然而此时到处都是乱糟糟的,竟没人注意到她,甚至还有人逃跑中没瞧见地上还有人,又踩了几脚,直到快没人了,她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找丫鬟扶自己回房:“叫大夫快!” 热热闹闹的赏花宴,以一场灾难告终。 次日就有御史弹劾陆偃,治家不严。 当然这是后话。 秦婉跟陈夫人登上马车,她才想起来陈夫人从花房跑出来时喊的话,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夫人:“您刚才看到什么了?” 陈夫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到什么?” 她看着秦婉,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陈夫人才恍然道:“哎呦喂!他们可要谢谢这花房塌了!” 秦婉纳闷,片刻后想起两人先前的担忧,惊愕道:“不会有人……” 陈夫人点头,一脸后怕:“幸亏我让小二回去了,不然呐,哎呦喂,这些来的都什么人呐!” 陈夫人感叹一番,就念叨起来: “这赏花宴办的是别致,可是布置的忒不吉利了,白。花。花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参加葬礼来了,这不?不就出事儿了嘛。” “这些小姐们素日里都在闺阁内,不怎么出门,也没见过外男,少爷们呢,打马游街,花言巧语的,这不就把人给骗了吗?” “花房里是添了两处窗户,看着敞亮了,可是又用花做了隔断,很有几处隐秘的地方。” “我不会长针眼吧?哎呦喂……” 陈夫人捂住脸,后面的话都不用说,秦婉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惊叹:“怎么就让人得手了?可看到是谁家的孩子?” 陈夫人摇头:“漫说看不清楚,就是看得清楚也要说没看清楚。” 秦婉也就不再追问,转而问起陈家二少爷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你有人选?”陈夫人笑问,“我也不说旁人了,你们秦家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介绍给我。” 秦婉见陈夫人不在意陆玲珑的事情,感激不已:“成,若是有合适的,我一定牵个线。” 相对于自己儿子的婚事,陈夫人显然更关心琉璃花房为什么会塌:“你方才说担心出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陈夫人信秦婉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可是她在陆家八年,总能听到什么消息才是。 秦婉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琉璃花房没有按照样式雷的图纸去做,就肯定会出问题。” 秦婉进去看过,偌大的琉璃花房没有一根柱子做支撑:“本身花房盖得就有问题,如果就这样,大概会塌在冬日里一场大雪下。” “可她改了窗户,原本还有支撑力的墙壁,被破坏了,就支撑不住了。” 陈夫人若有所思:“她在屋子里还准备了不少吊篮,更从房顶往下吊了不少天青色薄纱。” “这还不塌,她运气就太好了。”秦婉轻叹:“倒是今天那些夫人小姐,受了无妄之灾。” 陈夫人却不可怜他们:“上赶着过来巴结人的。你没注意吗?来的这些小姐们,没一个嫡出,少爷们也多是庶出。” 秦婉对于京中各家小姐们了解的不算多,可陈夫人为了找儿媳妇,可是将京城中的小姐们摸了个透彻。 “夫人们哪里肯让自己宝贝疙瘩来跟人联姻?更何况,白氏还邀请了不少商贾,她们也怕出事儿,这不是就把家里的庶女拉出来了?留在家里碍眼,能为家里做点贡献也是不错的。” 第79章 觉得脸上的伤也不疼了 秦婉更加怜悯这些女孩子们了:“在主母手下讨生活本就艰难,自己的婚事还不能自己做主,如今又遭受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惋惜。” 俩人在马车里叹着气,平阳侯府,白晚意也在叹气。 吴夫人是吏部右侍郎,吴大人的夫人,伤的还是他们家嫡出的三小姐,颇为受宠。 吏部右侍郎是正三品官职,手头是实打实的实权。 在今天来的宾客里,虽然不是家世最高的,但是从官职,实权来说,却是最高的。 吴夫人被众人追捧着,吴三小姐也得了父母的命令,跟白晚意打好关系。 可如今伤了脸,吴三小姐连白晚意也恨上了:“我说我不来,你非要我来,说什么四皇子的命令,现在好了我的脸毁了!” 吴三小姐口不择言,吴夫人也没意识到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妥,只一味地问大夫:“会不会留疤啊?” 白晚意也紧张不已,她太知道女人对脸在意的程度了:“千万不能留疤,若是不行,我进宫找陛下求药去。” 正乱的时候,陆偃回来了,跟着管家看过狼藉的花园,又去前厅,没想到吴夫人跟吴三小姐还在这里,撞了个正着。 他今日一袭京卫指挥使司的官服,腰束革带,龙行虎步,分外地玉树临风。 吴三小姐晃了下神,忽然觉得脸上的伤也不疼了,甚至还笑得出来:“这位是……” 吴夫人道:“这是陆侯。” “见过陆侯爷。”吴三小姐羞红着脸,起身屈膝一礼。 吴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拉了自家女儿一下,对白晚意道:“今日的事情,你们陆家要给我们吴家一个交代。我们先走了。” 吴夫人拉着吴三小姐径直离开,连大夫开的药都没有拿。 白晚意拿着药的手在半空,人都没叫住:“还没拿药呢。” 陆偃让大夫先走,拉着白晚意坐下,先问:“可吓着了?” 白晚意点头,她有很多问题:“怎么就塌了呢?” 陆偃想也不想地说:“当初府里没银子,修建的时候怎么省钱怎么来。” 白晚意寒了脸:“这就是齐姨娘的问题了,当初重修房子是她主持的吧?来人!叫齐姨娘!” 齐静交了管家权后,就搬去了祠堂抄经,半步都不出来的,每日的餐食都是在祠堂的小厨房里吃的,而且吃的再简单不过。 白晚意对懂事的齐姨娘很满意,可现在她不满意了,她看着明显又瘦了一圈儿,越发显得弱柳扶风但气色极好的齐静,冷声道:“跪下!” 齐静拎着裙摆就跪:“不知夫人叫妾来有何贵干?” 白晚意将账册扔到她脚下:“花园子里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当初花园子是你主持修建的吧?你来说说花园子都是怎么修的?” 齐静故作不解:“妾一直在祠堂抄经,半步不曾出过,所以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啊,好一个不知!”白晚意打量着齐静:“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故意让我出丑,所以当初那么痛快交出管家权!” 齐静并不回应白晚意,只抬眸看向陆偃:“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迎着齐静信赖的目光,陆偃别过脸:“今日赏花宴,花房,游廊,凉亭,假山坍塌。” 齐静了然,弯腰拿起账本,一样一样指给白晚意瞧:“修花园子,因为家里没什么银子,所以用的材料都是最便宜的,价格,采买的店铺都在这里,夫人可以派人去查。” “最便宜的也要保证安全!”白晚意怒不可遏,今天可是丢了大人了!她指着齐静的鼻子道:“你给我跪着!等我忙完了来发落你!” “是。”齐静恭恭敬敬应下,老老实实跪着,她的丫鬟担忧地看她一眼,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主仆俩的动作别人都没注意到,单单初云瞧见了,她留了个心眼儿,退后两步招过一个小丫鬟叮嘱了几句,就快步跟上白晚意。 陆偃很是不忍齐静跪着,出了门还回头看两眼:“你不如让她起来,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白晚意剜他一眼,:“这齐姨娘可是她秦婉提上来的,我看就是秦婉做的手脚,她今日可是也来了!” 说到这里,白晚意脑中灵光一闪:“你说会不会是他做的手脚?来看我笑话来了!” 陆偃直觉否认:“秦婉此人虽顽劣不堪,行事却磊落,不会做这样的事。” 白晚意不信:“她在侯府八年,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要做些什么还不容易吗?” 陆偃很是不理解白满意的逻辑:“侯府下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他们向着秦婉有什么好处?你若是用着不顺手,换了就是。” 还用你说?自然是要换的。 白晚意现在管家权在手,这事儿都不用通过陆偃同意。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白晚意也不介意举着他的大旗去办事儿:“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回头各处的人都换了,你别又说用着不顺手,来问我要人。” 陆偃抱一抱她:“我既是说了,便不会这样,你放心就是。” 白晚意很是满意陆偃的态度,但还想问他是不是对秦婉还有感情,见她如此又直呼秦婉其名,心下略略放心一些:“初云告诉我,不可直呼其名,等同于辱骂,你受教导多年,你怎么也随我叫秦婉的名字?” 为什么? 陆偃忍不住想起很多年前,他跟秦婉的一段恩怨,眼底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我一直这么唤她。” “她这人自小顽皮,宣武侯与秦世子,世子夫人也都连名带姓叫他。及笄后选了字,倒也没改的过来。” 白晚意看陆偃沉浸在往日的思想中,很是不高兴:“你对他们家了解的倒是多。” 陆偃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对她吃醋的模样很是受用:“我祖父与她祖父在战场厮杀,那是过命的交情。我们两家也常有往来,只是后来祖父故去,秦世子远调外地为官,来往才少了些。” 白晚意冷哼一声:“今日先放过你,他日发现你对我说谎,有你好看。” 第80章 你是想给陆侯当妾? 陆偃此时才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搂着白晚意轻哄:“对不住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 白晚意剜他一眼,捏捏他的耳朵问:“还有一事,我听那吴三小姐怎么说什么,四皇子吩咐,我们什么时候跟四皇子有联系了?” 陆偃此时方才想起在朝堂上,有几位大人为自己说过的话,他说:“那日我在朝堂上被人诘难,是吴大人与几位大人帮我说话,本以为他们是想与我交好,现在想来,他们应当是四皇子的人了。” 白晚意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显,只用自己看了那么多年的宫斗,小说,电视剧,各个版本的九龙夺嫡的经验,来跟陆偃分析。 “我觉得应该是四皇子要拉拢你。” 陆偃不是很确定:“帮我说话的不止吴大人一个,也有可能本身就是想与我交好,亦或者是别的皇子的人呢?” 白晚意很确定帮陆偃说话的都是四皇子的人,不过这会儿也不用跟他细说。 白晚意先说今日女官的事儿:“六皇子今日来了,说,那日在宫里以及今日来府上,替皇后娘娘传懿旨,要布匹的女官,并不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不是她的意思,想来是有人要离间我们跟六皇子的关系。这事儿六皇子去处理了。” “不管旁的皇子如何,最起码六皇子跟皇后娘娘我们是不能的得罪的。” 白晚意说完这些,又盘算手里的银子,给陆偃出主意:“六皇子的事儿,我们心里清楚就行。今日的赏花宴,我赚了点银子,不如这样,我们把借几位皇子的银子都还了。” 大婚那日,秦婉上门要债,是几位皇子借给陆偃一些银子,才把债给还了。 当初一文钱逼倒英雄汉,现如今,手头有钱,财大气粗的很。 陆偃本想说先还了欠陛下的银钱,可一想,这几个皇子那边总共也只借了一万两银子,陛下那边却要还二十万两。 这样一算,先把一万两还了,也不差什么,不过还是问:“之前没想到还钱,现在还是有什么说法吗?” 白晚意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这几位大人,除了吴大人,其余的事后也没跟你有过接触吧?我们把银子都还了,再备上一份礼品,他们定然要派人上门分说一二。” “若是真的帮了我们,必然会有人来点明,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至于四皇子这边……” 白晚意沉吟片刻,道:“我来准备就好。” 陆偃还是不愿意现在就跟几位皇子过多接触:“若真是他们拉拢我呢?太子虽然是纨绔,又不得圣心,可到底还是太子殿下,更何况多少次有人请命废太子,陛下都没有动作,焉知陛下对太子不看重?” “不看重会任由秦婉当街鞭打太子,而无责罚?”白晚意可不同意他的观点。 陆偃一想也是,他又很不理解:“秦侯也就这么放任孙女当街行凶?” “当街行凶?”白晚意轻蔑一笑:“秦家不就仗着百年的功劳,才作威作福的吗?” 她崇拜的看着陆偃说:“偃哥哥,我相信你也可以。” 迎着心爱女子崇拜的目光,陆偃顿时信心百倍:“你说我可以,那我定然可以。” 白晚意要处置府里的下人,自然不肯让陆偃在身边待着,她开始赶人:“你先去还几位皇子的银子。我还要递帖子,去帮吴小姐请太医,还要处置下人,别让你瞧见了,坏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陆偃摸着白晚意的发顶,声音里带了几分心疼:“你一贯奉行人人平等,如今还要你来处置下人,真是难为你了。” 白晚意眸光微闪,轻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快走吧。” “好。”陆偃安抚地抱抱她,转身急匆匆走了。 白晚意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请太医。 这会儿吴三小姐刚回到家里。 吴大人看着女儿脸上快要见到骨头的伤口,心疼的不得了,声音都冷了几分:“他陆偃欺人太甚!亏我还在朝上帮他,他竟然让我女儿毁容。” 吴三小姐看着镜子,伤口很深,初时她很担心会不会留疤,现在却又感谢起这道伤口来,想起陆偃,她心头又泛涟漪:“父亲,此事怪只怪那白氏,治下不严,让人钻了空子。” 吴夫人心疼地直掉泪:“你还为他们说话。” 吴三小姐拉着她的衣袖撒娇:“母亲,你别生气。此事真的不怪陆侯。” 吴大人倒是听出来女儿话里的意思:“你说她被人钻了空子?为什么这么说?” 吴三小姐含羞带怯地说:“自然,陆侯作为男子,常年在外,内宅都是女子管,先前是秦小姐,如今是白氏。” “在我看来,秦小姐管家八年,必有自己的人手,白氏夺了她的丈夫她能不记恨?所以啊,这是白氏没有管束好下人,才让秦小姐钻了空子报复回来。” 吴夫人脸顿时一冷:“好啊,秦家好算计!” 吴大人看看女儿,倒不是很信她的话,不为别的,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还没那个脑子想到更深层。 她现在肯动脑子编这个理由,只有一个目的,看她那绯红的脸蛋,水润润的眼眸就知道,她看上陆偃了! “你可是我的嫡女!”吴大人冷哼一声。 吴夫人没反应过来,她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后知后觉道:“你是想给陆侯当妾?” 吴三小姐摸着脸颊,伤口太疼,她不敢去摸,只轻轻碰触脸颊:“我如今因为他的夫人毁容了,他心中必有愧疚,日后会对我好的。更何况我可不做妾。” 吴夫人真的是火大:“那你还想让陆侯再休妻不成?断断一年内,一次休妻一次和离,他陆侯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吴三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只要想起日后的生活,她的伤口似乎都不疼了:“那不成,他要是成了笑话,我也成了笑话。” 吴夫人真想给女儿一巴掌:“还说你不想当妾,你这就是上赶着给人当妾!真是脸都丢尽了!” 吴三小姐拉着她的衣袖撒娇:“我不是当妾,是平妻。” “平妻也是妾!”吴夫人甩开她的手,“咱们大周朝也就商贾之家才有平妻,说得好听,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个妾!” 吴三小姐索性挽上她的胳膊:“但是白氏说过,平妻不分大小。我不管旁人家,她说过的话,只要做到就好。按照她的说法,平妻无分大小,我的孩子也是嫡子,也可以继承家业。” 第81章 平阳侯比药还管用 吴大人闻言眼神闪了一下:“你可想好了,去当平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当主母,只需要管好小妾就成,你当平妻,跟白氏一样不分大小,你要受她辖制。” “可她也受我辖制。”吴三小姐恋爱脑上头,很是想当然:“白氏不过一介孤女,都能当好侯府主母,我也是父母亲精心教养出来的,为何不行?” 吴大人一拍手说:“好,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为你筹谋。” 吴夫人急了:“我捧在掌心里宝贝,教养长大了,你上赶去当个妾?你是要成为整个大周朝的笑话!” 吴三小姐,轻哼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当妾,是当平妻!更何况我们还有四皇子撑腰,还怕斗不过白氏?” 吴夫人还想劝,却被吴大人拍了拍肩膀,她即便不愿,也只能闭口不言。 吴大人说:“这伤口要想不留疤,要宫中秘药才行,我去找四皇子求药。顺便再说一下婚事的事儿。” “你!”吴夫人急眼了,真要她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去当妾? 可是相公都同意了,她就是撒泼打滚,也无济于事,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吴大人前脚刚走,白晚意带着太医登门求见。 吴夫人本身并不想见她,奈何女儿一直给她使眼色,她就叫人进来,又对丫鬟说:“随便准备点茶水就行,不能失礼。” 白晚意带着太医与十足的歉意——全套自己新做的胭脂水粉登门。 一见面,白晚意坐都没坐,见面先送上礼物道歉,把姿态放的低低的:“今天的事我很抱歉,谁都不想发生的,但是既然发生了,咱们就要把伤害减到最低,这些是我给吴小姐赔礼的。我还叫了太医来给三小姐看诊,我一定去寻这世上最好的祛疤膏,保证不留一丁点疤。” 太医在一旁听了,只觉压力巨大,你保证的你去做,你的压力不要转嫁到我身上好嘛。 这么深的伤口,就是用现如今世上最好的祛疤膏,怎么着都会留点痕迹的。 吴夫人连忙让太医帮忙看伤:“您来的正好,瞧瞧这伤口可会留疤?” 吴三小姐侧过身让太医看伤,眼睛隐晦地向白晚意身后看了一眼,没瞧见想见到的人,很是失望。 再一寻思,只怕陆偃当是来了,这里是内宅,外男又进不来,当是哥哥在接待吧。 吴三小姐心又定了一些,又隐隐带了几分期盼。 她做的很小心,就连太医都没察觉到,更遑论白晚意了。 初云却将吴三小姐的视线看得一清二楚,她悄然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将自己遮掩在白晚意身后,她动作微小,却也不巧让吴夫人看了个正着。 吴夫人打量她一眼,看着安安静静不引人瞩目的小丫鬟,却似乎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 吴夫人再看白晚意一眼,意味悠长地笑了,陆侯夫人身边留着这么一个妙人,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吴三小姐最恨白晚意,面上却一点不显,她只委屈地低头垂泪。 白晚意见她这般连忙劝:“妹妹别哭,当心眼泪沾了伤口。” 吴三小姐小心翼翼地擦去眼泪,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心里其实是愿的,我也知道,今日之事并非姐姐本意,可女儿家伤了脸,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白晚意拉着她的手说:“妹妹放心,你的终身大事,我会为你谋划,到时候我给你再给你添一份厚厚的嫁妆。” 想到吴大人是四皇子的人,她咬咬牙又说:“我嫁妆里有一株珊瑚树,这便让人送来。” 珊瑚难得,更何况还是珊瑚树,白晚意晒嫁妆的时候,吴三小姐可是看见过的。 那颜色又正,又鲜亮,摆家里那是很有面子的事。 吴三小姐压着嘴角的笑意:“这怎么好意思。” 白晚意心疼都要滴出血了,可还是要咬着牙笑:“妹妹喜欢就好,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我定要给妹妹一个交代,这些下人,该好好整顿了。” 吴夫人不咸不淡地说:“怎么整治下人是你们家的事,与我们不相干,我只想女儿的脸恢复如初。” 白晚意拍着心口保证:“一定没问题的,你放心就是。” 太医给吴三小姐上了药,伤口包扎好,交代完注意事项后,说:“我拿了一罐太医院最好的祛疤膏,一般的伤口就不留痕了,可三小姐这伤口有些深了,要想真的一点儿都不留痕,那就要去求一求皇后娘娘。” 白晚意一听要去求皇后,心提了起来,皇后可是想让自己儿子上位的,四皇子与六皇子可是站在了对立面,她会愿意出借药膏给她吗? 皇后怕是巴不得平阳侯府跟四皇子这边不合吧? 白晚意心里虽是这么想,却没说出来,只笑道:“既然有祛疤的法子,我一定帮你找到,我先回了,今日的事情一定会给吴家一个交代。” 吴夫人含笑点头,也没去送她,只让自己的大丫鬟把人给送出去,又让人给太医拿诊金。 等打发走了身边所有人,吴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果真想要嫁给平阳侯?” 吴三小姐含羞点头:“女儿只要想起他,伤口就不疼了。” 吴夫人气笑了:“那平阳侯比药还管用?” 她又叹了口气,即便不愿,可孩子愿意,她又伤了脸,嫁给平阳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说平妻之论,吴夫人是不信的,可只要平阳侯对女儿看重,等着弄掉了白氏,以现如今的平妻之论来扶正,也不能说是以妾当妻,更何况有四皇子支持,谁又敢有半句闲话? 吴夫人想通了,便拉着女儿的手叮嘱:“白氏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不容小觑,我瞧着她跟白氏也不是一条心。你若是过门,留心点。” “恩。女儿知道。”吴三小姐颔首,私心里还是没把初云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什么时候能进平阳侯府,又怎么获得陆偃的宠爱。 白晚意从吴家出来,上了车也没让走,她疲惫地依着车厢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才跟初云说:“你去派人跟侯爷传话,让他想办法要皇后娘娘那边的祛疤膏。” 第82章 还有一罐药在秦家 初云想了想,说:“皇后娘娘手里的祛疤膏是当年花了大价钱做的,本就不多。皇后娘娘宫里大概也只有一罐了,太子手里一罐,还有一罐在秦家。” 白晚意猛然睁眼看着初云:“你这话什么意思?还让我去求秦家不成?” 初云恭恭敬敬地说:“奴婢是告知夫人这些东西下落,如何去寻,却要夫人拿主意。毕竟有了线索,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白晚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最好你没有私心。” “奴婢不敢。”初云当即跪下,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把你们当下人看,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人,为何要分个三六九等?人人平等才是真的。所以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们,也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待我。”白晚意抬了下手,让她起来:“行了,启程吧。” 马车在平阳侯府门口停下,白晚意刚下车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拉着一个大夫往府里跑。 她把人叫住:“这是谁病了?” 小丫鬟说:“五小姐受伤了。” 白晚意拧眉,真是麻烦,可她又不能不去,便跟着一起往内院走:“怎么回事儿?” 小丫鬟说:“我们小姐摔着了,被人踩了好几下。” 陆玲珑不好说自己扑太子,结果躲开了,自己才摔倒在地还被人给踩了,只说摔了。 伤的还不算严重,只是皮外伤,大夫留了药就走了。 白晚意看着疼得直哼哼的陆玲珑,耐着性子哄:“大夫说没事儿了,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 陆玲珑嘤嘤地哭:“嫂嫂,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呐,今儿个赏花宴,都没人愿意跟我站在一起。那些少爷公子们,一听我的名字就避如蛇蝎。就连商贾家的少爷,也看我不起。我还摔了一跤,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我的婚事怎么办呐。” 白晚意头疼不已:“你的婚事我会为你好好找的。今天事多,你又受了伤,早些吃了药休息吧。我先走了。” 白晚意出了陆玲珑的院子,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吐出一口浊气:“老太君回来了吗?” 初云道:“还没呢。” 今天侯府赏花宴,陆老太君却提前有约,躲了出去,一同不在的还有六小姐跟八小姐,这两人可真是多得正正好。 “老太君回来跟我说一声,我们回去吧。”白晚意带着初云回主院,一进门却没瞧见本应该罚跪的齐静。 白晚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齐姨娘呢!” 院里的小丫鬟说:“齐姨娘晕倒了,刚送回她院子里。她的丫鬟来请示要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白晚意急匆匆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让初云把今天赏花宴的下人都叫来,又对小丫鬟说:“没见府里忙着吗?她死不了就跪祠堂去!没我的吩咐别给我出来添乱!” 小丫鬟愣在原地,后面的话就没说得出口——齐姨娘丫鬟说,她两个多月都没有换洗呢。 初云瞧她一眼,轻斥道:“还不快去回话!” “哦哦哦。”小丫鬟一叠声地答应,跑去忙了。 没一会儿,今天参加宴席的管事妈妈,小厮丫鬟婆子就都叫进了院子,三十多个人,齐刷刷站着谁都不敢吭声。 他们今天虽然只是带路,布置茶水点心,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主子要问责,他们也只有听命的份儿了。 白晚意没有先发落他们,只命初云去找来今天宾客的名单:“你去问一问,今天受到惊吓的人都有哪些。” 初云出去问了一遍,只是今天没留人在那边伺候,自然是没人知道到底谁受到了惊吓,谁又受了伤。 初云回过话,想了想,说:“夫人,容奴婢说句话。夫人若是想要赔礼道歉,最好按照今日来客名单,都送一份礼过去。 白晚意很不愿意都送,今天来的人多,送多少是个头。 白晚意上下打量初云一眼:“你方才一直跟着我,肯定都瞧见了,你来说说,哪些人家受了惊吓?” 初云也只劝一句,劝不动就不说了,只将自己看到的人说了,然后又说:“这只是奴婢瞧见的,夫人最好再寻这些人家,再问一问还有那些人受了惊吓。” 白晚意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你就在我身边伺候,看见的自然就是受伤最重的几个,其余的不碍事。” 她又看着宾客名单左右琢磨,今天这些人都是主母带着庶出子女比较多,这样的话礼物送一份就行了。 在她看来,庶出低贱,主母自然不会把好东西给她们,她又何必浪费呢? 即便这样,统计出来要赔罪的人家也有十来家。 白晚意心疼死了,一套化妆品定价都要上千两银子,这十来套下去一万多两银子没了。 白晚意怕自己后悔,不愿意送了,连忙让人把准备好的化妆品礼盒给各府都送去,这些原本是要拿去卖的。 不光东西好,就连包装都是花了十两银子特别定制的,如今送出去那么多套,她心疼的简直要滴血。 更让她心疼的还是自己嫁妆里的珊瑚树,可再怎么心疼,也要让人赶紧把东西打包送去吴家赔罪。 都处置好,白晚意就不愿意动弹了,她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下人们,越发来气:“都给我发卖了,他们的东西都不能带走,搜出来都送到我房里来。” 初云诧异地看向白晚意,以往秦小姐处置下人,即便是天大的错,也会让他们把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带走。 夫人这真是想钱想疯了! 初云即便有自己的见解,这会儿也没说,她站在正房门口,把白晚意的话转达了。 一群人一听要被发卖掉,连忙求饶: “夫人就让我们死了,也要让我们死的明白,奴才们哪里做错了?” 白晚意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下人:“既然要理由,我就告诉你们,赏花宴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家里留你们不得。” 前院的小厮不服:“夫人,我不过是前院打杂的,今日临时带客人过来,为何连我也要发卖?” 第83章 平阳侯府出人命了 白晚意眸光幽冷地看向他:“让你们接待宾客,把人带到了,你们就走,出了事儿不找你们找谁?” 小厮看着白晚意,半晌说不出话。 内院的二等丫鬟小雨辩解道:“是夫人您自己说的,不用我们在跟前伺候,今天是什么自助餐的模式,让他们夫人小姐自便就是,这会儿倒成我们的不是了。” 白晚意见他们还敢顶嘴,指着他们怒道:“我是主子!我说话你们就得听着。我说要你们去死,你们也要给我感恩戴德!竟然还要跟我对峙,说我下错了命令?” “初云!”白晚意大叫一声。 初云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弯腰听令:“在。” 白晚意指着小雨道:“这些下人刁钻欺主,一般地方可是容不下他们的。你去跟人牙子说。男的都给我卖去苦寒之地,最好卖去挖矿采石!女的不拘年龄都给我卖去青。楼!总有那不计较年龄的恩客!” 白晚意狠狠咬死后面两个字,看着这群下人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小雨跟几个粗使婆子嚎啕大哭这才满意。 青!楼! 初云猛然抬头:“夫人,这不合适!” 白晚意瞪她:“我说合适就合适!你若是办不了,就去找个能办的事儿的人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初云再不敢争辩,快步下去拉起小雨往外扯:“别哭了!跟我来!” “你这是要逼死我们!” 一个粗使婆子大叫一声,弯腰躬身,拼了命地往白晚意腰间撞去。她这把年龄去那样的地方,不如死了算了!可就是死,她也要出口气! “来人!” 白晚意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一躲,那婆子用尽了全力,见她躲开也没减了速度,直愣愣从她身边冲过去,“砰”一声撞在了屋内的柱子上,额角瞬间崩出血花,转瞬间人就瞪着眼睛没了声息。 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看到这情景,全都吓在当场。 小厮大笑:“好啊!平阳侯夫人逼死了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办!” 白晚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哆嗦着手道:“这可是她一头撞死的!跟我何干!滚!” 白晚意本想让人张嘴,打烂他这张嘴,可转头对上那双瞪圆了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到底改了口。 “你……”小厮还想骂,却被初云捂住了嘴。 “给我走!” 初云手脚冰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扯住小厮的胳膊,生拉硬拽的把他给拽出去。 三十多个人,都被那惨烈血腥的场面给吓着了,到了门口,谁都没回过神来。 初云看着街上渐渐昏暗的长街,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 小雨生怕自己被卖去青。楼,生怕自己落得跟那个婆子一样的下场,她抓着初云的胳膊不放:“姐姐,你救救我。” 其余几个丫头也都眼泪涟涟地看着初云:“姐姐,我们去哪儿都行,可前往别把我们卖到青。楼啊。” 初云脑子里也全是那个死不瞑目的婆子,真的放这些人给人牙子,随意发卖吗? 她闭了闭眼,道:“我先带你们出去安置一下。” 三十多个下人,不仅没收了他们的私产,更是连件多余的衣裳都没给,只穿着这么一身衣服就被赶了出来。 初云找地方将这些人安置了,然后去秦家后门求见蓁蓁。 蓁蓁听到消息很是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要发卖到青。楼去?” 初云点头:“小厮暂且不说了,这些人里,还有四个粗使婆子。一个花园的管事妈妈,其余的都是小到七八岁,上到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蓁蓁叹气:“真是造孽呀。”又问:“他们家人呢?” 初云没告诉蓁蓁还被逼死了一个,只说:“都在府里,也没说如何发落。” 平阳侯府虽然发家晚,但当初陆老太君过门的时候,侯府里就有一些下人。 她的陪嫁又有不少下人,再加上李老夫人带的陪嫁,各房的下人,那些年又买进的下人,零零总总在也不少人。 而近些年平阳侯府没有采买过下人,因而这些发卖的丫头小厮婆子的,在平阳侯府里都是有亲人的。 那些小厮,小丫鬟暂且不说,婆子们虽说叫婆子,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四十多岁,管事妈妈也才二十多岁,家里有丈夫,有孩子,有些甚至都当了奶奶。 这样的人,全都卖到青。楼去,家里人怎么办?府里留下的人,伺候主子还会尽心吗? 家里那么多小姐,但凡他们往外拿点什么,或者传一些什么,闲话,谁能活得下去? 很显然,白晚意根本就不明白这一点。 蓁蓁觉得这事儿自己拿不了主意,让初云等一等,就先去问过秦婉的意见,然后将初云叫了进去。 初云一见秦婉就跪下了,一直隐忍的情绪也藏不住了,哆嗦着说:“奴婢见过秦小姐,秦小姐安。” 秦婉让她起来,又把事情细细地问了一遍。 初云这次没瞒着,把那个意外身亡的婆子的事儿说了,然后才说这些丫鬟小厮的事儿:“奴婢被吓得没了主意,所以来向小姐讨个主意。奴婢知道,如今小姐管不到平阳侯府上,可在奴婢心里,还是信得过小姐的,不求小姐救他们,但求小姐指条明路。” 秦婉听完也怔忪半晌,这白晚意办事儿,可真是……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啊。 秦婉幽幽叹气:“白氏要拿你们出气,要换人,绝不止发卖眼下这一点人手,蓁蓁你找人去盯着点,若有发卖的人,咱们就都买来。” “既然插手了,那就插手到底好了。”说完,秦婉又叮嘱初云:“日后你还是少来,不想白氏找你麻烦。你在府里也艰难,若是遇到难处,让人递消息来就行。旁的帮不了,伸把手的事儿,还是可以的。” 这是彻底把初云从这件事儿摘出来,以免未来事发,白晚意又找初云麻烦。 这姑娘聪明,主意也正,秦婉不介意帮她一把。 初云又惊又喜,连忙又跪下磕头:“奴婢谢秦小姐!”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秦婉让人起来。 又让蓁蓁带着初云去找相熟的人牙子来,先去看看那些人,再带人牙子过来,她还要叮嘱几句。 初云走了,秦婉对桃夭几个说:“白氏真的是心急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现在又是死了人,侯府只怕要乱。” (忘了跟大家说,未来一个月,每日三更哦。三章连,发,一起看过瘾。有票的就赶紧投起来吧,末尾的催更也点一点,啵啵~~~) 第84章 不能恩将仇恨报 “世家大族,不止亲眷之间同气连枝,下人们也是一样。就像你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说好听点,一起长大的情分,情如姐妹。” “说难听了,你们掌握家里多少秘辛,哪怕外面说半个字,依着你们是贴身伺候,旁人也是要信的。所以咱们世家大族从来不肯亏待下人,也不随意发卖惩处人。” “白氏,做的太过了。” 秦婉等了些许时辰,蓁蓁跟初云回来了,果然,白晚意又发卖了一些人,因为提前派了人看着,这些人直接跟前面一批人汇合到一起了。 蓁蓁说:“现在发卖出来的差不多有五十多人,除了个别几个有着亲戚关系,这出来的都不是一家人,不知多少人要妻离子散。” 秦婉看了眼名单,交给了人牙子,细细叮嘱道:“你帮我办的妥帖一些。” 人牙子说:“您放心就是,记档上定然都是去了该去的地方,查不出半点不妥当的。” “好。”秦婉颔首,看了眼桃夭。 桃夭当即拿着一个丰厚的荷包塞到人牙子手里。 人牙子喜滋滋地接了,又道了谢就走了。 秦婉又将银票交给初云:“这些你拿回去交差。若是白氏问卖去哪家楼里?你便直接告诉她卖去了外地,这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这些即便是二三等的小丫头,不入流的婆子,却也都是平阳侯府里的人,多少官员,夫人们都见过,如果被人瞧见这些人都卖去了青。楼,对白氏名声不好。” 初云恭敬应了,却又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还要提醒她这一遭?” 秦婉说:“我是见不得白氏好过。可你们是无辜的,死去的人更是无辜。我给你的银子里,有五十两,你拿去打点一下死去婆子的家人,让人好生安葬了。” 初云眼圈瞬间红了,她再怎么沉稳内敛,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小姐仁义。” 从平阳侯府手里买下的这几十人,安置是个问题。 无论是秦家,还是秦婉手里的铺子,庄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也没地方安置他们。 更何况这些都是平阳侯府的人,安置在京城也太过惹眼。 蓁蓁问:“小姐,这些人要怎么安排?” 秦婉想起自己在靠近南疆的申阳,以及靠近东吴的广陵,都有庄子,便说:“正好过些时日要送种子出去,就让他们分别去申阳以及广陵。” “到那边的庄子上直接落户,以后就在庄子上生活,虽然远了些,但是有地方安置。” “是。”初云应下。 秦婉便让初云回去:“天色晚了,我也不便派人送你,你自己当心点。” “是。”初云又给秦婉磕了一个头,这才拿着银票离开,去安置小雨她们地方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一会儿侯府就派人来接,趁夜先离开京城,然后就跟着秦小姐南下的车队去申阳跟广陵。你们要听从安排,别让秦小姐为难。” 小雨一听买下他们的是秦婉,当即激动的要进府里磕头。 管事妈妈拉住她说:“初云姑娘给我们谋了一个好出路。秦小姐又肯担着责任买下咱们,咱们要知道感恩,不可恩将仇报。这会儿跑去磕头去,这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吗?咱们只需要好好当差,做好秦小姐交代咱们的事儿,就是报恩了。” 小雨闻言点头,解决了被卖入青。楼的危机,又替管事妈妈着急:“您家人可怎么办?你小儿子也才一岁多,正是需要你的时候,要不咱们去求小姐,让他想法子把一家人都接出来。” 管事妈妈一听小儿子,眼里就含了泪,但她仍旧坚定摇头:“不可,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不可恩将仇报。” 小雨张了张嘴,也是,他们能逃脱去那样的地方,已经不易,不能奢求更多了。 管事妈妈虽是那么说,却还是惦记家人,思量一番后,去找送他们离开的管事,摘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塞给他,托他给家里带个话:“您收着谢谢,劳烦您给带个话。就说,我此去,只怕这辈子没有团圆的时候了,让他给我一纸休书,他也好再娶一个,只要照顾好孩子,我就放心了。” 管事将东西接下:“我去给你带话,东西帮你带给家人,也算留个念想。” 管事去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来,他带了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进院子,就打开包袱,叫小雨他们上前,挨个发东西:“你们家人托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 管事没说,他去的时候,白晚意正命人搜他们家,不要说小雨等人的私物了,就是家里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许多。 说这些干啥?没得让人担心,还是让他们安心离开才是。 管事把荷包跟带来的衣物,信物交给他们:“陆夫人盯的紧,你们别怪他们没给你们太多东西。” 再多也给不了了,之前的都让搜走了。 “左右是个念想,银子也不多,方便你们落脚后用。不过也放心,到了那边,小姐会安排好一切的。” 管事把别人的东西都发完,只留了管事妈妈在最后,他将一个荷包与一套小儿衣物交给她:“我话带到了,可是他让你安心过去,他会留在京中为你想法子,到时一家要么在南边团聚,要么在京城团聚。” 管事妈妈抱着儿子的小衣裳,心酸的很,可是她也没伤心太久,不过片刻功夫就擦了泪,让小雨等人都收拾好赶紧跟着管事出城赶路。 管事清点好人数,赶在关城门前出了京城,到了地方,再清点人数的时候,就少了一人,他将所有人都安顿了,正打算去找,就瞧见那人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管事上下打量他一眼:“去哪儿了?” 宋绍傻乎乎掏出一个包子递给管事:“刚才瞅见一个要关门的包子铺,买了俩包子,您尝尝?” 管事瞧眼他黑乎乎的手,嫌弃的摆摆手:“你自己吃吧,以后别乱跑。” “哎,您放心。”宋绍点头哈腰地应了,想起刚才主子的吩咐,他就想哭。 宋绍轻功不错,是趁着大家收拾东西赶路的时候,悄摸偷溜出去,一路进了东宫。 第85章 被卖掉的细作 东宫。 谢清懒洋洋地歪着,由宫女伺候着上药。 杜世子瞧见门口一个人影一晃,他对谢清点了下头。 谢清便抬手让宫女等人全都下去。 宋绍眼瞅着殿里伺候的人都走了,才悄摸地一步一步地挪进门。 谢清没好气地抓起药瓶扔过去:“鬼鬼祟祟!这个时间你不是该在陆家当差?不到回话的时候,跑这里做什么?” 宋绍接住药瓶,苦着脸说:“小的被人给卖了。” ??? 谢清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杜世子,见对方也是一脸惊愕,又问:“卖了?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你一个细作还能让人给卖了?” 宋绍快哭了,他也觉得丢脸:“今儿个花房塌了,夫人问责,就发卖了今日伺候的所有人,我们都被秦小姐给买了去。” 谢清掏了掏耳朵,再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秦小姐买你们去做什么?” 宋绍说:“秦小姐在南边儿有庄子,说是买了平阳侯府的人,不便留在京城,就都送到南边儿种地去。” 谢清不期然想起小薛庄那些地,秦婉可是宝贝的很! 宝贝到什么程度呢?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光住,还换了粗布衣裳,下地干活。 短短一段时日就晒黑了不少,到现在都没白回来呢。 想到这里,谢清又抓起一瓶药扔过去:“没用的东西。” 宋绍瞧见他生气就知道没事儿,笑嘻嘻地接住药瓶:“您再生气也是没用的,如今小的这颗棋子也不好再回平阳侯府了。现如今还要被发落到南边儿去种地。小的回来找殿下拿个章程,是跟着去还是先回咱们这儿?” 宋绍是谢清这些年专门培养出来的探子,放在陆家好些年了,现如今终于派上用场,却又被卖了。 只要一想,谢清都气的想打人,他又抓住手边的东西想扔出去。 杜世子连忙按住他的手:“当心伤口。” 他又说:“既然你好奇那秦小姐在搞什么,不如让他跟着去南边,也算将功折罪了。” 谢清点头:“一个细作最主要的就是自保,你竟然还能让人给卖了!” 宋绍挠了挠头,憨乎乎地说:“要不,小的从那边偷点东西过来?听闻是要护送粮种过去呢。咱们弄点瞧瞧,这是啥宝贝,还值得千里迢迢地送过去?” 谢清到底没忍住,抓起最后一瓶药扔过去,这次宋绍没接住,直接砸在了脑袋上。 宋绍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接住药瓶,才避免它掉在地上给摔了,他嬉皮笑脸还想再说,可抬头瞧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又连忙噤声,小心翼翼地收拢了怀里的药瓶,往前挪了一步又一步,一瓶一瓶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谢清抖着手指着他:“你也知道那东西是特意护送过去的,还去偷?岂不是又暴露了?真真是榆木脑袋!” 骂完了,谢清不耐烦地赶人:“滚滚滚!” “哎!” 宋绍连告退都不敢,连滚带爬的跑了。 杜世子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这小子看着不太靠谱,不过我瞧着,不出一年他定能给您弄点东西回来。” 谢清点头,这点他倒是放心的,他虽好奇秦婉到底在小薛庄搞什么,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老四那边。 “老四手里的东西跟我们手里的都一样,只是不知道现在平阳侯手里的东西,做到了哪一步。”谢清筹谋到现在这一步,不允许一丝一毫地失败。 偷取方子,只是打草惊蛇,他派了人在后面跟着老四的人,要趁乱找到老四制造火器的地方,等他研究出来成果,连人带地方给他一锅端了,那对他才是重创。 杜世子笑道:“平阳侯大概率也是投靠了老四了。我说你,也不肯给那白氏一点儿甜头。不然现在不就支持你了吗?” 谢清肉眼可见地嫌弃起来:“那白氏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勾搭我不成,又去勾搭老四,她哪里是支持谁,她就是一攀附权贵,墙头草!” 他这话还算客气,在杜世子眼里,白氏就是那青,楼里,左右逢源的花魁娘子。 “那您这太子就纡尊降贵,跟她周旋一番又如何?不怕她有所求,就怕她没所求。”杜世子苦口婆心。 谢清摆弄一下衣服:“我嫌她脏。” 杜世子“啧”了一声,又说:“也不是让你跟她有什么,只是见个面,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甚至你都不用说什么,她自己就往那方面想了,到时候想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吗?” 谢清冷哼道:“你可不要小瞧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背地里捅,你一刀!” “是是是,您说的是。”杜世子不以为然,他真不觉得白氏有什么厉害的,“她若是个聪明的,能跟找平阳侯八年都没名没分?也就是秦小姐刚强,不愿委屈半分,不然先让她进门,拿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世上多少种法子可以让人死的悄无声息?秦小姐心慈手软,舍不得下手,又不愿意委屈自己,这才让白氏捡了便宜。” “你啊,小瞧了女人,迟早要吃亏。”谢清是不理解杜世子的想法的,内宅隐私手段,他全都知道,可偏偏又瞧不起女人。 谢清又要说什么,宫女进来禀报:“平阳侯夫人求见。” 杜世子笑呵呵地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清看一眼天色,这会儿天短,屋里有些暗了,他命人点上灯:“这是太子东宫,她一女子进来做什么?” 宫女说道:“平阳侯夫人说,为着今日赏花宴的事儿,来给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谢清可不信这说辞:“六弟也被吓到了,她可给六弟赔礼道歉了?” 当今皇帝几个年长的皇子中,除了太子住在东宫,其余五皇子六皇子,均未婚配,也没有出宫建府,都住在宫里。 大皇子,三皇子与四皇子,在外建府。 “东宫没有女主人,平阳侯夫人进来也不方便,还是算了吧。”谢清根本就不打算见她。 杜世子却说:“让她进来。” 宫女微怔,抬眸看谢清的脸色。 谢清瞧一眼杜世子,笃定今天自己不让进,这家伙就得搞点事儿出来,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叫进来叫进来。” 迎着杜世子戏谑的目光,谢清烦躁地起身叫人进来,帮忙穿衣服。 白晚意进门的时候正瞧见谢青散了头发,正由宫人系着腰带。 那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带着几分不耐,眼下一颗泪痣更添了几分洒脱不羁。 宽肩窄腰,逆天的大长腿怕是有一米三吧? 白晚意一时间走了神,直到有人咳嗽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下跪见礼:“妾,白氏参见太子殿下。” (这里自称问题,白晚意该自称臣妾-臣子妻妾。自称妾,是把自己跟陆偃在太子面前做一个分割。) 第86章 太子一定是吃醋了 谢清在太子宝座落座,即便是散了头发,这一身的气势,还是让人不敢直视。 白晚意忍不住想,果然是我看重的男人,这样貌,气度,威仪,无人能及。 谢清没叫她起来,她也不起,就姿态妖娆地跪着,将自己带来的匣子打开呈上:“今日赏花宴出了乱子,惊扰了太子殿下,妾特来赔罪。这是新的的一方黄龙玉,有道是美玉配君子,送给殿下正合适。” 正宗的鸡油黄的黄龙玉,色泽油润,颜色均匀,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尤其是拳头大的东西,怎么雕刻都可以。 谢清只瞥了一眼,也没让人去拿:“在平阳侯夫人眼里,孤就跟那些千金小姐一样,经不得吓?” 白晚意连忙说:“太子贵体怎么能跟她们相比?更何况太子爷乃是龙子,一般邪祟也近不得身。” “所以孤不会被吓到。”谢清嗤笑一声。 白晚意的话被堵住,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谢清,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 又来又来! 谢清最不耐烦她装无辜的模样,刚自称“妾”,这会儿又“我”,小心思太明显了:“平阳侯夫人请回吧。这东宫没有女眷,天色又晚,就不多留你了。” 白晚意从他不耐烦的口气中推断出,他这是怕东宫没有女眷坏了自己名节,她眸光越发柔软:“太子殿下,我还有一事想要跟殿下单独说一说。” 谢清抓了手边东西又想扔出去,被杜世子一把抓住胳膊,他眼疾手快地将桌上东西全都抱走,顺便又把殿里伺候的人都打包带走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不过眨眼功夫,大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白晚意试探着起身,揉了揉跪疼的膝盖,发现谢清并未说话,眼底一喜,她小步挪上前,将黄龙玉放到桌上。 她蹲下来仰头看着谢清,又试探地拉一下谢清的衣角:“其实我还生你的气来着。再怎么着,那天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羞辱我。可我后来想清楚了,你是觉得我嫁人了,要跟你保持距离才好。” “可是你也知道,一切的一切都非我所愿。我一个孤女,生的这样的相貌,在边关生存本就艰难。我也是为了生存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只恨相见太晚,我又带了一个孩子,不敢奢望跟殿下有什么,或者让太子殿下垂怜。我只想着,我们母子二人可以安稳的过日子,让平儿有个好未来,能让我常常看一眼太子殿下,知道殿下安康,我就心安了。” 白晚意目光凄苦,小手试探的又去拉谢清的大手。 谢清烦躁地甩开她手,若不是见识过她翻脸无情,亲眼看到她跟老四勾勾搭搭,还真容易被她这幅无辜的面孔给骗了。 白晚意被他甩的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抓住座椅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她眼泪一下子盈满眼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这些话。罢了,我只告诉你,我嫁给平阳侯,是迫不得已,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如今几位皇子蠢,蠢,欲,动,你的处境十分艰难,你不能再这般游戏人间了,你要振作起来,你可是太子殿下,难道你想把江山拱手相让吗?” 白晚意的意思明明白白,她就不信,一个男人,能为了权势,藏住自己的心思,对她不为所动。还能为了权势,拒绝自己的帮助?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为什么要斩意中人? 还不是意中人不能带给他助力? 她白晚意如今就能带给太子助力,所以她非但不是那个被斩的意中人,反而还会是那个助他直上青云的红颜知己。 谢清此时也懒得伪装,他冷哼一声:“孤那几个兄弟跟平阳侯走的近,孤早已知晓。你作为平阳侯夫人,难道公然跟自己的夫君唱反调不成?” 白晚意听到这话,心思却在“平阳侯夫人”几个字上,她心头越发笃定谢清是在吃醋:“平阳侯还要依仗我手里的火器,他自然是听我的。太子殿下,你就不担心你几个兄弟吗?” “担心什么?他们蹦跶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再怎么蹦跶孤仍是太子。”谢清语气懒洋洋的,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白晚意看的迷了心智,这样的男人才配自己啊。 即便做不成太子妃,做太子背后的女人,扶他登位,日后看着他为了自己,终身不立后,与她暗中相会……想想都刺激。 白晚意的小手忍不住再度攀上谢清的手臂,却又被他躲开去。 她就顺势把手放在谢清的膝盖上,头轻轻地枕,上去:“我那边的火器已经初见成效,您不想去看看吗?” 谢清浑身一阵恶寒,他陡然起身,白晚意一时不查跌倒在地。 他厌恶地脱去外袍扬声叫人:“来人!送平阳侯夫人!” 他狠狠咬住平阳侯三个字,提醒白晚意她已经嫁人。 可落在白晚意耳朵里,却成了:在意她,所以恼火,所以不愿意她碰触,怕忍不住心底里隐秘的不可告人的私欲,才如此激动。 白晚意眼底含泪:“你即生气,我便不多说了,明日我在城外十里亭等你。” 白晚意起身盈盈一礼,快步跑了出去,正与进门的杜世子擦肩而过。 杜世子可是什么都听着了,他看到谢清把衣服扔了让人拿去烧了,啧啧两声:“你即如此厌恶她,当初又是怎么跟她周旋的?” 谢清想,那时候他大概是脑壳坏掉了,想要看一看这个女人的手段,也想知道,很久很久的以前,自己是怎么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给哄了去的。 好像是下降头一样。 谢清越想越想杀了那时候的自己,脸黑的如锅底:“你也可以滚了!” “喂喂喂,用完就扔,你真是无情无义。”杜世子嬉皮笑脸地,“你明日去不去?” 谢清换了一套便服:“不去,我们的探子已经进入他们的工坊,所以的制作程序我们都知道,她那东西还不如我们做得好,炸膛多次,有什么好看的。” 杜世子却不这么认为:“哪个人不藏私?探子可是说了,但凡白氏去过,就不炸膛了,你就不好奇差在了哪儿?” 第87章 出大事儿了! 谢清眸光幽暗,上辈子,白晚意就是藏了这一手,才让他一败涂地。 如今,她在她自己的作坊里,都还留了一手,这差的到底是哪里? 夜渐深,各处烛火早已亮起,灯火摇曳,秦婉拿着棋谱,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溜出去的小厮叫宋绍?” “是。” 秦婉又捏起一颗白子,思虑片刻道:“派人盯着点,要紧的地方别让他碰,若是再有不妥,就处理掉。” “是。”传信的人来了又走。 秦婉又落了几颗子,看着瞬息变幻的棋局,幽幽道:“白氏格局还是小了啊。” 虽然他们离开侯府几个月了,可桃夭对于侯府的账目还是心里还有数的,大差不差地就能估算出来:“李老夫人留下的那些银子,他们折腾了少说也有三五万两出去。” “两间铺子没有赚到什么钱,反倒是今天赚了不少,但是想还上圣上的银子,差的还多。她定然是舍不得花大价钱去给人赔礼道歉的。” 秦婉撑着下巴,慢悠悠地捡起棋子:“今日太乱了,没瞧见是哪家姑娘遭了毒手,真是可惜。” 秦婉是真的替那姑娘惋惜,好好的参加一个赏花宴,名节没了。 蓁蓁帮她倒一杯花茶,开解道:“小姐也不需多思多虑。昨日去的都是各家庶女,这位小姐发生这样的事,只怕也是被家中默许,或者不得已而为之。总之一切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秦婉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却也不赞同她的话:“一个姑娘家遭了这么回事儿,只怕是毁了。若是自愿的,倒还好些,可即便是自毁名节,才给自己寻了这么一个婚事,谁又知道,是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桃夭跟着劝:“小姐就别再多想了。” 秦婉点头,也是,旁人的事情,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跟自己也不相干,她也不是佛祖,慈悲为怀,可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蓁蓁怕她睡不安稳,给她点了安神香。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无法安然入睡。 肃成伯府。 鲁夫人刚喝下压惊的药,就收到了白晚意派人送来的赔礼,瞧见里头是几块包装精美的香皂,一盒口脂,几样点心,嫌弃地很。 鲁夫人受了惊吓,再看到这廉价的赔罪礼,斜睨着前来送东西的平阳侯府的管事妈妈:“我们家这是多不值钱,我带了两个人过去,只送了这一份礼来赔罪,这不是难为我这个做嫡母的吗?” “东西给谁还是不给谁?若是我都不给,没得说我小家子气,要了给庶女赔罪压惊的礼。要是分的不合适,又说我偏心,薄待了谁。” 管事妈妈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任由鲁夫人说。 鲁夫人心气顺了,这才放过管事妈妈:“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庶女在你们平阳侯府不值钱,可我们肃成伯府虽然落魄,却宝贝每一个孩子。” “谢夫人教导。奴婢告退。”管事妈妈擦了把汗,行礼后退了出去,登上自家马车后,看着车上的东西又发愁起来。 车夫没等到启程的命令,问:“可走?” 管事妈妈叹口气:“走吧,这叫什么事儿。后头还有不少家呢,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平阳侯府的管事妈妈肯定不止挨这么一顿阴阳怪气。 鲁夫人今儿个可是后怕的很,她就在花房门口听白晚意说她那些胭脂水粉,近距离瞧见花房塌了,自家两个女儿从里面逃出来,得亏孩子没事儿,不然她定要那白氏好看! 瞧瞧桌上的东西,鲁夫人对丫鬟说:“派人去瞧瞧二小姐四小姐歇下没有,歇下了就罢了,若是都没歇下就过来。” 没一会儿姐妹俩就来了。 鲁二小姐笑道:“我跟四妹妹正说话,母亲就派人来找了,我们便一起过来了。” 鲁四小姐瞧见桌上的东西,一眼认出来点心上面好运来的徽记,还有胭脂水粉上面,艾薇儿那曲里拐弯的独特标记。 她笑道:“可是平阳侯府来人了?” 鲁夫人点头,她也没放过再蛐蛐平阳侯府一回:“咱们三人受了惊吓,偏生只送了一份赔罪礼,这是不让我这个嫡母做人呢。” 鲁二小姐瞧一眼点心的样式,笑道:“母亲待我们姐妹极好,旁人不知,我们姐妹却一直记在心里的。” 鲁夫人舒心地笑了,她家里妻妾和睦,儿女孝顺,唯一不顺的就是孩子们不会读书,没个差事,今日这个也未尝没有借着女儿的婚事,来帮衬家里的意思。 可出了这样的事儿,鲁夫人也没什么旁的心思了,她一指桌上的东西:“你们自己挑吧。” 两姐妹对视一眼,看看桌上的东西,再看嫡母的态度,都笑起来。 鲁二小姐说:“母亲,您也不用生气,好在女儿们都没受到伤害。” 鲁四小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鲁二小姐见状,笑盈盈地说:“你这是有要紧事要跟母亲说了。我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儿还是不听的好。我就先回了。” 她又拿了一样点心和一块香皂,对四小姐笑道:“姐姐占你个便宜,先选了,就要这些,余下的都给妹妹了。” 鲁二小姐带着自己的人就走了。 鲁夫人见状,留下自己贴身的嬷嬷,把别的丫鬟婆子也都支走了。 鲁四小姐也让自己的人下去,瞧着屋里着实没旁人了,门口也都有人守着,这才压低声音说:“母亲,出大事儿了!” 鲁夫人瞧她这样就知道事儿不小,还算淡定地问:“什么事儿?” 鲁四小姐嘴巴有些干,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她急的眼睛都有些红了。 鲁夫人心底越发好奇,同时一颗心也提了起来,虽然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却也还是出言安抚她:“别怕,万事有母亲在呢。是不是惹了哪家的姑娘?我们伯府虽然落败了,朝中也无权势,可到底也有祖荫在。不能保咱们富贵,可也容不得旁人欺负咱们。你说就是了。” “不是。”鲁四小姐抚着心口说:“女儿只是,只是有些害怕,这事儿女儿瞧见了,也不知会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鲁夫人闻言大松口气:“只要不是你有事儿就行。也不过瞧见一些事情,只要没人瞧见你瞧见了,再约束好下人,只要你不说,旁人又怎能知道你瞧见了什么?” 鲁四小姐眨眨眼看着鲁夫人问:“可是真的?” “真的,现在可以告诉母亲发生什么事了吧?” 第88章 在平阳侯府失了清白 鲁四小姐这才说:“长安侯家的大小姐,在花房里……” 她羞红了脸,后面的话没说出来,顿了顿,才说:“女儿隐约瞧见,还落下了一方帕子,就是……元帕……” “什么!” 鲁夫人豁然起身,又惊又怒:“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鲁四小姐从没见过鲁夫人这么严肃,惊怒的神情,她连忙组织一下语言,涨红着脸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女儿跟二姐姐进了花房就赏菊, 花。” “花房里的花架子做的别致,女儿看入神了,就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跟二姐姐走丢了,正打算走,迎面撞上陈夫人,我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瞧见躲在角落里抱在一起的两人。” “钱大小姐看着不太对,但是两人衣服都没了,被陈夫人叫破后,钱大小姐的丫鬟把她拖了起来,再后来花房就塌了。” 鲁夫人听完,已然知道那落下的元帕到底是什么,完了,女儿家的名节彻底没了! 若只是抱在一起,还有回旋余地,好歹没真正丢了清白,再嫁人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这样…… 鲁夫人脸色白了又白,眼泪到底落了下来:“苏姐姐,我到底对不住你啊!没把你的女儿护住!” 鲁四小姐被她吓了一跳,抬眸茫然看向她身后的嬷嬷。 嬷嬷是鲁夫人的陪嫁丫鬟,嫁人后又回来当管事妈妈,一直在她身边服侍。 看夫人伤心,嬷嬷叹口气,道:“你们都不知道,夫人跟苏夫人乃是手帕交。” 苏夫人是钱大小姐的生母,长安侯的原配嫡妻。 生钱大小姐的时候难产,虽然没有当即一尸两命,可缠。绵病塌几个月后也撒手人寰了。 鲁夫人虽想照顾钱大小姐一些,可到底不是亲姨母,长安侯府又没了女主人,她一个出嫁妇人也不方便常去探望,来往。 后来长安侯续娶了卫氏,鲁夫人上门过几次,碰了几次钉子后,怕给钱大小姐惹麻烦,她也只在暗中派人对钱大小姐关照一二。 鲁四小姐还是第一次知道,他们两家还有这样的关系:“竟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反倒是在外面,见过钱大小姐几次,似乎,看到过母亲跟她说过话? 嬷嬷瞧着鲁夫人哭的差不多了,拧了帕子帮她擦脸:“这里面的事情多,一时半刻也说不完,小姐只需要记住,咱们家有这一层关系就好。” 鲁四小姐点点头,又担忧地说:“可钱姐姐怎么办呐?” 鲁夫人一听,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过她快速忍住眼泪,问:“当时瞧见的还有陈夫人?哪个陈夫人?” “佥都御史陈大人家的陈夫人。” 鲁夫人点头,稍稍放心下来:“陈家家风严谨,她必然不会在外多说。现在只看钱家怎么处理了。” 话锋一转,鲁夫人对鲁四小姐说:“天色晚了,你回房歇息吧。今日的事情,你烂到肚子里去,对谁都不能提半个字。” “你也别怪母亲心狠,可你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是不能留了。这些日子也都约束着,除去极为可靠的,后头慢慢都打发出去。” 事关他人名节,鲁四小姐也不敢轻忽怠慢,即便身边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可该放手也要放手。 鲁四小姐想一想今日在花房,待在身边的人,说:“母亲放心,我当时只带了两个丫头,这俩人都是可靠的,不过他们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婚配了,过些时日嫁出去便是了,总之这些事情不会从我们府里传出去半个字。” 鲁夫人欣慰颔首,又后悔起来:“今日是我不该带你们去平阳侯府。我寻思去的人多,怎么着也能找个良配,如今看来竟是蛇鼠一窝了罢了,你们的婚事咱们慢慢挑选,不着急。” 鲁四小姐笑道:“有您这样好的嫡母在,女儿又怎么会发愁婚事呢?” 这事儿说完,鲁夫人,又将鲁二小姐,以及今日出去的几个丫鬟、婆子全都叫进来,细细叮嘱一番,严令他们这些日子不要出去,这才放他们离开。 然而这事儿花房里人多,看到的也不止陈夫人跟鲁四小姐,谁又料得到,谁不会说出去呢? 鲁夫人不放心,可这事儿自己又不能插手,思来想去,到底还是连夜去了一趟苏家。苏家是钱大小姐外祖家,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可这天大的事儿,也该知道,也该管一管。 可鲁夫人递了拜帖进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没等来半个人来见她。 鲁夫人幽幽叹:“苏姐姐,你走了,孩子又没外家护着,这下,可真让人欺负了去了!” 长安侯府。 钱小姐跪在厅前,脑子空白一片。 继母卫氏捏着帕子要死要活:“都说继母难当,这些年我背了多少骂名?今日里又出了这种事,你可让我怎么活!” 钱侯爷抬脚踹向钱小姐:“你个不争气的下贱东西。怎么就让人哄骗了去?毁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连累你的妹妹们!” 钱小姐被踹地扑倒在地,她爬到钱侯爷脚边,拽着他的衣摆嚎啕大哭:“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花房里喝了两杯果茶,就人事不知了。” 她的两个丫鬟也连连求饶:“是呢,平阳侯府的五小姐说,那都是水果做的果茶,我们小姐才陪着陆五小姐喝了几杯,谁知道那里面竟有酒呀!” 平阳侯府! 卫氏眼神闪烁地看了钱侯爷一眼,说:“你们两护主不利,给我拖下去打死!再把大小姐先关起来,明日再说。” 钱小姐一听自小伺候自己的丫鬟也要被打死,连忙跟她们抱成一团:“把我也一并打死了吧!做下这等丢人的事儿!我也不活了!” 卫氏让婆子把她给拉开:“我的大小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旁人怎么议论我这个当继母的?不得戳我脊梁骨?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卫氏拍着心口保证,眼看着钱大小姐被拖走,两个丫鬟被带下去,她扶着钱侯爷的胳膊,让他坐下:“侯爷消消气,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想法子把这件事儿的伤害降到最低。” 钱侯爷有个主意,但是有些话他不能说:“你说这话是有主意了?你跟我说说。” 卫氏伸出三根手指,道:“我倒是有三个法子,我只说,最后怎么做要你这个亲爹来定,免得回头外头说我这个继母恶毒。” 钱侯爷神色缓和下来:“你一贯良善,定然也是为了她考虑。你只管说便是。” (隐藏的恶比明目张胆的恶更为可怕。有票没有呀?有的就都砸过来吧!) 第89章 夫妻宫外碰头 卫氏没说钱大小姐的事儿,一开口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贤哥儿跟君哥儿都十四了,读书是不成的,也要为他们谋个出路才好。” 这俩孩子是双生子,不止卫氏宝贝,钱侯爷也宝贝。 钱侯爷点头:“是要为他们谋个前程。” 卫氏见他跟着自己的话走,暗松口气,道:“大小姐名节被毁,咱们不能让她再败坏了府里的名声。四姐儿,六姐儿她们也要活下去的。” 钱侯爷赞同:“是啊,这俩孩子也乖巧,虽然小却也很会照顾人。” 话说到这里,他又恼怒起来:“咱们家还有几个女儿,不能都受她们姐姐牵连,要我说一根绳子吊死,也全了名节。” 卫士连忙劝阻:“不可!人没了,不是更坐实了这件事吗?今日的事也不知几人瞧见了,趁着还没事发,咱们还要想个法子才好。” 钱侯爷见她绕来绕去终于说到点子上,拍拍她的手鼓励似的问:“什么法子你尽管说就是了,总归都是为了家里人着想。” 卫氏眼睛滴溜溜地转,故作为难地说:“事情即然是在平阳侯府发生的,自然要他平阳侯府来负责。上策,是找到那户人家要他明媒正娶,平阳侯府做媒。下策,就是将大小姐送回老家出嫁,到时候无人知道这件事,过些年也就抹平了。” “还有一个计策呢?你不是说有三个主意?”钱侯爷问,这到底也没说能为贤哥儿跟君哥儿争取到什么利益。 卫氏声音低了几分,道:“那是下下策。到时候我们侯府的脸面就要被人踩在地下了,但是能争取的利益也是最大的。” 钱侯爷眼睛一亮:“你说。” 卫氏满面难堪:“也不是我心思阴毒,着实是咱们侯府看着富贵,其实也不过是昨日黄花,下一代再起不来,就真的落魄了。” 钱侯爷也跟着叹气:“老大不争气,在外面待着不肯回来。咱们这个世子位要有人继承,也需要实至名归才是,若是贤哥儿跟君哥儿争气,我也好给他们其中一个上折子请封。不然这侯府呐,只怕再过几载就要空有虚名了。” 卫氏忧心忡忡:“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想着,这下下策,即便不择手段,不要脸面了,也是要跟侯爷说一说的。” “你说就是。”钱侯爷鼓励地看着卫氏。 卫氏一副为了侯府我豁出去了的样子:“事情是在他们平阳侯府发生的,咱们就只要平阳侯负责,让他纳大小姐为妾!” 钱侯爷惊讶道:“只怕平阳侯不肯吧?” “我知道他不肯。这是以退为进,我们的目的是让他将这件事儿承担起来,承认大小姐失节,是侯府的错。大小姐可以不嫁给他当妾,但是他平阳侯府必须负责到底!” 卫氏眼底闪过一抹算计:“他们定然不肯的,不然咱们长安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放?回头旁人说起平阳侯府,都会拿异样眼光看他。都会说,他瞧上了咱们家嫡出的大姐儿,却使了隐私手段把人给弄到手了。” “不想名声受损,只能帮着咱们,到时候把贤哥儿跟君哥儿送到他旗下,送他们几个功劳,还不是简简单单?” 钱侯爷神色挣扎片刻,重重点头:“你说怎么做,我配合你!” 这个夜太漫长,有人安睡了,还有人还没到家。 白晚意从东宫被赶出来,没走多远就遇上陆偃的马车。 夫妻俩隔着窗子对视一眼,白晚意扯出一抹苦涩:“偃哥哥。” 陆偃瞧她红了眼圈,问了一下车夫才知道他们刚从宫里出来,连忙让人停车,上到她车上,抱着她问:“怎么了?你不是去给各家赔礼吗?你怎么进宫了?可是受了委屈?” 白晚意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我去给六皇子与太子殿下赔罪,谁知道刚到东宫,就被太子殿下赶了出来。偃燕哥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陆偃一听太子,就沉了脸:“太子如此羞辱你,你还去给他赔罪。也就你大度。” 白晚意连忙捂住他的嘴:“偃哥哥慎言!那毕竟是太子殿下,当朝储君又是皇子。再怎么说,毕竟是陛下的子嗣,咱们不可诋毁。” 陆偃原本还为自己的事儿犯愁,现在一听这个,眉头又紧皱起来:“我常说想要做一纯臣,忠臣,只忠于当今陛下,未来陛下。” “可如今瞧着,这太子也不值得我效忠。” 白晚意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又担忧地看向陆偃:“偃哥哥可是有什么想法?亦或者几位皇子说了什么?” 陆偃摇了摇头,让人把自己马车里的匣子给送过来,说:“我带了一万两银票,跑了这一圈,却又拿回了五万两银票。” 满满一匣子银票,出门的时候是一万两,如今就有六万两。 白晚意不解:“只给了你银子?旁的没说?” 陆偃点头:“五皇子,六皇子在宫中,天色已晚,我是外男进不去宫里。这里的五万两银子,是大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给的。” “看来他们都有拉拢我的意思,我如今是回绝了谁都不好。总要得罪另外几个。” 他这话说的不假,六位皇子,无论效忠谁,都要得罪另外五个。 在他支持的皇子上位前,他随时有可能为自己效忠的皇子牺牲,亦或者被几位刁难。 陆偃并不想这样,还是要想个法子,把银子还回去:“如今我还是觉得明哲保身最好。你我都有本事,何须依靠皇子立足?” 白晚意看他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府里缺钱,几位皇子送了来,怎么还想着往回送?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安抚了陆偃几句,就靠着他的肩头,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忙了一天,她也累了。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平阳侯府门口,白晚意已然睡着了。 陆偃轻轻拍醒她,扶着她下车,两人回到主院。 院门口,陆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环翠在门口候着。 瞧见两人回来,环翠上前见礼:“奴婢见过侯爷,夫人。” 陆偃瞧见她,心瞬间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祖母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 第90章 问罪齐姨娘 环翠说:“老太君刚刚回府,听闻赏花宴出事儿了,便想叫夫人过去问话。” “偃哥哥。”白晚意可不想现在过去,事情都没有理清楚,各处赔罪礼送过去也没有答复,她又忙了一天实在是倦了。 更何况,她很讨厌陆老太君,婆媳关系是古往今来最难勘破的难题,更何况这还是隔了一层的关系。 白晚意的疲倦毫不掩饰,那可怜巴巴的神情直接让人心底一软。 陆偃就对环翠说:“我们累了,明日一早去给祖母请安。” 环翠看看白晚意,恭敬应下,回了慈安院。 陆老太君知道他们不会来,所以也没等他们,早早就睡了。 白晚意一进主院大门,莫名闻到一股血腥气,她陡然想起那个撞死的婆子,脸色变得煞白,抓住陆偃的胳膊说:“偃哥哥,我们去栖桐居住吧。” “为何?你不是累了吗?栖桐居还要收拾,咱们先住这边。”陆偃仔细查看着白晚意的脸色,见她开始冒冷汗,就有些担忧:“我还是去叫大夫给你看看。” “不不不,我就是累了,不行我们去书房住,我不想进去。”白晚意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偃,主院虽然早就收拾干净,可她还是不敢进去。 初云从里头出来,见礼后道:“侯爷,夫人,栖桐居已经收拾出来,通风,熏香了,床铺帐幔都弄好了,可以随时居住。” “你做的很好,赏。”白晚意大松口气,连忙拉着初云往栖桐居过去。 陆偃没办法只能跟上。 到了栖桐居,白晚意先去洗漱,趁着这会儿功夫她悄然问初云:“可都办妥了?” 初云按照秦婉教的说了,又说:“奴婢拿了一些银子去打点那个婆子的家人,给她安葬了,都在府里做事,奴婢不想生事。” 白晚意有些心疼银子,可初云的话,也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你做的不错。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在跟前伺候,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初云退了出去,没去提醒白晚意,各处的人都发卖了,今天晚上不把人给补上,或者把事儿安排上,明天一早就要乱。 不说也不要紧,这本身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该管的事儿。 长安侯府。 天还没亮,就有人敲了长安侯府的大门。 小厮一开门,没瞧见人,却发现地上一方匣子。 小厮没敢打开看,直接送到了内宅。 钱侯爷跟卫氏看着眼前匣子惊疑不定:“人呢?” 小厮道:“没瞧见人,开门的时候只有这个匣子,以及一锭金子。” 金子大约一两重的样子,上面有磕到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把匣子放到门口,走远后拿金子砸的门。 卫氏拧眉看向钱侯爷:“拿金子叩门,真是财大气粗。” 钱侯爷让小厮下去,一指匣子:“这匣子还是金丝楠木的,打开瞧瞧。” 金丝楠木贵重,更难得。 富贵人家都用来做家具,老人们更喜欢用它来做棺材,耐腐又漂亮。 愿意用金丝楠木做一个匣子,家庭条件差不了。 卫氏轻轻抚,摸一下匣子,将它打开来。 一封信跳了出来,露出下面一张白色的帕子,以及,暗红干涸的血渍。 卫氏跟着跳起来:“老爷!是元帕!” 帕子是钱大小姐的,一角还绣着名讳,结合昨日的的事情,送东西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钱侯爷打开信,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逗留半月,静候佳音。” 卫氏凑过去看了一眼,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是想着我们答应婚事?” 钱侯爷摇头,两口子对视一眼,元帕送回来,这口气,提起来却又怎么也下不去。 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钱侯爷沉吟半晌说:“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他送来这个东西,看似是让我们放心,实际呢?他但凡出去说个只言片语,咱们全家人的名字就都毁了。不行,快去平阳侯府。” 两人赶紧收拾妥当,急匆匆往平阳侯府跑去,生怕事情还没落定,就被人给叫破,到时候他们家的女儿才是真的被毁了。 都不用长安侯去敲平阳侯府的门,天还没亮,栖桐居的大门就被环翠敲响了。 入秋的天气,说话都能哈出雾气来。 初云披着衣裳开了门:“环翠姐姐,是老太君有吩咐吗?” 环翠说:“快叫夫人跟侯爷起来,老太君找他们。” 初云蹙了下眉头,这么早来叫人,老太君是知道了什么吗? 白晚意也在犯嘀咕,面上就带了几分忐忑:“偃哥哥,祖母不会问我罪吧?” 陆偃安抚她:“不会的,就是问一问。祖母一定是忧虑的一晚没睡,才叫我们过去。” 两人简单洗漱一下,早饭都没吃,就去了慈安院。 陆玲珑陆玲霖姐妹俩也陪在老太君身边。 几人见了礼,陆老太君也没让他们坐下,就盘问昨天的事:“说说吧,花园子塌的废墟一样,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晚意满脸委屈:“孙媳也不知到底为何塌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孙媳刚刚接过来,各处事物都不熟悉不说。花园子当初修葺也不是孙媳主持的。该当去找齐姨娘来问过才是。” 陆偃也帮着她说:“当初秦氏离家,把家拆的七零八落,重修的时候,晚意没有过府,她自是不知道的。” 陆老太君就说:“即是齐姨娘修的,去叫齐姨娘来。” 齐静很快一瘸一拐地来了,她这段时日,本就清瘦,如今更是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然而在场的人也没人关心她这些,更没人关心她为何是瘸着腿来。 白晚意柔柔弱弱地看着齐静:“齐姨娘,你来说说这花园子当初你是怎么修的?” 齐静就只把昨天的话又说了一遍,又说:“原本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今坍塌是要找他们这些人过来问一问。” 白晚意声音冷下来说:“你不要甩锅给旁人,定是你偷工减料,中饱私囊。这才引发了坍塌!” 齐静苦笑道:“妾不过是一个姨娘,手里没多大权利,虽然当时掌着家,却也要事事问过侯爷的意见。夫人不信妾也没关系,妾已经将修缮花园子的工匠都叫了来,问一问,便知了。” 第91章 长安侯夫妇到访 人是昨天就叫来的,一直就在侯府外院候着,现在得了命令,当即就进来了。 几个工匠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修建假山的工匠说:“当初就是跟府上说过这些东西用料便宜,不怎么结实,平日里需要注意,摆着看也就罢了,可不能靠近。” 负责凉亭的匠人说:“修建凉亭的确实是用了次等材料,但是府上就给了那么些银钱,要求又高,我这实在拿不出什么好材料,如今伤了人,我愿赔钱就是了。” 他此刻无比后悔接了平阳侯府这这个差事,没赚到银子,反倒赔进去不少。 可那又怎么办?人家权势滔天,他们不过一个用手艺糊口匠人罢了。 白晚意柳眉倒竖:“定是与你与我们府上姨娘勾结,贪墨银两才用了这么次的材料!” 工匠真真是百口莫辩:“夫人万不敢这么说,夫人也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这个价格,真的做不来,我这里有当初的账本,您可以拿着这账本出去问一问,从头到尾,我这也只从您这赚了二十两的辛苦费。” 往日里他做一处凉亭,少说也能挣上百两的银子,可偏偏平阳侯府这边忙活了那许久,只挣了二十两,真是自己的车马费都不够。 白晚意接了账本,见他准备周全,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又拿花房来说事:“那花房又怎么回事?” 负责花房的那个昨天就了解过花房的状况,这会儿有条不紊地说:“府上要求按照样式雷的烫样来做,偏偏又没有尺寸。而且还要做的大一些。我当时也说了,现下看着是问题不大,但是到了冬日里需要加固,这个侯爷也是知道的。” 陆偃点头:“确实,花房留了几处地方,方便以后加固用。” 白晚意眸光一闪,对齐静道:“既然可以后期加固,那么现在就不会那么容易塌才是,定是你见不得我好,所以动了手脚。” 花房工匠忍不住替齐静说句话:“花房本就不牢固,夫人又擅自改了格局,房梁加了负重……”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白晚意冲着工匠冷哼,继而又看向齐静:“齐姨娘,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齐静摇摇头,这会儿功夫她连纯色都苍白起来:“夫人这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妾定罪了,妾无话可说,只是夫人莫要攀咬旁人,妾……” 她话没说完,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她的丫鬟大叫:“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大夫把了脉后说:“恭喜侯爷,恭喜夫人,贵府姨娘有孕了,大概三个月,只不过现在情绪激动,身子又弱,这才晕了过去,现下需要好好卧床养胎即可。” 白晚意愣在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月?” “三个月。” 白晚意僵硬地转头看着陆偃,自己过门儿才多久?合着在他们新婚的时候,这个狗男人就跑去跟别的女人睡了! 白晚意气的想骂人。 陆却老太君喜不自禁,当初平儿生的时候,她就没在跟前儿看着,如今眼跟前儿就有一个重孙辈儿,在肚子里揣着,作为老人家,她很是开心。 陆老太君连忙让人给大夫赏银子,又关心起齐静的腿来:“你们姨娘腿怎么回事儿?” “姨娘身子弱,昨日又跪了许久这才……”小丫鬟战战兢兢看眼白晚意,生怕她怪罪。 陆老太君扫了眼白晚意,见她脸色不好,生怕她背地里动手脚,就说:“从今日起,齐姨娘就搬到我院儿里来养胎,养到生了吧。坐了月子再走,我亲自照料。” 白晚意气的直跺脚:“陆偃!” “谁许你连名带姓的叫人!”陆老太君欢喜的脸当即冷下来,拿着龙头拐杖打向白晚意。 白晚意连忙闪躲到陆偃身后。 陆偃抓着拐杖劝:“祖母,大喜的日子,别大动干戈,当心吓着孩子。” 陆老太君一听,就把拐杖放了下来,白晚意却不干了,揪住陆偃胳膊就要质问,管家在门口说:“老太君,侯爷,夫人。长安侯与长安侯夫人登门求见。”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时下过府拜访都是要递拜帖的,他们现在人直接来了,又是大清早的,是极为失礼的事情。 能让侯府的侯爷与主母如此失礼,只能是天大的事儿了。 陆偃首先想的是,是不是赔礼没到位:“昨日的赔罪礼没给长安侯府送去吗?” 白晚意也不理解:“我亲自去送了,当时也没说什么。” 长安侯府再怎么落魄,也是个侯爵,白晚意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落人话柄:“因为是侯府,我还多备了几份礼物,第一时间亲自送过去的。” 白晚意只要想到那些东西,就心口疼,如今正是缺银子的时候,这赔罪礼却又不能不送。 长安侯府又是侯爵府邸,送去的礼比别家还要贵上一些,整整四套化妆品礼盒。可不是别家那样一个口红,再加上一些点心就能糊弄过去的。 陆老太君瞧着他们也想不出什么来,就说:“大清早的就过来,定是有要事。先去把人请进来。” 她又跟环翠吩咐:“不管他们有没有用过早膳,这个时间来也是要留饭的,让厨房好好弄。” “是。”环翠应了。 白晚意就回主院花厅接待卫氏,好在也只是去主院花厅,旁的地方,她现在是万万不敢进的。 陆老太君不放心,跟着白晚意过去。 男子不能进内宅,陆偃就去前面见长安侯。 他脚步匆匆,衣角带起地上落叶,落叶随风飞舞,在半空中打个转而,又飘向别处。 陆偃进门对长安侯拱手:“不知长安侯到访,有失远迎,勿怪。” “你们侯府礼数真是周到,我到了这许久连杯热茶都没有。” 长安侯冷哼一声,就坐着受了陆偃一礼。 陆偃心中不快却也没表露出来,让自己小厮去倒茶,就开门见山地问:“大清早的来,长安侯定是有要事,还请直言。” 钱侯爷冷着脸,说:“你们平阳侯府造的孽,我来问你讨个说法!” 第92章 把五小姐叫来对峙 “长安侯此话何意?我怎么听不懂?”陆偃皱眉看着钱侯爷,甚为不快:“我们侯府造什么孽了?你要不说出个缘由,别怪我不客气!” 昨天的事情他问的清楚,除了吴三小姐毁了容,其余的小姐少爷们都只是受了惊吓,除了这些还能发生什么事? 钱侯爷扔出重磅炸弹:“我女儿,钱家嫡出大小姐,我原配嫡妻留下唯一的女儿,昨天在你们平阳侯府,被你们府上五小姐灌了酒!被人给……给……” 他咬着牙,虎目圆瞪:“总之,事情在你们侯府发生的,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们长安侯府的女眷齐齐吊死在你平阳侯府门口!” 陆偃愣在当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要是不信,去把你们府上的五小姐叫来对峙!”钱侯爷重重一哼。 陆偃看他神情就知道这事儿只怕是真的,立刻让人去叫陆玲珑过来。 陆玲珑在慈安院,听闻要去前院儿,就不高兴:“哥哥怎么能让我去见外男?我不去!” 小厮很是为难:“小姐还请去一趟吧。倒也不用见面,站在屏风后面就行了。” 陆玲珑翻个白眼:“那也不必我去,让六妹妹去好了。” 陆玲霖看着陆玲珑淡淡一笑:“五姐姐让我去,那我就去了。只是叫过去必然是有事要问。我对五姐姐的事情也不是都清楚,要是说错什么,五姐姐可别怪我才是。” 陆玲珑面色一变,当即起身往外走:“我去就是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到了前院厅堂,陆玲珑站在屏风后,不情不愿地对长安侯行了一礼:“见过长安侯。” 钱侯爷恨不能冲过屏风掐死她,强忍着才没动手:“昨日是不是你哄了我女儿喝了几杯酒?” 陆玲珑毫无所觉地点头:“是,我嫂嫂做了一种叫做鸡尾酒的东西,喝着跟果汁似的,就让钱大小姐多喝了点。” “可你对她说是果汁!怎么又成了酒?”钱侯爷继续追问。 陆玲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吧,这个东西喝了也不会醉人的,我自己就喝了两杯。” “你可知我女儿喝了几杯?”钱侯爷又问。 陆玲珑身上有伤,今儿个出来也是勉强,现在被问的烦了,语气就有些不太好:“我哪里知道她喝了几杯?又不是小孩子需要人照顾,我招呼了几句就差不多了,怎么还要记住她喝几杯?” 钱侯爷一拍桌子,怒道:“那可是酒!你让她喝了酒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太子了啊。 陆玲珑自然不能这么说,她说:“太子殿下唤我,我就过去了。” 钱侯爷冷笑道:“我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你敢跟太子殿下对峙?” 陆玲珑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压根不敢说话。 钱侯爷就是笃定陆玲珑不敢找太子对峙,太子十几岁的时候是风。流,在京城里到处沾花惹草,偏生不,爱去风月之地,就爱爬,墙去调。戏千金小姐。 虽然不至于把人姑娘怎样,可言语间冒犯几句,也是让人恼恨。 也就大了些才收敛了,可即便太子有这样的声,依然让陆玲珑不敢跟他对峙。 因为太子根本没叫她嘛。 她不说话,钱侯爷越发认定她心虚,他悲愤地锤着心口:“平阳侯!你看看,这就是你们侯府做下的孽!你必须负责!” 陆偃也没了话,他怒瞪向屏风后的陆玲珑,回头再跟她算账:“既然是我五妹妹做的错事,我们愿意弥补,还请钱侯爷说一说,要如何弥补。” “你纳了我女儿当妾。”钱侯爷一语惊得屋内两人说不出话。 陆偃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地问:“让贵府大小姐给我当妾?!那是你们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即便你原配去世,继母当家,也不能这么磋磨人!” 陆玲珑也惊叫:“她只是喝了酒而已!你让她来给我哥哥当妾?你们侯府的大小姐就这么不值钱吗?” “你给我闭嘴!”陆偃吼了陆玲珑一句,后知后觉地赶人:“这里没你事了,你先走。” “哥哥。”陆玲珑跺脚,如今的嫂嫂对她多好啊,什么都不管她,不按着头让她读书,不按头让她学规矩,每日里还有许多好吃的,好喝的送来,哥哥怎么能纳妾伤她的心? 陆偃厉声呵斥:“把五小姐给我带下去!” 陆玲珑的丫鬟这才动手把她往外拉,可陆玲珑就是不肯走:“凭什么啊?你们府上的小姐就金贵?谁还不是侯府怎么着?你们小姐金贵就送来当妾了?怎么不嫁进宫去当娘娘?” “小姐别说了!” “哎呀!” 丫鬟手忙脚乱去捂陆玲珑的嘴,可非但没捂住,两人拉扯间撞了屏风,跌倒在地。 钱侯爷看着屏风后面滚落出来的两个身影,别过头哼声道:“你们平阳侯府真是好规矩!” 陆偃咬了咬牙:“比不过你们长安侯府,上赶着送妾室给旁人。” 钱侯爷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们平阳侯府造的孽!若不是在你们府上出了事儿,我们至于让掌珠来给你当妾?这是把我长安侯府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 荒谬! 陆偃拂袖而起:“令爱的事是我们侯府监管不到位,我们任打任罚,可你将失去名节的女儿送到我这里当妾,是万万不能!” “你不怕苏大人打上门去,我还怕日后在朝堂无法面对苏大人!” 钱大小姐的外祖,苏大人任职光禄寺卿,虽不知为何在女儿死后,苏大人就对外孙女不闻不问,可婚姻大事,如果对方不跟苏家商议,就把她送来给陆偃当妾,他相信,苏大人一定会打上门来。 钱侯爷冷着脸说:“事已至此,若是你不收,失了名节的女子,那我只能让她去死!以免拖累我们长安侯府其余女眷!” 说到这里,钱侯爷阴森森一笑:“陆侯,你说说,我女儿来你府上,参加了一次赏花宴,次日暴毙,外人会怎么想?” 失了名节? 暴毙? 倒在地上的陆玲珑,总算听懂发生了什么事儿,再也不敢在前厅逗留,忍着疼,忙不迭爬起来往后院跑,她一路直奔主院,嚷嚷开来:“嫂嫂!嫂嫂,出大事儿啦!那个钱家大小姐在咱们府上失了名节!嫂嫂,嫂……” 第93章 又不是我让她与人宽衣解带 陆玲珑的话戛然而止,她看着,坐在主院花厅的长安侯夫人卫氏,讪讪地笑了笑,她再傻也知道闯祸了,她连忙贴着墙根一溜烟儿跑了,可不能出门了,还是乖乖养伤吧。 陆老太君脸色铁青,却还是要道一声抱歉:“府上小姐没教好,还望夫人勿怪。” 卫氏慢悠悠地说:“确实没教好,若不是你们五小姐,我们大姐儿也不至于醉酒,更不至于被人给哄骗了清白去。” “都说继母难为,这些年我遭受了不少骂名,现在又出了这等事,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卫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陆老太君瞧着卫氏干巴巴的眼角,就知道她还有别的打算,她也不着急,只等着卫氏开口。 偏生白晚意不懂啊,着急忙慌地撇清关系:“这跟我们家可没关系,我只不过是举办的赏花宴,也不是让我让他喝的酒,更不是我让他去的花房,也不是我让她与旁人宽衣解带,更不是我找人哄着她去。你凭什么让我负责?” 这话一出,陆老太君没忍住,抓着茶碗扔过去,茶碗砸在额头上,问了的茶水淋了她一身。 白晚意跳起来:“祖母这是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好好,你要管是吧?那你管去,我走!” 卫氏瞧着这俩人吵起来,眼睛眯了眯,不知道这俩人是做戏,还是真的吵了架,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开了眼界了,孙媳居然敢跟祖母叫板。 若是假的,那就更可怕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认了这件事儿,她有的是法子让陆家给自家铺路。 “你给我滚!” 陆老太君真的没料到,白晚意居然敢跟自己呛声,她气的不轻,赶走了白晚意,还是觉得气儿不顺。 但是这件事要处理周全,不然传出去对平阳侯府的名声也不好。 陆老太君直觉头疼,本还想着迂回一下,让白晚意这么一闹,也只能挑明了说了。 她叹息一声:“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但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解决。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有什么条件你提就是。” 卫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说:“能有什么条件,我一个继母,做不得女儿的主,我们侯爷说要让大小姐来给平阳侯当妾,说清白是在你们府上丢的,自然也要在你们府上圆回来。” “可我想着,日后我的两个女儿也是要嫁人的,有一个当妾室的嫡亲姐姐,日后的婚事也艰难。如今我是左右为难,老太君德高望重,也希望您能说句话,打消了我们侯爷这个心思。” 陆老太君没想到,长安侯府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 她自然也知道,长安侯府这是以退为进,可是以这个条件开头,他们所求的就不小。 陆老太君闭目盘算好半天才睁开眼睛说:“当妾室是不能够的,但是旁的事儿我们或许可以帮衬你。” 卫氏松口气,笑道:“有老太君这句话,我对侯爷就好交代了。” “你放心就是。”陆老太君想去端茶,却发现手边茶水没再端上来,不由看向环翠。 环翠为难地摇了摇头,低声附在她耳边说:“昨日里夫人发卖了不少人,各处没有补上来,如今府里乱着。” 这白氏! 陆老太君深吸口气,不能在外人面前发作,家丑不可外扬,忍住忍住。 卫氏装作瞧不见,这主仆俩的动作,只幽幽地叹气,一语双关地说:“这京城里没有什么秘密,老太君也该当知道了,我那两个孩子都是不争气的,念书也念不进去,侯爷一气之下,要让他们战场上立功,您也知道,我们侯府,多少代人都没去过了,我的心呐,怎么放得下?” 长安侯府祖上也是立了军功的,后来犯了个小错,就被夺了官职,好在爵位还在。 最早是国公,后来降爵成了侯爵,到了钱侯爷这一代,就是第三代了,三代降等而袭。 也就是说,她儿子继任的就不是侯爵,而是伯爵。 在伯爵位上,他们家要是再没个有出息的子弟,钱家就真的完了。 卫氏又舍不得两个孩子上战场,就只能在京里谋划:“平阳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如今回京又得陛下宠信,我就想着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送到侯爷跟前当亲兵去吧。” 侯府嫡子,去当别人的亲兵?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谁都知道,卫氏其实就是,想让陆偃负责他那两个孩子的前途。 不想让孩子上战场厮杀,却让陆偃带着,这是未来有了功劳,就要直接算到俩人头上,轻轻松松地加官进爵! 这两口子真是好算计! 可陆老太君又不能让自己孙子,戴顶绿油油的帽子。 更何况,这些年虽然钱大小姐外祖家对她,不闻不问,可若真的,他们家纳了钱大小姐当妾,苏大人一定会打上门来闹上一场。 陆老太君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我会跟偃儿说的,你一会儿就把两个孩子送来。” 卫氏连忙起身道谢:“谢陆老太君成全,我这就让人把他们送来。” 目的达成,卫氏干脆利落道别。 陆老太君也没起身相送。 卫氏走到二门儿上,长安侯就在等着呢,俩人对视一眼就知道事情成了。 陆偃跟长安侯话不投机,陆玲珑跑了俩人吵了几句嘴,他就拂袖而去。 先去花园转了一圈儿,想回主院,又想起来卫氏还在,就去了慈安居看齐静。 她这会儿被挪到了慈安居的厢房,人还昏睡着,露在被子外的手腕格外纤细,细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似是察觉到身边有人,齐静眨了眨眼,醒了过来,看到陆偃,她欣喜万分,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去勾他垂落在床边的衣袖:“侯爷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偃就顺势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枯瘦的手腕:“我来瞧瞧你。你这太瘦了,要多吃些,这么瘦怎么养孩子?” 齐静柔柔地说:“多谢侯爷关心,妾其实这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也不过是因为反应大了点,不光吃什么吐什么,也吃什么都没胃口,才怎么也养不出来,看着就格外瘦弱了。” 她说的是实话,可落在陆偃耳朵里,就成了有人苛待她。 第94章 不知正房的血迹还在不在 陆偃自然不会觉得,是白晚意苛待了她:“我回头跟夫人说,在祠堂伺候的老人们,也该敲打敲打,别仗着身份,在侯府拿桥,竟敢苛待主子了。” 齐静微微蹙眉,旋即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怪嬷嬷们的,在祠堂抄经,不好吃肉,我一直吃的都是素食,跟她们可没有关系。” “嬷嬷们待我极好,您可别冤枉了好人。能在祠堂荣养的下人,哪个是会苛待人的?” 侯府祠堂也是需要有人看管的,但是这样的地方,通常也晋升无望了,所以年轻的小姑娘是不会在这里待着的。 都是府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留在祠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说白了,就是给她们找一个养老的地方,等日后他们做不动了,才会让搬出去。 齐静话里话外都说是自己的缘故,可陆偃并不这么想,直接让人传话,把在祠堂伺候的婆子给叫来。 婆子来了,一听问的这话,人都懵了。 转头对上齐静无奈的眼睛,婆子立刻明白过来到底什么情况。 她笑呵呵地说:“齐姨娘心善,在祠堂都是跟我们这些老婆子,同吃同住的。” 陆偃不是傻子,只是在白晚意面前容易失了智。 如今她不在身边,自然也能够听明白婆子,话里的意思,这是纯纯在往白晚意身上甩锅——家里姨娘在祠堂,却不往祠堂送饭,她一个姨娘,这个府里的主子,却还要跟下人一起用饭,同吃同住。 可是陆偃很快又给白晚意找补回来:如今府里处处都缺银子,各处的用度都在削减,她也是为了侯府省银子。 陆偃这么一想,这事儿便又做罢了,从齐静那边出来,他溜达一圈,又回到了主院。 一进门就看见白晚意跪在院子里,他连忙上去把她拉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在这里跪着?” 白晚意满眼含泪:“偃哥哥,你别生气,是我不对,顶撞了祖母,祖母才罚了我。你别为我去找祖母求情,都是我不对。” 陆偃知道白晚意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肯定是事出有因:“到底怎么回事?” 白晚意就把卫氏的话又说了一遍,避重就轻地说成陆老太君是生了卫氏的气,自己不过是替陆偃抱了几句不平,就被牵连了。 陆偃额头青筋跳:“好啊,长安侯在前面羞辱我,他的夫人又在内宅逼迫我的妻子,真真是好汉子!我这就找他说话去!” “回来。”陆老太君在花厅出声,把人叫住。 陆偃转身跪下,说:“祖母,这事儿是长安侯做的不地道,您不该罚晚意的。” 陆老太君瞧着一根筋的孙子,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让白氏起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陆偃扶着白晚意起身:“那长安侯府。欺人太甚。” 白晚意揉着跪疼了的膝盖,忽然想起齐静一瘸一拐的样子,她怕不是早就投靠了老太君,现在又让老太君罚了自己,给她报仇吧? 白晚意眼睛滴溜溜地转,转的陆老太君看着心烦,她指着白晚意对陆偃说:“你先让她走,我再与你说。” 陆偃拧着眉头满意说:“晚意是侯府主母,凡事越不过他去,您就是再生气,也要在下人面前给她个面子。” 陆老太君抬起拐杖,就打在陆偃的肩头:“她是好主母的,给她面子。我还是你的祖母呢,谁又给我面子,当着客人的面顶撞我,你还让我别生气?你大度,我可不大度。” 陆老太君本想就这么算了,可现在陆偃替白晚意说话,她就越发气恼。 陆偃瞧见白晚意,身上还带着茶渍,整个人柔弱可怜又狼狈不堪,他心疼不已。 可是作为孙媳,当众撞祖母,就是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不应该。 陆偃想了想对白晚意说:“晚意,你可知错?” “是,我知错了。”白晚意乖顺回答,又对着陆老太君郑重一礼:“祖母,孙媳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孙媳吧。” 陆老太君不耐烦地摆摆手:“祠堂跪着去。” 陆偃就对白晚意说:“你先去祠堂,一会儿我去找你。” 说完,他又附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倒也不必那么实在,去了就行。” “好,我知道了。”白晚意柔柔弱弱地点头,便转身往祠堂过去。 陆偃进了花厅,看到这满地狼藉,叫人进来收拾。 可叫了半天却不见人。 环翠说:“昨日里夫人发卖了不少人,现在人还没补上。” 陆偃点头,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发卖的人多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后来白晚意忙着满京城跑着赔礼道歉,陆偃觉得眼前这点事儿,问题不大:“既然人还没有补过来,你就把这里打扫了吧。” 环翠打小就在慈安院伺候,一个小丫鬟养的跟千金小姐似的,她可真的没干过这种活儿。 不过既然陆偃吩咐了,她连忙去拿东西给打扫了。 环翠一边打扫一边说:“还好这只是花厅,不是正房,也不知正房的柱子上那一块血迹,还在不在上面。” “也不知昨晚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反正我们这些下人是一晚上没敢睡。” 陆偃跟陆老太君异口同声地问: “什么血迹?” 环翠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捂着嘴连连摇头:“奴婢什么都没说!” 陆老太君瞪她一眼:“你外头待着去,好好反思该不该告诉我。” “是。”环翠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陆老太君端起重新泡的茶,对陆偃说:“一会儿长安侯府送两个人来,你把他们收在身边,以后尽量帮衬吧。” 陆偃惊讶:“祖母答应了让他们长安侯府的嫡女过来当妾?” 陆老太君瞪他一眼:“你祖母我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他们肯,我还不肯呢。” 陆偃放下心,往陆老太君身边坐了坐,问:“那祖母说的送两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陆老太君就说:“那卫氏,是用嫡女的脸面跟尊荣,换了家里两个子弟的未来。” 陆偃这次明白过来他们送来的是什么人了。 只是…… 陆偃摇了摇头:“长安侯这么做得不偿失,他是得了实惠,可惜了钱大小姐。” 第95章 死了人 陆老太君倒是不觉奇怪:“人性如此,又没有母亲护着,只能被拿来为家族牟利。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们府上没理,我们不会往外说,到时候再帮他们做个媒,这事儿也遮掩过去了。” 陆偃一惊:“祖母这么说的意思是,他们知道那日的人是谁?” “他们现在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以后肯定会知道。”陆老太君深吸口气,又道:“处理了外面的事情,该处理一下家事了。去,把白氏叫来。” 陆老太君压根就没记起来,还有一个犯了错的陆玲珑要处理,就只让人去叫白晚意。 当即有人应声下去叫人,府里人手不够,但是陆老太君身边的人还是够用的。 陆老太君在白晚意来之前说:“这里面最大的责任,说到底,还是白氏搞得什么自助餐,白。花。花一片,就让人觉得不舒坦,所以我就躲了出去,没想到果然出了事儿。” 花房匠人早就言明,花房不可私自改动,入冬前一定要加固,不然一场雪下来就塌掉了。 这点陆偃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白晚意这么折腾一下,压根没有坚持到加固的时候。 陆偃沉默了一会儿说:“再怎么说,她都是主母,也救了孙儿的命,您给她留点面子。” 陆老太君点头:“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没一会儿白晚意过来,陆老太君让她坐下:“赏花宴出事,你无法推脱罪责,我收了你的管家权,你没意见吧?” 白晚意当然有意见!一大早跑的腿都瘸了,还要问她的罪?凭什么!她正要开口,被陆偃拉了一下,她抬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偃哥哥。” 陆偃没理她,对陆老太君说:“祖母说的是。晚意做错了事情,定然要受到惩罚,可是我们还需要还欠陛下的银子,这方面还需要她来操持。” 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陆老太君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私房去填补,她想了想说:“就那几个铺子。你们拿去用,其余内宅以及侯府的铺子都给我交回来,就这样说定了。” 陆老太君又把陆玲霖跟陆玲娇姐妹俩叫来,还让齐姨娘在一旁坐着,各处账册拿来就分给了她们:“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管家的事儿,我给你们把着,你们来看着点。” “你们姐妹也该相看了,日后过门是要管家的,不学着点不行,齐姨娘管家很是不错,你们跟着学着点。” 说到这里,她又皱眉叹气:“玲珑这次做错了事儿,不然的话她也要跟着一起学学管家的。” 三个人,陆玲霖管花园子,以及各处洒扫,守夜等等差事,这是个烂摊子,着实是这次发卖最多的人,就是这些地方的人,没人手,没银子,不好办事呐。 陆玲娇管着油水最多的厨房,哪儿的银子都能短,唯独厨房的不能,这也是最轻省的活计。 齐静管着采买跟府上各处的人员。 陆玲霖翻着手头的账册,目光悠悠,陆玲珑做错了事儿,到底罚都没罚,也没说让她禁足。 到底是在老太君身边长大的,是不一样。 她悠悠地叹口气,张口愁得却是旁的事儿:“祖母,花园子坍塌的太多,若是想恢复成以前那样,少不得又要几万两银子下去。” “如今府里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依着孙女的意思,就不修了吧。把坍塌的地方弄平整了,现有的东西能用的就用上,用不上就扔掉。人手呢,也用府里的人就可以了。” “至于说花木,花房虽然塌了,花木救一下还是可以活的,就这样可好?” 陆老太君也知道府里账上没钱,现在自己接过,不过是不想侯府再丢人,想让她往里填补银子是不成的,便说:“成,就按你说的办。” 陆玲霖便看向齐静:“齐姨娘,花园子里的人手你还要补给我才是。昨日里,嫂嫂发卖了不少下人,如今各处人手竟是一个也没。” 齐姨娘点头说:“这倒是不难,回头先从各处院子里,找几个粗使婆子给六小姐用,再从庄子上选一些人来,若是人手还不够,就只能去外头买了。” 昨天出了事儿,发落下人是理所当然的,陆老太君也没当一回事儿,可如今一听竟是没留一个人,就多问了一句:“全都发卖了?” 齐静看了陆偃跟白晚意一眼,府上死了人,是大事儿,今日不解决,来日被人揭破,倒霉的还是侯府,同气连枝,自己也难免遭受牵连。 思及此,齐静见他们都不吭声,还是开口道:“听说昨日里还死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白晚意怒瞪向齐静,真是多管闲事,不过是死了一个下人而已! 陆偃不敢置信地再追问:“死人了?” 齐静颔首。 陆老太君瞬间想起刚才环翠所说,正房柱子上的血迹,她连忙说:“把环翠叫进来说话。” 环翠就在廊下,屋子里的话隐隐约约也听见了,进门她就跪了下去。 陆老太君扫了一眼白晚意后,死死盯着环翠:“这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环翠躬身道:“昨儿个夜里,来等着侯爷与夫人回府的时候。” 那时候,主院正在打扫,人已经抬走了,可屋子里的血腥气散不掉,主院的丫鬟婆子们,也不是那么容易镇定下来的,总要说上一两句,她也就听见了。 陆老太君拍着桌子:“昨日怎么不告诉我!” 环翠深深叩首:“奴婢怕老太君气着,休息不好。本想着找时间再告诉老太君。” 这话是在指责齐静不该说了。 白晚意也怒瞪齐静,这事儿本就不该说! 陆老太君却不赞同她的话:“这是天大的事情,本就该告诉我的。世家大族,行事当仁善,宽待下人,逼死人本就不该。” 白晚意忍不住辩驳:“哪儿就是我逼死的?不过是我要发卖了他们,她气不过,要撞我,我躲了而已,我若是不躲,这会儿只怕是我没了。她一个不查,自己撞死了。” 陆老太君听到这个缘由,看向她身后的初云,问:“可是真的?” 第96章 要去见太子 初云迟疑一下,点头:“是。” 就抛开前因来说,是的。 陆老太君松了口气,即便那些年,她管理府上,管理妾室,也用雷霆手段,可这陆家上下也不曾死过一个人。 她转头严肃地看着白晚意:“虽说她不是你打杀的,却也是因你而死,你就抄经十遍,回头烧给她。也长长记性,下人虽是下人,却也是人,我朝素来讲究宽厚待人。下人犯了错,自有衙门处置,再不可私下行刑。” “又不是我……”白晚意不服气,可一抬眸对上陆老太君的阴沉的目光,她心不由颤了一下,点头应了。 陆老太君又说:“从账上拨五十两银子给她家,给操办后事,我再私人给二十两银子贴补。” 说完她又对齐静说:“你记着,这五十两从夫人月例上扣。” “是。”齐静应下。 陆老太君都吩咐完,还是不放心,又问初云:“发卖人的事儿怎么说的?都发卖了哪些人?” 初云知道,在老太君跟前挂不上号的,自然也不必说,她就说了几个府上的老人。 陆老太君又问:“都卖哪儿去了?” 初云下意识看眼白晚意,见她面色白了白,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自然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特意叮嘱了牙人,远远地卖了。” 陆老太君跟白晚意齐齐松了口气。 陆老太君:还好初云懂事,发卖的远。 白晚意:还好没说出来卖去青。楼的话。 陆老太君又看着白晚意,对她很是不满:“你是孤女,虽有些才学,但是当家理事,你还是不行的。单说发卖下人。” “我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人的道理,没有卖人的时候。哪怕下头的犯了错,打发到庄子上,或者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卖。” 白晚意很不懂:“犯了错还要养着他们,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陆老太君真的是不耐烦跟她说话,可她是府里的主母,以后出门交际都是她,自己这把老骨头,能帮着几年? 回头去了,齐姨娘也压不住她这个主母,管家权早晚要交回去。 要是白氏还是这么搞不清楚利害关系,早晚给府里惹事儿。 陆老太君有心敲打她,就对齐静说:“齐姨娘,你来说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好叫你们主母知道,这下人,不是可以随意发卖的!” 齐静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对着白晚意屈膝一礼,看得陆偃直皱眉:“行了,坐着说话。” “是。”齐静应声,这才坐回去,然后说:“府里的丫鬟婆子乃至小厮,都是家生子。在府里都是有人家的。” “所以,但凡犯了错,要么送去别的地方做事,要么一家子全都发卖了。就是怕到时候妻离子散,留在府里的人,不会尽心尽力。” 说到这里,齐静看着白晚意幽幽一叹:“这次发卖的人里,有一个管事妈妈,她的儿子才一岁多。” 话点到为止,齐静没再多说了,多说了,只怕她也听不懂。 陆老太君看向白晚意:“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白晚意臊眉耷眼地回答。 陆老太君着实累了,这一大早一桩接一桩的事儿,没完没了的:“行了,事情就这样吧。至于下人,还是要慢慢寻摸,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都散了吧。” 陆老太君说完,又想起来这是主院,不是自己的慈安居,便起身离开。 她一走,其余几个也不待着了,毕竟刚刚接过管家的事儿,什么都要学习都要梳理。 好在齐静管过一段时间,提点着点,她们上手倒也快。 白晚意被夺了管家权,不甘愿却也没办法,又一想,自己手里的银子没有被夺走,从栖桐居找来的铺子也在手里,也就放心了。 至于说管家权,以及府里的铺子,还是算了吧,侯府开销大,进项却少,各出入不敷出,这样管家权谁爱要谁拿去。 白晚意安慰了自己一番,又重振旗鼓,收拾东西要出门。 陆偃以为她不高兴了:“你要去哪?我陪着你,我们两个去散散心如何?” 白晚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让齐姨娘有孕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 陆偃顿时心虚:“我……” 他想不出来怎么解释。 白晚意也没想让他解释,即便生气,可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去做,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吃醋,回头想起来再翻旧账好了。 白晚意急匆匆地梳妆打扮,从镜子里瞧见陆偃,眼睛一转,说:“吴家三小姐的脸伤了,需要宫里的秘药才可以不留疤。初云说,这种药目前只有皇后娘娘手里一罐,太子一罐,秦家一罐。” “你不去去秦家试试?”白晚意转头斜睨着陆偃:“怎么说你们也是八年的夫妻情,一罐药而已,她应该会给的。” 陆偃不想去,可吴三小姐的脸确实也需要药,他坐在白晚意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不如你跟我一起去?” “我还要去找太子殿下呢。”白晚意一点儿也不瞒着他:“太子殿下要去看火器作坊。我要去引一下路。而且,那药不止秦家有,太子那边也有,我要去求药,你也要去,我们做两手准备,这才稳妥。” 话是这样说,可陆偃压根不乐意他们见面:“我知道你心善,可他当初那么辱没你,你还要一次一次去见他,受这个委屈干嘛?” 白晚意反手握住陆偃的手,柔声劝道:“你可别在外面这么说,他是皇子,我们是臣子,他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躲不过的。” “那日的事情,偃哥哥你也要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陆偃又不服气,更又不放心:“我陪你去吧,求药什么时候都可以。” 白晚意瞪他:“太子定然以为,你是不知道那件事的,若是你去了,眼神之中透露了什么,这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还是我自己去。” “再说了,火器这方面也是我自己说了算的,我知道偃哥哥是怕我受委屈了,可有这些东西在,他即便是太子,也要掂量一二的。” 陆偃即便不愿意,可还是被白晚意说动了,确实,作为男人,谁又能面对欺负自己女人的人,还谈谈笑风生? 即便那是太子,再见到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不露出丝毫情绪。 陆偃心疼地搂着她的肩头:“可是你受委屈了。” 白满意拍拍他的手,一边让丫鬟给自己准备骑马装,一边说:“一切都是为了偃哥哥。如今你已封侯,若是日后可以拜相,那我现在的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偃哥哥,你要记住,我的荣光都在你的身上。你可要忍一忍。” “你太善良,太美好了。”陆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能就将她含在嘴里,揣在兜里,时时刻刻带着护着,不让人欺负。 不过妻子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他自然也要为妻子的错误弥补。 陆偃送了白晚意出门,转身换了一身衣裳去了令姜居。 第97章 偶遇钱大小姐 这是秦婉在京城的陪嫁。 八年间,陆偃虽然没回来过,却也知道,秦婉陪嫁的宅子里,数这个最大,也数这个离宣武侯府近。 陆偃到了令姜居叩门,开门的小厮瞧见是他,当即收了笑脸:“见过陆侯爷,不好意思,我们家不欢迎侯爷,您请回。” 小厮说完,哐当关上大门。 陆偃见到开门就打算往里进的,谁知道,小厮关门关的猝不及防,他险些被撞了鼻子,看着紧闭的大门,愣了好半晌,忍着怒意又敲门:“我找你们家小姐,给我开门。” 小厮连条门缝都不开,只在门里冲着门缝喊:“我们家与陆侯爷,没有任何交际来往,您还是请回吧。” 陆偃拧着眉头,很想踹了门进去,可想到自己是来求药的,又耐着性子敲门:“你不去找你们小姐,你怎知她不愿意见我?若是耽误了她的事,你担待的起?” 小厮翻个白眼,想开口骂,却被人拉了一下,他转头看去,见是管家,连忙躬身道:“是平阳侯。” 管家一听,顿时笑了:“去找人叫小姐回来,这上赶着来找骂,可不得让小姐开心开心?” “哎!” 小厮眼睛一亮,忙不迭去通风报信——当然,他可不走正门,从侧门出去,快马去找人。 陆偃习武,耳聪目明,里面俩人压低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本以为管家会开门,让自己进去等。 谁知道,根本没人搭理他。 玉川茶。 秦婉最近很忙,却又不喜欢在府里待着,就总来奶茶店里,有时候也会去隔壁——蜜果香待着,反正都挨着呢,去哪里都方便。 如今各处的铺子,庄子都步上正轨,秦婉总觉得可以休息一下,可一盘点手头的事情,又不得不动起来。 秦婉送走几个管事,依着椅背长出口气。 蓁蓁端上蜜果香新出的点心:“小姐歇一歇。” 宜嘉帮她捏着肩膀,低声道:“小姐,钱大小姐来了一阵子了。” 钱小姐? 秦婉探头看过去,就见前面依着窗口,满面愁绪的,不是钱大小姐又是谁? 即便陈夫人没说,可秦婉在平阳侯府有眼线,今天一早就知道了,昨天陈夫人瞧见的,就是钱大小姐。 她顺着钱大小姐的目光看过去:“她这是在看哪儿?” 蓁蓁往窗外瞧了一眼,“咦”了一声,道:“那边好像是苏家?” 玉川茶开在热闹繁华的街道,这边自然不会有什么权贵居住,可是在铺子后面的民宅,再往后一些,便是苏家的后院,从这里,便能看到苏家的屋檐了。 苏家是钱大小姐的外祖家,她从这里往那边瞧,也只能是看苏家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钱大小姐肯定想有亲人,能够安慰安慰她吧? 秦婉略有不忍,钱大小姐这神情,悲哀中似乎带着几分决绝,怕不是存了必死的心吧? 她蹙了下眉头,不管事发事是何因由,都不该放弃自己的命才是,她当即命人去拿一杯奶茶来,然后亲自端着奶茶,放到钱大小姐手边:“来,尝一尝,店里新出的奶茶。” 钱大小姐回神,看到秦婉呆愣片刻,这是她幼时就听过的名门闺秀,却早早定了婚事,如若不然,提亲的媒婆都能踏烂秦家的门槛了。 可所嫁非人,秦小姐有果断和离,如今也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 钱大小姐不敢相信,她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回来见自己这样肮脏的人,她连忙起身,生怕脏了秦婉的眼睛:“秦小姐。” 秦婉微微颔首,在她对面落座:“坐吧,不介意我陪你坐会儿吧?” 你可是都坐了。 可是,她都不嫌弃我,不像家人都嫌弃我。 钱大小姐此时都忘了,她的事情,外人该当不知道才是。最起码明面上,秦婉是不知道的。 钱大小姐眼眸含泪地看着秦婉,见她目露同情,连忙低头把泪给擦了,却又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开口了,眼泪又要忍不住掉下来。 秦婉往窗外看了一眼,轻声道:“我在陆家八年,到如今才知道,日子是过给自己的,旁人如何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够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钱大小姐心尖一颤,眼泪瞬间落下,整个人也被抽走了精气神,扶着桌子坐下:“可是,可是我又怎么有能力呢?” “能力是自己给的,自己的人生,也是握在自己手中的。”秦婉将奶茶往前推了推,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秦家如此疼爱她,可是她自己不争气,不仅惨死,还连累家人,遭受池鱼之殃。 可见,若是自己立不起来,那背景再强大也是无用,反之,自己强大起来,就可以护住任何,自己想护住的人。 钱大小姐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她可以吗? 她可以握住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吗? 她这样的人,配吗? 秦婉轻轻抬手,屏风已然将二人团团围住,二楼不再放人上来。 原本在楼上的也开始往下请。 不过片刻功夫,楼上空无一人。 秦婉等着她哭够了,这才说:“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也可以开解一二。这世上本无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绝路从来不是旁人给的,而是自己给的。等你争过了,努力过了,才知有用还是没用。从没努力过,你甘心吗?” 甘心吗? 不甘心! 她又没做错事! 她也不知情! 钱大小姐眼睛里迸发出不甘,不愿,再无半分挣扎,对啊,自己还没努力过,怎么知道就不成功? 而且,自己果真就只有死路一条吗? 即便死路一条,她也要拖着卫氏下水!拖那个臭男人去死! 钱大小姐擦干净眼泪,嘴角绽开一抹笑:“多谢秦小姐开解。” “钱小姐客气了。”秦婉微微颔首,女子贞洁大过天,可命,在天之上。 钱大小姐腼腆一笑:“我名静宜,字静巧,你可以唤我名,也可以唤我字。” 静宜,静巧。 一个人名,字,都饱含父母期许,字更是在及笄礼上赐给儿女,很是有特别的意义。 通常来说,字跟名都是很不一样的。 钱大小姐的字跟名只差了一个字,可见其敷衍。 秦婉却笑道:“通俗一点,巧,巧思。文雅一些,巧将春物妒馀寒。都是极好的寓意。” 钱静宜柔柔一笑:“我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 “以后会有更多人,知道你的巧思与美丽,也希望你的生命,也能如你的字一般,焕发勃勃生机。”秦婉鼓励地看着她。 钱静宜感激地看着秦婉。 今天一大早,她去苏家求见外祖,却吃了闭门羹。 在自家,继母不慈,父亲绝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在家中无人管她,妹妹们还来奚落她,她无处可去,才来这里呆坐。 原本,她觉得失去贞洁的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可如今,她却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起身,郑重对秦婉一礼:“多谢秦小姐,无论我。日后是何结果,秦小姐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不必如此多礼。”秦婉将她扶起。 钱静宜进玉川茶的时候,暮气沉沉,出了玉川茶的大门,她昂首挺胸。 她的丫鬟,抬头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我们去哪儿?” “苏家。”钱静宜吐出两个字。 (这两章字数都多了一点,其实截一下,我可以多发一章了,但是,也没啥意义,大家一起看了还痛快点。啵啵~催更,投票点一点哟~) 第98章 有病就去看大夫 秦婉遥遥看着苏家终于打开,迎接钱静宜进府,欣慰地笑了。 蓁蓁有些奇怪:“这苏家,为何不再跟钱小姐来往?” 秦婉蹙眉,苏家一贯低调,钱家在上辈子,也没什么出息,这俩家的事情,倒是只知道的不多,不过…… 她笑道:“想知道,就让人去打听一下。” 蓁蓁眉开眼笑道:“哎,那奴婢这就让人去查,再让人好好跟着钱小姐。” “鬼机灵。” 秦婉笑着点点她。 玉川茶二楼重新开放,还未迎来第一拨客人,令姜居的小厮就来了。 听闻陆偃要见自己,秦婉很是惊讶:“他要见我?白氏会让他见我?” 小厮笑道:“他一人来的。” 秦婉好奇起来:“他找我做什么?” 小厮“哎呦”一声,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小的竟然给忘了问了。瞧瞧小的这记性,不如小的回去再问问,若是小姐想见,再回去不迟。” “你这小身板儿,再跑两趟,跑瘦了,这饭不是白吃了?”秦婉瞧着他,瘦猴一般的小身板儿,噗嗤一乐,起身道:“好了,我随你回去,一起去会会他。” 陆偃在令姜居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不耐烦想上马走人的时候,看到了秦婉的马车。 他抓着缰绳,看着秦婉掀开车帘,冷笑出声:“秦小姐如今架子好大,想见你一面,都要等上一个时辰。” 秦婉原本准备下车,闻言也不打算动了,就这么懒洋洋地,依着窗子看着他:“我说要见你了吗?更何况,我也没让你等啊。” 陆偃一噎,深吸口气道:“我不与你多做计较,你把你家的药给我。” “哟,平阳侯生病了吗?你生病来问我拿药?我也不是开医馆的。”秦婉嗤笑,“有病就去看大夫,别来我这里狂吠。” 陆偃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可只要想到吴三小姐的伤,如果真的毁容了,吴家必然要找白晚意的麻烦,他忍了又忍,解释道:“我听闻秦家,有一罐祛疤膏,我想要。” 秦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他,两手空空:“你这是问我要呢?还是来求我呢?” 陆偃怎么肯求她?但是说要,也不合适。 陆偃思索再三才说:“来换。” 秦婉扬眉:“哦,换啊,这药千金难求,不知平阳侯,用什么来换?” 陆偃想着家里的东西,着实没有可以用来换的,可是药又是必须要有的,他看向秦婉,掷地有声道:“不知秦小姐,要什么东西才肯换?” 秦婉眸光流转,倒是真的想到一个东西:“就,那张火器方子吧。我也不要你们手里的,我要你们交给工部的那张。” !!! 陆偃震惊地看着秦婉,她竟然要这种东西:“你可知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不知道啊。”秦婉笑眯了眼。 陆偃又问:“你可知这东西事关重大!” “不知道啊。”秦婉摇头,“不过我现在知道了,感谢平阳侯告知。既然如此重要,那我更想要了。” “不可能!即便我愿意给,陛下也不会让的!”陆偃一甩手,真的是不可理喻:“这不过过家家,你想玩儿就能玩儿的!一不小心要出人命的!” 秦婉眨眨眼,笑道:“东西给我,我哪怕拿去当废纸扔了,都是我的事儿,可是你不肯给,那就是你的事了。走吧。” 车夫当即扬鞭,响亮的鞭声,在半空中炸响,马儿嘚嘚离开了令姜居。 今日还有去赵家庄的琉璃作坊去,她可是百忙之中抽空才来瞧了个笑话。 陆偃到如今才反应过来,秦婉压根没想过要把药给他! 自己被她给耍了! 陆偃恨恨翻身上马,正准备走,却又莫名回头,看向秦婉离开的方向…… 白晚意到达十里亭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 不过她并不怕太子不来,没有一个男人,会对热武器不感兴趣,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她,有自信的很。 果然,等没多久,她就看到两人两马慢悠悠过来。 白晚意欢喜地跑出十里亭,遥遥看着他们近前。 昏昏欲睡太子爷,嬉皮笑脸的杜世子,虽都看着散漫,却也压不住自身的贵气,白晚意瞧着他们,心底里越发欢喜。 杜世子远远瞧见白晚意,嗤笑道:“瞧那白氏,出来见你身边连个丫鬟都没带,这司马昭之心呐。” 谢清一鞭子甩在他的手背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要是吐出来象牙,那还是狗嘛?” 杜世子嘻嘻哈哈,又凑近谢清,贱兮兮地说:“我瞧着那白氏孤身一人,你是不是也应该孤身一人?哎呦,我是不是不该来?” 谢清挥动着鞭子:“你猜你不来,我会不会来?” 杜世子连忙端正态度,闭紧嘴巴不发一言,他是真的怕谢清临阵脱逃。 不过走到近前,杜世子发现十里亭这边除了白晚意,便空无一人,就有些疑惑:“陆夫人是自己走过来的吗?” 白晚意见了里,笑道:“今日府里事忙,我让车夫送了我来,就让他走了。” 杜世子“哟”了一声,怪声怪气的说:“这什么要紧的事,竟然府里的主母都要丢下。” 白晚意并不吭声,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谢清瞧。 谢清紧皱着眉头:“你没有马车,也没有马,又要怎么带我们去看火器?不如就回了吧。” 说完他调转马头就要走人,却被杜世子一把抓住缰绳:“哪里就没有马了?咱们这不是有吗?你跟杜夫人骑一匹马不就好了?” 谢清瞪他一眼:“你说的像话吗?” 白晚意虽然很渴望跟谢清有更多的接触,可是她还是慌忙摇头:“这不合适。是我的疏忽,没让人留下一匹马来代步。” 杜世子看着白满意,纤瘦的身材,柔弱的模样,惊奇地问:“杜夫人还会骑马?” 白晚意说:“边关长大,总也要会一些谋生技能。” 杜世子就跳下马,对白晚意说:“来,你骑我的马,我跟太子爷共骑一匹。” 说完他也不等谢清同意,就飞升上马,坐在他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我可要占咱们太子殿下的便宜了。” 谢清抬起手肘给他一下:“有了马还不快走!” “太子殿下这是去哪儿?” 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去。 第99章 这点私人恩怨 来人巧笑倩兮,眉眼盈盈,大大方方,又好奇地看着他们。 白晚意看到来人,气不打一处来:“哪儿都有你!真是阴魂不散!” 秦婉拎着裙摆下车,按照规矩跟谢清见礼,这才无辜地看向白晚意:“这是城外十里亭,陆夫人不会不知道,这是进出京城的必经之地吧?” 谢清看到秦婉,如见救星,当即翻身下马,险些一脚,给杜世子踹下马去,他颠儿颠儿上了秦婉马车:“你来的正好,稍孤一程。” 白晚意脸都气绿了,她一字一句提醒:“太子殿下!事关机密,这不合适吧!” 秦婉可不管什么机密不机密,她现在对谢清避之不及,在这家伙还硬往上贴! 自己刚才怎么就嘴贱呢! 瞧见白晚意在就想奚落两句,一时脑热,竟忘了太子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最会顺杆爬了,这不是赖上了? 早知道,装作看不见不就行了? “太子殿下!那是臣女的马车!还请你下来!”秦婉咬牙切齿。 谢清瘫在马车里,左边两个貌美丫鬟,右边两个貌美丫鬟,好不惬意:“孤就喜欢你的马车,你别想着以后瞧见孤,装作瞧不见,孤会叫住你的。” …… 秦婉翻个大白眼:“您可是太子殿下!注意身份!” “哦,对,孤是太子呢。所以,孤命令你,上车。”谢清对着秦婉笑眯眯地说。 “滚!”秦婉恨恨骂了一句。 杜世子瞧着不对,连忙从马上跳下来帮忙解围,孤男寡女的,共乘马车,不合适:“秦小姐,不嫌弃的话,你骑马?我跟太子殿下乘车?” 秦婉瞧着谢清赖在了车里,只能翻身上马。 好在她今天穿的衣裳,倒也便利,上马后,她斜眼看向谢清:“去哪儿?” 谢清敲敲车厢,问白晚意:“去哪儿?” 白晚意瞧着先前没人理自己,这会儿要带路了,倒是想起自己来了,她再度强调:“太子殿下!事关机密!” 谢清掏了掏耳朵,不耐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事关机密,可是你敬献方子的时候,她就在跟前,这事儿与她来说,不是秘密,去就去吧。行了走了。” 白晚意怒瞪秦婉一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真的是…… 倒霉到家了! 白晚意愤愤上马,拨转马头在前面带路。 杜世子瞧她长裙下是骑马装。 头上的发髻也很是简单,牢固,并不会因骑马稍微有些动作就散了头发。 杜世子戳戳谢清的胳膊,低声说:“你说的对,这女人果然心思深沉,这一身骑马装是早有准备呀。你若是乘马车来,她能跟你一起乘坐马车,这打扮不出挑,却略显几分柔弱。若是如今这般,还可以展示一下飒爽英姿,你就真的不考虑……”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扔下去!” “我闭嘴,闭嘴。” 杜世子给自己手动闭嘴。 白晚意似乎是故意的,上马后就疾驰而去,她就不信了,自己在边关八年,上过战场的马术,秦婉能比得过? 她定要她难堪! 马儿疾驰而过,掀起的尘土飞扬起来。 秦婉勒紧缰绳,在尘土飘来前,冲了出去。 “驾!” 她嗓音清亮,素白的手扬起马鞭,轻轻落在马儿身上,不过转瞬间就追上了白晚意。 白晚意见状,用力挥下马鞭,转头愤愤盯着秦婉:“你是不是要跟我作对?” 秦婉给她一个白眼:“你们夫妻多次找我麻烦,我为何不能反击?驾!” 秦婉一夹马腹,马儿飞快超过白晚意往前方而去。 白晚意不服,急追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差不多一刻多种,眼看快进了镇子,秦婉这才放缓了速度。 白晚意见状得意起来,一挥马鞭大声道:“你输了吧!” 秦婉看白痴一样看她一眼,就见白晚意一溜烟跑远了。 秦婉压根不在意,只慢慢让马儿溜达着进了镇子。 后头马车跟了上来,谢清瞧着前方,已然看不见白晚意的身影,好奇道:“怎么不比了?” “比什么?早晚要回来。”秦婉才不傻,她早就知道,白晚意的火器作坊就在这个镇上。 只可惜,这东西容易招祸,不然她是真的想做,方子嘛…… 她看了眼谢清,大概率他不会给自己。 那就算了,她秦婉重活一世,不是来找死的,首要保全家人,陛下本就忌惮秦家,再碰了火器,真的离灭九族不远了。 这惋惜的一眼,看得谢清一头雾水:“你看我做什么?” “到地方了,看你怎么还不下来。”秦婉跳下马,开始赶人:“事关机密,我可不敢去瞧。还请太子殿下赶紧离开我的马车。” 秦婉笑眯眯地,就差一个“滚”字,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谢清诧异地看秦婉一眼,他的人都没打听出来,白晚意这个火器作坊的位置,她这是知道? 果不其然,白晚意从镇子另一头过来了,看到秦婉下了马,她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后来知道,秦婉竟然还要过火器方子,她真的感受到了后怕。当然这是后话。 白晚意心虚地不去看秦婉,也不提什么赛/马的事儿了,只对谢清说:“太子殿下,距离差不多了,可以让秦小姐走了。” “当谁乐意跟着你们似的。”秦婉嗤笑,冲着谢清抬抬下巴:“太子殿下,请吧。” 谢清跟杜世子下了马车,秦婉迫不及待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蓁蓁不是很理解:“小姐,咱们知道他们火器作坊的位置,为何不给她毁了呢?” 秦婉看着窗外景色,摇了摇头:“毁了火器作坊,她还可以选第二处,只要她还活着,就能不断地换地方,把东西做出来。” “更何况,火药威力巨大,这是在镇子上,一则容易让无辜者受伤,二则,手头的人拼不过这些,这不是打击她,而是让咱们自己人白白送死。” “三就是……” 秦婉闭眼,想起上辈子白晚意说过的那些战争,轻声道:“可以武装了我们大周军队,抵御外敌,我这点子私人恩怨算的了什么。”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瞧见自家小姐兴致不高,就没再说话,让车夫拨转马头,往赵家庄过去,琉璃作坊有了新进展,他们要往那边去。 白晚意带着谢清,进了小镇一家铁匠铺子后院。 狡兔三窟,她这才两个而已。 铺子前面打铁,火光冲天,后院各处散落着火药之类的东西。 第100章 在边关八年,就没出过事儿? 谢清眉头拧起:“你这前面是火,后面是火药,也太危险了吧。” 秦婉不在跟前,白晚意情绪稳定多了,尤其面对自己熟悉的领域,她相当自信:“放心就是,既然放在这里,那就有万全的措施,不会怎样的。” 谢清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不进去了。” 杜世子也怕他出事儿,就说:“那太子殿下在外面等着,我跟着进去看一眼。” 白晚意是真的没想到,太子居然不肯进门,这幅执拗的样子,看着真的是格外软萌可爱啊。 白晚意的眼睛星光闪闪:“太子殿下怕了?也是,这里都是火药不小心就要爆炸,是个人都会怕的。” 说完,白晚意就扭头往里面走,压根不像以往那般,对他百般纠缠。 “叮当,叮当。” 打铁声很有节奏地响起,烧红的铁块又送入熔炉里,进出间,火光迸发。 不知道哪里的火星子迸射出来,掉落在地上,这里沾染了薄薄一层火药,一见火星,登时燃烧起来,刺啦刺啦的声音带着火光迅速前进。 “危险!” 谢清一把扯回杜世子,眼疾手快抓住水桶,“哗啦”泼上去。 然而火药速度更快,刺啦刺烧向另一处火药堆。 “快!扑灭!” 谢清大吼一声,杜世子四处找水。 谢清进门就注意到旁边水缸,他一脚踹过去,水缸碎裂开来,哗啦啦水流了一地,瞬间将火光扑灭。 匠人/大叫一声,看着泡了水的火药痛惜:“可惜了了!” “这要是炸了,别说你了,这镇子都没了!”杜世子后怕的很。 白晚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清,没有被吓到,更没有被打脸的尴尬,也没有火药被毁的心疼。 她这会儿眼里心里都只有谢清。 “太子殿下好帅啊。” “你说什么?”杜世子惊愕地看向白晚意,这女人…… 谢清皱眉喝令:“火药放在这里很危险,要做好措施。” “好好好,小的这就收拾。”匠人连忙叫人进来,把火药都收拾了,都浇了水,这火药都不能用了,此地倒也不危险了。 白晚意反应过来,连忙故作慌乱:“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太子殿下这是救了一镇子的人,真真是大功德!” “那你就是在作孽。”谢清冷哼,要不是他正好在,要不是那边的火药不多,现在不光自己命没了,就连镇子也没了! 白晚意咬了咬唇,很是无辜地说:“我这也是为国出力,我也不想的……我……” 谢清最不耐烦看她这般娇柔做作模样,拧着眉头说:“还看不看了?早点看完早点走。” “好好好。”白晚意还以为谢清会拂袖而去,没想到他还愿意留下,看来火器的魅力不小。 当然这也是自己的魅力。 白晚意轻抚发鬓,冲着谢清柔媚一笑,转身推开房门。 杜世子看得一阵恶寒,凑到谢清跟前低声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理她了。” “哼,还不是你硬拉我过来。” 谢清扫他一眼,又低声叮嘱:“派人去边关。” “去干吗?”杜世子不理解。 谢清低语:“这是京城,天子脚下,她也如此不注意安全问题,他们在边关研究了八年火药,就没出过事儿?你说,亏空的十万两银子去哪儿了?平阳侯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帐?不找白氏闹?” 杜世子瞳孔一缩:“这!” 谢清点头,拉着杜世子进了房间。 这屋子里墙上挂着,桌子上散落的,都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管子,零件。 白晚意拿起一根管子,敲了敲:“有些不满意,还是达不到那个标准。” 匠人说:“这东西不好把握量,火候也不好把握,总之就是,差一点点都不行,还需要再试一试。” 白晚意点头,伸手从墙上摘下一把剑,转头往谢清那边递过去:“您看看这把剑。” 谢清退后一步:“我们是来看火器的,不是看剑的。” 噗。 一语双关,杜世子没忍住喷笑出生。 白晚意似是没听懂的模样,笑盈盈地抓住剑柄:“殿下,您看看?” 她说着将剑缓缓拔出。 一股冷意顿时扑面而来,谢清眼神陡然一变。 白晚意趁机把剑塞到谢清手里:“您试试。” 墙角准备了坚硬的树桩,还有一把菜刀,一根猪骨。 谢清“唰”一下把剑而出,利剑出鞘,异样的寒芒让在场的男子,无不欢喜。 杜世子眼馋地凑到谢清身边,薅自己一根头发,对准剑刃吹过去。 头发从剑刃上划过,翩然落地。 一根头发,落地成了两根。 杜世子眼睛一亮:“好剑!” 他挽起衣袖将树桩搬过来:“您试试!快快!” 这要不是太子,要不是旁边还有别人,杜世子早就夺了剑自己先过个瘾了。 谢清挥剑落下,树根从中间被劈开,断口处整齐,没有丝毫毛刺,毋庸置疑,这是一把好剑! 尤其是,谢清都没如何用力,居然就把树桩给砍开了。 谢清仔细观察着剑:“你带我们来,应该不止是看这把剑吧?还有什么好东西一并拿出来吧。” 白晚意从墙上摘下一个管子,道:“这剑就是用这样的管子做出来的。火器上一个重要的零件,就是这样的管子。” 杜世子接过管子,左瞧瞧又瞧瞧,恨不得把自己脑袋也拧下来,塞进去瞧瞧。 看了半晌,他说:“这换个颜色,在加一些节,真就跟竹管无异了。” 白晚意笑道:“但是竹管做不了火器。” “所以这东西就能做火器?”杜世子看不懂。 谢清收了剑,看到桌子上那些火器的零件,跟他这边以及工部做出来的都差不多,可是就这“差不多”,往往最坏事儿。 他那边研究的火器,炸膛率很高,就是不知道白晚意这边怎样。 不过看到这把剑,倒也给了他启发,那边练出来的废料那么多,都堆着呢,不能做火器,那么做武器也是可以的。 谢清出神的功夫,白晚意拿起那些零件,三两下就组装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火器。 白晚意装进一颗子弹,惋惜道:“现在只能一次装一颗子弹,若是能做出连/发弹夹,那就更好了。” 杜世子好奇地问:“什么是连/发弹夹?” 白晚意想了想说:“就好像射箭,三连/发那般。” 杜世子表示不懂。 白晚意在火器上比划一下:“就这个位置,这个做成空心的,里面装填子弹,前面打出一颗,后面就自动补上。” 杜世子瞬间了然,还想再问什么,就见白晚意把火器递到谢清面前。 “试试?” 第101章 我就是行走的大杀器 谢清接过火器,没做多观察,反而先卸了子弹。 白晚意失笑:“我还会害你不成?” 谢清心想,我可惜命的很。 他把火器拆了,按照刚才看到的样子,又组装一遍。 白晚意在一旁看着眼底掩饰不住的欣赏:“太子殿下记忆力真是好,动手能力也强。” 谢清看她一眼,装上子弹后把qiang口对着白晚意。 白晚意一点都不怕,反而满脸笑意地迎上去:“太子殿下真的想杀我吗?” 谢清确实真的想杀了白晚意,不过忍了忍还是放下:“我们找个地方试试吧。” 白晚意点头,拆了这把组装好的火器,带着他们去隔壁房间,给他们二人,一人一个灯笼后,掀开一块地板,露出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她当先往里走去。 杜世子不放心:“殿下,我先下去。” “没事。”谢清摆摆手,跟着白晚意下去。 通道弯弯曲曲一直向下,也不知道下到了多深,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一个地方,四周墙壁上燃着火把,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谢清扫一眼周围:“陆夫人跟陆侯用心良苦啊。” 杜世子目光却落在墙上,各种各样组装好的火器上:“这都是做好的?你们不怕有人弹劾你们,拥兵自重?” 白晚意不明所以地看向杜世子:“拥兵自重,首先要有兵,可我们只有这些火器。” 谢清的视线在火器上巡回:“上面那些火药,下面这些火器,都是大杀器。” 白晚意不否认这个,她故作坦荡磊落地说:“按照这么说的话,我就是一个行走的大杀器。火药配方在我的脑子里,即便把这些扔了,我仍旧能做出来。” 她说着,便摆出一个自认潇洒的姿势出来,这样的言论,这样的姿态,古人没见过吧? 还不把你们迷死。 杜世子收回黏在火器上的视线,看向白晚意,这番言论,足以让他对白氏刮目相看,他以为白氏只知道情情爱爱,没想到…… 杜世子视线落在白晚意身上,当即嫌弃地挪开目光,怎么说呢? 他也说不上来,就是,忽然想吐。 难道平阳侯喜欢这一口?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白氏,看着还是有几分头脑的,要是没几分头脑,怎么能从边关孤女,变成一个侯夫人? 现在又想方设法搭上太子这条线。 太子上次羞辱她,她都能唾面自干,真的是…… 杜世子自愧不如,就是白氏这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以她的聪明才智,跟着平阳侯,辅佐他建功立业。 他未来的成就也是不可限量的,为何又想方设法靠近太子? 只是单纯的攀附权贵? 杜世子忍不住打量白晚意,一眼,又一眼,这女人,咦…… 白晚意一直留意着谢清,却也没错过杜世子的打量。 她忍不住自得,果然,自己的魅力无人能敌。 十分的相貌,十分的才智,十分来自未来的见识,凑成一百分的自己,谁能抵挡的过? 白晚意面色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 在杜世子看来,她这是为了自己的成果而得意。 因为这墙上,有更多组装好的火器,远处的靶子上到处是孔洞,显然这里实验了不止一次。 谢清眼睛落在墙上的火器上,再也挪不开:“炸膛的问题怎么解决?工部那边始终没个结果。” 明面上这些东西都交给工部秘密去做了,事实上谢清手下的作坊,在几年前就在做这些,可惜还是差了最关键的这一步,解决了炸膛问题,他那边就可以直接量产,组织起火器营了。 白晚意自信一笑:“我之所以自己也在实验火器,就是因为炸膛问题不好解决。” “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火器管的问题,我们用的是钢,工部那边用的是铜跟铁吧。这个比例很不好把握,我也要有着确切的数据,以及实物,才敢交给工部,不然炸伤了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白晚意回答的巧妙,直接堵上了,谢清想要炼钢法子的心,她也想看看些谢清吃瘪的样子。 只可惜,谢清让她失望了:“你研究到什么程度,就给什么程度的方子就是,工部的人,比你惜命。” 白晚意不料他会这么说,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应了,不然回头等皇帝下旨来要? 他们可还欠着皇帝银子呢,就怕皇帝想起来他们催着还钱。 谢清心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心中冷笑,自顾自从墙上取下一把火器,检查一下后,对准远处靶子,扣动扳机。 “嘭!” 一声巨响,火药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谢清亲眼看着靶子上炸开一个洞,忍不住上前仔细查看。 杜世子也看傻了眼,难怪太子殿下不情愿,也还是被他给拽了来,这不来不行啊。 白氏掌握的东西太可怕了,这个距离,都不用杀到跟前去,远远地就能将人射杀,若是隐藏好了,真的是防不胜防。 谢清一连试了好几样火器,他看向白晚意,问:“可能量产?” 白晚意回过神,摇头:“不能,目前炼钢法,还掌握不好绝对精准的配比,会否炸膛,只能做出来才知道。” 谢清皱了下眉头,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转而又问:“你手头有多少这样的火器?” 白晚意一指墙壁:“也就这些了,不多。” 谢清点头:“都给孤带走满意。” 白晚意刚失去了方子,现在连这满墙的火器都要没了,她很不乐意:“这些都是我研制的成果,太子殿下要一起带走吗?” 谢清斜睨她一眼:“你留下还有什么用?你手头有这样的杀器在,谁又能放心,更何况你又不是做不出来。” 一句话,把白晚意堵了回去。 白晚意眼见着谢清要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太子殿下,你那边是不是有一罐,皇后娘娘所制的祛疤膏?” 谢清回头看她:“有吗?我不记得了。” “我敬献了这么多的火器,不能给我一罐吗?我很需要。”白晚意楚楚可怜地看着谢清。 “我好像扔了吧?不记得了。” 第102章 没本事就给孤跪着 “扔了?” 白晚意眉头一皱,太子这边要不到,就只能盼着陆偃去求秦家能够成功了。 然而事实上,白晚意是不想陆偃成功的,他成功了,岂不是代表秦婉心里还有他? 白晚意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还被别人惦记,这种感觉,很不好。 谢清可不管白晚意想什么,又是什么顾虑,他随手拿了一把火器,又带走了那把剑,临走前叮嘱白晚意:“尽快把火器都送到宫里。” “是。”白晚意下意识应声,回过神的时候,谢清跟杜世子已然纵马走远了。 “我怎么办?!” 白晚意后知后觉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叫,然而并无人理会她,她只能从镇子上租了马车,将地下室那些火器都带上。 匠人收拾了满院子泡水的火药,又来白晚意这边请示:“夫人,以后火药放在哪里?” “哪里有地方放?放地下室吧。”白晚意不耐烦地摆摆手,换地方还要花银子,哪儿有钱? 白晚意带了东西回京,一见陆偃方才知道,药都没要到,夫妻俩齐刷刷松口气,又面面相觑,这可怎么是好? *** 杜世子看着谢清把完火器,想起这东西的杀伤力,声音里带了几分杀意:“这女人留不得。” 谢清摸着手里的火器,再无半分懒散:“她是该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杜世子皱眉问:“现在不是时候,难道等她做出更大的杀器,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到时候想杀了她,也不好杀了。” 谢清脑子很清楚,并不赞同杜世子的话:“现在了结她的性命,不过是一时的,等她会的东西都做出来,强大的却是我大周国。” “我跟她的账迟早要算清楚,但在家国面前,都可以往后站。” 杜世子想问,你跟她有什么账要算? 但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还是知道的。 谢清收好火器,又拔出剑来细细观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无论谁上位,手头有这样的东西,只会让我大周兵力更家强壮。” “老四他们,真有本事,我输,也是心服口服,没有本事,就给孤跪着。” 杜世子看着如利剑出鞘的太子殿下,有点期待,四皇子他们,臣服在太子脚下的画面。 谢清带着两样神神秘秘的东西,大喇喇地回了宫。 一回宫就跟皇帝又出去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几天后,一车封存的密不透风的箱子,在宫门口连查都没让查,就直接送去了东宫,紧接着东宫就被围了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外人只知道,皇帝从东宫离开后,甚是愉悦,重赏太子。 皇后在东宫的探子,半个字都送不出来,派过去的人,又都莫名折了进去。 皇后焦躁地在寝殿又打又砸:“没用的东西!你也是!整日里跟你那些花花草草在一起,半点不上心!” 六皇子抱着一盆开的正好的牡丹,精心伺候,这个时节,牡丹开花,多难得,他巴巴地抱来给母后瞧,却又挨了一顿数落。 六皇子叹口气,小心翼翼地亲自把牡丹摆放好:“母后,二哥挺好的,您又是他亲姨母,他继位后,儿子日子也差不了,您争什么呢?” “我争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在这深宫里,我步履维艰,多艰辛才护着你长大,你……” 皇后眼泪涟涟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 六皇子低着头,一边“嗯嗯/啊啊”地应着,却也没放在心上,母后糊涂,他可不能糊涂。 更何况,当太子哪里好了,当皇帝哪里好了,看看太子二哥,他就是一个靶子,谁都想打杀上去,父皇呢?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多辛苦,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去。 六皇子不在意的东西,旁人在意的很,大皇子,三皇子跟四皇子削尖了脑袋,都想知道东宫里有什么,急的抓耳挠腮却不得其法。 四皇子反其道而行之,多放打探,知道东西是平阳侯的夫人,白晚意送进宫的。 这不就简单了吗?把平阳侯牢牢绑在他这边,他们夫妻一体,不就等于绑住了白晚意?那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老实,油滑的很,想让她乖乖听话,要用点手段才好。 四皇子衡量过后,唤人进来:“去叫吴大人来。” 没多久,吴大人到了,自上次他为了女儿,来请求四皇子做主后,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四皇子了。 四皇子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你果真考虑好了?让你家女儿去给平阳侯当平妻?” 吴大人说:“确实考虑好了。不然当初也不敢跟殿下开这个口。” 四皇子沉吟半晌:“若是你女儿,去平阳侯府当平妻,我明面上是不可能支持你女儿的,且,我还要送两个侍女去当陪嫁,你到时别有怨言才好。” 吴大人笑了:“殿下赏赐,是臣的荣幸。至于内宅里,那是女人的事情,您身为皇子又是外男,怎么能管呢?殿下放心,您的想法微臣知晓,也会让女儿平衡好陆家内宅。” 四皇子满意的笑了:“来人,请平阳侯过府一叙。” 陆偃跟白晚意都没找到祛疤膏,吴家虽然没来催促,他们却也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陆偃就在京卫指挥使司的校场,听闻四皇子传唤,他顿时觉得另一只鞋落地了,铠甲都没脱,直接去了四皇子府。 穿着铠甲的陆偃,威风凛凛,武将风范十足,一路过去,侍女们纷纷羞红了脸,她们知道,要挑选两人,陪吴三小姐嫁去平阳侯府。 从王府侍女,到官员之女的陪嫁丫鬟,谁能乐意?可如今瞧着平阳侯风姿,谁又能不动心? “微臣参见四皇子殿下。”陆偃抱拳一礼,又对吴大人点了点头:“吴大人。” 吴大人微微抬了下巴,他女儿脸上的伤还没好呢,总也不能现在给陆偃好脸色。 四皇子一指椅子:“坐,听闻陆侯如今在京卫指挥使司,做的有声有色?” 陆偃点头:“京卫指挥使司拱卫京师,守卫宫禁,责任重大,可如今有许多弊端,都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整改,微臣不才,却也能应付。” 四皇子知道这事儿,尤其是守卫宫门的禁卫军,如今多用权贵子弟,混日子的多,认真做事的少,各处都有不少疏漏。 第103章 平阳侯又娶平妻了 陆偃整改禁卫军,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可宫禁越发森严,让皇后以及皇帝很是满意。 四皇子笑道:“陆侯能干,很得父皇信重。” “都是臣分内之事。”陆偃谦虚的很,战场上,多么狡猾的敌人,他都能搞定,更何况这些脑子空空的权贵纨绔子弟,整治起来,他也是手拿把掐。 四皇子又聊了几句,话锋一转,问:“吴三小姐在平阳侯府,受了伤,毁了容,太医说难以恢复,到如今你们平阳侯府,都没有上门给个说法。陆侯,你怎么看?” 陆偃料到四皇子是要给吴大人做主,早有心理准备,他躬身道:“臣与内子在想办法找药,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竟然绝口不提道歉的事情。 吴大人眉头狠狠皱起,人在他们府上出的事儿,到如今只露了一面,若不是女儿心仪他,他早就打上门去! 四皇子看了吴大人一眼,道:“吴三小姐毁了容貌,日后婚嫁艰难,人是在你们府上出事儿的,你们府上也要有个说法。不如这样,我来做个媒,让吴三小姐嫁给你当平妻,如何?” 前几日,陆偃刚被长安侯逼婚,纳钱大小姐为妾,一番沟通后,那登徒子自己上了门求娶,如今陆老太君在帮忙做媒,提亲,让婚事看着体面些。 今日,四皇子又提起来吴三小姐给他当平妻,好了,这次不是妾,而是平妻了。 陆偃很不理解,也很心累,齐姨娘有孕,白晚意至今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要是再有一个平妻,他只怕没好日子过了:“殿下,这不合适。” 四皇子和颜悦色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平妻的法子,也是当初你跟你夫人说的,平妻平起平座,平嫡妻,平嫡子。怎么?这会儿不愿意了?” 陆偃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半晌后嗓音干涩地道:“臣与吴小姐只有一面之缘,并无感情,这跟我与晚意是不一样的。” “晚意在边关救我多次,我与她的感情早已不可分割。” 吴大人一拍桌子,怒声道:“我的女儿去参加你的赏花宴,被你的夫人拉过去化妆,给人家做展示用,让人家瞧热闹,这些就当是赏花宴的小玩笑,我不追究。” “可是她毁了容貌!这辈子都毁了!你们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现在不想负责任了?” 这方面陆偃自觉没理,任由吴大人指着鼻子骂:“我可以为她寻一门好婚事。” 吴大人冷笑:“什么叫好的婚事?家世好,人品好,这就叫好?若是如此,小女早就定亲了!可小女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吴大人这话多明显不过,吴三小姐这是看上了陆偃,非他不嫁。 四皇子说:“这桩婚事,你就应了吧,吴三小姐终身有了着落,你也有了吴大人这样的岳家,日后青云路还用愁?” 四皇子没说的是,有了他做靠山,日后从龙之功,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陆偃听明白了,自己这是要彻底被绑在四皇子船上了。 他不甘啊! 四皇子没错过陆偃攥紧的拳头,眼眸微眯,身子往后一靠,道:“放心,即是我保的媒,自然也要为你们的婚事上心。吴三小姐出嫁,我也会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妆,就五万两银子吧。” 五万两,吴大人夫妇准备的压箱钱也不过如此,四皇子却愿意出这些钱。 到底是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距离皇帝规定的还钱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 陆偃狠狠地心动了。 四皇子盯着陆偃神情,又笑起来:“至于说婚礼,你也不必担心,我奏请父皇,由礼部出面操办,给足你们体面。” “吴大人不过是,想要全了女儿的痴心罢了。” 吴大人跟随着四皇子的话语,落了两滴泪:“儿女都是债啊。” 这俩人软硬兼施,也让陆偃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四皇子趁机说:“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陆侯只需要安心当新郎官就行了,礼部那边定了婚期,我就告诉你们一声。” 陆偃着实是说不拒绝的出话来,白晚意有错在先,吴三小姐毁了容,婚嫁艰难,不嫁给他,嫁给旁人,能善待得了她? 更何况,四皇子给足了体面,又由礼部操办婚事,不需要花费平阳侯府一文钱。 平阳侯府只是看着表面风光,如今内里真的是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不说欠陛下的二十万两银子,就是当初迎娶白满意的时候,也掏空了家底,典当了铺子,那铺子今尚未赎回。 并且,他跟白晚意的婚礼,看着豪奢,然而当初那么盛/大的婚礼,到最后也成了一桩笑话。 陆偃无奈,如今却也只能接受。 臣子成亲,自然没资格劳动礼部来操办婚礼,即便礼部侍郎是四皇子的人,也不行。 所以四皇子亲自去找皇帝,来说这件事儿。 四皇子说完两家婚姻始末,这才说:“儿臣就给他们做了媒,毕竟吴家小姐毁了容貌,婚嫁艰难。而她也心仪平阳侯,儿臣想要成人之美。至于婚礼,儿臣想着劳动礼部来操办,银子儿子出就是了。” 这是第一次,四皇子在皇帝面前,没掩饰自己拉拢臣子的心。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儿子,太子啊太子,老四阵营又添助力,这次还在明面上,是半点,没把你这个太子放在眼里,真是期待你会如何应对。 皇帝许久没说话,就在四皇子额角沁出汗时,他笑起来:“你是不是还要替吴三小姐求药?” 四皇子后背顿时冰凉一片,他确实要替吴小姐求药,可这话,皇帝问出来,便是不想给了。 四皇子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这药,是母后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了的,儿臣不敢去求。” 皇帝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退下吧。” 药没能求来,吴三小姐脸上的疤,是注定要留着了。 不过四皇子也并不担心这些,这与他无关。 平阳侯迎娶吴家三小姐为平妻一事,虽没有赐婚圣旨,却是皇子亲自做媒。 这消息传出来,满京城的妇人们对吴家怒目相待,尤其是丈夫在外为官的,此时都包袱款款,赶紧奔赴丈夫去。 纳妾是小事儿,左不过越不过他们这些主母。 但是平妻就不一样了,这可不是商贾之家的平妻! 这是平嫡妻! 朝廷重臣开了这样的头,其他人只会争相效仿。 届时自己的地位还能保的住吗? 吴大人可不管这些,自家得了实惠最重要。 白晚意接到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104章 推出镜子好筹钱还债 此时玻璃研究出来眉目,她正准备新铺子的开业,推出水银镜子,好帮陆偃筹钱还债。 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却要娶平妻? 白晚意脸都扭曲了,在房里抓着陆偃又打又闹:“你纳妾,还让她怀孕了,这就算了,这世道女子艰难,你碰过她,她只能嫁给你!” “可那吴小姐算什么?她不过是伤了脸,毁了容,却让你娶她为平妻,你把我放在哪里?你对得起我吗?!” 陆偃原本很是愧疚,可面对发疯的白晚意,他也火了,冲着白晚意大吼:“这是我愿意的吗?四皇子做媒,吴大人以死相逼!我若不答应,日后在朝中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白晚意仰首大笑:“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八年前是!八年后还是!娶了秦婉,吃她的软饭养全家!我跟了你,吃我的软饭,用我的功勋换你富贵!” “如今又娶了吴小姐,好助你官场平步青云。好,你好的很呐!” 白晚意笑地越发癫狂。 陆偃失望地看着白晚意,他娶吴三小姐,又是为了谁?还不是她把人毁容了? 面对癫狂的白晚意,陆偃已然没了辩解的心思,摇摇头,转身离开。 白晚意生过气后,抹着眼泪命人把房间收拾干净。 平儿害怕地抱住白晚意的腿:“娘亲,娘亲,你怎么了?别哭啊,平儿怕。” 白晚意抱起平儿,看着他的眉眼冷笑起来:“罢了,如今谁也不欠谁的。我赚的银子还是我自己存着吧,你既娶了那吴小姐,就问吴小姐要银子去。” 横竖现在府里也不是她当家,婚宴的事情自有别人操心,更何况,不还有礼部吗? 白晚意很快调整好心态,带着平儿几乎就是住在琉璃作坊里了。 白晚意不用计算着帮陆偃还钱,就开始大把撒银子。 艾薇儿美妆铺子她没打算扩大,这东西限量才能价高,目前的东西也不需要研制新品,她的精力也不用放在这上面。 白晚意主要把精力放在琉璃作坊,以及奶茶铺子上。 琉璃作坊生产的玻璃,产量上来了,她开了两个铺子卖玻璃。 开了一家铺子卖镜子,没办法水银镜子生产困难,她也没办法量产,不过物以稀为贵,产量低,卖贵点正合适。 同一时间,白晚意又将奶茶铺子铺开。 虽然有秦婉的挤兑,可白晚意的奶茶铺子也是赚钱的。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手头铺面不够,就租,也不需要太大,小铺面还节省本钱,能够降价销售。 铺面大一点就叫喜茶茶,卖的贵点。 铺面小的叫蜜雪城,一文一杯。 铺面不大不小的叫甜呀呀,价格居中一点。 其实内里配料都一样,这样综合下来,其实也不少赚。 人手方面好说,府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用上,又不用自己掏月钱,她们在哪里不是做呢? 同一时间。 秦婉在京城铺开了五家琉璃铺子,三家镜子铺子。 为了供应上这些铺子,她又在京城附近开了几家琉璃作坊。 雇了不少匠人来做工。 桃夭对秦婉的做法很是不解:“咱们庄子上的匠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怎么着都不会把方子传出去。可小姐雇的这些人,也没有签身契,万一被人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研制新琉璃这些,桃夭去的多了,竟然也看懂了,不是配方有多么玄妙,而是大家都没往这个地方想。 如今让人看去了法子,知道了思路,即便没有详细的配方,假以时日也都能研究出来。到时候琉璃作坊开遍地,他们的作坊还能挣钱吗? 秦婉早有预料:“本就是稀罕的法子,就算没有雇他们,时日长了,也不难让他们做出来。” “毕竟东西在眼前摆着,匠人们肯琢磨,就没有做不出来的。更何况,琉璃易碎,做出来只怕要频繁更换,咱们现如今也供应不上这么多琉璃,多开一些作坊,大家一起赚钱不是更好吗?” “最重要的是,”秦婉意味深长地一笑:“咱们赚的银子多了,必然有人眼红,惹祸上身,这是其一。其二,做的人多了,这价格才会下来,到时候有些人想挣银子可就难了。” 桃夭略一思索,也就懂了树大招风的道理。 而“有些人”,自然指的就是白晚意,她的铺子也要在这几日开张了。 日子悠然而过,秦婉在这些天,不仅开了几家琉璃铺子。 卖镜子的铺子也装修一新,就等着白晚意开业了。 并且,随着白晚意奶茶铺子的铺开,秦婉的奶茶铺子,也紧随其后,在京城铺开了。 适合开店的地方,都是白晚意调查过的,秦婉无需再费周章,只需要在她铺子附近,选址开店就好。 白晚意的铺子赚的少,但是她现在不求赚大钱,略有盈余,细水长流她就很满意。 秦婉的铺子,生意那就好太多了,她不差钱,地段装修原材料都选最好的。 铺子名字她都没改,直接飘香居二店,玉川茶分店这样。 两家一起开,赚的真的是盆满钵满。 白晚意得知秦婉的铺子又跟着自己开了,气了一会儿也就不气了,等自己的琉璃铺子在开张,卖起来镜子,甩她十八条街! 良辰吉日。 镜花缘店铺开张大吉,隔着半条街外,榴花居也鞭炮齐鸣。 白晚意站在镜花缘门口,看着管事点燃鞭炮,笑盈盈地鼓掌:“今日,良辰吉日,镜花缘几家铺子一起开张,想要玻璃,镜子的客人都可以前来挑选。” 玻璃?镜子? 这名字新鲜,无论是前来道贺捧场的客人,还是路过的路人,都好奇地进门一一瞧。 一进铺子,全都惊呆了,只见对面,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迎面走来。 他们惊讶后退一步,里面的人也后退,他们回头,里面的人也回头,他们招手,迎面的人也招手,一个个都惊奇起来。 “这是什么?”孙夫人特意来捧场,代表大家问。 白晚意拿起一面巴掌大的镜子介绍:“这是水银镜子,照的人纤毫毕现,您瞧瞧,是不是连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到呢?” 孙夫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岂止脸上的汗毛,鼻子上的黑点点也能看得到,天呐,他们引以为傲的容颜,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第105章 隔壁的超级便宜! 孙夫人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皱纹,皱了皱眉,有点不太喜欢这镜子:“这照的也太清楚了,眼角的细纹都看得见了。” 白晚意笑说:“正是如此,现在我们用的铜镜,照起来有些发黄,自己上妆总是看不清楚,哪里的脂粉厚了,哪里的脂粉薄了。今日的胭脂,是否用的红了些,都不太看得出来。” “我们自己在镜子里,看着很不错的妆容,出去就让人看笑话了。” 孙夫人联想到自己身上,每每化妆的时候,丫鬟们的意见总是跟她不一样,现如今看来这是镜子的缘故了。 孙夫人当即指着一面,一尺左右的圆镜子问:“这镜子多少银子?我也来一面。” 白晚意知道孙夫人今日是特意来捧场,自然也不给她介绍小镜子,而是借由这个机会,一起给大家介绍一下所有产品:“大家眼前这面镜子墙,是宽五尺,高三尺宽的玻璃水晶镜子,售价,八千八百两。” “这么贵!”孙夫人一惊。 贵吗? 白晚意眼里闪过一抹不屑,她还嫌定便宜了呢,她又扬起笑容,介绍旁边的镜子:“这边还有这样的,三尺高一尺宽的穿衣镜,一千八百两银子……” 白晚意一一介绍,镜子的大小不一而足,价钱从近万两银子到几十两银子不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有的镜子,就一个字,贵! 前来捧场的夫人小姐们,本就是带着任务来的,多少都要买点回去,这东西价格这么高,她们总觉得,自己被人当了冤大头来宰,都有些不高兴起来。 怎么能高兴呢? 大家虽然都是权贵,但是也不是人人家里都富裕的。 大多数人家,自己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只有二十两,不说上千两银子的镜子,就是几十两银子的,要她们买也是肉疼。 即便是最便宜的,巴掌大的玻璃了水晶镜子,也要五六两银子,普通人家根本就买不起。 孙夫人想起夫君的叮嘱,即便心疼银子,也还是咬咬牙让人买了一面,就她刚才指着问价格的那面,要三百两银子。 孙夫人虽然肉疼,可当手捧镜子,看到镜子里清晰的人影,她也觉得满意了。 有了孙夫人开头,各位夫人小姐们,也都纷纷掏银子准备买一面镜子,不买贵的,就捡着便宜的买,回去也好交差了。 就在这时,街上有人喊: “隔壁开了一家榴花居!里面也有琉璃镜子,巴掌大一面。只需要五百文!” 这一嗓子,当即止住了大家的动作。 镜花缘里,巴掌大的镜子,需要五两银子! 隔壁居然只要五百文! 正当大家震惊的时候,外面还有人说: “那一人高的镜子,那么大!才要一百八十两!” !!! 一人高的,岂不是比镜花缘那三尺高的还要大?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一旁的镜子上,这边卖八百两! 孙夫人镜子,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掏银子,不知榴花居那边卖多少? 不过肯定不贵吧? 白晚意此时气的都肺都要炸了,什么榴花居?镜子能比她这边还好吗? 她微微偏头看了眼初云,看着她悄然离开,忍着怒气,笑盈盈的对孙夫人说:“今日开业大吉,您又是特来捧场的,我给您个折扣,这面镜子只需要五十两银子就成了。” 说到底,她还是没舍得白送,凭什么白送?折腾这么久,几万两银子砸进去了,她现在全靠这些这间铺子回本儿呢。 靠那些奶茶店一天几百文,几百文的赚着,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儿? 还是玻璃跟镜子这些才是暴利。 从三百两,降到五十两,孙夫人虽然还是觉得,隔壁可能会便宜一点,但也愿意给白晚意这个面子,令人掏了银子,把镜子收下。 不知谁家小姐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咱们买东西何时付过现银了?” “对呀,都是让人送到府里,结银子,或者月底结银子。” 白晚意面色微僵,她铺子门口挂了“概不赊欠”的牌子。 因为她最是知道,有些账是很难收回来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们赊账。 可如今这样,眼看着外头的人群已经散了些,白晚意就有些着急,一边命人把概不赊欠的牌子摘了,一面说:“自然是按照规矩来的,谁出门,也不太会带那么多银子在身上,回头我让去府上去取就是了。” 白晚意到底也留了个心眼儿。 让买银买琉璃镜子的人签了单,好在来的都是权贵人家,就没有不识字的。 就外头吼的那两嗓子,除了冲着四皇子面子,以及平阳侯府面子来的人,留了下来,其余的人都走了。 留下的人,知道这边卖的贵,大家也都嘀嘀咕咕,留的也并不高兴。 初云去了很快回来,对着白晚意轻轻摇头。 白晚意也就知道,榴花居的镜子,怕是跟自己铺子里的一样。 她拧紧眉头,不用问,她就知道榴花居是谁开的,这秦婉,摆明了跟自己唱反调! 自己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怎么就没见她也做了胭脂水粉,跟香皂呢? 白晚意不知道的是,秦婉不是不做,是全然忘了这件事。 她太忙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此时有人提醒了她,她自然会去做的,但凡能打击到白晚意,秦婉都乐意去做。 好,既然你不仁我不义! 白晚意叫过初云细细叮嘱几句,初云面色微变,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白晚意,恭敬应下。 也就这么会儿功夫,留在店里的人,又借口走了几个,压根就没人能等到,白晚意宣布她同时还开了几家玻璃铺子。 去了哪儿了? 自然是隔了小半条街的榴花居。 榴花居在京城一口气开了三家,秦婉就在这条街上的榴花居坐镇。 陈夫人在镜花缘瞧了热闹,又跑来榴花居,一进门就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我瞧瞧你家的镜子。” 秦婉笑着递过去一面巴掌大的镜子:“这个就送您了,还看上什么,我让人送去府里,小的就不要钱了,大的给你便宜两成。” “哎呦,那我可占了便宜了。”陈夫人刚才在镜花缘,也没上手拿到镜子,实在是里面的侍女不敢拿,觉得那东西金贵,轻易不给看的。 到了秦婉这边,小镜子就摆在桌上,认人随意拿了看。 镜子果然照的清晰,连鬓边有几根白发,陈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婉笑问:“婶娘,您这是刚从镜花缘来吗?” 陈夫人点头:“可不是吗?我一听这边叫榴花居,还以为也是陆家的产业,却原来是你的。” 她又悄悄的问:“你这是真的要跟平阳侯府对着干啊?” 第106章 陆夫人你夫君明日就要娶妻了 秦婉掩口笑:“这不是很明显吗?” 陈夫人也没问这琉璃镜子,方子是哪里来的,秦婉在侯府经营了八年,有人手有人脉,想知道一些东西还不简单? 她只好奇这名字:“这榴花居是几个意思?你这里又不种花,不种石榴的。” 秦婉笑眯眯地说:“寓意多好啊,您忘了我们匾额上,都刻着石榴花呢,瞧瞧这些盒子,也都刻着石榴花。榴花榴花,如石榴一般开花结果,多子多福。” 陈夫人“哎呦”一声,笑弯了眼:“可真是好寓意啊。而且啊,留花留花,也好留住咱们的花样年华。” 陈夫人说着又看向店里:“你店里的大镜子呢?我瞧瞧多少银子,合适的话,我也买一面。” “我也瞧瞧。”鲁夫人刚好进门,闻言笑道。 榴花居开业,秦婉自然也是下了帖子的,自家有人脉,不用白不用嘛。 各家夫人们早就到了,鲁夫人却是不请自来,她带着自己府上,两位还未出嫁的庶出女儿:“寓意这样好,我来给两个女儿挑选一些做嫁妆。” 陈夫人与鲁夫人相熟,笑问:“可是说好了人家?” 鲁夫人点头,一群人说着话就往楼上去。 镜花缘进门就做了一面墙的镜子,给人的震撼感很强,可也让人害怕。 谁进门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不害怕呀? 而秦婉这边,楼下是各式各样的小镜子,楼上才是各式各样的全身镜。 镶嵌好的大面镜子有屏风挡着,最大的也有六尺多长,三尺多高,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现在人上来了,秦婉就让把屏风撤掉。 秦婉跟大家说:“如今琉璃的工艺也好了,我们可以做出来更漂亮的琉璃,铺子在这条街上也有,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回头就去瞧瞧。” “是啊,家里换了琉璃窗子,比以往都亮堂了,可以过个舒服的冬日了。” 众人议论着琉璃,又去看镜子。 镜子旁边都有竹牌,上面刻了价钱。 整面墙的镜子,一群人站在一起,前前后后的人,都能照的清清楚楚,这个要三千八百两银子。 稍小一些的,要两千八百两,以此类推。 跟镜花缘差不多大小的全身镜,这边只要一百八十八两银子。 秦婉笑说:“着实的水银镜子,制作起来费事儿,所以也只能做这么大了,若是大家买的多,做的时间也久,需要等的。” 而且水银对身体不太好,匠人们制作的时候,很有中毒的危险,所以为了安全,做起来就更慢了。 当然这些话秦婉就不说了,横竖也没人会去吃水银镜子,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镜子比镜花缘的还大,却还便宜。 见识到镜花缘镜子价格的陈夫人,直接大手一挥:“这个最大的,给我三面!我自己房间一个,给我那大儿媳房间一个,我二儿媳也预备着。” 秦婉闻言笑问:“婶娘家二公子的亲事定了?谁家姑娘?” 陈夫人讪讪一笑:“这不是还没看好吗?先买回去预备着,等看好了,提亲的时候当聘礼送去,多有面子。” 秦婉连忙拦着:“那就不必花这个冤枉钱了。” 陈夫人哭笑不得:“怎么?你这东西不值这个价格?还冤枉钱?给你送银子,你还不乐意了。” 秦婉细细解释:“您现在捧场买回去我自然高兴,可真的没必要的。不管什么东西,刚出来的时候,都是最贵的。” “二公子相看,定亲,过礼,最起码也要过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我这做镜子的技术纯熟了,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 “您现在花大价钱买了,到时候东西便宜了,你想起来这些镜子,又嫌我坑您的银子。” 陈夫人噗嗤乐了:“成那就听你的,我要这两面大的,再给我几面穿衣镜,再来几面小镜子,我买了这么多,可要送我点小镜子。” “那是肯定的。”秦婉答应的痛快,半点不小气。 陈夫人这一单,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了,便宜两成,也有一万两银子了。 有陈夫人带头,这里东西也便宜,大家分分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 最小的琉璃镜子,还没巴掌大,放到荷包里,正合适。 不过五百文钱,别说夫人小姐了,就是丫鬟,也给自己买了一面。 平民百姓家,自然舍不得买大的,巴掌大的却也买了一面,小心放着,全家人都能用呢,说不得还能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榴花阁里,热热闹闹,客似云来。 前台帮忙记账的桃夭记到手软。 隔壁镜花缘里的客人,却零星几个。 这些人,也不是冲着白晚意的面子才留下的,而是冲着陆家以及四皇子的面子。 枯坐无聊,就有人八卦起来: “陆夫人,明日府里就要娶妻,可都收拾好了?” “对啊,我明日一定去讨杯水酒喝,我听闻那鸡尾酒好喝,我上次有事没能去成,有些可惜了,不知这次能不能喝上鸡尾酒。” 白晚意一听“鸡尾酒”三个字,就想起来钱大小姐的事情,顿时脸都绿了。 钱大小姐的事情,虽然已经由陆老太君出面做媒,跟那个玷污了她的商户之子定了亲,据说近日就要送嫁。 这件事儿,白晚意自认自己没错,可偏生因着钱大小姐,又滋生了很多是非,她现在是很不乐意听到“鸡尾酒”三个字的。 可是现在不能生气。 白晚意咬牙挤出一抹笑:“我如今管着外面这些生意,府里的事情,都是祖母与几个妹妹在看着。更何况这个婚事,也是礼部来操办,我也是不清楚。” 此话一出,几位夫人小姐都掩口笑起来。 有那毫不遮掩的,还盯着白晚意笑。 白晚意不懂她们在笑什么,疑惑地看向孙夫人。 孙夫人想扶额,忍了忍才没做出失态的事情,只低声对白晚意说:“你糊涂呀,你是侯府主母,身份尊贵。你不把中馈捏在手里。还让老太太来做,你这不是掉价吗?” 更何况,外头谁不知道,如今实际上掌着平阳侯府中馈的,可不是老太太,而是齐姨娘同几个庶出小姐。一个主母,中馈却让妾室掌着,谁不笑话她? “外边儿的生意,就今天开业,你露个面也就罢了,怎么还专门盯在这里?这可是商贾之事,多么掉价呢?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你这不是在自甘堕。落,辱没身份吗?” 第107章 谁乐意当冤大头 白晚意涨红着脸,她也知道中馈重要,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侯府没有钱,执掌中馈,自己就要往里贴钱。 她又不是傻了吧唧的秦婉,巴巴地贴了八年冷屁。股。 更何况,这中馈,是她想掌就能掌的吗? 孙夫人瞧着她脸色不对,也就没再劝。 可旁人哪儿会放得过她?左一句挤兑,右一句听说,偏生都没提名字。 白晚意到底没忍住,她气不过啊!气不过! 她环视众人一眼,掷地有声:“商贾怎么了?商贾吃/你家大米了?没有商贾缴纳赋税,大周朝这许多官员谁养活?” “若是没有商户缴纳赋税,这路如何修?仗如何打?事事都依靠着商贾,却又看不起商贾,真是又当又立。” 这话一出来,众人面面相觑,陆夫人,这是明日平妻进府,气傻了? 孙夫人皱眉:“农乃国本,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商人重利,贱买高卖,苦的都是普通百姓。所以商人要交重税,以反哺民生。你是侯夫人,这等与民争利的事儿不好出面,交给管事就行了。” 白晚意白眼儿一翻,就觉得跟这群夫人小姐们说话累:“你们看不起商人,那别用商人贩卖的东西呀,这南来北往的货物,不都依靠着商人互通有无吗?商人也有儒商,又怎么处处都是奸商了?不都为了养家糊口。” “这世上,都是一体两面,你们只看到坏的一面没看到好的一面,这就是官家小姐夫人的眼界吗?没有商贾,农户工匠出产的东西往哪里贩卖?他们怎么赚银子?没有商贾,你们穿的了绫罗绸缎?用的了这么名贵的东珠?戴的上碧绿的翡翠?” “士农工商,士是排在第一位,可还不是贪官污吏横行?你们不说当官的不好,却说商贾不好,你这们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话越说越重,孙夫人即便再不高兴,可到底怕自己被牵连,连忙捂住白晚意的嘴:“慎言!” 白晚意看到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拉着脸推开孙夫人的手,转身上楼了。 这次没人再跟着她,孙夫人叹口气,带着下人走了。 主人家都走了,余下的夫人小姐们,也都纷纷离开。 当然也没全都回家,好奇的,就往榴花居去看一看,要是东西都一样,谁乐意买贵的? 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又不是脑壳坏掉了,谁乐意去花冤枉钱,当冤大头? 白晚意这一番言论,都不用秦婉的人来回话,就有人传了过来。 陈夫人摇了摇头:“理是这么个理,可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别扭?也是当今生圣上英明,不然她这一番言论,足够治罪了。” 秦婉笑道:“商人逐利是不假,可这世上谁人不逐利?只是她又当又立,说的话听的自然别扭。” “要说行商之事,以你我这样的人家,谁家没有几个商行?没有几个商铺?不过都没有亲自过手罢了,这世上也没谁瞧不起谁的道理,谁瞧不起谁都没用,只有自己瞧不起自己,堂堂正正的做人,才不会惹人笑话。” 陈夫人笑道:“说的好。” 一旁鲁夫人也笑说:“正是这个道理呢,一样的话,还是秦小姐说的,听着让人舒心。” 秦婉回眸对着鲁夫人一笑,方才她就买了一大面琉璃镜子,说要送给钱大小姐添妆,这可是很重的礼了。 除了这些,鲁夫人还在琉璃铺子定了不少的琉璃,也说是给钱大小姐添妆用。 钱静宜的婚事定在了明年春,但是路途遥远,她最近就要启程前往南边待嫁,长安侯府这边也要准备送嫁了。 那些琉璃,就是让她在南边建花房用。 南边比北边暖和一些,这琉璃花房采光好,做好了保暖,冬日里便是住人,也是很舒服的。 几人说话间,就见铺子里又来了人。 竟是长安侯夫人,卫氏带着自家的小姐们登门了。 鲁夫人看到钱大小姐钱静宜,眼里就盈了泪,很是心疼的模样。 秦婉瞧着稀罕,低声问陈夫人:“这鲁夫人跟钱大小姐认识?没听说过啊。” 陈夫人轻叹口气:“鲁夫人跟钱大小姐生母,苏夫人是手帕交。苏夫人成亲后两人来往也很密切。后来苏夫人去了,她不方便再去钱家,又被卫氏挤兑了几次,只能少了来往。不过暗地里也照顾了不少。” 秦婉追问:“那钱大小姐这个婚事……” 陈夫人跟秦婉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秦婉这是猜到那天的人就是钱大小姐了。 陈夫人轻声道:“男方不是咱们大周人,而是东吴姑苏人士,家族在广陵做生意。这次来京城,也是寻一些稀罕物事回去贩卖。机缘巧合进了平阳侯府,事发后没多久去长安侯府提亲了。” 机缘巧合?谁信。 秦婉也不信对方是随便找的人,不然在场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找到了钱大小姐? 家世贵重,但是又不受疼爱,出了事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有了这样的岳家,若是在官场上,长安侯府没有实权,定然不会有什么助力,但只是行商,扯了虎皮做大旗,那是最管用不过的了。 两家的事情,涉及隐秘,陈夫人再是神通广大,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后来是平阳侯的老太君给做的媒,嫁的虽然是商贾之家,可对方给的聘礼丰厚,也就全了脸面。” 不全也没法子,不然这事儿怎么收场? 一旦事发,钱家上下的女眷又要如何自处?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秦婉也只能跟着叹息。 那头卫氏带着三个女儿,跟几个夫人打过招呼,又故作大方地对钱静宜说:“你去挑一些,回头都给你做嫁妆。” 卫氏也是打听到,今日这条街开了两家铺子,卖的都是水晶镜子,照的人纤毫毕现。 镜花缘是平阳侯府的夫人开的,卖的贵。 榴花居是秦婉开的,卖的便宜。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家打擂台呢。 卫氏打算来秦婉这里露个面,博个好名声,日后也好把爵位,拢在自己儿子手里。 然后再去镜花缘,高低也要让白晚意送上两面大镜子。 卫氏算盘打的响,钱静宜自然要让她更响亮,她走到最大的镜子面前,看到旁边挂着的竹牌,就笑了:“母亲慈爱,女儿喜欢这个。可行?” 第108章 慈母 卫氏特意过去看了一眼价钱,脸色顿时变了,待要趁着没人注意发作,又发现这镜子很大,照的人那么清晰!她脸色一变,身后的夫人小姐们,就全都看了过来。 卫氏只能咬牙挤出一抹笑:“当然可以。” 横竖聘礼给的丰厚,拿聘礼里的银子采买就是。 钱静宜也料到卫氏会扣下聘礼,这会儿自然能捞多少是多少。 大镜子,她要了一面,一人多高的穿衣镜,她就多要了几面,更不用说妆台上放的一尺左右的镜子,以及一些小镜子了。 钱静宜话说的漂亮:“穿衣镜给两位妹妹也买上,我就要远嫁,日后都要两位妹妹,在母亲膝下承/欢了,这几面镜子也好给她们留个念想。其余的,都带去东吴,好让人知晓,咱们大周有这样的能工巧匠,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卫氏满面菜色,可在钱静宜的话语中,也只能咬牙点头:“好。” 卫氏的心在滴血,可既然人都来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办。 她可是打听清楚了,今日来的可都是权贵人家的夫人,旁的宴席,以长安侯府如今的权势,也不是都能进去的,想要在人前多多露脸,刷存在感,就只能寻找机会。 而今日正是露脸的好机会。 卫氏重整旗鼓,拉着两个小女儿跟几位夫人介绍,又慈爱地看着钱大小姐:“这孩子,我过门的时候也就那么点儿大,我捧在心肝里精心养着,如今也终于嫁人了。只是婚事定的仓促,我这心里总是觉得对不起她。” “只能多多的给些添妆,也好全了,我这做慈母的心。” 鲁夫人斜她一眼:“若果真如此,那就把苏夫人的嫁妆,都给了钱小姐吧。” 苏家门第不显,可鲁夫人却知道,苏家正经的好东西却不少,苏夫人的嫁妆,风光不在表面,而在内里。 卫氏脸色变了变,笑道:“这我可做不得主,她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伦理来说这嫁妆,也该她哥哥,我们家大少爷做主来分的。” 鲁夫人嗤笑道:“大少爷都被你逼的,离家出走了,如今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呢,你让她这个当妹妹的,上赶的去找哥哥,来分过世母亲的嫁妆。说出去,是感念母亲,想要留些许东西以作纪念,说不好听的呢,是惦记母亲东西,不孝不悌。” 卫氏瞬间脸色僵硬,当初钱家大少爷,确实是她用了手段逼走的,这点不说人尽皆知,但是鲁夫人却也知道的。 她没办法辩驳,她眼圈儿一红,瞬间落起了泪来:“继母难为,我也不必为自己辩解了。” 她这幅模样,让在场有些人开始共情,无他,女子生产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即便是有钱人家也不能避免,每年总有人会死在难产上,也因此在场众人里,也有那么一两个当继母的。 自然也就有人为她说话:“我瞧着钱小姐,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你也是费心了。” 她又看向钱小姐问:“对吧?钱大小姐,你母亲待你是极好的吧。” 要是往日里,钱静宜一定会说是极好的,可如今她也懒得顾及任何人的面子。 钱静宜微垂了头,眼圈儿迅速红了,将卫氏的姿态学了个十足十:“母亲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妹妹们有的,我都要有一份。”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们三人身上。卫氏的两个女儿如今还小,穿着绫罗绸缎,带着金项圈,硕/大的宝石在脖子上挂着,格外惹眼,也格外富贵。 再看钱静宜,一身素淡,哪里像待嫁的新嫁娘? 鲁夫人不很优雅白了卫氏一眼,又和蔼地看向钱静宜:“你的嫁衣可绣了?” 钱静宜虽然很少跟鲁夫人见面,却也知道,这些年,她明里暗里总是护着自己,今日这也是为自己撑腰呢。 想起外祖父的话,钱静宜底气更足了:“我十二三岁上,就已经开始给自己绣嫁衣了。” 嫁衣本应是母亲来准备,女儿家准备心灵手巧的,就让她们自己来绣。华丽的嫁衣,一个人绣,怎么着也要几个月的功夫,再加上小姐们事忙,一件嫁衣绣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但是像京里这些权贵人家,都是自女儿出生起,就给备起了嫁妆,嫁衣更是早早就要找绣娘来绣。 若是找不到好的绣娘,那就找绣坊,京城最好的秀楼里花上大笔的银钱,提前几个月也能订上一件。 若是时间紧急,买现成的,绣楼里也不是没有,只是花费更高一些罢了。 可钱大小姐自小就自己绣,一绣就这么多年…… 谁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卫氏没想到,这么一只温顺的小猫,此时也露出了她的爪子,她心中暗恨,眼里含泪:“我把你养的亭亭玉立,你怎么如此污蔑我?” 钱静宜柔柔一笑:“母亲这话说的,女儿怎么会污蔑您的?母亲待女儿的好,女儿是知道的呀。瞧瞧两个妹妹,我也很是喜欢的。” 钱静宜说着就摸了摸幼妹的脸颊,谁知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钱六小姐嫌弃地拿帕子猛擦自己的脸:“拿开你的脏爪子!你也配摸我吗?” 钱静宜满脸受伤地往后瑟缩一下,眼里瞬间含满了泪:“六妹妹,我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她也没说出来,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钱六小姐,可一对上她嫌弃的目光,又低下了头。 在座的谁不是在后宅斗了多少年的人精?哪会不知道钱静宜这是做戏? 只是卫氏这般也太过下作了,放任妹妹欺凌长姐。 鲁夫人见钱静宜立起来了,很是欣慰,无论用何种手段,能让自己好好过日子,能收拾得了继母继妹,就是好手段。 鲁夫人看着钱六小姐,啧啧有声:“幼妹辱骂长姐,长安侯府的家教,可真的是……” 卫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再也坐不住,拉着两个小女儿就走,不过再生气,她也没忘了要去镜花缘,她还要去找白晚意呢,她家给自家带了那么大的麻烦,不敲一笔怎么行? 卫氏一走,钱静宜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在做戏,一秒变脸,收敛了可怜兮兮的表情,她对着众人一礼:“家妹不懂事,还请诸位原谅。我跟母亲就先告辞了。” 钱静宜又对秦婉说:“秦小姐,我今日要的镜子,请派人送到长安侯府。” “好。”秦婉颔首应下。 众人看着钱静宜母女离开,又议论开来。 “瞧着钱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好相与又怎么能平安长大呢。” 有好信的就去问鲁夫人:“你跟钱小姐的生母,苏夫人是手帕交,你们两家怎么就没往来了?” 第109章 现任请前任参加丈夫娶平妻的婚礼 “是啊,钱大小姐乖巧懂事,如今被欺负成这样,也太可怜了。” “苏家这个外家就不管一管了?” 不管官职大小,但凡家里面有个撑腰的,也不至于让人欺负成这样,更何况,即便苏大人只是光禄寺卿,没什么实权。 可有外家总比没有的好,而且光禄寺卿还是三品官,再怎么,也比没有半点实权的长安侯府强。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权贵多如牛毛,掉下个牌匾砸下来就能砸到个侯爵伯爵的。 长安侯这样手中没有实权落魄侯府的,真的不比一个三品官好到哪里去。 苏家但凡管一管,钱大少爷也不会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钱小姐也不至于被人欺凌成这般模样。 苏夫人的嫁妆? 只怕早就被卫氏据为己有,找都找不回来了。 鲁夫人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叹口气道:“他们家里的事情,我又哪里知道呢?” “只是如今,钱家大少爷下落不明,大小姐又被逼迫成这样。我也只是听闻,前些日子苏大人见了钱小姐,后来就有了这一桩婚事,想来也是对这个外孙女,有了安排了吧。” 众人听闻点了点头: “有安排的就好,不过会不会晚了点?” “但是,好歹也是侯府小姐,嫁给一个商贾,苏家也不管管?” 众人的疑惑摆在了明面上。 鲁夫人是知道内情的,可这个内情又怎么能说出来呢? 她只说:“苏夫人过世,我与他们家不好再来往。卫氏过门后,有了些许龃龉,自然就更加无法往来。” “我想着,以钱大小姐在钱家的形势而言,找一个商贾,远远地嫁出去,也比找一个官员要好吧。” 鲁夫人说的轻描淡写,不刻意抹黑,但是也没帮卫氏说好话,甚至暗暗损了一句。但认识卫氏的人,又刚刚见识了卫氏的家教,自然也就联想到旁的地方了。 嫁给商贾,虽然不入流,可夫家不在官场,不必为了日后帮衬娘家殚精竭虑,看来苏家才是真的为了钱大小姐打算。 失去母亲的孤女,总是让人怜惜,在场有当继母的,却也没像卫氏那般磋磨人,却也说起来继母无奈,又说起了别家八卦。 秦婉就在旁边笑着听他们聊天。 陈夫人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瓜子,塞到秦婉手里:“你说,明日平阳侯娶平妻,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什么场面?”秦婉眨眨眼,对上陈夫人俏皮的目光,她恍然:“婶娘能弄到请帖?” 秦婉知道,以自己跟平阳侯府的关系,是弄不来请帖的,陈夫人却一定有办法。 果然陈夫人点头,笑道:“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带你去。” 秦婉拍她一下,笑道:“婶娘这话说的,我叫你一声姐姐,回头你家两位少爷见了我,不得喊我一声姨母?” 陈夫人家的大少爷,跟她差不多大。 陈夫人看着眼前秦婉,那宛如二八少女一般的脸庞,再想着自家大儿子那张古板的脸,喊秦婉一声“姨母”,她就忍不住乐:“行了,行了,你个促狭鬼。明日。你在家里等着,我来接你。” 陈夫人话音刚落,初云就来了。 初云跟秦婉,各位夫人团团见礼后,这才拿出一张请帖,面容平静地说:“秦小姐,我们家夫人,请您参加明日平阳侯府大婚喜宴。” 天知道,初云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演练了多少遍,才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来这句话,现任请前任参加自己丈夫娶平妻的大婚典礼,这事儿,真的是,太过一言难尽了。 初云都不理解,白晚意这样做的动机,彰显她的大度吗? 显然,在场众人也傻眼了,想法跟初云差不多。 “这,陆夫人,脑壳坏掉了?” “请秦小姐去参加大婚,怎么想的。” 秦婉看着眼前精致的请帖,显然不是随便找来一张帖子,写来糊弄她的。 秦婉不是很确定地问:“果真请我?” “是。”初云上前一步,低声道:“刚刚写的,墨迹刚干呢。” 秦婉这才接了请帖,打开一瞧,果真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这字她也认得,就是侯府的人写的,墨迹其实算是半干,因为初云心细,这才没晕染了去。 初云是不可能私下给她请帖的,这就是典型的吃里扒外了。 府里的下人们,再惦念她,也不会这么做。 初云说完了,又退回一步,笑道:“我们夫人说,特意请秦小姐前去观礼呢。” 秦婉还是不理解,想当初一个差点儿成为平妻的人,现在成了当家主母,却又要迎娶另外一个平妻进门。 还要她这个前妻过去观礼,着实是打破了秦婉对于白晚意的印象,她这人,不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怎么会允许陆偃娶平妻? 陈夫人瞧她这满脸疑惑,笑道:“你有疑问,明日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蓁蓁却很不放心:“小姐,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巴巴地送来请帖,别是有诈。” 秦婉又把请帖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忽而笑道:“我本就是打算去的,如今她请了我,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而且,我也好奇,她如今作为主母,有个平妻跟她平起平坐,她又是什么样的滋味?” 在坐的夫人小姐们也很是好奇,有些人就互相打探有没有请帖,想着带自己一个去看热闹。 有的不方便自己去的,就让自己的丫鬟跟去,回头听转述也是可以的。 最近都是良辰吉日。 前一天十月二十八宜开业,祈福,求子,求财。 次日十月二十九,宜,结婚,出行,搬新房。 四皇子做媒,礼部操办,平阳侯府迎娶吏部侍郎吴大人嫡三女。 无论从哪一条来看,平阳侯府,今日再热闹,客人再多,都是应该的。 鉴于陆玲珑往日里的行为,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陆老太君让她在房里好好待着,免得又闹出来丑事丢人。 陆老太君又着重叮嘱她的奶娘:“给我看好了五小姐,不许她出去,若是出了事儿,我拿你是问!” “是。”奶娘应了,也不敢懈怠,就在门外把门给锁了,自己守着房门。 陆老太君这才放心,又询问陆玲霖:“主院可都收拾好了?没有纰漏吧?” 陆玲霖笑道:“祖母放心就是,早就收拾好了,主院以前是秦小姐居住,各处都是顶好的,不会辱没了吴三小姐的身份。” 平阳侯府虽然大,但是人口也多,细数一下,竟然也没地方能给吴三小姐这个平妻居住,最后只能选了主院。 横竖白晚意已经搬了出去,住进侯府主母居住的栖桐居,那么让平妻住进主院又有何不可? (这里都使用阴历记法,实际上已入冬。) 第110章 不能低头皇冠会掉 秦婉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倒也没有多么华丽,却显得很是青春活泼,往那里一站,宛若二八少女一般,娇/嫩的让人移不开眼。 蓁蓁笑道:“小姐生的可真是漂亮。” 秦婉瞧着自己的几个大丫鬟,各个穿着兔毛夹袄,越发衬得一个个小脸儿白嫩:“你们生的也好呢,如今这一打扮,倒像是谁家的千金。等你们想嫁人了,我可要好好给你们准备嫁妆。” 秦婉也不催婚,但是也不拦着她们嫁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婚姻失败,就阻拦别人去寻找幸福。 宜嘉心思细腻,她多收拾出来几套衣服:“咱们每人都带一套,这种宴席上,最容易搞出来什么弄脏了衣服,换衣服出事儿之类的桥段,咱们多带点,确保万无一失。车夫也多叫两人,马车也多准备一个。平阳侯府门外一个里头一个,以免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秦婉瞧着她们连茶水都准备好了,忍不住乐:“倒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桃夭翻个小白眼:“那白氏巴巴地给您下了帖子,肯定有什么阴谋。再小心都不为过。” 几个丫鬟果真准备了多东西,两辆马车没拉的下,足足三辆马车,她们一行人才前往平阳侯府。 还没到门口,第三辆马车上就下来两个小厮,两个婆子,两个小丫头,给后门的婆子塞了点银子就进了平阳侯府。 这辆马车也就顺势停在了后门,两个车夫一起守着。 余下两辆到了正门,秦婉搭乘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待秦婉下车后就从侧门进府,另一辆马车则远远的停在正门处,同样是两个车夫接应。 白晚意穿着一身沉重的诰命服,顶着重重的冠子在正门口迎接客人。 每进门一人,她都发让人发一份印刷精美的小册子。 瞧见秦婉,白晚意就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秦婉打量她一眼:“侯府主母在这里迎接客人,不进去等着新人敬茶,也是稀奇。” 新人敬茶,意味着低她一等,可新进门的是平妻,说好听点叫她一声姐姐。不好听了,俩人平起平坐,两人地位相当,谁也不比谁高贵。 白晚意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板着脸塞给她一本册子:“你快进去吧,我给你准备了好位置,保准能看到好戏。” “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秦婉没动,蓁蓁伸手接了册子。 白晚意翻个白眼,脖子她是不敢动的,一动扯着头皮都疼:“我就不信,前任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会不难过。” “你这是什么论点?”秦婉偏头看着白晚意,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表示她是真的不懂。 白晚意真的要被秦婉气死,分明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就她还是这般不谙世事的模样! 自己今早还从镜子里发现一根白发,眼角也多了几条细纹。 这就是不生孩子的红利吗? 白晚意不知道自己的脸此刻扭曲的多么难看,多么狰狞:“你对偃哥哥一点感情就没有吗?没感情你怎么会答应嫁给他?没感情你又怎么会守着他八年?” 此刻,侯府门口人来人往,平阳侯迎娶平妻的当口,平阳侯的现任妻子白晚意,在这里公然质问平阳侯前妻,对他是否还有感情。 莫说秦婉觉得好笑,旁人都觉得好笑,驻足看着他们二人。 有了旁人围观,白晚意背脊越发挺直,这次是真的不能低头了,因为王冠真的会掉。 秦婉都不带多想的,直接说:“婚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是在你们侯府的老侯爷,哦,我说的不是平阳侯的父亲,而是他的祖父,凭借战功挣下这片家业,战功赫赫的陆老侯爷,濒死之际,当着陛下的面定下的。” “你若问我愿不愿?不好意思,我当时年幼,并不知嫁人是什么意思,更不知感情为何物。只知道,嫁给平阳侯,是我对两个家族的责任。” “至于你说的守八年,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偏头眼含笑意地看着白晚意:“难道你的夫君在外征战,为国为民,你就要改嫁他人?” 白晚意眼睁睁看着秦婉给自己挖坑,等着自己往里跳,她说不出话,只能暗自咬牙,挤出两个几不可闻的字眼:“奸诈!” 秦婉无辜地重复她的话,让大家都听到:“什么是奸诈?我守妇道就是奸诈?” 砌词狡辩! 白晚意气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都有些发抖。 初云见状,连忙替她解围:“小姐陈夫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先进去吧。诸位夫人小姐,宴席已经备下,大家入席吧。” 秦婉微微颔首,跟着初云进门。 后头的夫人小姐们,看看秦婉再看看白晚意,纷纷摇头: “到底小门小户出来的。” “世家大族联姻,讲究的是利益,谈感情就是最大的笑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只是美好愿景,谁又能真的得到呢?” 不知谁悠悠地叹了一声。 白晚意恍然回过神,对啊,大家求的都是利益,她自己不也这样吗?利益当中求真心,真的傻了! 白晚意暗骂自己一句,重整旗鼓,接着发宣传册子。 内宅。 秦婉找到了陈夫人,刚坐下就瞧见彼此手里的册子。 陈夫人笑问:“她没难为你?” “我是被人难为的人吗?”秦婉俏皮一笑,打开册子翻看起来,“吴三小姐若是知道,自己的婚礼被白氏拿来推销东西,会不会气着?” “那肯定的,不过不得不说,白氏这个法子,真的不错。”陈夫人也看的津津有味。 着实是册子设计的巧妙,白晚意时间点卡的也很巧妙。 接亲的人还没回来,宴席没开始,礼部准备的婚礼庄严肃穆,是不会排什么表演节目的,所以大家除了聊天也没什么事儿干。 这会让有这么一本册子翻着倒也有几分意趣。 后院。 陆玲珑在屋子里大吵大闹,可不管怎么闹,奶娘这次都不惯着她,不给她开门了。 陆玲霖也派人在门口守着,奶娘舍不得说重话,她可乐得说:“五小姐还是省省劲儿吧,我们小姐说了,今日/你出去闹了事儿,再败坏了我们侯府名声,小心她收拾你!” 六小姐的名号,在陆玲珑这里还是很好使的,屋里顿时就没了动静,外面守着的人也放下心来。 这次主办婚宴的是礼部,平阳侯府不花银子,又是陆玲霖姐妹跟齐静管家,她们不会忘了府里的下人。 不说吃的多好,最起码都多给添了两个肉菜,不当值的还赏了他们一些水酒。 有好吃的好喝的,各处自然也松懈了些。 谁也没瞧见,陆玲珑从后窗给跳出去了。 第111章 什么好东西你也配? 陆玲珑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轻哼一声:“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就知道你们去,不让我去,我不露面谁又知道我的好?我又怎么能嫁个好人家?” 陆玲珑听着前面传来的热闹声,瞧见一群人拜堂完毕,送去主院,连忙躲了起来。 恰好听见旁边有人说:“这是给秦小姐的,千万别弄错了,夫人说了,这是特意寻来的好东西,给旁人可就糟蹋了。” 什么好东西,竟然巴巴地给秦婉? 陆玲珑当即火气上来了,她那么小气的人,抢了自己那么多东西,哪儿配那么好的东西! 陆玲珑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就要把人给拦住,却没瞧见刚才说话的人。 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送给秦婉的吗? 她去找秦婉就好了! 宴席上,虽没正式开席,却也上了几样点心瓜果。 蓁蓁拿着小碟子,挑了几样秦婉喜欢吃的放到她手边——这是她们带来的婆子送来的。 秦婉认真翻看册子。 即便再否认白晚意这个人,但是不得不否认,在经商方面,她确实有天赋。这宣传册子,她做的确实好。 册子的封面是一个美人,旁边标了她用的彩妆种类,以及身上衣裳首饰出自哪家的金楼,哪家的绣楼。 册子背面,是精美的琉璃花房 这次是白晚意亲自操刀画的,一进小院儿,看着别有意趣。 册子里面,每张都配了精美的图片,写了相关的小故事来介绍东西,有类似传说,也有杜撰的,最后都引申到了各种产品上,很容易让人记住且就故事来个讨论,故事都讨论了,东西还记不住吗? 洗/脑式地方法,很容易就让人记住白晚意所做的产品,到时候有人想买,自然会第一时间想起白晚意的这些广告。 这个法子太精了! 故事性,讨论度,都有了,日后还愁没有传播度吗? 这么好的东西,自己怎么就没抄一下呢? 秦婉抬眸看了眼桃夭,她会意,当即把册子交给一个路过的小丫头。 速度要快呀,秦婉也知道抄东西不好,可是对付不要脸的人,自己要脸面又有何用? 很快,外头热闹起来,不知谁喊了一句:“新娘子来了!” 众人便蜂蛹而去看新娘去了。 秦婉坐在原地没动,陈夫人本站起来了,又好奇:“你就不去看看?” 秦婉看眼自己面前的东西,摇头:“不去,怕有人趁机害我。” 陈夫人忍俊不禁,却也理解她的顾虑,换做自己,别说这样的防备心了,她都不敢来。 两人说着话,丫鬟们就开始上菜了。 陈夫人奇怪:“这菜上的,有点早了吧?” 通常宴席开始,也要新郎官完成仪式,出来敬酒的时候了。 现在仪式过半,就上菜,不合常理。 可是确实是每桌都上了的,陈夫人也没话说了。 秦婉看着两个眼生的婆子端着托盘过来,抬眸示意一下桃夭。 倒也不是要做什么,可疑的人,都要多加注意一些。 婆子到了跟前,视线在秦婉跟陈夫人脸上梭巡一圈,这才上前问:“可是秦小姐?” 秦婉颔首:“你们不认得我?” “奴婢新来的,自然不认识。”婆子笑呵呵地又说:“这是我们府上齐姨娘特意交代给您的。她说,您今日前来,必不放心吃喝,所以给您准备了一些可口饭菜。另外还有这一坛酒,是您在府里时候吩咐别院酿造的,特特给您挖了出来。” 秦婉看过去,托盘上四菜一汤,确实都是她喜欢吃的。 酒壶里飘出来的竟是桃花香,秦婉不由看向子归。 子归颔首,又微不可察地轻轻摆了下手,道:“前两年,别院桃花开的正好,咱们去赏花的时候就酿了一些酒。” 秦婉亲手酿了几坛酒,但是都带去令姜居埋着去了。 打探消息只打探了一半,也是好笑。 秦婉想着,就笑起来,两个婆子见状,连忙要把饭菜往桌上摆。 “她是我们平阳侯府不要的下堂妇!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吗?给我!” 陆玲珑一把夺过托盘,动作太大,托盘里的餐食瞬间倾倒出去。 婆子一惊手忙脚乱护住酒壶:“五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该来,谁该来?秦氏这个下堂妇吗?她是怎么厚着脸皮来参加我哥哥的婚宴的?”陆玲珑瞪她一眼,夺过酒壶酒杯:“来人,把秦氏给我丢出去!我们侯府不欢迎她!” “玲珑,你干什么!”白晚意急匆匆赶来,伸手就去拿她手里的酒,“这是给客人喝的,你想喝,嫂嫂那边还有好酒。” “能有这个好吗?”陆玲珑可不信,她背地里都听到了,说是特意准备的呢。 她现在也学聪明了,不跟白晚意争论,拿着酒壶就跑。 白晚意一跺脚,这可是专门给秦婉准备的!就等着她在婚宴上出丑! 陆偃已经引去了栖桐居,只等着她把秦婉送去,然后让所有人撞破这件事! 到时候,秦婉这个不肯接纳平妻的前原配嫡妻,只能进府为妾! 而且这一举还能毁了吴三小姐的婚宴! 两个婆子也打点好了,她们只需把锅扣在齐姨娘头上即可。 一箭三雕的事情!多好! 偏偏杀出来一个陆玲珑! 白晚意生怕陆玲珑喝了酒,连忙追过去。 谁知没遇到陆玲珑,却看到了谢清! 太子殿下! 白晚意没空去想谢清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来,她当即红了眼圈,委委屈屈地飞扑向他:“太子殿下!” 谢清扫一眼自己身后,可不能坏了旁人的“好事”。 他往旁边迈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也成功躲过她的飞扑:“今日府上大喜,陆夫人为何不去前面接受新人敬酒?” ? 谢清刚才偷听了秦婉的话吧? 白晚意哭哭啼啼:“太子殿下也这么奚落我吗?我为了平阳侯忍辱负重八年,如今他为了前程另娶他人,我这心呐……” 白晚意一边哭一边从帕子下偷看谢清,见他并不理会自己,又委屈上了,这下子,眼泪真的落了下来:“太子殿下,我这可怎么办呐?秦小姐有秦家做后盾,可以和离,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 白晚意眼巴巴瞧着谢清,就盼着他说一句:“没事,你有我。” 可他什么都不说! 是自己没有魅力了? 白晚意一想自己研制的火器跟火药方子,都给了谢清,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没用了,所以不理自己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白晚意生气想走,却也不舍得走,这可是太子啊,她还没吊住,真的给穿越女丢脸。 不行!她要想办法才行! 白晚意抬眸看到天上的星子,忽然想起一样东西,她眼睛一亮:“太子殿下可知道八倍镜?” 第112章 洞房花烛夜圣上有请时 “什么八倍镜?” 谢清反问。 白晚意眼睛一亮,他果然有兴趣! “就是……” 谢清听着身后的人远去,再也不耐烦跟白晚意纠缠:“我刚想起来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唉?太子殿下!”白晚意叫都没叫住人,眼睁睁看着谢清走了。 陈夫人瞧着白晚意追着陆玲珑跑了,顿时反应过来她没安好心。 她好信儿地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秦婉瞪大眼:“这样好吗?” 陈夫人瞧着这边没啥人,笑道:“有什么不好的?都知道我们跟平阳侯府有嫌隙,哪怕被发现,传出去些什么,以你我的名声,别人也只以为是他平阳侯府在污蔑。” 秦婉抿着唇乐,却也跟着她往白晚意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追到一半,秦婉看了眼地形,拉着她往另一条路过去:“这边,近。” 两人走没多远就瞧见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人。 即便天色已然开始昏暗,却也能看到女子脸上的酡红,更能看清楚两人样貌。 陈夫人飞快拉着秦婉躲起来,等着远处的动静小了,她才拍着心口说:“我的天呐!居然是四皇子跟五小姐!她再恨嫁,再不懂事,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陈夫人瞪大眼:“该不会……那酒有问题!那白氏果然没安好心!” 她看到秦婉淡定的目光,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 秦婉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给我送请帖肯定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陈夫人问,还没蠢到让秦婉以身诱敌。 秦婉偏头看向蓁蓁。 蓁蓁刚才离开了片刻,接受到她的目光,道:“平阳侯刚刚去了栖桐居。” 陈夫人不理解:“平阳侯去栖桐居不是正常吗?不对啊,今天是他大婚,新房在主院,他去栖桐居……” 秦婉估摸着时间说:“如果我没猜错,现在该有人带人抓奸才是。” 陈夫人眼睛瞬间亮起来:“走走走,去看看!” 两人便往栖桐居过去,还没走到就到喧闹声。 一群年轻男女在内宅一起蜂蛹往栖桐居过去。 陆玲霖直觉不对,旁人结婚,也没人不顾男女大防,要这般闹洞房去,她追着拦:“这是内宅!不能乱闯!” 一个小少爷拎着酒壶大笑:“新婚三日无大小,分什么内外宅?陆侯到现在不露面,也不在新房,难道不是在栖桐居跪着求饶?哈哈哈哈!” “平阳侯夫人也不见人影,莫不是真的在一起?” “说什么平阳侯夫人?那不还是在新房吗?” “所以以后都叫陆夫人吗?怎么分大小?” 有人是白晚意安排的人,要在这个时间闯进栖桐居。 更多的,还是对陆偃娶平妻不满,借着酒意发作出来。 想想,未来他们父亲,真的冒出来一个平妻平嫡子要继承家业,跟着他们争夺家产以及继承权,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没有所谓的平嫡子,再受宠也只是个妾是庶子! 分家只能分仨瓜俩枣。 有了平嫡子平白养大他人的野心,家产争夺真的要弄个你死我活了。 一群人闹闹哄哄往栖桐居跑,带头的踹开了栖桐居的大门。 白晚意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通知她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闯进了栖桐居。 前面带头的还在喊:“侯爷也不知去哪里了,敬酒都找不到人!” “瞧瞧在这里的会是谁呢。” “我瞧见秦小姐也离席了,不会是余情未了吧?” 房里的声音暧昧不清,白晚意在大门口进退不得,房里的是谁?不管是谁都要往秦婉身上泼脏水了! 白晚意在人群外叫:“秦小姐可在里面?我约了秦小姐来栖桐居,你们这么鲁莽,别吓着她。” 众人一喜,眼睛都亮了,八卦啊!大八卦! 正当他们要踹开正房大门,就又听人问:“你找我有事?”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过去,那站在门口的,不是秦婉又是谁? 她前面是刚刚回头一脸惊愕的白晚意。 那么,房间里是谁? 里面陡然传出一声高昂的声音,瞬间又归于寂静。 白晚意此刻脸都白了,完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屋里的是谁? 不知道是谁,撞开了房门,就见当堂桌案上躺着一女子,陆偃的新郎服挂在身上,错愕地回头看。 一股冷风吹来,他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遮掩衣襟:“你们干嘛?” 这也太刺激了! 众人眼睛都直了,男子一个个垫脚往屋子里瞧,努力想看清楚桌上的女子到底是谁。 小媳妇,少女们捂着脸,偷眼去看陆偃,难怪陆侯让白氏倾心,果然有资本。 一股异香从房间传出来,当先的少爷嗅了嗅,怪模怪样的说:“陆侯好雅兴,这香用的好。” 他边说边后退几步:“大家都回吧。” 众人此时也发觉他们似乎是被人当了qiang使,忙不迭告辞。 热热闹闹的婚宴成了闹剧。 陆偃还来不及反应,就又被吴三小姐身边的人叫走。 白晚意进门,看着一室狼藉,崩溃大吼“啊!”。 “啊啊啊!”桌上女子悠悠醒来,看到自己的情况也喊起来。 刹时间闹成一团。 秦婉瞧着那名女子裹了衣服被送走,跟陈夫人说:“咱们也走?” 陈夫人有些意犹未尽:“也不知吴三小姐知不知道。” 秦婉想了想:“大喜的日子,该当是瞒着呢吧?” 那头,吴三小姐被人瞒着,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洗漱完毕,一身大红小衣端坐床上,羞红着脸等着陆偃。 陆偃得知吴三小姐被瞒地死死的,松了口气,外面无论怎么闹,别闹到她这里就好,大喜的日子。 陆偃在门口收拾了心情,再三叮嘱主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不能胡言乱语,这才进了房。 陆偃也没心情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可是洞房花烛,不做什么,不地道。 他也没跟吴三小姐说几句话,就拉下帐幔就寝。 吴三小姐紧张地闭紧眼睛,任由陆偃施为,只是好半晌,似乎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她皱眉揪着陆偃衣襟:“夫君……” 许是这一声轻唤起了作用,也或许是体内残留的香气起了作用,陆偃翻身而上…… 哗啦! 卧房一角的房顶,坍塌下来,将角落的屏风砸到,碰倒了燃烧的龙凤红烛,吉祥如意的龙凤红烛落了地也没熄灭,熊熊燃烧的火苗瞬间吞噬了旁边垂着的帐幔。 “走水了!来救火!” 屋里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火已然熊熊烧了起来。 陆偃堪堪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衣服披在身上,正要走,瞧见床上可怜巴巴,又惊慌失措的吴三小姐,他扯过被子裹住她,抱着往外冲去。 刚刚入了冬,天气虽冷,却因整个秋日,尚未下过一场雨,各处干燥,见火就着。 火光很快映红了半边天。 还没离开平阳侯府的人,看到这情景,连忙往外跑。 已然离开的,远远地驻足观看。 一阵兵荒马乱,火扑灭了。 万幸的是,没有殃及到其它院落。 不幸的是,吴三小姐的嫁妆,毁了大半。 陆偃衣衫不整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颓败的主院发呆。 “陆侯爷,圣上有请。” 第113章 五小姐在东宫扑了皇帝 陛下有请? 第一次结婚,大婚前一天,圣旨到急招,直奔边关。 第二次结婚,大婚当日,被陛下下旨斥责,次日一早,入宫自辩。 第三次结婚,洞房花烛夜,大火烧了房子,陛下急招入宫。 陆偃只觉眼前发晕,脑袋发胀,好在他的衣服大都在栖桐居,他急匆匆往栖桐居过去。 白晚意刚刚歇下,她原本是睡不着的,可听说主院起火了,就很安心地睡了。 谁知道,才刚有了睡意,陆偃就进来了。 白晚意也没起,闭着眼睛问:“什么事儿?” “陛下传召。”陆偃让丫鬟帮着换了衣裳。 白晚意动都没动,陆偃出去后就让丫鬟熄了灯睡觉。 陆偃还没出栖桐居,陆玲珑身边的奶娘急匆匆找来:“侯爷,夫人,五小姐不见了。” 陆玲霖满脸菜色地跟在后面:“五姐姐在宴席开席前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府里没看到人。” 事实上,也是刚刚发现。 主院起火,除了白晚意能睡得着,其余的人都怕火势起来,烧了全家,急匆匆撤离。 奶娘开了房门,才发现陆玲珑不见了。 “怎会不见了?”陆偃根本不知道,陆玲珑被禁足在房间里。 陆老太君也急匆匆过来:“怎么会起火了呢?吴氏怎么样了?” 再怎么说,吴大人也是吏部侍郎,正三品官职,实打实的实权在手,吴氏可不能出事儿。 陆偃揉了揉眉心,道:“祖母,陛下传召,我要快点过去。吴氏还在主院那边待着。祖母安置一下吧。” 陆偃也不敢让白晚意安置吴氏,毕竟她从定下婚事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陆老太君往卧房看了眼:“白氏呢?府里小姐丢了,又起火,这么大的事儿,她还能睡得着?” 白晚意拉起被子蒙着脑袋,装作完全没听到。 陆偃护着白晚意:“昨日几家铺子一起开业,她忙坏了,回府后又帮着忙今日大婚的事情,也是快到天亮才睡着。这会儿就让她休息吧。” 陆老太君对白晚意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可是到底有孙子护着,她再不满也只能作罢:“行,吴氏先去我院里住着,今日天晚了,一切明日再说。你快进宫吧,陛下传召不敢耽搁。” 陆偃急匆匆进宫面圣。 府里除了陆老太君带着吴氏去休息,白晚意也睡着了之外,也没多少人能够休息。 陆玲珑不见踪影,要赶快找到,不然,一个千金大小姐不见了一晚上,她们这些还未出嫁的姐妹,真的就没有路可走了。 齐静怀着身孕,也是不能安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哪儿还能睡得着? 主院没地方待,就在主院的废墟上,点了火盆,守着坐镇。 宫里。 陆偃进了御书房,不敢到处乱看,叩首道:“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安。” 皇帝冷笑:“安?安个屁!朕如何安!” 皇帝平生第一次说脏话,到现在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皇帝这几日被那些火器迷住了眼,今天又是睡不着,却又不想去后宫,就去了太子东宫。 太子在不在的不重要,火器在就行。 结果皇帝刚进东宫大门,就被一个女子扑了个满怀。 若不是身边跟了人,他堂堂一国皇帝,八尺男儿!就要被一个女子,当场扑倒在地,扒了衣裳! 只要这么一想,皇帝就气,可眼尾余光扫到一旁吊儿郎当的太子,他就更气了,那女子为什么进宫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现在了东宫!冲着谁去的?多明显了! 这傻玩意儿还在那边傻乐呵! 皇帝抓起镇纸扔过去:“给朕站着!” “哦。”太子懒洋洋站起来,垂眸看到陆偃,又忍不住乐,这斯生活还挺精彩,若不是不允许,他还挺想住在平阳侯府,天天瞧热闹去。 陆偃伏跪在地上,半点不敢动弹,同时在想着自己哪里做错了,值得大半夜的,又是在新婚夜,把自己给叫进了宫。 对的,又是新婚夜! 上次就是这般! 结婚不易,陆偃叹气。 皇帝抖着手一指周围:“你来看看,这是谁。” 陆偃抬头搜寻一圈,发现这御书房不止皇帝,太子以及他自己三人,在一旁地上,还倒着一个女子,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衣裳凌乱。 这不是府上失踪不见的五妹妹陆玲珑又是谁? “五妹妹?她怎么在这里?”陆偃问。 皇帝冷笑:“她怎么在这里?朕怎么知道?你可是要给朕一个交代!” 陆偃头都大了,什么情况这是? 他硬着头皮问:“臣的五妹,可是冲撞了陛下?” 皇帝冷哼一声,这事儿他怎么有脸说? 还是张公公说:“五小姐躲在太子府里,趁夜要非礼陛下。这若是按照民间来说,无论这事儿是不是五小姐主动,坏了名节,陛下都要负责。可这是陛下,就不知平阳侯要怎么处置?” 笑话,陛下当然不用为陆玲珑负责! 甚至还要说,陆玲珑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事负责。 往小了说,这是冲撞,调。戏了陛下,往大了说,意图行刺都不冤枉。 陆偃背后全是冷汗:“臣,定当将妹妹带回家好生教导……” 察觉到皇帝的视线越来越冷,他当即果断道:“臣这就让五妹妹出家,为国祈福。” 沾了皇帝身子的女子,无论是否成功,都不好再嫁人了,除了出家,也没别的出路了。 皇帝很想翻白眼:“以她的品行,去出家为国祈福?别回头气着了菩萨,再降罪给大周,苦的就是朕的黎民百姓!” 皇帝又看向太子:“太子,你说说这事儿怎么办?” 皇帝的话里也有两层意思。 一,这事儿冲着你来的,你想怎么处理? 二,陆玲珑确实是个棘手的事儿,怎么处理也难。 太子谢清可光棍的很,直接给出两个选择:“既然不能出嫁,那就杀了好了。陆侯先带回去,过断时日宣布暴毙就是了。” 陆玲珑再怎么不堪,也是陆偃的庶妹,陆老太君挺疼她的。 陆偃不忍:“太子殿下……” 谢清斜睨他一眼:“第二个主意嘛,不如就在宫里当个妃妾好了。父皇妃子众多,也不差这么一个,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不是?更何况,陆侯的妹妹在宫里,日后不是对父皇更加忠心耿耿?” 这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倒不是对陆玲珑有什么想法,更不是说什么拉拢陆偃。 而是太子这个思路,让他满意。 第114章 吴三小姐夺中馈 一国储君,要有智有谋。 太子早年间行事确实让人担忧,但如今倒是显露出来几分为君才能。 好在没被皇后教坏。 思及此,皇帝眼底闪过一抹不满,目光又落在陆玲珑身上,似乎平阳侯回朝那日,她就曾在御前大放阙词,如此不懂常理,不知礼数的女子,丢给皇后,恶心恶心她也罢。 皇后轻易废不得,也是可惜。 “行了,夜深了,朕要就寝,尔等退下吧。” 皇帝起身往后宫走,可站在长长的宫道时,又不知去哪里。 张公公小心翼翼看皇帝一眼,斟酌着问:“不然去几位美人,亦或者才人哪里?” 皇帝年岁也大了,更何况也不是好。色之人,也有两届选秀没给宫里留人了。 现如今都是老人,去哪里都不太得清闲,所以张公公建议的也都是无子,以及平素无宠的嫔妃。 皇帝想了想,瞧了一眼天色,点头:“可。” 天晚了,皇帝也懒得往远处走,就去了最近的一个宝林处,也许是伺候的好,次日一早,宝林晋封才人。 皇后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很是在自己宫中闹了一场,可再不高兴,也只能梳妆接受新晋才人的大礼参拜。 皇帝闹心,还可以换一处住所,找人开心开心。 陆偃闹心,却无处可去。 他从御书房出来,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身后太子殿下如影随行。 谢清可真是太好奇了:“听闻陆侯家里又塌了房子?还起火了?陆侯要不要去庙里烧个香,求个平安符?最近府里可真是事儿多啊。” 可不是事多吗? 自打白晚意进门,就诸事不顺,不是这里塌,就是那里塌。 陆偃并不想理会这位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询问,陆偃又不能不答:“回太子殿下的话,似乎是屋脊瓦片松动,掉落下来,砸了屏风,碰到了蜡烛,以至于失火。” 屋顶瓦片? 谢清骤然想起那晚,他跟秦婉在主院房顶抠瓦片的场景,该不会…… 他忽然有些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子,问:“没有伤到人吧?” 本是看好戏的口气,忽然改了,陆偃没察觉奇怪,本身太子殿下自己就很奇奇怪怪了,他只说:“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发现及时,没有伤到人,火势也没蔓延,也算是幸事。” 也是是大婚的日子,各处都很忙,丫鬟婆子也没休息那么早,再加上发现及时,才没伤到人,不然的话…… 陆偃只觉背脊发凉,连忙对谢清一礼,道:“微臣忽然想起,家中各处都需要详查,以免再生事端,微臣先行告退。” “行了行了,走吧。”谢清摆摆手,没有伤及无辜就好。 至于说会不会内疚什么的,搞什么? 白晚意害他那么惨,陆偃也脱不了关系,他才不会内疚,只是可惜了吴三小姐,遭受池鱼之殃,好好的婚礼被毁了。 不过进了那样的家庭,也是她的选择了。 谢清寻思,这次可以借机往平阳侯府安插人了。 上次平阳侯府发卖下人,之后的大肆采买下人,谢清并没有安排人进去,因为刚发卖了一批,采买的这些,只会越发谨慎。 这次大火,各处需要修葺,也彰显了侯府人手不足,再采买就好安插人了。 谢清没回东宫,脚步匆匆出了宫门。 陆偃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他站在家门口,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以往,一府主君,住的是主院,夫人住在后院,哪怕主君不想去夫人或者哪个姨娘那里,也有主院可以去。 可现如今,他没有住的地方了。 小厮低头打着哈欠,眼里沁出的泪都有些止不住,瞧见陆偃不动,他说:“侯爷,不然去书房?” 外院书房,虽然没有床,却有一张塌,也不是不能睡人,好歹将就一晚,主子休息了,他们这些下人也才能喘口气。 陆偃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不为别的,也是很困了,又累又困,脑子哪里转的动? “也好,让人告诉各处,五小姐找到了,都别张扬了。”他说完,脚步一转就往书房过去,就见一个丫鬟等在书房门口:“侯爷,我们夫人有请。” 这个夫人,自然就是吴三小姐。 陆偃也没到了认不出丫鬟的程度:“你们夫人可还好?” “夫人一直在等着侯爷。”丫鬟又是一礼,便往前一步做出引路状。 陆偃无奈,只能跟上。 吴三小姐如今住在慈安院偏房,怀孕的齐静就住在对面的厢房,她在陆偃回府前才回了房间,刚得了陆玲珑找到的消息,就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她隔窗看了一眼。 小丫鬟问:“姨娘,可要请侯爷进来?” “倒也不用,我累了。”齐静掩口打个呵欠,就上了床榻自己放下帐幔,陆玲珑找到了就行,至于在哪里,不是她该关心的:“熄灯吧。” 厢房的灯光灭了。 陆偃不过扫了一眼厢房,就跟着吴三小姐进了房间。 吴三小姐骄纵了些,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新婚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恼恨,却也知道自己不哭不闹,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瞧见陆偃进门,她便笑脸相迎:“夫君回来了,我备了热水,夫君先沐浴吧。” 陆偃本有一些话要敷衍吴三小姐,怕她吵怕她闹,这会儿她不哭不闹,反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泡了个热水澡,解了乏,陆偃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摆着的清粥小菜,这才说:“委屈你了。” 吴三小姐柔柔一笑,捧了粥递到他手边:“谁都不想的。夫君先陪我用膳可好?” “好。”陆偃点头,他也确实饿了,跟着吴三小姐一起吃了饭。 吴三小姐也不怎么饿,着实是气的,她斟酌许久才开口道:“夫君,我名讳资雅,字毓宣。咱们府上有两位夫人,只怕下人称呼上会有所混淆。所以我想着,以后就称呼白夫人,毓夫人如何?” 说完,她又解释道:“我母亲对外是冠了夫姓,恐称呼我为吴夫人,对母亲不敬。” 陆偃并无不可:“你说了算。” 吴三小姐笑起来,又说:“我听闻,如今府上中馈,虽说明面上是祖母掌管,但是实际上做主的,是齐姨娘,以及两位小姐。” “六妹妹跟八妹妹管家,倒也罢了,毕竟已是谈婚论嫁的年岁,该当学着掌家理事。如今齐姨娘有孕,又掌着中馈,不太合适吧?” 第115章 新人认亲敬茶 吴资雅先提了两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她即便骄纵,那也只是在父母跟前,在外人身上她就多用了些心思,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她喜欢的,喜欢的人要笼络住,不花点儿心思怎么行? 所以吴资雅先试探着提了两个要求,看了陆偃的脸色,就知道,但凡事情合情合理,他一定会答应。 紧接着就提出了最后个要求。 吴资雅面色有些为难:“还有一事,还请夫君不要觉得我事多。” 陆偃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委屈你了,你有事尽管说便是。” 吴资雅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我这才过门,接二连三地提条件,总是觉得不那么好意思,怕夫君想着我这人事儿多,不好相处。” “可是这三件事都是急待解决的。我不提倒也不好。” 陆偃瞧着她懂事,温声道:“不会怪你的,你只管说便是。” 吴资雅便说:“如今主院坍塌,我住在祖母这里,只是权宜之计,那么我住哪儿呢?我嫁来之前,母亲便同人打听了,知道府里现在居住比较紧张。” “栖桐居那边,我总不好跟白姐姐一起住。可祖母这里,不方便不说,再一个,祖母年岁大了,要照顾有孕的齐姨娘,还要照顾我,我也怕祖母费心,别回头让祖母累病了,就是我不孝了。”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去前院的正房居住?” 前院正房,说是个正房,其实是一个大厅,日常用来招待贵客所用,并无卧房,自然也无卧榻。 但是非要当卧房来住,收拾一下也可以,只是房间大,又空旷,难免会冷一些。 可要是在侯府找到一个,适合主母居住的地方,还真的找不到。 女眷住前院合不合规矩的,陆偃已经考虑不到了,他只觉得委屈她:“现在天渐冷了,那边只怕会冷。” 吴资雅含笑摇头:“让丫头多烧几盆炭也就是了。” 陆偃握住吴资雅的手,看着她脸颊上遗留的淡红伤疤,叹气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将前院正房收拾出来,只是那边没有床榻,现买的终究不及我们自己做的,要委屈你了。” 吴资雅柔柔一笑:“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夫君知道我辛苦就好。” 吴资雅大大方方,有小女儿的娇柔,却也没有做作。 对,就是做作。 陆偃一直觉得白晚意的撒娇,有时候看着不太舒服,不太自然,原来是做作啊。 原本还没发觉,有了吴资雅作对比,陆偃对白晚意看得也就透彻了些许。 两人吃过饭,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吴资雅不敢去休息:“今日还要认亲,现下歇下一会儿还要起来,我怕起不来失礼,就不睡了。” 陆偃心疼她:“让人跟祖母说一声,时间往后推一推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人说话,没一会儿,吴资雅的丫鬟进来回话:“侯爷,夫人,老太君派人来说,认亲的时辰定在巳时正(十点),让夫人好好休息。” 陆偃笑道:“放心了吧?休息吧。” 新婚夜虽然没有成功,两人却也有了肌肤之亲。 吴资雅也明白,晚上闹腾了这么一场,俩人也不可能做些什么,她却也心头小鹿乱撞,羞红着脸服侍陆偃宽衣休息。 陆偃也没心思做些别的,躺下后就搂着吴资雅睡了。 闹闹哄哄一晚上,陆偃按理来说还是有些睡不着的,可一沾枕头,听着吴资雅绵长的呼吸声,他竟也睡了过去。 陆偃新婚,有几天婚假,两人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即便府里现在事情再多,也要为了认亲的事儿往后靠。 仍旧是在慈安院。 宗亲/们都到了。 吴资雅一出院子,看到满满当当一院子人就羞红了脸。 陆偃拉住她的手,吴资雅诧异抬头,却只听他温柔的鼓励:“别怕。” 吴资雅脸颊通红,浑身发烫,她从未见过,任何夫妻,在人前牵手,她果真没嫁错人。 两人携手进了正房,上首坐着陆老太君,左侧上首依次是陆氏一族族老,右侧上首是白晚意以及族中女眷。 白晚意瞧见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顿时怒火中烧,可她现在只能忍,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里,陆偃只有她一个,白晚意可以撒泼可以闹,可现在,有了吴资雅,她再闹,就显得很不懂事,即便再怎么不高兴,她也只能强忍下来。 陆偃带着吴资雅开始认亲敬茶,她准备的是一套新衣裳:“本该孙媳亲自给您做的,只是时间紧张,孙媳就做了一些绣活在上头,您别嫌弃。” “好好!”陆老太君连连点头,摸着新衣裳再满意不过,“来来来,这是给你的,拿着,拿着。” 她原本备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吴资雅不哭不闹,懂事又体贴。 再加上她父亲是吏部侍郎,实打实的三品实权官员,陆老太君生恐惹得吴家生气,又加了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 白晚意在旁边看得心都扭曲了,她成亲的时候才给了一个红包而已,本以为轻飘飘的银票,会有很多银子,谁知道却只有五十两! 现在给的吴资雅这些,又是多少个五十两! 可陆老太君这行为落在其余宗亲眼里,立刻意识到吴资雅在这个家里的分量。 现准备是来不及了,但好在他们今日的穿戴都很体面。 当即就有人摘了耳环,或有人褪了镯子,摘了玉佩,钗环等物,一并放到给新人的见面礼里面去。 白晚意瞧着旁人的小动作,心中更气,可能怎么办? 自己要落于人后,岂不是没有容人之量? 白晚意暗暗咬牙,褪下手腕上的一对羊脂玉镯子,摘了第二只,她又舍不得地重新套了回去。 吴资雅给陆老太君敬了茶,又走到白晚意跟前,她笑盈盈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也没弯腰屈膝,只将茶盏往前一递,笑道:“我与姐姐是平妻,本该平起平坐,只是您进门早,年岁又比我大,我也尊敬尊称您一声姐姐,姐姐请喝茶。” 吴资雅姿态高,却也不是很高,说话客客气气又敞亮,自然不是认为自己低人一等。 白晚意都挑不出理来,接了茶喝了,丫鬟递了荷包过去,她才拉着吴资雅的手,把镯子套在她手上:“这是暖玉的镯子,本是一对。” “你我既为姐妹,那我便分你一只,只盼着我们姐妹情深,一起好好侍奉侯爷。日后你也要谨守本分,相夫教子,尊敬祖母,爱护姑嫂,不惹事生非。” 第116章 昨晚谁叫我去的栖桐居 前头的话听着好听,后头越听,越像是在训导小妾。 吴资雅也不惯着她,趁着她换口气的功夫,笑道:“姐姐说的是,我即为夫君的妻子,自然也要好好为他谋划,日后我一定助夫君平步青云,官途顺畅。” 吴资雅态度和软,说话却锋利地很,白晚意的脸色变了又变,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意。 陆偃看着白晚意,生怕她拂袖而去,闹得难看了,待看到她忍了下来,很是欣慰地说:“你们二人和善,日子才能蒸蒸日上。” 白晚意咬牙颔首道:“正是呢。” 她又对吴资雅道:“妹妹说的也对,听闻妹妹如今得了管家权,日后正好我主外,你主内,咱们齐心协力相助夫君。” 吴资雅笑盈盈地说:“姐姐说得对。” 吴资雅紧跟着又给各位宗亲敬茶。 宗亲这边,她也准备了礼品:“时间紧急,本该我亲自做东西送与大家,如今外头买了一些,大家用得着的,别挑我礼数就是。” 老族长看到送到眼前的一本孤本书籍,再满意不过:“不过是个心意,心意到了就行,乖。” 老族长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真的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添了自己的随身玉佩。 吴资雅准备给其他人的,要么是笔墨纸砚,要么是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不贵重,却送到了人的心坎上,着实拉了一波好感度。 都敬茶完了,该入席用饭了,陆老太君又说:“齐姨娘也该来给主母敬茶才是。” 屋里本没地方给吴资雅坐,陆老太君就让人搬了绣墩坐在自己身边。 白晚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自己敬茶那天,不光被人奚落姨娘上不得台面,不该在这样的场合出现,敬茶,自己也没捞到一个坐的地方。 可现在轮到吴资雅呢?呵呵!真的是看人下菜碟! 白晚意面目扭曲着,齐静也进了门,端了茶给吴资雅:“夫人喝茶。” “好。”吴资雅让人给了赏,也没难为齐静,让人扶她起来,只说:“姨娘有了身孕,不宜过多劳累,不必多礼。” “多谢夫人。”齐静起身后就站在了一侧,垂眉敛目很是规矩。 陆老太君将吴资雅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说话行事更是有章法,该锋利则锋利,该圆滑则圆滑,对她满意的不得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开饭吧。” 即便有再多的破烂事儿急于解决,此刻也要先吃了饭。 吃过饭,送走宗亲,陆老太君又让白晚意,陆偃,吴资雅以及齐静,陆玲霖,陆玲娇去慈安居。 挥退下人,陆老太君只留了自己贴身的嬷嬷,这才看向陆偃:“玲珑去哪儿了?” 陆偃一言难尽地说:“她,进宫了。” “进宫?” 白晚意瞪大眼,昨晚她喝了那东西怎么进宫的? 陆玲霖陆玲娇两人松了口气,有下落,且是在宫里一切都好说,不管什么缘由,什么下场,总会全了陆家的名声。 陆老太君也很是不理解:“怎么就进宫了?宫门入夜就落钥了。她怎么进去的?她在宫里哪儿?是不是冲撞了哪个贵人?” 白晚意也好奇地看着陆偃,昨天怎么回事? 她是绝对不会联想到太子身上的,毕竟昨晚,她跟太子才在家里见了面,那么会儿功夫,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陆偃道:“我也不知道。如今是留在宫里,陛下如何处置也没有定论。” 陆偃是绝对不能说实话的,一切要等着宫里宣旨才可以。 陆老太君拧着眉头:“可有危险?” 她就差问是不是闯祸了。 陆偃摇摇头,怎么算危险呢?好歹也保住了性命:“祖母不用挂怀,她好得很。” 可不是好得很? 冲撞了陛下,还被留在了宫中,没有问罪,好得很呢! 陆老太君点点头,就又问起来另外一件事:“旁的事情,是你们三口子的事儿,我也不便过问,一会儿你们回栖桐居自己处理去。倒是毓宣的住处。” 她顿了顿,才说:“你们年轻人,新婚燕尔的,住我这里也不方便,你们商量着住哪里都好。不过主院却需要重新修葺。” “这一场大火,毓宣的嫁妆怕也损毁了不少,我这里银子不多,补贴给你五千两银子,不拘是买东西,还是修房子,也是我的心意。” 吴资雅一喜,连忙起身道谢:“多谢祖母,让祖母破费了。” 白晚意却琢磨着陆老太君的话,毓宣?这是吴氏的字吧? 陆偃娶吴资雅,本是平妻,她这个主母,婚书什么的,也不用经过她,白晚意也只是昨天才知道吴三小姐的名字。 此刻白晚意听着陆老太君叫吴资雅的字,无端端生出几分羡慕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羡慕什么,只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陆老太君又对齐静几个说:“如今毓宣过门,中馈就交给她管吧。” “是。”齐静巴不得交出去,她好安胎,她今天一早也就得了消息,这会儿捧着账册跟对牌,钥匙等,都交给吴资雅:“毓夫人,这是这个月的账册,以及府上花名册,其余的稍后看看毓夫人住在哪里,我派人送去。” “不急。”吴资雅也是跟着母亲学过管家的,她笑道:“既往账目我也不会看,也懒得看,我只看以后。” 这里虽然没有什么伺候的下人,但是她相信,这话会传出去,府里的下人但凡懂事儿的,就不会给她找麻烦。 陆玲霖姐妹先前没接到消息,不过用饭的时候,也从齐静那边知道了,这会儿也把自己管理的事情交了出来。 陆老太君笑说:“好了,事情都妥当了,你们就都回去吧。” 一群人从慈安居出来,齐静当先对白晚意等三人说:“妾身子不适,就先回房了。” “好。”吴资雅笑盈盈颔首。 陆玲霖姐妹两也告辞准备离开。 谁知白晚意忽然发难:“慢着,昨晚诸多事情,祖母不追究,我不能不追究。诸多纰漏,我们该好好说上一说。” 齐静微微蹙眉,抬眸看向陆偃。 陆偃面色阴沉:“确实,很多事情都需要查个清楚,首先,昨晚是谁叫我去的栖桐居?我记得那不是栖桐居伺候的丫鬟。” (称呼问题,古人都是直呼字,不写名字,我以往习惯男女主的名跟字都写甚至用字比较多一些,但是不符合现代人习惯,也为了避免阅读错乱,所以只写名。偶尔称字。) 第117章 逃奴 白晚意面露恼怒:“昨日我在招待宾客,根本未曾派人去找过侯爷。我再怎么不懂事儿,昨晚也是你跟妹妹大喜的日子,我不可能这个时候找不痛快,走,我们去栖桐居把下人都叫来,一个个认人。” 齐静抬眸看眼白晚意,勾了勾唇角,道:“事关重大,妾让人去将各处伺候的人都叫到栖桐居认人。” 昨晚齐静虽然没跟去栖桐居看热闹,却也听说出了事儿,以至于后来敬酒的环节都没了。 至于后来传出什么没有…… 齐静垂眸,倒也不关她的事儿了。 陆偃此刻也不知道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他现在也没功夫去管那个。 一行人到了栖桐居,陆偃好歹记着齐静怀着身孕,让所有人都落座。 没多久,各处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叫了来。 内院各处只留了上了年纪的,侯府的老人看守,外院有小厮,倒是把所有丫鬟婆子都叫了来。 白晚意说:“留在屋里的,都是昨日里近身伺候的,院子里的,都是宴席上伺候的,以及府里各处的丫鬟婆子,侯爷可以认一下人。” 说完,她又看向吴资雅:“妹妹刚刚进门,你身边的丫鬟婆子,应该跟这件事无关,所以我就没叫他们。” 白晚意摒弃了大开大合,大吵大闹,也开始用软刀子割人。 吴资雅笑意盈盈,丝毫不受影响:“我既然过了门,那就是一家人。昨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是该查个清楚。” 白晚意看着吴资雅的笑容,一时间没忍住好奇:“你就不生气?” 吴资雅不明所以:“我生什么气?” “你心仪侯爷,昨晚你大婚日,侯爷在我房里跟旁人……你就不生气?”白晚意无视陆偃难看的脸色,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弄个明白才甘心。 吴资雅也好奇白晚意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偏头看着白晚意,理所当然道:“我是心仪夫君不假,可是昨晚的事,一非夫君所愿,我无从怪罪。” “二嘛,若是夫君果真看上哪个丫鬟,要了她也是她的福分,我作为主母,主要任务是照顾夫君,为家里开枝散叶。” “夫君纳妾,也是为家里开枝散叶,生的孩子也都叫我母亲,我为何要生气?” 吴资雅是真的不理解,她们家虽然母亲严厉了些,管束妾室也严格,却也没人敢闹/事儿,在她看来,妾室,就是为家里开枝散叶,满足主母贤良美名,在主母不方便跟夫君同房时候的工具罢了。 白晚意到底是没听明白,转头嘀咕道:“真是没人/权,丫鬟被看上了就是福气?这福气给人,人也不想要的吧?” 吴资雅听到了,却也装作没听到,反正她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让人将自己的丫鬟都叫来,按照白晚意的安排都站好了。 人全了之后,陆偃挨个认人,里里外外却没昨天叫他的那人,却看到了另外一个丫鬟。 陆偃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人没在。” 人自然不会在。 白晚意轻笑,她这次做的干净,怎么会让人抓到把柄,只是可惜了,事情没成。 白晚意掩住眼底惋惜,问:“这里的人可全了?” 齐静掌着府里花名册,吴资雅刚刚接手,对人也不熟悉,她便一一看过后,道:“少了一个新买来的丫鬟。侯爷,报官吧。” 陆偃脸色很不好看:“买来的?” 齐静颔首:“是。” 她拿出一叠身契:“新近采买的下人,有两家十口。也有几个小厮丫鬟,都在各处做事。因着是新采买的,怕规矩出错,昨日里就没让在前面伺候,而是在后院各处做些小活。” “她的身契在这里,我们去报官,抓了逃奴回来,她就什么都说了。” 齐静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吴资雅,笑问:“毓夫人应当知道逃奴什么下场吧?” 吴资雅点头:“逃奴抓住,可乱棍打死,若是主家仁善,侥幸逃过一劫,活着也是不幸。” 多的话她不说,陆偃自然知晓,逃奴下场很惨。 白晚意的脸却白了白,皱眉说:“报官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昨晚的事,知道人还少吗?”陆偃现在都不想去回想,只要一想,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白晚意知道自己再反驳,定然要遭人怀疑,瞧齐静的话,这不是点自己呢吗? 她一脸恍然的模样道:“昨晚我隐约听人说什么香,侯爷你是不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陆偃这会儿也想起来这件事儿,说:“昨日我被丫鬟带到屋里,发现没人,屋里却有一股异香。我本想立刻就走,谁知又来了一个丫鬟,这……”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白晚意让人拿出来残香,道:“这是昨日里残留的香,我命人留下了。侯爷报官之时,可以一并送去。如此,侯爷昨日失态,是遭人陷害,想来也能少一些流言蜚语。” 陆偃点头,让人拿着一起去报官。 白晚意本想借机将齐静给发落了,最不济也要有个惩罚,最好遭不住惩罚,小产了。 谁知道齐静居然是个机灵的,三言两句的就解了局。 白晚意只恨昨晚让陆玲珑斜插一脚,将酒给偷走了,她原本做了两手准备,秦婉不喝酒也没关系,她自然会想办法把人给带到栖桐居去。 她就不该去追陆玲珑,半路又遇到了太子耽搁了功夫,谁知道一步错步步错,也不知道昨晚便宜了谁。 这么想着,白晚意就问了:“昨日在房间里的又是谁?可别是谁家的小姐,那可真的是……” 陆偃听不得这样的话,脸瞬间黑如锅底,白晚意平常那么机敏聪慧,这会儿怎么这么没眼色! 一个丫鬟从角落里出来,跪在吴资雅面前行了一礼:“小姐,是奴婢。” 吴资雅惊讶,却也是在意料之中,这是她的陪嫁丫鬟佳期,而且是四皇子送来的人。 旁人不知道,她却知道,这是四皇子预备的给陆偃的妾室,也是拉拢制衡陆偃所用。 只是…… 她眉头微蹙:“昨日。你本该在我跟前伺候,怎么去找夫君了?” 第118章 册封陆五小姐 佳期回道:“回夫人话,昨日/本是夫人与侯爷大婚,白夫人却派人叫了侯爷过去。据奴婢所知,白夫人一向贤良淑德,断不会做这种事。奴婢觉得蹊跷,所以跟了侯爷过去。” 佳期说完看向陆偃,道:“不知侯爷有没有听到,锁门的声音?奴婢本是在门口的,被人给推了进去,门被锁上了。” 白晚意自然知道锁着门呢,她装作惊讶的模样道:“昨日是有人踹开的门,倒是没注意到门有没有锁,”她转头问自己的丫鬟:“你们可有印象?” 几个丫鬟寻思,昨晚你也没让我们跟着啊。 不过这话她们也不能说,只说:“昨儿个奴婢们收拾的时候,发现门上确实有锁。” 婆子谨慎地送来了拆下来的门锁,没有钥匙,东西只能拆下来,门才能用。 陆偃看过后,确定就是那个丫鬟做的手脚:“把人抓回来,要活的。” 吴资雅瞧着旁的事情都处理了,就示意佳月端茶过来:“夫君,佳期是我贴身的丫鬟,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同寻常。既然已经跟了夫君,就正式收房吧,也算是喜事一桩,我们这是双喜临门了。” 吴资雅会说话,轻描淡写就把昨日的事情揭过去了。 陆偃没有办法,也只能点头应允。 佳期就先给吴资雅敬茶:“夫人请喝茶。” “好。”吴资雅笑眯眯地接过茶喝了,顺手就把自己手腕上,另外一只金掐丝嵌宝镯子,摘下来套在她手上。 佳期起身,又跪在白晚意跟前:“白夫人请喝茶。” 白晚意垂眸看着佳期,脸色阴沉不定,半晌后怪声怪气地说:“妹妹倒是大度,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反倒让别人捷足先登。” 吴资雅笑得温柔,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姐姐说笑了,嫁给夫君之时,我便知他不是我一人的夫君,他是这个侯府的当家人,是我们姐妹的天。我们要好好侍奉夫君,让他无后顾之忧,如今有个姐妹分担,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白晚意紧紧盯着吴资雅,就不信她真的不生气! 可不知道是吴资雅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生气,她竟然看不出半点端倪,白晚意只好放弃,悻悻喝了妾室茶,然后说:“府里没什么地方,你就跟齐姨娘住一个院子吧。” 齐静的住处都算不得一个院子,原本是下人们居住的,实在是府里没地方,这里挤挤,那里凑凑,才凑合了一个院子出来。 秦婉做人/大气,当初即便时间短,也给齐静收拾的立立整整的,根本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吴资雅听着,抬眸看向陆偃,温声道:“夫君,各位妹妹们马上就要说亲了,都还挤在一处也不好,不如我们趁着修主院的机会,多修几处院子?” 陆偃拧眉:“府里没多少银子。” 吴资雅刚刚嫁过来,不知侯府根底,只一味表现的贤良一些:“没关系,不够的我自己补贴就是。” 白晚意这次没说话,心中只冷笑,不够?哪儿是不够啊,根本是没有! 只是可惜,吴资雅不知道这个,处理了昨晚的事情,吴资雅就离开了,她的嫁妆损失了不少,还需要清点一下。 不过也还算不错,重要的东西都抢救出来了,烧毁的只是一些布匹衣物,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佳梦只觉庆幸:“幸好小姐那些床榻衣柜都没送来,不然真的是抢救不来。” 吴资雅这会儿脸拉的老长,任谁的洞房花烛夜被毁了,谁能有个好心情? 她此刻真的恨不得立刻住到自己陪嫁的宅子里! 若是这家里,没有白晚意这个平妻在,别说现在,昨晚她都甩脸子走人了! 吴资雅深吸口气:“给府上报了多少损失?” “说是损毁大半。”佳梦低声道。 四皇子送来两个大丫鬟,一个佳期如今是佳姨娘了,一个是佳月,陪着佳期去新的住处整理东西。 这里都是吴资雅的人。 吴资雅轻轻一笑:“这事儿自然也要让四皇子知晓,他给的五万两银子可也烧了呢。” 佳梦垂首应下:“是。我们损失了至少八万多两银子呢。” 吴资雅满意点头,又让人去找工匠:“我们先凑合住,主院是我。日后居所,一定要好好建。其余各处,让人去拿府里的图纸来,我瞧一瞧。” 吴资雅在平阳侯府大刀阔斧地开始改建,这边册封平阳侯府五小姐,陆玲珑为御侍的旨意也下来了,满京城也都知道了。 天越来越冷了,秦婉缩在炕上,盖着狐裘,检查着纸坊送来的纸张,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瞬,抽出一张纸,提笔写:“如今宫中皇后以下,有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二十七员,八十一御妻。其中,最低等原为采女,为正八品。我倒是知道有个御女,为正七品,这个御侍,是哪个品级?” 二十七世妇包括:婕妤,美人,才人,每个品级各九人。 八十一御妻是指:宝林,御女,才女,每个品级各二十七人。 这其中没有一个位分是御侍的。 蓁蓁倒是知道这个:“御侍原本只是陛下身边伺候的,换句话说,宫里但凡伺候的人,都可以称呼一声御侍大人。不过陆五小姐,这是特意册封了的。” “特意册封了的,宫女?”秦婉有些奇怪,又有些想笑:“好像前朝有个低等嫔妃,就是御侍吧?没有品级。” “对,如果按照民间来算,是个通房丫鬟,但是在宫里这样的品级,是不能够御前伺候的。”蓁蓁颔首。 秦婉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秦研带着妹妹掀帘而入,瞧见她这样,也忍不住笑:“姐姐这是乐什么呢?” “笑陆五呢。我瞧瞧这是谁来了。”秦婉看过去,却是秦婵,她哎呦一声,道:“这也是个五妹妹呢。” 秦婵抿唇笑道:“大姐姐尽打趣我。” 说话间两人就上了炕,瞧见她写的宫中妃嫔封号等级,瞬间明白她刚才在笑什么。 秦研乐不可支:“你大概没注意,平阳侯回京那日,陆五的眼睛就不老实。” 第119章 太子殿下我们打一架? 秦婉自然也知道,那日陆玲珑看着皇帝的眼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那么直白的勾。引,是个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秦婵后悔:“我那时候怎么就没回京呢?感觉错过好多好戏。” 秦研笑道:“你往后跟着大姐姐,有的是好戏看。” 几人顿时笑成一团。 秦婵跟着父亲秦桦走南闯北,功夫却很是一般,兴趣却跟三叔秦柏相像,她瞧见桌上的纸张,来了兴趣:“这纸哪家的?” “你瞧瞧,可喜欢?”秦婉直接将桌子上的纸推到她面前。 秦婵略翻了翻,就发现,这一叠纸看着虽然一样,其实却又很不一样。 差不多每十多张一个种类,一共六种纸张,她抬眸看向秦婉:“大姐姐,我可以在上面写字作画吗?” “自然。”秦婉让人拿东西过来:“纸本来就是要用的,也要用过才知道好不好用。” 秦婵的字画是几个姐妹当中最好的。 秦婉的字最有风骨,但是比照秦婵的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秦婉瞧着跃然纸上的画作,笑道:“可要让人装裱起来了。” “都是随笔,姐姐若是喜欢,我改日再给你画了来。”秦婵头也不抬。 秦婉把写完的摊在一旁晾干:“正是随笔才好看,有意境,刻意写的都差了点儿意思。” 秦婵闻言抬头看自己的字,又提笔认真写了几个字,笑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这六类纸,薄厚都有,也有的柔韧,有的硬挺。 秦婵写了几张纸,又寥寥几笔勾了几朵花出来,看着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她皱眉道:“这个作画还行,但是不能题字。适合风景画,人物花鸟就不行了。” 秦婵又将其余几类纸分门别类找出来,将最适合写字的纸挑了出来:“这个最好,干得快,墨迹不晕染,纸张还略略有些硬,印书是最好的。大姐姐,你这纸哪里来的?卖我一些吧。” “说什么卖不卖的?五妹妹有需要,要多少有多少。正好我也有事求你。”秦婉让人拿出当初白晚意发的册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需要你来画一些图。” 秦婵翻看着册子,很新鲜,不过也没什么难的:“这有什么的?不过你这纸我还是要买的。” 姐妹之间,她们从来不说买的,看上什么直接拿了。 但是如果是别的缘故,自然是要算清楚账了。 所以秦婵一张口,秦婉就知道她什么目的:“你想着拿去贩卖?” 秦婵点头:“这么好的纸,用来印书多好,我卖给书局去。” 秦婉摇头:“妹妹若是用就自己拿去,我这些纸啊,有大用处。” “什么?”秦研好奇起来,双眼卟啉卟啉看着秦婉:“什么用处?” 秦婉神神秘秘道:“自然是秘密。” “切。” 秦研给她一个大白眼,又说起来陆家的事儿:“算起来,这陆家可真热闹。” 秦婵摇了摇头:“侯府千金,入宫成为不入流的御侍,连个品级都没有,说不定还不如宠妃身边的宫女。这,陆家怎么想的?” 两人还不知道昨晚陆玲珑失踪的事儿。 秦婉不会说,不过…… 这事儿太子肯定知道,陆玲珑是怎么进的宫,又怎么当的御侍。 可是,秦婉并不想见太子,以秦家目前情况,以及太子未来走向来说,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可是秦婉到底还是好奇,她强忍着,让自己做宣传册子转移注意力,可还是不管用,最后到底还是按耐不住这好奇心,往城外去,至于为什么去城外,她也不知道,大概率是赌一个概率吧。 大概率会遇到太子? 也不知道,反正出城了就顺便去庄子上看看。 如今冬日里,小薛庄的暖棚按部就班,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天太冷,造纸作坊也运转缓慢,更何况如今她的目的,是研发新纸品种,所以在这冬日里事情也不多。 更何况这几日天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要下起雪来,秦婉就在这样的冷风里,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小薛庄溜达。 “小姐,是太子,要停车吗?” 车夫问了一句,他们也可以装作看不见,只是回头难免被挑理,当然秦家倒也不怕就是了,不过改问的还是要问一句。 秦婉眼睛一亮:“停车。” 谢清裹着狐裘大氅,大冷天的,也没自作自受地非要骑马,反倒是乘着马车,琉璃窗子清晰的映照出他的面容,车里数名纨绔子弟陪着一起打牌,倒也热闹地很。 得知秦婉在,谢清掀开一点窗缝,一股冷风钻进去,他打个哆嗦又把窗户关上,欠了一条缝,问:“秦小姐,这大冷天去哪里?” 秦婉眸光一转:“去哪里啊?我忽然手痒了,想跟太子殿下打一架,你也知道,我是秦家千金,没人敢跟我打,你贵为太子没敢跟你打,我们不正好切磋切磋?” ??? 约太子打架? 车里人齐刷刷看向秦婉,这理由倒是,新奇地很。 杜世子用胳膊肘碰碰谢清:“殿下您去不去?” “去!”谢清豪迈地一脱大氅,顿时一股冷意袭来,他又连忙把大氅拉上:“大冷天,我出去跟她打架,我脑子有坑?” 秦婉眸光一亮,抓起鞭子道:“太子殿下辱骂我!看招!” “???” 谢清满脑子问号,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家马车的帘子就让鞭子给抽飞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狐朋狗友给踹出了马车。 谢清没法子,只能接招。 秦婉将谢清引出马车,带着他越打距离马车越远。 小冷风嗖嗖地直往骨头缝里钻,谢清冻得眼泪都出来了,丢了鞭子闹脾气:“打什么打?有完没完?有话不能直说!大冷天非要跟我打一架,这一出汗更冷了。” “哟,太子殿下这么虚啊?”秦婉看着他跳脚的样子直乐。 谢清没好气地揪住她的斗篷扯/下,一把给自己披上:“我废,你不知道吗?全大周都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秦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斗篷,跑到了谢清身上,本想要回来,可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儿,又收回了手:“也亏得太子殿下个子高,不然真跟小鸡崽子似的。” “你有完没完?有话赶紧说,说完了就回去,冻死我了。”谢清冻得直跺脚。 秦婉横他一眼,不过瞧着一国太子真的这么畏寒,就叹了口气:“你真的要补补了。” 谢清被她气的跳脚:“说不说!不说孤走了!” “说说说!”秦婉拽住斗篷一角,生怕他跑了:“那陆五是怎么进宫的?宫禁什么时候这么松散了?怎么就成了御侍了?” 谢清闻言也不跺脚了,他哈着气没好气地说:“她躲在东宫里,直往父皇身上扑了上去。” 第120章 亲手打破美好 “我的天!”秦婉掩口惊呼,她也不傻人在东宫里,那肯定不是冲着皇帝去的:“这是冲着你去的啊?可是她怎么进宫的?” 谢清闻言打量着秦婉:“你这话的意思,你是知道陆御侍有胆子扑父皇?” 既然要情报交换,秦婉也不瞒着他:“白氏请我去观礼,没安好心,所以我防着她呢。” “她果然派人拿了有问题的酒水给我。然后……陆五脑子不好就把东西给抢了。” 说到这些,秦婉就忍不住乐:“那酒水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你所说我大概也猜出来了。陆五也许怕东西被白氏抢回去,自己喝不到,半路就喝了吧。” 谢清有些不太懂:“白氏给你的酒水里面掺了东西?在那样的场合,是要坏你的名声?可陆家的婚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是不是……” 秦婉嗤笑道:“白氏疯癫起来,谁又能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猜,她大概是想恶心我。” 秦婉忽然就问:“你知不知道,那晚栖桐居还发生了一事?” 谢清当然知道,他虽然从白晚意身边溜走了,却没回宫,笑话,老四扛着一个中了秘药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事儿? 他自己没空跟着瞧热闹,却派人跟着去了,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 “所以,白氏是想你跟陆侯发生点什么?她这是做什么?”谢清是真的不理解。 秦婉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就是想恶心我。事成,我一个原配嫡妻,自请下堂,转眼却又成了妾室,她这个现任的嫡妻,再加上一个平妻压在我头上,她就想看看我到时候是什么反应。” 秦婉自然不知道,在白晚意的概念里,她还爱着陆偃呢,她更想看到的是秦婉陷在爱而不得,与他人分享丈夫的悲痛中。 而不是现在这般,置身事外,看着她们斗得你死我活,白晚意要拉着秦婉下水。 “其二嘛。”秦婉偏头想了想说:“如果事不成,她坏了我的名声,她也是乐见其成。若是两者都没成,最起码也恶心到我了。只是可惜……” 谢清接着说:“只可惜杀出来一个程咬金,这个变数始料未及。” 秦婉颔首,旋即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清:“所以,太子殿下,陆五是怎么出现在东宫的?” 谢清寻思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拢了拢斗篷道:“我不是去平阳侯府看热闹吗?恰好瞧见陆御侍,面容涨/红地抱着老四。” “四皇子?”秦婉一下子明白过来,四皇子的话,进宫就很顺利成章了,后面都不用谢清说了:“他原本是想着把人送到你旁边。” “对。”谢清点头,“我当晚并不在东宫,他是想着把人偷偷送到我寝殿,谁知道,他根本没办法进去,就只能把人放到门口,谁知道撞上了父皇。” 秦婉乐:“那四皇子知道陆五成为御侍,什么表情?” 她盯着谢清瞧:“我就不信,你没跑去瞧。” 谢清摸摸鼻子,他确实专程跑去看老四的反应了:“吃屎一样的表情。” 额…… “哈哈哈哈哈……” 秦婉没想到谢清说话这么粗俗,愣了一瞬后笑得前仰后合。 谢清解开斗篷扔给她:“可别笑了,在外头巴不得跟我仇人一样,还特特地找借口跟我打架来探听消息,这会儿传出去我们谈笑风生,你不是白做了?” “你知道啊?”秦婉笑容凝固在脸上。 “孤也不傻。”谢清背着手,轻蔑地看眼秦婉,还想再说什么,冷风带着今冬第一场雪落在脸颊上,他一个哆嗦就打了个喷嚏,连忙缩着脖子迎着风雪跑了。 秦婉瞧着谢清的苟苟祟祟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哈哈大笑,笑够了,她才回到车上。 几个丫鬟忙围住她,给她拍去身上的雪花,又换上一件暖过的斗篷,怀里塞上手炉,脚下也踩着燃着银霜炭的雕花铜炉。 车夫抱着一个手炉,问:“小姐,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 秦婉想起白晚意还有一个赚钱的营生,便说:“去小薛庄吧,第一场雪了,去瞧瞧咱们的暖棚会不会被雪给压着。” 小薛庄。 本身就是秦婉的陪嫁庄子,往常除了瓜果蔬菜,也种一些花木送到府里。 如今庄户们得了嫁接之法,冬日里得了闲,除了蔬菜,还在暖棚里培育了一些嫁接的花束。 种类五花八门地把暖棚里的空地都利用上了。 冬日里不用种粮食,庄户们专心伺候暖棚,因此暖棚里的菜长得极好,暖棚里也暖融融地仿若春日。 现在的雪还算不得大,落在暖棚的琉璃顶上就化成了水流下来。 庄户们很是开心:“瞧着这暖棚可真管用啊。” “对啊,今年庄子上买菜也赚了不少银子。” 给东家赚了银子,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别的不说,冬日里,他们也能沾东家的光,吃上新鲜的蔬菜。 秦婉却有点担心:“若是下雪大的话,要么压塌了暖棚,要么冻坏了琉璃,还是要注意点,雪下的大了就扫雪,暖棚的温度也降一降,可以盖被子的就盖上被子,先缓一缓。” 这时候就很难了,又怕暖棚温度太高,导致顶上的雪化成冰,清扫不下去,回头冻坏了琉璃。 又怕降了温度冻坏了里面的瓜果蔬菜以及花。 庄户们笑呵呵地说:“小姐放心,都交给我们就是,您快去歇着。” 秦婉一路赶过来也累了,回到房间就闻到一股清雅的梅花香气:“好香。” “是梅花,还挺好看。”蓁蓁指向窗口的花瓶。 因为在暖棚耽搁了一会儿,庄子上的小丫头就给摘了梅花送进来。 炭火也烧上了,这屋子入冬以来就烧着炕,所以即便外面飘了雪,也不冷。 秦婉脱了大厚衣裳,看着那些梅花出神。 桃夭笑问:“可要再摘一些梅花来?” “也好,我们做胭脂吧。”秦婉想试试梅花味道的香膏是什么样子的:“先做香膏,再做胭脂。” 桃夭脑子转得快:“小姐是想仿照艾薇儿吗?” 秦婉赞赏看她一眼:“正是,我倒是把这个忘了,如今她的奶茶店不赚钱,琉璃铺子投进去的银子也没赚回来,倒是艾薇儿还很赚钱呢。” 宜嘉当即说:“奴婢寻了几张古方,可以试着做一做,许是没有白氏那么新奇,东西却肯定都好。” 秦婉也买了几套艾薇儿的化妆品,如今在桌上摊开来,看着倒是琳琅满目,品类众多。 如果全都做了,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做,还是要做到最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秦婉翻看着宜嘉拿出来的方子,挑了两张出来:“先做香膏跟口脂。” “那旁的呢?”桃夭问,“艾薇儿可出了这么多种呢。” 秦婉却道:“不着急,日子长着呢,慢慢来。” 总要给人希望,才好感受到亲手打破的美好,不是吗? 第121章 一起被雪堵在山上 做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出来的。 几个丫鬟研究香膏口脂的方子,秦婉就在翻看今天带出来的书稿。 要来庄子上,怎么着都要住上几天,手头的事情不能放下,这些书稿也就带了来。 白晚意的宣传书册,创意很不错,但是文字偏多一些,故事虽然动人,却并不迎合时下人们的喜好,更何况通篇的广告,可看性就差了许多。 最起码秦婉知道,普通百姓,喜欢看这些,但是买不起白晚意的东西,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不喜欢看这些内容。 不过白晚意这些文章也有可取之处,最起码大白话,很容易懂,也可以向下普及。 毕竟,普通百姓识字的少,写的跟文章一样,即便有人读给他们听,他们也很难懂,旁人讲解的,自然不如自己理解的深刻,也容易被人带偏。 所以,秦婉做的册子,就跟白晚意的很是不一样。 内页,十八张纸,加上封面一共二十张。 封面跟底封,都用来宣传自家的东西。 内里前两到三张,都是近期朝廷政令,以及朝中官员动向。 至于政令,自然是从邸报上抄来的。 邸报是用于朝廷传知朝中了个的文书,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说起来也不是朝廷办的,而是各地官员,在京城弄的办事处。 办事处里的代表首要任务,就是在皇帝跟各州府官员间做联络用,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赵叔,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朝廷大事等,快马送回各州府官员处。 这说起来也方便,毕竟在外为官,能够及时知道朝廷动向,也可以早日谋划。 但是也难免有人徇私,利用办事处来做点旁的事情。 皇帝不满邸报已久,想着要把邸报的抄录发行收上去,由朝中来做邸报发往各处。 这样也好撤了各地在京中的办事处,免得有些人做些小动作。 只是这样一来,能接触到邸报的人就少了,不过也不是没有,毕竟民间也有书肆抄录邸报来贩卖。 秦婉琢磨着,她可以选择一些民生民政的内容,来添入自己的册子中,民间识字的人不多,就要用画作的方式来呈现。 秦婉就是请秦婵来画这些,简洁的画作容易让人理解内容,也便于宣传。 再就是刊登一些文人士子的文章。 秦家兄弟虽然读书,诗词文章却不擅长,基本上都跟着镖局在外行走。 秦家人不能用,秦婉自然是找陈夫人帮忙。 陈大公子如今在国子监任职,找一些学生来写/文章再简单不过。 陈家二公子也在书院读书,再找一些文章好的学子来,秦婉出些润笔费倒也不少人愿意写。 至于说一些大白话的小故事,那就更好说了,秦婉就把这个交给了秦家的兄弟们,在外跑腿听得最多的,自然是各种故事,八卦。 也不需要多么好的文采,只要把听到的故事写下来就可以了。 都是读过书的人,不需要写/文章,写故事还不会吗? 这不是? 这些日子下来,秦婉手头多了不少的稿子。 桃夭在一旁算账,越算越心疼:“小姐,这纸很贵的,再加上润笔费,您这样免费发出去,咱们要亏多少银子啊?” 秦婉点点她的脑门,笑道:“你也别老钻钱眼儿里,咱们这册子是免费发放,但是上面这些广告不是啊。” 广告这个词,还是秦婉从白晚意那里知道的:“现在封面跟底封,都是宣传我们自家的东西,等看得人多了,自然有人要花钱来登广告。到时候还愁不赚钱?” 桃夭眼睛一亮:“对啊。小姐真聪明。” 秦婉得意地晃晃头:“那是,不看看我是谁。” 午膳她们吃的是热锅子,热气腾腾的鸡汤锅底,配上片的薄薄的鱼片,羊肉片,牛肉片,再沾上麻酱吃的格外满足。 秦婉吃饭从来跟着这些丫鬟们 秦婉吃着这顿想下顿:“晚上吃个羊肉锅子,不用蘸旁的,就用韭花,吃着滋味绝对好。” 几个丫头也流口水:“不在京城,忌讳是少一些。在京城吃了这些,味道散不去,熏到客人就不好了。” “我们就在这里熏着彼此好了。” 宜嘉跟着笑闹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古方上似乎有一个,是专门清除口气的,太医院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不过想来宫里的贵人是有的。不然这不能吃,那不能吃,也太没意思了。” “那就找找。”秦婉是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的。 当晚,秦婉就吃到了羊肉锅子,炖的软烂的羊肉,配上韭花,好吃又滋补。 而香露跟口脂,以及清口的药丸,也在两天后就做了出来。 药丸自不必说,说是药丸,却也只是因为要入口而已,吃了重口味的东西,把这个往嘴里一含,一会儿随着口水化了咽下去就好,可辅助消食,最重要的是,去除口中异味,那是一绝! 秦婉看过药丸后,笑道:“以后在京城也可以想吃什么就从什么了。” “小姐闻闻这个。”宜嘉打开一瓶香露。 清冽的梅花香,沁人心脾。 桃夭盘算着秦家的几个梅园:“做香露有些费梅花,大概也做不出多少,咱们卖多少银子合适?” 秦婉笑道:“先做出来,冬日里少卖一些,囤到来年天暖了,到时候炎热的天气下,一抬衣袖,出现清冷的梅花香,多好啊。” 桃夭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这里还有一个暖香,只需几滴在身上,越暖味道越好。” 暖香是几种花一起调制的,近处闻着是一股甜香,远处是似有若无的茉莉香,时间久了却又是一种松木香。 桃夭很喜欢这种香露:“咱们取个好听的名字吧?” 秦婉不乐意动脑子:“你们想就是。”她转头看向窗外:“这雪不知要下多久。” 秦婉本没打算住很久,就那么一两天就走,谁知道雪竟然越下越大,堵的她出不去,外头的消息也进不来。 好在山里不时传出来一些不太一样的响动,秦婉也稍微心安,至少,也有旁人被雪堵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今年天冷,多备一些冰,来年奶茶铺子多弄一些冷饮。” 秦婉吩咐下去。 白晚意的奶茶铺子之所以能赚银子,也是因为,天热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冷饮,留住了一些客人。 秦家虽然也存了冰,可那是用的冰,不是可以吃的,现如今天冷,倒是可以囤一些吃的冰了。 有人在大冷天念着为来年炎炎夏日里囤冰。 有些人却在这大冷天,被冻得瑟瑟发抖。 第122章 皇后娘娘这是恶心谁呢 宫里。 陆玲珑进宫是御侍,虽然比不上正经妃嫔身边的宫人,更比不上陛下身边伺候的宫人,可到底名义上还是陛下的妃嫔。 皇后再不情愿,也捏着鼻子给陆玲珑安排了一个住处。 就在御书房附近的清霜阁。 清霜阁的主位是九嫔之首的丽昭仪,如今不说独宠后宫,却也恩宠正盛,这样的位置,这样的恩宠,这样的主位位分,偏生分进来一个不入流的御侍。 丽昭仪都气笑了:“皇后娘娘这是恶心我呢?” “娘娘,这陆御侍该怎么安置?是要住在偏殿吗?”宫人问。 这清霜阁一直都只有丽昭仪一人,她独居惯了。 丽昭仪虽然气,却也不至于被气糊涂了,她轻蔑一笑,道:“陛下若是果真放在心上,又怎会只封了一个御侍?现在人似乎还昏睡着?这里面只怕有些故事在。” “这事儿你们就当不知道,回头别乱说。” 乱说什么? 自然是陆御侍,昏迷不醒地被送到了清霜阁的事儿,一众宫人应下。 丽昭仪又说:“住哪里?她哪里配住好地方?就住在后头的配殿好了。” 后头配殿没什么阳光,有些阴暗,便是连宫人都不住在那里的,让陆玲珑住后头配殿,自然也有试探的意思,果真得了陛下青眼,陛下自然不会让她住在那样的地方,到时候再换也不迟。 如若不然,小小御侍,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丽昭仪住的地方,都是每日打扫的,倒也不用怎么收拾,把人放进去,份例里的衣裳被褥放过去也就是了。 没多久太医到了。 丽昭仪诧异了一瞬,她也没叫太医啊,不过转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陛下叫的。 她也想知道陛下到底什么心思,就跟着太医去了后头,丽昭仪也没进去,就在外头等着。 这会儿天也就刚亮没多久,丽昭仪也算是被折腾起来的,等的呵欠连天。 太医没多久就出来了,丽昭仪不怎么耐烦地问:“这陆御侍到底什么情况?” 太医躬身回道:“不知。” 不知? 丽昭仪冷笑,哪里不知了? 这就是不能说! 不能说就算了,丽昭仪扭头就往主殿走:“既然如此,那就不送太医了。” 她事儿还多着呢,一会儿还要去给皇后请安,少不得问问皇后,为何把人给她放这里来。 太医没一会儿离开,殿中省那边就拨了两个宫女过来伺候。 陆玲珑是被呛醒的,她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容易顺了气,才看向周围:“这是哪里?” “回御侍的话,这是清霜阁。”宫女把药碗放到旁边。 陆玲珑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都没听明白“御侍”这个称呼:“清霜阁?什么清霜阁?平阳侯府什么时候有个清霜阁?” 刚刚问完,昨晚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想起来了。 陆玲珑抢了秦婉的酒,边走边喝,谁知道那酒烈的很,她很快就没了意识,对了,她好像看到谁来着? 四皇子! 陆玲珑找回了记忆,高兴地看着宫女:“你说这是清霜阁?难不成这是四皇子府邸?不对啊,你叫我御侍?什么是御侍?皇子府姬妾也没这个称呼吧?” 两名宫女面面相觑,真的是要了命了,抢破头来服侍新进宫的妃嫔,谁知道是个没脑子的,有陛下宠着又怎样?这宫里没脑子,可走不远。 两个宫女都认为陆玲珑是陛下新宠,所以服侍着还算上心。 小兰低声道:“御侍这是醉酒忘了事儿了吧?您现在被陛下宠幸,已经是陛下的御侍了。” “陛下?宠幸?” 巨大的惊喜砸在陆玲珑身上,她高兴的觉得头都晕了,连忙就要起来:“我进宫了?我居然进宫了?我的天啊,我是御侍了!我是不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啊?现在天算不算晚?” 小兰端起药碗递给她:“御侍别激动,您先把药喝了吧。如今已经过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了,明日去请安就行。” 陆玲珑欢喜的不得了,她压根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连忙接过药,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往日里她定然要矫情嫌苦,可现如今,她是半点不怕的。 她定然是坐胎药!等她生了孩子,位分这不就上来了? 当然她也忘了要问御侍到底是什么品级了。 安安静静地待了一天,第二日,陆玲珑兴冲冲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一同吃了闭门羹的,还有大冷天顶着冷风,过来请安的一众嫔妃。 皇后本也没说今日不必请安了,结果一听陆御侍来了,就让人传了话,谁也不见。 就为这么一个东西,皇后娘娘连她们也一并迁怒了。 敏妃扫一眼陆玲珑,以她的身份,倒也不必跟一个不入流的御侍计较,转身就走了。 三妃没一个搭理陆玲珑的。 三妃之下,丽昭仪为首,她也懒得搭理这个蠢货。 她把陆玲珑扔在清霜阁配殿,陛下一句话都没有,足以见得,陛下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儿,她自然也不必把区区一个御侍放在眼里。 丽昭仪瞧眼盛装打扮的陆玲珑,轻蔑一笑,转身也走了。 “昭仪姐姐等等我。”修仪笑盈盈追上丽昭仪,少不得一番冷嘲热讽。 很快,三品往上的妃嫔们走的干干净净。 卫宝林上上下下打量着陆玲珑,嗤笑道:“容姐姐还以为自己的荣宠是独一份呢,瞧瞧,这不是还有一个御侍呢吗?” 容才人就是昨日才从宝林升上来的,当初跟卫宝林同为宝林,两人有诸多争端,现在她进位,自然自觉高了卫宝林一等:“那也是我的福气,妹妹,你还要努力才是。” 说完,容才人又撇养陆玲珑,对她恨得不得了,昨日/本是自己进位的风光时刻,也该举办册封仪式。 谁知道忽然还有一个陆御侍,皇后娘娘恼了,也没提过给她举办册封仪式的事儿。 今儿个看到陆玲珑,容才人可是气不打一处来:“陆御侍见了我等,为何不行礼?” 陆玲珑不解:“为何要行礼?你我同为嫔妃也没什么不一样。” 容才人惊愕地看着陆玲珑:“陆御侍,我贵为五品才人,你只是个不入流的御侍,自然该向我行礼。” 第123章 我哥哥是当朝新贵!你算老几 “我,不入流?”陆玲珑大怒,“你说谁不入流呢!你才不入流!我哥哥是平阳侯,当朝新贵,我祖父救过陛下的命!你算老几?让我给你行礼?做梦!少拿着进宫早了,拿捏我,等我当了贵妃,看我……” “住口!” 宋嬷嬷出口呵斥,陆玲珑看清楚来人当即住嘴,她好歹也见过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品女官。 宋嬷嬷寒着脸:“在皇后娘娘宫中大声喧哗,不知体统!容才人,禁足半月。陆御侍禁足三月。都散了吧。” “娘娘!” 容才人跺脚,她才刚刚得宠,禁足半个月,陛下还记得她吗? 陆玲珑也傻在当场,怎么就禁足三个月了? 只是宫里不是她能撒泼的地方,只能乖乖回去。 宫里的人都看风向,陆玲珑被禁足,各种用度就缩减了,没几日雪飘起来,清霜阁正殿屋檐下一点雪片子都无,屋子里暖融融的,仿若春日。 清霜阁配殿,却阴冷刺骨。 陆玲珑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就没有炭火给我用吗?” 小兰小雨两个也冻得直哆嗦,主子还能在床上裹着被子,她们也只能穿着单薄的衣裳,没办法,主子不受宠,当奴才的份例也领不到。 小雨说:“去内库里领了,内库说,没我们的份例。” 小兰疑惑:“怎么会没有?” 陆玲珑也不理解:“我进了宫就是陛下的嫔妃,怎么会没有我的份例?” 小雨有些生气,本以为跟了一个新宠,谁知道是个没用的,她斜着眼道:“内库那边说,御侍没有品级,往前数百年,这宫里也没有先例,所以不知道份例怎么发放。” “哪怕是个采女呢,也是正八品的份例,每月也有几斤银霜炭跟红罗炭可以用。我们这些伺候的奴婢也会有黑炭,银丝炭的份例,如今您只是一个御侍,无品无级,内库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他们也不好私自分派。” 陆玲珑冷得直打哆嗦,也不知道是骨子里冷,还是心冷:“那就跟皇后娘娘说啊!为什么不跟娘娘说!” 小雨甩了脸子:“御侍您什么身份?奴婢什么身份?您都见不到皇后娘娘,奴婢怎么见得到?您要不到份例,就花银子买就是了,跟奴婢发什么脾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摆主子的谱。这要是在殿中省,奴婢们少说也有口热乎饭吃。跟着您,一口热水都喝不到!” 小雨说完就跑回自己房间,这小小配殿,说得好听,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倒座房,加了一道院墙。 也没什么厢房之类的,只一排三间,中间的供陆玲珑居住,左右两间,一间用来放杂物,一间由两个宫女居住。 只不过陆玲珑身无长物,这里又哪里有什么杂物了? 不光没有杂物,还空荡地很,一如陆玲珑的荷包。 她也想到了给家里送信,毕竟她现在过得可太苦了! 进宫只身上一套衣裳,分到清霜阁里,内库那边就给了四套衣裳,一床被褥,再没别的了。 衣裳也只是日常穿的,冬日里御寒的大氅,斗篷,灰鼠小袄是一件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狐裘之类的了。 这些就算了,也还能熬一熬,不能熬的是冷啊。 清霜阁的地龙烧不到陆玲珑这配殿来,她这里本来就阴冷的厉害,连日下雪之后,便是裹着被子,都冻得人瑟瑟发抖。 若是有口热乎的饭菜吃也就罢了,偏生每日里从御膳房拿到的饭食,都是冷的,一路拎过来,不结冰都算好的了。 清霜阁是有小厨房的,可丽昭仪的人又怎么会让她用? 就是连口热水,也不会送给她的。 陆玲珑哪儿受过这种苦?吃了一天凉东西,就拉了几天的肚子,只拉的虚脱的在床上下不来。 如今一听小雨说银子,陆玲珑就燃起了一丝希望:“对啊 ,银子,可我上哪儿弄银子去?” 份例的炭火都弄不来,更不用说银子了。 小兰出主意说:“御侍不如给家里写信要点银钱?旁的买不到,买些碳总可以吧。有了炭火咱们可以取暖,也可以弄一些热乎乎的饭食。” 陆玲珑连连点头,却又疑惑:“我都被禁足了,还能出去吗?” 小兰说:“可是奴婢们可以去御膳房呀。只要有点东西打点,总能送出去一封信的。” 陆玲珑闻言,连忙从身上摸索着,好在那日她打扮的好看,带上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簪子什么的她是舍不得的,摸了半晌,她摘下一对耳环,依依不舍的交给小兰。 临到头,又拿回来一只,陆玲珑千叮咛万嘱咐:“你让他好生留着点耳环,我哥哥是平阳侯,一定会给我送银子的,等家里送来了银钱,我便要将耳环换回来的。” “御侍放心就是。” 小兰应下,让陆玲珑亲自写了一封信,就往御膳房送过去。 消息很快传到丽昭仪这边,她冷笑道:“她要传信,那就让她去吧,我看到时候是多了一个对手,还是这宫里多了一个蠢货。” 几个宫女都笑起来。 后宫都得了消息,很快皇帝那边也知道了,他抬抬手:“无妨,只要不闹出乱子,随她折腾去。” 皇帝也想看一看,四皇子送这人进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的,皇帝在当晚就知道这是四皇子送进来的人,当即捉了那几个帮着四皇子的宫人问罪,私放外人入宫,是重罪,这几个宫人必然不能轻饶。 至于四皇子那边,他象征性地罚了一下。 对于四皇子而言,这是个很好的信号,出事儿了,轻拿轻放,代表他果真被皇帝看重,东宫太子?算个屁。 四皇子得意洋洋,接到信的陆偃,根本得意不起来。 陆玲珑是怎么进宫的,谁也不知道,最起码陆偃是根本不知道,在他看来,就是她用了非常手段。 所以陛下才震怒,才只给了一个御侍这样没品的封诰,这是给他这平阳侯面子,不然惊了御驾,当场打死也是应该的。 现在还回来要银子? 陆偃直接把信放在一旁不去理会,他还缺银子呢,哪里有银子给陆玲珑? 传话的人知道陆老太君疼陆玲珑,更何况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主子,不能不理会,再一个,宫里来的人半个时辰后还要过来等回信呢,他就把信送到了陆老太君跟前。 第124章 吃软饭贯彻到底 陆老太君看着信,心疼的不得了,到底还是从自己的私房里拿了一百两银子:“拿去吧,好歹玲珑进了宫,也是个主子娘娘了,日后过得好了,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传话的带了银子交给宫里出来的人。 这是御膳房采买的小太监,平素经常帮着宫里传个话带个东西什么的。 这沉甸甸一个荷包,他一过手就知道多少银子,他随手抓一把塞到自己怀里,就回了宫。 荷包在御膳房过了一手,送到小兰手里,这一百两就变成了不到五十两。 小兰扫了一眼这散碎的银子,她也看出来了,自家主子是个傻的,也不知怎的得了陛下青眼,可这也是有水分的。 若真是实打实看上了她,又怎么会是个不入品级的御侍? 最起码也该是个采女亦或者宝林才是。 再者,她在家估摸也是个不受宠的,不然这会儿就该家里递牌子求见,而不是私下给银子,还给这么少。 这么想着,小兰将零头留下,拿着荷包交给陆玲珑。 陆玲珑一瞧是个沉甸甸的荷包,还高兴了一下:“这荷包是祖母身边人做的,还是祖母疼我,知道我用银子不方便,还特特 陆玲珑喜滋滋地打开荷包,抓一把银子塞到小兰手里:“做得好,赏你的。” 小兰一言难尽地看着陆玲珑,手里的银子也没往自己荷包里收。 陆玲珑清点一下银子,她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但是散碎的银子抓在手里很有感觉,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稀罕银子这种东西。 稀罕够了,陆玲珑就翻找银票,找来找去都看不见,给她又把银子全都倒在床上,以为缝到了荷包夹层,可翻来覆去都没有。 陆玲珑拧眉:“怎么就这么点银子?没银票吗?是不是旁人给贪了?” 小兰深吸口气,笑道:“御侍这话就错了,下面的人不敢贪这些银子的,再怎么说,您娘家也是平阳侯府,怎么着都能进宫见个面,到时候一通气就知道给了多少银子,他们怎么敢?” “说的也是。”陆玲珑点头,可又不相信疼自己的祖母,就只给了这么点银子,她连忙问:“剪子呢!给我剪子!” 小兰连忙找了剪子递给她。 陆玲珑将荷包剪的七零八落,却没找到半点银票乃至金叶子的影子,她愣在当场:“就这么多银子?” 小兰迟疑着:“大概三十多两?御侍可要找个秤?” 陆玲珑心灰意冷地摇摇头:“去买炭吧。” 小兰问:“买什么炭?现在上好的银霜炭要二两银子一斤,黑炭便宜一点。” “当然买银霜炭了!”陆玲珑烦躁地很,瞧见小兰手里的银子,大叫:“还不快去!想冻死我!” 这锭银子大概五两左右,统共三十两的银子,这么用不知道可以用多久,不过只要宫外肯送银子进来,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五两银子,自然赎不回来陆玲珑的耳环,她也没说赎的话,小兰就当不知道。 到了内库,买了两斤银霜炭,一两银子的黑炭。 黑炭不少呢,虽然烧着烟味大,有些呛人,然而在廊下烧上一个小炉子,给她们自己弄口热乎的吃,喝上一口热水,也就够了。 至于夜里,她们总共也就三个人,一起都在御侍的屋里睡就是了,做什么去浪费炭火? 宫里,陆玲珑暂时得了银钱,解了燃眉之急。 宫外陆偃面对账目急得团团转:“明日就是最后期限,怎么就没银子了?不是有十万两银子吗?不是开了铺子吗?赚的银子呢?” 赚钱也不会给你,更何况还不挣钱。 白晚意心中吐槽一句,她现在学会了不哭不闹,就安安静静地,拿出来账册一一跟他掰扯,开那些店铺都花了多少钱,如今又回了多少银子? 有吴资雅在,白晚意自然也没说火器作坊的事:“只是各处的银子加起来,总共也不过一两万两。琉璃作坊前期投入的比较大一些,现如今回银虽然多,但是账上仍旧是赤字。” “如今手里这些银子,都是这段时间赚来的。其中一多半,都是镜花缘里赚的,奶茶铺子赚的钱虽然少,但薄利多销,这些日子有个几千两的进账,也很不错了。” 但是比她预期的要少太多太多了。 白晚意当然不满意这点收入,要是没有秦婉横插一杠,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二十万五十万都赚到了。 当然这些她也是不会说的,白晚意现在就是哭穷。 吴资雅听着这些账目,拢着狐狸毛手筒:“听闻姐姐的爱什么来着?” “艾薇儿。”她的丫鬟提醒。 吴资雅点头说:“艾薇儿这个铺子做的不错,难道也不赚银子吗?” 白晚意早有准备,看着吴资雅呵呵一笑:“美妆铺子是我自己的嫁妆银子开的,要让我用嫁妆银子来贴补府里的钱吗?如果是这样,妹妹也该拿出一些银钱才是。偃哥哥,你说呢?” 白晚意原本还自持身份,称呼陆偃侯爷,免得旁人都说她不懂规矩,可她发现吴资雅整天“夫君夫君”叫着,恶心死了,她也就叫回了偃哥哥。 陆偃被两个女人夹在中间,很不好受,尤其现在他正在为银子发愁,但是他最是清楚,白晚意手里的银子都是他给的。 什么她的嫁妆?都是他的钱! 陆偃正要说让她拿钱出来,就瞧见白晚意比划了一个手势,他瞬间反应过来,艾薇儿赚的钱只怕也是投入火器作坊里了,这些东西真的是吞钱一样。 而他跟白晚意八年感情,生死相依,还能信不过她吗? 陆偃便说:“府里欠下的银钱,怎么能用你们的嫁妆补贴?还是算了吧。” 吴资雅手里捏着四皇子又送来的五万两银子,不过是借花献佛,她大方地很:“我既然嫁了进来,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夫君的债就是我的债,我这里有五万两银子,夫君先拿去用。” 白晚意白了吴资雅一眼,这下陆偃是真的把吃软饭贯彻到底了,不过她手里的银子是不可能都给陆偃的,就只给了一万两:“余下的要用来店铺周转所用。” 理由很合理,陆偃拿着这六万两银子上愁:“还差四万怎么办?” 第125章 平阳侯想做一个纯臣 白晚意没说话,真的是爱莫能助了。 吴资雅想起父亲的交代,提醒他:“不如去找四皇子试试?” 不过四皇子之前就拿了几万两银子出来,后来给她手里的前后又有十万,也不知道要让陆偃付出什么代价,才肯拿出来了。 至于说,吴资雅要不要,把贪下去的五万两银子拿出来?笑话,她凭本事贪下的银子,为什么要拿出来? 更何况,接掌了中馈,吴资雅才知道,平阳侯府的中馈就是一个烂摊子,也难怪白晚意跟齐姨娘不愿意接手。 建造主院,那是她以后自己要住,银子花也就花了。 可是她无比后悔,内宅几个院子,她做什么要嘴贱说去建呢? 不过吴资雅也聪明地不吭声,除了主院的银子她出了,内宅的几处院落的银子都欠着呢,横竖一时半刻地也建不好,等建好了再说吧。 吴资雅出神好一会儿,回神后瞧见这俩人都没吭声,就又重复了一遍:“投靠了四皇子,他自然会为你兜底,去了也不丢人。” 陆偃却不同意去找四皇子,这些话他也不会跟吴资雅说,只说:“天色晚了,你回房吧,我跟晚意还有话说。” 吴资雅攥紧了帕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她这个夫人说?话题聊一半就赶人走? 她再不甘心,面上仍旧是一派温柔模样:“好。那夫君跟姐姐早点休息。” 吴资雅一出栖桐居院子就跟身边的人说:“去佳姨娘那边。” 她不好出手,有的是人可以出手,打探出来的消息,自然也要给她送来。 白晚意看着丫鬟婆子把门关上,这才问陆偃:“如今你已经被绑在了四皇子这条船上,你又不想找他,那你想怎么做?” “你差的是四万两,不是四千两,即便是老太君手里,怕也没这么多银子吧?更何况,如今府里各处铺子庄子的房契地契,都在老太君手里,你想变卖典当,也拿不出来。” 陆偃面容扭曲一瞬:“四皇子强行向我绑到他这条船上,我总该要做点什么反抗一下。” 白晚意看着他就笑:“吴氏你都娶回来了,软饭都吃嘴里了,现在说反抗,是不是晚了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陆偃瞬间变脸:“什么软饭?我军功在身,你说我吃软饭?” 花女人的钱,不是吃软饭是什么? “你自己想吧,我手里也就这么些银子,不行就抄家咯。”白晚意翻个白眼,不跟他叨叨这个,整理一下衣裳就要回房就寝。 陆偃脸都绿了,就起身往外走,他这段时间,不是住在前院书房,就是住在吴资雅那里,两人已经成亲,洞房花烛又出了那样的意外,后面他自然要多多留宿在她那边,以作安抚,谁让她父亲是礼部侍郎呢? 就在这时,外头丫鬟来禀报:“夫人,佳姨娘在外面。” 白晚意拧起眉头,好啊,抢人抢到她这里来了! 人,她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来抢! 这人还没出门呢,就大喇喇地派人来请,这是没把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白晚意转身,抓住陆偃的衣袖,柔柔地说:“偃哥哥,你不是生气了?都是我不好,你都好些日子,没在我这边休息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陆偃回眸看着白晚意的手,确实,自打吴资雅过门后,他就没在白晚意这边睡过,他不是不想,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如今看着她愿意低头,陆偃也就不计较刚才她说的话,顺势坐下来,把她抱在怀里,道:“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白晚意眼泪说来就来,姿态做的低,那就要低到底:“我知道偃哥哥的心情,只是皇命难为,你也只能如此。可是有了新人,你也不能总不看我们。我当日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与秦小姐并无感情,也尚未圆房,我便依了你。” “回京后,先有齐姨娘,再有吴三小姐,还有一个佳姨娘,虽然桩桩件件,每个人,都不是你的意愿才纳了进来,可我这心,总是跟刀剜的一样,尤其是每天夜里,想着你跟她们……” 白晚意喉头哽咽,揪着陆偃的衣领道:“我有时候就在想,我当初不如就在边关不回来就好了。虽然是个外室,虽然平儿得不到好前程,可也不用在这里,处处仰人鼻息。” 白晚意越是越如此,陆偃越是心疼,他禁不住想起在边关那几年,两人出生入死,为彼此担了多大的责任,又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彼此。 他紧紧攥着白晚意的手:“你别说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去她房里了,我只来你这边。” 白晚意高兴起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所以你不可以说我小气容不下人。” “我知道你跟她们不一样。”陆偃连连点头。 可是,如果不去吴资雅那边…… 陆偃又想起欠的那些银子,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最晚也要赶在户部下衙前,将银子交到户部去。 他叹口气:“你说那些银子要怎么办?” 白晚意拧眉,以前看小说的时候,总觉得,事情哪里有那么复杂?不去管不就行了?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去管怎么行?这是真的会没命的。 但是让她拿钱是不可能的,她也拿不出来,更何况侯府偌大家业,她就不信,老太君能看着宝贝孙子去送死。 白晚意也跟着叹气:“太难了。” 陆偃有个想法:“之前,你说,我如果不想站队,就借所有皇子的银子,这次我应该也可以这样,也借机告诉所有人,我并没有跟四皇子绑定在一起。” 白晚意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不好,可是看陆偃目光灼灼的样子,知道他不撞南墙不回头,也就从他身上下来,道:“既然偃哥哥想去,那就去吧,只是我要告诉你,这条路不好走。” “我知道,自古纯臣不好做,但是我也要用行动告诉陛下,我是想当纯臣的。”陆偃眼神坚定。 “你若是要去,那就现在趁着晚上去吧。”白晚意还是让陆偃保留几分颜面,“不那么明目张胆的,若是陛下知道,你本就与四皇子亲密,如今再跟其余皇子勾连,对你不好。” 第126章 狂野里的草东倒西歪 陆偃抱住白晚意:“还是你心细,有你在身边,不知顶的过多少幕僚。” 虽然最终陛下仍会知道,可是怎么去做,也是让陛下判断他这个臣子的一个依据。 白晚意让人进来,帮陆偃穿上厚衣裳,又披上斗篷,还把自己的手炉塞到他手里:“外面冷,当心着凉。” 陆偃点头,又抱了抱白晚意转身离开。 白晚意看着陆偃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冷笑一声,现在才想着做纯臣?晚了,谁都不喜欢墙头草,她还是要为自己打算,早点存点银子,产业,以作应对。 陆偃一出栖桐居院门,就瞧见佳姨娘站在雪地里,裹着一件粉色斗篷,小脸儿包裹在兔毛领子里,映衬地好似一朵桃花,亭亭立在风雪中,柔弱又无助。 瞧见陆偃出来,佳姨娘唇角漾开一抹笑:“侯爷。” “你在这里做什么?”陆偃着急出门,并不喜有人拦路。 佳姨娘好似没瞧见他脸上焦急,羞涩一笑:“只是许多时日没见过侯爷,有些想念,如今见到了,就好了。妾就先回去了,侯爷去忙吧。” 佳姨娘说完,很懂事地一礼,而后转身就走,谁知脚下一滑,她直直往下摔去。 陆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佳姨娘可怜巴巴地看着陆偃:“妾脚疼。” 陆偃没法子,将手炉交给小厮,一把抱起她,送她回去。 到了地方,陆偃把人往床上一放,起身就要走,却被佳姨娘拉住了胳膊。 陆偃回头一看,就见斗篷散落下来,露出她姣好白皙的脖颈,散落的发丝垂在脸颊一侧,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也越发诱人。 佳姨娘柔柔地说:“妾冷。” 陆偃后头滚动,慢慢俯下身躯,即将碰触到她的唇。瓣,脑海中忽然闪现出白晚意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连忙抽身后退:“明日让大夫帮你看看脚,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偃落荒而逃,上了马车,暗恨自己定力不够,刚答应了白晚意,却又对佳姨娘意动。分明还有要事要忙,刚刚却又抛诸脑后。 佳姨娘错愕地看着陆偃的背影,他分明意动,又是什么让他临时退缩? 她招人进来,吩咐一番后,她抱着汤婆子,裹紧被子,大冷天的,可冻死她了。 没多久丫鬟回来,面色怪异地低语了几句。 佳姨娘惊愕,随后嗤笑道:“人道是,墙头草两边倒,他这是旷野里的草,随风乱舞啊。左右逢源的人就够贪心了,他还想八方来财?罢了派人通知一下四皇子跟毓夫人去。” 吴资雅收到消息也只是表示知道了,她也不做主,只不过凡事不能两眼一抹黑,要做到心里有数才好。 四皇子收到信后,气笑了:“只当这世上就他一个聪明人?我那几个兄弟都是笨的?他也要能见到人再说。” 果不其然,陆偃到了大皇子府上,压根就没见着人,别说大皇子了,连个管家的面也没见到。 守门的小厮只开了一条门缝:“侯爷,我们殿下不会见您的,您回吧。” 陆偃生气,可也不敢发脾气:“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小厮打量下陆偃全身上下,两手空空,他都挤不出笑脸来:“大晚上的,殿下都歇下了,怎么能专程出来见您呢?你快回吧。” 陆偃皱了皱眉头,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堂堂侯爷,还要对一个看门的小厮低三下四,他忍着怒意,道:“你不通传,怎么知道殿下不见我?” 小厮好笑:“我们殿下曾说过,侯爷贵人事忙,他不便再见您,您还是回吧。哦,对了,若是侯爷手头方便,之前我们殿下借给侯爷的银子,还请侯爷还了,不然,不好跟我们皇妃交代。” 陆偃震惊地看着小厮,借不来银子,反倒要还钱? 在他愣神的功夫,大门关上。 陆偃敲了敲门,却再也没有半分动静,他攥紧拳头,深吸口气,是了,在他娶吴资雅的时候,几位皇子只有四皇子到场庆贺,其余皇子都没来。 这是笃定他日后就是四皇子一/党了? 那这钱就更不能还了,别说没钱有钱也不能还,不还,还能跟几位皇子有所牵扯。 还了,就真的没关系了,跟其余皇子切割清楚,他就真的跟四皇子绑死了。 陆偃拿定主意,转身又去了三皇子府。 同样的,在三皇子府,他也吃了闭门羹,不过好一点的是,出来见他的是皇子府的管家。 管家笑得客气:“我们殿下说,知道侯爷为何前来,只是近日我们殿下手头也紧,我们皇妃也催着殿下想办法弄银子。侯爷,您说,之前我们殿下借给您的银子,是不是……” 陆偃登时没了话说,对管家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开。 管家看着陆偃的背影,冲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陆偃脚步一顿,脸色难看地登上马车。 车夫小心翼翼地问:“侯爷,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 他又能去哪里? 在边关,他一言九鼎,不光将士们听他的,刺史听他的,就连敌军,在他手下也服服帖帖。 可回了京城,他算什么? 脊梁都被现实压完了。 陆偃深吸口气,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目前要紧的还是要赶紧筹银子才是。 五皇子,六皇子都在宫里,他不能进宫。 但是五皇子的皇子府快要建造完毕,那边有管家守着,五皇子也曾说有事找管家就行。 “五皇子府。” 皇子府差不多都在这一片,拐个弯也就到了。 陆偃没下马车,是车夫上前敲的门。 管家出来后就在马车前跟陆偃说话:“侯爷可有要事?” 陆偃生怕再被拒绝,艰难开口:“我想,问问五皇子,手头方不方便。” 管家恍然,笑道:“我们殿下早有吩咐,陆侯有事,我们就想办法往宫里递消息。这样,陆侯,明日一早,我在宫门口等您,早朝前,一定给您一个消息。” 没有一口回绝,这就是好消息。 陆偃松口气,冲着管家拱拱手:“多谢。” “陆侯客气,天晚了,侯爷快回府吧。”管家笑呵呵地说,看着平阳侯府的马车远去他摇了摇头:“秦小姐在的时候,平阳侯府的名声多好,如今这平阳侯府,可真是个泥潭。” 身在泥潭的人,从不觉得自己是在泥潭里,反而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的地方。 “侯爷,去四皇子府吗?” 第127章 请白夫人去四皇子府一叙 车夫问,四皇子府就在五皇子府前面一些地方,都到了这里,不去不合适。 陆偃不想去,但是既然要营造自己是纯臣,跟任何皇子来往,都没有私心的样子,那必须要去:“去。” 更何况,他是真的缺钱,不去也不行。 四皇子府不仅让他进,还是管家在门口等着,带着他一路从前院过了二门到后院。 陆偃只觉哪里不对,连忙说:“我在外院等殿下就行,这是内宅不合适。” 管家笑呵呵地说:“这大雪天的,又是晚上,难道劳动殿下来见侯爷吗?即是殿下让进去的,倒也不必避讳。” 陆偃只好跟着管家继续往府里走。 弯弯绕绕就在一个精致的小院落停下。 管家直接把他带进房间,随后就关上了房门。 陆偃警惕地转身要往外走,就听四皇子说:“陆侯来了就要走?” 陆偃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他转身看过去,就见四皇子衣裳单薄,搂着一个侍妾靠在大引枕/上,他连忙见礼:“臣,见过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瞧见他额头冒了汗,说:“这屋里热,陆侯把衣裳脱了吧。” 当即,就有一个美貌的俏丫鬟上来帮他宽衣。 陆偃没法子,只能任由她脱了斗篷,拿走了手炉。 四皇子一指身边的空位,让他坐下,又拿着手点他:“你说说你缺银子,也不直接来找我,却先去我两个哥哥那里,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四皇子看似慵懒,气势却又很强,陆偃根本不敢坐,想跪,又强忍住,然而,他到底还是弯了腰:“臣,羞愧。” 四皇子呵呵地笑:“羞愧?没脸来求我,就好意思去找我那几个兄弟?” 四皇子把玩着侍妾的发丝,嗤笑道:“可他们都不理你,你即便不想来,可到底还是来了。” 陆偃面色涨红,到底还是骨气跟脸面占了上风:“臣忽然想起还有事,先行告退。” 陆偃带着自己的骨气跟脸面,落荒而逃,斗篷跟暖手炉都给忘了。 四皇子呵呵一笑,搂过身边的侍妾,说:“传话,让平阳侯夫人,哦,对,他家有两位夫人,记住,是白夫人,别叫错了。叫白夫人,过府一叙。” 侍妾眸光流转,笑骂一句:“殿下有我还不够,还要找旁人?” 四皇子冷飕飕看她一眼,旋即起身走人,小厮抱着大氅追在后头帮他穿上。 房门大开,冷风卷着雪花飘进来,温暖的屋子,骤然变冷,侍妾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股寒意从尾椎股蹿到四肢百骸。 她只说错了一句话,只怕,要被四皇子厌弃了,被他厌弃的女人会怎样? 她不敢想,也没空想,她要赶紧找活路才是,她的眸光落在屏风上的斗篷与手炉上,唇角勾起一抹笑。 陆偃前脚下了车,站在家门口,他不敢去见白晚意,怕见到她失望的目光。 他抬脚正想往书房走,就瞧见四皇子的管家到了。 陆偃眼底一喜:“可是四皇子殿下有何吩咐?” 管家笑呵呵地说:“我们殿下有请白夫人过府一叙。” 陆偃一愣,僵硬地转头看着管家,不敢置信地问:“四皇子请谁过府?” “白夫人。”管家重复了一遍,仍旧笑眯眯地。 陆偃纳闷:“殿下什么时候跟内子认识?” “这,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管家微微弯腰,笑道:“还请陆侯带路。” 陆偃满心疑虑,带着管家就去了栖桐居。 白晚意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又披着衣裳起来,她没料到管家竟然在,好在穿得厚一些倒也不失礼:“这是谁?” 陆偃脸色很是不好:“你不认识?” “我该认识吗?”白晚意也不高兴:“这是内宅,怎么能让外男进来?” 若是以往,白晚意定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是她都睡下了,任谁刚被从床上挖起来,也不乐意见外人。 管家笑呵呵地说:“小人虽是四皇子府管家,却也是内侍,是宫里出来的,夫人不必忧心。” “啊?” 太监啊。 白晚意眼底难免沾染上几分鄙夷,她嘴角抽/动两下,总算抿了唇没表现出来:“你来做什么?” 她又看向陆偃:“是四皇子有什么吩咐吗?” 陆偃见她面容淡定,并且果真不认识四皇子的人,心里莫名松口气,说:“四皇子让你去府里。你怎么跟四皇子认识的?” 白晚意张了张嘴,怎么认识的? 她抬手挥退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至于说管家,是四皇子府的,想来也是信任的,即便如此,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之前太子不是从我这里,要走了一些东西嘛。东西进了东宫,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如今只怕是查到了我的身上,想问这个吧。” 陆偃不是很理解:“那刚才为什么不问我?” “只怕四皇子认为偃哥哥知道的不多吧。”白晚意柔柔一笑,很是依赖地看着他。 陆偃被这样的眼神安抚住了不安的心,他说:“确实,我知道的不多。” 管家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当做看不到这夫妻俩人的互动,两人不吭声了,他才开口催促:“白夫人还是快些动身吧,也不好让殿下久等。” “我换件衣服。”白晚意颔首,转身进了内室。 陆偃叫人进来帮白晚意梳妆,自然也不放心她自己去:“不如跟我一块儿过去?” 他的话是疑问句,着实是今晚吃了太多的闭门羹,心情有些抑郁,可不去又不放心。 任谁放心,半夜三更,自己的夫人被另一个男人叫去家里呢? 白晚意见他脸色不好,不用问也知道是吃了闭门羹,也是,谁有喜欢墙头草呢? 纯臣哪里那么好当的? 白晚意也知道即便陆偃跟去了,四皇子也不会见他,便说:“不如这样,偃哥哥同我一起去,但是委屈偃哥哥在车上等着,若是我进去半个时辰,还不出来,再进去找我如何?” 陆偃这才说:“倒也不是不行。” 白晚意将陆偃看得是透透的,只不过今晚进了四皇子府之后,只怕也不能善了。 四皇子总归是有所求,但如此就真的要被绑定四皇子这条船上了。 到底是辅佐四皇子上位,还是辅佐太子登基呢? 第128章 我把你扣下他会怎样 白晚意直到上了马车,都一直在思考。 她依偎着陆偃的肩膀,心里却并不把他当成个依靠,总要为自己找个退路才行,至少也要先从陆家脱离开来才行。 白晚意半合着眼,想了一路,马车一停,她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地进了四皇子府。 陆偃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直觉地伸了伸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白晚意以为会在前院见四皇子,谁知道管家一直把她带去了主院。 四皇子府的主院,跟平阳侯府的主院自然不一样。 这里的主人只有四皇子一个,白晚意一进门,院里伺候的丫鬟就都退了下去。 管家亲自上了茶水,就退到院门口守着了。 四皇子看着被斗篷包裹着的白嫩小脸,指尖忍不住摩/挲一下:“陆侯夫人,风采不减当年。” 白晚意也不见礼,自顾自解了斗篷,在火盆边坐下:“四皇子叫我过来,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四皇子笑着摇摇头:“你我就不能叙叙旧?” “隔墙有耳,有些旧还是不要叙的好。”白晚意笑盈盈看着四皇子,话语确实不容置疑的拒绝。 四皇子拿她没办法,只好说起自己的目的:“前段时间,太子从外边弄了一批神神秘秘的东西,是你给的吧?” “对。”白晚意痛快点头,“是我给的,怎么了?” 四皇子却没再问那些东西,转而问:“我府上的火器方子丢过,你知道吗?” 白晚意自然想起前几个月四皇子府刺客一事,她恍然大悟:“那次遇刺的事情?你后来也没找我要方子,我也没往那边想。” 四皇子挑眉笑道:“我是有多蠢,方子到手不多抄录两份,等着人偷?” 白晚意哑然:“这东西抄多了,不怕丢吗?” “本皇子怕人做手脚不成?”四皇子嗤笑道。 白晚意不是很理解,古人不都敝帚自珍吗?师傅教徒弟,古往今来都要留一手,方子不好好收着?多抄录几份,不怕人瞧见了? 白晚意也是思维固化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都带了时代的滤镜来看人。 不过她虽然不懂,却也没说什么:“你有备份就行。” 四皇子斜眼看着白晚意,这个女人,跟她的男人一样,墙头草。 他陡然出手掐住她的脖颈,双眼死死摄住她的眸子:“方子没被人偷走,你很失望吧?” “你……什么意思?”白晚意惊恐地抓着四皇子的手,他太用力了,真的要掐死她吗? 四皇子冷笑:“你丈夫娶了我的人,你又跟太子勾勾搭搭。你们这夫妻俩墙头草,到底是要效忠谁?那方子,虽是你给我的,必然会有差别吧?不然我怎么什么东西都做不出来?” 白晚意被他掐的喘不过来气,双手扒拉着他的手,让自己得以喘/息:“殿下这是说的什么?我不懂。” 四皇子冷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你看看,太子也不信你,还要偷了我的方子作对比,你说,你是不藏了一手?” “我没有!” 白晚意不知道为什么四皇子发了脾气,她用力抓着他的手,努力呼吸:“方子……是呈……给陛下,陛下又……又给了太子,陛下对太子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随着她的话语,四皇子的手松了松,白晚意终于可以顺利说话: “我不过是臣子的妻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东西哪里是太子要的?是陛下要的。我又能怎样?” 四皇子对她的回答满意了一丢丢,松开了她的脖子:“事情最好如你所言。” 白晚意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努力往椅子后面缩了缩,脑子快速地转着。 四皇子跟太子不一样,他是个疯子,不让他满意,是不能够谈条件的。 四皇子可不管白晚意怎么想,他慢悠悠地说:“你送进宫的东西是什么,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告诉你,那东西,我也要。” 东西都被太子要走了,哪里有多余的? 白晚意实话实说,却也藏了几分:“那东西难做的很,我做了很久才出了那么两三把,不过我可以把具体的方子交给你。” “具体的方子?”四皇子眼眸冷厉:“这么说你的方子有问题?” 白晚意连忙摇头,又往后瑟缩几分,生怕他再动手的模样:“不是方子有问题,给你的方子是真的,只是东西一天天地做,这样不行就换一种,总能找到新的方子。我就不信你府上的厨子,就没有做出新鲜花样菜色的时候。” 四皇子的眉眼这才柔和下来:“你确保这次可以做出来?” 四皇子的火器作坊进展缓慢,可以说是毫无进展,火药有配比方子,能做出来,但是子弹却做不出来,更不用说火器了。 里面的精细小部件,那是一个都做不出来,做出来也不能用。 白晚意琢磨着他的态度,正想着怎么开口提条件,就听四皇子说:“我不要你的方子,把你的人都给我。” “啊?”白晚意一愣,下意识摇头,这不是釜底抽薪吗?这些人是她培养了好些年才培养出来的:“不行!陛下都没问我要人,你要走了人,回头陛下那边我怎么交代?” 四皇子呵呵冷笑:“父皇没要,我就不能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晚意快速想着对策,同时也想着,要人,是不是就可以提条件了:“我的意思是,方子我交给了陛下,现在着工部在秘密制作。若是工部做不出来,一定会找我问办法,我到时候交不出去人,只空口白话,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四皇子说:“这还不简单?父皇需要人,你来找我就是了,我把人给你送过去。总之,我要保证我这边也要有。” 白晚意故作为难,左思右想之下,咬牙点头:“行,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四皇子不屑一笑:“你还跟我提条件了,我把你扣在这里,你说,平阳侯,会不会拿人来换?” 第129章 我要和离 白晚意眉头一皱,却又摇摇头:“我信他会找人来换,但是我的人,他不见得知道在哪里。” “哟,你对平阳侯还留一手?”四皇子上下打量着白晚意,笑得意味深长,这女人,嘴里真的没一句实话。 白晚意调整一下坐姿,再没了先前的惧怕模样:“所以,我们谈谈条件好了。” 四皇子打量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镇定自若,她转变的太快了,他认识的女人当中,也只有皇后,有这样的心计:“什么条件你先来说说,答应不答应的在我。” 白晚意淡淡一笑:“我的条件很简单,必然不会让你为难,也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哦?我一句话可以办成很多事,倒是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说一句?”四皇子不由往前探了探身子。 白晚意眼神坚定:“我要跟陆偃和离。” “什么?”四皇子一惊,他想过白晚意要钱,要东西,要权利,没想到居然是和离,他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跟谁和离?” “我跟谁成亲?自然是要跟谁和离。”白晚意失笑,又重复一遍:“我要跟平阳侯陆偃和离。” 四皇子换个坐姿:“你想好了?你费尽心机嫁给平阳侯,怎么会想和离?你甘心吗?” 白晚意幽怨地看着他:“还不是因为四皇子你?给他女人也就算了,还给了一个平妻。我本就不愿与人共事一夫,如今还有一个平妻跟我分权,日后跟我儿子争夺世子之位,我自然不愿意跟他过下去。” “你如果真的怕世子之位旁落,也不用和离,我可以承诺你,世子之位一定是你儿子的。”四皇子根本不信她的话:“更何况,你跟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妻子的,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跟人共事一夫?” 白晚意直勾勾盯着四皇子,手下意识摸摸肚子,嘴角噙着一丝无奈:“这世道女子艰难,我若是不跟着平阳侯,我在边关那样的地方,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形,我不跟着他,又怎么能活下去?如今我在京城可以自己站稳脚跟,不必靠着男人,和离自然是我最好的选择。” 什么样的情形? 四皇子眼眸一眯:“你还是没说实话。” 四皇子盯着白晚意,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总要给我个信服的理由才是。” 白晚意叹气,到底还是实话实说:“我跟平阳侯初相识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领兵有方。谁知道回到京城,就成了井底的蛤蟆,没了方向,也不知天高/地厚。我又为何要跟着他耗着?等日后,看着他蠢死?拖累了我跟孩子?” 四皇子听她说了实话,才笑了:“你是怕他现在绑在我这条船上,未来我夺嫡失败,你跟着丢命吧?” 白晚意不置可否,但是态度也很明显了,她就是怕死。 四皇子很不高兴,眼底存了几分杀意:“那你就对我夺嫡没有信心?” “夺嫡之路,自古以来注定血腥,我可不想惹了一身腥,最后还丢了性命。”白晚意说了实话以后,姿态越发放松。 四皇子可不信她的话:“可你跟太子来往密切。” 白晚意眸光闪烁:“他是太子,陛下将火器的事情交给他,我自然不可避免地跟他走得近。” 这是很名正言顺的理由,白晚意说的坦荡:“太子作为储君,亲近他的人自然有很多,日后我也要脱关系。只是四皇子殿下你,我又如何摆脱?” 四皇子生过气后,神色越发平静:“你这是笃定我会失败了?” 白晚意摇头:“我自然是希望你成功的,你若是成功,陆侯就是从龙之功,平阳侯府越发鼎盛。只是那时候,吴氏是你的人,我又算什么?” “我刚才说了,许你儿子世子位这谁都抢不了。”四皇子觉得这女人都没听他说话,很是不耐烦。 白晚意看着他:“到时候你是皇帝,说话就算话了吗?” 她可是看了多少宫斗剧长大的,皇帝有时候说得好听,说难听点,就是一个赘婿,用的着谁家了,就要宠爱哪家的女儿,封妃,赏赐,给人孩子。 好好一皇帝,有时候像是种猪,有时候又像是被臣子携裹的工具人。 君不见某个明君,还要被臣子指着鼻子骂吗? 白晚意看着四皇子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同情:“当了皇帝也不见得就能当家做主了。” 四皇子的脸彻底黑了:“和离你是别想了,你必须待在平阳侯身边。” 四皇子还想拿捏住白晚意,不能收她入后宅,就只能把她绑在别人身边:“如果你不放心,我给你一只暗卫。若是我失败,他们可以护你平安。若是我成功,他们也是你的私人侍卫,到时候,没人能拿你们母子怎么样。” 白晚意眼睛一亮:“给我的?我可没银子养他们。” “我给你养着,但是听你调遣。”四皇子丢出一枚令牌,:“你放心了?” 白晚意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保障,她拿到令牌,终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那行,等雪停了,我就让人进京,把人给送进府里来。” 事情说完,白晚意起身就要走,四皇子把手边一个匣子丢给她:“拿着。” 白晚意诧异:“这是什么?” “银票。你进来待了这么久,不带点东西出去,平阳侯心里会舒服?”四皇子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白晚意迎着他的眼神,莫名脸红一下,白他一眼,拿着匣子转身走人。 管家看到她手上的令牌,当即让人去调暗卫过去:“您放心,您需要他们才会出现,不然没人知道他们在你身边。” “好。” 这样虽然等同于有人监视,但是白晚意惜命,更何况这些人听令与她,也是为了她的安全,无所谓了。 至于说人,自然是不可能都给了,底牌全都交出去,她也就没用了,她白晚意怎么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没用的人? 第130章 你脖子怎么回事 给几个小学徒就是了,当然也不能全都是学徒,四皇子那么精,糊弄了他,那些护她安危的暗卫,就有可能是杀她的利刃,要好好想想,到底可以给出去哪些人。 白晚意想着后面的谋划,一时间出了神,到了二门上正要出门,忽然发觉旁边阴影里站了几个人,昏暗的灯笼照的人影朦朦胧胧。 她吓了一跳:“谁在那里?” “白夫人,久仰大名。” 一道悦耳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随之一个人影站在了灯光下。 她披着一件大红狐毛斗篷,整张脸显得有些富态,但是眉眼间的威严,气度,挡也挡不住。 一个嬷嬷在她身后说:“这是我们四皇子妃,还不见礼?” 白晚意娉婷一礼:“臣妇参见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点点头,眼睛打量着白晚意,看到她手上的匣子,顿时顿住,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他问我要银子是给你。” 白晚意看看匣子又看看四皇子妃,坦然一笑:“那臣妇可是多谢四皇子妃了,这可真的解了我们平阳侯府燃眉之急。” 四皇子妃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你与四皇子到底是何关系?平阳侯上门不成,你上门来就要到了银子?” 白晚意闻着空气里的酸味,明白过来四皇子妃为何要拦着自己,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人,这她就放心多了:“我与平阳侯,在边关生死相依,是任谁也拆不开的情谊。” 四皇子妃是信她这话的,毕竟白晚意跟平阳侯的故事,如今在京中传颂,一个孤女,逆袭成为侯夫人,对于普通民女来说,是多么励志的一件事情。 以至于现如今许多女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高门大户里面更是如此,各家内宅都有些乱了。 想到这里,四皇子妃是很怨的:“你们夫妻情深,多少人羡艳呢。” 她的视线又落在她手里的匣子上,语气很是幽怨:“有的人,愿意为了丈夫缺银子奔走,有的人,却要为了他人的央求,来问自己的妻子要银子。” 白晚意事忙,自然没听到那些传言,她单纯解释银子的事情:“我手里有四皇子需要的东西,他与我只是等价交换罢了。” 四皇子妃并不太信:“哦?什么东西能值几万两银子?” “那就无可奉告了。”白晚意不卑不亢:“四皇子妃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四皇子殿下,我夫君还在外面等着,我先走一步。” 四皇子妃看着白晚意离开,目光深沉:“派人好好查一查白氏。” 嬷嬷疑惑:“您是觉得她有问题?” “最好不要有问题,不过这个女人,很有本事。”四皇子妃幽幽地说了一句,又看眼主院方向,到底没去找四皇子,带着人回自己院子。 白晚意登上马车,浑身力气就泄了下去,她疲惫地往后一靠,随手把匣子塞到陆偃怀里。 陆偃打开一瞧,不多不少,四万两银子。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过去遭受冷嘲热讽,她走一趟就带回了四万两银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白晚意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死绝了,累的不想说话:“也不太容易。” “恩?”陆偃纳闷,车上灯笼一晃,照亮白晚意的脖颈,一抹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他眼眸一眯:“你脖子怎么回事?” 白晚意下意识摸了摸,皱眉道:“还说呢,为了这点银子,人没了,还差点被他掐死。好了,我累了,有话明天说,先回家吧。” 白晚意脑子太过疲惫,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说完就昏睡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往平阳侯府过去。 陆偃紧紧盯着白晚意的脖颈,想着她说的“人没了”三个字,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直到马车停下,他抱起白晚意进府,她竟然疲累的眼都没睁开。 陆偃把她放在床上,挑亮烛光,她脖颈上的痕迹越发清晰,用手比对一下,真的是掐痕,再看她的衣裳,还是出门前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又一抹心疼浮上眼底。 “来,给你们夫人换了衣裳。” 陆偃吩咐了下人,拿着匣子离开。 十万两银子,明天是第一次还,第二次就在三个月后,正好过完年。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手里没银子,这个年到底要怎么过也让人上愁。 虽然拿到了银子还债,可陆偃这一晚并没有睡着。 第二天,他盯着黑眼圈去上朝,刚进宫门,就遇到了等着他的五皇子。 “殿下。”陆偃见礼。 五皇子满脸抱歉:“我今天一早才听说这件事,只不过我现在手头紧张,拿不出银子来。不过你放心,年后我手里就有银子了。等你再交下一笔银子的时候,我借给你。” 陆偃此时也分辨不出,五皇子话里的真假,不过对方是皇子,他也只能微笑感谢:“多谢殿下。” 大皇子,三皇子这会儿结伴而来,两人满面歉意。 大皇子说:“昨晚陆侯造访,我竟不知,陆侯放心,我已经罚了门口小厮,以后陆侯到府直接进去就是。” 三皇子面上羞愧更甚,甚至还带了几分隐忍的愤怒:“那个,我虽然是皇子,可内宅却在夫人掌控下,昨日……哎……我什么也不说了,陆侯,你放心,我府上大门也为你打开。” 大皇子接着说:“他们说的,让你还银子什么的,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陆偃面色难堪,如果真的不让他还钱,此刻大皇子就不会提起来这件事,专门说了,什么意思还用问吗? 不等他多想,三皇子也说:“我们做皇子的,给臣子一些银子,不算什么,你不用听那妇人之言,银子嘛,回头再说。” “多谢两位殿下。” 陆偃能说什么?也只能感谢。 可事实上,几位皇子的话有几分真心,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上了朝堂,陆偃将十万两银子奉上,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希望陆侯引以为戒。” “谢陛下教诲。”陆偃叩谢圣恩。 散了朝,皇帝又溜达到东宫去了,没瞧见太子就有点生气:“太子呢?” “出宫了,这几日大雪一直没回。” 皇帝大概猜出来他去哪儿了,拉下去的嘴角又扬起来:“行吧,还算上进。对了,这几天雪大,百姓出行不易,召集人手,京城,城外几条路都清扫积雪。费用从朕的私库出,给他们都熬点姜汤,别冻着。” “哎!陛下您真是爱民如子。” 张公公笑呵呵地说,可不是爱民如子吗?就为了心爱的儿子能顺利回京,就让人清扫所有的路。 下了几日的雪,就在这一天停了。 有陛下的安排,路上积雪很快就清扫了出去,从京城连同周边各个县镇,又从镇子上辐射到周边乡村。 第131章 她赚的都会让她吐出来 秦婉在小薛庄也接到了消息,说薛家庄也在组织人清扫积雪,她让庄子上的人跟着过去一起参与,甚至还自掏腰包,熬了大骨汤以及姜糖水给大家补充体力。 “小姐,我们今天大概就能启程回京了。”蓁蓁几个丫鬟也很是兴奋,在庄子上几天,还真的有些想家了。 秦婉也有些迫不及待:“是啊,总算可以回去了,我们做的香露跟口脂也可以带回去了。” 庄子上的暖棚虽多,主要种植的还是瓜果蔬菜,花种的少,也就够做几瓶香露,要大肆做的话,就只能买花了。 不过秦婉也不打算这时候做:“方子试出来就行了,等春暖花开再做。不然现在做,成本太高了,不值得。” 桃夭惋惜:“那就要让他们再赚一段时间的钱了。” “日子还长呢。”秦婉摸摸桃夭的发顶,像安抚小孩儿一样:“不要担心,她们赚的会让她们吐出来的。” 桃夭眼睛一亮:“怎么吐出来?” 秦婉摇头:“没想好啊。” “那想好今天吃什么了吗?” 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吓了这主仆几人一跳。 秦婉转头,毫不意外又看见谢清,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虽然这里远离京城,但是太子殿下你也要注意影响,不能整天过来混饭吃。” 杜世子嬉皮笑脸地从谢清身后伸出一个脑袋,道:“没办法,谁让秦小姐你这里的饭菜好吃呢?” 秦婉真的是没话说:“今天没饭,喝水也吃得下?” 她今天是真的没让人做饭,她也不信,太子殿下跟国公府的杜世子,会乐意跟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一起吃大锅饭,不然在山上又不是没吃的,干嘛要跑她这里蹭吃蹭喝? “秦小姐的水也是甜的。”杜世子的嘴抹了蜜一样,没办法,谁让山上没好吃的呢? 那些匠人们,吃的不精细,所以不挑剔,白水煮菜,放点肥肉他们都觉得是美味。 谢清跟杜世子可遭不住,所以大雪封山后,第二天,俩人就跑到秦婉这里混吃混喝了。 理由也很正当:“我们护卫你们周全,吃个饭不过分吧?” 秦婉还能说什么? 谢清的那些人可帮着赶走不少宵小之徒,秦婉只能管饭了。 大冷天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更何况秦婉今天就想走了,所以今天是真的没准备吃的:“就跟他们一起吃。” 跟清扫积雪的百姓们一起吃饭? 谢清没有过这种体验,很是新奇:“所以吃什么?” 秦婉还真不知道,她看向蓁蓁。 蓁蓁道:“白菜萝卜包子,汤的种类就多了点,姜汤,鸡汤,羊汤都有。” 为了驱寒,秦婉让人多做了几种汤,但是主食是真的只有包子了,菜也没有,都是一些前一天腌制的小咸菜,泡萝卜,腌白菜。 谢清也不挑,没理由秦婉这个千金大小姐都能吃的,他吃不下:“就这样,一起吃吧。” 说是简单的白菜萝卜包子,其实里面不止这些,放了粉条,又用酱煨了肉,拌在里面。 肉用的是鸡肉跟羊肉,骨头用来煮汤,肉用来包包子,真的是一点都不浪费。 因为是用酱煨的肉,纵然菜多肉少,滋味也很足。 拳头大的包子,谢清吃了三个,杜世子放开了吃了六个,直吃的打嗝:“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做东西这么好吃。” 蓁蓁跟杜世子熟了,说话也随便多了:“世子是没吃过这样重口味的东西,才觉得好吃,吃多了要是还觉得好吃,那就是真的合您的口味了。” 杜世子连连点头:“我回府让人试试,反正我觉得好吃。” 蓁蓁是看着人做的,闻言道:“那世子记得让人多放酱跟盐巴,庄户人家吃饭,喜欢吃咸一点,干活才有力气。” 杜世子一碗姜汤下肚,抹了把嘴,道:“确实咸了点。” 秦婉只吃了半个,倒是多喝了两碗汤,不因为别的,着实是这包子太咸了。 现如今盐巴都金贵,不是农忙的时候,大家吃饭做菜,不说不舍得吃肉跟精面,精米,就连盐巴也舍不得多放。 现在大家干体力活,秦婉吃的喝的管够,尤其是各种调料管够。 来帮忙做饭的,是村子里擅长厨艺的大娘们,不认识的调料她们不敢多放,可是盐巴等酱料她们是可劲儿地放,吃了盐巴才有力气不是? 所以除了汤口味淡了,其余的都咸。 秦婉还让人在汤旁边放了一罐盐巴,喜欢吃咸点的可以自己再放。 几口锅的汤,上千个大包子,竟然一顿都给吃完了。 吃饱喝足,自然有力气清扫积雪,大家干的热火朝天,路很快就通了。 秦婉一行人跟谢清一行人就启程回京。 分明谢清的车上,只有他跟杜世子两人,可临近京城的时候,各种纨绔就汇聚齐了,侍卫们的马背上,多了各种猎物。 谢清也知道,秦婉在人前都躲着他,他的马车越走越慢,到后来两辆马车都已经看不见彼此了。 秦婉的马车到了城门前,一匹马追上来:“秦小姐,这是太子爷给您的,说谢谢这些日子的饭食。” 秦婉隔着窗户看出去,一头小鹿,两只野鸡放到了后头的马车上,她含笑点头:“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蓁蓁笑着搓搓手:“小姐,我们烤肉吧。” “这还没回家就寻思吃饭了。” 几个丫头打趣她。 秦婉离京多日,回京也没回家,而是让后头的粗使婆子带着一车蔬菜,猎物先回秦家——离京多日,回来也应该先回家去住。 秦婉自己带着稿子去了三叔的书肆。 三叔明面上管着秦家旗下的当铺,其实他自己也有私产,并且不为外人知晓。 书肆便是其中一家。 虽然秦家亲眷中也有人经营书肆,可到底知道的人太多,不如三叔这边的隐秘。 秦婉将稿子以及纸张都带过去,让人开始印刷书册。 在书肆交代完,秦婉就去巡铺子,倒也不用每家都去,就那条街上,在马车里看一眼,去玉川茶里面坐一坐,让管事的过来回话。 前后一个多时辰,都忙完了,秦婉才回家。 秦谢氏瞧见秦婉,心疼坏了:“这才几天没见,就瘦了一圈儿了,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整天长在地里也就算了,现在天寒地冻的,还在外面奔波。” 第132章 养寇自重 秦婉并不在意这些:“母亲,如今我很快乐。” 秦谢氏看着女儿,虽然脸上带着疲惫,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也就没再管,只说:“可千万别累着自己。” “好。”秦婉点头。 晚上秦家人聚在一起烤鹿肉吃。 那么一头小鹿,当然不够秦家这一大家子吃的,秦湛自掏腰包又买了两头小鹿,一只羊回来,再配上别的肉,才够吃了。 秦婉歇了一晚,就接到外面送来的东西。 一面放大镜。 秦婉看着放大镜,想起上一世白晚意做过的一面千里镜。 她回忆着千里镜的原理,画了草图让人去交给琉璃作坊,让他们尽快做出来一些零件,她要自己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至于说,自己处处截胡白晚意的东西,是不是抄了她的创意之类的。 秦婉不这么觉得,至少,白晚意的东西就是从别处得来的,也不是她自己的。 更何况,她们本为敌人,上一世斗得你死我活,如今还讲究什么道德礼法? 能斗倒对方再说。 秦婉这边接到的只是一面放大镜,谢清那边却拿到了一只望远镜,以及潜望镜。 潜望镜做法简单,白晚意很大方地附上了制作方法。 望远镜就没有了。 白晚意站在京城最高的酒楼上,指着远处的山峦道:“这还不是最精密的望远镜,最精密的,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我当初所说的八倍镜,更是可以装在火器上,只要火器的射程达到了,一样可以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 谢清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即便看不清楚山上每一片叶子,但是山峦的起伏,山脚下的人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上辈子,谢清没见到过这个,他爱不释手:“你开个价吧。” 白晚意笑意温柔:“你喜欢,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做,说什么银子呢?你我之间,提银子多伤感情。” “你我有感情可以伤?”谢清见杜世子在旁边垫脚想看,就把望远镜给他。 杜世子忙不迭往远处眺望,不停地“哇”“哇”地叫。 白晚意看着谢清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很是不理解他的想法,男人不都想开疆拓土吗? AK她做不出来,98K也做不出来,但是目前的火器加上高倍数望远镜,也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白晚意真的不相信他不心动:“太子就不喜欢这个吗?” “我该喜欢吗?”谢清微微倾身看着白晚意:“我要喜欢什么,父皇定然会为我寻来,我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储君,却是个让父皇宠爱的儿子。” 两人距离并不近,可是白晚意却能够,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她的呼吸忽然一顿,莫名开始有些紧张,心虚。 白晚意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可就是有一种冲动呼之欲出,她下意识舔了两下唇,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我……” 她陡然往后一退,退出谢清身影笼zhao范围,脑子才清楚了几分。 白晚意轻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脑子急速转着,四皇子那边她要到了保障,她现在要的是双重保险。 可以让自己富贵荣华一生的双重保险。 要确保太子上位,自己不会被平阳侯府牵连,更不会被四皇子牵连。 更何况,谢清这么好看,这样的身世,定然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白晚意确信,自己要是扶了他上位,自己一定会是他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哪个女人,哪个看小说的女人,没有一个女主梦呢? 白晚意确信,她有了命穿到这个世界,一定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也一定是天选之女,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的命定之人。 想到这里,白晚意眸光坚定,背脊不自觉挺拔起来,整个人都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可是,陛下终究是帝王,都说天家无父子,如今您还是太子殿下,可是未来呢?若是有一天不是了呢?” “殿下的那些兄弟,就甘心屈居人下吗?殿下长久不建功立业,难道那些臣子们都信服殿下?这望远镜,只要殿下交上去,就是殿下研制的,这就是殿下的政绩,也是功绩。” “我给殿下的那些火器,搭配上这望远镜,只要边关有些许战乱,殿下前往边关,射杀几个敌方将领,功劳也是手到擒来。到时候太子之位不是更加稳固?” 白晚意自认想的周全,谋划也长远。 谢清却笑起来:“平阳侯镇守武关八年,多次击退北狄,平定西域,如今两地边关太平地很。而东北的鲜卑,东边的东吴,以及南边,西南的南疆以及羌族,与我大周交好。” “已经多年未有战乱,你这言论传出去,不就是平阳侯盼着趁着乱世建功立业?踩着百姓的血肉上位?” 谢清说着眯起眼眸,身上带了几分杀意:“平阳侯如今在京城官途不顺,这是想着回边关了?我记得前朝有人养寇自重,平阳侯不会也打着这个主意吧?” “到时候趁着战乱,再回边关立功,再让孤一同前往,那时候,是不是你们再度贪墨军饷,就可以扣到我头上了?” 贪墨军饷是大罪,也是平阳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刀,陛下不追究,就是陛下仁厚,念着平阳侯征战八年的功劳。 陛下若是追究,贪墨军饷,足以斩首抄家。 白晚意再不情愿,脑子对这个时代的礼仪再迟钝,也下意识下跪:“我没有那个意思,平阳侯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为了太子殿下考虑。” “太子殿下迟迟不曾上朝理政,在百官中的口碑不好,不少人曾建议废太子,另立他人,太子殿下难道就不心急吗?” 谢清垂眸看着白晚意,这女人,与政事上一贯敏锐,处处说到点子上。 杜世子在一旁也听得呆住,一女子可以有如此远见卓识? 能够如此清楚太子目前的困境? 还是说,这是平阳侯的意思? 平阳侯不甘心被绑定在四皇子这条船上,所以这时候出动夫人在外走动,明面上跟着四皇子,背地里却跟太子套近乎。 这样无论谁上位,都能保侯府富贵。 更何况…… 第133章 平阳侯知道吗 杜世子可是听说了,平阳侯晚上去各位皇子府上奔走,想要借银子还给户部,可没能成功。 最令人想笑的是,平阳侯大晚上去,本想避人耳目,可第二天一大早的,三位皇子还在宫门口等着平阳侯,本来是暗地里的事情,被三位皇子抬到了明面上。 平阳侯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可见,一个好将军,不见得能当得成一个好官。 这么一想,平阳侯想回边关建功立业的想办法,就很正常了。 只不过这白氏…… 似乎对太子有些不太一样的想法。 杜世子想法很多,话很少,全然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拿着望远镜研究。 杜世子知道的事情,谢清自然知道,更清楚陆偃此举,是做给父皇看的。 只是这夫妻俩算盘打的好,也要看父皇接受不接受。 他沉沉开口:“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白晚意抬眸看着谢清,试探着伸手去揪他的衣摆:“我不过是为了太子殿下考虑。殿下若是觉得我多事,那我不说便是。这望远镜,我还可以做出更好更精密的,到时候,连一滴水里面肉眼看不清楚的虫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咦,水里面有虫子吗?”杜世子忽然出声,打了个寒颤,倍觉恶心:“你这话说的,让我们以后怎么喝水?” 白晚意脱口而出道:“只怕东西做出来,让你把所有东西都看一遍,你就饿死了。” 杜世子耸了耸肩膀:“那你还是别做出来了,我还不想被饿死。” 白晚意登时坐在地上笑起来,她的坐姿也好看,身段柔软,大笑的时候也有一种妩媚之态。 一嫁了人的妇人,在其他男子面前做出这种姿态,杜世子忍不住有些同情陆偃,这帽子得多绿。 谢清压根就不去看白晚意:“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白晚意目的没达到,不是很愿意走:“太子殿下,我的主意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谢清冷冰冰地看着她:“如今天下太平,你让孤去哪里找人打仗?孤若是养寇自重,岂不是给了父皇废孤的理由?你这又是何居心?” 白晚意喏喏,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谢清又说:“你当也知道,父皇已经把火器交给我做了,多一个望远镜,也没多大助力,你走吧。” 白晚意只能爬起来,不情不愿地走人。 杜世子亲自过去关上门,让人在门口守着,这才把玩着望远镜说:“你不觉得白氏奇奇怪怪的吗?她若是单纯投靠你,不必如此行径。可她在你面前这般,恩,媚态,平阳侯知道吗?” 谢清拿过望远镜,从窗口看向楼下,白晚意已然登上马车,他看着马车慢悠悠离开,说:“知道不知道的,不重要。” 根本就不重要,陆偃仿佛中了白晚意的毒,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哪怕有一天,他亲眼看到白晚意跟人在一张床上,也能信她说的每一个字,信她是无辜的,信她跟别人没什么。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白晚意心烦意乱地登上马车。 她出入从来不带丫鬟,只一个车夫,送她去想去的地方。 “夫人,回家吗?” 白晚意摇了摇头,想起车夫看不见,说:“去……艾薇儿吧。” 琉璃铺子跟镜花缘,以及奶茶店都不怎么赚钱。 如今最赚钱的,就是艾薇儿这个美妆铺子了。 白晚意进了铺子,看着那么多客人,总算有了几分笑容,跟相熟的客人打招呼过后,就上楼开始盘账。 其实盘账,她也有些心不在焉。 白晚意今天在谢清面前受挫,是意想不到,却也是意料之中的,这个男人太过捉摸不定了。 即便面对四皇子,白晚意仍然可以游刃有余,可是面对谢清,她失去了信心。 尤其是,自打那天,她从四皇子府出来,陆偃对她的态度就有所转变。 之前说的好好的,两人好好过日子,就当吴氏他们不存在。 白晚意本来以为两人可以蜜里调油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自那天之后,陆偃就住在了京卫指挥使司的大营里,都不回家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晚意想不明白。 “娘亲。” 平儿好半天没见到白晚意,缠着丫鬟带他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找了过来,一见面就抱住了她的腿。 白晚意瞬间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丫鬟笑道:“小少爷在家里无事,就吵着要见夫人。夫人恕奴婢多句嘴,小少爷六七岁了,也该念书了。不如送去学堂?也好过在家里无所事事。” 白晚意倒是忘了这件事,她却对京城不熟悉,不过倒是想起来经常在小说里看到的私塾以及家塾:“平阳侯府有家塾吗?那么多孩子,总有家塾吧?” 丫鬟迟疑一瞬,说:“侯府有族学,倒是没设在侯府,而是在老族长的家中。” 白晚意左右盘不进去账,当即推了账本拉着平儿说:“走,我们去族学里上学去。” 白晚意走的太快,丫鬟都没反应过来,待追上去,马车都走远了,她惊愕半晌呐呐道:“去族学也要先去找族长,然后准备束修礼啊……” 可是白晚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在她的概念里,族学就是自家的学校,自家孩子想上就上咯。 更何况,现在陆家的富贵都是依靠着平阳侯府,她作为平阳侯夫人送孩子去上学很正常吧? 当陆族长看到白晚意母子时,是惊讶的,即便是自家人,要来也应该递帖子才是:“偃哥媳妇急匆匆过来,是有事?” 白晚意不是很满意这个称呼,不过念在对方是长辈,也就不在意了,她把平儿往前推了推,道:“平儿到年纪上学了,我来送他来念书。” 陆族长上下打量着白晚意,见她两手空空身后也没跟着人,更加不满意她:“来念书是要准备束修礼的,你不带,是要我帮你出了?” “束修礼?” 白晚意从脑海中搜寻这个东西,可惜了,她爱看的小说都是情情爱爱的,关于这方面即便有写,她也不会去记:“不就要银子吗?我这里有。” 白晚意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这够了吧?” 陆族长看着那银闪闪的银子,脑瓜子嗡嗡地,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给我滚!” 第134章 秦婉给找的先生 莫名其妙被人吼,被人骂,白晚意也来了气:“你骂我?我给你送银子你骂我?不是你说的要束修吗?银子不够你跟我说,你骂人干嘛?” “你个小辈居然敢跟在长辈面前大声喧哗!”陆族长一拍桌子,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小辈。 白晚意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我大声喧哗?我大声了吗?分明是你让我滚,我还不能说句话了?我就问你,你说要束修,我给了,这不对吗?” “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陆族长摆着手,脸都被气白了。 “娘!我怕!” 平儿被族长吓到,抱住白晚意的腿,大哭起来。 白晚意心疼儿子,拉着平儿转身就走:“我们去别家书院去!稀罕他族学吗?” 白晚意前脚出了陆族长家,后脚陆族长家就请了大夫。 当然,白晚意不知道这点。 她直接拽着平儿去京卫大营去找陆偃,他儿子上学的事情,他不解决谁解决? 陆偃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忙活训练卫所里的兵。 京卫指挥使司辖下的京卫营,拱卫京畿,位于京郊的大营,更是护卫京城,宫禁安危。 早年间,这里的兵都是军籍世袭,然而由于这里不用上战场,是个很好的混日子的所在,以至于京中一些权贵子弟都来这里找差事,混日子。 不为那点军饷,只是别每天无所事事,招猫逗狗的,这在那些权贵眼里,也算是给自家孩子,找了个正经事儿做。 正因为这些人家里有门路,在这里待上几年,就很容易往上升一升,以至于真的有些本事的,都被这些权贵子弟给压着。 事情他们办了,功劳权贵子弟领了,日子长了,难免会出事儿。 陆偃一来就看到了其中弊端,更何况,这些权贵子弟养尊处优的,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也是这些权贵子弟溜的最快。 陆偃不会放任他们这样,来了就进行改革,然而权贵子弟的脾气都不是好的,他收拾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陆偃把人驯服了,又将这些人专门编在一处进行训练,跟那些出身不好的兵天天一起练兵,比试,时间长了倒也颇见成效。 陆偃没银子,自然也买不起什么好的奖品,那就用军营里现有的。 获胜者方,吃对方的食物,战败的,只能啃大饼子。 一段时间下来,权贵子弟从一开始饿的头晕眼花,面黄肌瘦,到抱着大饼子啃,再到互有输赢,成效显着的很。 前段时间,因为四皇子往宫里带进去一个陆玲珑,导致守卫宫禁的一个小队的人全都换了下来。 现在指挥使精挑细选地要选人去守卫宫禁,真的是生怕再出事儿。 选权贵子弟,家里盘根错节,也是怕出意外。 选普通的兵,又怕受不了诱。惑做点什么。 陆偃也给出了主意。 原本守卫宫禁的是固定的几队人,隔段时间轮换,现在不如就京卫营所有人都去。 将卫所里面所有人,打乱原本所在的户所,重新编队,轮换去守宫门。 当然也不是谁都可以去的,这里也需要重新筛选人手,虽然是个大工程,但是因为守门的人多了,总体轮换过去的时间不会太久,也没什么机会跟人勾连了。 这段时间,陆偃就在忙这件事,得知白晚意带着孩子找过来,他嘴角忍不住勾起来,心里莫名的一股气也瞬间散了。 陆偃跑到大营外,还没说话,平儿就扑上去抱住他:“爹爹,平儿想去念书,平儿自己在家里都没人陪我玩儿。” 陆偃看向白晚意:“我们家有族学,平儿想去念书,送去族学就好了。” 不提还好,一提,白晚意的怒意又往上涌:“你还说呢!我带着平儿去找族长,结果被族长给训了一顿!” 白晚意就把事情给说了,自己还哭起来:“他要束修,我就给了,谁知道他竟然还骂我!” 陆偃看着委屈的白晚意,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道:“我明日回去一趟,束修的事情我来弄。” 白晚意不理解:“束修不就是银子吗?我给错了,还是给少了?” 她这会儿也才反应过来,那老头不会是觉得自己给少了吧? “他也没说一个月多少银子,我也只给了那些,他要是嫌少他说啊。”白晚意真是太委屈了。 陆偃只能现在给她解释:“平儿开蒙拜师,准备的束修不是银子,重要的是其中的礼物,它含有很特别的意义。” “《论语》有云,‘束修,礼之薄者。’。你给的银子多了,这是在羞辱读书人,羞辱先生,所以族长生气了。” 白晚意绞着手指:“那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懂啊,没人教过我。” 陆偃把她绞在一起的手指一根根分开,握住,笑道:“我来教你。束修一般给一些东西,《礼记》记载,‘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赐人。’” “到如今,束修一般是冬夏一身衣服,一束肉,以及一把芹菜,芹菜也意欲学生勤勉好学之意。” 白晚意不明白:“给银子不好吗?需要什么买什么,给这些东西,先生都不吃饭的吗?” 陆偃叹口气道:“族学有族中供养,孩子们拜师是拜师的束修,教学是教学的束修。” 白晚意还是不很懂:“那平儿以后念书不一定都在族学,要是以后去另外一个书院,就要重新准备的吗?” 陆偃揉了揉额角:“不是。这是启蒙恩师,自然要郑重。等以后念书,再找一个好的先生教他念书,自然也要准备相应束修。至于说再换书院什么的,就不用准备这些了。” 顿了顿,陆偃又继续说:“族学的先生,当初是秦氏千挑万选来的,学识方面你放心就是了。” 说到秦婉,陆偃又想起幼时的一些事。 陆家家底薄,祖父建功立业后,老家的族人就都找了来。 祖母那时候为了生计奔波,父亲也不是个顶用的,母亲呢,忙着跟下面的小妾斗法,她自己身体也不好,性子也软和,族中子弟到了京城惹是生非,很多麻烦事儿都找到了府里。 那时候秦婉才多大?就出面帮着家里找了先生,出主意给族中在京城安家落户,置办祭田。 族中子弟虽然没什么大出息,可因为读书识字,懂得了道理,也不再惹是生非,慢慢也都有了自己的营生。 白晚意瞧着陆偃提起秦婉,又出起了神,当即拉长了脸:“原来是秦婉给找的先生啊。” 第135章 我年龄小,需要姐姐处处提点 陆偃回过神,连忙哄她:“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别以后因为这个跟我闹脾气。” “你嫌弃我?”白晚意斜眼看着他。 陆偃很是无奈:“我没这么想。” “可是你这段时间都没回家。”白晚意低头看眼平儿,让他去一旁玩儿:“我知道,你肯定是怀疑四皇子跟我有些什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真的跟我有些什么,这是他人生污点,他想日后荣登大宝这可能吗?” “还有,他要拉拢你,还要睡了你的女人,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他不怕你背刺吗?” 白晚意说着说着,眼泪滴滴答答:“你这些天不回家,不就因为我脖子上的掐痕吗?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差点掐死我,你居然还怀疑我。” “我没有!”陆偃坚定否认,他抱住白晚意,温柔地哄她:“我就是觉得自己不中用,我负担不起家里的生计,放到要你来奔波劳碌,让你去求人。对不起。” 白晚意在他怀里吸吸鼻子:“我不生气,你这样也是在意我的,我都懂。” “你放心我会用心做事的。” 陆偃絮絮叨叨说起他的计划。 白晚意不是很想听,却也装作倾听的模样。 陆偃今天就回了平阳侯府,多日不见他的吴资雅,连忙迎接出来,瞧见眼前一家三口的幸福模样,她脸色变了变,旋即没事人一样上前见礼:“夫君回来了。” 白晚意同样笑意温柔:“偃哥哥这些日子在卫所忙,也只回来几日,帮着送平儿去族学学习。我呢,也有旁的事情要忙。这些日子,就要劳烦妹妹照顾家里了。” 吴资雅笑盈盈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姐姐有大事要忙,自去忙就是了,我为姐姐跟夫君守好家。” 两人一副和睦的模样,陆偃心头松了口气,他不愿意回来,除了有个心结之外,也是怕这俩妻子再吵起来。 如今两人和睦,陆偃是真的舒服了:“你要忙些什么?” 当着吴资雅的面,白晚意本不想说,不过想了想,又说:“自然是四皇子交代的事情了。” 说完,白晚意拉着吴资雅的手笑道:“如今我们都是帮四皇子殿下做事,我们姐妹好好相处,日后也避免一些龃龉。” “怎么会呢。我年龄小,应该是处处要姐姐提点才是。”吴资雅笑得一脸天真。 两人亲亲/热热,好似一对亲姐妹,至于对方心里想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偃看着两人长出口气,只要保持表面和睦就行了,不用他断官司,比什么都强。 陆偃在外面好几天,回来自然要先去找陆老太君请安,将最近一些行踪报备之后,陆老太君就让他回了。 “倒也不必非要在我这里用饭。你们夫妻和睦,早日为我陆家开枝散叶是正经事。” 陆老太君说完,又对齐静说:“外面路不是很好走,你如今肚子大了,要保重自己,就不要去前面了,日子长着呢,有了孩子傍身比什么都强。” 齐静知道陆老太君是敲打自己,别去争宠,她也不在意这个,笑盈盈应了:“是,我都听老太君的,我在这里陪着您。” 齐静当初当妾虽然是意外,却也让她抓住机会,用了一点点手段。不过,她却没想着要争宠,只要有了孩子,在内宅地位就稳当了,只要日子过得好,她无所谓得宠不得宠。 陆偃带着两位妻子回了栖桐居,吃过晚饭后,吴资雅对陆偃发出邀请:“主院那边建的差不多了,夫君陪我去看看?” 陆偃下意识去看白晚意。 白晚意起身说:“我也没去看过呢,我们一起去看看?” 吴资雅很是不高兴,但是为表懂事也只能答应。 主院建造的很快,主体完工,就剩一些门窗,地板,墙面等细节方面要处理。 吴资雅本意是借此留宿陆偃,谁知道他最后还是跟白晚意走了。 第二天,陆偃带着平儿去陆族长府上,才知道陆族长被气病了,族学的先生知道这件说 什么也不收平儿。没办法他只能托关系,找了别的书院送平儿去读书。 陆偃又专程拎着礼物去探望陆族长,为白晚意的莽撞无知道歉,这才平息了这件事。 白晚意送走陆偃跟平儿,换了一身男装,从府上后门走了。 谢清接到消息亲自过去盯着:“等了这么多天,可算行动了。我还以为她反悔了。” 杜世子道:“你为什么要亲自盯着呢?你养的人吃干饭的?” 谢清看他一眼:“不想干活可以不干。” “干干干。”杜世子连忙手动闭嘴,这男人真难搞,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小声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以后那个女人能受得了你。” 谢清忍无可忍踹他一脚:“闭嘴!她有暗卫,你是想死吗?” “哦哦哦。” 俩人打打闹闹地远远缀在白晚意身后。 即便有暗卫在,他们两个也没惊动任何人,缀在白晚意后头,弯弯绕绕地走了四五个城镇。 白晚意找这几个人,花了几天的功夫,每一个都藏的颇深。 谢清怕打草惊蛇,根本没敢跟的太近,只看着白晚意在每个镇子逗留一段时间后,再离开。 她也没带走任何人,这导致之后出镇子的人,都有可能是白晚意养着的匠人。 杜世子头大:“难道我们要跟踪每个人吗?” 谢清撇他一眼:“我们只要盯紧了白氏,还怕找不到这些人?” “那万一她不跟他们接触呢?”杜世子还是担心。 谢清叹气,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他很想揍他一顿:“盯紧老四也是一样的。” “对哦!”杜世子恍然大悟。 谢清跟着白晚意,最后到了之前他们去过的那个镇子上。 白晚意在这里通知了四皇子的人,让他过来接人。 杜世子瞧着白晚意这么小心谨慎,又开始嘀咕:“你说,她会不会还藏着几个人没交出来?” “肯定的,这女人一贯奸猾。”谢清回忆着火器的各个零部件。 拿了白晚意的火器,回去拆了仔细对比,才知道,谢清手上的方子虽然齐全,但是却做不出更为精密的零部件。 她给了制钢的法子,里面却没有更为详细的配比,匠人需要一点点去试,更为精密的部件,所需的工艺复杂,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出来的。 第136章 一锅端 也难怪白晚意这么小心谨慎,把匠人藏得紧密。 也正因为白晚意这么小心谨慎,各个部位的零部件制作者不光不一样,还相隔甚远,这才让他们空有方子,却做不出来东西。 也难怪白晚意交方子交的痛快,这是笃定他们做不出来。 现在老四不要方子要人,以白晚意的谨慎态度,哪儿那么容易? 杜世子琢磨着:“四皇子估计很快就派人来了,这些人真的要给他?” 谢清自然不会给:“老四要是自己琢磨出来也就罢了,这些人绝对不能给他的。你通知人,今晚就过来拿人。” “是。” 杜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纳闷:“不对啊,这现在还没午时,这里距离京城也近,要动身晚上就能到京城了,这些人白天不走吗?还等着我们晚上来拿人?” “白氏谨慎,老四怕事,他们自然会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行动。我们提前动手。”谢清不再在这里盯着,起身去做准备。 入夜,万籁俱静,凌晨人最是困倦的时候,铁匠铺子里这会儿也安静极了。 白晚意早先还在前面铺子里,强撑着等人来,等着等着就依着墙壁睡了过去。 后院,有人推开了房门,捂住沉睡的匠人的嘴,把人抓起来往外推。 几个匠人都没挣扎半分,任由人把他们推上马车。 谢清跟杜世子伏在屋顶上,看着匠人们上车这才小心翼翼撤离,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从镇子外过来,双方人马一碰面,都愣了一瞬。 谢清的人伪装成了行商,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接着往镇子外面走:“快点,耽误了东家交货,我们担待不起。” 眼看着两队人马错身而过,忽然,院子里传来惊呼:“人跑了!” 白晚意推开门,看到街上的两队人,一眼认出四皇子的人,指着另一队人,喝令:“给我拿下!” 瞬间,双方人马战成一团。 四皇子很看重这些人,准备了不少人手过来接人。 谢清为了方便行动,带的人少,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双方交手,谁都没能占据上风。 谢清看着情形不对,拿出黑巾蒙了脸,跟杜世子一起跳上马车:“走!” 车夫见是自家主子,当即跳车,抽刀冲着敌方杀过去。 “驾!” 谢清跟杜世子驾车就跑。 里面的匠人们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再乱,他们也只缩在马车里不敢动弹。 四皇子的人追的很猛,幸亏谢清早有准备,换了两辆马车,才甩脱了追兵。 谢清没在外面多加逗留,让杜世子带人安置了这些匠人,趁夜回了宫。 不管怎么说,他只要造成还在东宫的假象,老四就不能怀疑他,毕竟他可是个废物太子呢。 四皇子这会儿就是怀疑太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更何况,对那个位置有兴趣的,可不止他一个。 还有老大,老三,老五,老六。 即便老六平常表现出的不争之心,可谁又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毕竟他是中宫嫡子,比他们这些皇子更有竞争力。 “一定是白氏跟太子勾结!” 四皇子怀疑了一圈,下了定论,毕竟目前为止,知道火器的,只有他跟太子两人。 当然他也怀疑过六皇子跟皇后,可六皇子又怎么会知道白晚意这会儿给他送人? 只有太子,他跟白晚意认识,一定是白晚意! 四皇子气的掀了桌子:“去把白氏给我叫来!” “白氏就在门后候着。” 白晚意当时就在现场,眼看着人被劫走的,她心疼的要滴血。 见了四皇子,她直接质问:“你就不能多派点人来!让人把我的人劫走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 四皇子拍着椅子扶手,大怒:“我这边死了三个人!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到底是谁通知的人过来抢人!” “你怀疑我?”白晚意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真的不想给你,我大可以随便找人搪塞,犯得着玩这一手?” 四皇子陡然揪住白晚意的衣领,眼睛死死的摄住她的双眸:“难道不是你勾结了太子?给我做的戏?” 白晚意瞪大眼:“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果真要把人给太子,我随便给你找人就是了,用的着这样?你放开我!” “你确定你没有跟太子有过接触?”四皇子根本不信。 白晚意眸光微闪:“确定没有,你的暗卫不是跟着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暗卫其实还相当于监视我!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行踪!” 四皇子冷笑:“你们若是私下联系,又怎会让他们知道?你不亲自联系,不是还有平阳侯?还有下人?” 四皇子这边死了几个人,匠人有都丢了,恨得牙痒痒,连带着将白晚意也怀疑上了。 白晚意冷哼道:“你若非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 “哼!”四皇子甩开她,“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白晚意摸着被勒疼的脖子,嗤笑道:“人丢了,不着急去找,来质问我,你也真是没本事。” 四皇子道:“人,自然是找的。只是你真的把人都给我了?没有藏私?你给的人里面还有十几岁的孩子,你别告诉我,他们刚出娘胎就会打铁,十几岁就会帮你做火器了。” 白晚意理直气壮:“他有天分,是老师傅带出来的,老师傅死了就只有他会了,现在人不见了,你想办法吧。” 四皇子狞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没跟太子勾结?旁人查不到消息,我可是知道,你可在大婚前夕向太子表白过。白晚意,我真的想把你的脑子拧下来看看,你这个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有了孩子了,要嫁人了,还想着勾搭太子?” 白晚意面色很难看:“你这是道听途说!都是污蔑!” 四皇子道:“污蔑?好,你帮我把人都培养出来,我就当你是真心投靠我。” 白晚意拧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给了你四万两银子,你给我什么?空气?我的银子不能打水漂,你要么帮我培养人,要么,你就在四皇子府别回去了。”四皇子说。 白晚意咬牙怒目而视,上次被四皇子掐了脖子,陆偃就几天不回家,这次要是再被他扣下,陆偃一定不会相信自己跟四皇子没事儿。 到时候别说和离了,等着她的一定就是休妻! 第137章 你不怕死吗? 而她这些年存下的银子也别想带走。 白晚意真的恨,恨上天给她一次穿越的机会,为什么不给穿越者必备的空间! 到时候无论什么东西往空间里边一藏,谁能找得到? 有人追杀? 自己躲进空间里,过上一年半载再出来,谁又能想得到呢?谁又能把她怎么样? 自己什么都没有,白晚意也只能咬牙答应:“行,你说怎么办?” 四皇子说:“每天,我派人去平阳侯府接你过来,带你去我的作坊,帮我培养出来工匠,直到可以做出来第一支火器。” 白晚意拧眉:“不行,即便是皇子妃每天寻我出去,时间一长,一定也会有所非议。” 古往今来,名声对一个女人多么重要,陆偃虽然不说,但是上次四皇子掐了她的脖子,他还是很在意的。 四皇子自然不可能让皇子妃,每天去带白晚意出来。 那怎么让白晚意可以经常去他的作坊,而不引人怀疑? 四皇子想起白晚意经常出门,问:“你每天待在哪个铺子时间多?” 白晚意想了想说:“艾薇儿跟好运来,或者是镜花缘。” 四皇子当即说:“你先回去等消息,我再找你。” 这三家店铺都在繁华的闹市街道,四皇子好不容易,才在艾薇儿店铺后面找到两家民居,买下来后在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窖,在里面弄了一个作坊。 弄好后,四皇子去接白晚意过来查看。 白晚意当即就否了:“你怎么想的?在地底下烧火打铁,不怕缺氧吗?不怕二氧化碳吗?不怕死吗?” 四皇子听不懂“氧”“二氧化碳”可听懂了“死”字,他拧眉:“会死?” 白晚意冷笑:“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冬日里烧炭,都知道要留一条门缝,这会儿你不知道这里会闷死人?” 四皇子懂了:“让人做一个烟道出去就行了,这里也有透气孔。” “你知不知道烧那些火多高的温度!在这里闷不死人也要热死了!”白晚意气的大吼,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你都不用去打铁铺里,你去你家厨房,待上一个时辰,你试试!” 四皇子从来不去厨房,回家后还真的跑去了府里的大厨房,可把厨子给吓了一跳。 皇子府里人多,大厨房大大小小的炉灶不知道多少个。 别说进厨房了,就刚刚进入大厨房的范围,就能感受到这边比旁的地方温暖许多。 四皇子面色阴沉地站在大厨房门口,吓得厨房管事连忙问:“殿下可有吩咐?” 四皇子指着里面热火朝天的众人,大冷的天,婆子穿着虽然整齐却单薄,衣服上也可见汗湿痕迹,男子穿的更加单薄,衣领都敞着:“不热吗?” 管事说:“都这样,大家习惯了。” 四皇子又问:“夏日里怎么办?” 管事道:“夏日里,主子们也不太有胃口,吃的简单,倒也还行。而且主子们院子里都有小厨房,大厨房这边只要开小灶给主子们做饭。下人们的饭食,到时候就是我们做什么他们吃什么。” 四皇子站在厨房门口,当即厨房里忙碌的人就跪了一地:“参见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摆手让他们起来,站起来左右看了看,道:“开了春,旁边再盖一间厨房,不能就这么热着。等夏日里,厨房多用些冰。” “多谢四皇子!” 众人又齐刷刷跪了一地,主子体恤下人,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能不尽心尽力呢? 消息传到四皇子妃耳朵里,她很好奇,四皇子怎么忽然对大厨房关注起来,她特意把大厨房的人都叫过来,一一看过,确认在大厨房里没有年轻漂亮的小丫鬟,小媳妇,这才作罢,只吩咐他们,按照四皇子吩咐办即可。 四皇子去了一趟厨房,回去就让人又寻了一处宅子,把原本的地窖当做一个周转站,以及囤放东西的地方,白晚意从艾薇儿后门进宅子,再从地下去作坊那边。 那头明面上就是一家打铁铺子,白晚意在后头坐镇,倒也避人耳目。 如此,白晚意也算忙了起来,铺子里的事情,再加上四皇子这边,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压根儿没空理会陆偃,更没时间跟吴资雅等人争风吃醋。 陆偃这边也忙死了,几乎不怎么回家,回去也只是去陆老太君那边报道,看看齐静就走了。 吴资雅自持身份,不愿意行争宠那一套,佳姨娘空有本事却无处施展。 吴资雅即便着急,可人都看不到,也没办法,只能先把精力放在家里。 后院给小姐们的院落都盖好了,择期就能搬进去。 主院这边,墙刷了,地也铺了,门窗安好,如今只需要稍稍晾一晾,再烧地龙,祛一下里面的潮气,然后搬家具,布置摆设,年前大概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 皇权争斗,从来都放在背地里,没人摆在明面上。 谢清劫了人,四皇子没明面上找上门,背地里却派人追杀。 同时四皇子也没放过大皇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皇后娘家的产业,无论是商业挤兑,背后下黑手,还是派人截货,都做了个遍,主打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几个皇子一时间朝堂上,背地里闹得是乌烟瘴气。 四皇子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就连余先生都遭遇了几次刺杀,谢清生了气,除了派人烧了老四名下两家铺子,又在夜里亲自夜探四皇子府,给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四皇子这才消停了。 收拾了四皇子,谢清就去忙那些匠人的事情。 这些匠人,他也没第一时间就送去火器坊去,而是先派人将他们的家人,都从白晚意手里救了出来。 这么做,一则,为了安抚人心,二则,也是手里捏着这些人,也不怕他们不尽心做事。 不然的话,谢清也不敢用他们。 虽然这样,耗时久了一些,可是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进入腊月,快要过年了,所有人才都接了过来。 匠人们看着自家的妻儿老小,头发斑白的父母,齐刷刷冲着谢清跪下。 最小的学徒才十五岁,他膝行到谢清跟前,连连叩头:“您行行好,把我师傅也救出来吧!” 第138章 爬的越高跌的越狠 他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开始诉说自己师傅有多么厉害。 他们本在边关打铁,日子虽然比不上那些豪门大户,可是在普通百姓里面,过的也是相当不错了。 后来平阳侯招募铁匠打兵器,师傅就带着他去了,在边关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有平阳侯,他们也过不上太平日子。 所以去了以后,哪怕与世隔绝,可能为军中效力,他们打制的兵器,可以斩杀北狄敌军,师傅也是很高兴的,谁知道,后来出事了。 死了不少人,他们那时候想要走,却是不能了,并且他们一起都被转移走了。 再后来,就连家人都见不到了,一年当中,也只有一次通信的机会。 去年,他们从边关被转移到京城,到如今快要一年了,跟家里连封书信都不能通了。 小徒弟害怕极了:“我师傅很厉害的,他什么都能做,求求您救救他!我当牛做马报答您!” 能多收拢几个人,谢清自然是高兴的。 谢清让他起来:“你可记得你们来的地方?” 小徒弟猛点头:“我记得,师傅后来让我藏拙,他们都不知道我记性好,也因为我年纪小,对我没多少防备心,我偷溜出去过几次。我都记得的!” 小徒弟是打小就有天分,不然的话也不会几岁就被师傅带在身边了。 小徒弟他们虽然被带来的时候,蒙着眼睛绕了路,可是他还是按照原路返回,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 谢清没先动手,而是先让小徒弟想办法送信息进去:“最好要一两件信物,要是知道家人之前大致都在哪里住着,那就更好了。” “放心吧!” 小徒弟动作很快,不过半天就把消息带了出来,而且不止他的师傅,这个地方所有的匠人都递了消息想要走。 谢清自然是来者不拒,先派人去接人。又细细问询白晚意过来的时间,平日里是怎么联络以及传信。 得知白晚意并不经常过来,尤其是日常也不怎么传信,他就很放心地把这些人一锅端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所有人一家团聚了。 谢清给这些匠人以及家人,专门准备了地方安顿,见到家人,匠人们很快投入到工作当中。 而他们的家人们,都不用谢清去约束,自动自发地就不喧哗不闹/事不出门。 当然他们在深山里,出门也去不到哪里,他们自己就不乱跑,同时规划起来,来年在哪里开垦土地,耕种作物。 勤劳的人,都在自己房间里种上一些青菜,过不多久就能吃了。 日常用品,他们直接托这边看守的人去买,自己是半步都不会乱走。 白晚意被四皇子约束着,谢清也有自己忙的事情,秦婉的日子就好像突然慢了下来。 小薛庄的几个暖棚,种植的蔬菜极好,入冬以来就赚了不少银子。 临到年前,新鲜的瓜果蔬菜更是稀罕东西,各处送节礼的都要买上几篓瓜果蔬菜去送人。 秦婉就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盒装,用最新鲜,最嫩的瓜果蔬菜做成礼盒,价格直接往上翻几倍,即便这样,也是供不应求,赚的盆满钵满。 只这么短短几日,秦婉就赚了小一万两银子。 除了这些,秦婉还让人趁着天冷,囤了不少的冰。 不光秦家的地窖,秦婉的令姜居,她城里几处产业的地窖,以及姐妹们的家里的,但凡有储冰条件的,都被她拿来囤冰了。 河里运来的,就放在地窖里,做日常使用。 再用烧开过的水,放凉了冻一些吃的冰。 地窖里的冰囤的多了,竟然比外面还要冷上许多。 桃夭裹着厚厚的袄子,在里面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小姐,这里只怕也能用来冻上冰了。” 秦婉点头笑道:“我就是这个打算,我们存的冰不见得够用,若是地窖里可以自己冻冰,那就方便多了。” “而且,夏日里那些水果之类的可以放到这里冰着,到时候直接送到店里,都不用冰,做出来就凉丝丝的。” 桃夭听着眼睛都亮起来:“这样的话,一整个夏季的冰都有了,不行,我还要找几处可以囤冰的地方。” 桃夭兴致勃勃开始计划,如今飘香居跟玉川茶的分店开遍了京城,她要找几个囤冰的地方,以保证夏日里,那些冰过的水果送到各个店铺的时候都还是凉的。 除夕夜,晚上宣武侯要带着世子跟世子妃,进宫参加宫宴,所以秦家的团圆宴就摆在了中午。 就在秦家的宴会大厅里,大过年的,自然是每家每户一张桌子。 秦婉跟父母兄嫂等人一桌,秦晟作为世子爷,自然也要跟宣武侯秦湛坐在一起。 其余人家就以他们这一桌为圆心挨着落座。 秦家家大业大,孩子也多,这会儿孩子们在大厅里又跑又闹,热闹极了。 秦婉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微微酸胀,她怕再看下去就会不自觉哭出来,转头听父亲跟祖父说话。 平阳侯将北狄人打服了,如今边关太平,边关无战事,朝中也就安稳。 有了银子各处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了,整个大周朝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秦湛如今提起陆偃,还是有些惋惜:“本是一个将才,为人却那般糊涂。” 秦晟赞同道:“他就适合在边关别回来了,最好是战死在沙场上。” “呵呵。”秦湛摇头:“此人糊涂,回头不死在女人手里,那才是奇怪。他这般也难怪陛下不想重用。” 秦晟就说起陆偃最近的动作:“他整顿了京卫营,如今卫所里面的那些权贵大少爷们,一个比一个服帖听话。宫禁也比以往严了许多,据说年前,卫所举办了大比武,陛下去看了以后,很是满意,还给胜利的将士们奖赏。” 秦谢氏可半点都不欣赏陆偃,自家女儿被他辜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才好:“那他这是要升官发财了?要我说当初压他压的还不够狠,就该只给他一个七品官。” 秦晟也想,但是不可能:“平阳侯边关征战八年的功劳,将北狄人击退,带给边关日后数年安宁,这样的功绩,四品官已经是压到极致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女儿,生怕女儿不高兴了:“吏部有消息传来,陛下高兴,今天除夕夜,会宣布一批升迁官员名单,平阳侯,大概要往上升一级了。你不会生气吧?” 秦婉摇头:“我是见不得他好,只是我们也左右不了陛下的意思,我生不生气的也没用。” “更何况,他有本事升上去,我就有本事把他给拉下来,爬的越高跌的越狠不是吗?” 第139章 杜国公:侯爷看看我儿子怎么样 女儿说的有些狠,秦谢氏就有些担忧,害怕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怕她走错了路:“你在外奔波,一直都是为了报复平阳侯吗?女儿啊,你别这样,我怕你把自己给毁了啊,母亲希望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秦婉笑着安抚秦谢氏:“母亲你放心,我没有一味的不顾旁的事情,只顾复仇,女儿有计划的。更何况,他还不值得,我牺牲了自己的人生来报复他的。” 秦谢氏见女儿真的不在意,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既然说起了拉平阳侯下来的话,秦晟就提起了去边关调查的事儿来:“今天一早刚得到的消息,武关那边失踪了几几户人家。” 秦湛问:“失踪了人口?边关战乱频发,即便太平时候,也会有小股流寇作乱,平素里失踪一些人口也属正常现象,探子特意报上来,是有什么发现?” 秦晟道:“原本探子也是没留意这个,但是偶然听到消息,说寻人的是平阳侯府的人。” 秦婉不解:“平阳侯府的人?边关那边认识他们的人很多?” 秦湛向孙女解释:“平阳侯在边关驻守八年,也会有自己的府邸,他在边关名声鼎盛,府中下人有人认识也不奇怪。而且他回来了,那边府邸只要不是朝中建造的,也不必收回来自然会留人。” 秦婉在陆家掌家多年,从来不知道,边关竟然还有府邸:“我竟然没听过。” “那就是到了边关才买的。”秦谢氏低声道:“当初你祖父在边关的宅子也都是过去才买的。边关的将军府多破败,若是自己重新修造,等走的时候,还会被收回去,所以就自己买了。” “很便宜吗?”秦婉好奇,着实是她太了解陆家底细,若不是便宜,陆偃怎么能在不惊动家里的情况下,自己买宅子? 秦湛抚着胡须道:“边关的宅子是便宜,但是大宅子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不过边关来钱也快,尤其是将军,一场仗下来不少战利品,若是能够攻入城镇,一。夜暴富也不是不可能。” 秦婉若有所思:“所以平阳侯大概没有表面上那么穷。” “要么就是有别的事情占用了大量银钱,让他拿不出来。”秦湛还有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在座的几个人都有,但是谁都没说出来,这可是涉及谋反。 秦婉转移话题又问起来失踪的那些人:“是探子是怎么确定失踪的人口有蹊跷的?” 秦晟压低了声音道:“探子在边关打探了出来一些消息,所以在找人。结果街坊四邻都说他们早就搬家了。后来又发现平阳侯府的人在寻找几户人家。” “说是原本居住在平阳侯后巷的几户人家,那应该就是逃奴了,可鲜少有逃奴可以拖家带口地离开。而且探子从官府户籍档案处也找不到这些逃奴的记载,所以可以确定他们要找的是平民百姓。” 边关人口流动比较大,官府户籍档案也不会那么完全,但是关于奴籍的记录却是完善的。 没有别的原因,能用的起奴婢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轻易不会搬家,若有意外也会有人报官,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没人关注的只可能是平民百姓,而普通的平民百姓让平阳侯府如此关注,那就很不正常了。 秦婉若有所思道:“所以打探出来的消息跟这些失踪的人口有关?” “对。” 秦晟点到即止,有些消息不确定,所以暂时还不能说,但是就目前打探出来的这些来说,平阳侯也许在边关憋了一个大的。 要么有所图谋,要么,闯了大祸。 秦研端着酒杯过来,打断了这么沉重的话题。 众人吃了午饭,秦湛,秦晟与秦谢氏三人就开始准备进宫事宜。 除了他们三个,秦晟的儿女也是可以进去的,但是两个儿子在外自由惯了,也不想去宫里受那拘束。 秦婉也是可以进宫参加宫宴的,不过她没想去,今天除夕夜,街上格外热闹,她的几家点心铺子跟奶茶店都没有关门,趁着这么热闹的时候,还可以赚上一笔。 当然,大过年的还要上工,秦婉给的酬劳也很丰厚,就没有人不愿意大过年去店里忙的,就是外人听见这个酬劳,也恨不得能进玉川茶或者飘香居去做工,十倍工钱呢! 大街上热闹,这会儿的宫里也热闹地很。 例行的朝贺流程走完,就到了歌舞环节。 朝臣们也趁着这个机会结交,攀谈。 这种场合都是按照官职爵位落座,往年宣武侯秦湛并不能跟儿子坐在一起,今年秦晟获封世子,秦谢氏获封世子妃。 入宫后秦晟的座次就跟着宣武侯往前,在勋爵堆儿里面,秦谢氏也在女眷那边坐在了前面。 有实权的宣武侯世子,跟以前只是四品小官,是很不一样的,如今两项叠加,在勋贵当中,也算得上是排的上号了。 因此这会儿过来敬酒的人也不老少,甚至还有人打听秦婉的婚事。 “来来来,秦侯爷,来瞧瞧我家儿子。”一个伯爵拉着自己的儿子,在秦湛跟前开始推销。 杜国公拉着杜世子一屁。股挤开伯爵,把杜世子往前一推:“您瞧瞧我家这个,我家可是世子呢!只要你家孙女嫁进来,我立刻退位,让他承袭国公爵位。我夫人也说了,你孙女过门就掌家,我们老两口就出去玩儿去了。” 秦湛脸黑如锅底:“你们这几个,也好意思娶老夫孙女?滚滚滚。” 杜国公嬉皮笑脸:“世伯,你瞧瞧我家儿子,真不错的,特别能喝!来来来,给宣武侯喝一个!” 杜国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大海碗,咚咚咚倒了满满一碗酒,往杜世子嘴里一塞。 杜世子目瞪口呆,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自家老父亲灌了一大碗烈酒。 “咳咳……” 杜世子直咳嗽,也不知道是烈酒入喉不舒服,还是单纯被呛地难受。 “还有我孙子呢!” 又一个侯爷拉着自己孙子过来,团团围在秦湛身边。 不远处,陆偃看着宣武侯父子俩被人围起来,女眷席上,秦谢氏也被一些勋贵围拢,言谈甚欢。 陆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他不要的女人,一个弃妇,还这么受欢迎! “陆侯,恭喜恭喜。” 有人从他身后端着酒过来。 陆偃回头一瞧,却是赵七,任六,钱四几个昔日的袍泽,他脸上一喜:“多日不见,你们还好吗?” 第140章 明降暗升 钱四对着陆偃肩膀轻轻来了一拳:“你我同在卫所,你这一天天忙的,我们竟然也都没见过面。” 钱四暗地里投靠了四皇子,明面上却还在京卫指挥使司。 而赵七,任六,他们则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五军都督府是节制中外诸军事,两人在其中为七品小官,别看官职小,但是前景无限,比在京卫指挥使司的发展要好上多少倍。 虽然七品官不能参加除夕宫宴的,不过两人立过功,身上还有忠显校尉的外散阶官职在,倒也勉强可以入宫宴饮。 这两人勾肩搭背,一人拎着一壶酒,笑呵呵道:“平阳侯,我们兄弟敬你一杯。” 陆偃举起酒杯跟他们碰了一下,笑道:“新年快乐。回头到家里玩儿。” 任六笑呵呵道:“那你可要好酒好菜招待着,可不能像你成亲那会儿那样。” “成亲?”陆偃愣了一瞬,他跟白晚意成亲的时候,是邀请了任六等袍泽,可是跟吴资雅成亲的时候,是礼部操办,吴大人又在吏部,邀请的宾客主要还是朝中的文官,所以那次婚礼,他也没做主邀请袍泽过来。 那么任六所说的,应该就是跟白晚意成亲那次了,那次宴席表面上是按需调整,但是内里确实是分了三六九等,尤其酒水的差距,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陆偃满面歉意:“那次是我招待不周,这次一定,一定让大家尽兴而归!” “那就说好了,明日就去府上喝酒去!”任六哈哈大笑。 陆偃满口答应,在边关,除了他的亲兵,就是这些将士袍泽们在他身边,陪伴他出生入死。 回京后,琐事缠身,他竟没好好跟他们聚一聚。 钱四勾着陆偃的脖子,笑呵呵地说:“我可听说,你要升官了,吏部都拟了折子了。” 陆偃脸上的喜气挡都挡不住,他老丈人都说了,至少也要升从三品,但是吏部拟的是三品的官职,也是给陛下一个选择,万一直接升了三品呢? 京卫指挥使是三品官,若是陛下定他升任三品,也不能顶了如今的京卫指挥使的位置,所以就只能往五军都督府府调任。 五军都督府最高乃是正一品官职,统领整个大周的军队。他们的计划,就是让他直接往五军都督府升,如今的京卫指挥使,是陛下亲信,地位不能撼动,只能让他自己立功,从京卫指挥使司跳出去。 如果没有秦晟压着,陆偃这次回来,应该是直接在五军都督府任职,把他调到五军都督府,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所以这次,虽然吏部拟的折子是要给他三品官职,其实也是提醒陛下,以他的才能,在京卫指挥使司屈才了,调去五军都督府才是正理。 四皇子跟吴大人预计,他可能会平调或者升迁至五军都督府任职经历。 五军都督府的经历司经历一职,是由从五品至三品,一共六个官阶升迁,往上就是从二品佥事。 别看都是经历,其中品级却有高低,职权也分大小,若干经历中,水深的很。 陆偃只要能调任五军都督府的经历,四皇子想办法运作一下,过个一年半载升任佥事,就很容易了。 只要想到自己的前程,陆偃就高兴不已,端着酒杯跟昔日同袍,你一杯我一杯,喝的高兴。 宴饮将近尾声,皇帝开始嘉奖这一年办事得力的官员。 也不是谁都值得在新年宫宴上,被皇帝提起一嘴的,但凡被提起的,都是有大功劳在身的。 例如治水有功的工部侍郎,上面的两个上官,人家干的好好的,暂时不升迁,也不致仕。工部又还需要他,所以赏赐了不少东西,又给了一个伯爵的爵位,袭三代。 例如找出了粮食增产方法的司农,给了一个三品文散阶,官职又往上升了一级…… 接连大赏了几个官员之后,皇帝顿了顿,看向陆偃。 陆偃顿时期待起来。 皇帝说:“平阳侯,曾在边关征战八年,立下无数战功,如今入职京卫指挥使司任职佥事,他……” 皇帝巴拉巴拉把陆偃一顿夸,最后总结道:“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吏部的折子说的,可费了朕这一番口舌。” 皇帝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哄堂大笑,陆偃不知皇帝这话是夸赞,还是对礼部溢美之词的不满,他神情忐忑地站在那里,想抬头看皇帝,却又不敢。 皇帝笑呵呵地说:“如此人才,放在京卫指挥使司是屈才了。” 此话一出,陆偃一喜,猛然抬头希翼地看着皇帝,成了! 皇帝说:“平阳侯整治军中有功,亦有妙法,我看着五军都督府就有个职位很适合他,诸位爱卿,就让平阳侯去五军都督府,任职五军断事官,可好?” 话是疑问句,可是皇帝陛下何时征询过旁人的意见? 此话一出,众臣皆说好。 唯独吴大人愣了一瞬,然后赶紧跟上众人步伐。 陆偃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五军断事官,虽然是五军都督府中,掌五军刑狱,却距离领兵的核心位置远了。 更何况,五军断事官是正五品官职! 陆偃从四品到五品这是降了。 陆偃很是不高兴,不过再不高兴也只能出列磕头谢恩:“臣,谢陛下!” 皇帝看着行动僵硬的陆偃,说:“你别以为朕是降了你的官职,可一个京卫指挥使司,一个五军都督府,这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五品看似小,却前途无量,你好好干。” “是,臣领命!”陆偃再不甘愿也沉声应下。 皇帝看眼时间,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皇帝先行离开,皇后率后宫嫔妃们,都跟着皇帝的脚步离开宴席。 白晚意当先从女眷席出来,跑到陆偃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追问:“偃哥哥,断事官是什么官职?” 吴资雅快步跟在白晚意身后,站到陆偃另一侧,她了解这个官职的重要性,自然是满脸喜意:“断事管掌管五军刑狱,军中若是有人犯事,就由断事官来裁断。别看夫君由四品降到了五品,这可是实打实的明降暗升啊。” (散阶:虚衔,无实权。等同于今天的军衔) 第141章 最好多待几年 白晚意总算明白过来,这不就是现代的某事法庭吗?可以啊!她当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陆偃:“偃哥哥真厉害。” 陆偃心里发苦,可是他想要的,不是断事官这个官职啊,而是经历司的经历。 经历司直接跟各地卫所联系,朝中有事需要派兵,也是经历来经手,这里面的权利可比断事官来的大。 更何况断事官干的是得罪人的活,他在这里待上几年,回头人都得罪光了,再去领兵,谁又能真的服他? 陆偃脸色阴沉沉的,却也不妨碍旁人向他道贺。 说白了,不用上战场的京卫指挥使司,就是勋贵们刷经验的,真正立功,让男人们向往的,还是五军都督府。 秦晟跟媳妇汇合后,远远看着陆偃,冷哼一声:“他最好在断事官多待几年。” 秦谢氏拧眉:“可到底也算得上重用了。” 秦湛看得更清楚一些:“如今五军都督府也有不少弊端,陛下放他过去,也是看他官途不顺,有些心急了。这样的人,掌了五军刑狱,要么,就想办法做出点事,要么就被现实磋磨,在断事官这个职位上荒废了。” 断事官这个职位是个好职位,但是也要看谁来当,也要看志向如何。 志不在此的人,在这里多待一天都是煎熬。 陆偃就是如此,在别人眼里香饽饽一样的官职,在他眼里,还不如跟任六他们一样,去当一个七品或者从七品的都事,最起码跟各地卫所接触的多,有任务可以直接出,战场上立功才是正理。 断事官整天都在营中断官司,哪里有机会上战场去立功? 陆偃回到家里,谁的房间都没去,自去书房休息。 白晚意跟吴资雅两人拉他的手都落空了,对视了一眼,全都露出标准假笑。 白晚意说:“妹妹辛苦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姐姐也累了吧?平儿大概也想姐姐了,姐姐快去陪着平儿吧。”吴资雅提醒白晚意,你年纪大了,儿子都那么大了,别熬夜了。 白晚意抽了抽嘴角,转身离开,她现在才是正当年好不好! 这个年纪的女人,有少女的天真单纯,也有小妇人的媚态与风。流,等到了三十来岁,那就是轻熟。女。 四十来岁,那滋味也只有男人能懂,吴资雅一个小屁孩子懂什么! 是的,在白晚意眼里,十五六岁的吴资雅就是个小屁孩,毕竟在现代,十五六岁都算是早恋,那是应该挣扎在中考边缘,为考一个高中而努力呢。 此时的秦婉,在为赚钱而努力,她在玉川茶接到祖父与父母后才回去,上了车的她眉开眼笑。 秦谢氏见她高兴,自己也就开心:“笑得这么好看,可是今日客人多?” “自然。”秦婉让人送上自己带来的姜茶,让祖父与父母驱寒,又说:“也是今天是团圆夜,出来游玩的算不上多。等到上元节,大家出来赏灯,到时候赚的银子会更多。” 秦湛拿手指点点她:“你呀,钻钱眼儿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没给你嫁妆呢。” “谁又嫌银子多呢?”秦婉撒娇,又说:“忙完今天,各处铺子就关门不开市了。走亲访友用的点心,都在家里做好了让人帮忙送过去就是了。” 秦谢氏没好气地说:“真的是大过年的你也不消停。跟着你的那些人,可遭罪了。” 秦婉连忙表示说:“我可是给了十倍的工钱呢!不像是双喜茶居,都没给人工钱呢。” 马车正路过双喜茶居跟好运来两家店铺,整条街上,大过年还开门营业的,也就秦婉的玉川茶,飘香居等点心奶茶店,以及白晚意开的两家铺子。 他们刚才从玉川茶出来,那边的人还不少呢,可这边双喜茶居,真的是门可罗雀,里面的女伙计也无精打采的。 秦谢氏收回视线,好奇问:“没给工钱?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在他们那边有人了。 不过这个消息,不用人往回送,秦婉在玉川茶待了半日也就知道了:“是她们在抱怨,让客人听到了。说是好几个月都没发工钱了,本以为年前会一起发下来,结果不光没发,这大过年的,不让他们阖家团圆,还要在这里看着店也没口吃的。” 秦谢氏惊愕:“大过年的都不让吃饭?婉儿,你可不能学她!” 秦婉抿唇笑道:“母亲放心就是,今天的三餐都是从各处酒楼定的,丰盛地很。” 秦婉在得知,双喜茶居的人都还没吃过晚饭后,就让人送了一桌席面过去。 当然,也只有这一条街上的送了席面,其余的几条街,她让人就送了饺子过去,过年嘛,怎么着都是要吃一口饺子的。 席面也就六个菜,可是有鱼有肉也有鸡,连年有余的寓意就有了。可把双喜茶居的人感动坏了,边吃边哭,又一边抱怨:“夫人多好啊,侯爷有眼不识金镶玉,非要娶那个什么白氏,银子她赚了,苦都让我们给吃了,别说甜头了,应有的都没有。” 秦婉后来听说了,当即又让人送去过年的红封,不多,里面只有两个银锞子,连两钱银子都没有,又惹得她们哭了一场。 桃夭倒是觉得心疼银子:“小姐给她们做什么?” 蓁蓁劝她:“自然是为小姐收拢人心打造好名声了。” 好名声有多重要? 那还用说吗? 秦婉给人送饭派红包得了好名声,不给工钱的白晚意,被人背后戳脊梁骨骂。 白晚意睡着了都在打喷嚏。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给陆老太君拜年,她也都忍不住,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 吴资雅关心地看向她:“姐姐莫不是昨晚着了风寒?可别是生病了吧?大过年的生病多不吉利啊。” 佳姨娘在一旁道:“白夫人若是生病,大可不必出来,万一让老太君也染上了风寒,这不是不孝吗?” 陆老太君也是略有不满:“大过年的喷嚏不停,不是好兆头,都是当母亲的人了,也不懂好好照顾自己。” 平儿瞧着一个个都挤兑自己娘亲,他就不高兴了,抱着陆老太君的腿撒娇:“曾祖母,是平儿不好,昨晚平儿睡觉踢被子,才让娘亲劳心一晚上为我盖被子,这才着凉了,曾祖母别生气。” 第142章 这就是你们平阳侯府的教养 小小的娃抱着撒娇,谁扛得住啊? 陆老太君心软的一塌糊涂:“好好好,曾祖母不生气不生气,乖平儿,来给你压岁钱。” 丫鬟当即盛上一个托盘,陆老太君将唯一一个,最最丰厚的那个塞到平儿的怀里,偏心偏的不要太明显。 陆偃的庶出弟弟,陆二爷的脸色刷一下就拉下来了。 即便是嫡庶有别,可是他的孩子也是府里的曾孙辈,老太君此举,太过偏心了! 他轻哼道:“还没给祖母拜年,就拿了红包,这规矩可不好。” 白晚意闻言,连忙让平儿给陆老太君磕头拜年,她又笑着对陆二爷说:“平儿年岁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我们也还没开始拜年呢。” 白晚意轻轻飘飘把话带过去:这红包是陆老太君要给的,都还没开始拜年,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陆偃连忙打圆场:“我们快给祖母拜年吧,叔叔他们也快来了。” 丫鬟也连忙送上垫子。 屋子里的主子多,也不是谁都有垫子,也就最前头摆了三个垫子。 陆偃打头,带着弟弟们当先跪下拜年:“孙儿给祖母拜年了。” 之后就是白晚意跟吴资雅,带着弟妹以及妹妹们磕头拜年,这样的场合,作为姨娘的齐静跟佳姨娘都是没资格来的,不过齐静本身就住在陆老太君这边,不来不好看,佳姨娘更是四皇子派来的,吴资雅就做主带着来了。 所以这两位姨娘也跟在了后面,一起磕头道贺。 陆老太君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红包,里面装的都是吉祥如意的金银锞子,不多,但是寓意是极好的。 最后是平儿带着弟弟妹妹们磕头,孩子们稚/嫩的声音,纯挚孺慕的眼神,让陆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 陆老太君看着这些重孙辈,高兴地很,这就是四世同堂了,她要是再活久一点,说不得就能看着平儿成亲,到时候那是五世同堂! 这么想着,陆老太君笑得越发开心,忙让人给这些孩子们派发红封,她给他们准备的银锞子寓意更好,女孩子的银锞子都是漂亮的小动物,憨态可掬。男孩子们的银锞子都是笔,刀剑之类的。 寓意与期待也是直接拉满了。 陆偃跟白晚意他们拜完了年,住在后头的陆偃二叔三叔等也都过来拜年。 跟他们前后脚的是族中的子弟们,热热闹闹的一屋子人。 吴资雅他们为了避嫌,去了厢房,等男子们给陆老太君拜了年才又过去说话。 白晚意昨天进了宫,今天就有很多人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问宫里到底什么样的。 以往秦婉每年也会进宫参加宫宴,只是莫名地,族中女眷都有些怕她,觉得她不好相处,就没跟问过她这些。 如今白晚意表现的很是和善,好说话,她们簇拥在她身边,东一句西一句地问,白晚意很是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越发骄傲,说的也越发多了。 吴资雅那边的人就比较少,毕竟父亲是吏部侍郎,又是千金小姐,这些族中的小媳妇,本就出身一般,怕人家瞧不起她们。 可陆家的小姐们却很喜欢她,尤其是陆玲霖她们。 这段时间白晚意跟陆偃在外奔波,吴资雅在府里,已经把这一众妹妹们的心都收拢了过来,这些年轻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轻声细语地聊天,也很是温馨。 白晚意远远瞧着吴资雅那边,再看看自己身边,太过鲜明的对比,她身边的都是族中上了年纪的妇人,出身一般般,穿的也一般般,不光衣裳旧首饰旧,颜色也陈旧,二十多岁的人,穿的跟七老八十的老奶奶似的,越发显得吴资雅那边,一个个的小姑娘,都嫩的娇花一般。 白晚意就有些不高兴,正想着找借口脱身,就听到旁边花厅里,有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白晚意连忙起身过去查看,就见平儿倒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一把。 白晚意心疼坏了,连忙把平儿抱起来:“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看向周围的孩子们,很是生气:“一个个都不知道看看自己的身份!平儿是你们能欺负的吗?他是未来平阳侯世子!平阳侯府的继承人,你们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竟然敢动平儿!” 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站出来,脆生生地说:“是我推的,怎么了?你们把我爷爷气病了,我就不能推他了吗?” 白晚意看着这小女娃娃,一时想不起来她谁家孩子,她的丫鬟在后面提醒她说:“夫人,这是老族长家里的小孙女,很是受宠,才五岁。” 白晚意想起来了,这个小女娃娃是老族长的小儿子家的小闺女,很是聪明机灵。 可平儿如今算起来,虚岁也有九岁了,竟然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给揍的嚎啕大哭,她倍觉丢脸。 白晚意越发生气,她狠狠瞪眼不争气的平儿,又对小女娃娃说:“仗着年纪小就可以欺负人了吗?你们族长家就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族长小儿媳妇站出来护着女儿:“前些日子,白夫人上门一趟,把我公爹气病了。侯爷亲自登门道歉,公爹谅解,我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可如今,夫人要说教养问题,那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你们平阳侯府的教养,就是小辈把族长给气的病了,下不来床,还不亲自登门道歉?还跟没事人一样,整天在外面游街串巷?” 陆老太君不乐意听这个,拍一下桌子生气道:“什么你们平阳侯府?我们都是陆家人,在外都要说一句是平阳侯府的人。” 族长小儿媳嗤笑:“可别!我可攀不起这样的亲戚。夫人和我们,本都是一样的出身,说不得还不如我们呢,这就打从心眼儿里就瞧我们不起了。说起来,白夫人嫁进门也有多半年了吧?在边关还跟着侯爷八年,竟然连束修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拿银子去羞辱先生。” “我公爹说上一两句,她就摆了脸色,辱骂公爹,把人给气病了,大年下的也起不来床。你们这平阳侯府大门,我们也登不起了,告辞!” “回家咯!”小女娃娃脆生生的应声,小孩子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知道能回家了,就很是高兴,蹦蹦跳跳拉着娘亲往外跑。 陆老太君连忙命人拦住族长小儿媳:“这是做什么?好好的闹起来了,你说族长病了,怎么病的?白氏给气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小女娃娃口齿伶俐,快言快语地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白晚意的话,那是一个字都不带差的复述出来。 第143章 白夫人不给我们发工钱 白晚意纳闷:“我当时怎么没看到你?” 小女娃娃笑眯眯地说:“我当时在花厅写字呢。所以没出来。” 老族长家,花厅跟客厅之间,只有一扇屏风隔断,所以说话的声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原本就机灵,会说话起就被老族长带在身边细心教导,族学里的先生散学,还会给她单独开个小灶。 老族长也常常说:“可惜是个女孩子,不能参加科举,白费了这才学。” 不过他也没有疏于教养,他自己的书房,旁的小孙子们,包括儿子们都没资格进去的,可这小姑娘却进出自由。 这些也就秦婉知道,她格外喜欢这个小姑娘也还曾带在身边教导了一段日子。 陆老太君看向白晚意,脸沉下来:“她说的可是真的?” 白晚意不服气,可还是点了头。 丫鬟通知了前院的人,陆偃跟族长小儿子,一些瞧热闹的族人都跟了过来。 陆偃跟族长小儿子一起进门,其余人就在院子里瞧热闹。 “祖母,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刚才听丫鬟说了一些,可陆偃还是要问一问。 陆老太君气的脸色铁青:“你不去问你的好媳妇!” 陆偃很是护着白晚意,这方面他自觉是自己没教会她:“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祖母,而且我去找叔祖道了歉,也教了晚意,这事儿就算了吧。” 陆老太君手指头都在抖:“道歉就完了吗?她惹的祸,她不去道歉,你道歉?诚意呢?孝道呢!你也不看看她,谁家主母,一天到晚的在外头跑,不着家,惹了祸就让你去给她善后!这是贤妻所为吗?” 白晚意本就不服气,现在陆老太君揪着不放,她忍不住嘟囔:“那我做错了,他直说便是,做什么骂我?都知道我是边关来的,又是孤女,不比自幼受到教导的千金小姐。”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跟我说,等出了事儿,就知道骂我,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吗?” 陆老太君被她气的眼前发晕:“你跟着偃儿多久了?八年!在边关也没人教你基本礼仪基本教养吗?如今到了京城,你也不知道学。” “好好好,即是这样,我让人教教你,免得回头丢了我们陆家的脸!也省的你整日里往外跑。不然让人又成了亲,成天在外面厮混,你让旁人怎么看我们平阳侯府!” “日后你就给我待在府里吧!” 白晚意傻在当场,这就被禁足了吗?四皇子那边的事情可怎么办? 虽然是年下,可是四皇子可没给她放假! 白晚意脑子乱哄哄的。 吴姿雅在旁边冷眼瞧着,对身后的丫鬟使个眼色,看着她下去后,她笑了。 这件事,吴资雅本想过几日再说,但是今日的场合,不让人把事情一起办了,多浪费啊。 她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准备看热闹。 陆老太君一声令下,当即就有几个婆子上来要拿住白晚意。 白晚意没料到,陆老太君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过年的,就要把她给禁足了! 白晚意可怜巴巴地看向陆偃:“偃哥哥救救我!” 陆偃对她最近总是出去,也很是不满,他说:“你现在是平阳侯夫人,日后参加宴席,与人交际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京城里的规矩你学一些也好。” 平儿眼看着娘亲被抓住,吓得哇哇大哭,抱着陆偃的腿哭喊:“爹爹,救救娘亲,爹爹救救娘亲!” 陆老太君沉着脸,让人把平儿拉开:“平儿如今也大了,该去前院自己住了,我让人收拾出一个院子给他住,也找个人教他规矩。走出去这可是我们平阳侯府的长子,半点规矩礼仪不懂成何体统!” 说完,陆老太君又严肃着脸看着平儿:“平儿,你要记住,你不能叫她娘亲,你应该叫母亲。” 平儿不懂,自己的娘,为什么就不能叫娘亲了?非要叫母亲?他眼泪汪汪的地看着陆老太君哀求:“祖母,你别让人带走我娘……” 迎着陆老太君严肃的神色,平儿连忙改口:“母亲,母亲,祖母,您别让人带走母亲,我听话,你让我去前院,我就去前院。我乖乖的,我听话。” 陆老太君紧紧拉着平儿的手,对婆子们使个眼色,口中哄劝:“不是带走你母亲,是让她跟你一起学规矩,乖,你每天你都可以见到你母亲的。” “偃哥哥。” 白晚意见平儿没救的了她,连忙又看向陆偃,可陆偃不吭声,婆子们压着她就往外走,她奋力挣扎却又挣脱不开。 正闹哄哄的时候,一群丫鬟婆子冲进了屋里,“嘭”地跪在地上,梆梆叩头。 不过几下,额头就见了血。 “求老太君,侯爷给奴婢们做主!” 丫鬟婆子们齐刷刷开口,一个个额头上滴着血,模糊了脸,触目惊心。 陆老太君看到这情形,眼前发晕脑袋发胀,心跟着她们叩头嘭嘭跳:“怎么个情况这是?这又怎么了?都不能消停过个年了吗?陈家的,你来说。” 陈家的膝行上前两步,额头上的血留下来,混着眼泪糊了一脸:“老太君,您好好的过了个年,可是奴婢们却没银子过年了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我小孙子病了都没银钱请大夫!” 陆老太君瞪大眼:“什么?没给你们发月钱吗?” 吴资雅如今管家,闻言连忙上前道:“祖母,月钱早就发了的,因为过年,我还私下给他们每人补贴了半个月的月钱。” 陈家的连忙摆手:“这不光毓夫人的事儿,是白夫人,白夫人没给我们银子!” 陆老太君顿时眼前一黑:“什么?又跟白氏有关?” 陈家的一抹脸,道:“奴婢本来在后门上看门守夜,闲暇时间多,白夫人瞧着奴婢干净爽利,就让奴婢去铺子里帮忙,说是不耽误奴婢的差事,奴婢想着可以多领一份工钱,就去了。” “谁知道如今,白夫人不给银子,府里也没给奴婢月钱!” 第144章 平阳侯,还我们血汗钱 吴资雅可不背这个锅,她连忙说:“陈家的月钱,之前是每月都发的,只是最近一两个月,她经常不去值夜,白天后门紧锁,出入不便,被许多丫鬟婆子告到我跟前,我才没让她管着后门了。” “她在府里没有事做,自然是没有月钱拿的。” 陈家的点头:“老奴知道,老奴想拿两分工钱是不对,可是老奴也是想多赚点,后来是毓夫人宅心仁厚,没有罚老奴,也没追究老奴的罪过。可是白夫人不给老奴工钱啊,老太君,求老太君做主啊!” 陆老太君看向白晚意:“白氏,到底怎么回事!” 白晚意挣开婆子们压制,转头瞪吴资雅:“他们是府里的人,自然是府里给开月钱了。干嘛要找我要?我看就是你不愿意给,才甩锅给我!” 吴资雅拿帕子掩口笑,她怕不拿帕子,笑容太大得罪人:“姐姐这话说的,罢了,我知道姐姐不太懂这个,我就告诉姐姐。” “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的下人基本都是家生子,家家户户都有几个孩子,若是人人都发月银,再多的家产都撑不住。所以,没有在府里做事的,我们是不会给月银的。这是府里的惯例。” 吴资雅说完又补充道:“整个大周国,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的。只给做事的人发月银。所以,他们的孩子,在三五岁上,能跑腿了就在府里做事。有些机灵的就放到小姐少爷身边,打小陪伴,对主子衷心,也方便更好地伺候主子。” “资本剥削,那可是童工。”白晚意皱眉。 吴资雅诧异:“什么童工。” 白晚意义正言辞:“才三五岁的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吧?就让他们做事,不是剥削童工是什么?” 吴资雅眨眨眼,无奈地跟陆老太君对视一眼,又看向陆偃:“夫君,姐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陆偃皱眉,又看了眼跪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道:“先别说童工不童工的。晚意,他们的工钱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工钱?” 白晚意气得不行:“这不是该府里给的吗?府里的人不是府里给月钱吗?为什么找我要?” “可是他们在帮你做事啊,姐姐。”吴资雅耐心解释:“府上有在外面管着铺子的管事,也有在铺子里做事的伙计,大家拿的银子都不一样。府里做事的银子是府里出的,在外面的是在在外面账上出的。在哪里做工,做什么工,就要去哪里拿银子。” 陆偃看跟白晚意说不通,就去问陈家的:“去铺子里做工,夫人可跟你们说过工钱的事?” 陈家的一愣,旋即摇头:“没说。” 有个小丫鬟快言快语地说:“白夫人这边是没跟奴婢们提过工钱,可是奴婢跟隔壁的玉川茶打听了他们家,无论是飘香居还是金樱子,蜜果香,除了做点心的师傅跟管事,旁的伙计都是月银二两。” “二两!”吴资雅惊讶,她忍着笑看向白晚意:“咱们府上下人们的月钱,一个月是五百文,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月是一两到二两。这在铺子里做事,都赶得上在主子跟前伺候了。姐姐果然大方。” 得,一句话,帮白晚意把工钱也给定下了。 陆偃沉着脸说:“大过年的闹成这样不像话,还不把银子给他们!” “我……”白晚意并不想给,即便给也不是现在更不是这样的场合,这些人也真是,非要闹起来。 “快去!” 陆偃大喝一声。 白晚意没瞧见过陆偃跟自己生气,她哆嗦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让人回自己院子拿银子,抬眸瞧见吴资雅眼底的笑意,她拉着陆偃的衣袖委屈的不得了:“偃哥哥,她一定是故意的!她每个月都要给下人月银,她不给发干嘛不跟我说?跟我说了我就会发了啊,这也不怪我。” 吴资雅无辜地很:“我以为姐姐你给了的,谁知道你不知道呢?” 白晚意气的脸都绿了,可还是要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拉着陆偃的衣袖不撒手。 陆偃没办法,只能哄着她:“好了我知道你不知晓这个,只是从今天开始,你真的要学一学京中的规矩了。” 其实最主要的不是规矩,而是豪门大宅里面的一些常识。 吴资雅听着陆偃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她蹙眉看向白晚意,这么大的事儿,就让她这么哭一哭,撒个娇就过去了? 她的视线落在白晚意揪着的衣角上,一府主母,这般姿态…… 这是姨娘才有的手段跟姿态,不顾场合,不顾身份,就依偎在男人身上撒娇。 吴资雅不是没见过父母相处,幼时也偷摸看过,两人也打情骂俏,可是但凡有个下人在跟前,两人都端起来一府主母,主君的身份,矜持的很。 也只有姨娘才会如白晚意这般,吴资雅的眉头又松开来,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银子拿过来,白晚意一个一个给他们算工钱,当然这个时候,她也不能拿着名册一一算他们上了多久的工,只能按照他们说的月份一一给银子。 满屋子人就这么看着白晚意给人发工钱,有的还趁机教导自家女儿: “日后出嫁管家,一定要记得善待下人。” “平素里只教导你们规矩了,这管家理事,人情礼往也该教一教了。” “咱们家虽然给不起你丰厚的陪嫁,可你自己要立起来,该节省节省,可该大方的不能省一文钱。” 白晚意听着她们的话,很是不高兴,她也不乐意在这里让人看戏一般盯着自己,发了月钱,不等陆老太君发话,就自己回栖桐居了。 没多久,教导她规矩的嬷嬷就到了,白晚意即便不愿意学,也强忍着不快耐着性子学,不学怎么办?接着出丑让人嘲笑吗? 没见那吴资雅的嘴巴,都要裂到脑子后头了。 白晚意的离开,并没有妨碍中午的宴席。 大家好似忘了这么一个插曲一般,推杯换盏,喝的是宾主尽欢。 午膳过后,人都散了,作为平阳侯的陆偃是不用去门口送的,但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他不得不去门口松一松,又备下礼品挨个送上:“今日的事情,还请不要说出去。” “都是一家人,侯爷放心就是。” 陆偃见族人们都懂事,松了口气,正在这事,一群人冲到了门口,大喊: “平阳侯,还钱!快还钱!” “还我们的血汗钱!” 第145章 有钱送礼没钱还债 陆偃看着聚拢在门口的一群匠人,脑子都要炸了,怎么又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他后退一步,没有走的族人们也都把陆偃护在身后。 这跟刚才府里闹起来的可不一样,那是在家里,苦主也是家里的下人,再怎么丢人也是家丑。 可现在是在家门口,这些是外人,甚至还有两个匠人很是眼熟。 陆偃下意识认为,又是为了花园子的事情过来,他按了按眉心,强/压着怒气:“花园子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而且我们也没欠你们银子。” 陆偃顿了一下,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沉声道:“当初花园子坍塌,我们侯府没让你们赔银子就不错了,这会儿过来闹什么事儿!” 打头的匠人正是上次做凉亭的匠人,他上前拱了拱手道:“陆侯,非是我们一定要过来闹。只是年底了,家家户户都要过年,我们做匠人的,也要拿银子养活家人养活徒弟。” “年前的时候,我们给侯府做了活计,本来腊月二十前就该结了账的,可贵府账房说,年前侯府各处走礼比较多,暂时没银子,让稍晚点来。我们就每天来等着,到了今天大年初一了,该给的银子也要给了吧?” 他说完后,其余几个匠人/大笑道: “也是可笑,侯府有银子去走年礼,没银子还我们的银钱!” “倒也没多少银子,可是侯府这个做派让人不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陆偃拧着眉:“什么欠债?” 上次的匠人说:“贵府年前建了五处小院子,虽然几个院子,都是差不多的大小格局,但因为要赶着年前住,所以找了我们几个一起建宅子。差不多一个时间动工的,一个时间建起来的。可是贵府却一直不给结账。” “银钱也不多,一个小院儿一百两银子。可就从腊月里拖到了现在。我听闻府上年节走礼,一个瓷瓶就要几百两银子,我们这几个,也就五六百两银子。侯爷您行行好,松个手,把银子给结了吧。” 陆偃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内宅的建造没有给银子! 他深吸口气,对身边的族人道:“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了,慢走。” 族人们连忙一礼告辞。 陆偃把匠人们迎进府,驱散门口瞧热闹的人,又让人去叫吴资雅到前面来问话。 吴资雅接到消息很淡定,她的丫鬟却比她着急:“小姐这可怎么是好?咱们没给银子,不会让老太君责难,让侯爷难堪吧?” 吴资雅慢悠悠往前院走:“责难?这本是给侯府建宅子,当然要有侯府出银子了。侯府没银子,就要找侯爷要。至于难堪?一个爷们,顶门立户,若是不能负担家用,他就不要嫌弃难堪。” 吴资雅是倾慕陆偃,更是喜爱他一副好皮囊,可是自家男人,若是有些地方不如意,也是要狠下心来调。教的,不然,那一丁点的不如意,会随着天长日久,成为两个人中间的疙瘩。 日子也就过得越发的不如意了,她怎么着也要为长远考虑,不说旁的,看看她姐姐姐夫的和睦,再看看母亲的言传身教。 好日子,也都是谋划出来的。 到了前厅,吴资雅站在屏风后,给陆偃屈膝一礼,随后落座。 陆偃拿着匠人们送上的账单,问吴资雅:“这些匠人们,是给内宅建造宅院的,他们说,你没给结银子?” 吴资雅颔首,让人送上账册给陆偃:“今年府上各处铺子,庄子的收益都送来了,平了别处的账,又因为过年给府中一些添置。所以就没多少银子了。” 匠人不满道:“没有多少银子,能流水一样给别人家送节礼?我可听人说了,那瓶子好几百两银子呢!还有那一车车的东西,你给谁家送节礼能没有个上百两银子?你送了那么多家,怎么到我们这边就没银子了?” 陆偃也皱眉:“对啊,怎么能没银子了?” 匠人们见陆偃也赞同他们的话,当即七嘴八舌声讨起来: “有银子送礼就没银子给我们是吧?” “刚才夫人进门的时候我们可瞧见了,您身边的丫鬟都带着金钗,随便卖几根不就够还给我们了吗?” “自己穿进戴银的,没银子还给我们吗?我们都是吃辛苦饭的,就指望着银子过节,可银子没收到,我们这个年也过不好,明儿个初二,陪着媳妇去岳父家,总不能耷拉着俩爪子去吧?” “对啊,我们明儿个都要陪着媳妇去岳父家,儿子儿媳妇也要带礼品回去走礼,手里没银子怎么办事?” 吴资雅见陆偃不帮着自己,反而帮着匠人说话,眉心微蹙,不过她很淡定,等着匠人们都说完,这才对陆偃说:“侯爷,你有所不知,送去各处的节礼,都是府里库房里有的。东家送的,拿去送西家。库房里的东西流通起来才省了银子。” “说起来,咱们是节省了,可如果真的不是什么珍品古玩之类的东西,如此流通起来,是让人看笑话的,只说咱们侯府小气,不愿意花银子给人走礼,都是面子情。所以也有三家是花大价钱置办的节礼。” “一个是我娘家,我知道咱们府里紧张,所以我用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自己置办的。一个是几位皇子府里,除了府里库房挑出来的珍品古玩之外,其余的东西也是要用心置办,总共也就花了几十两银子。” 这个皇子府,重点还是四皇子府的节礼,这点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说清楚,账本上有,陆偃看到就行了。 吴资雅顿了一下,眼风扫了一眼明显不信的匠人们,道:“皇子府邸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倒也不必准备的过于丰厚,用心即好。” “最后一个就是老太君的娘家了,虽然老太君的哥哥,侯爷的舅舅已经不在了,可到底是实在亲戚,也备了一份丰厚的节礼送去。老太君知道家里艰难,所以这一份也是她老人家,自己的体己银子置办的。” “另外还有一项,也是没记在这里的,我说到老太君也才想起来,这就是侯爷的外家。您外家不在京城,所以进入腊月里,我就派人专程去送节礼了,府上准备了一份,又命人到当地再采买,这一份也是我的体己银子出来的。” 第146章 平阳侯府又当东西了 吴资雅说了一通,很是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抿了一口,看向众人。 陆偃是无话可说的,他能说什么呢?给岳父家备的节礼,都要妻子来筹备,他这脸在今天是丢尽了,他无颜面开口。 匠人们却有话说啊:“你都有银子给这个筹备节礼,给那个筹备节礼,没银子给我们吗?” “对!拿银子!” “我们也要过节啊!也要送节礼啊!” 吴资雅看也不看匠人们,只盯着陆偃问:“侯爷,这些匠人们,是给府里的小姐们建宅子的。这银子,该谁来拿?您说一声,我没二话。” 陆偃转头,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屏风后的吴资雅,她笑得温柔贤惠,一脸以夫为天的模样,可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无法开口说从吴资雅手里拿银子。 匠人们可不管这些: “不管你们谁拿银子,该我们的总要给我们。” “把你们库房里的珍品古董卖一件,不就有了吗?做什么这么为难?” 陆偃回过神,沉声道:“我让人去拿银子,你们稍等。” 银子自然是没有的,陆偃看过了账目,账上的银子也就三五百两,府里过节日需要日常开支,总不能就这样开了天窗。 这银子不能动,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正如匠人们所说,陆偃让管家去库房拿了两件珍品古玩去典当,大过年的,也就当铺还会开门了。 既然要典当,自然要选点值钱的,陆偃亲自过去挑选。 吴资雅一个内宅女眷,自然不好在这里陪着几个陌生男人待着,陆偃一离开,她当即起身也要走。 匠人们可不肯,一个个着急往前头拦人: “别走!” “银子还没给呢,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儿?” “这要把我们晾在这里吗?” 吴资雅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丫鬟婆子们把她团团围住,候在门外的小厮也连忙进门把匠人们拦住: “退下去!” 匠人们愤怒又委屈:“你们有钱人就这么戏耍我们吗?银子拖到现在不给,现在又要把我们晾在这里,这是打算晾到天黑,晾到我们耗不起,让我们直接自己走人吗?你们别想!” “对!别想!大不了我们一头撞死在这里!” 匠人们气的狠了,他们给多少大户人家做过活,从来没说有人拖欠的,完工了就结银子,偏生平阳侯府,一拖就是几个月,又从腊月拖到了过年! 要不是不得已,谁愿意大过年的来催债?年前不说自家送节礼,就是给手下人的工钱,他们也紧紧巴巴地给开了,往年还给徒弟做两身衣裳,给点东西,今年,衣裳也无,只给了点东西,忒也丢人! 吴资雅躲在人群后头,拿扇子遮着脸,道:“侯爷说了会给大家,那就一定会给。也不知你们用过饭没有,我让人给你们备一桌酒菜,等吃完了,他们也就回来了。” 吴资雅问声细语说话很是好听,可是匠人们被戏弄了一个月,压根就不信她的话。 “我们不信!你去哪里拿银子?要么让我们跟着,要么你就在这里别走!陪着我们!” 吴资雅脸色难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重又坐回了屏风后头:“那我就在这里待着便是,来人,上菜。” 奶娘心疼自己喂养长大的孩子,怕她吃了亏,连忙让人去叫一些家丁婆子进来,前后门都看着点,生怕这几个匠人暴起伤人。 酒菜上的也快,侯府的酒菜,哪怕是给下人吃的,置办出来也体面地很。 匠人们饿的饥肠辘辘,看到这些吃食,几个人对视一眼,先吃吧! 酒是一口没喝,饭菜造的那叫一个干净。 吃饱喝足,管家带着银子来了。 吴资雅瞧见只有管家一个人,蹙起眉头:“侯爷呢?” “侯爷被四皇子叫走了。”管家对着屏风后的吴资雅行礼。 吴资雅点点头,一抬手道:“即是这样,先把银子都给了吧。” “是。” 管家按照账单,将每家的银子都给了,又把当票跟余下的银子一起给吴资雅:“夫人,这是余下的银子,侯爷说留作家用。” 吴资雅看看当票,又点了一下银票,轻叹口气,一幅前朝大家的名画,两件珍品古玩,这可真是…… 吴资雅也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将这些赎出来,只把东西交给奶娘收好,起身离开。 东西有当票,知道会回来赎,可东西却不会只放在当铺里。 不到半个时辰,三样东西就摆在了秦婉的面前。 “这是……” 秦婉惊讶地看着三叔秦柏,又看看这三样东西,她在侯府当家八年,当然认出来这三样东西:“三叔,这大过年的,平阳侯府,这是过不下去日子了?” 秦柏一撩衣摆在秦婉对面落座,笑道:“三样,一共当了三千俩银子,这副画是最值钱的。我先拿来给你。” “可是他们要是赎回去呢?”秦婉问,虽然她喜欢这幅画,可要是对方回来赎,当铺拿不出来,这不是坏了声誉吗? 秦柏满脸笃定:“一旦开了当东西的头,后面就只有继续当下去,活当慢慢就会变成死当。你就留着吧,若是他们来赎,我再问你拿就是了。你,我还是信得过的。” “那我就先赏玩几日。”秦婉当即让人把两个古玩收走,展开这幅画细细看起来。 秦柏瞧着秦婉看得高兴,趁机问:“婉儿啊,三叔听说你得了新东西?来,给三叔瞧瞧。” 秦婉让人把东西拿来,笑道:“也是刚做好的。” 不到一尺长的筒状东西,打开两头的盖子,就露出里面两面剔透的琉璃。 秦柏把东西放到眼前,看了一眼,连忙又给拿开:“哟,这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 秦婉笑道:“这叫望远镜,您要往远处看,您看近处,都把东西放大了,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秦柏不理解:“什么放大,什么望远?什么镜子?镜子不该照人吗?” 秦婉递给他一面放大镜,又把画移到他跟前:“您看看。” 第147章 姑姑给你们变个戏法 秦婉把放大镜放上去,果然,画卷角落里细小的字忽然变得大了,就连画纸的纹路,装裱衔接处的不足,以及细腻的笔触都看得到了。 秦柏惊喜不已:“这可是好东西!” 他拿着放大镜,将画卷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观察,这还不够,又拿起桌上的茶盏观察。 秦婉让人把博古架上的瓷瓶等物件拿下来,就连琉璃樽也拿了下来摆在桌子上。 秦柏看得兴起,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只在手边一件一件东西地看,良久后,他有了个想法,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婉:“你这能不能做的更好?放大更细致的东西?” 秦婉点头:“自然可以。” 放大镜做不到的,望远镜也可以做到,不过,她目前也没有做到最好就是了,不过给时间也是可以的。 秦柏摸着放大镜:“这东西你有多少,三叔全要了,放心,一定给你个好价钱。” 秦婉摇头,让人又拿了几面放大镜给三叔:“这东西有,但是不算特别多,三叔要,尽管拿去,后面要多少,我也给三叔拿去用。银子就不必说了,三叔给了我多少好东西,哪里还能要三叔的银子呢?” 秦柏抱起桌上几面放大镜,生怕秦婉后悔似的跑了,连望远镜都给忘了看了。 秦婉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这东西做了很久,她还是不满意,不为别的,没能达到白晚意曾经说过的千里之外,能看到人脸上细致的汗毛的效果。 她惋惜的将望远镜收起来,又让人拿起一面放大镜去找祖父。 秦湛虽然都当曾祖了,可眼不花耳不聋,整日里舞刀弄棒,勇猛地很。 他身上没差事,日常就在家里带着一群皮猴习武,现在大过年的也没放过他们,早上拜了年,就全都拉去了校场,中午吃过饭又带着他们过去,美其名曰——消食。 秦婉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在一旁拿着刀剑玩耍,另外三个在太阳底下扎马步,秦湛坐在廊下正在擦汗,很明显刚刚打过了一套拳。 秦婉笑道:“祖父,可是他们又调皮了?” 秦湛让人帮着穿上衣服:“你爹他们小时候也没这么难带,你小时候也就调皮了点,这群皮猴子,如今倒是本事了,眼错不见的就闯祸。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今儿个倒是不去你铺子里忙了?” “我这不是得了好东西,想跟祖父分享一下嘛。”秦婉撒娇,倒也也没问这几个孩子闯了什么祸,问了,少不了又会把话题扯到自己小时候,翻她的黑历史。 秦湛斜眼看她:“什么好东西?” “姑姑,姑姑,什么好东西?” 几个小萝卜头耳朵尖地很,闻言当即围拢过来。 扎马步的那三个,也忍不住探头往这边瞧,脚尖也不由自主踮起来,马步都扎不稳了。 秦婉就帮他们几个求情:“祖父,您就饶了他们吧,也让这几个看看新鲜东西。” 也省的以后不懂这些,到时候烧了房子就不好了。 秦湛看眼那几个腿都打哆嗦的曾孙,一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们姑姑求情,今儿个就算了。” “噢!姑姑真好!” “谢谢祖祖!” 三个孩子嘻嘻哈哈跑到秦婉身边仰头看着她:“姑姑,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是不是好吃的?” 秦婉的点心铺子试做新品,这些孩子们是最捧场的,好吃不好吃的,他们都能吃干净。 秦婉笑着摸摸小侄子的头:“这次不是吃的,是玩儿的,你们去帮姑姑找点干柴,枯树叶去。” 这都过年了,年前不知道下了几场雪,这哪里有树叶子? 但是小孩子都有法子啊,任务交出去,没多久,他们就薅了一把干草,又不知道从哪儿掰了几根树枝跑了来。 秦婉将树枝放到下面,干草放到上面,但是前不久下过雪,天也没怎么晴过,这些还都有些潮湿。 她看看身边几个小屁孩,因为习武,一个个穿的比较单薄,即便这样,在冬日里他们也是出了一身汗。 最调皮的孩子,身上的衣裳都破了,秦婉伸手逮住他,刺啦就把衣裳给撕了:“都给他们穿上衣裳,别冻着。” 奶娘们当即开始抓着这一群皮猴,给他们穿上衣裳。 被撕了衣裳的是秦婉大哥的大儿子,秦承明,他好奇地看着秦婉摆弄那块破布:“姑姑,你撕我衣裳做什么?” “给你们变个戏法。” 秦婉将破布跟干草放到一起,拿出放大镜,也幸亏今天出了太阳,暖融融的,不然换做前些天,这戏法也不能变了。 秦婉调整着放大镜,在破布上凝聚出一道耀眼的光点。 秦承明好奇地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秦湛蹲在秦承明身边,看看破布,看看放大镜,又看看秦婉:“你这是做什么?” “点火啊。”秦婉说。 秦湛不明白:“这也没火啊,怎么点?” 时下点火,要么用火折子要么用火镰,但是都有东西可以引燃的,这只有一面圆圆的琉璃,能点火? 秦婉点头:“咱们等等就知道了。” 秦婉知道这个,还是上辈子平儿拿着放大镜玩儿,结果忘了收回去,就放在书房桌子上,阳光照射进去,光点凝聚在旁边五彩荷花池卷缸里的画卷上,也不过半个多时辰,火就烧了起来。 白晚意第一次对平儿动了手,秦婉也就知道了放大镜还能点火。 不过白晚意那时候防她防地紧,上辈子秦婉没能上手看过放大镜,这辈子倒是瞧见了也拿到手了,那她当然也要把放大镜给做出来了。 所以秦婉很期待效果。 只是秦婉没想起来,这是冬日里,太阳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更何况都下午了,哪里会有用呢? 秦婉跟孩子们蹲在旁边,没多久就累了,丫鬟婆子们搬了矮凳过来给他们坐,又有人替换着秦婉拿着放大镜。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光点下的破布还是没什么变化。 几个小萝卜头七嘴八舌: “姑姑,姑姑,这是不是真的呀?” “姑姑,我累了,它怎么还没变化啊?” 第148章 谁家皇帝大过年的还要工作啊! 秦婉挠了下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变化,可又想了想,上辈子确实是因为放大镜起了火,然后坚定点头:“一定可以的!祖祖不是教你们了吗?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我们要有耐心。” “好!坚持!” 小萝卜头们齐刷刷应声。 小孩子的耐心,总是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平日里让他们念书,连一盏茶的时间都坚持不下来,习武扎马步,要不是有祖父盯着,他们也坚持不到一刻钟。 如今在这边盯着这放大镜,竟是老老实实一声不吭。 到最后竟然都把他们爹娘引了过来。 武美筠等人瞧见这阵势,也让人搬了凳子坐在校场里面等。 场面一时间都有些奇怪,大过年的,又是大冷天,秦家的主子们都在校场围着一个圆溜溜的琉璃跟一堆破布烂草看。 秦婉怕什么都弄不出来,让大家失望,可瞧着众人的神情都很期待,倒也没吭声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暗下来,太阳几乎都没了,破布也没烧起来。 孩子们都失望不已:“姑姑骗人,一点都不好玩。” 秦婉抱歉地摸摸秦承明的发顶:“对不起,姑姑让你们失望了。” 秦湛却把地上的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瞧,纯白的细棉布上,有一个褐色的点,这个点正是刚才光点凝聚的位置。 秦湛闻了闻这个光点,有一点点的焦糊味道,他伸手一碾,那块地方就碎掉,边缘也露出整齐的断口。 秦承明“哇”一声:“祖祖好厉害!一下子就把它给破了个洞!” 武美筠等大人看着这个洞都没吭声。 秦湛兴奋的不得了,他一招手,带着孙子,让人去叫几个儿子,一起去书房。 武美筠带着孩子们回去更衣,等会儿一起吃完饭。 秦婉有些愧疚:“耽搁了大家大半天时间,却什么都没看到。” 秦湛晃晃破布,笑道:“哪里没有结果了?也是今天天晚了,要是中午或者夏日里天热的时候,一定可以成功。” 三叔秦柏还惦记着更好的放大镜:“我觉得如果这个放大镜,能做的更厚一点,放大更小的字,也许引火的效果也更好?” 秦婉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让人试试吧。” 秦晟把玩着放大镜,随手抽了一本书,用放大镜看了一眼,道:“这东西,翰林院那些学士,史官,一定喜欢。” 翰林院的学士,史官,最喜读书,白天黑夜地读,眼睛就不好使,年纪大了更是跟瞎子都差不多了。 秦晟是真的喜欢这个放大镜:“婉儿啊,你这个卖不卖?定价可不要太高,那些学士,史官都没钱的。” 秦婉想了想说:“这东西定价也不能便宜了,一两银子如何?” 秦晟原本想让秦婉定价几十文,可一想琉璃做出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这么晶莹剔透的琉璃,再打磨成这样,定价太低确实不合适。 更何况,一两银子,那些学士史官们,即便肉疼应该也出得起,也就不说了。 秦湛却还有别的想法:“这个放大镜,你先别卖,回头再说。” 秦婉要问,却被秦湛给堵住了:“等过了明天就知道了。” 秦婉也就不再多问,她猜到祖父应该是想把放大镜献给皇帝,她也没在意,东西送上去,功劳总归是自家人的,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个功劳,无论是放在祖父身上,还是给到父亲身上,获益的都会是自家人。 大年初二,出嫁的媳妇回娘家,除了秦谢氏的娘家不在京城,不能回去,其余秦家人全都带着媳妇回娘家去了。 秦湛就带着两面放大镜进了宫。 大过年的,朝廷封了印,一年到头终于可以休息的皇帝,此时此刻睡得正香。 他这个年纪的人,还能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也算是龙精虎猛,体力消耗的大,睡得自然也很沉,因此被张公公叫起来的时候,他很是不高兴,骂骂咧咧地就起来了:“最好他有重要的事!” 当皇帝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随心所欲地睡懒觉,皇帝的起床当然就气很重,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进了御书房,瞧见秦湛,脸就拉的老长:“你最好有要紧事,不然朕饶不了你!” 秦湛大大咧咧地见了礼,说:“臣还叫了两位大学士,一位史官,等他们来了再说。” 皇帝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可又不能拿秦湛怎么样,只能沉着脸让人上早膳。 张公公吩咐人去摆膳,又问秦湛:“秦侯爷可用了早膳?” “还没,”秦湛厚着脸皮向皇帝讨饭吃:“陛下,臣可以一起吃吗?” “吃吃吃!”皇帝没好气地一摆手。 早膳果然带了秦湛一份,皇帝没睡够,吃一口看眼秦湛,吃一口看眼秦湛,这个老匹夫,怎么能吃的这么香! 又忍不住想,自己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身体会不会也这么好,能吃能睡的,这么一想,胃口也就好了点。 早膳才吃了一半,两位学士跟史官就都来了。 皇帝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让人撤了早膳,又看向吃饱喝足满面红光的秦湛:“秦侯,来你说一说,你到底有多重要的事,要在大年初二这天进宫来,来了还不够,还要把这些老臣都给折腾来!” 张学士五十多快六十了,眼睛花的厉害,他眯眼看向秦湛:“对啊,大年初二给我们叫进宫来,最好有事,不然还耽误了我们跟女儿女婿吃饭呢。” 秦湛拿出一本书,又小心翼翼把放大镜掏出来,随便翻了一页,远远地展开给张学士:“来,你看看这本书。” 张学士瞪他:“你这不是故意的吗?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我眼睛花了?我除了知道眼前的是本书,知道你是个人,我还知道个屁!” 秦湛丝毫不在意他出口成脏,又把放大镜放在书前面:“这样呢?” 张学士开口想骂人,却瞥见原本看不清楚的书,竟然看到了字迹,他惊奇不已,一把夺过放大镜跟书,调整一下距离,竟然将原本看不清楚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周学士跟卢大人在旁边探头跟着一起看,高兴的不得了:“竟然看得清了!” “这字这么小,这么这个东西往这里一放,字就大了,好东西!好东西!” 三人连口称赞。 皇帝瞧着他们在下面折腾来折腾去,东西就是不给自己看,一拍桌子道:“给朕呈上来!” 第149章 这是内子做的 张公公把东西呈上来,皇帝拿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书,这才发现这本书字也挺小的,正常来看都要拿的近一些,更不用说张学士这些早就老眼昏花的人了。 可原本字体小的书,现在用放大镜对准书,字体一下就大了。哪怕离得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忽然想起一事,让秦湛上前:“你说这要用极细的笔写下来的字,一般人旁人看不到,用这东西能看得清楚可行?” “必须的!臣就是这个意思,找那极好的工匠。写最小的字,到时候……”秦湛用手一比划,皇帝立刻明白过来。 当即就让人拿来最细的笔,写下来最小的字,不过这字虽然小,但是凑近也是看得见的,最后换了针尖儿,在放大镜的帮助下蘸着墨,写了微小的两个字。 没有放大镜,这小字就像是一个细小的花纹,可放大镜一瞧,就能看清楚这个字。 皇帝连连赞叹:“好东西好东西!这若是给探子用,谁能想到这字居然可以这么小!若是这样,我们可以把消息绣在衣服上,光明正大地带出来,也可以刻在什么地方,或者直接用笔写,对了用笔,要用最细的笔才是。” 皇帝兴奋地站起来转圈圈,絮絮叨叨说着放大镜的用处。 这就是秦湛的用意,给探子用,可以辅助他们传递消息,当然,这也有个弊端,放大镜要是拿出去卖,迟早会传到敌国,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放大镜的妙用。 秦湛把担忧说了,皇帝反问:“这东西咱们能做出来,自然就能做出来更好的,只要我们把最好的,把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他们能拿到的,永远都是我们淘汰掉的东西,这不就不怕了?” 秦湛眼睛一亮:“陛下英明。” 皇帝拿着放大镜左看右看,越想越是兴奋:“这么好的东西,朕要嘉奖你。” 秦湛连连摆手:“这又不是臣做出来的,就是臣的孙女儿做出来的。” 皇帝问:“可是和离归家的那个?” “正是。”秦湛提起秦婉那叫一个骄傲,他这个孙女啊,也就吃亏在是个女儿身了,不然成就会比他几个儿子强。 当然秦湛全然忘了,他们秦家全家都藏拙。 皇帝沉思一会儿,这东西好处多多,给眼睛不好的人用,他们看书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给探子用,那自然不用提,可以给大周带来多少便利? 若是日后两国交战,探子们的消息,可以左右战局。 这样的功劳,只给一些赏赐,倒也有些轻了。 一个女子能给什么嘉奖? 皇帝大笔一挥:“那就封一个县君吧!” 他亲自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溢美之词,又赏了许多东西,让人当即去传旨,又安抚秦湛:“女子封爵,需要慎重,朕也是怕那些御史们弹劾,咱们慢慢来,日后这放大镜用处多了,立了功,慢慢往上升。” “臣叩谢圣恩。”秦湛先行谢恩。 皇帝又让人去传武将们都进宫来看看这个放大镜。 大过年的,朝廷封了印不用上朝,又是年初二,要么陪着媳妇回娘家,要么在家中等着宝贝女儿回家。 接到皇帝传召,武将们兴奋又忐忑,又怕是边关出了战事,又盼着出了战事。 陆偃夹在一群武将中间,打起精神见了礼,然后就瞧见了站在前面的秦湛。 秦湛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神神秘秘地说:“这放大镜还有一个作用,咱们出去说。” 皇帝见识到了放大镜的好处,这会儿也由着秦湛折腾,更何况今天天气好,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 御书房院子里,摆放了一些枯枝稻草,几个小太监拿着一面放大镜,对着阳光调试着距离,当一束光点对准稻草时,他们稳稳拿着放大镜,不敢动弹分毫。 一群武将也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只能耐心盯着看。 皇帝也没闲着,拉着他们,给他们介绍放大镜的事情,武将们一听,这东西可真不错,只是这会儿怎么写那么细小的字,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不要紧,这是工具的问题,皇帝又传召了工部尚书,工部侍郎等人进宫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中午,太阳更大了。 皇帝就在院子里摆了膳,一群人又围着几个小太监以及一堆稻草,开始用午膳。 结果放吃了一半,就听见小太监喊:“有烟了,有烟了!” 他们喊的声音大,手却稳得很。 皇帝一听兴奋地丢下筷子蹲在小太监身边看。 虽然见到了烟,可烧起来却没那么快。 秦湛也蹲在另外一边瞧,陆偃在几人身后,踮脚看向地上的稻草,这是做什么呢? 那一点点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枯枝烂草中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小火苗,火苗不大,却真的烧了起来! 一个武将猛然站了起来:“有火了!有火了!” 小太监机灵的很,眼见着这些稻草烧的不大,就抓了自己怀里的帕子扔进去,火苗蹭的上来,小火苗蹿上来成了大火苗。 另外几个小太监动作也很快,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堆东西扔进去,火越烧越旺。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好得很!” 武将们也跟着大笑:“好东西啊!行军在外,最怕遇到雷雨天气,最怕火折子不能用了,生不了火。有了这个,哪里还惧怕雨雪天气?就是是耗时长了点。” “对对对,耗时长了点,这是工部做的?来来来,咱们聊聊?” 武将们瞬间将工部尚书围了起来,瘦弱的工部尚书,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武将中间,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陆偃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旋即有些兴奋,这放大镜是白晚意做出来的! 他在栖桐居见过,秦湛手里的,一定也是从白晚意这里买来的,放大镜还有这样的用处,他可以翻身了! 女子不能封爵,为官,白晚意做出来这样好的东西,皇帝的嘉奖,还是要落在他身上。 陆偃连忙上前,笑盈盈开口:“这是内子做的,我去把她叫来,她最是知道这个。” 刷! 霎时间,皇帝以及秦湛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陆偃身上。 陆偃骄傲挺胸。 第150章 平阳侯真长情对秦小姐念念不忘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不等秦湛发怒,温和地提醒陆偃:“陆爱卿,这放大镜,是秦小姐做出来的。” “什么?” 陆偃傻愣在当场,这不是白晚意做的?怎么可能? 几个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调笑他: “陆侯真是长情啊,到如今还惦记着秦小姐。” “也难怪了,秦小姐花容月貌,又机敏聪慧。陆侯念念不忘,也是理所应当。” 秦湛可不乐意了:“惦记什么惦记!我孙女千般万般地好,也不用旁人惦记!” “对对对,不用旁人惦记!”杜国公可惦记着把秦婉给自家儿子当媳妇呢,可不能让别人给惦记着! 杜国公当即转移话题:“来,世伯,你来说说,这个放大镜的事情。” 武将们还是更关心放大镜,当即把秦湛围了起来。 秦湛再怎么骁勇善战,被这一群如狼似虎的武将们围着,也有些胆寒,他连忙往皇帝身边躲:“陛下救我!” 皇帝一挥手:“即是你孙女做出来的,咱们就上你家去找她好好聊一聊。” 大过年的,皇帝也不想在宫里再谈公事。 大年初二一大早,被人从软玉温香的宠妃怀里拉出来就已经很残忍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想透透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宫,在宫门口,逮到了鬼鬼祟祟,准备偷溜出宫的太子谢清,以及在宫门口接应的杜世子。 皇帝一把抓住谢清:“你又上哪儿玩儿去?” 谢清笑嘻嘻地道:“父皇,好巧啊,你们也出宫?” 皇帝没好气地拍他一下:“整天往外跑,大过年的也不陪着你母后。” 谢清耸耸肩,道:“母后今日可忙着呢,她也没空管儿臣,儿臣这不就出去玩儿会儿吗?大过年的,父皇就饶了儿臣吧。” 皇帝瞪他一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年三十散了宫宴哪儿去了?跳墙头走了吧?你啊你!我看着宫禁还是不够严!都管不住你这只窜天猴!” 谢清挠挠头,嬉皮笑脸求饶。 杜国公等人瞧着这个情况,顿时心里有了底,宫门落钥后,私自进出可是大罪,皇帝打趣了几句,也就揭过去了,可见太子在皇帝心中还是得宠。 文臣们眼里有些担忧,很怕未来大周朝,交到这样一个主君手中到底会怎么样? 武将们倒是兴奋,尤其是京卫指挥使,如今的宫禁有多严,挑选出来的侍卫有多好,他是知道的,能从这些侍卫中,找出漏洞跑出宫去,可见太子殿下身手不凡,也足智多谋。 有个英武的皇帝,不比一个病秧子强? 京卫指挥使一拱手,笑道:“太子殿下是从哪里逃的?可否告诉微臣?微臣好加强巡逻。” 谢清白他一眼:“告诉你,以后我怎么出宫?我才不说。” 京卫指挥使哈哈大笑,又说:“如今的侍卫身手可是不错,太子殿下能从他们的守卫中/出宫,可见功夫有长进,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过个招?” 谢清连连摆手:“我这花拳绣腿的,哪能打得过你?你也不是不知道,宫里的师傅都不敢教我,以往跟我过招的侍卫,哪个敢用尽全力?都夸我武功高强,其实我也就是架子把式,看着好卡罢了。” 杜国公站在谢清身后,忽然伸手推他一下,谢清往前踉跄一步,站稳。 杜国公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下盘够稳的。” 武将们的眼睛都尖,别看谢清往前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但其实,这里面有个微小停顿,也正是,这个微小到几乎让人注意不到的停顿,证明了,杜国公是没推动他的,而且那踉跄的一步,脚步也不对,看来太子殿下藏拙呢。 谢清仍旧嘻嘻哈哈:“功夫不行底盘来凑,总也不能让教我的武师傅吃板子吧?父皇,你们去哪里?天色也不早了,再不走就天黑了。” 皇帝瞪他:“等我们走了你们再去玩儿不是?走走走,跟朕走。” 皇帝大手一挥,带着一众朝臣跟谢清与杜世子,浩浩荡荡前往宣武侯府。 秦家早得了消息,中门大开,除了没在府里的,其余的秦家人全都来前面接驾。 秦婉跟在母亲身后,行礼完,起身就瞧见了跟在皇帝身后的谢清,她无语极了,真的是哪儿都有他。 谢清也在看秦婉,许是过年,她穿的很是鲜亮,发饰梳的整齐漂亮,首饰也插满了头,有些富贵之象,她这段时间定是赚了不少银子! 谢清发呆的功夫,皇帝就挥退了秦家其余人,只留秦婉一人跟着,一行人到了前厅落座。 皇帝让人拿出来放大镜:“听说这是你做的?” 秦婉点头又摇头:“是臣女命匠人们做的。” 皇帝好奇:“你是怎么想起来做这个的?” 秦婉笑道:“也是巧合,琉璃作坊做的琉璃有好有坏,臣女那日过去,就瞧见一面凹/凸不平的琉璃放在桌角,说实话,臣女当时没注意到琉璃,只注意到桌角的花纹很是漂亮。” “就想着让婢女描绘下来,回头绣花,谁知道琉璃拿起来却不见了花纹,仔细一瞧,才知道,这琉璃两侧凸出来,竟然可以将东西放大来,所以就让人做了瞧。” 皇帝赞赏点头:“聪慧,又爱思考,很是不错。那你这个放大镜,能把东西放的更大一些吗?” 秦婉想也不想地说:“这个要匠人来做了。毕竟我都是一个想法,具体还要匠人来做,所以能不能做,还要他们说了算。” “那就把匠人叫来。”皇帝一挥手。 秦婉就让人去叫人。 也是巧了,琉璃作坊的两位做琉璃的工匠,都是京城人氏,大过年的,她给他们放了假,今天年初二,都在岳父家拜年。 听闻皇帝传召,真的是激动的找不着北了,岳父一家也是与有荣焉,匠人啊,可以面见天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 他们进了府,连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叩首:“草民参见陛下。” “起来吧。你们这放大镜是怎么做的?”皇帝笑呵呵地问。 两个匠人爬起来,也不敢抬头,低头对视一眼,干脆从秦婉让他们做放大镜开始说起。 第151章 杜国公再度求娶秦婉 开头跟秦婉说的并无二致,无非是她发现了这东西可以放大,匠人们在旁边瞧见了,也来了兴趣,就开始做。 放大镜需要看清楚东西,对于琉璃的透亮要求就相当高了,一般的琉璃还真的不能用,他们特意烧制了更加剔透的琉璃,耗时几个月才做了出来。 “若是做厚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放大的更大点?”皇帝把玩着放大镜问。 匠人想了想,答道:“越薄的琉璃越容易做的晶莹剔透,可若是想做厚一点,达到这样剔透的效果,还能看得清楚上面的字,那就很不容易了。” “草民们试过很多种配比,做的厚一些,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难度也会增加,陛下若是不着急,草民可以慢慢试。” 皇帝有点满意:“你们尽管试就是了。” 说完他看向秦婉:“朕向你要了这两人怎么样?” 怎么样? 秦婉可不想放人,这两个匠人,是所有匠人中手最巧的,那么剔透的琉璃就是他们两人做出来的。 可是皇帝要人,秦婉即便不乐意给,也要给:“陛下既然要,那就送与陛下就是了,他们两人本就是良籍。” 说完,秦婉又对两人说:“还不叩谢陛下?你们这是进了工部,以后就是官员了。” “草民谢陛下!” 两人一喜连忙叩首,想不到啊!他们做琉璃的居然还能捞一个官身! 皇帝哭笑不得地拿手指点点秦婉,这丫头,把他给架起来了,不过也无妨,工部低品阶的官职多得是,给就给了。 皇帝让人在一旁候着,一会儿就让工部尚书带回去,又问秦婉:“听说你铺子里的琉璃跟琉璃镜子,做的不错,给朕瞧瞧?” 秦婉当即让人去拿:“如今琉璃做的最好的,是那种放到水里就瞧不见的琉璃,虽然薄了一些,可是真的剔透!只是可惜现在做不了太大的,最大还不到一尺见方,臣女就命人做了琉璃宫灯。” 很快宫灯拿了来,八角琉璃宫灯,设计的很是精巧,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上面的琉璃。 打眼一瞧,还以为没有镶嵌上去呢。 皇帝接过宫灯,伸手摸了摸:“这么剔透?这若是镶在门上,那岂不是就看不见了?” 秦婉点头:“正是。若是能做出整面的这样的玻璃,就要在上面做些花样,或者贴点东西,不然进出的时候很容易忘记这是一扇门,一不小心都要碰碎了。” 皇帝稀罕了一会儿又看向送来的琉璃镜子,果真照的人纤毫毕现,他摸了摸胡子,又摸了摸眉毛,然后又戳戳镜子:“朕听闻,民间里,宣武侯孙女开的,榴花居,平阳侯夫人开的什么镜花缘?都是卖这个琉璃镜子的。竟然没人给朕送上一面,怎么?还要朕出银子买不成?” 说真的,镜子出来几个月了,真的还没卖进去宫里去。 不为别的,没人上供啊。 当然这里面要说的可就多了。 秦婉自然不会在这会儿提这些,只说:“陛下想要,臣女自然送陛下一些。不过陛下要放在哪里?臣女派人去量一下尺寸,专门给陛下定制如何?” 谢清瞅她一眼:“谁都能进宫的吗?你还不如自己去量。” 秦婉一想倒也是,宫里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便说:“那臣女明日就进宫,帮陛下量一下尺寸。” 皇帝薅了臣子家的羊毛,很是开心,谁让你祖父大过年,又大清早的把他从温柔乡给挖出来?他笑呵呵地说:“只朕这里可不够,朕宫里可三宫六院呢。” 啊? 秦婉傻眼,要是都送得多少银子啊!她肉疼! 皇帝看着她肉疼的模样哈哈大笑:“朕怎能真的让你一个女娃送东西给朕?明日,你进宫,你给几个宫殿都做几面大镜子就是。银子到时候找内库拿。” “是。”秦婉顿时喜笑颜开,榴花居能供应宫里,那档次又上去了,她可以涨价了! 皇帝跟秦婉聊得兴起,那头杜国公拉着秦湛央磨着:“我说世伯,我们两口子是真的喜欢令姜,你瞧瞧,她在陛下面前毫不怯场,又聪慧大气。你就把她嫁给我儿子吧!” 秦湛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嫁给你儿子?是帮你管儿子吧?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就想找一个,能镇得住你儿子的儿媳妇!” 杜国公理直气壮:“这女人就该镇住男人,镇不住男人这不是要出事儿吗?你说说对不对?” 秦湛嗤之以鼻:“第一次见把怕老婆说出花儿来的。” “侯爷您不怕老婆?”杜国公别看年虽小,却也听闻过秦湛年轻时的事儿,见识过秦侯夫人管教丈夫的模样。 秦湛老脸一红:“滚滚滚!” 杜国公哈哈大笑,他一把拽过在一旁发呆的儿子,极力推销:“你看看我儿子,长得一表人才,人模狗样的,配令姜虽然略嫌不够,可是我们家世好啊!” “我!国公爷!”他拍拍自己胸口,又拍拍儿子心口:“他,世子爷!这身份也不算辱没了令姜了。我媳妇还说了,她八成的嫁妆都当做聘礼给令姜!保证风风光光!” 秦湛吹胡子瞪眼:“谁不知道你媳妇儿有钱?嫁妆八成都当聘礼,你让我们怎么陪嫁?” 杜国公眼珠子滴溜溜转:“这么说你答应了?” 秦湛这才意识到被他绕进了圈子里,一甩手说:“怎么就答应了?我家秦丫头的婚事,她自己做主。只要她高兴就行。” 杜国公乐:“让她高兴还不行?她不是不乐意跟人共事一夫吗?这条件我家正合适啊!你瞧瞧,我跟我媳妇这一辈子恩恩爱爱,别说小妾,连个通房都没有的。” “我儿子房里也是干干净净,你放心,等令姜嫁过来,我也不许他纳妾!日后若是他敢变心,我俩打断他的腿!要是还不放心,就打断他两条腿,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 杜国公凶残发言,不光吓得杜世子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生怕下一秒,小命不保。 也震惊了秦湛,震惊了一旁武将,更震惊了陆偃。 第152章 他要帮白晚意把功劳夺回来 陆偃以为,宫宴上,是杜国公喝多了,才这么说的,可是今日,杜国公可没喝酒! 竟然真的有人要秦婉这个和离过的女人? 陆偃沉着脸,相当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只要一想到,秦婉一定会答应这桩婚事,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杜世子虽然不学无术,可毕竟是国公府门第,杜国公又手握实权。秦婉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她一个和离女子,这是她能够得着的,最好的婚事了吧? 陆偃盯着秦婉,不自觉地咬着牙,嫁进国公府,她的愿望就达成了吧?国公府不纳妾! 正想着,陆偃眼前一花,就看见一道身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一抬头正对上太子探究的目光。 陆偃抱拳:“太子殿下。” 谢清上下打量着陆偃,勾唇一笑:“我都没注意到,陆侯什么时候来的?想来,秦家的下人也没注意吧?不然还不把你给打出去?” 陆偃面色一时间有些难堪,他自然知道秦家不欢迎自己,可今天他是跟着陛下来的!他是奉旨来的。 这么想着,他的背脊挺直了些许:“我是跟着陛下来的,秦家人不欢迎我,也没办法。” 其实,秦家人还真的没注意到陆偃给混了进来,秦湛也没注意到这个一开始就装孙子,龟缩起来的陆偃。 这会儿太子跟他说话,秦湛就瞧见了他,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陆偃的衣领,跟拎个小鸡崽子似的把人往外拖:“我怎么没注意到,我们秦家居然混进来个东西!给我滚出去!” 秦婉也才刚发现陆偃,她秀眉微蹙,察觉到陆偃的视线,她又连忙往旁边一步,借由谢清的身影挡住自己:“来人!送客!” 陆偃在秦湛手下大叫:“陛下,陛下救我,臣是陛下宣进宫,是来看放大镜的!臣没惹事!” 秦湛狞笑道:“你没惹事,是我们惹事了?忒也好笑,你以为以如今你我两家的关系,你还能登门不成?” 秦婉也说:“你想看放大镜,找你夫人去,我们秦家不欢迎你。” 皇帝本想留下陆偃,可看眼前这阵仗,就歇了一半心思,再加上陆偃如今不过是个断事官,倒也接触不上战场以及探子之类的事,就摆手说:“陆侯还是回吧。” 皇帝发话,秦湛就把人放了,乐呵呵地说:“陛下让你滚,听见了吧?快滚!” 陆偃只能憋屈地往外走,还没出大门就看见了宣旨的礼仪官进了府。 圣旨是皇帝亲手所书,然而宣旨需要做的准备却不少,也因此,皇帝他们都到了秦家,这圣旨才姗姗来迟。 传旨的人也不知道,皇帝就在此,进了门就大声唱道:“圣旨到!” 皇帝在前厅一听,乐了:“圣旨这会儿才到,也好,还没宣旨就还有机会,让人把圣旨拿进来。” 很快圣旨送了进来,皇帝提笔在县君上面画了个叉叉,修改了一下,他边写边说:“朕这个旨意还是下的早了,若早知道放大镜,有如此多的功效,该当直接封县主才是。如今改了,也不算晚。” 皇帝看着涂涂改改的圣旨,颇为高兴:“从古至今,这是第一道改过的圣旨吧?不错不错,来宣旨吧。” 宣旨的官员重新捧起圣旨,那边香案也摆好了。 除了皇帝与谢清这个太子,其余人都跪在院子里听候宣旨。 陆偃还没出门,就只能跟着一起跪着听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敕封秦氏女,秦婉,秦令姜为县主,钦此!” 秦婉接过圣旨,眼底是掩饰不住地欢喜,实打实的爵位诰封呢,虽然女子爵位不能承袭,可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一旁的陆偃,听到圣旨人都呆住了,放大镜居然可以得到一个爵位?还是正二品的县主!比他的官职都高!不对,这应该是他的啊!应该是他的,女子怎么能被封爵位呢? 不能啊,他要去找白晚意,这爵位,本应该是他的! 陆偃心潮澎湃,他要帮着白晚意,把这个功劳给夺回来! 陆偃不高兴,可杜国公高兴啊! 他看着新鲜出炉的县主,抓着秦湛的手不放:“世伯啊,这亲事你不考虑考虑?多般配不是?” 秦湛把他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你刚才还说你儿子配不上我孙女呢,现在我孙女可是县主!他更配不上了!” 皇帝这会儿才知道,杜国公看上了秦婉,这倒也是一桩好姻缘,杜国公家世代一脉单传,他一向对杜家放心。 而秦婉嫁给杜家,虽然是强强联合,但是秦家一贯低调,子弟要么经商,要么走镖,跑江湖,远离朝堂,也远离了权力中心。 现在抬举一下秦家女眷,也算是对秦家的肯定跟嘉奖。 这没有像,皇帝就说:“杜国公这是要跟秦侯结亲?朕不如……” “陛下。”秦湛生怕皇帝一个高兴,就说了赐婚的话,连忙打断他,说:“令姜的婚事,要由她自己做主才是。她若欢喜,我们这做长辈的才能安心。” 皇帝当即看向秦婉:“杜国公想让你当儿媳妇,你可愿意?” 秦婉是真的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谈到自己的婚事上来,她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谢清,正要开口拒绝,就听杜世子嚷嚷开来: “我才不娶妻,娶了媳妇来管我吗?我这不就没了自由了?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再说了,我可是想要一个温柔小意的妻子,到时候纳上几房娇。妻美妾,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杜国公当即把他摁在地上爆锤:“你个不孝子,这么好的婚事,你不要,你想要谁?” 杜世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儿子喜欢听话的姑娘,那万花楼的丁姑娘不错!儿子喜欢丁姑娘!” 万花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楚馆,那是官妓场所。 里面的姑娘,都是罪臣之女,非大赦不能赎身,更何况,进了这样地方的姑娘,即便遇赦,恢复了良籍,在这世上又怎么能有安身之处? 更何况杜国公这样的家世,又怎么能接受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哪怕别说为妾了,当个丫鬟都是不能够的。 更何况,老子在这里帮你,求娶别家姑娘,你却说喜欢青/楼女子?怎么着?人家大姑娘比不上青/楼女子? 还当着人姑娘的面,当着人全家的面这么说,真是欠揍! 杜国公气的对着杜世子又是一顿爆锤:“你个不争气的!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你这是要气死我!” 皇帝看着打成一团的父子俩连忙出声劝架:“好了,好了,谁家少年不风。流,既然杜世子不愿意这桩婚事就作罢了,”他转头又对杜世子说:“你喜欢这姑娘,那朕就让她恢复良籍好了。” 第153章 陆偃:我见了她都要行礼 “不过你尚未娶妻,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来。”皇帝笑得促狭,这杜国公父子可真是…… 啊? 杜世子傻在当场。 谢清忍着笑,一脚踹在他的后腿窝:“父皇让你跟你的心上人,双宿双飞,你还不快谢恩!” “哦哦哦!谢陛下隆恩!”杜世子反应过来,连忙叩头,他心中苦涩不已,他哪知道这丁姑娘长得是圆是扁?不过是听人说过两回,今天就拿来搪塞了,谁知道,砸自己手里了。 只要一想到,回家要面对的狂风暴雨,杜世子就想哭。 杜世子想哭,陆偃想打人,他一路赶回家里,连吴资雅都没去接,却没在家里见到白晚意。 “夫人去哪儿了?!” 陆偃压抑着怒气,她本该禁足,这去哪儿了? 丫鬟缩着脖子,说:“四皇子妃请夫人过府一叙。” 四皇子妃? 陆偃拧眉,四皇子妃找她干嘛? 转念一想,应该是四皇子找她才是。 “几时走的?”陆偃不能生四皇子的气,又问。 丫鬟小心翼翼看眼陆偃:“侯爷跟毓夫人离开之后,夫人就出去了。” ? 陆偃有些疑虑,就这么巧吗?而且今天年初二,四皇子妃回娘家,四皇子不跟着去,找白晚意做什么?多重要的事情,非要过年说? 陆偃不高兴也想不明白,只能先让人去四皇子府找白晚意,让她回来。 年初二,她一个孤女,不用回娘家,又禁足中,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往外跑,真是没规矩! 没多久,派去的人回来回话:“人没在皇子府。” “那去哪儿了?”陆偃深吸口气,问。 “四皇子府的人,没说。” 也对,皇子的行踪岂能随意透漏? 陆偃想了想,问:“有没有去四皇子妃的娘家,问一问?” 小厮沉默,谁会回娘家带着别人的媳妇? 陆偃见他没说话,摆摆手让他下去,自己进了内室,开始翻起白晚意妆台上的东西。 果然,他在妆台的抽屉里找到了放大镜。 陆偃把玩着放大镜,一时间竟是忘了时间。 “你翻我东西?”白晚意一进房间,就瞧见妆台前隐约坐了个人,她疾步过去,正要发怒,却发现竟是陆偃:“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该在这里?”陆偃回过神,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脸色又沉一分:“你这会儿才回来?” 白晚意让人点上灯,一边换下衣裳,一边说:“四皇子召唤,不能不去。倒是你,一大早巴巴的陪着吴氏回娘家,真是孝顺的好大女婿。” 陆偃忍着怒意:“我答应了你,不去找吴氏她们,我说到做到。你呢?年前就一天天往外跑,现在大过年的还往外跑!” “我往外跑为了谁!”白晚意大吼,她从年三十起,就堵着一口气,“倒是你,说得好听,不去找她们就是对我的恩典?施舍?那是你应该做的!你答应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该对我一心一意!你有了一个还有两个三个!你三妻四妾好不惬意啊!现在居然还觉得对我是施舍?” “哈哈!枉我还在外面为了你的未来奔波!你倒好,在这里埋怨我?” 陆偃一拍桌子:“为了我的未来奔波?你可以知道,今日秦氏献了一面放大镜,就这样的放大镜!” 陆偃举着放大镜挥舞:“你在外面奔波换来了什么?换来了禁足!她秦氏,就凭借这样的放大镜!得了县主的诰封!正二品县主!以后我见了她都要见礼!” 白晚意惊诧,重点瞬间就歪了:“你侯爵不是超一品吗?” 陆偃冷笑:“让你好好学规矩你不学!谁告诉你侯爵是超一品?我朝爵位,公侯伯子男,爵位只有五个,品级却分多个!而我平阳侯府,是从三品爵位!” 白晚意愣愣地问:“那宣武侯呢?” “正二品!”陆偃愤愤回答,也是祖父去得早,不然现在一个国公爵位都是有的,他深吸口气,定定看着白晚意:“我朝,超一品爵位,除了王爷只有寥寥几位。如果侯爵都算是超一品,那这满京城都是超一品的勋贵了。” “晚意啊,你还是在府中好好学习规矩,也别出去乱跑了。这放大镜,她秦氏都能上交换一个爵位,你为何不能?” 白晚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回想刚才陆偃说的话,陡然瞪大眼:“你刚才说,秦婉献了放大镜给陛下,得了县主诰封?” “对你。”陆偃点头。 白晚意气得跳脚:“她这是抄袭!这是我做出来的!一定是她在我的作坊里面安插了探子!她这个小偷!抄袭狗!” 陆偃把放大镜交到她手里:“这东西的设计原理,你可知道?再叫上做这些东西的匠人,我们进宫找陛下讨一个说法。” 白晚意现在一听到匠人俩字,就有应激反应:“我进宫就行了为何要找匠人进宫?” 陆偃说:“你不带匠人怎么有说服力?这放大镜你什么时候找人做的,不要找人证明吗?” 白晚意一想也是,当即让人帮忙换上进宫的衣裳,再让人去找匠人,一起进宫去。 不巧,匠人住的有点远,在京城外,赶着京城关门之前,匠人们进了城。 陆偃跟白晚意就在城门口等着他们,接了人就直奔宫里,却在宫门口遇到了正等着他们的四皇子。 四皇子见到他们就说:“闲话不多说,我已经知道事情始末,让人进宫求见父皇,你们先跟我进宫。” 陆偃跟白晚意匆匆一礼,跟着四皇子就进了宫。 白晚意一路仍旧愤愤不平喋喋不休:“这放大镜本是我做出来的,怎么就成她秦婉的了?她知道凸透镜的原理吗?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吗?” 四皇子叹息道:“知不知道的,现在爵位是她的了。” 白晚意登时面色扭曲起来:“我一定要锤爆了这个抄袭狗!她处处都抄我的,奶茶店,玻璃,镜子,蛋糕店,我都没有追究,现在她竟然蹬鼻子上脸了,我非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第154章 平阳侯携夫人献上一宝 皇帝也才从秦家回宫没多久,从昨晚到今天,他都没能好好休息,本就没打算去后宫,谁知道,刚换了以上,皇后就派人来请。 皇帝没法子,只能过去,瞧见这一桌子的饭菜,他就叹气:“ 朕用过晚膳了。” “哦?那真是可惜了。”皇后笑盈盈给皇帝倒上一盏茶,又给六皇子使个眼色:“这是安神茶,陛下用上一些?” 六皇子给皇帝夹一块水果,笑眯眯地问:“父皇今日去哪里了?带了二哥去,都不带儿子去玩儿,父皇偏心。” 皇后闻言瞪他一眼,让他问这个可没让他问这么直白! 迂回一点,表现的懂事一点!可不是让他来拈酸吃醋的! 六皇子对皇后的视线视若无睹,命人搬上自己种好的花:“父皇,儿臣让人在宫里,做了一处琉璃花房,这是新培育出来的兰花,您瞧瞧。” 皇帝让人把兰花搬到近前,细细欣赏:“好好好。” 皇后气得不得了,找的多好的机会啊!还可以趁机把差事捞到手里,她可是听说了,秦家那个和离的女儿,因为一个什么放大镜,得了个县主的爵位。 陛下还要了她两个匠人,皇后想让六皇子去工部,跟着这些匠人搞什么放大镜,又安全,又有功劳可拿,多好啊。 “陛下……” “陛下,四皇子,平阳侯携其夫人求见。” 外头的禀报声,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皇帝有些不高兴:“这会儿求见做什么?” 小太监说:“平阳侯说,他与夫人献上一宝。” “行吧,去看看。”皇帝到底还是起身了,这就是皇帝的难处,臣子求见,他有时候也要见,到底谁召见的谁,认真追究起来,这还是个事儿呢。 皇后闻言,连忙推了一把六皇子:“跟你父皇一起去。” “儿子送送父皇!” 六皇子这次没推诿,蹦蹦跳跳跟着皇帝走了。 还没到御书房,六皇子就开溜:“父皇,儿子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皇帝一把抓住他:“不陪朕去看看去?不怕你母后生气?” 六皇子嘻嘻一笑:“父皇不觉得母后生气的时候,很有活力吗?” “你个臭小子!”皇帝哈哈大笑,放过了他,又让人去叫太子过来,自己休息不好,太子怎么能休息好呢?这小子躲懒了那么多年,就不能学学别的兄弟,让他这个爹休息休息? 御书房内。 皇帝带着太子进了御书房。 太子进去就跟个隐形人似的站在一旁。 皇帝一边坐下,一边摆手让他们免礼,先看向四皇子:“老四有事儿?” 四皇子殿下笑道:“儿子是为了陆侯的事情来的,想为陆侯讨一个公道。” “哦?”皇帝来了兴趣:“不是说献宝吗?怎么又是讨公道了?” 陆偃捧上一方匣子:“臣要献的宝正是放大镜!要讨的公道也是放大镜!” 皇帝皱眉,面色一沉道:“陆卿莫不是开玩笑?今日秦侯刚献上放大镜,你这会儿捧了这个过来,还要说讨公道,莫不是放大镜有问题?” 陆偃沉声道:“陛下!臣说的就是这件事!放大镜本是内子所做,是秦氏盗了放大镜的做法,这是小人所为!” 白晚意上前一步:“陛下,这就是我做的,定是秦婉偷了我的方子!这东西做出来其实并不难,只要瞧见了就知道怎么做了,可是她知道内里的原理吗?她能说得出个子丑寅卯吗?” 皇帝敛眸看向白晚意,不怒自威:“直呼他人名讳,这就是平阳侯府的教养?” “陛下恕罪!”陆偃连忙跪下,顺手拉了一下白晚意。 白晚意不轻不愿地跪下:“陛下恕罪。” 皇帝看眼张公公:“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不过陆侯,你这位夫人确实该当好好管教了,回去吧。” 陆偃可不愿意走,他抬头看着皇帝:“陛下!臣带了匠人过来,就在殿外候着,陛下可以问问他们,这放大镜确实是内子所做,也可以让秦氏的人过来对峙,看看这放大镜是何时做出来的!” 皇帝知道陆偃不到黄河心不死,就命人传召他们进来。 皇帝先让白晚意这边的人先说:“来,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这个放大镜?” 几个匠人面面相觑,斟酌一番,其中一人出来说:“回陛下,是白夫人画了图纸让我等做的。” 皇帝问:“哦?什么图纸?” 白晚意呈上图纸,并巴拉巴拉地开始说放大镜的各种原理,又延伸到各种成像原理。 图纸简单地很,不过是一个原型,标注了哪里薄哪里厚而已,这个很容易明白,可是白晚意的话,却跟天书一样,皇帝听不懂,却没发现,一旁谢清听得认真。 皇帝抬手制止白晚意的话,看向几个匠人:“你们可知道,这东西做出来能将东西放大?” 几人摇头:“不知,只是按照图纸做罢了。” 皇帝又问今天新上任的工部官员——原本的两个琉璃匠人:“你们是怎么想着做放大镜的?” 这话他们今天说过一次了,这会儿又说了一遍:“臣等不知白夫人说的什么,秃头什么原理,可是臣等做的时候,就知道这琉璃做出来,可以将东西放大。” “以往,那些东西放在一旁,是有将东西放大的现象,但是臣等都没多想,是秦小姐说,试试可不可以将字体放大,好方便读书……” 他们说的头头是道,从怎么发现的,到一个放大镜,达到这样的效果,又要如何去做,如何去打磨,除了不为外人知道的不能说之外,只要是作为琉璃匠人知道的,都说了。 皇帝一指两方,对白晚意跟陆偃道:“这话让朕如何信你们?也许放大镜是你先做出来的,但是,秦县主绝对没抄你的东西。这是她跟匠人一起发现的。” “怎么?放大镜你做的旁人做不得?” “可她不懂原理啊!”白晚意听完,也有些疑惑,果真是秦婉意外发现的? 四皇子也说:“父皇容禀,做东西要晓得其原理方可做得出来,父皇可以叫那秦县主进宫问一问,她可晓得其中原理。” 太子懒洋洋的抬起眼皮,道:“哦?四弟这话的说的,那做人,也需要晓得做人的道理,才可以做人?” 第155章 太子殿下是在等我吗? 一句话怼的四皇子哑口无言,若不赞同,那黄口小儿又怎么懂得做人的道理?又怎么能说他不是个人? 若赞同,那就岂不是赞同了秦婉没有抄袭? 陆偃还想争取一下:“还请陛下明察,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定是秦氏偷了方子,才做出来的,那什么把东西随手放在那边,她发现的,根本就是谎言!” 新官上任的工部官员不乐意了:“那东西本就是我们放在那边的,每日里做出来的琉璃,像是那般的不知凡几,你们若是仔细观察一定可以发现。你们没发现,赖我们了?” 皇帝看向另外几个匠人:“做琉璃,总是会出现薄厚不匀的情况?” 白晚意的匠人们倒是没反驳这个,齐齐点头:“正是。” 陆偃仍旧不服:“那为何偏偏这么巧?内子做出这东西没多久,她秦氏就做出来了?而且还呈给了陛下?这分明就是抢了内子的功劳?” 皇帝见他不死心,气笑了:“哦?果真如此吗?宫里司珍局也做琉璃首饰,把人传召来一问便知,到底是秦氏的人心细如发,喜欢钻研,还是如你等所说,是抄袭偷窃了。” 很快司珍局的掌珍也到了。 皇帝指指工部的匠人,说:“他说,做出来的琉璃,有些薄厚不匀,会出现放大字迹的现像,不过以往都没多想过。可有这种情况?” 掌珍闻言,笑道:“回陛下,这是常事,司珍局里有些孩子,也用这些琉璃来玩儿。” 掌珍在宫中多年也有些人脉,得知皇帝大概因为什么叫自己过来,就带了一匣子,琉璃做的小玩意儿以及首饰过来,她将匣子呈上:“奴婢带了些,素日里做的琉璃小玩意儿,以及首饰,陛下方才所问的,大概在里面的琉璃叶子,以及一些琉璃小玩意儿上可以瞧见。” 皇帝看着匣子里,各色琉璃首饰,随手挑出来一片琉璃叶子,淡绿色的叶子,做的很是精巧,逼真,不过因为用的是琉璃,略显厚重了一些。 皇帝随手拿了本折子打开,有了脉络的叶子有薄有厚,确实桌上的字迹也在叶子下面有所变化,不过这琉璃叶子不够剔透,看得不是很清楚罢了。 皇帝把叶子丢回去,问:“你就没想过,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没想过,做个东西把字给放大了?” 掌珍笑起来:“回陛下的话,奴婢没想过那些,奴婢的职责就是,做漂亮的首饰跟小玩意儿,哄宫里的主子们开心。” 皇帝点头,让她下去,然后又看向陆偃跟白晚意:“可听见了?发现琉璃可以放大的,可不止一人,可做出来的,也只有你们两家。” 皇帝又看向四皇子:“事情也清楚了,你可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四皇子琢磨着皇帝的话,低下了头:“儿臣没有意见,儿臣想,陆侯跟白夫人,也是心焦了些,毕竟自己做好的东西,旁人先一步拿了出来,献给了父皇,总是让人生气的。” 四皇子四两拨千斤,很是维护了陆偃,又帮他解释了,这东西也不是不献给皇帝,而是还没来得及献上,就被人给截胡了,被人截胡了,所以才生了气,才闹了这么一场。 皇帝对四皇子的回答勉强满意,转头又看着这夫妻二人冷笑,扰了朕清净,也该让你们出出血:“我瞧着你们这几个匠人很是不错,就都留下去工部做事吧。老四,你带着陆侯他们出宫吧。” 当然,这几个人就不可能给官职了,毕竟官职也不是大白菜,随便谁就能给的。 “儿臣告退。”四皇子一礼,带着白晚意跟陆偃往外走。 白晚意看多了抄袭维权无果的事情,所以当皇帝说不信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这事儿没个结果,可是她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是亏大了! 白晚意出了御书房,扑在陆偃身上又哭又闹:“我说不来,你非要来!这倒好,得了一顿骂不说,我的匠人还没了!我的琉璃作坊还有很多活要做,没了这些人,我怎么办!” “闹够了没!”陆偃兀自不服,抓着白晚意的手说:“要不是你瞒着,这功劳能被秦氏给拿下?” “够了!” 四皇子斥道:“这是宫里!不是你家!要撒泼回去撒泼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四皇子本以为能帮他们讨个公道,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他一甩手走了。 陆偃这会儿压根不想搭理白晚意,大步流星地离开。 天色晚了,偌大的皇宫格外地空旷,只有远处偶尔出现巡逻的人,在告诉别人,这里还有人。 白晚意看着陆偃的背影,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早知道进宫会跟四皇子碰面,还在太子面前站了四皇子的队,她才不来讨这个公道! 要早知道,献上一些东西,可以给自己谋求一个爵位,她有的是法子,给自己谋一个郡主,公主!没必要在皇帝面前自毁前程!更不用在太子面前丢丑! 对的,白晚意更在意太子一些,这可是传说中完美的小说男主! 凄惨破碎的身世,需要杀出重围的困境,这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需要她去拯救的男主啊! 白晚意恨恨跺脚,一抬眸瞧见前方站了一人,她眼睛一喜,快步跑上前去:“太子殿下是在等我吗?” “凑巧罢了。”谢清可不是等她,不过想要出宫罢了,他特意晚出来这么一小会儿,不巧还是被她给逮住了。 白晚意可不信凑巧的话,她觉得谢清是吃醋了,专门守在这里的。她咬着唇,为难地绞着手指道:“太子殿下,我可以跟你解释,四皇子设计了平阳侯府,如今只能强行跟他绑在一起,可是我觉得他想夺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白晚意的眼神认真而诚挚,她是真的觉得是这样的,而且自己很委屈:“今天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的,你拿到望远镜了吧?望远镜是需要放大镜来做的,这个真的是我发明的,秦婉算个什么东西!” “她偷盗了我的创意!她就是个小偷!竟然还得了县主的封号,我要是一个县主,在府里哪至于那么艰难?那些匠人也不至于吃里扒外!” 第156章 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白晚意笃定是秦婉,买通了自己的人。 所以皇帝要走了那些人,她肉疼归肉疼,也不至于真的舍不得,没有了匠人,还有那些学徒,她可以重新培养,也免得自己出了什么新品,被人透漏给秦婉。 谢清看着她那,略显痴狂的眼神,有些不理解自己上辈子,是眼瞎了吗?还是说,这女人上辈子掩饰的好? 他嫌弃的后退几步,离她远远地:“你说这话之前,要先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还冤枉她偷盗抄袭?滚!” 白晚意愣愣地看着谢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这么得…… 居然有点帅。 白晚意不想承认,可是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受虐狂的倾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谢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她不服地跺脚:“什么人啊!我就是比秦婉好!比她好一万倍!有眼无珠!” 骂完,白晚意又有些后悔:“我是不是不该提秦婉的啊?这样他就能跟我多说几句话了,几句也好啊,他可真帅,不愧是我命定男主。” 白晚意捧着脸颊花心了一会儿,就被小太监驱赶:“夫人快快离宫吧。” “知道了,知道了。” 白晚意不耐烦地说,旋即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哀叹自己的命运,命定之人如高岭之花,难以攀登,还有秦婉那个绿茶白莲花挡道! 没关系!这才是上天给自己的考验嘛,越是难以得到,越是难以在一起,那么走到一起之后也就越甜蜜! 白晚意想到俩个人,日后在一起的甜蜜的样子,嘿嘿笑起来,一抬眸,正瞧见吴资雅给陆偃系斗篷带子,她脸色瞬间拉下来:“妹妹怎么在这里?” 吴资雅笑得温柔和顺:“我跟夫君说好了,他会去我娘家接我,可夫君没来,我就知道,他定是有事绊住了脚,所以就命人打听了一下,这不是来接姐姐跟夫君吗?姐姐可冷?我给姐姐准备了手炉。” 吴资雅从丫鬟手里接过手炉,递到白晚意面前。 白晚意刚在谢清面前吃瘪,出来又看到这里卿卿我我,满肚子火气,一把推开手炉:“我不稀罕!你自己用吧!” “呀!” 吴资雅惊呼一声,手炉飞了出去,炭火飞溅,落在了她的斗篷上,瞬间腾起火苗:“夫君!” 吴资雅惊恐地飞扑向陆偃。 陆偃眼疾手快,拉住她斗篷的系带,一拉一拽,熊熊燃烧的斗篷被他甩了出去,他单手抱着瑟瑟发抖的吴资雅,冷冷瞪向白晚意。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如此恶毒!雅儿好心好意地给你手炉,怕你冻着,你居然伤人!” 陆偃怒气冲天扬手要打白晚意,却被吴资雅一把拉住,她柔声道:“不怪姐姐的,是我没拿稳,我们回家吧。” 眼见着劝不动陆偃,吴资雅又低声说:“这是在宫门口呢,让陛下知道了,对夫君不好。” 陆偃这才敛了怒气,抱起吴资雅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白晚意气的在原地叫骂:“绿茶白莲花!真是阴险毒辣的女人!” 白晚意骂够了,拎着裙摆爬上马车回家,回到栖桐居,她不死心地问:“侯爷呢?” 丫鬟低头回道:“回来就去了主院毓夫人处。” “好,好的很!” 白晚意咬牙,转身又出门,还没走出房门口就被嬷嬷拦下,她气的大叫:“干什么!” 嬷嬷规规矩矩地说:“夫人今日要抄的书还没抄完,请继续。” “我是侯府夫人!你要听我的!”白晚意气炸了。 嬷嬷低眉敛目:“奴婢奉老太君的命令,教导夫人规矩,夫人,与孝道而言,您要听奴婢的;为了侯府未来,为了少爷的未来,您最好也听奴婢的;为了您的未来,奴婢劝您一句,还是收敛一下脾气的好。” 白晚意的火气,在嬷嬷的话语中,火气渐消,罢了,日后自己进宫,成为太子妃也少不得要知道这些规矩,还是学一学好了,这么一想,她也就回房去抄书去了。 *** 天色已晚,秦婉累了一天,刚刚洗漱过,几个丫鬟才退出去,就听到房间有异响,她转眸看过去,就见谢清正小心翼翼地关窗。 秦婉无语一瞬,抓起梳子扔向他:“堂堂太子爷,夜闯女子闺房,太没规矩了。” 谢清接住梳子,随手放到桌上:“我是有正事找你,若是寻正常途经,递帖子求见,或者约你出去,你见吗?” 秦婉顿时被噎住,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躲他还来不及呢,生怕被绑在夺嫡的战车上,哪儿会见他? 蓁蓁拿了手炉过来,还没进卧房便听到有人说话,连忙快步往里赶,一边问:“小姐,可有事唤奴婢?” 秦婉抬了下手:“让人在外头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蓁蓁脚步一顿,看着近在眼前的卧房,到底没推开门,并示意桃夭等人去各处守着。 秦婉看向谢清:“不知太子殿下夜探我闺房,所为何事?” 谢清拿出望远镜放到桌上:“你看看这个你可能做的出来?” 秦婉垂眸一瞧,这不是望远镜吗?很显然不是自己做的,因为她这边也才做了一个。 她想了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自己做的望远镜,放到桌上,这么一对比就看出些许差距了。 谢清带来的望远镜,似乎做的更加精巧一些,整体在手里只有巴掌大,秦婉的这个望远镜却有差不多有一尺长,放在一起,显得大了不少。 谢清惊讶地看着秦婉,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几次:“你竟然做出来了?” 秦婉拿起谢清的望远镜把玩:“太子殿下,就不怀疑,我怎么会做这个?” 谢清盯着秦婉看了半晌,琉璃,奶茶店,点心铺子,看着似乎桩桩件件,都比白晚意晚了一步。 看着似乎是,秦婉在白晚意身边安插了眼线,以至于将她的东西都学了来,只是…… 琉璃却是秦婉先做出来的,点心手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来的。 谢清心里有所猜测,口中却道:“你在陆家经营了八年,若是没点人手岂不是太无用了?那白氏,也是个蠢的,上上下下,里里外用的都是平阳侯府的人,半点不知道培养自己的人手。” 第157章 谁又能拦得住太子殿下 除了白晚意的火器作坊,水泼不进之外,其余的地方,漏的跟个筛子一样。 秦婉自然知道,白晚意为什么不培养自己的人手,火器作坊是在边关就办了的,自然是在那边培养的,回京后,处处掣肘,自然是怎么省钱怎么来,白晚意就是想培养自己的人手,她也培养不来。 多说多错,秦婉干脆不说话,她只是好奇,白晚意的望远镜,已经做到了哪一步? 秦婉推开窗户,拿着望远镜看向天上的星星。 一股冷风,随着窗户灌进来,谢清跟着往天上看去,即便是冬日里,繁星依旧挂在漆黑的天幕上,努力闪耀着自己的光芒。 秦婉试着转动望远镜一头,调整焦距,天上的星星越发地清晰,看了一会儿,她对谢清伸出手:“望远镜拿来。” “我也没看呢。”谢清嘀咕一句,却仍旧把秦婉那个望远镜给了她。 秦婉拿着自己的望远镜,看向天上的星星,她勾起唇角轻声道:“看来,来自未来的人,也不能事事领先嘛。” 谢清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秦婉摇摇头,把自己的望远镜递过去,示意他去看。 漆黑的夜幕,繁星点点,然而能让人一眼看见的,永远是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可拿着望远镜,那离得远的,只有微弱光芒的星子,也能够让人看见它耀眼的光芒。 谢清一时间看得入了迷,察觉到手边又递来东西,他低头看去,却是自己拿来的那个望远镜。 秦婉说:“你来看看两个望远镜的差距。” 谢清接过,看了一会儿,他放下望远镜,关上窗户:“你的望远镜看得远,清晰度也高,但是白氏做出来的望远镜,似乎更加精巧,能够把控一下距离。” 秦婉点头,白晚意的望远镜,有旋钮可以调整焦距,在看不清的时候很管用,但是自己做的望远镜就不行。 不过如果是比看得远以及清晰度,还是自己的望远镜做的更好,这点秦婉是很自信的。 谢清抓着秦婉的望远镜不放:“我们交换一下?” 秦婉自然乐意,她也想知道,白晚意的望远镜,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巧的,以及上面调整焦距的零件,又是什么样的,自己是否可以做出来。 并且,若是望远镜可以做的更加小巧一些,是不是可以直接代替放大镜? 亦或者看到更微小的东西? 秦婉想的有些多,不过旋即又叹气:“我的人都被陛下要走了,手头的人都是学徒,要培养出来花费的功夫可不少。” 谢清鼓励她:“你能培养出来一个,还培养不出来第二个?我相信,你可以的,等你做好了,可要给我一个。” 秦婉摇了摇头,哪儿那么容易? 若是单纯的放大镜,镜片越厚越难以保证其剔透性,做这个是个手艺活,更何况后期的打磨也很要紧,做这个不光需要手艺,也需要手感。 谢清见她不再说话,把望远镜塞到怀里,推开窗户说:“你这是答应了,我走了啊。” 谢清跳窗而出,当着目瞪口呆的桃夭的面,还不忘转身把窗户关好,又叮嘱桃夭:“你们的守卫太松散了,要加强人手了。” 桃夭看着谢清跟没事儿人一样,越墙而出,竟然没有惊动到秦家的护卫,她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后跑进卧房:“小姐!那太子殿下,也太……太……” 她说不上来,有这样闯到别人家里,闯到别人闺房,还埋怨别人家,看守太松散了的太子吗? 秦婉把玩着望远镜,摆摆手道:“无妨,都收拾了休息去吧。” “可咱们家的护卫,确实拦不住太子殿下啊。”桃夭叹气,“要不要跟侯爷说,加强守卫?” 秦婉本想摇头,谁又能拦得住太子殿下呢? 不过旋即,她又笑道:“跟祖父说了吧,我倒要瞧瞧,下次太子殿下能不能闯进来。” “太子还天天来我们家爬/墙头吗?”桃夭疑惑。 秦婉勾唇轻笑,拿着望远镜,轻轻敲一下她的脑袋:“调皮。” “小姐。”桃夭不懂,可看到自家小姐笑,她也开心起来。 年初三。 谢清大步流星进了杜国公府,轻车熟路往杜世子院子过去。 刚进门,就瞧见一眉清目秀的女子。 女子上前见礼:“敢问公子何人?” “孤,是太子。”谢清倒是没见过这个女子,“你是谁?新来的?”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丁氏连忙叩首跪拜:“奴婢丁氏。” “是你啊。”谢清恍然大悟,原来是万花楼的那个,他打量一眼丁氏,笑道:“相貌上倒也匹配的上,你们世子爷呢?” 丁氏起身在前面带路:“昨儿个挨了打,这会儿刚醒来,趴着呢。” 谢清进了卧房,就瞧见可怜兮兮趴着的杜世子,那小脸儿白的,他上前掀开被子:“我瞧瞧还能不能动。” “冷!”杜世子没好气地说:“你不仗义!我为了谁解围啊?也不知道来看看我。” “我这不是来了吗?”谢清瞧了一眼,打是打了,但也没下狠手,“还能动不?” 杜世子翻着眼皮看他:“怎么?动怎么样?不动怎么样?” 谢清晃晃手里的望远镜:“得了个好东西,我们出去看看。” 杜世子没见过这个望远镜,他眼睛一亮,问:“做出来了?” 谢清拿到望远镜有段时间了,本来让人去做的,可研究来研究去拆都不会拆,如今拿了这个出来,杜世子就猜测是做出来了。 谢清摇头:“秦小姐给做的,走我们去看看。” 杜世子连忙爬起来,喊人进来穿衣服。 谁知道进来的是丁氏,杜世子瞬间头大:“我都说了,既然给你赎了身,现在就是良籍,你也不用在我家待着当下人,去寻你的父母兄弟吧。” 丁氏摇头,拿了衣服帮杜世子穿衣:“我入了那样的地方,便是污了名声,不能再去找父母兄弟,去给他们添麻烦。” 杜世子拧眉,这可真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大/麻烦,可一抬头瞧见谢清那看好戏的眼神,他气不打一处来:“我都是为了谁!你还看我笑话!” 第158章 这老四大过年都不让白氏休息 谢清嗤笑道:“是你自己不想娶秦小姐,胡乱找的借口,好在你说的是丁氏,如今赎身出来,也算是个好结果,可若你说的,是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被你污了名声,还要不要嫁人?” “我有那么傻吗?”杜世子翻个白眼,看着丁氏认真帮自己穿衣服,并无逾越,又叹气:“这些日子你好好想想,何去何从,有了想法再跟我说。” “是。”丁氏也不反驳他,只给他穿好衣裳,临出门前,又给他们二人两个手炉以及一个小匣子:“不知你们要出去多久,这里面是炭,在外面别冻着。” 说完,丁氏又拿来两个水囊:“这里一个是酒,一个是姜汤,驱寒的。” 杜世子让小厮接过,又自己拿了手炉给谢清手里也塞一个:“行了,爷出门了。” 谢清拿着手炉看着丁氏的背影,笑道:“这姑娘不错,又是父皇做主赏你的,你就收了得了。” 杜世子没好气瞪他一眼:“丁姑娘父兄都在,若是日后得蒙大赦回京,又官复原职,你让她怎么面对家人?” “说的好像在万花楼就不用面对家人一般。”谢清说了大实话,又说:“不过,他们的父兄确实是被牵连的,若是日后查明真相,确实可以官复原职。” 顿了下,谢清又感慨道:“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平的,父兄犯事,她们被连累罚没官妓,父兄官复原职可以回到以前的荣光,她们却因为进过那样的地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回头我让人关照一下丁家,你再派人送个信过去,若是她家里不嫌弃,你对她也无意,趁早把人送回去。若是有意,好好的明媒正娶,哪怕只当一个良妾,也算是知会家人了。” 杜世子闻言跟着沉默着,直到登上马车,被颠簸的呲牙咧嘴,他才哀叫出声:“疼!” 谢清拍拍铺了厚褥子的座位:“趴着多舒服,也没外人你就趴着吧。” 杜世子当即爬下去:“哎呦,这样可舒服点了,我们去哪儿?” “上山。” “啥?”杜世子险些跳起来:“我这样你让我上山?” “恩……是有点失算,谁知道你被打的这么狠。”谢清打量他一眼,瞧着他这惨样又忍不住笑:“你说说你,什么借口不好……” “我为了谁!”杜世子骂骂咧咧打断他的话:“你看那秦小姐的眼神,都要吃了人家,我敢让我爹帮我求娶吗?我可怕我有命定亲,没命娶妻,别回头被你给背刺了。” “滚!” 谢清没好气地给他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我跟秦小姐清白的很。” “对对对,清白。” 杜世子不怎么走心地点头,清白?清白能有那样的眼神?清白能偶遇那么多次?清白能去人家庄子上混饭吃?狗都不信! 他们倒也没去多远,就在城里相国寺。 相国寺的山,是城里最高的一座山了,站在相国寺后山凉亭里,可以俯瞰京城景色。 大过年的,去相国寺上香的人多,却没多少人去后山爬山游玩。 两人到了后山凉亭里,从这里可以看到皇宫,是普通百姓了解皇宫唯一的途经。 不过这里也不能窥见黄宫全貌,只能看到一些屋檐飞角,以及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 谢清拿起望远镜往宫里看,视线内顿时出现了屋脊上蹲着的小兽,他又往远处看,偶然路过的侍卫,也看得见了,虽然还看不清楚脸,但是那身形,轮廓全都一清二楚。 谢清将望远镜递给杜世子:“你来看看。” 杜世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谢清身边,拿起望远镜一瞧,正好看到侍卫们交接班的情况,他皱眉:“这里怎么能看清楚宫内情况?” “不是这里能看清楚,而是拿了望远镜可以看清楚。”谢清说,没拿望远镜,他这里也只能看到一些屋脊,别说里面的交接班了,连人影都瞧不见的。 杜世子看着望远镜,面色凝重:“这东西若是被歹人拿了,宫里布防守卫,不是轻而易举地被人看清楚了?” 谢清点头:“确实。” 杜世子又看看望远镜,有些不理解:“你说,这东西这么神奇,这么好,那平阳侯府如今作为四皇子一/党,她为何要把望远镜给你而不给老四?” 谢清不是很理解如今的白晚意:“我哪儿知道?白氏似乎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也对。”杜世子哈哈大笑,又说:“这个望远镜是秦小姐做出来的?这要是交给陛下,怕是要晋封郡主了吧?” “不会那么容易。”谢清就把昨天白晚意跟陆偃,进宫要功劳的事情说了。 听得杜世子是目瞪口呆:“她做得出来就不允许别人做出来吗?更何况她若是做出来,早点送给陛下,哪儿还有秦小姐什么事儿?” 谢清道:“如今这个望远镜不管她怎么想,我都要跟父皇说了,这东西太危险。” 虽然不是兵器,可是带来的影响并不比兵器小。 杜世子又拿起望远镜往远处看,边看边说:“有了这个东西多好啊,敌人在千里之外就能看得见了,若是在战场上……咦?” 杜世子以为自己看错了,拿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又看过去,就见白晚意从平阳侯府出门,登上了四皇子府马车。 他镜头跟着马车走,眼看着马车进了四皇子府,白晚意从车上下来,钻进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又乘马车从四皇子府侧门而出。 谢清见他半天不说话,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呢?” 杜世子指点一下位置:“这望远镜还有一个妙用,跟踪人,都不用拍探子跟了,远了怕丢了,近了怕被发现。用这望远镜,只要人在外头,怎么着都能看见。” 谢清看着四皇子府的马车在一处铁匠铺子的后院内停下,白晚意跟四皇子先后下了马车,他放下望远镜,嗤笑道:“这老四,大过年的都不让白氏好好休息。” 谢清一直想找老四的据点,没想到今天有意外收获啊,他当即说:“我们下山去,你去找探子,仔细探查一下老四那个铁匠铺。我去进宫,找父皇。” “行。” 第159章 我可不想全家给你陪葬 白晚意一下马车,就觉得不太对,她四处张望。 四皇子见她下了车不进去,问:“你看什么?” 白晚意说:“我总觉得有人在窥探跟踪我们。” 四皇子顿时警惕起来,拉着白晚意站在屋檐下,命人出去查探。 暗卫去了又回:“殿下并无可疑人士。” 四皇子让他下去:“你听见了?这处铺子是我特意找的,老大他们绝对不知道这是我的地方,太子更想不到,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作坊,建在城里。你放心就是。”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白晚意点点头,跟着四皇子进房间,不过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转头往外看了一眼,谨慎地关上房门。 四皇子对于目前的进度,很是不满:“这么久了一把也没做出来?这就是你的效果?” 白晚意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哪里久了?任何东西做出来都需要时间,你这个进度很可以了,尤其是这些东西,你根本不好做出来。” 白晚意认真说:“你要想在要,我也能给你组装出来,不过会炸膛的,你要不要?” “什么是炸膛?”四皇子是没见识过。 白晚意说:“火药爆炸知道不?”见四皇子点头,她又说:“弹丸在火器内部炸开,不光火器毁了,碎片还会伤到人,首当其冲就是使用人。” 四皇子只能歇了旁的心思:“你这意思就是,做这个急不来?” “当然,我做了八年,才得了这么个法子,哪儿有那么简单?”白晚意又白他一眼:“要不是你查不出来,那些人被带去在哪里,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没个进度。” 四皇子很不乐意提起这个:“找不到人,我也没法子。我派人去各处查过,可你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人,他们既然接走,就不会放在原本的据点。” “更何况当时我以一敌五,追查不下去了。” 四皇子这一举,是将老大,太子,老三,老五都给得罪了,皇后那边他暂时不敢动,当然,这个就不必告诉白晚意了。 更不用告诉她,自己还被人在脸上,给画了乌龟,他若是不停手,只怕倒是落在自己脸上的,就不是毛笔了。 白晚意狐疑地看着四皇子,见他神色变幻,很是不相信他的话,她觉得,人极有可能是被四皇子的人藏了起来,他怕自己藏私,所以又威逼利诱她,来这里帮他带人。 那么…… 白晚意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自己带着四皇子的秘密,去找太子,他会不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会的吧? 一个弱女子为了他,敢跟当权的皇子周旋,哇哦,想一想就刺激,再一联想到,太子到时候感动到痛哭流涕的画面,她的心情越发激动。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就是没一个在正地方。 四皇子见白晚意眼珠子滴溜溜转,皱眉道:“你又出什么歪主意呢?你要是不乐意教,那就把银子还给我。” 白晚意回过神,还钱?还什么钱?没钱!她说:“你这钱是借给平阳侯的,你问我要有什么用?你管他要去。” 四皇子冷笑道:“你要是不好好教,我让你的铺子开不下去!” 白晚意面色一变,铺子是她的心血所在,这可真的戳了她的肺管子,她咬着唇,眼圈儿瞬间就红了:“我一个弱女子,好容易闯出点名堂,人被劫了,你又拘着我,不让我走。家里虽然没婆婆,可也有老太君坐镇,我总出来她们就不满意……” 白晚意瞬间可怜巴巴地,这让见惯了美女的四皇子,也忍不住心软了几分。 他拍了拍白晚意的肩膀,道:“你好好教,早点做出来就可以了。你那些铺子,我也不想动的。” 白晚意嘤咛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些权贵眼中,想要整治他们这种升斗小民,不是手拿把掐的? 她对太子的执念越发深了,只要她当了皇后,谁敢如此欺辱她? *** 谢清跟杜世子分开,本想直接进宫,又想起一事,当即转向秦家。 秦婉听闻外面有人找,出来看到马车,便知道是谁了,她站在马车旁,拧眉质问,声音都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嗔怪:“你怎么又来了?” 谢清神情凝重:“我要进宫,你跟我一起,带上昨日我给你的望远镜。” 秦婉本想拒绝,可看他的神色,便点头答应:“你等我片刻。” 她今天本来就要进宫,给皇帝测量一下镜子的尺寸,现在进宫,不过提前了一点时间。 秦婉让谢清的马车,去后门等着,她的马车带着几个丫鬟,她在婆子们的遮掩下,登上了谢清的马车。 谢清看着旁边收起的帷幔,嗤笑道:“你也太过小心了。” 秦婉斜他一眼:“自古以来皇权争斗尸山血海,你这个太子如今藏拙,倒是闹得,你几个兄弟抢破了头,我若是现在不离你远点,万一被人拿了作伐子,岂不是冤枉?” “更何况,若是你失败了,我可不想全家给你陪葬。” 谢清定定看着秦婉,仿若透过她看到了秦家,以往的尸山血海,他闭了闭眼,抬眸轻笑:“你放心,自是会保你们,平安无虞。” 他的嗓音略显低沉,仿若誓言一般,坚定,直指苍穹。 秦婉听在耳里,竟然莫名觉得有了回响,宽阔的马车,此时竟也狭窄了许多,她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不怎么自在地别过头:“你着急忙慌的,找我什么事?” “望远镜的事情。”谢清看着她莹润的耳垂,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抬手推开窗子,一线冷风吹进来,让两人略微发烫的耳朵,降了温:“我今日去了一趟相国寺,站在后山凉亭上,竟能将宫里的安防,一览无余。” “什么?”秦婉猛然回头,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晃动,拂过她的耳际。 谢清不敢再看她,低头把玩着望远镜:“说一览无余是夸张的,但若是有心人,拿着望远镜,在京城各处高楼观察宫里,是可以将宫内,乃至京城的安防,摸清楚的。” 秦婉知道望远镜看得远,却没想到,还可以拿来做这些事情,她嗓音干涩:“所以呢?因为危及了皇室安危,这望远镜,就不能做了?” 第160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清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婉偏头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 谢清晃动一下望远镜,道:“我只是想要加以限/制。” “加以限/制?”秦婉冷笑,刚才那一丁点,旖旎的氛围,都被这家伙给搞没了:“我做出来的东西,我还不能用了?我家中叔伯兄弟,都在外奔波,这望远镜,若是在在船上亦或者路途中,用来探查敌寇,是最为方便的,又为何不让我用?” 谢清叹口气:“不是,我的意思是限/制。” 他还想再说,就瞧见秦婉那不善的目光,他当即闭嘴,罢了进宫后,父皇知道了也会说的。 不过…… 谢清说:“望远镜这个东西,现在要报给父皇,并且,白氏也做了出来。所以这次,只怕也不能再给你嘉奖,你可愿意?” 秦婉白他一眼:“你不罚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嘉奖?我敢要?” 秦婉也很明白,她刚刚得封县主,除非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劳,不然还真的没办法,再在短时间内晋封了。 更何况,这个望远镜白晚意也做了出来,现在谢清进宫,就要带着两个望远镜呈到御前,这个奖励到时候给谁又不给谁? 索性还是都不给的好。 谢清松了口气,又说:“我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昨晚,白氏跟平阳侯进宫,说你抄袭她的放大镜。” “哦。”秦婉淡淡应声。 谢清好奇:“你不惊讶?也不奇怪?更不好奇,我父皇怎么处理的?” 秦婉偏头看着他,笑道:“没什么好惊讶的,换做我,也会据理力争。不过,她的脑子可能不好使,没成功,不然的话,昨晚就该传我进宫了。” 谢清呵呵干笑:“其实你也可以,不必那么聪明。” “好衬得你聪明伶俐吗?”秦婉没好气地说。 谢清哈哈大笑,将昨晚的事情细细地说了,然后又说:“这个望远镜事关重大,所以也要传她入宫回话。是以,要提前知会你一声。” “无妨,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秦婉大度一笑。 两人在半路上就又分开,在宫门口一副好巧的样子,又一起进了宫。 秦婉的理由很是光明正大,要给皇帝测量安装镜子。 皇帝今天可算是睡了个懒觉,醒来知道秦婉跟谢清,都在外面候着,直接把人叫进自己寝宫,看到秦婉就笑起来:“咱们新上任的县主来啦?来的正好,你来看看,在哪里安装镜子合适。” 秦婉拿了图册介绍自己的镜子,图册做的慢,尤其是第一批,颜色,图画都要调整,年前才得了一批。 皇帝看到图册里的镜子介绍,一指那一面墙的镜子道:“就这个。” 秦婉也带了镜子给皇帝:“您看看,镜子的话,要是装一面墙的话,就只能在那边了,刚好有个屏风挡着,以免半夜起床,让这镜子吓一跳。” “还有这种的全身镜,稍微窄一些,安装在屏风上即可,转过来就可以照镜子,转过去面对墙壁,也不会过于突兀。” 皇帝看着连连点头:“行,就这样。” 秦婉便去量尺寸。 皇帝就跟谢清说话:“一大早的出去,这会儿又回来,做什么去了?” 谢清呈上望远镜:“自然是有个好东西给父皇。” “这是什么?”皇帝拿起来就翻看。 后头的张公公,手抬起又放下,罢了,陛下信任太子,他又何必多嘴要检查? 谢清说:“这叫望远镜,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皇帝凑近望远镜一头,就看到刚刚还在眼前的秦婉,一下子,就剩了一束头发,手一抖,又看到她头上,那攒花米珠上的珍珠,竟都变成了龙眼大小。 皇帝吓了一跳:“确定叫望远镜,不是叫放大镜?” 谢清解释道:“正是望远镜,将远处看不到的东西放大,就可以看得很清晰,如在眼前一般。” 皇帝兴致勃勃的拿着望远镜,站在门口往外瞧,果然,一下子就能看到,百米之外宫墙上的屋瓦,就连巡逻侍卫的眼睛上的睫毛,衣服上的暗纹,也都能看得到! 皇帝瞬间,就联想到了望远镜其它的用处,顿时精神一震:“这东西好用!” 谢清就把在相国寺山顶凉亭,可以看到宫中情况的事情说了:“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可借由望远镜,画出宫中的地形图,布防图。” 皇帝一摆手:“无碍的,加强布防就是了。朕倒是觉得,这个若是用在战场上,何须等候狼烟?又何惧敌军偷袭?” 谢清笑道:“还不止,望远镜还可以放到,弓箭或者火器上,这样射手瞄的更为精准,火器的射程远,目前的顾虑,一个是瞄不准,另外一个就是产量小……” 两人在门口商谈机密之事,张公公就挡住在内室门口,以防秦婉突然出现。 父子俩聊了许久,越聊,皇帝越是兴奋:“我们去校场试试!带上你的火器!” 谢清转头看眼内室,道:“带上秦小姐吧,这望远镜她做出来的。” “什么?”皇帝抚掌大笑:“这个县主封的值,可惜了封早了,不然直接晋封郡主就好了。” 谢清道:“秦小姐不在意这些虚名。” 皇帝便让人叫秦婉出来,一行几人往校场过去。 因为要实验火器,校场被皇帝的亲信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谢清把望远镜固定在弓上,发现这样眼睛距离望远镜远了,根本看不清楚,就只能固定在肩头。 这样虽然看得清楚了,可是到底是第一次用,准头差了许多。 谢清几次实验才找对了方法,箭靶从近到远,一直到了谢清以及弓箭射程的极限,他的准确率也高了不少。 皇帝看的兴起:“来,朕试试。” 这两人试过了弓箭,又试火器,玩儿的不亦乐乎。 对于望远镜的用途,改进意见都说了不少。 最后,皇帝看向秦婉:“秦丫头,你看看,这样能不能做?” 秦婉无奈摊手:“做望远镜的匠人,都被陛下你要走了,臣女这边无人可用。” 皇帝一怔:“他们不是做放大镜的吗?” 第161章 天家无父子 秦婉说:“放大镜与望远镜,有异曲同工之妙,望远镜是放大镜的加强版。放大镜可做日常所用,望远镜适合出门在外所用。”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就算你没人用了,也可以再培养,朕可没连学徒,都一起打包要走。” 秦婉无奈苦笑:“匠人要培养起来还需要时间,是陛下这边做起来快一些。” 皇帝惋惜点头:“朕瞧着你的点子很多嘛,可惜是女子,不然朕定让你入工部为官。” 秦婉笑了笑没应声。 谢清在一旁为秦婉解围:“儿臣,有些顾虑。” 谢清就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不怕旁人窥探皇宫也就罢了,可若是让探子拿到了望远镜,他们就再也不用潜入城池,才可以探听消息,布防了。 只需要拿着望远镜,在城市附近的高山上,仔细观察即可。 若是探子探查的是边关重镇…… 皇帝立刻皱起眉头,作为帝王,居安思维这四个字,是刻进骨子里的,他当机立断:“民间不允许使用望远镜,任何私造者重罚!” 秦婉表示反对:“目前会做望远镜的,也只有臣女跟白氏两家,且不说白氏。臣女倒是有一个想法,陛下可要听一听?” 皇帝看向秦婉,没忽略掉她说的白氏,不过,他还是对她要说的话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秦婉道:“望远镜可观察的距离有远有近,陛下可以限定,民间所用望远镜可以观察的距离远近。这样,太子殿下的担忧就不会有了。” 谢清想了想,看向皇帝:“儿臣觉得这个可行。” 皇帝点头,算是赞同她这个想法,不过具体细节,回头要由工部来定,他又问:“你刚才说白氏也会做?” 秦婉颔首:“对的,会做放大镜,自然也会做望远镜了。这个就是白氏所做。” 秦婉将带来的望远镜交给皇帝,自然她是不会说,这个望远镜是太子跟她交换的。 皇帝看着更加精巧的望远镜,眼睛一亮:“去把白氏叫来。” 白晚意今天,自然也是没在平阳侯府的。 昨晚白晚意跟陆偃不欢而散,今天一早就又被四皇子妃派人叫走了。 陆老太君自然不愿意放人,可传召她的是四皇子妃,她又不能不放人。 所以,当皇帝派人到平阳侯府,宣召白晚意的时候,陆老太君拉长了脸,很是愤怒:“一个成了亲的妇人!整日里丢了丈夫孩子往外跑,成何体统!如今皇帝传召,都找不到她的人影!” 齐静安抚陆老太君:“老太君,虽然夫人经常出宫不太好,可是,若夫人能够得四皇子妃青眼,才能让她在大过年的,把夫人给叫过去作陪不是?” “更何况,四皇子妃那边人脉也广,如今四皇子,在陛下跟前得脸不说,还手握实权,夫人这般,对于侯爷的前途也有助力,夫人要出门,就让她去吧。” 陆老太君被她哄的眉开眼笑:“你还懂这些?” 齐静腼腆一笑:“是我娘教我的,她说,咱们怎么也是平阳侯府的人,虽为下人,却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李老夫人当年教导过,下人也是侯府的脸面,若是我们能够懂得多,出门在外,自然也不会给主家丢脸,更不会给主家闯祸。” 陆老太君欣慰点头:“还是你最听话,你家人也好,那个吴氏仗着自己父亲在朝为官,自己是官家千金,行事很是傲娇。” “大年初一,匠人们在侯府门前闹了一场,真是丢人。她作为当家主母,就不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早点把银子给人结了怎么了?” 齐静心道,早点结了?府里没钱,还不是要花儿媳妇的银子?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 齐静面上一派柔顺的样子,摸着肚子就岔开了话题:“老太君,孩子踢我了呢。” 陆老太君伸手过去摸了摸,恰好一个小脚丫就踢在她的掌心,她欢喜不已:“哎呦喂,可真有劲儿,这么活泼,当是个小子!” 白晚意有孕的时候,在边关,陆老太君没去照顾过,自然不知道,这种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感觉。 而她也这么老了,怀孕生子是什么感觉早就忘了。 现在摸着齐静的肚子,陆老太君恍惚间,忆起了当年怀孕时候的样子,她笑道:“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孩子看着也活泼。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我都给你厚厚的赏!” 齐静笑盈盈谢过,又说:“奴婢本就是侯府的人,自然该为侯爷,诞育子嗣开枝散叶。当不得赏。” “当得!你不当得,难道那个整日里,只知道往外跑的白氏当得?” 陆老太君又想起来了白晚意,真是在家里一刻都呆不住! 就在这时,外面来传:“老太君,白夫人回府了,要回去换件衣裳入宫,就不来给老太君请安了。” 陆老太君就指着栖桐居的方向,抱怨:“看看!看看!多少天没来跟我请安了?她如非必要从来不露面,这就是为人媳妇的孝道?” 齐静瞧着陆老太君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忙忙又安抚上了:“您放宽心,放宽心,陛下传召,自是不能耽误。” 陆老太君有人哄,盛怒中的皇帝偏生没人去哄。 皇帝很是生气,特别生气。 他一个皇帝,大过年的还要被臣子拉着上班,那白氏,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居然跑去找老四去了! 老四结党营私真是半点都不避讳! 皇帝抖着手指向四皇子府邸方向:“你瞧瞧,你瞧瞧,你看那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勤快上进,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拉下去?” 谢清看眼秦婉,无所谓地道:“他们有本事,您就把天下交给他们,儿子就当一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 “你个混账东西!”皇帝那个气,抬脚就踹,“朕要真想换人,早就给你这个太子换下去了!你待的越久,跌的越狠,即便你到时候不想争,他们几个也不会许你活下去。” “父皇会护着儿臣的,对吧?”谢清继续嬉皮笑脸,眼底却藏着莫名的伤痛。 天家无父子。 谁又不能为自己打算呢? 要说恨,他也没多恨,可要说惋惜,失望,谁不失望呢? 秦婉拿着望远镜看向远方,装作没看到这父子俩的打闹。 她承认,对于谢清,她看不太清了,上一世的他也是这般吗? 那么等到皇帝从太子东宫搜到龙袍,到时候皇帝又怎么想的呢? 任何皇权,都不允许他人惦记吧? 秦婉冷冷一笑,随机又抿紧唇,藏好自己的情绪。 第162章 我看你这次怎么抵赖 皇帝传召,不能因为在家里找不到人,就算了,陆家也要派人去寻,四皇子叫人的,自然也就找到四皇子家,四皇子妃赶紧派人去寻。 四皇子一听白晚意被皇帝传召,当即放她回家,自己回府叮嘱四皇子妃,万一被皇帝传召问起来,就说跟白晚意一起化妆呢。 四皇子妃虽然不情愿,却也答应了,夫妻一体,四皇子出事儿,她也好不到那儿去。 白晚意拎着一个化妆箱匆匆进宫,一路被带到校场,看到秦婉在,她的脸色就藏不住了,尤其是秦婉还站在了太子身边! 她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屈膝见礼。 皇帝垂眸看着白晚意,没让她起身,昨晚她闹到御前的事儿,还是让他有些不快。 更何况,秦婉有好东西都知道献到御前,白晚意有此等东西,却藏了起来,又私下跟老四联系紧密,存的什么心? 白晚意见礼以后,一直等着叫起,却没听到声音,她眼睛忍不住左右看,结果就瞧见秦婉手上的望远镜! 那是她做的望远镜! 白晚意蹭地站起来,一把夺过望远镜,指着她的鼻子开骂:“你这抄袭狗!抄袭成性了是吧?这是我做的望远镜,你还敢拿到御前?这望远镜内部都有我的名字呢!我看你这次怎么抵赖!” 她又指着刻在望远镜隐秘角落的名字,对皇帝说:“陛下,这次您看见了吧?就是秦婉抄袭的我!” 皇帝摇了摇头,这个白氏,真的是记吃不记打。 张公公在一旁低声提醒:“白夫人,您该称呼一声秦县主,而且陛下还没叫起,你应该等着陛下叫起,还要给太子以及秦县主见礼。” 白晚意看眼皇帝,见他沉着脸,心里头不由胆儿突,只能不情不愿地跪下重新见礼:“臣妇,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秦县主。” 皇帝这才点头:“起来吧。” 秦婉此时方才开口说话:“这望远镜,我可没说,是我最先做出来的,你着什么急呀?不过是陛下,瞧见这个望远镜,问了起来,我才说是你做的。” 白晚意生气地看着秦婉,她有这么好心吗?这样的功劳她不会抢占? 望远镜有多好用,尤其是用在军事上,白晚意最是清楚不过,她生怕秦婉再度抢功,看到谢清手里也拿着一个望远镜,直接从谢清手里夺过望远镜,把自己的望远镜塞到他手里:“你该拿着我这个。” 然后扫了一眼手上这个望远镜后,她不屑撇嘴:“到底是抄袭仿制品,做工粗制滥造!” 白晚意吐槽完,开始给皇帝讲述,望远镜的使用以及原理,又说: “她这个做的不够精巧,更精巧的,能在能看清楚千里之外,人脸上的汗毛。若是火器能追得上,这个望远镜的射程,取敌人首级于千里之外,根本就不是一个传说。” “更甚者,两千米,三千米都有可能。” 秦婉他们知道,这里的米,肯定不是他们吃的米粮,可是三千米,两千米的“米”是有多远,却也清楚,跟在“千里之外”对比的,那可能是更遥远的距离。 皇帝眸光幽深地看着白晚意:“这可是真的?” 白晚意傲娇。点头:“自然是真的,只不过现在有很多零件还不够精巧,我做不出来罢了。” 皇帝当即抚掌大笑:“好,你就留在工部,给朕做这个望远镜。” 白晚意怔在当场,旋即又欢喜起来,去工部,那不就是当官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陛下要给我什么官职?那我可是大周朝第一个女官了吧?” 白晚意又兴奋地看向谢清:“太子殿下,陛下啊要让我当官了!我要当大周朝第一个女官了!” 说完她又洋洋得意地斜睨秦婉一眼,你当县主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好听的爵位,而她,白晚意!要当官了! 可以上朝的女官! 谢清都懒得看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还想当官?”皇帝眸光一凌,杀气四溢:“你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不想着送来给朕,却又跟老四走得近,是何居心?不要说你不/爱名利,你昨日的行为已经告诉你,你是否视名利如粪土。” 帝王威压,任何人都觉得腿软胆寒。 白晚意吓得连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只是四皇子妃,特别喜欢我这艾薇儿出的化妆品,我帮她化妆来着,不信您看。” 白晚意拿着自己的妆匣,就要打开,谁知却被人一脚踢飞了。 白晚意怒瞪张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张公公说:“御前呈上的任何东西,需由专人检查才可。” 白晚意看着散落的口红,眼影等东西,气的浑身发抖,捏紧拳头咬牙道:“进宫的时候不都检查过了吗?” 张公公垂首道:“外面检查是外面检查的,呈上御前,还要再检查一遍。宫禁森严,你以为是在你家吗?” 白晚意即便不服气,还是要忍住,她收敛这些东西,却怎么都收敛不起来。 她扔掉这些口红,眼影,抬头看向皇帝,本能地开始哭,哭的梨花带雨,委屈万分:“我本来就是给四皇子妃化妆来的,我化妆技术特别,她让我教她身边人来着,这段时日我都是在四皇子府,陛下若是不信,可以传四皇子妃来问话,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皇帝垂眸看着白晚意,不同于刚才带着杀意的森冷,这会儿的他看不出半分喜怒:“说完了?” 白晚意脸上挂着泪,抬头呆愣愣地看着皇帝,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点头。 皇帝一摆手:“带去工部,再让人给平阳侯传话,让人送几件换洗衣裳,再派个丫鬟过来。告诉工部,望远镜做不出来她说的两千三千,就别放她出来。对了问问那个米,是什么。” 皇帝自认还是很体贴的,毕竟工部都是男人,只她一个女子,难免有闲言碎语。 张公公对白晚意道:“白夫人,走吧。” 第163章 天灾 白晚意不情愿,可一抬眸看到皇帝的脸色,便乖乖地跟着小太监走了,好好干吧,说不定做好了望远镜有嘉奖呢?一个放大镜都给了一个县主呢!想到这里,她又振作起来。 秦婉看皇帝脸色不太好,也跟着告退出宫,同时,她庆幸皇帝没把自己留在工部,毕竟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秦婉一出宫,蓁蓁就给她手里塞上手炉,几个丫鬟簇拥着她登上马车。 “刚才瞧见白氏进宫了,可是有什么事?” 几个丫鬟双眸亮晶晶地满是好奇。 秦婉拢了拢斗篷,道:“陛下把她放在工部了。” “什么?去工部做事?这不是给她送功劳吗?” 桃夭拧眉,很是不忿:“她那样的人,怎么配?” 秦婉笑着拍拍桃夭的手,道:“功劳不功劳的,说不定呢。” “为什么?” 几个丫鬟好奇地看着她。 秦婉没解释,而是转头看向窗外,雪花又飘了起来。 蓁蓁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小姐,这天不太正常啊。” 天确实不太正常。 京城还好一些,年前下了几场大雪,积雪刚刚扫落,这年后又下了起来。 而北方这会儿下的正大,与此同时,南边申阳等地,自打去岁入秋,便不见丝毫雨雪。 那边本是一年三季种植粮食,可今年干旱,第三季的粮食,种下去没有雨水收成相当不好。 秦婉在申阳的庄子,正好临近水源,自身又有两口井,因而影响不大,可是普通百姓影响就大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时节,北方大雪纷飞,武关丰阳等地,因为雪灾受损严重,关外北狄更是遭受严重打击。 本来灾后就元气大伤的北狄,更是一蹶不振。 而南方申阳等地干旱严重,除了年前未曾下过半分雨雪,年后直到五六月,才落下第一滴雨水,不等百姓们开心终于有雨了,这天就好像撕破了一般,连绵下了两三个月的雨,刚刚经历过干旱的申阳百姓,又迎来了内涝。 长达将近一年的干旱,再加上一场内涝,让申阳等地在这一年损失惨重。 秦婉回过神,对桃夭说:“我们准备采买一些粮种,耐干旱的。” 桃夭虽不明白为何要这种种子,不过还是应下。 秦婉盘算着时间,看看什么时候去申阳合适,顺便也将自己印发的册子也带去南边,为琉璃铺子,奶茶铺子铺开做准备。 这场雪下了三天三夜,整个京城都白蒙蒙一片。 宫里都冷的受不了,更不用说宫外了。 年都没过完,边关就送来急报,丰阳雪灾严重,多处民房坍塌,死伤惨重,求朝中支援。 皇帝紧急传召朝臣们,在年初八开启大朝会,就连陆偃这个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都被宣上殿参与议政。 皇帝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大朝会他这个太子是无法缺席,但是他却从来不议政,不过现如今,也该把他推到台前了。 皇帝让人宣读丰阳刺史的折子,然后说:“诸位爱卿,如今需要派人去丰阳赈灾,该派谁去啊?” 皇帝这么问,显然不是问官员,而是问“吉祥物”。 这么严重的天灾,赈灾的时候,需要有个位高权重之人过去镇场子,不然下面的官员贪污腐败不提,若是有了万一之事,他能够及时拿主意,因此此人除了位高权重,还要能够服众,也要能够有所决断。 说白了,这事儿过去就是送功劳的。 因此通常都是宗室人去,一来身份足够,二来,宗室人立功,也不会跟他们这些普通臣子抢功劳。 朝臣们瞬间,就把视线看向在场的一众皇子,宗室们。 若是以往定然是宗室去,可如今皇子们年纪都大了,也该让皇子们立功了。 “臣推举大皇子前往。” “臣,推拒三皇子。” “四皇子!” 几位皇子均有推荐,却偏偏无人推举太子。 谢清就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 殊不知,原本朝中还不怎么清晰的派系,也在这样的争吵中,渐渐浮出水面。 皇帝半闭着眼睛,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话,良久后,不知谁说了一句:“臣推举六皇子。” 皇帝这才睁眼:“那就老六去好了,退朝。” 皇帝一甩衣袖走人,不等朝臣散去又宣召户部,吏部,工部尚书,太医院院判,五军都督府的都督,通知等人都去御书房议事。 谢清看着朝臣们散去,几个皇子,也给了六皇子一个白眼儿后离开,他方才走向呆愣在原地的六皇子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恭喜六弟。” “二哥,我不想去。”六皇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清:“丰阳多冷啊,我又没那个本事,过去了还不被人给糊弄了?若是赈灾出了纰漏,苦的还不是老百姓?” 谢清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更何况,这不是处理洪灾,而是雪灾,如今受伤者众,朝中只需要派去医者,帮着百姓医治,安置他们就好。” “你过去了,就看好施粥的粥棚与粮食,跟着太医们好好把百姓安顿好就行。” 六皇子一听就有了信心:“二哥说我行,那我一定行!” 谢清又带着六皇子回东宫,给他一个匣子:“这把火器你带上,若是有需要,可以拿来防身,当然,但愿你用不到。?” 谢清带着六皇子去校场,教会他如何使用火器。 那边皇后接到六皇子要去赈灾的消息,长松口气:“不枉我为他谋划一番,快快来人,把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 宫女笑道:“娘娘早就准备好了,如今您要再检查一遍吗?” 皇后点头:“他长这么大,还没离开我那么远,那么久过。不过孩子长大了,终究要自己飞的,再怎么不舍得也要放手了。” 皇后清点好六皇子要带的东西,又找六皇子:“人呢?还不快快给我找来。”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六皇子次日就要带着人马前往丰阳,这会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得空才来到皇后寝宫。 皇后一眼看见,他手里宝贝似的捧着的匣子:“这是什么?” 六皇子没有防备:“二哥给我的火器。” 第164章 六皇子受伤 “火器!”皇后手一抖,险些扔了手里的茶盏,她放下茶盏让人打开火器瞧了一眼,又忙忙让人盖上:“这东西怎么就给你了?这要是用不好容易伤着自己!” 六皇子不怎么在意地说:“二哥怎么会伤我呢?母后,您帮我收好了,到了边关我还要用呢。而且啊……” 六皇子很是骄傲地说:“二哥说了,其余的哥哥们,都没见过这个火器呢,只有儿子见到了,也摸到了,这东西果然好!” 皇后也没见过火器,不过她看到过,当初白晚意呈上的方子,自己还暗暗记下,让人去做,但是没有丝毫收获。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派人去查,出了宫,太子那边就查探不到了。 可一旦东西进到了宫里,捂得再怎么严实,皇后到底知道了火器的只言片语。 她并不同意他带:“这东西,你二哥都不知道能不能驾驭,你还是别带了。” “母后!”六皇子生怕皇后给抢走了,连忙把匣子抢回来:“儿子就说您多虑了,我带着就是了。” 六皇子收好火器,这才看向皇后给准备的东西,很是无语:“母后,您这是送儿子出去公干,还是送儿子出嫁啊?居然连恭桶都给准备了。” “胡说八道!”皇后没好气地瞪他:“边关之地苦寒,更何况现在又遭了灾,你过去了吃不好睡不好,怎么好好办差?这些东西我还嫌不够呢。对了,再多多准备一些炭,别把我儿冻着。” 六皇子眼睁睁看着几个箱子之外,又多了一箱炭火,哭笑不得,可到底没拗得过皇后,次日一早,六皇子带着一马车东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边关赈灾,不是人去了就没事了,京城这边,还需要调度,调遣各路人马,筹集粮食,药材等送往边关,因此朝中上下人等忙碌地很。 一直忙到出了正月,边关方才传来消息,说赈灾事宜完成,百姓们生活已经步入正轨。 失去房屋的百姓们,也在驻军的帮助下,开始重建家园。 六皇子再过半个月就能回京了。 可是再过了几天,又有消息常来,六皇子受伤了! 皇后登时发了怒,认为是太子等人见不得六皇子立功,才派人下手,她疯狗一样为难各位皇子,最为简单的方法,是称病,让几位皇子妃入宫侍疾。 前朝中,皇后的娘家也对几位皇子发难,剥了他们一层皮尤不解恨。 谢清趁机将四皇子的火器作坊,透漏给了皇后,皇后也果决,直接放了一把火,将火器作坊烧了,里面的匠人们全都绑走。 大火险些蔓延出去,幸亏是冬日里,又刚刚下过一场雪,到处潮湿,才让左邻右舍幸免于难。 皇后早就眼馋火器了,只是工部那边她插不进去人,四皇子的人,正好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然而这批人并不会造火器,白晚意教授他们也是藏了私的,做出来都是零件,不亲自手上手组装过,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用在何处的。 皇后倒是无所谓火器不火器的,她只听闻说不安全,就不想让做了,见他们火药造的好,就开始让他们准备炸药,最后就做出来手雷这些东西,当然这是后话。 四皇子的人又丢了一次,这次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他在朝堂上也开始发疯,老大老三以及老五应接不暇,也无暇他顾。 所以这迎接赈灾队伍回城的活计,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到了谢清的头上。 谢清自不会在京城等着六皇子回来,他带着杜世子以及一干护卫,一路往北迎接他们。 见到六皇子,谢清先看他的伤势:“伤哪儿了?” 伺候六皇子的小太监道:“胳膊上,被流民的石头给砸了。” 谢清捏了捏他的胳膊:“疼吗?” 六皇子眼泪汪汪地点头,委屈极了:“我说我不去,你们都非让我去,看看受伤了吧?” “伤的怎么样?”谢清问。 六皇子只顾着委屈却不回答,小太监替他回答:“太医说大概是伤到骨头了,要好好休养。” “到底怎么回事。”谢清知道他伤得不重,这才问起来前因后果。 六皇子不愿意说,小太监却嘴快地都给答了: “太子爷,我们爷是捉到了三皇子在赈灾中贪墨的证据,这才在赈灾中,被藏在流民中的刺客暗算了。” 谢清皱眉:“老三贪墨?这么明显的证据会留下?” 六皇子就叹气:“就是说呢,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就没想说,想着回京了,好好找三哥聊聊,让他约束一下下面的人。谁知道就出事儿了。” 他怕太子迁怒,拉着他的衣袖说:“二哥你别怪三哥,一定是下面的人擅做主张,三哥不知道的。” 谢清登时生气起来,甩开他的手道:“你想着护着他们,他们又怎么拿你当兄弟?别看我现在对你不错,日后你母后对我动了手,我也不会放过你,我没那么大度。” 六皇子沉默,他知道二哥说的是真话,可是真话却这么地戳人心,许久过后,他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证据。 不过六皇子还是不放心,小时候几位哥哥对自己的多好啊,他抓着东西不撒手:“二哥你一定好好查一查,不一定是三哥做的。” “你都这样了,还替他说话!” 谢清没好气地夺过证据,又戳戳他的伤处,看他疼的呲牙咧嘴,才收手:“你就没想过,你是这次赈灾的主理人,若是贪墨的事情,按在了你的头上,你回京后又面临什么?” 六皇子这才慌了:“我就是个吉祥物,什么银钱都不过手,又这么会贪墨?更何况,我还是皇子呢,不缺银子使,贪墨这么点儿赈灾银两,这不是天打雷劈吗?” 谢清叹气:“若不是贪墨的事情,你岂会受伤?若我猜得没错,是你抓了人贪墨,百姓们知道有人贪墨,这才闹起来的吧?你就没想过,你查贪墨一事,是暗中进行,百姓又是怎么知道的?消息怎么透漏的?” 第165章 要账的又上门了 六皇子彻底没了话,仔细琢磨以后,也就明白,自己是掉进了圈套里,他低头扣着手指,很是沮丧。 谢清摸摸他的头,换了话题:“我不是送你一把火器?没用上吗?你若是用了,当不会伤的这么厉害。” 提起火器,六皇子更委屈了,眼圈儿都红了:“是被母后收走了。走半路上,才发现的。” 谢清瞧着他那委屈的样子,也彻底无话可说,能说什么呢?皇后害了老六? 算了吧,皇后只会认为自己对老六图谋不轨。 谢清哄他:“等回家了,我送你几盆兰花可好?” 六皇子喜欢花,尤其喜欢培育各种名品花卉,一听兰花,当即说:“我要鬼兰跟凤冬兰,还有独占春。” 谢清的脸色,在一个又一个的兰花名下,拉的越来越长,最后奉送六皇子一个大白眼:“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你说的这几个,一个比一个稀罕,怎么能轻易找到?” 说完,他又叹气:“不过哥哥帮你找找就是了。” 六皇子嘿嘿一笑,瞬间满足了。 队伍有谢清的加入,就走的更慢了,可以说是一路打猎回的京城了。 期间,焦急的皇后,派人前来催了几次,都让谢清以“为了六皇子伤势好”为由,给漠视了。 并且这走的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本来只有半天就到京城了,谢清愣是给拖成了两天。 赈灾队伍浩浩荡荡回京,引来不少人围观,毕竟平日里,也不是谁都能见到皇子的。 路过玉川茶的时候,谢清让人买了几杯奶茶来:“给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六皇子嘀嘀咕咕,还是接过奶茶喜滋滋喝起来,“说起来还是玉川茶的奶茶好喝,双喜茶居的奶茶虽然特别了点,但是总不合口味。” 马车继续往前,路过双喜茶居,却只看到紧闭的大门。 六皇子好奇地看了又看:“怎么关门了?我记得客人也不算少。” 谢清想起此事就想笑:“白氏被父皇拘在了工部,你可知道?” 工部官员中,混进一个女人,这事儿早就在朝中传遍了。 不过,因为是过去做望远镜,众朝臣还是赞誉居多,以至于平阳侯在朝中的人缘儿,也好了不少。 六皇子自然也知道此事:“知道。” 谢清忍着笑道:“白氏开了多家铺子,她进了工部,这铺子年后就没能开的起来。” 六皇子不是很理解:“她的铺子不是都挺赚钱吗?尤其是琉璃铺子,那琉璃镜子多漂亮,她生意应该跟秦小姐的铺子差不多吧?父皇宫中那几面镜子,我看得都想找秦小姐定制呢。” 谢清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氏琉璃铺子的工匠,都被招进了工部帮忙,她那些学徒做不得琉璃,更做不来镜子,是以琉璃铺子就都关门了。” “而双喜茶居之类的奶茶店,点心铺子,之前用的都是平阳侯府家的下人,一直没给过工钱。闹起来的时候正是过年,不开门也就罢了,过完了年,没有白氏张罗,自然也没开门。” 那就更不用说,艾薇儿这样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了,关键制作步骤,都掌握在白晚意手里,她不在旁人也做不出来,自然也就没开门了。 六皇子听得目瞪口呆:“那这段时间,京城定当很是热闹吧?” 谢清眉眼弯弯:“自然。” 且不说艾薇儿,一直都是走的订货模式,就是琉璃铺子也是这般,年前有不少人定了大量的货。 南方的客商,亦或者趁着过年,来京探亲的,都在琉璃铺子定了不少货。 等着过完年南下,好一起带走,谁知道过了年,艾薇儿、琉璃铺子、镜花缘都没开门。 众多客商与订货的客官们吓坏了,以为艾薇儿跟镜花缘的人卷款跑了,一问是平阳侯府的铺子,就都告去了官府。 民告官,没那么容易,但是这次受害者众,到了官府,顺天府尹一问,好嘛,原来是这事儿啊。 顺天府尹大松口气的同时,派人把客商们都带去了平阳侯府。 有顺天府的人带路,陆偃只能见了他们,得知是要琉璃,他的脑子瞬间大了:“内子如今在工部做事,出不来,不如先等些时候?” 客商根本不愿意等:“我这些东西本该在初十交货,我们等到现在,要出正月了,你们的铺子还是空空如也,我们上哪儿等去?” 堂堂平阳侯,被商贾质问,怀疑,陆偃声音沉了几分:“我这是平阳侯府,还能跑了不成?安心等一等,自然会交货。” “可是我等的损失谁来赔?”客商们七嘴八舌。 “我们都等了那么久了,还要我们等下去?” “退银子!” 陆偃冷哼:“既然要退银子,那就好说了,定金条给我,我来核对,退银子便是。” 当即,就有不少人,将提货单或者定金条拿了出来,这里有些是直接给了全款的,就怕到时候提货比旁人晚了一步,谁知道居然被坑了! 陆偃伸手要接,谁知他们又把条/子收了回去:“拿银子来再说。” “是啊,你们是平阳侯府,位高权重,我们平民百姓,若是存心赖账,我们怎么办?” 陆偃嘴唇不自觉地抖了抖,沉声喝道:“管家!拿银子来!” 管家愣了一瞬,想说府里哪里有银子? 可他看了眼满屋子群情激奋的客商,只能咽回去这话,去内宅寻吴资雅去了。 白晚意不在,内宅当家的是吴资雅,不找她找谁? 吴资雅听了前因后果,又想笑,又生气:“尽给我找些烂摊子!” 她的奶娘眼珠子转了转,道:“白夫人赚了这么多银子,应该都在她的院子里吧?铺子是她开的,理应由她来给银子才是。” 吴资雅闻言,眼睛一亮,当即跟管家说:“你就这么回侯爷去,就说我手里也没什么银子,姐姐不在家,那只好去姐姐屋里去取了。侯爷作为夫君,要处理她名下铺子的事情,自然也有资格动她的银子吧?免得回头姐姐又拿嫁妆之词搪塞。” 白晚意一介孤女,又哪儿来的嫁妆银子?吴资雅心里明白,那些银子都是陆偃给的,既然如此,他就更有资格动用了。 第166章 我知道夫君让我做什么 管家回到前厅,把陆偃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他眉头皱起来,旋即点了点头,转身对顺天府的官员道:“你去统计一下,要退多少银子,我去拿银子。” 管家要去拿银子的,结果空手回来,顺天府官员便猜测出一二,他当即把人都叫到一旁,给陆偃留些时间。 陆偃跟着管家一路直奔栖桐居。 白晚意自来不会笼络人心,自然也没人拦着陆偃,说不肯这样不肯那样。 陆偃让开库房就开库房,让去卧房翻找,她们就动手翻找。 最终翻出来五千多两现银,两万多两银票,共计三万多两。 陆偃看着这些银子,一时间心绪复杂,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他让人抬着银子,自己抱着放银票的匣子往前院过去。 半路上,遇到过来在前厅伺候的小厮,得知了欠款数额,陆偃闭了闭眼,大步流星地踏入前厅:“银子在这里,你们自己分吧。” 说完,陆偃就坐在上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客商们即便想拿回银子,也不敢在平阳侯府抢银子。 最后由顺天府官员以及管家,一起开始给他们退银子。 即便如此,有些人还是不想退银子的。 “我是买回去给女儿做嫁妆用的,还是愿意要东西。” “我们是受人所托,也是要东西不要银子。” “已经收了定金了,若是没带回去,我们不光赔钱信誉也没了。” 顺天府官员看着几乎空掉的银子,看向了管家。 管家最是知道侯府家底,更何况这些银子,是现从栖桐居找出来的,他对顺天府官员轻轻摇了摇头,两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众人见他们不说话,拿了银子的就先行告辞,只留下要货的客商。 顺天府官员看下众人,对管家道:“如今这里还有两人,要艾薇儿的胭脂水粉,其余的都要镜花缘的镜子,琉璃作坊的琉璃。您不然想办法,去寻一下白夫人讨一个主意?” 陆偃睁开眼,看向顺天府官员道:“不瞒你说,内子如今在工部所做之事,极为机密,便是我,都不能够去看一眼,通一个口信,所以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正在这事,有个小丫鬟进来说:“侯爷,六小姐来了。” 陆偃闻言惊讶地问:“她来做什么?” 丫鬟道:“为侯爷拿个主意。” 陆偃连忙起身出去。 陆玲霖带着两个嬷嬷,抱着几个做工华丽的匣子,随着她等在门外,见到陆偃,她也不废话,屈膝一礼后,让人把东西呈上去:“这是之前,嫂嫂送我跟九妹妹的胭脂水粉,我跟九妹妹只用了一些口脂与胭脂。拿的是这两个匣子里的,其余的都是全套的胭脂水粉。您问一问他们,若是不介意的话就都给他们吧。” 陆偃没想到,今天来为他解围的,竟然是他从没关注过的庶妹,他道:“有心了。” 陆玲霖笑了笑,又说:“琉璃的话,妹妹就没法子了,不过京中的琉璃铺子也不止嫂嫂一家。不过要如何做还需要哥哥拿主意才是,妹妹就先回了。” 陆玲霖说完又是一礼,带着丫鬟就走了。 婆子跟着陆偃回到前厅,他一摆手,让人把匣子打开:“这里只有这些了你们看够不够。” 要胭脂水粉的也不是行商,而是来趁着过年来京城探亲的,他们看了眼匣子,又打开检查了一下,道:“可以的,我这里是两套。” “我是三套。” 两人总共五套,陆偃见还多出来一整匣子,那两个不完整的,也可以留下来,想了想,说:“这都送你们了,就当是我平阳侯府的赔罪。” “多谢侯爷。” 两人拿了东西自己分了一下,也就离开了。 陆偃跟管家说:“从我库房里选几匹好料子,给六小姐,九小姐送去。” “是。”管家记下。 陆偃又看向剩下的这几位客商:“你们确定要琉璃?” “自然。” 几人齐刷刷点头。 陆偃揉了揉额角,让他们把订单统计一下:“我去给你们想办法,最多……” 他迟疑一下,道:“明日午后给你们答复,可行?” 几人对视一眼,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们也只能答应:“可。” 陆偃送走几位客商以及顺天府的人,拿着剩下的银子就去找吴资雅。 吴资雅给他捧上一盏热茶:“可都解决好了?” 陆偃看她一眼,没心情跟她玩儿心眼儿:“六妹妹都知道我那边有难处,你还不知道解决没解决?” 吴资雅抿唇轻笑:“到底是姐姐的生意,我也不好过多插嘴。不过既然夫君这样问,那我也猜到夫君过来,要让我做什么了。” 陆偃点头:“这些银子你拿去用,若是不够,我库房里的东西你随便挑,就当我补偿你的。” 陆偃的库房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母亲李老夫人留下来的嫁妆,都让白晚意给占为己有。 他有的也只是去边关之前,他私库里的东西,他在边关的战利品,也全都被白晚意拿去变卖了。 说实在的,吴资雅真的看不上陆偃库房里的那点东西:“夫君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请夫君记得我今日的付出即可。” 说完,她又俏皮地眨眨眼,不轻不重地给白晚意上眼药:“若是夫君着实想要补偿一二,等姐姐回来,就做主让姐姐送我点东西好了,毕竟,我当初对于婆母的十里红妆也有耳闻,很是好奇呢。” 陆偃也知道自己母亲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了,毕竟这可是给白晚意擦屁。股! 而且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他的,不是她白晚意的,现在他做主给吴资雅一些又怎么样? 这么一想,陆偃当即就拉着吴资雅的手,去栖桐居的库房里挑东西。 吴资雅可看不上那些金银器物,她从库房里找出几本古籍,又翻出了整整一箱子,没用过的,保存极好的一整套漆器,便如获至宝一般地说:“我就要这些了。” 陆偃并不懂漆器的价值,只拧眉道:“这些也不值什么,你再拿点。” 第167章 平阳侯的平妻找前妻求救 “不了,不然姐姐可要肉疼了。”吴资雅“懂事体贴”地很。 事实上,漆器做工复杂,上好的漆器更是难得,这一整套的漆器,是名家所做,保存又极为完好,是不可多得的传世佳品。 陆偃却觉得委屈了吴资雅,他在库房里走了一圈儿,拿了一个绿松石璎珞,以及一匹香云纱的衣料:“这些都给你。” “好。”吴资雅笑得眉眼弯弯,得了好处,她当即就提笔下帖子,明日请秦婉,去千香楼吃饭,又对陆偃抱怨:“千香楼的位置,我定了两月才订到,本想我们两个过去好好吃一顿,这下便宜了秦小姐了。” 陆偃不怎么在意:“那就请她去别的地方吃饭。” “那我定的位置不就可惜了?”吴资雅娇俏地白他一眼,让人去送帖子。 秦婉接到帖子还很奇怪:“平阳侯的平妻找我?真是稀奇。” 秦婵整理着画册,闻言笑道:“稀奇才值得一去嘛,大姐,要不要我叫上三姐一起去?” 秦婉点点她的脑门:“行了,快快校对你的画册吧,看看哪里需要改的。本想着年前刊印出来就发出去的,拖到了现在。” 秦婵做事讲究精益求精,刊印出来的画册,每一次都要校对颜色、字体,稍有不对就要重印。 秦婉已经让她折腾的没脾气了:“我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调整了,不然等到明年,这画册也发不出去。” “姐,这是核对颜色呢,现在所有颜色,用哪一种都定下来,以后印画册就没这么麻烦了。”秦婵有自己的考量,着实是有些墨色难看的要死,现在调配好颜色配比,以及颜色的浓淡,才好为将来做准备。 秦婉是真的拿她没法子,只能接着埋头忙自己的。 第二天中午,秦婉果真带着秦研秦婵去赴宴。 千香楼背后老板具体是谁,无人得知,但是厨子却做的一手好鱼。 无论是海鱼还是各类鱼或者水里游的,他都能做的令人垂涎三尺。 秦研一下车,闻着空气里的香气就开始流口水:“我听说,今日送来了新鲜的螃蟹,那么大。” 秦婉瞧见秦研伸手比划的大小,笑道:“你这是让吴三小姐大出血啊。” 京城可不临海,想要吃到新鲜的海鱼,要靠海津镇往京城送,然而从海津镇到京城,要将近一天的路程,走水路也要大半天,再从运河的码头运到千香楼,又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这舟车劳顿的,新鲜的海鱼能不能存活都是问题。 所以这么大的螃蟹价钱也不低。 吴资雅在楼上瞧见秦家的马车到了,便出来迎接,正好听到这句话,她面容僵了一下,旋即扬起笑来,快步下楼跟她们打招呼:“可算是来了,等你们很久了。” 她又对秦研说:“陈夫人想吃螃蟹还不好说?我已经让他们做了,用清蒸的法子,最是容易保持其鲜美。” 秦研眼睛一亮:“那我可有口服了。” 一行四人上了楼,吴资雅让秦婉先行点菜。 秦婉意思意思点了两个,秦研却毫不客气捡着自己爱吃的点了两道。 秦婵瞧着都点了菜,没人点主食,就点了一个店里招牌主食——鲅鱼饺子。 秦婉看着酒楼的人出去,这才问吴资雅:“你找我们何事?” 秦婉昨晚就收到了消息,不过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吴资雅却没想着现在说:“这话题说起来,大概我们也就不想吃饭了,所以,先好好吃个饭?免得浪费了这好厨艺,好食材。” 秦婉颔首:“可。” 秦婉也很期待千香楼的饭菜,只听闻好吃,上一世包括这一世竟然都没来过。 很快,饭菜上来,千香楼的菜色讲究一个还原本味,所以颜色上也甚是清淡雅致。 扇贝粉丝,清蒸鲈鱼,海鲜汤,白灼虾,葱烧海参,海胆蒸蛋,一盘各色蒸海鲜,以及今天的重头戏,脸盆大的大螃蟹。 海鲜的本味做出来很是鲜甜,螃蟹的肉质紧致,吃着也相当好吃。 秦婉吃的心满意足,秦研更是吃的捧起了肚子,很是不雅。 秦婉看着吴资雅放下筷子,笑盈盈道:“可以说了吗?” 吴资雅让人上了一碗姜茶,喝了一口才说:“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镜花缘里,有些客人定了琉璃以及镜子,如今白氏在工部出不来,镜花缘也没有匠人可以做出来东西交货。我来问问秦小姐,能否从榴花居里匀一些货给我?” 秦婉一挑眉捎:“你为何愿意出来为白氏周旋这些?” 秦婉不意外吴资雅问她买琉璃跟镜子,只是好奇吴资雅为什么要这么做。 吴资雅淡淡的一笑:“自然是为了夫君好了。” 她看着秦婉,道:“要笼络住男人的心,就要处处体贴,处处为他着想,并且要让他看到你的辛苦,心疼你才可以。一味默默付出,他会觉得事情本来就是这样,你的付出本来就应该,这是不对的。” 吴资雅话说到这里,又不说了,似乎才发觉自己说的不对,又或者没发觉自己说的不对。 她一副已经说完了的样子,掏出来一张纸推到秦婉面前:“这是我要的琉璃以及镜子的尺寸,数量,秦小姐尽管开价就是了。只不过我想着要快点拿到货才是。” 秦婉垂眸看过去,要的东西多,不过却也不难,因为大面的镜子也只要了两面而已,其余的都是常规尺寸的全身镜,以及妆台上所用的圆镜,以及巴掌大的小镜子罢了。 数量虽多却也不是没有。 琉璃就更好说了,这东西易碎,运输不易,所以定的都是一尺见方,二尺见方的居多,这样的琉璃,秦婉的铺子里也多得很。 秦婉也只扫了一眼,就把这张纸给桃夭,让她算一下要多少银子。 什么价格? 自然是铺子里卖多少钱,就按照多少银子算了。 桃夭很快算出来所需银两:“一共八千九百八十六两。” 秦婉看向吴资雅,笑道:“虽然你我并无交情,但是我们的父亲一同在朝为官,我就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给你抹个零好了。” 吴资雅一听要八千多将近九千两银子,就忍不住肉疼,陆偃给她的现银也就一千多两,居然要这么多! 不过一听秦婉要主动抹零,吴资雅就很开心,口中还客气两句:“倒也不必……” “那就给我八千九百八十两吧。” 。 第168章 太子喜欢平阳侯的谁 吴资雅瞪圆了眼睛,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态,反应过来后,她干笑道:“如此就多谢秦小姐了。” 吴资雅来之前也预估了银子不会少,所以多准备了一些,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小三万两,给出去的时候,心尖尖都在颤。 秦婉可不管她那许多,接了银子,又吃饱吃好,她开开心心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前,她笑眯眯地说:“吴夫人也才成亲没多久吧?祝你早生贵子。” “多谢。”吴资雅道谢,手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年初二的时候,两人才同了房,只可惜没多久就来了月事,如今月事也是刚刚干净。 吴资雅默默算着时间,回府后又邀请陆偃晚上一起用饭。 陆偃也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晚上夫妻二人和和睦睦地用了晚饭,度过了一个和谐又彼此都满意的夜晚。 主院熄了灯,消息随之送往了秦婉与谢清处,看似严密的平阳侯府,在两人眼底丝毫没有秘密可言。 六皇子听罢谢清的话,惊奇地瞪圆了眼睛:“二哥,你好变/态,你连人家夫妻晚上同房不同房都知道。” 谢清没好气地说:“等你成亲,你就知道,这回事儿瞒不过人。” “我才不信。”六皇子哼哼,旋即又盯着谢清有些泛红的耳垂好奇:“二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有吗?”谢清摸摸耳垂,他没说,自己知道的这么清楚,除了探子带回来的情报,还因为千香楼是他开的,更重要的是,秦婉前不久刚刚见过他一次,特意跟他说过这件事。 六皇子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多问,回宫后见了皇帝,交了任务,他如释重负。 皇帝看着明显成长不少的六皇子,心中宽慰:“伤的怎么样?” 六皇子晃动一下手臂,感受到骨头传来的刺疼,他也浑不在意:“无妨,都不用固定的。” 皇帝点点头,又说:“你这次功劳不小,赏你的东西回头送你宫里,你先去给你母后请安,她挂心地很。太子留下说话。” “是。” 六皇子拜别皇帝,就准备去皇后宫中,可刚出了御书房,就看到站在门口眼眶泛红的皇后。 他疾行两步,跪在皇后脚边:“母后,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连忙把六皇子拉起来:“伤哪儿了?让母后看看。” 六皇子抬了下胳膊:“就胳膊。” “走走走,我叫了太医,我们回宫去看看。” 皇后拉着六皇子回宫,脱了六皇子的衣裳,让太医仔细检查,得知不是骨折,大概率只是伤到了骨头,才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皇后也不放心,让太医给六皇子给胳膊敷了药,固定了,吊在脖子上,这才放心。 随后,皇后又细细地问过太医如何养护,日常的注意事项,这才放走太医。 六皇子低头穿着衣服,丝毫没注意到皇后的脸色,随着太医离开变得阴沉下来。 待六皇子穿好衣服,皇后挥退了殿内伺候的人,详细询问六皇子在丰阳的情况。 六皇子怕皇后担心,只捡着好听的说,至于胳膊,只说是不小心摔了。 皇后气的冷了脸:“你对我也不说实话!” 六皇子一愣,旋即想起,母后的手伸的有多长,他深感无奈:“既然母后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皇后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教儿子:“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你太过良善,母后怕你吃亏啊!” 六皇子很是不高兴:“母后!儿子说过,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您强行扶了儿子上去,还不如全力支持二哥,到时候儿子当个富贵闲王,不好吗?” 皇后真真是恨铁不成钢:“那个位置你说不争就能行吗?你真是什么也不懂!” “儿子不懂,所以您懂?您懂不懂儿子根本不懂朝政!也对这个没兴趣!”六皇子大吼一句,转身跑了。 皇后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好几次,儿子是自己生的,是她日后的依靠,许久后,平复好情绪,她才招来六皇子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细细问话。 尤其是太子在马车里,跟六皇子说了什么,得知三皇子的人贪墨了赈灾款,且证据还交给了太子后,她是真的气着了:“这孩子!信他都不信我!” 小太监弓着身,不敢说话。 皇后又强忍着怒意问小太监后面的事情。 等小太监说到太子关注了平阳侯府,以及六皇子所言“耳朵子红”了的话,她拧眉细想,难道是平阳侯府有太子喜欢的姑娘? 怎么可能? 陆家的姑娘有一个进宫为妃,其余的就不可能再嫁给皇子,尤其还是太子。 若不是陆家的姑娘,那是吴氏? 皇后自觉知道了点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可算是抓到你的把柄了!去,叫太子来见我。” 谢清跟皇帝谈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才从御书房出来,一出门就瞧见皇后的人。 他丝毫不意外,捏了捏袖子里的证据,大步流星地往皇后宫中过去。 谢清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母后找儿子何事?” 皇后在谢清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慈母模样:“让你去接你六弟回来,你倒好,带他打猎去了。” “儿子不是想着,母后少了一副兔毛手筒吗?猎回来了一只白绒绒的兔子,回头让内库那边做好了给母后送来。”谢清大喇喇地往那里一坐,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吃。 即便是宫里,冬日里也没什么新鲜水果,不过是储存下来的苹果梨子,比百姓家的更大更好罢了。 谢清咔嚓咔嚓,几口下去小半个苹果。 皇后瞧见那苹果汁水都滴到他手上,忙让人送上帕子擦手,又说:“小六说有东西在你那里?” 谢清自知瞒不过皇后,他也没想瞒着,有些事情,还是皇后出手最好,他干脆利落把东西拿出来:“六弟素来心软,儿子怕他一时心软,以致日后吃亏,所以就把东西收起来了。现如今交给母后是最合适不过。” 皇后欣慰颔首:“小六若是有你一半的心机,也不至于受伤了。” 谢清寻思,若不是你把他的火器收起来,他又怎会受伤?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他只等着皇后对老三发难。 朝堂争斗怎么来都行,但是拿灾民开刀,就万万不行! 第169章 太子殿下怎么不走正门 六皇子可是皇后的眼珠子,被人欺负了,皇后怎么会不报复过来? 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皇后都拿几位皇子开刀了,现如今手里有了证据,她又怎么会放过三皇子? 皇后拿了证据,当即对着三皇子发难。 三皇子在朝中势力,顿时被砍了将近半数,元气大伤。 几位皇子生恐再被牵连,一时间倒也安稳下来,然而有时候暴风雨前,也很是宁静。 如此相安无事地到了二月底,早已立了春,大地回暖,万物开始复苏。 春耕也要提上日程了。 皇帝正想着今年的耕藉礼,一定要让太子跟着去,这可是帝王,亲耕田地的礼仪,也代表着,一国之君对于农业的看重。 太子身为国之储君,自然应该去参加耕藉礼,他躲了那么多年懒,如今可不许他再躲了,不然过得两年,等他继位,再举办耕藉礼会出丑的。 结果,没等着耕藉礼筹备起来,申阳刺史上了折子求救。 南方自打去岁入秋便再无雨雪,今年快到春耕时节,仍是干旱异常,刺史怕耽误了春耕,请旨派户部工部的人去当地,看是否能够寻到打井的匠人,寻一寻水源,打几口井,好让春耕继续下去。 天气反复无常,出了这样的事儿,皇帝自然要下罪己诏的,同时也要派人过去看一看。 谁知就在此时,京中流言四起。 “据说太子殿下不是个合格的储君,天君暴怒这才降下责罚。” “不废太子,有碍国运!” 皇帝眼看着安静了没几天的朝堂,又乱了起来,非常愤怒,偏偏又查不出谣言源头,而且如今紧要关头,是要派人去申阳看看干旱情况,及早寻找水源才是。 思前想后,皇帝将此时派给了太子谢清,谣言正中心的人。 朝臣们纷纷表示反对。 皇帝理由相当合理:“太子若是办成了此事,足以证明太子的能力,且流言只是流言!” 若是太子办不成此事,具体后果如何,大家也都明白了,太子无能,废太子是早晚的事儿,这跟流言也无关了。 谢清顿时感觉到肩头担子重了,他有些没把握,不知怎的,想起来了秦婉。 这一晚,他又爬上了宣武侯府的墙头。 这一晚爬/墙的不止太子殿下一人,秦婉也摸黑登上了房顶,可把蓁蓁几个丫头吓坏了,担心的不得了。 “天寒地冻的,小姐你怕那么高做什么?” “大晚上的当心脚下别摔着了。” 秦婉拿着望远镜,看向后门方向:“我要看看咱们府里的侍卫,到底能不能防得住太子殿下。” ??? 底下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您确定太子殿下今晚一定会来吗?” 秦婉摇头:“试试嘛,现如今晚上倒也不冷了。” 确实,如今已经立春,夜里也没那么清冷了,几个丫鬟也就不再劝,不过蓁蓁还是命人去煮了姜汤,一会儿好让她喝一碗驱驱寒。 谢清一进秦家,发现守卫比往日里严了不少,尤其是后宅,更是防卫森严。 谢清本想直接从后门进内宅,却被这些不断巡逻的侍卫们逼去了前院。 谢清小心谨慎,穿过重重护卫,刚从前院再度回到内宅范围,就听旁边一道利喝:“何人在此!” 谢清今天也没穿夜行衣,不过穿了一套玄色的衣裳,听到利喝,他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拳就从前方轰了过来。 这一拳夹雷霆万钧之势,真要对上了,谢清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对方。 谢清一边躲避,一边连忙出声:“是我。” 秦湛听到声音,立刻收回手,借着月色看过去。 谢清也从暗处走到灯光下,秦湛看清楚他的连,整个人都呆滞起来:“太子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问完,他才察觉不对,连忙又问:“您怎么不走正门?这么悄悄摸摸地来。” 谢清摸了摸鼻子:“如今老四跟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我这不是怕,牵连了宣武侯府。” 上一世,谢清不曾跟秦家有过多交集,然而最终秦家还是被他牵连。 那时候的秦家,自顾尚且不暇,怎么能够有余力帮自己夺嫡?谋反? 可惜这一点旁人看不清。 宣武侯及其长子等人,还是被推上了断头台。 所以对上秦家的时候,谢清心中有愧,自然也就硬气不起来。 却没想到宣武侯大笑道:“即便如此,你也不用半夜爬/墙头。您何时要来?派人传个话便是了,您先跟我去书房,我马上派人去叫人。” 谢清以为秦婉猜到自己要来,所以跟宣武侯说了一声,也没想旁的,就点头:“那就去书房好了。” 秦婉在房顶上看到这一幕,笑地合不拢嘴,她从房顶上爬下来,当即就往外面跑,正遇上二门上传话的小丫鬟,正急匆匆地往正房方向去。 秦婉把人叫住:“大半夜的,这么急做什么?” 小丫鬟回道:“侯爷有事找世子爷,让去一趟书房。” “叫我父亲做什么?”秦婉奇怪,不是说找她吗? 丫鬟哪知道这些?只说:“侯爷只让奴婢传话。” 秦婉摆摆手,让人先去传话,她溜溜达达,往书房过去。 这会儿秦晟夫妻早已歇下,一听侯爷爷让他过去,以为是有要事,连忙披了衣裳就往外跑、 结果还没到书房,就瞧见了秦婉。 秦晟的担忧没了,转而好奇起来:“有什么事连你叫了过来。” 秦婉摇头,故作不知:“女儿不知。” 两人说着就到了书房,当即推门而入,两人就见坐在书桌后,跟秦湛说话,笑得一脸灿烂的谢清。 秦晟下意识问秦湛:“父亲,大晚上的,太子怎么来了?” 谢清看到进门的二人,也知道宣武侯误会了,可是他又不能说大晚上的,我夜闯你们家,找的不是你儿子,而是你孙女吧? 虽然这么想,但是谢清还是什么都没说。 甚至他还很是无语地瞥眼秦婉,她不就是夜闯了他的闺房吗?还加强了秦家的守卫,秦家素来铁桶一般,他上次来就没那么轻松,现在一加强,自己却被人给逮住了。 秦湛意外秦婉过来干嘛,连忙对她说:“大晚上的,你跟来做什么?太子找你爹有事儿,我们先回。” 第170章 我想秦小姐随同我南下 秦湛拉着秦婉就走人,谢清瞧着秦婉只笑不说话,就知道自己再不出声,就真的没机会再见她了,只能开口道:“我也不是来找世子爷的,我是来找秦小姐的。” !!! 父子俩闻言,双双把秦婉护在身后,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爬/墙来找自家孙女/闺女? 这是今天逮住了,要是以前没逮住的时候呢?来了几次? 难怪秦婉忽然让他们加强侯府守卫! 俩人顿时警惕起来。 秦湛怒目而瞪:“太子殿下夜半来寻我孙女,有些不妥吧?” 谢清见状,心知不说的话,肯定不能把秦婉留下来说话了。 更何况,自己要说的事情也不是见不得人的,索性就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是为了申阳旱灾一事,我记得秦小姐的一处陪嫁庄子,就在申阳,想问问她,对于申阳的情况是否可知。” 秦婉神色莫名地看向谢清,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谢清跟陆偃两人去往南方抗灾,自然白晚意也随同一起去了。 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谢清提前回京,而陆偃,在那一次抗击旱灾之中立下大功。 想到这里,秦婉同情地看着他。 谢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秦小姐这眼神,似乎是我此行危险?” 秦婉摇了摇头,问:“此次随行官员是谁?” 谢清深深的看她一眼,沉声道:“平阳侯。” 不知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还是某根弦给崩掉了,一种无力感忽然涌上两人心头。 做了那么多努力,如今陆偃即便只是在断事官的位置,却还是被派去了申阳帮忙赈灾。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历史进程前进,那么他们的努力还有用吗? 两人对视一眼,又别开眼。 秦湛见气氛不太对,忙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说:“不管随行官员是谁,婉儿跟这件事没关系,你问她有什么用?” 秦婉回过神,轻轻拉了拉秦湛的衣袖,道:“祖父,我的庄子最近正好回了信,那边的情况,我略知一二。” 秦婉在庄子上搞什么嫁接,杂交粮食的事情,他们两人也略有耳闻,并且近期她也找了许多抗旱的粮种来,许是她真的有些想法吧。 秦湛就说:“既然这样,那你们聊吧。” 话虽然这么说,秦湛跟秦晟两人却没离开,就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 秦婉斟酌着,想起如今白晚意还被拘在宫中,似乎还是跟上一世有些不一样的,她又重拾了信心。 秦婉深吸口气,将申阳送来的情况说了,又说:“如今庄头的意思是,要寻找新的水源,申阳虽然表面上干旱,但是申阳一带地下水资源丰富,好好勘察是可以找到水源应对的。” 这些都是来源于上一世信息,申阳那边上折子求援,是因为没找到好的打井师傅来探查水源。 至于为何没有好的打井师傅?全因近百多年来,申阳从来没缺过水,地下水资源丰富,随便打井就会有水出来。 因而打井师傅只会打井,不会勘探水源。 朝中派去经验丰厚的打井师傅以后,就找到了水源,可以说,这是个送功劳的活计。 不过…… 秦婉无比同情地看着谢清:“太子祸国的传言,似乎就是从申阳旱灾开始的,你去申阳赈灾,会不会被人给骂的灰溜溜回京啊?毕竟我们的太子殿下,何时挨过骂呢?” 上辈子没有这样的流言,但是谢清后来回京了,也许是那时候流言并没有到达京城,却在当地传的很盛? 所以赈灾的太子听到流言玻璃心了? 谢清惊讶地看眼秦婉,旋即没好气地瞪她:“在你心里,孤就这么不堪一击?” 秦婉抿唇笑了笑,话题转入正题:“除了查探水源,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派人在上游修筑堤坝去抗洪,也可以防旱灾。” 秦婉又看向祖父与父亲,细细解释:“水坝在旱灾时,可以放水抗旱。降雨量多的情况下,可以蓄水抗洪。不过堤坝在何时修建,又怎么修建需要研究,不能拦住了水源让下游无水可用,也不能因为修建堤坝,让上游的鱼儿不能往下走,还要让它们可以洄游到上游,繁衍生息。” 谢清听着秦婉说的井井有条,他看向秦湛二人,道:“孤有一事相求。” 秦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拒绝:“不行!” “孤还没说什么事呢。”谢清认真看着秦湛跟秦晟。 秦晟也好奇谢清问:“殿下还没说何事,父亲为何拒绝?” 秦湛瞪他一眼,自己的女儿就要被人给拐跑了,还问什么事儿!真是蠢! 谢清仿佛没看见秦湛的眼色,起身一礼道:“我想带着秦小姐陪同我南下。” 秦婉惊讶地看着谢清:“你让我一起去?” 谢清颔首,胸有成竹地道:“你手头那些册子,刊印出来很久了吧?你不想看一看效果?” 秦婉张了张嘴,旱灾也只是让普通百姓没水喝,没饭吃,可是无论地里是否颗粒无收,生活影响最深远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那些仕绅豪族,永远不会有影响。 秦婉的那些东西,就是南下带去给他们的。 更何况,秦婉还要亲自去两处庄子,看一看今年的春耕情况,以及去岁新品种的收成情况。 耳听总不如眼见为实。 而且,去岁申阳,广陵两地,只是种植了新品种,并未再继续进行杂交。 今年她要带着人手过去,将几种稻种再进行杂交,看看杂交后的水稻,再度进行杂交会是什么情况。 至于已经种植了一季的杂交水稻,她称为杂交二代,二代也要种植下去,看看以后的三代四代,是否能够继续维持这样的产量,以及在其余地方是否合适生长。 秦婉也只略作考虑就答应了,毕竟她确实要去南方一趟:“祖父,父亲,我跟着太子殿下去就是了。” 秦湛看自己宝贝孙女脸色,就知道她是想去的,闻言便点头答应下来,又说:“你一女子,跟着太子殿下南下,不合适,更何况还有平阳侯随行,未免流言蜚语,还需要保密才是。” 第171章 南下人选 谢清颔首道:“侯爷放心,我一定让人看好了。” 秦晟不乐意地说:“你让人保密就行了,那平阳侯跟着一起去的,再怎么乔装改扮,也躲不过他的眼睛。” 秦婉不在意这些:“他知道,就知道好了。晾他也不敢多说,揭穿我的身份,对他有何意义?” 秦晟便再无话可说,只能摆摆手:“随你的便吧。” 秦婉跟谢清敲定好,离开京城日期时辰,谢清便走了。 秦婉这才对祖父与父亲说起,申阳粮食产量情况。 听闻一亩地产量多了两到三石,两人都有些激动: “果真?”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秦婉自信一笑:“女儿想,再试验一下新的法子,看看新粮种抗旱,抗寒,以及病虫害方面的情况。所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秦湛年轻时候在丰阳,武关,边裕关等地驻守过不少年。 那时候,边关各地常年干旱,南方亩产三四石,边关那边三石已算高产,普遍都是一石到两石的产量。 思及此,他感慨万千:“若是能找到更耐旱的稻种,百姓们就有福了。” 秦晟也说:“边关百姓衣食富足,就再也无惧战乱。” “那为何不是永无战乱呢?”秦婉不赞同这样的话,“如今南疆,羌族以及东吴边关一带很是太平,若是北边也如此就好了。” 秦湛看着外面,面露担忧:“丰阳雪灾,北狄也颗粒无收,现在还算好点,等秋日里北狄缓过来,一定攻打丰阳,武关等地抢粮。” 秦婉回想着上一世的情况,北狄遭受雪灾严重,他们倒是有心南下,却无力打仗,只能走游击战,她安抚祖父:“北狄受损严重,加之,之前八年征战,北狄成年人死伤惨重,他们即便想要卷土重来,也没人手。” 秦湛仔细想想,倒也是:“八年时间,对于北狄来说,确实很伤筋动骨。罢了,如今我也不上战场,我们秦家也远离朝堂,这与我们不相干。” 秦晟也跟着转移话题:“若有需要,就跟家里说,我们全力支持你。” 秦婉笑道:“我早有准备,只需要收拾行装就可以启程了。” 秦湛秦晟父子仔细听着她的布置,很是欣慰:“如此我们就放心了。” 秦湛又说:“我这里拨给你两个护卫,一个擅长侦查,一个功夫好。” 秦晟也给准备上人手:“我给你拨两个种田的老手过去,也跟你学一学,回头我跟你母亲的庄子也种上你的粮食。” “好。”秦婉笑眯眯颔首。 这次此次南下,也正好证实她的一个猜测,如果真太子跟自己一样,那么日后与太子走的近一点也无妨。 如果一个人能重来一遍,却又重蹈上辈子覆辙,那他可就太蠢了。 若是南下这一趟,他还是一如上辈子那般,没能改变进程,而早日离开申阳,那么秦婉也就要彻底跟太子做一个切割了。 秦婉回去就叫了几个丫鬟,把要南下的事情说了。 秦婉看眼她们,道:“桃夭跟宜嘉跟我去。” 蓁蓁登时不乐意了:“小姐,为什么不让奴婢跟着去?” 秦婉拉着她的手,说:“京城这边的铺子,需要你看着。更何况,桃夭跟我过去,可以帮我盘账,算一些东西。宜嘉的手艺好,出门在外,也不想我吃不好吧?” 确实,宜嘉除了梳头化妆做的很不错,也有一手好厨艺。 蓁蓁不能跟着去,操心的事儿就多了不少。 桃夭跟宜嘉也任由她来安排,收拾。 秦婉要挑选随行人员,平阳侯府吴资雅也在挑选随行人员。 平阳侯出行,除了亲卫之外,还要有人跟着伺候枕席,一方面是为了照顾男人,一方面,自然也很是怕他在外面偷吃。 若是白晚意还在家里,吴资雅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这一趟很容易增进两人感情。 可是白晚意不在,吴资雅要管家理事,府里离不开她。 再一个,吴资雅觉得自己可能怀上了,即便只是一个可能,她也不想冒险。 府里两个正妻两个姨娘,四个人,一个在工部,一个疑似有孕,一个大着肚子,这就三个不能去,还剩下一个佳姨娘,自然是要带着她了。 可是吴资雅又点上了佳月随行:“姨娘也需要人伺候,佳月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有事儿她可以提点一二。若是佳姨娘不方便,给佳月开了脸放在房中,也是可以的。” 陆偃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我是那样急色的人?” 吴资雅有自己的考量,佳期佳月俩人都是四皇子的人,她总不能让佳姨娘一人独大,但凡是个人就有私心,把俩人放在一起,慢慢地也就有了嫌隙。 她笑容温柔和顺:“您可以不用,但是作为妻子,我不可以不准备。” 陆偃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气度,不像白晚意,若是她,一定会不顾家里,撒泼打滚要跟着去。 “你的好,我记得,你放心,这两个永远越不过你去。”陆偃柔声道。 吴资雅笑容越发甜蜜:“只要夫君眷顾,我做什么都甘愿。” 陆家的消息传不进工部,却传到了谢清跟秦婉这里。 秦婉瞧着自己带的两个漂亮丫鬟,很是无语:“我也才带了两个,他自己就带了俩,还说不是急色的人,谁信。” 蓁蓁闻言,直接给自家小姐准备了两把防身的匕首:“这把长一点,藏在腰间,这一把短点,可以藏袖子里,靴子里,省的他回头骚扰小姐。” 秦婉哭笑不得:“你家小姐有防身的本事,也不会让他近身的。” “防君子不防小人,他那个小人。”蓁蓁还是对不带自己有怨念,此时能发/泄到旁人身上,又怎么会放弃? 秦婉无奈笑,不过两把匕首也不碍事儿,带着就带着吧。 出发这一天,秦婉换上一身男装,拜别祖父与父母,提前去跟杜世子汇合。 杜世子早得了消息,看到一身男装,英气勃发的秦婉,险些没认出来:“秦小姐,你这一身装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第172章 似乎是秦婉? 秦婉一抱拳:“杜世子,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杜世子一愣,旋即还了一礼,哈哈大笑:“秦公子!久仰大名。” 杜世子见完礼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家门口,他连忙说:“快走快走,走晚了让我父亲逮住,说不得又让我娶你!” “丁小姐进了家门,你父亲还不死心?” 说起自己的婚事,秦婉丝毫不扭捏,只好奇杜国公的想法。 杜世子唉声叹气:“本就是权宜之计,还不被我父亲给看穿了?唉……” 秦婉毫不客气哈哈大笑,杜世子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车上塞,狼狈而逃。 太子出京,必然声势浩大,出去随行赈灾的官员,太子东宫的属官及其门客,以及京卫指挥使司的侍卫,都有数百人。 秦婉的马车汇入其中丝毫不起眼。 宜嘉瞧着这么多人,有些后悔自己带的少了:“应该再带一辆马车的,这样就可以带不少炊具了。” 秦婉哭笑不得:“你那箱子里,炉子,炒锅,砂锅都带了,连炭火都带了一兜子,还想带什么?” 宜嘉掰着手指头算:“少一个小吊锅,这一路不太可能都用炉子吧?走的时候炉子还是烫的,没办法往车上带。小吊锅可以挂在马车下面。哎呦,我这脑子……” 后面的还没算,宜嘉已然拍脑门后悔了:“马车下面跟后面都可以放东西啊!我还可以带很多东西的!” 秦婉摸摸她的头,跟哄孩子似的:“好了,我估摸着一会儿到镇上,或者县里都会停,你想带什么到时候买就是了。” 宜嘉眼睛瞬间亮起来:“小姐真好。” 秦婉噗嗤乐了:“你带东西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到镇上休整的时候,秦婉就带着宜嘉去找谢清:“要休整多久?我要去买点东西。” 谢清本打算只休整一刻钟就走,看了她一眼,道:“两刻钟吧,不能太久了,不然中午到不了下一个地点吃饭。” “好。”秦婉颔首正要转身离开,就碰见迎面走来的陆偃。 她微微蹙眉,往旁边一步站在了谢清身后。 陆偃也没瞧见她,只上前见礼后汇报一路的情况,说完才察觉谢清身后的人有些眼熟。 定睛一瞧,陆偃拧起眉头:“是你?” 秦婉垂着眼眸,压根就不搭理他。 谢清也往旁边一步,挡住陆偃的视线,道:“若是没事你可以走了。” 陆偃狐疑地往旁边一步,势要看清楚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谢清又挡住他:“陆侯,逾矩了。” 陆偃再怎么好奇,在谢清的视线下,也只能转身离开。 秦婉从谢清身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到陆偃走远,才说:“他走了。” 谢清点头,转身垂眸看着她,笑道:“我还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只是不想搭理他。”秦婉翻个白眼,招呼宜嘉去采买东西。 谢清看到陆偃离开后,还不断看向这边,皱起了眉头。 杜世子见状,笑道:“你若是不想他骚扰秦小姐,不如我们先行一步。” 谢清一扬眉稍:“也对,大部队走的话,拖拖拉拉,到申阳岂不是要一个月以后了?我们是去赈灾也不是游山玩水,一个月的时间,不知要多少百姓受难。轻装简行,十来天总够了吧?” 杜世子盘算一下,道:“若是更快一些,七八天。” 当即,谢清就精简了自己的人,等秦婉回来,就跟她商量:“你随我们一起轻装简行可好?” 秦婉愣了一瞬:“把大部队甩到后面?” 谢清看着她这幅怔愣的模样就想笑:“让平阳侯带着大部队在后面慢慢走。” 秦婉当即眼睛一亮:“可以!我这边带了两个丫鬟,两个种田的老把式,二十名护卫,还有三车粮种。这样,我带着丫鬟跟六名护卫跟着,其余的跟着大部队走,保护我的粮种。” 谢清点点头:“我会让人帮你看着粮种的。” 粮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要紧的东西,尤其是粮种。 便是谢清也知道重要性,他亲自出去陆偃。直说自己要先行离开,叮嘱他看好了那三车东西。 说完,谢清又不放心地特意叮嘱陆偃:“那是很要紧的东西,人都能丢,东西不能丢。” 陆偃不解,且反对:“什么重要的东西,能比太子殿下的安危重要?” 此刻,谢清要提前走,已然证实了陆偃的猜测,那女子就是秦婉! 这三车东西,怕不是秦婉的衣裳首饰,女人出行就是麻烦! 现在太子还要为了这个女人,甩了大部队先行离开,若是有个万一,就都是他的责任! 真实心思歹毒! 思及此,陆偃据理力争:“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您的安慰关乎国运,还请殿下三思。” “孤已经三思五思过了,孤就是通知你罢了。”谢清也不管陆偃是否同意,本身他是太子,又何须他人同意? “更何况,陆侯作为断事官,此次带队随同前往申阳,你的责任也不是维护我的安危。” 断事官三个字戳中了陆偃痛脚,作为一个根本不用出征,只为了军中吵架断官司的人,他带队前往申阳,让不少人有意见。 而他这次过去主要的任务还是申阳等地军中的琐事让决断,毕竟有些事情,是没必要把人押到军中审问,案件积压一多,也需要他这个断事官到地方审核。 陆偃这次能够随同前往申阳,也是占了个便宜罢了。 谢清瞧陆偃不再多话,轻笑一下,转身策马离开。 他摒弃了太子车架,秦婉跟杜世子也没有乘车,三人连同两个丫鬟也都快马而行。 一行人后面跟着秦婉的马车,车上没拉人,双马跑的倒也快。 他们急行军一般,风餐露宿,如此过了三日,路程已然走了小半,谢清见秦婉脸色有些疲惫,提议:“下一站是湖州府,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日,明日下午出发,从湖州府到下一个县半日路程,晚上又可以休整一晚,然后再启程赶路。” 秦婉确实也累了,闻言也不做反对,只说:“之后就可以不用休息,一口气赶往申阳了,早日去了,早日解决灾情。” 第173章 抵达湖州府 一行人进了湖州府,谢清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既然到了湖州,就没想着去驿站休息,反正都会让地方官知道,何不让自己住的舒服点? 所以,他们直奔湖州府府衙。 湖州知府一听是太子驾到,连忙带人来迎:“臣,参见太子殿下。” “起。”谢清在马背上没动弹,懒洋洋地叫了起。 湖州知府爬起来,瞧见只有三人,并一辆马车,以及些许侍卫,有些狐疑:“太子殿下,前来湖州府所为……” 话没说完,湖州知府一拍脑门,笑道:“是臣忘了,太子殿下这是要去申阳赈灾,这脚程可真够快的,只是怎生只带了这么点人?” 谢清淡淡道:“孤带人轻车简行,路途经此地,要好好休整一番。” 湖州知府连忙让人去府内准备,又说:“臣这就设宴,款待太子殿下。” 谢清跳下马,跟着他往府内走:“不必,快弄点吃的,我们好早点休息。” 湖州知府忙应下,把人请进前厅,就让人赶紧去安排。 湖州知府多次想要跟谢清套个近乎,多说点什么话,无奈谢清不搭理他,只一味跟旁边俊俏的小公子说话,惹得湖州知府多看了好几眼。 秦婉也已经很累了,可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强撑着笑容应付谢清:“不累,没事。” 有些地方磨破了皮,也是不能跟旁人说的,她也只能说没事儿。 谢清这一路过来,腿内侧的皮也都磨破了,想来秦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会更加严重一些,便让人拿了药过来:“一会儿回去擦。” 秦婉的耳朵登时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这么一瓶药,让人怎么想? 她让宜嘉接过药,抬眸剜了谢清一眼,咬牙切齿道:“臣谢太子殿下。” 杜世子瞧一眼不再敢吭声的湖州知府,他嘻嘻哈哈道:“太子殿下,臣也需要药来擦一下。” “给你,给你,都给你。”谢清斜他一眼,看到秦婉的脸颊羞红,他才知道自己刚才莽撞了,顿时反应过来,刚才不应该当众给她药的,而且,她祖父可是宣武侯,会不给她准备出门的药吗? 湖州知府看着三人互动,顿时明白了过来,京城传言非虚,太子好男风!他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眼瞎了没看到这一幕。 幸好,饭菜这时端了上来。 招待太子殿下,饭菜自然不能简陋了,然而时间紧急,也只能捡着能快速做好的来做。 自有人检查试毒,饭菜摆上来,伺候谢清的小太监,又上前检查一番,几人这才落座。 湖州知府在一旁小心翼翼陪着,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模样。 谢清看他这样难受,放下筷子问:“可有事?” “没有没有。”湖州知府连连摆手。 谢清想了想便说:“孤明日午时过后就走,若有政事,明日再说,你下去吧。” “是是是。”湖州知府松了口气,抹一把汗,连忙退了下去,他在地方为官,素来自己独大,如今骤然来一个太子,他真的太紧张了。 谢清看向秦婉:“先吃饭吧,一会儿回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好。” 秦婉其实并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只喝了一碗粥,就回客院了。 湖州知府给准备了一个院子,正房给谢清住,秦婉跟杜世子分别住东西厢房。 热水都已备好,秦婉脱了衣裳,才知道自己伤的多严重。 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如今这么急行军一般的赶路,她的腿内侧磨的都见了血。 宜嘉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哭:“小姐,何苦来哉?咱们明日还是乘马车吧。” 秦婉摇头,她现在不便洗澡,也只能让人给她擦洗,再好好洗洗头发:“马儿拉着空车,跟拉着人,速度不一样。申阳旱灾,晚一日过去,不知多少灾民要受苦受难,我们早日过去,也好为灾民解决难题。 ” 说完,她又看向两个丫鬟,自己中途还能休息一二,这俩人,但凡自己休息,都要照顾自己,她们肯定累坏了:“你们梳洗了,也快些睡下吧。等明日启程,咱们轮流去马车上休息可好?” 两个丫鬟闻言,也只能应下。 秦婉收拾好,就上。床歇息,接连数日风餐露宿,她早已疲惫不堪,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秦婉一翻身,帐幔外的烛火就亮起来。 宜嘉轻声问:“小姐可醒了?” “嗯。”秦婉应声。 宜嘉便掀开帐幔,伺候她起身梳洗。 窗外灯笼也亮了起来,透过透亮的琉璃窗,秦婉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俏丽的丫鬟,她好奇问:“那是谁?” 宜嘉回道:“是内宅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说知府准备了接风宴,没叫外人,只府衙内官员作陪,在这里等太子殿下醒来,前去赴宴。” 秦婉摇了摇头:“只会做无用功。” 他们一路舟车劳顿,睡醒了,也只想着再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哪儿会乐意赴宴? 秦婉这边刚刚收拾好,正房那边也有了动静,没多久对面厢房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丫鬟见正房的烛火亮了,便是上前敲门。 谢清睡得有些迷糊,听见敲门就让人进来,自己也站起来,闭着双眼让人伺候穿衣。 一股甜香扑鼻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柔软的小手,谢清猛然睁眼,后退一步看着丫鬟:“你是谁?” 丫鬟忙跪地见礼:“奴婢是夫人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前来服侍太子殿下。” 谢清眉头皱起看向一侧。 伺候他的小太监,刚捧了洗漱用具过来,看到丫鬟,顿时魂飞天外:“殿下!奴才失职!” 谢清这会儿清醒了一点,想起是自己叫人进来的,一摆手,道:“罢了,你退下吧。” 丫鬟还以为是让小太监退下,顿时面色一喜,老爷说的都不对,哪个男人不好女色?男色皮相再好,能有女子柔软? 还是夫人有远见,丫鬟还为着自己得了太子青眼,而洋洋自得,忽然听小太监说:“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下去!” 丫鬟一怔,这次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走呢! 她顿时红了眼圈,却也被不敢哭出来,只低头说:“我们大人在府中设宴,请太子殿下赏光。” 说完,她又想起知府的叮嘱,道:“我们大人说,只叫了刺史,与同知作陪。” 一州知府掌管民事,刺史掌管军事,两方相互节制,照应。 谢清想起陆偃这一路南下的目的,除了查探军中积压案件之外,还有别的使命在身,顿时明白刺史前来的目的。 他便说:“孤知道了,你先退下。” 丫鬟不敢再多加逗留,膝行后退两步,爬起来忙不迭跑出去。 第174章 太子好男风 谢清看向窗外:“秦小姐与杜世子可起了?” 小太监躬身道:“也是刚起,可要请他们过来?” 谢清摆手:“让他们随我去赴宴便可。” 小太监便准备让人去传话,一开门,却见那丫鬟还在门口站着。 瞧见他出来,小丫鬟殷勤地很:“公公若有事,可让奴婢去办。” 小太监便说:“去跟杜世子与秦公子说,晚上随同太子殿下赴宴。” “是。” 丫鬟应了,去敲杜世子的门,开门口,说明情况得了回复后,又去瞧秦婉的房门。 宜嘉开了门让人进来,丫鬟抬头看到秦婉的相貌愣了一瞬,旋即想起知府大人的话,难不成,太子真如传言所说那般,好男风不成? 看来有可能了,刚刚看到的杜世子,便是英姿挺拔。 如今这秦公子,更是俊俏非凡,就连他身边伺候的小厮,都相貌俏丽地紧。 丫鬟连忙低头,掩饰住自己所思所想,说:“太子殿下让秦公子,随同殿下前去赴宴。” 秦婉颔首道:“我知道了。” 秦婉瞧着丫鬟脸色奇奇怪怪地离开,她抬眸看向宜嘉:“她这个眼神,看得我心里发毛。” 宜嘉也不理解:“可能,没见过小姐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动了什么心思?” “胡说。”秦婉嗔怪地剜她一眼,又笑起来。 过了片刻,秦婉带着两人去正房,还没进门,谢清便出来了。 他打量一眼秦婉,湖州这边天暖了许多,秦婉换下了厚衣裳,穿着一件湖蓝长衫,白玉为冠,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 谢清忍不住打趣:“听闻湖州知府家的两位小姐,都尚未婚配,你这般若是让人看上了,不如留在湖州府,当上门女婿可好?” 秦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太子殿下怎么不带一个回去,充盈东宫?您到这个岁数都没娶妻,好容易有个小姐不嫌弃您老,就赶紧娶妻生子,免得人人以为太子殿下某些方面,有问题。” “嗯?” 谢清眼眸微眯,倾身看向秦婉,他的气息扑在脸上,让她顿时心头大乱,她后退一步,别开眼正想说话,就瞧见杜世子出来了。 秦婉顿感莫名心虚,伸手推向谢清。 谢清不料她会突然出手,一个不查往后倒退两步,被门槛一拌,整个人往后仰去。 秦婉下意识伸手去抓,两人齐齐往后倒去。 “太子殿下!” 小太监魂飞天外,顿时扑倒在两人身下,两个人的重量,险些把他的魂儿给砸出来。 “呀!” 秦婉惊呼一声,看着谢清的脸骤然在眼前放大,两人不受控制地倒地,由于惯性,她的脑袋往下砸了过去,生怕把太子殿下砸出个好歹,她连忙往后仰,两人的鼻尖,却还是不可避免碰触了一下。 轰! 秦婉的脑子瞬间嗡嗡地,脸红的似乎要滴血。 谢清的脸也红成一片,两人不敢对视,都别开了脸去。 “太子殿下!”杜世子飞快上前,在看到谢清抱着秦婉倒在了一起,呆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拉人起来。 “救命啊!” 小太监哭唧唧,好疼啊。 谢清忙让人扶秦婉起来,自己也干净起来,转身就把小太监给拉起来:“怎么样?我让人叫大夫。” 小太监疼得呲牙咧嘴,还是说:“太子殿下没事儿就好。” 谢清见他脸色不好,连忙让人叫大夫,好在大夫来的快,检查过后说:“无碍。” 谢清这才放心。 不过人伤了肯定不好贴身伺候了,谢清也就没让他休息:“在湖州府里,不会有事的。” 秦婉也有些愧疚,对小太监说:“你放心,太子殿下的安危,我们会看着的。” “那就有劳秦公子了。”小太监确实疼的厉害,以免伺候不周,也没勉强。 谢清转身对上秦婉的目光,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别开脸,对杜世子说:“我们走吧。” “走走走。”杜世子装作没瞧见两人的眉眼官司,当先转身往外走。 宴请的地方在主院,原本谢清一行人明面上没有女子,也只用开一席就可,谁知竟然开了两席。 谢清跟秦婉杜世子三人坐上首,湖州知府,刺史,同知,连同他们家的公子作陪。 另外一席便是由知府,刺史,同知的夫人,带着自家小姐们作陪。 这架势,再清楚不过。 哪怕在京城中的官员,不愿家中女儿嫁给太子,免得将来废太子之时,家中遭受牵连。 可这些地方官远离朝廷中心,在他们眼里,太子就是未来国君,他尚未娶妻有什么要紧?自家女儿不就有机会了? 秦婉落座后,扫一眼对面含羞带怯的小姐们,手肘轻轻碰了碰谢清,给他使个眼色: 瞧瞧,这不是在这里等着你了? 谢清瞪她一眼,在桌下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换来一个白眼后,他才老实了。 两人的互动,并没能瞒得过,这满桌子盯着两人的,官员公子们,他们狐疑地对视一眼,又低下头装作看不到。 就算太子好男风又如何?能抗得过一两年,能抗得过一辈子?一国储君,总要纳太子妃,为大周诞育子嗣。 只要太子妃的位置稳当,管他好不好男风?好男风还好呢,不会凭空冒出来几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争权。 他们几个心里算盘打的响,自然也没人去暗示自家女儿/妹妹,别去抛媚/眼儿。 所以,宴席开始,就有人在角落里弹了琴唱了歌,琴声悠扬且动听,歌声也甚为婉转动人。 湖州知府端起酒杯:“太子毗邻寒舍,蓬荜生辉,臣敬太子一杯。” 谢清挪开酒杯,道:“我们一路舟车劳顿,不想喝酒。” 杜世子笑呵呵道:“上点茶水好了。” 丫鬟们重新上来茶水,就在此时,一俏丽姑娘怀抱琵琶,走到桌前盈盈一礼: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臣女为太子殿下献上一曲。” 说完,她便在桌前不远处落座,玉手轻抬,琴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便是那姿态也漂亮的不得了,纤细的手指如蝴蝶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秦婉忍不住斜睨谢清一眼,见他听得入神,轻哼一声,拿起筷子吃饭,如此动听的琴声,不拌饭吃,岂不可惜了? 第175章 陛下是否有意整顿军中 秦婉吃的开心,谢清有些食不下咽,尤其是一旁刺史,还旁敲侧击地问,大部队走到哪儿了。 刺史感叹:“军中许多积压旧案,需要判决,盼着陆侯早日到来,他在边关八年,想来对军中治理,是有一套的。” 谢清看眼秦婉,无奈地给她夹一块鱼肚,对刺史道:“他们人多,辎重多,脚程也慢,何时能到,孤也不知。” 刺史摇头一叹:“这也要七八日才能到湖州吧?不过也没事儿,我们可以帮忙准备出来住的地方,来的人多吧?驿站也住不下,干脆都住到军中,不知官员几何?五军都督府除了断事官,可还派了其他人出来?” 谢清听得有些不太对,他跟秦婉对视一眼,秦婉当即会意过来,娇/嗔打岔:“我也不喜欢吃鱼,你还给我夹,我要吃那个,拔丝芋头。” 谢清连连道歉,站起来隔着半张桌子,给她夹了一块拔丝芋头。 秦婉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芋头,瞧见弹琵琶的姑娘下去,又换了一个姑娘上前来跳舞,她侧头说:“我想喝点酒,果酒。” 谢清又连忙让人上酒,对眼前展示才艺的俏丽小姐们,是一个眼风都没给。 知府见他们这样不顾旁人的亲密,眉头皱起,太子殿下这般,自己女儿还有机会吗? 不过他立刻又舒展了眉头,太子殿下这般,才急需一个孩子来稳固地位嘛,毕竟隔代培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知府心思转得快,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哈哈大笑道:“我们这儿的果酒算是有名。小公子喜欢,那就多喝两杯。” 刺史借着谢清忙碌,打探起自己熟悉的几个官员近况。 谢清想说就说一两句,不想说就说不知道。 秦婉专心吃着饭,她配合着谢清,将一个男宠的身份,演绎的淋漓尽致。 直到吃饱了,秦婉才放下筷子,眨巴眨巴眼睛,扶着额头道:“哎呀,我是不是喝多了?有点晕。” 谢清连忙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道:“那我们先回房。” 秦婉佯作生气地娇/嗔道:“你就这么快走了,这还有两位小姐没有表演完呢,你走了,岂不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谢清丝毫不避讳地捏捏她的脸颊,宠溺道:“我是不是瞎子,你不知道?” 秦婉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趁着这机会占她便宜!别以为她不知道! 当然自己手下也没留情,秦婉这一巴掌下去,太子殿下白皙的手背上,立刻浮起一个巴掌印。 谢清惊愕地看着她,俯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故意的吧!” 秦婉笑眯眯:“你猜。” 落在知府跟刺史眼里,这俩人那个打情骂俏哟。 两人旁若无人,打打闹闹地出了主院。 知府一摆手,屋子里伺候的人,就都退了下去,知府夫人也招呼刺史夫人,同知夫人,带着自家的孩子们退下去,刺史夫人,同知及其夫人借机告辞离开。 知府凑到刺史跟前问:“可打探出来点消息?” 刺史瞧他一眼,两人各自为政,目的也不同。刺史多次拉拢知府,知府却装聋作哑。 知府也不傻,他是贪慕权势,可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刺史拉拢不到知府,自然也不肯说实话:“太子殿下说了什么,您也听到了,能透漏什么出来?倒是太子身边的小公子,拉拢一下或许可以套出消息,你知道京城哪家姓秦吗?” 知府笑看着刺史,反问:“对于京城,您比我熟悉。” 刺史一愣,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摸着胡子哈哈大笑:“是我忘了,你对京中并不熟悉。这京城中,姓秦的,也就宣武侯一家。可宣武侯一生征战,即便如今家中子弟不争气,也不可能去当男宠。” 知府一听又是好奇:“那这秦公子,难不成真的是太子寻来的戏子?” 刺史说:“可能是了,如此一来,咱们这准备岂不是白做了?” 知府想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几个女儿,咬了咬牙,说:“好不好男风跟我们无关。再好男风,他是太子,还能一辈子不成亲生子不成?” 刺史也赞同知府的话:“我们各自行动成与不成,看各人本事。” 两人对视一眼,又忙忙的去找各自的夫人。 知府回到主院,夫人眼睛就亮了,问他:“太子殿下可有看上我们清儿?” 知府皱眉看向一旁娇羞又跃跃欲试的女儿,道:“清儿不许去,其余的孩子们,看自己的手段。” “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不去她们也别想去!”清儿气的大吼大叫,她是冯知府的嫡长女,自幼娇惯长大的她,怎么甘心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她人?她转头瞪眼庶妹们,抬脚走了。 冯夫人担忧女儿,也来不及问自家丈夫到底怎么回事儿,就追了出去。 知府家因为这件事儿起了龃龉,刺史家也因为这件事抢破了头,当然此事倒也不必细说。 秦婉跟谢清一行人出了主院,侍卫们就将他们围拢起来。 秦婉一扫醉醺醺的状态,轻轻推开谢清:“刺史有问题。” 杜世子也上前两步追上二人:“你也看出来了?” 谢清说:“父皇不会无缘无故,让一个断事官去帮忙赈灾,那么实情,只会是地方军出了问题。” 杜世子不解:“如今平阳侯是老四的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派他来,什么意思?” “声东击西,掩人耳目吧。”谢清多的没说,只说:“我们也只做不知就好了,我呀,就是一个无能太子。” 秦婉回想着上一世,并不见地方军有问题,只是祖父曾说过,如今军中的机制,若不加以整治,日后恐出大乱子。 想来陛下也是想整顿军中了吧? 亦或者,是皇子跟地方军勾结? 上一世,也许是她死的早,也或许是太子死的早,地方军没发挥出来作用。 无论哪一种,在如今来说,这都不算个好消息。 地方军若是果真和皇子勾结,皇帝此举无疑刺激了背后的皇子,届时太子“谋反”的戏码会不会提前上演? 还有,陛下的寿数…… 秦婉想起,上一世,太子死了没多久,皇帝便一病不起…… 难不成皇帝如今梳理地方军,是为太子,亦或者说未来的储君扫清障碍? 这样无论是谁上位,没有未来储君的命令,地方军谁都无法调动。 第176章 你让她来试毒? 秦婉不由看向谢清,若他也是重生,对地方军又知道多少? 若他也是重生,他又做了多少准备? 上一世,没有因为皇权更迭,天下大乱,如今这般,要天下大乱了吗? 秦婉的目光不由有些担忧。 谢清接触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问:“秦公子有何见解?” 秦婉回过神,扬唇轻笑,轻轻揭过先前话题:“我在想,太子要标榜自己无能,为何又拉着我下水,演一出好男风的戏码,杜世子不行吗?” 谢清上下打量着秦婉:“你生的这般娇。小,自然是我和你来演一出戏了。我若和他演,那到底谁阴谁阳?” 秦婉打量一眼杜世子,总觉得谢清的话有些别扭。 诚然,杜世子虽然也生的俊逸,但是相对来说,杜世子的相貌更加粗犷一些,可是…… 谢清说这话,是不是也认为他自己相貌,阴柔了一点? 秦婉忍不住乐起来。 谢清看她笑容,就知道她没往好处想,没好气地瞪她:“笑什么?” “我没笑!真的没笑!你看错了!”秦婉连忙板着脸,可是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 谢清气的压着她的脖子推进院子,秦婉惊呼一声,转身一脚踹向谢清,他不退反进,抓住她的脚踝欺身而上,顺便把院门关上了。 看着险些打到鼻梁的大门,杜世子呆住了,旋即就听见里面的打闹声,只是这声音分外奇怪。 这俩人,做戏做成这样,至于吗? 杜世子嘴角抽了抽,就在门口蹲下等着。 院子里的打闹声传出去好远,那些远远跟着的丫鬟小厮们听到动静,一个个面色诡异地退了出去,自然也有人去找知府,刺史汇报这里的情况。 杜世子在门口吹了将近一刻钟的冷风,门才打开。 杜世子往院子里一瞧,秦婉早就回房休息了,独留谢清一人在院子里喝茶,小太监蹲在门口,不时“哎呦”一声。 杜世子没好气地踢踢他的鞋子:“还不快回去休息!” “嘿嘿,奴才没事儿了。”小太监咧嘴笑,转身又跑到谢清身边伺候。 杜世子一屁。股坐在谢清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问:“秦小姐呢?” 谢清抬了抬下巴:“屋里。” 秦婉坐在窗台前,让宜嘉给松了头发,梳头,松松头皮,一边听着桃夭明日的计划。 他们一路疾行南下,带来的册子没来得及发,如今到了湖州府的地界,怎么着也要出去发一下的。 桃夭有些心疼:“咱们之后几日不停歇,这些册子要怎么办?” 秦婉道:“就放在驿站,让人来了拿一本去看就行。” 桃夭心疼的不得了:“五小姐前后改了无数次,这一本册子至少值一两银子呢。就这么放在驿站,让人拿去垫桌角,垫东西怎么办?” 秦婉哭笑不得:“你就是发到人手里,只怕人家也会拿去做别的,只要发出去你就别想那么多,而且住得起驿站的,都是读过书的人,你说读书人会拿这个去垫桌角吗?” 读书人都珍惜文字,这样的册子里面,还有一些最近的朝廷新政,以及文人士子的文章,谁又舍得拿去垫桌角? 桃夭反应过来:“是我想多了,小姐说得对。” 宜嘉瞧她们正事说完了,问:“小姐,您晚上吃了不少。要喝一些消食的茶吗?” 正常来说,秦婉不会吃的这么多,也就今天配合了谢清,一不小心吃的有点多了。 秦婉摆了摆手说:“换身衣裳,我去打一趟拳,倒也差不多了。” 宜嘉就又帮她把头发梳上,不过这次就简单用发带绑了一个马尾。 秦婉换了一身练功服,出了房门。 巴掌宽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勒出来,因为里面缠着裹胸,从侧面看去,真是薄薄的一片人。 秦婉也没理院里两人,起手打了一趟拳,发带绑的松了,最后收势的时候,几缕头发散落下来,飘在她的耳际。 秦婉正要回房让宜嘉帮自己收拾一下,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三人对视一眼。 秦婉示意桃夭过去开门。 门开了一扇,桃夭就看到冯知府的嫡出大小姐,拎着一个食盒,俏生生站在门外。 冯大小姐看到开门的是个俏丽的小厮,顿时冷了脸,伸手推她一下,竟然没推动人。 冯大小姐脸色更加不好看:“你个当下人的,好没规矩,客人来了,也不快让一让?” 桃夭瞧见冯大小姐身后一个人没跟着,笑道:“也不知,哪家大小姐夜半去扣别家公子的房门。” 冯大小姐气的脸色一白:“什么别人家的房门?这是我家!是太子殿下的院门,还不快让开!” 冯大小姐说完,一把推开院门,硬是从她身边挤过去。 进到院子,她就瞧见太子就在院子里坐着,她无视院子里的秦婉跟杜世子,娇娇俏俏地上前一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臣女来给太子殿下送一碗消食的茶水,这是我们湖州特有的,跟旁处不同,殿下尝一尝?” 冯大小姐说着,就起身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 谢清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对站在不远处的秦婉招招手。 秦婉无奈,走过去站在他身侧。 谢清抓住她的手把自己身边一带,秦婉只能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她是真怕这祖宗,一时兴起把她给抱住了,摸摸小手也就算了,真的抱住了,她可不乐意被占便宜。 冯大小姐看着谢清,将秦婉垂落在耳际的发丝整理上去,顿时不高兴起来,她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知道太子殿下怕是要试毒吧。来,你来。” 冯大小姐盛了一碗消食茶,放到秦婉面前:“能为太子试毒,是你的荣幸。” 谢清被她的话逗笑了,他把玩着秦婉的发丝,语带几分戏谑,几分察觉不出的怒意:“冯大小姐,你让她来试毒?” 冯大小姐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她直勾勾地盯着谢清的笑容,连连点头:“这东西也没毒,让他先喝,也是抬举了她。他再说了,他是太子殿下的人,为太子殿下试毒,不是应该吗?” 冯大小姐眼眸越来越亮:“太子殿下放心,若是日后我当了太子妃,必然不会为难他的,左不过也是一个娈童,也不会生孩子,我不怕的。” 第177章 冯知府的家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这话一出,几人脸色都变了,谢清虽然不介意,别人猜测自己好男风,但是她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他还是很不高兴的。 秦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冯大小姐。 杜世子笑得前仰后合。 冯大小姐都不知道怎么了,一脸懵逼:“我说的不对吗?即便是皇后娘娘与陛下,也不会容忍,一个男子长久的待在殿下身边的,殿下还不如娶了我,我会为你们打掩护,只要殿下,能让我生上几个孩子就可以了。” 谢清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向秦婉,嘴角噙了笑意,淡淡道:“冯氏,孤有句话对你说。” 冯大小姐一喜,忍不住倾身过去,满心欢喜地说:“殿下,臣女听着呢。” 太子殿下终是转头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滚。” 简简单单一个字,冯大小姐莫名感受到一股威压,她身子一抖,迎着谢清那双眼眸,不知哪里来的胆气,梗着脖子说:“太子殿下,就是容不得别人说半句真话了吗?” 秦婉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打算提点一下冯大小姐:“冯大小姐在家中,应该颇为受宠吧。” 冯大小姐傲娇的哼了一声,面对秦婉,她可不在怕的:“那是当然,你倒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小倌儿,自然不知道这种,被父母疼爱长大的滋味儿了。” 秦婉微微张口,错愕地看着冯大小姐,她笑着摇摇头,接过谢清递过来的茶,轻声道:“我看知府大人对你太过溺爱了,竟教的你不识礼数,不识四六,不知礼仪廉耻。” 秦婉的轻声细语,说的大小姐脸色涨红,她气恼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父母可把我教的好。” 秦婉笑得意味深长:“是教的挺好的。” 杜世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对上谢青看过来的视线,连忙说:“得了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冯大小姐瞪大眼睛,反手一指自己的鼻尖:“你说我丢人现眼?” 杜世子耸肩:“不是你,难道是我?” 冯大小姐愤愤指着杜世子:“你……” 桃夭见这冯大小姐还要胡搅蛮缠,抓着她往外拖:“太子殿下让你滚,还不快滚!” 冯大小姐甩开她的手:“拿开你的脏手!” 冯大小姐还想说什么,眼睛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桃夭瞪大眼,就看到冯大小姐身后刚刚收手的小太监。 “姐姐跟她不用废话,打晕了多省事儿。”小太监笑眯眯甩甩手,又对桃夭道:“劳烦姐姐帮我扛着她,咱们把她给送回去。” “哦?好。”桃夭回过神,将冯大小姐扛起来跟着小太监出去。 出了院门,小太监才说:“姐姐,咱们是跟着太子殿下出来的,言行举止,代表的自然也就是太子殿下,不止谨言慎行不给太子殿下丢人,也要雷厉风行不给殿下添麻烦。” “就算不说太子殿下,秦小姐可是出身宣武侯府,秦世子就是兵部官员,但凡出了京城,哪个地方官都要巴结他的,您呐,行事大胆些,泼辣些也无妨。” 桃夭反应过来,小太监这是在教自己在外面做事,连忙道谢:“多谢公公提点。” 小太监笑呵呵道:“姐姐不用谢,我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要不是见主子们拿她当个乐子,殿下一说滚,她就该滚的。” 小太监又捂着心口笑:“本不该让姐姐做这样的体力活,可刚才被太子殿下与秦小姐给砸了一下,虽行事无碍,却也扛不动一个人的。” “没事没事。”桃夭连连摆手,“倒是公公,现在可好些了?” “无碍的,无碍的。” 小太监满脸笑容,秦小姐跟自家殿下可是真的般配啊,若秦小姐真的跟自家太子爷成了,他这一下子也不白挨了。他可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太子,对别人如此上心呢。 这般想着小太监越发的抬头挺胸,诋毁未来的太子妃,这家的大小姐,真是活腻歪了。 小太监带着桃夭一路直奔知府夫人的院落,沿途的丫鬟瞧见,连忙一路报信进去。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晕过去了。” 冯夫人一惊:“什么?” 她忙飞奔出去,迎面看到被扛在肩膀上的女儿,叱喝道:“做什么呢?能把人这么扛着吗?” 小太监笑眯眯点头:“对,是不能这么扛着。” 他拍拍桃夭肩膀:“扔了吧。” 桃夭手一松,肩膀一抖,duang就把人给扔到了地上。 冯大小姐被摔地醒过来,睁眼看到自家娘亲,“哇”一声哭起来。 冯夫人搂着宝贝闺女,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小女做错了,认打认罚,可没这样糟践人的!” 小太监袖手笑得客客气气:“冯大人家的好家教,冯大小姐到太子殿下跟前,一口一个好男风,一口一个她未来当上太子妃如何如何。咱家倒是不知道了,这太子妃是她说当就能当上的,这太子爷,也是她说污蔑就能污蔑的?” 冯夫人顿觉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她连忙跪地求饶:“是小女不懂事,小女胡说八道,您别见怪。” 小太监冷哼一声道:“我们太子殿下仁善,也不想知府大人为难,只不过有咱家一句话告诉夫人,这女儿家啊,还是要好生教导,别缺了家教,出去祸害旁人。” 小太监说完带着桃夭转身就走。 冯夫人转头看着女儿,太子殿下对自家女儿有了这样的评价,女儿这辈子算是完了,登时母女俩抱头痛哭。 这都不需要小太监授意他人出去说,就知府府这漏成筛子的样子,这话根本就藏不住,湖州知府家的女儿,再想嫁个好人家,就难了。 两人回到院子里,三个主子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虽然睡了一下午,但是到底赶了好几天的路,这会儿躺下也是沾枕即眠。 在睡梦中,秦婉音乐听见外面的惊呼声,她起身披着衣裳掀开帐幔:“怎么了?” 宜嘉撩起窗帘,三人爬在窗前往外瞧,就着初晨的微光,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桃夭惊呼:“可不得了了,这知府家的家教,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就见正房里丢出来两个裹着斗篷,散着头发的女子,晨风起,斗篷一角被掀起来,露出两双秀美,白皙,细腻的大白腿。 第178章 太子您不想想为何她来碰瓷我 秦婉也呆住了,不可置信道:“这是直接把自己脱/光了爬床吗?要让太子殿下不得不收了她们?” 谢清披着外裳,站在门口,房檐的阴影笼着他的上半身,根本看不清喜怒:“侍卫何在!” 六名侍卫自暗处出来,单膝下跪:“卑职在!” 谢清对着瑟缩在地上的两位姑娘,微抬下巴:“你们没拦着她们,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两位姑娘一听这话,忙不迭收拢斗篷把自己裹严实,有太子这话,她们知道,自己完了,连侍卫都嫌弃,还有谁会要她们? 侍卫们闻言,顿时双。腿跪地,不敢吭一声,人家是找太子殿下的,又穿成这样,他们贸贸然拦了,万一太子殿下看入了眼,他们这不就是冒犯了太子殿下的女人?但是这话,他们是不敢说的。 杜世子掩口打着呵欠,溜达到侍卫旁边,轻轻踹他们一脚,道:“你们这脑子也死板,太子殿下想要女人,难道还需要她们投怀送抱不成?把太子当成什么人了?这好在也只是个投怀送抱的女子,若是刺客佯装成她们这般,你们岂不是助纣为虐?” 侍卫们顿时心惊,他们自觉这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没有歹心,可若是有呢?连忙叩首:“卑职知罪!” 谢清摇了摇头,淡淡道:“都起来吧,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昨晚闹了一通,一大早又闹这样,他是没心情在这里呆了,还是收拾一下早点启程好了。 杜世子看着谢清转身回房,给几个侍卫使眼色,让他们把这俩人给送回去。 直到他们启程,谢清的脸色都不太好,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秦婉却分明能察觉到他是真的很生气,且非常抑郁。 秦婉眸光流转,一挥鞭子,笑道:“去驿站休息多好,非要觉得在这里会舒坦一些。” 转念一想,她又笑:“若太子殿下是那种好。色之徒,在知府家里休息,确实舒心。” 谢清本就心情不好,她还在一旁奚落,他轻哼一声,打马疾行,远远甩开秦婉。 秦婉眨眨眼,看向杜世子:“他生气了?” 杜世子哭笑不得:“他生不生气你看不出来?快走吧。” 杜世子说完赶紧一样马鞭追上去。 秦婉一夹马腹,也追了上去,谁知刚跑出去没多远,从旁边店铺里出来一行人,打头的女子,似乎没看到疾驰的马儿,边走边跟身边的人说话。 “当心!” 秦婉勒紧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她拨转马头,稳稳落地后,看向那名女子,就见她“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秦婉连忙跳下马去查看:“姑娘可受伤了?真是对不住。” 女子抬眸看向秦婉,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泪珠,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娇弱,她眉心微蹙,揉着脚踝颤声道:“似乎扭到了,倒是也不关公子的事儿,是我没看路。” “我带你去看大夫?”秦婉看向女子脚踝,连忙让她的丫鬟把人给扶起来。 丫鬟却不肯扶人,气吼吼地盯着秦婉道:“你不知道人摔倒了不能立刻扶的吗?还不快找人来抬!” “住嘴!”女子娇/嗔地瞪眼自家丫鬟,抬眸看向秦婉,却又一副坚强的模样,挤出一丝笑容:“公子,可以扶我一下吗?” 秦婉上一世跟白晚意斗了八年,若此刻还看不出眼前女子是故意的,她真的是白重活一回了。 秦婉站直身子,后退一步,垂眸看着女子:“你是谁派来的?知府?还是刺史?亦或者同知?” 女子眼神闪烁:“我不知公子什么意思?” “你这一手,若是对旁人,或许有用,但是我,见多了。”秦婉轻笑一下,对桃夭道:“报官吧。该罚银子,我认罚,但是我可不能让人狗皮膏药一般给沾上。” 丫鬟指着秦婉的鼻子怒道:“你说谁狗皮膏药呢!我们小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我们小姐可是……” “住口!”女子知道大势已去,她喝止住丫鬟的话,在另一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她面色惨白地一礼道:“对不住了,公子请走吧。” 秦婉翻身上马,扫一眼那名女子,策马离开。 丫鬟急的直跺脚:“小姐!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女子惨笑一下,如今谁不知道,知府家的三位小姐,恬不知耻,缺乏教养,被太子斥责,今后婚嫁都艰难,只能送回老家去,随便找个人嫁了。 她得了父亲吩咐,却也只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接近这位秦公子,可没想到,他竟然不上钩,难道自己要搭上自己的名节,来去赌一赌吗? “回吧。”女子叹息一声,一瘸一拐地回自家马车上。 谢清快出城门还没见秦婉跟上,他勒住缰绳回头去看:“她怎么那么慢?” 杜世子拿出望远镜看了一眼,笑道:“哟,我们秦公子也有美女投怀送抱了。” “什么?”谢清拧眉,拿过望远镜,就看到秦婉翻身上马,那站在一旁的女子俏丽地很。 他把望远镜扔给杜世子,轻哼一声,打马慢悠悠地出城:“穿着男装竟然也招蜂引蝶。” 秦婉快马追过来,就只看到谢清一个背影:“等等我!” 谢清一听,立刻扬鞭策马远去,秦婉当即策马直追。 “喂!”杜世子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吃了一嘴巴土,他侧头吐了两口口水,也赶紧跟上。 谢清瞧见秦婉追上,轻哼一声,道:“有个美人投怀送抱,感觉怎么样?” 秦婉扯出一抹假笑:“现世报,不好笑。不过,太子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名女子,放着你不勾引,来勾引我?” 谢清放缓速度,拧眉认真想了想,道:“他是看冯知府没在我这边得手,想从你这边下手?在他们眼里,以你我的关系,说不定会透露/点什么,她们好通过你再打探消息?” 秦婉一扬眉稍,笑道:“太子殿下聪慧。” 杜世子赶到两人身侧,他们的笑容迅速消失,齐声道:“看来湖州刺史,问题不小。” 第179章 抵达申阳 谢清当即招出一名暗卫,往京中送消息,皇帝既然已经出手,自然会有他的计划,这方面他只管送消息就好。 有了湖州府前车之鉴,后面谢清再累,都不肯半途休息,最后竟然连驿站都不进了,让人买了被褥,直接露宿城外。 白天若是实在倦了,他们就轮流进入马车休息一下,在驿站只用一顿饭,换上马,真是马休息人都不休息。 如此急行了三天,就快到申阳了。 此时已经可以看出天气干旱了,路上尘土飞扬,两侧的树也蔫耷耷地,没有精神,稻田里不见多少水,却也勉强可以供应水稻生长。 越走,天气越是炎热,土地干旱,道路两旁的树木,更是光秃秃的,分明是初春万物复苏的时节,这些树木却没有半点萌芽的迹象,反倒像是要是死掉了一般。 谢清拿起水囊,抿了一口:“看来形势严峻,要先找水源才行。” 秦婉上一世,只是听闻申阳旱灾,赤地千里,却也没亲眼看到,现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竟然这般严重。 这才刚刚进入到申阳地界,就已经是这般,那么申阳城中又是什么场景?周围百姓是否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秦婉不敢想,不敢说。 这会儿都没有风了,马儿跑的快一些,热风就会直往脸上扑,脸上挂着的不再是汗,而是细细的白色的颗粒,舔一舔,还是咸的。 杜世子身上连汗都留出不来了,他拿起水囊灌了一大口,还想再喝,又放了回去:“城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谢清目露担忧:“城中百姓或许会好点,最苦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 上一世,自去岁冬日里,便是这般颗粒无收,以至于到了二月份,等到朝廷救援,便是易子而食了。 如今提前部署,也只能稍稍缓解状况。 谢清如此想着,当即调转马头,往另外一条路走去。 谢清没带他们去申阳城中,而是直奔申阳城西,十里之外的清泉山上。 秦婉看着他的去处,沉默下来,她的庄子便在这处山脚下,依山傍水,所以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遭受旱灾影响并不算大。 不过秦婉并未出声,只跟在谢清身后往清泉山过去。 清泉山位于南疆,羌族与大周三国交界处,只是十万大山中的一个微小山脉。 到达大周境内的山脉,已经不再巍峨高。耸,而如今旱灾情况下,往那边看过去,一直郁郁葱葱的清泉山,此时也不见几分绿意。 将至傍晚,一行人抵达清泉山脚下。 谢清让秦婉跟杜世子将他们的人,都留在山下,而他自己的侍卫,暗卫也换了一波人。 秦婉趁机让宜嘉去一趟庄子上,并且叮嘱:“去岁,管事说,从平阳侯府过去的一人,行踪诡异,让他盯好了,如今太子过来,别让他生事。” “是。”宜嘉应声,当即跟桃夭拉着马车,到一旁收拾东西,借着自家侍卫的掩饰,宜嘉悄摸往庄子上去。 秦婉跟着谢清上山,越往山里走,越是凉爽,地上的小草也顽强地挣扎而出,再走不远,已经可见小小的溪流,顽强地从石缝中往山下流淌。 秦婉瞧见水源,松了口气:“山上还有水,百姓们不至于太过煎熬。” 谢清最是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并不乐观:“若是我们这次带来的人,不能在申阳城中,周围,找到水源,打出水井,清泉山的水,维持不了多久。” 今年干旱,不止申阳这一处,只是十万大山之中,没有百姓,再干旱,也影响不到羌族百姓。 而南疆与申阳交界处,干旱也不严重。 旱灾最为严峻的,也就申阳这一处了。 谢清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赈灾事宜,往深山里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周围草木逐渐茂盛起来,欣欣向荣,几乎可以称为,郁郁葱葱。 秦婉听着耳边流水潺潺,她跟紧谢清脚步,在往上而去,就见一旁很明显有着人工开凿痕迹的潭水,将山中各处水源聚在一起,又往另外一侧水渠中奔腾而去。 其实,这里的水,说奔腾夸张了,然而这一路行来,秦婉所见所闻,皆是干旱,无一丝水源,进山之后,那一点点的溪流还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如今咋见这样的水源奔向水渠,又怎么不算是奔腾呢? 谢清站在潭水边,刚刚上前一步,四下无人的山野便出来几个持刀之人。 小太监上前一步亮出令牌,这几人当即下跪: “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谢清抬手让他们起来:“你们做的不错。” “卑职职责所在!” 谢清弯腰在水潭里捧起一捧水,大口大口喝完,顿时身心舒畅许多,他起身指着山上,对秦婉与杜世子说:“这上游有一处蓄水的大坝,只是大坝规模太小,救不了太多人。” 杜世子有心问,怎么知道,这里会有大坝?可他到底是没问,只一头扎进潭水之中,咕嘟咕嘟喝了个痛快。 秦婉若有所思地看向谢清,已然可以确定,他一定是重生的! 不然在申阳这样一个数百年来,不曾缺过水的地方,怎会平白无故出现一座大坝? 虽然大坝规模不大,却也足以缓解百姓们旱灾的情况。 想到这里,秦婉笑盈盈看着谢清,眸中带了几分探究:“修建这座大坝的人,真是有先见之明,只可惜这个位置不太好,就是再往上游一些,修的更大一些,且在去岁春夏雨季的时候就蓄上水,想必也可以救更多的百姓。” 谢清道:“修建大坝需要时间,也需要人力物力财力,缺一不可。在这清泉山上,修建一处大坝已是不易,更何况,在往上游,就要到羌族了,若是在跟羌族交界的地方修建大坝,届时,这水,是羌族的还是我大周的?” 秦婉愕然,她倒是没想过这一层,是了,这清泉山本就在十万大山处,再往上游,寻找合适的地方修建大坝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修建在跟羌族交界的地方。 届时,和平已久的两国,说不得会因此起了龃龉。 第180章 找战神皇叔帮忙 杜世子听到这里已经了然,虽然谢清没说这大坝是谁修的,但是看这侍卫,再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他没跑了。 想到这里,杜世子问:“如今我们过来,也是要将大坝修建起来的,在清泉山上可有合适的地方?” 谢清摇头:“不知,我们先去住的地方,再找人询问。” 水潭附近,就有侍卫们驻扎的房子,但是侍卫们直接带他们去,上游大坝附近的住所。 三人累极了,却也没休息,喝了茶水就绕着大坝看起来。 秦婉看不懂这些,却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下游附近的水源探查过了吗?” 侍卫看眼谢清,见他没说话,便知道眼前的小公子,说话也算数,便回道:“寻人探查过,只不过一无所获。” 秦婉颔首,又看向谢清:“应该让他们快马加鞭把人送来。” 秦婉跟谢清紧急赶过来,是要查看灾情,负责打井探井的人,都跟着大部队在后面。 谢清早有准备:“应该再有两三天他们就来了,我们明日去城里看看。” 秦婉诧异地看他一眼,什么时候安排好的人?动作不光迅速,还隐秘。 谢清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将大坝再三探查,又叫来修建大坝的匠人,仔细询问。 得知这边大坝不能再重修后,只能再行选址,谢清眉头紧紧拧起:“难不成只能修在十万大山里?” “若修建,还是十万大山里面最合适。”匠人斟酌着说:“我们这一两年进入山里查探过,最适合的有几处,若是修建起来,可以供十万大山三国,数座城镇干旱之时用水问题,也可以防汛。只不过这几处有两处在羌族境内,一处在南疆,两处位于跟羌族以及南疆交界处。” 谢清看向侍卫:“可有舆图?” “有。” 舆图在桌上展开,上面标注好了可修建大坝的地方,两处交界地,距离羌族以及南疆的边境城市也不远。 谢清看着舆图沉思,许久不说话。 杜世子觉得有些难:“几处位置,都不完全在我大周境内。羌族与南疆,雨水丰沛,只怕不会同意修建大坝,若是强行修在两国交界中间,后患无穷。” 不说别的,战时炸了大坝,下游百姓就遭殃了。 秦婉看着舆图,上面不止标注了城市,边境线等基本的东西,连水域,水流位置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她指尖在几处水域划过,抬眸看着谢清,勾唇一笑:“或许,我们可以派人去南疆与羌族查探一下。” 谢清眼眸清亮,看着秦婉,唇角不由也勾起一抹笑:“羌族跟南疆雨水丰沛,遭受洪涝灾害的机会也相对更多,更何况,他们的国土面积也小,一旦发水,动辄淹没数个城池,遭殃是两国百姓,恢复起来更是劳民伤财,所以派人查探一下,这些年羌族与南疆境内的雨水情况,就不怕他们不答应。” 秦婉颔首,又说:“我记得,我们大周,有一位王爷,封地便在河兴城。” 河兴城,距离申阳两日路程,快马多半日,最多一日便可抵达。 这位王爷,原为大周战神,驻守雍州,成绩多次帮助羌族,抵抗西域的进攻。 南疆多有战乱,也曾绕过申阳城的驻军,求助过这位战神王爷,他亦曾带兵驰援。因而他在这两国声望极高。 谢清拧眉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位皇叔,已经消失多年,至今下落不明。” “果真?”秦婉惊讶,上一世她竟然没听闻过此事。 谢清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这才说:“皇叔在朝中威望高,一度盖过了曾是太子的父皇。是以两人之间有些龃龉,父皇继位后,两人争端日渐增多,皇叔便交了兵权离京。” “为彰显为君者气度,父皇每年都会派人请皇叔进京过年,不过都不曾找到皇叔。对外也只说皇叔旧伤复发,身体抱恙,不便进京。” 秦婉恍然大悟,一些前世不曾注意过的地方在谢清的话语中,也寻到了些许脉络。 谢清作为儿子,不好,也不会说皇帝太多不是,然而据某些传言来说,皇帝当年虽为太子,但是继位的过程却不甚光彩。 甚至还有传言,说先皇曾想着废太子,后被幽禁,也就是说当今皇帝是篡位夺权。 事情真假不好定论,这种隐秘的事情,秦湛即便知道的多,也不会在家人面前提及半句。 所以,秦婉也只是听闻一些只言片语,再从谢清的话语中拼凑出来一些信息来。 如今这位皇叔,人找不到,要么,是已经被皇帝暗杀了,要么,就是为了躲避皇帝的追杀,亦或者监视,藏了起来。 秦婉倾向于第二种,即便当今皇帝疑心病重,并且将战神的封地,从先皇封的湖州府,换到了荒芜的何兴城。 可是皇帝是一个明君,将大周治理的很好。 这样的一个明君,是不会动这位战神的性命的,留着他,是大周的一个希望。 没人希望,会有动用他的时候,但是人还在,即便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让他寝食难安,但是最起码,大周还有这么一根定海神针。 秦婉知道,若是当初,陆偃不中用,那么,这位战神,一定会出现。 可是…… 秦婉忍不住看向谢清,那么谢清是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 重生的时间,应该不会太早,若是太早,他一定会想办法,在申阳境内多打一些水井,多弄些池塘以及蓄水池来预防今年的旱灾。 修建这么一个大坝,若是朝中/出人,征用百姓服徭役,应当用不了一年,可若是偷偷摸摸…… 怎么也要一到两年,或者更久一点的时间。 谢清见秦婉迟迟不说话,轻声询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秦婉回过神,笑道:“只是我们找不到罢了,但是王府里的人,一定找得到,殿下只需要把消息递过去,王爷定会出现。” 说完,秦婉又道:“只要你说,关乎三国百姓的长治久安,王爷不会置之不理。” 第181章 难道说我怀疑你也是重生的? 谢清看着秦婉,眼睛里的欣赏似乎都要溢出来:“你说的没错,这就派人送信过去。” 谢清当即写信,又按上自己的印信,火漆封了,又拿出自己的玉佩,交给小太监:“你亲自去跑一趟。” “是。” 小太监珍而重之地,将信件揣进怀里,转身离开。 一切事情都忙完,谢清问两人:“可饿了?” 秦婉点头,目光落在外头的大坝上,摸了摸肚子,饿了:“这边应该不缺鱼吧?” 上次在千香楼吃的海鲜,秦婉觉得很是好吃,这里的水质这么好,虽然没有海鲜,但是有鱼啊。 谢清眼底含笑,眸光温柔地看着秦婉:“你若是想吃,我让人下网,不过这里的厨子手艺不怎么样,不如,让宜嘉上来?” 两人视线相触,秦婉瞳孔微缩,就知道这人笑起来就没好事儿! 他一定是知道,她在申阳有庄子的事儿了! 而且他也知道,庄子就在山脚下! 宜嘉离开的事情,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秦婉攥了攥拳头,扯出一抹假笑:“那就劳烦太子殿下,派人去山下去接了。” “好。”谢清微微颔首,安排人去下渔网,接宜嘉。 左右无事,秦婉就跟谢清,杜世子比赛起了钓鱼。 这里的鱼养的极为肥美,也很容易上钩,没一会儿,三人的鱼竿都弯了下去。 秦婉一抖手,一条肥硕的鱼飞到岸边。 旁边谢清跟杜世子也相继收杆,三人看着岸边的三条鱼,每条至少三斤多重。 杜世子哈哈大笑:“中午可是有口福了!” 秦婉却说:“运到山下,不知可以让多少百姓吃到饭。” 谢清也是一样的想法:“这一网下去,会有不少鱼出来,我让人运下山就是。” 他说完,又对秦婉说:“我记得你提起过,鱼儿要洄游繁衍生息?这是怎么回事?” 秦婉原本也是不知的,不过也是上一世听白晚意提起过,自然,这会儿她是不能这么说的:“我听渔夫这么说的,有些鱼儿是要回到出生地,才能繁衍生息的,建水坝拦截的鱼儿太多了,放下去的鱼儿洄游不上来,容易导致鱼儿绝种。” 谢清不是很理解:“绝种会怎么样?鱼儿的种类这么多,绝种一二也没关系吧?” 秦婉想了想,问:“那么世间好吃的东西这么多,把白菜绝种了怎么样?” 谢清摇头:“你这个不形象,白菜很容易留种,生长,怎么会绝种?” 秦婉换了个说法:“汗血宝马珍贵,是不是因为繁衍不易?若是有些鱼儿跟汗血宝马一样罕见,以后再也见不到,吃不着,岂不是很可惜?” 渔网在这会儿拉起,一群银色的鱼儿,争先恐后地跃出渔网,水面上波光粼粼,格外漂亮。 秦婉指着这些银色鱼儿说:“这种小银鱼,炖汤最是鲜美,我记得小时候,无论在哪里都能吃得到,但是现在在京城,一般都买不到了。” “还有这种鱼,需要专门养殖才好……” 秦婉其实不是很喜欢吃鱼,但是她说的这几种,偏偏都是她喜欢吃的,恰好,这几种鱼也是京城中勋贵们喜欢吃的。 无论是商人逐利,人为导致这些东西减少,还是说被吃的减少了,总之,现在都不容易吃得到了。 若是日后都吃不到了…… 谢清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修了大坝,它们也没办法洄游吧?这个是要想办法的。” 修建了大坝,鱼儿也不能够趁着放水洄游,那放水的冲击力,人都不能逆流而上,更不用说鱼儿了。 “这个等着匠人们到了再说吧。”秦婉也只是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要靠他们了。 更何况,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向现实妥协,毕竟下游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比这些鱼儿的生命更为重要。 “好大的鱼!” 杜世子一声惊呼,吸引了两人主意,他们转头看过去,就见一尾胖鱼从渔网中挣脱出来,啪叽掉在地上,这大胖鱼有得有个十来斤,掉在地上也不放弃,顽强挣扎。 在众目睽睽中,大胖鱼一个鱼跃,噗通,又落回到水里。 “别跑!” 杜世子一个飞扑,没能抱住大胖鱼,反而连自己都差点掉大坝里。 “哈哈哈哈!” 一群人指着狼狈的杜世子,哈哈大笑,他爬在地上,眼看着又一条大鱼要从网里跃出,连忙大喊:“快!抓住!渔网别那么快松开!往岸上拖!” 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渔网里的鱼才没能接着逃脱。 秦婉看着闹成一团的众人,忽然转头问谢清:“太子祸国的传言,我猜测是从申阳起的,你来这里,不怕被人打回去吗?” 难道我上辈子,在她心里,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 可是上一世那样的情景,逼得他不得不回去,也让功劳白白旁落。 谢清想要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难道说,我怀疑你是重生的?好巧,我也是? 太子殿下的心,一下子乱了,不能够再维持表面的平静,他转身走到一旁,看着远处风景,良久后才说:“这样也未尝不可,借由此次机会,将申阳的牛鬼蛇神一网打尽。” 秦婉一扬眉稍,猜测出他的意图,谣言定然没有那么广泛,且只在申阳境内,是太子,把谣言传到了京城,扩大了影响:“你如此自污,不怕真的损了你的名声?” 谢清不怎么在意地说:“有些人要趁势连根拔起才是。” 秦婉看着奔腾的水,堵不如疏,有些时候,是要用些手段:“确实。” 秦婉闭目回想着宫里几位皇子,似乎五皇子的母妃,出身申阳,难不成,上一世谢清骤然回京跟五皇子有关? 是了,普通人怎么敢诋毁皇子呢?也只有皇权争斗,才能让人不畏惧皇权,因为他们一旦上位,他们就是皇权。 秦婉睁开眼眸,看向谢清,问:“此途艰难,你做好了万全准备吗?” 谢清侧身看着他,黑沉的眼眸里,看不清思绪:“你若是想回京,我可安排人送你回去。” “战而不退,不是我的风格。”秦婉迎着他的视线,略带几分傲然。 谢清的眼眸亮起来,唇角勾起一抹,不太容易让人察觉的弧度,道:“你对上白氏,不也是不战而退?” 秦婉扬眉,嗔怒地看着谢清道:“这不能够相提并论。我退出的是陆家。我在陆家虚度了八年光阴,没必要因为旁人,再把自己的后半生给搭上,脱离了陆家,也不是说不能够战了,不是吗?” 第182章 探子又又又被抓了 谢清想起白晚意的商铺,被一家家狙击,如今更是因为白晚意进入工部,所有铺子停工关门。 他不由看向秦婉:“所以,你也没打算隐瞒望远镜的事情?” 秦婉点头:“不过我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让她直接进入工部,我想的是,让望远镜的事情占据了她的精力,她就没工夫管着那些铺子了。” 顿了下,秦婉又好奇起来:“火器那么重要的东西,陛下都没想着让她去工部帮忙做,怎么望远镜,就让她直接去工部了呢?” 自然是,有些秘密不适合让她知道。 让她知道了,她这辈子都别想重见天日,白晚意在边关立下大功,又是平阳侯夫人,真要莫名其妙失踪,会有很多麻烦事儿。 当然,这些话,谢清是不会告诉秦婉的:“父皇的想法,我又怎么知道。” 不想说就不说。 秦婉轻哼一声,小声嘀咕:“拿我当傻子?当我不知道你们皇室那些龌蹉心思。” 她声音小,谢清听得不真切,想追问,就发现宜嘉跟桃夭两人到了,见秦婉脚步透着雀跃上前,他就不再说话。 宜嘉的手艺极好,这些捕捞上来的鱼,留一些给秦婉三人做菜,其余的,绝大部分送下山,赈济灾民,留下的,她直接一锅炖了,给看守大坝的侍卫们吃。 煎,炒,炖,炸,再来一个汤,宜嘉利用山上有限的食材,做了六道菜一个汤。 这也是他们出发以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餐。 饭后,谢清命人收拾了东西,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早点儿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先进城看一看,等叫匠人们到了再行查看水源。” 秦婉点头,又说:“明日进城还是搭乘马车好了,我不想骑马了,即便是乘马车更热一些,我也不想骑马。” 宜嘉笑道:“已经让庄子上准备了马车,明日下山咱们坐车,我还让人备了冰。” “还是你贴心。”秦婉那叫一个开心,这么热的天气,不用骑马可太开心了。 越往南走越热,所以这段时间,不仅仅风餐露宿,睡也睡不着,太热了。 谁知道这山里,夜里竟然还有些凉快,睡得很是舒服。 睡到半夜,秦婉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以为是老鼠,爬起来侧耳细听,又听不见了,再度躺下,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又来了。 秦婉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才发现睡在外间的宜嘉不在。 难道宜嘉起夜去了? 秦婉正打算回去接着睡,就看到外面似乎有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往隔壁过去。 隔壁是谢清的房间,有刺客? 秦婉转身拿起鞭子,轻轻打开房门。 就见那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抬手打算打开谢清的房门。 “谁!” 秦婉叱喝一声,她还没动作,宜嘉就从藏身处急冲过去,抓住黑影。 然而宜嘉的功夫一般,一照面就让对方挣脱开来。 黑影两三招下就占了上风。 秦婉挥起鞭子栖身而上,黑影面对两人,就有些左支右绌。 打斗间,房间的灯光亮起,借着灯光,秦婉看清了来人。 “是你!” “是你!” 宜嘉也惊讶出声,实在是这个人,他们太眼熟了。 曾经在平阳侯府的小厮,人机灵会来事儿,名宋绍。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当初蓁蓁曾经跟这些被平阳侯府发卖出来的人,见过面,她竟然没认出来? 或者是,那时候宋绍就没在人群中? 宜嘉想起今天在庄子上还看到了宋绍,管事也说,就是这小子,行踪诡异:“小姐就是他!” 秦婉会意,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陡然甩出鞭子,鞭子卷着荷包回到他的手中。 宋绍面色微变:“我的荷包!” 宋绍眼睁睁看着秦婉打开荷包瞧了一眼,一脸无奈地转头看眼谢清,旋即发觉自己这是又暴露了,颓丧地垂下了头。 秦婉眼尾余光看到他的小动作,唇角一勾,对谢清道:“太子殿下,你在我庄子上放个探子,是几个意思?就为了偷这些粮食?” 荷包里的东西倒入掌心,也就是一小把留作种子的稻谷。 谢清眼里多了几分无奈:“当初也是这小子运气不好,被发卖了出去,刚好你就把他接手了。彼时,他也没个去处,我想着正好来申阳,也就让他跟着来了。” 秦婉轻哼一声:“姑且信了你的鬼话。” 秦婉心知肚明,这个探子,若是当时走了,就是逃奴身份,定然暴露,跟着来到申阳,一个,是想着看看自己庄子上在做什么,一个,则是寻找机会脱身罢了。 秦婉把稻种装回荷包,看向宋绍:“你若是只偷了这么一点儿稻种,也枉为太子殿下的探子了吧?” 宋绍抬头看向谢清,见他点头,才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纸包来:“秦小姐庄子上的管事,都不是寻常人,看守严密,从去岁到如今,也只得了这么一点种子。下午本来要趁着他们来接宜嘉姑娘,就偷摸给殿下派来的人,谁知道,竟是没机会。” 宜嘉轻哼一声,拿了纸包打开看了一眼,送到秦婉面前。 秦婉垂眸一眼分辨出,这是第二代的杂交稻种:“我庄子上的管事,都出自军中,你能得了这么一些稻种,只怕是从地里捡的吧?” 可不是吗? 农忙的时候,累上一整天,还要在人最困的时候爬起来去地里寻找掉落的稻穗。 然而管事看守严密,他几次差点儿被发现,也只零散收集到了这么一丁点儿。 对的,这些稻种,是他一粒一粒收集起来的,根本就偷不到东西。 谢清轻咳一声道:“我派人监视你,是我不对。我认罚。” 秦婉斜他一眼,道:“太子殿下,需要粮种,跟我说便是,我还能不给不成?” 谢清耳根通红,他别过头,不自然地说:“这么要紧的东西,你愿意给我?” 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派一个探子,跟着秦婉多年,只偷出来这么一点稻种,还被人给发现了,可真的是,无能又尴尬。 秦婉很是大方:“我为何不愿呢?太子殿下一心为国为民,自然会将这些稻种发挥最大的作用。等下一批稻种下来,我还要再给殿下一些呢。” 第183章 申阳知府生性懦弱且胆大妄为 秦婉很是诚恳,也是真的想给谢清这些种子:“我名下庄子有限,想必太子殿下,能够在大周各地,进行多次耕种实验,看产量到底如何。” “若是你我合作,以后我只需要培育良种,而太子殿下,只需要给我以后的种植数据就好。” 谢清郑重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的。” 话语一顿,他也察觉到说错话了,又往回描补:“我定不会,辜负你培育良种的苦心。” 他耳朵发烫,摸了摸鼻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说错话了,平复下心情,他说:“既然宋绍在你这里过了明路,你手里也有他的身契,不如就让他跟着你好了。” 谢清又对宋绍说:“秦小姐若是肯要你,日后你也要听秦小姐吩咐。” 秦婉正想要把宋绍要过来,这小子挺能干的,除了有点倒霉。 想起宋绍的经历,秦婉也想笑,她眉眼弯弯地说:“我会让人告诉管事,今后也不必避着你了。回去后,就把现有的粮种给你一些,你看着分派到太子殿下的庄子上就好。” “是!卑职谢秦小姐,谢太子殿下!” 对于探子来说,做到他这个份儿上,真的是相当失败了,手段狠辣的主子,早就把他剁巴剁巴喂狗了。 这若是在战场上,敌国中,他这样的探子,死十次都不够。 宋绍是真心的感激涕零。 秦婉摆摆手,让宋绍下去,再让人去山下通知管事,严加看管的人跑了,管事可不得满山遍野地找? 都吩咐完,她掩口打个呵欠:“好了,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宜嘉便起来,先把早餐做了,然后去送宋绍下山。 宜嘉见着宋绍就来气:“待了那么久,以为你要偷什么机密紧要的东西,谁知道就偷拿了那么点稻种。” 宋绍嘿嘿笑道:“这粮种自然是好东西,去岁降雨不丰沛的情况下,一亩地就少说有四到五石的收成,哪儿不是什么机密紧要的东西?这里紧邻边关,若是被人偷盗了去,岂不是便宜了外族人?姑娘放心,我以后一定把庄子看好了!我偷过粮种,知道哪里防卫松懈!” “噗。” 宜嘉被他逗乐,问起来庄子上的防卫问题,到了半山腰,就见到了管事,她便跟着他们一起下山。 她临出发前,谢清派人通知她,今天下山走另外一条路,要提前把马车赶过去才是。 秦婉起床,屋子里已经摆上宜嘉做的早餐,刚刚端起碗,就看到谢清推门而入。 看到桌上有吃的,谢清径直坐过去,拿起一个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那自来熟的模样,好像就是理所当然地一般。 秦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堂堂太子殿下,房中竟然没有吃食吗?” 谢清抬眸看她一眼:“你猜你的丫鬟会不会给我做吃的?” 秦婉一听他的意思就知道,宜嘉也是生了太子殿下的气,早餐就没给谢清做。 但是看着菜量,也是带了他们几个的出来的。 秦婉便跟桃夭说:“去把杜世子也叫来吧。” 桃夭应声,转身去叫人,才开了门,就瞧见杜世子从房间出来,正往这边过来。 桃夭回头便笑道:“哪里还用叫?这不就自己来了?” 杜世子恰好听到这话,轻哼道:“背后又蛐蛐我什么呢?” 桃夭一边盛饭,一边说:“你们这俩人,过来蹭我们小姐的饭,还蹭出瘾来了。” 杜世子叹气,很是熟稔地接过桃夭手里的碗,道:“我去山上的伙房看了,那餐食真的不怎么样,想着宜嘉姑娘做的饭太好吃了,所以过来蹭一口。桃夭姑娘不会舍不得吧?” 桃夭横他一眼:“快吃吧,还要早点启程下山呢。” 秦婉吃完饭才知道,下山的路换了一条,这次沿着水渠往下走,一路水声潺潺,竟是看不出什么干旱的模样。 秦婉有些好奇:“为何上山的时候,不走这条路?” 谢清道:“一个是不需要绕路,一个就是,我们要先行避人耳目上山。你信不信?我们只要在这边山脚下出现,不到两个时辰,申阳知府就知道了?” 秦婉对这个不奇怪:“作为知府,要对自己境内可疑人物了然于胸,知道有陌生面孔入境不奇怪,不过,你确定他现在就能知道你的身份?” 谢清盘算着时间道:“我们离开大部队的时候,虽然是秘密离开,可若是时间久了,也会有人察觉我们离开了,送了信过来,知府必然会留意生面孔的出现。” 秦婉点头,又问:“现在下山不怕被人发现了?” 谢清没好气地问:“你这是跟我抬杠,是吧?” 秦婉斜睨他一眼,抿着唇笑。 谢清也跟着笑起来,几人说说笑笑地下山。 走到一多半,就能遇见取水的人。 最开始还是三三两两的人,越往下走,人越多,到山脚下,山上的水在这里,汇聚成一处水潭。 谢清一指水潭,道:“这里其实也是泉水,旱灾之后,这里的出水量也少了。不过因为还有部分泉水涌出,这边的水质也干净,范围也广,所以山上的水就引来了这边。” 秦婉看着肩挑手提,透着独轮车过来,排着长队取水的百姓们,眉头皱起:“清泉山附近的百姓日子还好过一些,远一些的怎么办?若是有人贩水呢?” 谢清道:“这边都有人值守,凭借户籍,一户人家一天只能取一车水,若有人宁愿自己渴着,拿去贩卖,那就没办法管了。” 秦婉看着不远处,将取水处围拢起来,维护秩序,装扮却若土匪一般的侍卫,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你在这里这样,不怕申阳知府剿匪?” 谢清道:“他生性懦弱。如果真的有手段,申阳也不会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懦弱愚蠢且自大,并且又胆大妄为。 不敢剿匪,却敢妖言惑众污蔑太子,刺杀太子。 上一世,这处水源,被几个匪徒发现,圈地卖水。 有人告到府衙,申阳知府不敢剿匪,反倒把事情推给了地方豪绅。 豪绅们缴了匪徒,知府才出手,将水源接手,从最开始,一车水十文钱,到后面五百文钱,再到最后,百姓们卖儿鬻女,也换不得一桶水喝。 第184章 您惦记她老人家,不如去上柱香 谢清动了手,申阳城中立刻传出,太子祸国不详的流言,继而又遭遇刺杀。 他可以杀了刺客,却不能动普通百姓,到了最后,他不得不离开申阳,不然赈灾便进行不下去。 “殿下,上车吧。”杜世子登上马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定睛一看,竟然还有冰盆!这可太舒服太贴心了! 谢清闻言回过神,跟着登上马车,凉意令他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宜嘉已经安排人打了一车水,跟在两辆马车后面,一行人装作取水的富商,往申阳城中走去。 许是这条路是取水的必经之地,道路两侧,竟然可见绿色的小草,顽强地挣扎出干裂的土地,向阳而生。 走出去将近五六里地,前方隐约见到一个茶水摊子。 秦婉觉得不太对,掀起车帘看向对面:“前面有个茶水摊子。” 谢清颔首,这会儿车上有冰,凉爽的很,然而此时,他不想动也要动了。 三人跳下马车,到了茶水摊前,要了茶水。 摊主笑呵呵地,眼睛不住往马车那边瞟,动作勤快,话语亲/热:“我倒是没见过你们三位公子,这是打哪儿来啊?” 谢清淡淡道:“一直在外游学,听闻家中遭遇旱灾,这才赶回来帮忙。” 秦婉多有抱怨:“多年没回家,都忘了路怎么走,绕了几圈才找到取水的地方,这鬼天气真是热死个人。” “父亲说派人带路,你说想要顺便游玩,怨谁?”谢清笑着将帕子递给她,让她擦汗。 摊主听着两人的话,戒心去了几分,笑道:“公子一片仁孝之心。不过瞧着几位公子眼熟,可是城中大户人家?别看小老儿只经营一个茶水摊子,可这里去清泉山是必经之地,多少城中权贵都在我这里歇过脚,说不得咱们还见过呢。” 谢清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家父,李员外。” “哎呦,原来是李员外家的公子呢。不知您祖母身体可好?”摊主笑呵呵地套近乎。 谢清冷眸扫过他:“我祖母去岁刚刚过世,您惦记她老人家,不如去上柱香?” 摊主一拍脑,懊恼道:“哎呦,可惜了的,你祖母可是个好人,从我这里过,总是关照小的生意,也是我糊涂了,去岁还听说过此事,还为她老人家哭过一场,总觉得她老人家似乎还在,还要来我这里喝一口茶呢。” 谢清听着他絮叨,又套了几句话,才起身道:“我们走。” 三人登上马车,杜世子满肚子疑问,这会儿才问出来:“这么干旱的天气,自家喝水尤嫌不够,还有多余的水摆摊?若是为了赚钱,在城中卖茶水不是更赚?” 秦婉看着杜世子:“太子殿下脱离大部队,前来申阳的消息,想必已经送到了。这个摊子,只怕是打探太子殿下消息的。” 杜世子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在打听。如此只怕知府那边,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们最多还有半日的时间。”谢清看看时辰,当即命人快马加鞭往申阳城中赶。 然而才走出去几里,前方赫然有人设了路障! 往申阳城走的,直接放行,往清泉山过去的,却要交五文钱。 谢清的眉头狠狠拧起来,水源处,没收钱,反倒在半路上有人拦截! 杜世子可看不下去这个,当即抓着马鞭要下去将这路障给掀了。 谢清拦住他摇了摇头。 秦婉转眸看眼桃夭,她当即下车,拉住那些半途要回去的穷苦百姓,给他们手里塞了十文钱:“老伯,怎么忽然回去了?” 老伯看看手里的铜钱,再看看桃夭,眼圈儿红了,他此时早已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太阳晒得人身上都干了,哪里还有眼泪:“我们家穷,没银子去别人的井水那边打水喝,听闻清泉山外有水,还不收钱,我们就来了。” “前些日子打了一车水回去,省吃俭用到现在,谁知道今天就要银子了。五文钱不多,可却是我们家大半个月的开销了。我们……” 说到底还是穷闹的。 桃夭叹口气,对老伯说:“我家主子送您的,快去打水吧。” 因为有人拦路收钱,半途而回的穷苦人家不在少数,桃夭也不好久待,她把一包铜板都塞到老伯手里,轻声叮嘱道:“您拿去给这些交不起钱的人,分一分,记得小心谨慎,让人发现了,免得坐地起价。” “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 老伯连忙下跪道谢,却被桃夭一把拉住:“老伯,小心,别引人注意。” “好好好。”老伯一边擦着眼角,一边看着桃夭离开,转身连忙跟着老婆子,开始给人分铜板,都是穷苦人,一人五文钱,一车水,可以救命的,即便再对这些银钱心动,他们也不会动这些铜板。 桃夭回到车上,对秦婉道:“奴婢给了他们五百文,这里的人不算多,哪怕一人分得十文钱,也够他们来两次了。” 秦婉看向谢清,问:“一车水大概也够一家人用个几日,五六日的功夫,够不够殿下惩治了这些人?” “即便不够,也要把控住水源。”谢清为了此事谋划已久,事关百姓们的生存,他怎会掉以轻心? 两人谈论正事,杜世子百无聊赖,左看右看,瞧见桃夭掰着手指头算钱,凑到她身边,笑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挺精打细算。” 桃夭抬眸白他一眼:“世子爷若是嫌少,您出些银子给这些百姓们。” 杜世子果然受不得即将,财大气粗的解下腰间,荷包扔给她:“我出又何妨?拿去。” 桃夭眼睛一亮,打开荷包一瞧,沉甸甸的一袋碎银子,里面还夹杂了几个金银锞子。 桃夭颠颠荷包,再瞅一眼杜世子的腰带:“您这一天天在身上挂着,你也不嫌累的慌。” 杜世子一瞪眼:“嫌沉还我!” “才不要!做善事的银子怎么能往回拿?”桃夭往旁边一躲。 桃夭自然不会傻得在这里发银子,刚才给了这几个,已经引来拦的注意,她敢说今天这一包银子发下去,这过路费就能从五文钱涨到五十文,五百文,乃至一两银子。 桃夭拿着这包银子,出去骑着马,路过一些明显穷苦人家的,就暗中扔一块碎银子过去。 日子穷苦,现在喝水也要花银子买,本就艰难的日子更加艰难,百姓们脸上木木然,看不到一丝希望。 老李头正走着就被东西给砸在怀里,他木木然低头一看,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发现是一块碎银子,眼睛里顿时迸发出一线光亮,他抬头想找找是谁给自己扔的银子,却找不到人,只敢暗暗高兴,有了这点银子,他们未来就有水喝了! 第185章 不听话杀了就是 这一包银子,解了不少人燃眉之急,让他们等到了朝廷的救济,也在让他们在后面的连绵大雨,颗粒无收的状态下,也能安稳地度过这一年。 当然,这是后话。 马车越接近申阳城方向,人就越稀少,偶尔路过的人,也都衣不蔽体。 不全是穷的,也是因为热,穿了短打尤嫌热,有些人甚至还把上衣都给脱了,在太阳下暴晒着。 杜世子不是很理解:“这地都晒成这样了,怎么还要在地里忙活?什么都没有啊。” 谢清眼里满是悲悯之色:“百姓们全靠着地里的收成,才能过日子,有地在就有希望,每天看一看,就是在看他们的希望。” 秦婉转眸看着外面,外面天地广阔,见不到一名女子,想来不是不让出来,而是天气炎热,女子出行又怎么能像男子那样想脱就脱? 也只能呆在家中了。 “百姓们受苦了。”秦婉心里也不是滋味,又想起上一世,在五六月份下起了大暴雨,那时候就是因为,修建大坝的地方没定下来,以至于百姓们刚遭旱灾又遇洪涝,无数百姓们流离失所。 谢清好奇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秦婉迎上他的目光,语带担忧:“我在想,万一羌族跟南疆不同意要怎么办?若是同意了,修建大坝的时候,还需要朝中舍得出银子才行,一则要修的大一些,二则要保证无人偷工减料。” 大坝修小了,问题不大,若是修的偷工减料,大坝决堤才是真正的天灾人祸。 谢清心知秦婉还有话没说,三国联合修建大坝,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出银子才是,可若是另外两国不出,资金也是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都要在两国答应之后再说,谢清只答应秦婉:“大坝一定要修,银钱,朝中不够,我们自己想办法。” 他拿出舆图来,将打算修建大坝的地方点出来,又细说打算修什么样的大坝,耗费银钱几何。 只不过事情最后敲定,也需要陛下同意,更需要羌族跟南疆的配合,他暗中努力很久,两国国君都不曾同意,如今去找皇叔,也只盼着皇叔出面,可以说服两国。 他们一行人也没进城,而是绕着申阳城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申阳城东边灾情情况。 这边距离清泉山远,干旱情况更为严峻。 进了城再看,城中的状况,能够好上一些。 可是几处井水竟然都有人看着,排队打水的人,能排出两里地去,且一人只限半桶水,这半桶水还需要十文钱。 杜世子特意拦了一个人,给了一角银子,看了一眼水桶里面的水,已经很是浑浊。 杜世子拧眉道:“这水能喝?” 打水的汉子说:“有的喝就不错了,听闻城外的百姓都没有喝的。” 秦婉问他:“这半桶水可够一日所用?” 汉子摇了摇头:“哪里够?只是如今水价贵,渴了也只能抿一口,这些水是要用来做饭的。” 谢清摆手让人离开,他们转遍了城中所有水源处,处处都有人看守,有几处,看守的人虽没穿着府衙的衣裳,却也可以看得出来,都是衙役在看守。 而城中水源不容乐观,因为几乎每一处水源,都是这般,浑浊不堪。 秦婉很是忧心:“匠人们来了,勘探水源,挖掘水井也需要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谢清沉声道:“清泉山的水源可以坚持,百姓就可以坚持。等大部队过来,让他们运水至城中便是。” 杜世子觉得很是麻烦:“直接命刺史派人去就好了。” “那也要先拿下刺史。”秦婉若有所思地看向谢清。 申阳城被知府掌握,这是如嫔的势力,那么刺史是否早已倒戈? 还是各自为政? 谢清的拳头紧了紧,忽然觉得带秦婉过来是个错误:“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该带你来的,不如你现在回去?” “我说过了,我不走。我不是那种不战而退的人。”秦婉转头认真看着谢清,再度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如此,那我们走吧。” 谢清忽而一笑,大步进入一个酒楼。 事情要办,饭也要吃,现在不吃,只怕今后没有能够好好吃饭的时候了。 整个申阳城缺水,自然也缺吃食,酒楼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各种干货倒是有不少,应季的蔬菜都很是稀少。 三人勉强点了四个菜一个汤,吃了饭,谢清也没着急离开:“此刻,想来知府大人已经在楼下了。” 原本就很安静人烟稀少的酒楼,现在异常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外面原本隐约可以听到的喧闹声,这会儿也都没了。 秦婉探头往下一瞧,可不是吗? 楼下站了不少人,打头两人,一穿着官府,一人着戎装。 看到楼上有人露头,知府当街跪拜:“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呼声震耳欲聋。 谢清站起来,在这申阳城中,他不必再装作纨绔的太子爷,也不能再装作无能的太子了。 他,是即将要继承大统,大周的储君。 即便没有太子冕服加身,他这气度,也令人折服。 知府只抬眸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 谢清没叫他们起来,平淡的声音,令人听不出喜怒:“孤入城后,曾在各处查看,如此天灾之际,竟然还有人霸占水源,让百姓们花银子买水喝。你们作何解释?” 知府此刻只庆幸自己让衙役穿了常服站着,闻言当即无奈又愤怒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些地痞流。氓不讲道理的。我们府衙人手不足,将水井抢过来,又不能够派人看守,只一个疏忽,水井又被人给抢了回去。” “更何况,还会有人投毒。城中水源紧张,微臣也不敢冒此风险,所以也只能让那些地痞们霸占了水源,只要百姓们有口水喝就好了。” 谢清垂眸看着他,眸光渐渐冰冷:“若是不听话,杀了就是,一个不行杀两个,两个不行杀三个,多杀几个,后面的人就知道怎么办了。” 知府顿时惊呼:“怎可如此滥杀无辜!那些也是我治下百姓!更何况,如此暴戾,又怎能真的服众!” “更何况,我们也无人看守水井啊!”知府摊手又无奈又寒心:“太子殿下,那也是您的子民,您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呢?” 谢清没理会他,只看向刺史:“府衙人手不够,军中人手也不够吗?” 第186章 你是在质问孤? 刺史为难道:“如今干旱,边关就有了动荡,臣恐南疆趁机作乱,就将兵力都调到了边疆,那边干旱也很严重,有驻军把守,也可以避免出乱子。” 谢清轻哼一声:“也就是说,申阳城中,现在可以唱一出空城计了?” 刺史连忙告罪:“殿下容禀,边关距离申阳城大军只不过一日路程,驰援也来得及,所以现在城中驻军,足以抵抗任何意外。” “任何意外?”谢清笑得意味深长:“既然可以抵挡任何意外,为何分不出人手来看守水井?” 刺史当即没了话,他垂着头用眼尾余光去看知府的手。 知府的手藏在衣袖里,本事看不见的,但是他的衣袖却微微动了一下,刺史皱了一下眉头,旋即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动作微小,任何人都没有察觉到。 谢清道:“既然你们都没有精力去管,孤就派人接管了。来人!” 瞬间,周围出来数十名侍卫,秦婉也示意的侍卫都出来,再加上杜世子的人,竟然也有小一百人在。 秦婉只留了两个人在身边,其余人都归谢清调遣。 谢清冷眸扫过跪在地上的知府等人身上,道:“你们去将城中水源接管过来,若有阻拦,直接拿下。若有人胆敢动手反抗,抗,当场格杀!” “另,夷三族。若有不服,尽管上京去告我的御状!” 知府吓坏了,连忙说:“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这些人背后都是本地的士绅,大族,贸然出手只怕会引起大乱的!” 谢清冷哼道:“有什么大乱?他们能当场刺杀我这个太子不成?还是说,你们打算等着井水干涸,再发一笔国难财?” “臣等冤枉!” 知府跟刺史伏地喊冤。 谢清轻哼一声,越过他们往知府衙门过去,又吩咐人去传各县县令前来见他。 申阳府辖下只有四个县,谢清一路过来,只途径两县,其余两县,他派人去查了,昨晚消息就递了回来,比之申阳府只有差的。 边境处因为紧邻南疆,旱灾的情况稍有缓解,却也因为地处边境,确实小有摩擦。 大周与南疆的关系历来友好,可两国关系,又怎么能真正毫无摩擦? 刺史派军镇守,是理所应当,但是对于各处乱象完全不管,就是失职。 谢清冷冰冰地扫眼刺史,登上马车。 百来个人,分成十队,冲入街巷之内,直取水井。 排队打水的百姓们被吓得四散奔逃。 “奉太子令,守水源,违令者,格杀勿论!” 看守水源的雷大,面色狰狞道:“太子?太子还远在千里之外呢!我们是知府夫人的人,我看你们谁敢动!” 侍卫们本没打算伤人,但是有人不识好歹,他们便挥剑出去,一剑封喉。 几个小喽啰看着雷大脖子上的血,涌泉一般飞溅而出,全都吓得跌倒在地。 侍卫将剑对准他们:“缴械不杀!” “我们投降,投降。” 小喽啰慌忙扔下武器。 侍卫们命他们将现场打扫干净,不过这个时候,谁又肯用珍贵的水来擦洗血迹? 把人拖走,也就算是打扫了现场。 侍卫对远处围观的百姓们说:“太子殿下有令,今日起,城中饮水不收取任何银钱!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现在排队取水,一人半桶。” 一人半桶的量,也是谢清走了这一圈得出来的结论,当然也是上辈子的出来的结论。 最初没人敢上前打水,还是侍卫看不下去,拎了一桶水,走到他们跟前,给倒进去,他们才信了,安安分分地排起了队。 其余各处的侍卫们,也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了城中各处水井,共计格杀五人,擒获数十人。 待得知,原本霸占水源的地痞们,要被夷三族,顿时自发组织,把他们的家人都给绑了来。 所以当谢清在府衙,翻阅卷宗的时候,一群又一群的人被拉了过来。 杜世子看到这群人一个个脑满肠肥,气不打一处来:“要我说直接把人杀了就是,还绑来作甚!” 谢清看他一眼:“我们不是杀神,不能滥杀无辜。” 这话一出,跪着的众人眼底迸发出一抹期望,连连磕头哀求:“太子殿下饶命!” 谢清话锋一转:“带下去审问,不能错杀一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审问完毕,明日一早,菜市口斩首示众!今后谁胆敢霸占水源断人生机,一律严惩不贷!” “是。” 侍卫们领命,当即把人拖下去审问。 府衙大牢地方不够没关系,其余的犯人挤一挤,现在抓的犯人都是一家一家的,挤一个大牢里面也好用刑。 这些都是普通百姓,都没用刑就都招了,无一例外,只是看着水井无人看守,想着利用水井赚点银子。 倒是没人供出来知府,要么这些人,被知府抓住了命脉。要么,他们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谢清自然是倾向于第二种,衙役冒充地痞霸占水源,知府若是不知,就太过无能。 知晓了,却不管束,那么证明,背后主使正是知府。 谢清冷冰冰地看向知府,当即命人抄家:“案首斩首示众,其余人等流放千里,家产罚没充公。用以赈灾。” 知府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他事情做的隐秘,银子到手了,自己也没有留下把柄,那些人死就死了。 刺史本以为他不动,谢清就无人可用,没想到,他一声令下,周围又出来了数十人。 刺史震惊地看着这些人急速离开,这不是侍卫,这是军人!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谢清:“太子殿下,这些人哪里来的?” 谢清淡漠地看着他,问:“你是在质问孤?” “臣,不敢。”刺史连忙请罪。 谢清看着刺史,没说话,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刺史知道,此时自己再不表态,待赈灾后,太子清算起来,他的罪责逃脱不了。 刺史只能俯首交上自己兵权:“臣,愿听太子殿下调遣。” “但愿你能尽心尽力。”谢清垂眸看着刺史,淡淡道。 刺史自然表忠心:“臣自然尽心竭力。” 谢清随即让他下去:“今后你听杜世子调遣。” 刺史深吸口气,他一个刺史,听命一个没有品级的普通人调遣,也是笑话。 可是谁让人家跟着太子爷呢?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何况人家还是国公府世子爷,未来成就必然比自己高。 刺史不服气,也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当他站到知府身边,迎上他的目光,刺史轻轻摇了下头。 第187章 五皇子要完 两个人的小动作,落入秦婉眼中,她眉梢轻扬,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先前没让她抓住他们的小辫子,这次倒是看见了。 刺史表面上服软,背地里却仍旧不服,若是谢清还用他的人,只怕会阳奉阴违。 秦婉转眸看向谢清,两人目光一触即离,然而两人似是心有灵犀,对对方的想法心照不宣。 秦婉放下心来,谢清有所谋划就好。 谢清在府衙忙到入夜,才勉强忙完了手头的事情。 知府见谢清忙完,连忙说:“太子殿下,家中已经收拾出来两处院落,请太子殿下移步后宅歇脚。” 知府住在知府衙门,前衙后住处,方便地很。 谢清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孤住在驿站。” 知府连忙说:“驿站怎有府里安?” 谢清看他一眼,并未说话,抬脚就走、 秦婉落后一步,对知府道:“若有人起了歹心,便是在宫里也不安全,知府大人的心意我们领了。” 她微微颔首,抬脚跟上谢清的步伐。 驿站已经被谢清的人接手,原本驿站的人,全都让他们放假回家了。 驿站上下梳理打扫过即便,里面的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被侍卫们搬去送人,由宜嘉带着人重新采买。 用的水,也都是从清泉山上带下来的,一共也只有两车水。 晚上,宜嘉要帮秦婉沐浴。 秦婉摆了摆手,说:“如今用水艰难,倒也不必沐浴,擦一下便可。” 宜嘉相劝,可看她神色坚定,便不再劝,伺候着她擦洗了,就听见叩门声。 桃夭放下内室帐幔,这才过去开门,瞧见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她笑弯了眼睛:“原来是路公公,找到王爷了?” 桃夭不过是随口一问,本也没想着小路子能回答。 小路子却笑眯眯地说:“王府那边已经派人联系了王爷,王爷回信说,直接去羌族,找羌族国王谈判,又让我带回了五百的府兵,供殿下调遣。” 秦婉一边系着衣带,一边从内室出来,笑道:“正缺人呢,你带的这些人。正可解燃眉之急。” 小路子说:“谁说不是呢?王爷此举,真是救了命了。”他又说:“秦小姐,我们殿下请您过去。” 秦婉点头,客栈里都是自己的人,她便没有再束发,只拿一根长发簪,随意挽了个发髻,便去了谢清房中。 推开门,秦婉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人,她好奇的多看了一眼,那几人瞬间瞪大眼睛,太子身边,竟然还跟着个貌美的姑娘! 他们眼珠子瞬间滴溜溜地转,回头送出去消息,让人在太子身边放两个貌美的姑娘,吹吹枕头风,应该就没事儿了。 秦婉瞧着他们那眼珠子转的,算盘都要崩到人脸上了,她眉头微蹙,用下巴点了点那几人:“这是?” 谢清道:“雷大等人的家人,说是知府夫人的家人,还有那几个,一个是县丞夫人的娘家人,一个是下面县令夫人的家人,还有一个是同知的娘家人。那边一个,是刺史儿媳妇的娘家人。” 秦婉在谢清身边坐下,拿起扇子轻轻扇着:“都是官员家眷,这是知法犯法了。太子殿下留着他们,可是有用处?” 谢清看着手中的毛笔,轻轻勾唇一笑:“这些人,只有雷大负隅顽抗丢了性命,其余人都惜命的很,一照面就缴械投降了。想来,是想着他们的姐姐姐夫,或者妹妹妹夫,可以捞他们出去。” 两人就当着这些人的面,讨论起他们的来处,去处。 秦婉轻轻摇着扇子,冷笑道:“这些人不能自己贪赃枉法,就用媳妇儿娘家的人,出了事就让旁人担着,和离,杀妻,手段多得是,他们倒是很容易摆脱的干干净净,真是好手段。” 这话一出来,跪在地上的众人如遭雷击,登时瘫坐在地上,哭嚎: “饶命啊!您想知道什么,我们都说!都说!” “我有证据!有账册,书信往来,都在家里放着呢!太子殿下可以派人去拿!” 说这话的是,刺史儿媳妇的娘家人。 他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娘家人,其实也不过是他们娘家远房亲戚,夷三族四族,或许都扯不上关系。 很好的替罪羊。 有钱赚的时候,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现如今一听要命了,当即倒戈。 谢清让人给他们录证供,又派人跟着去拿账本书信等证物。 他们说的越多,谢清的脸色越沉。 秦婉担忧地看着他,见他能够按捺住脾气,松了口气。是了,这可是太子殿下,又重活一世的太子殿下。 不知披了几年纨绔的皮,若是仍旧不能收敛自己的脾气,这一世不也是被人吃干抹净了? 谢清等着他们说完证词,抬手让人带他们下去。 秦婉这会儿也听出来了,明日被推去菜市口斩首的,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帮着霸占水源的地痞,而这些官员的家眷…… 秦婉抬眸看向谢清:“这些官员家眷,你是要拿进京城对吗?” 没了外人,谢清的脾气不再收敛半分,脸色难看地很:“宋知府有个好夫人,老五有个好舅舅。他们甥舅俩这些年捞的银子不在少数。那些同知,县令,县丞,手里过得银钱,至少有七成进了宋知府口袋。” “而从宋知府家里查探的银钱,不足其中二三,其余在哪里,还用想吗?老五母妃不过是一个嫔,就捞了这么多银子,那上面的妃子,贵妃,乃至皇后,还不知捞了多少。” 秦婉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清:“皇后可是你的亲姨母!你这般说,可是怀疑国舅爷也贪了银子不成?殿下,这不是在宫里,更不是在东宫,当心隔墙有耳。” 谢清吐出一口浊气,微微点点头,心头的郁气,在看到秦婉关切的目光后,烟消云散,他笑道:“他们若是没贪钱,自然不怕我查。” “这些人,我会直接押往京城,送给父皇处置,至于如嫔会如何,也要看父皇的意思。” 秦婉看着他嘴角噙的一丝冷笑,便知道,五皇子这次完了。 第188章 平阳侯对秦婉旧情难忘 秦婉颔首又说:“我今日瞧着那刺史,跟知府眉来眼去的,他们要做什么?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刺杀你吧?” 谢清冷笑:“如何不敢?今夜已经来了一拨人,被擒后当场自尽。” 秦婉倒是没听见动静,想来是在驿站外面就被抓住了,只是…… 秦婉扇扇子的动作大了点,急了点:“那太子之后,打算如何行事?这般刺杀,躲过一次,后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若是都在躲避追杀,我们的事情也推进不下去。” 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上辈子谢清为何会提前回京了,他不走的话,赈灾真的无法推进下去。 谢清却早有规划,他看向秦婉,郑重道:“接下来要全靠你了。” “让我假扮你吗?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要点好处。”秦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作为重活一世的人,都很惜命。 她又不是真的太子,到时候被揭露了,逃命的概率也大的很。 谢清却说:“自然是我在外,四处走访,吸引那些刺客,你带着匠人去勘探水源。” 秦婉意外地很:“匠人们都到了?” “傍晚有传信过来,估摸着这会儿也到了。”谢清摊开舆图,跟秦婉细细地说,大概那些地方会有水源,如何勘探。 秦婉认真听着,两人商谈将近两个时辰,她才离开谢清的房间。 秦婉一开门,便看见拾级而上的陆偃,她眉头一皱,装作视而不见,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 陆偃看到秦婉,三两步上来,拦住她:“我便知道,那个跟在太子身边的小公子就是你!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吗?太子殿下出来赈灾一定要跟着?” 秦婉略过陆偃,看向楼下:“那也不敌平阳侯,即便外出赈灾,还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眷。” 陆偃听着秦婉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升起一丝莫名的兴奋,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秦婉:“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才跟着太子来的吧?你是故意的吧。” ??? 秦婉不可思议的看着陆偃:“平阳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陆偃看她这反应,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上前一把抓住秦婉的手腕:“我就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以退为进。你果真割舍不下我!” “你说你,当初让晚意进门不好吗?如今你这样用手段,真是丢了你秦家的脸面!” 秦婉用力挣开他的钳制,抬手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平阳侯,我请你撒泡尿照照,我秦令姜,就是看上一个乞儿,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秦婉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在半夜的驿站里格外响亮。 楼下的佳姨娘跟佳月两人闻声,连忙跑上来:“侯爷!” “别过来。” 陆偃舔一舔后槽牙,牙齿松动,血腥气瞬间盈满口腔,他非但不生气,眼里还跃动着激动的光芒:“你看看,我就说了两句,看你生气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婉是真的被他给气到了,俏脸儿微红,怒声道:“你有病就快去找大夫,别在我面前狂吠。我可治不了你这自恋自大自狂的毛病,给我滚!” 陆偃看着眼前娇俏明媚的脸庞,不由想起小时候,两人时常在一起打闹,她就是这般泼辣的性格,着实惹人喜欢的很。 那时候,知道她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心里也是欢呼雀跃的话,是什么时候忘了呢? 哦,对了,是在教场上,自己没打过她。 一个男人打不过自己的女人,这不是丢脸吗? 陆偃那时候觉得,秦婉太不懂得谦让自己的男人,让他丢脸了。 所以陆偃发誓一定要纳几个美貌温柔的小妾,来宠着她们,让秦婉看一看,他陆偃要的并不是她这般性子的姑娘。 陆偃想要驯服她。 然而,驯服还没开始,两人便天各一方,再见面,秦婉已然亭亭玉立,眉宇之间的恣意张扬,耀眼夺目。 那时,她不知他已经回来,在京中跟着秦家姐妹策马狂奔,那样的笑声,令人迷醉。 陆偃本以为,在新婚夜,可以让自己的妻子,看到他如今也是长得英姿勃发。 谁知道,一道圣旨下来,来不及迎娶她,他已经赶赴边关。 再然后,他便认识了那么温柔小意的白晚意。 陆偃就彻底把秦婉抛在脑后,如今看来,温柔小意虽然新鲜,但其实,他喜欢的还是如她这般泼辣的性格呀! 陆偃的眼神越发地温柔,看得秦婉浑身汗毛直竖,她后退两步,也不想回自己房间了,直接准备回谢清房间躲一躲,谁知又被陆偃拦住去路。 他垂眸紧紧盯住秦婉的双眸:“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自然是不想见你,在逃避你。” 随着声音,房门从里面打开,谢清冷冰冰地看着陆偃:“平阳侯,你在我门前,如此大放阙词,污蔑他人清白,你是当我是聋子吗?” 陆偃看到谢清,顿时想起白晚意给他诉苦的话,他攥紧拳头:“太子,殿下,您这风。流成性,有些过分了,骚扰我的妻子在先,现在又对我的前妻纠缠不休,这就是一国储君的作为吗?” 谢清看着陆偃,眸光微沉,这好好一个人,怎么一面对感情的事儿,脑子就…… 那么有问题呢? 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话语却带了几分冷意:“平阳侯,你搞清楚,秦小姐是你的前妻,与情与理,你都没资格对她的生活多加置喙。” “还有,你是随孤前来赈灾的,记住你的身份地位,以及你肩膀上的责任!你再如此分不清楚轻重,任性妄为,休怪孤无情!” 陆偃看着秦婉站在谢清身后,一副小娇。妻的模样,血直往脑袋里面涌,他梗着脖子道:“太子殿下,你在骚扰我的前妻!请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谢清淡漠地看着他:“只要她不觉得骚扰,我又怎算的骚扰?倒是平阳侯,你此刻才算是对他纠缠不休吧?” 陆偃见谢清避重就轻,回忆白晚意的哭诉,越发笃定谢清曾对白晚意多加骚扰。 他红了眼眶:“太子殿下!您别欺人太甚!” 第189章 让平阳侯看看,太子是怎么欺负人的 “哦?孤欺负你?” 谢清绕有兴致地看着陆偃,勾唇一笑:“既然如此,孤,不能辜负你的好意,来人。” 谢清轻轻抬手,两名侍卫从暗处出来,他一指陆偃:“平阳侯说,孤欺负他,孤就让他看看,孤是怎么欺负人的。” “平阳侯,忤逆犯上,罚,十鞭,外头跪着去吧。” “太子殿下!” 陆偃不服,然而两柄刀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佳姨娘佳月两人连忙求饶:“太子殿下!不可啊!” 谢清冷哼一声:“不可?若不是他还身担要职,这十鞭该是十军棍才是。” 谢清说完,不再理会他们,对秦婉温声说:“天晚了,快回房歇着吧。” “多谢太子殿下。”秦婉屈膝一礼,转身回房。 军中十鞭,是要脱了衣裳打的,秦婉没兴趣看,却有人看的心疼不已。 佳姨娘哭哭啼啼:“天气炎热,夫君这般,怎么受得住啊?我去找太子殿下理论!” 佳月拉住她:“你找殿下理论什么?殿下是君,侯爷是臣,你是要忤逆了太子?” “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佳姨娘眼里含泪愤怒地瞪着佳月,“你竟然要听太子的话?” 佳月见她理智不在,松开手,道:“你若要去就尽管去。你我不过是四皇子的探子,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跟任务!” “你现在去找太子殿下求饶又有何用?是要看看太子殿下真的跟侯爷决裂,还是试探一下,太子殿下跟侯爷暗度陈仓?” 几句话,佳姨娘静了下来,只要不谈及情爱,她还是很理智的:“他娶了吴小姐,如今又将我们两个收房,还能如此三心二意不成??” 佳月轻哼道:“有何不可?你我现如今跟了他,也不过是帮四皇子皇子看着他一些罢了,一无宠爱,二无子嗣傍身,三无他的信任,如果真出事,你猜他是会直接处决了我们,还是把我们留着?” 佳姨娘顿时不说话了,这世上,哪里有能被发现还好好活着的探子? 她看着跪在院子里受刑的陆偃,定了定神:“你是说,他刚刚那一出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佳月摇了摇头:“这个需要等一等才知道的。不到事情上,谁都不知道他是对四皇子忠心,我们要做的……” 佳月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第一,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至于陆侯,这个名义上的夫婿,不用管他怎么样,他若是忠于四皇子,你我就老死在平阳侯府,若是他胆敢对四皇子有异心,你我的任务就是铲除了他。” 看着佳姨娘越来越惨白的脸庞,佳月轻声道:“四皇子,总会为你我安排其他去除。其余的,你别多想。” 佳月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跟佳姨娘讲,偏偏她听是听得进去了,可只要一想到陆偃会死,她的一颗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再转头看到在受刑的陆偃,佳姨娘更是心疼地无以复加,可她不敢再对着佳月多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说:“你说得对,我们最好表面的事情就好了。我们先回房,一会儿给侯爷擦擦汗,送碗水好了。” 佳月见她听劝,这才稍稍放心,跟着佳姨娘回房收拾,这次出行,陆偃也只带了她们二人,自然不好再带旁人伺候,所以无论什么事儿,都要她们二人亲自去做。 佳姨娘不过收拾一两件衣裳,就热了一身汗,又忍不住想起院子里跪着的陆偃。 这么大热的天,即便是夜里也是闷热的很,他这一路舟车劳顿,怎么能坚持得住啊?更何况现在又受了鞭刑,伤口沾了汗水,会更疼吧? 佳姨娘趁着佳月不注意,装作打水,出了房门。 佳月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拦不住。 秦婉刚回房歇下,房门就被人敲响。 宜嘉过去开了门,见是佳姨娘,她疑惑地问:“姨娘过来,有何贵干?” 佳姨娘倨傲地扫视屋里,她的态度必须端起来,在府里,白晚意有四皇子叮嘱过,不能得罪,吴资雅父亲是四皇子的人也不能动。 齐姨娘有孩子傍身,而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佳姨娘本想趁着这次赈灾增进两人感情,没想到还跟了一个佳月,这就算了,现在侯爷居然还对秦婉念念不忘! 佳月说得对,她们一无宠爱,二无子嗣,就更不能让秦婉进门了! 思及此,佳姨娘的话语带了几分挑衅:“我们平阳侯府,现如今已有一位主母,一位平妻,秦小姐即便当初曾经是平阳侯夫人,如今也是下堂妻,若是再想进我平阳侯府的门,那也是妾,而且我先进门,秦小姐过门就是妹妹,我叫一声妹妹不为过吧?”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 桃夭甩了甩打疼了的手,冷哼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叫我们小姐做妹妹?回去告诉你们家侯爷!我们小姐看不上他!” “当年,若不是你们平阳侯的祖父,临终用功劳,让陛下允了婚约,你以为我们侯爷会让我们小姐嫁给你家侯爷?我呸!” “打小就比不过我家小姐,打不过就哭,还妄想我家小姐还惦记他?真是痴人说梦!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桃夭说完,“嘭”一声关上房门,扭头就坐在床边,拿着扇子帮秦婉扇扇子,一边抱怨:“这人是不是进了陆家,就都脑子变得不好使了?一个个的如此狂妄自大。” 宜嘉把房门闩上,将冰盆端到床边,对桃夭道:“你这是气的胡言乱语了,话是这么说的吗?” 桃夭噘嘴道:“他们可也太气人了。” 宜嘉连忙哄她:“你快别气了,把你气坏了,做梦你都会打人,我可想好好睡一觉。” 桃夭噗嗤笑起来,又见秦婉手里拿着书还要看,连忙给她把书收走:“小姐,你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秦婉任由她收走自己的书,躺下后看到冰盆,问:“太子那边可有冰盆?” “都送去了,杜世子那边也送了冰过去,您放心就是。”宜嘉颔首:“小姐说的硝石制冰很管用,管事在冬日里制了一些冰,不过因为缺水,制的冰倒也不多。” 秦婉叹道:“这真是一场天灾人祸。” 秦婉没再说话,就睡了过去。 他们这边一人一盆冰,安然入眠。 跪在外面的陆偃,看着楼上的灯渐次熄灭,眼底浮上一抹不服,可是不服又能怎么样? 皇权下,他也只能屈服。 第190章 桃夭二打佳姨娘 陆偃跪了一晚上,早上太阳刚冒出头,就烤的人整个后背疼,他的身体在院子当中晃了晃,几乎要晕倒下去,这才得了太子的允许,让他他起来。 佳姨娘挨了一耳光,悻悻回房后,也是一宿没睡,她一直盯着院子,这会儿瞧见陆偃起来,飞一般跑下楼,给他披上衣裳,嘘寒问暖地迎进屋子,又冲着外面叫人让送水来:“您先洗洗休息一下。” 陆偃跪了一晚上,却不能休息:“摆饭吧,吃了饭我还要去忙。” “是。”佳月拧了帕子先给陆偃擦一擦脸。 佳姨娘却惦记着让陆偃洗一洗,贵了一晚上,后背的汗水,浸着伤口,定然很疼。 现在首要的是把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上药。 谁知道往外喊了一声,竟然没人应,佳姨娘连忙出去找人,没在前头看到驿站的官员,她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这客栈里的人呢?” 小厮打量眼佳姨娘,笑道:“你我都是人啊。” 佳姨娘蹙眉道:“我问的是看守驿站的伙计,人呢?” 小厮道:“太子殿下住在这里,自然要换人伺候了,都让他们回家了,这位姨娘,你要是有事儿,要自己去做了。” 一路过来,佳姨娘基本上都是自己动手,倒也习惯了,便问:“那厨房在哪里?” “那边。”小厮指了个路,想了想,转身找人报信去。 佳姨娘进了厨房,见着烧了一锅水,拿着桶就往外舀谁,舀了一桶起来转身,就瞧见桃夭站在门口。 她很是不高兴地说:“让开!” 桃夭扫一眼水桶:“你打这么多水做什么?” 佳姨娘见她也不过是个丫鬟,也没把她放在眼里:“自然是给侯爷沐浴用了,你一个下人,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让开!” 桃夭半步不让:“现如今整个申阳境内都缺水,你竟然打水沐浴?” “怎么还不能沐浴了?”佳姨娘理直气壮:“侯爷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又一路舟车劳顿,还不能洗洗了?太子殿下罚也罚了,现如今也让侯爷起了,可没说不让人沐浴。” 桃夭冷声道:“姨娘是听不懂人话吗?如今哪儿哪儿都缺水,就连太子殿下,也只是用谁擦脸罢了,你家侯爷比太子还尊贵吗?” 佳姨娘拎着水桶往她身上撞:“哪里缺水了?那边不是两大缸水吗?用完了再去打啊!” 桃夭微微侧身,抓住她的肩膀,一手将水桶拎过来,放好,这才甩手一巴掌扇她脸上:“水对于申阳城的人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你若是不知道,我就带你去看看!” “你竟敢打我!”佳姨娘捂着脸瞪着桃夭,一个丫头,竟然敢打她! 桃夭可不愿意跟她浪费口水,口水也珍贵呢! 桃夭拽着佳姨娘直奔最近的水井,她跟着小姐一路疾奔过来赈灾,见识到了灾民们的艰难,见识到了旱灾的威力。 她以前只以为,只有洪灾跟地震最可怕,没想到,旱灾同样可怕,洪灾,地震,是瞬间摧毁了人的希望。 而旱灾,是把人一点点逼进了绝望之中。 小姐跟太子,为了让灾民可以早日喝上水,让百姓们可以早日种上粮食,不至于到了秋日里食不果腹,让人渴死饿死。他们殚精竭虑,夜不能寐,恨不能立刻就变出雨水来。 这佳姨娘倒好,居然还想着洗澡! 桃夭拖着她来到距离驿站最近的一口水井前,随手拦住一个人,按着佳姨娘的头往水桶里瞧:“你看看!百姓们吃的都是这种带着泥土,浑浊的水!想吃干净的水只能去十几里外的清泉山打水!你还想用水沐浴?就你高贵?太子爷一路餐风饮露赶到申阳,第一件事就是解决灾情,也没要去沐浴,你家侯爷要沐浴?!” 桃夭的话让百姓们动容,昨日里,他们就听说太子殿下来赈灾了,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跟他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顿时百姓们对这个衣着锦绣的女子唾弃不已:“这是哪里来的官宦家眷?赈灾带着女眷来就罢了,还想着要沐浴?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一会儿菜市口斩首霸占水源的恶霸!真该让她看看!” 佳姨娘看着那半桶浑浊不见底的水,人都傻了,再听着百姓们的谴责,她顿时瑟缩着不敢吭声,她怕被人当场给打死。 桃夭压根不会给平阳侯留半点面子,噼里啪啦吧,把佳姨娘当众教育了一通,她打的还是太子名号,根本不怕陆偃问责。 最后,桃夭说:“你若是识相,就好好待在客栈里,门都别出一步。伺候好平阳侯的床榻,再让我们知道你到处惹是生非,便是平阳侯,也保不了你!” 佳姨娘不服,抬头瞪向桃夭。 桃夭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冷笑道:“不服是吗?我们公子跟着太子殿下是来救灾的,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佳姨娘这会儿反应过来,秦婉对外是女扮男装,是赈灾的随行官员。 太子殿下赈灾带上一女子本就不合规矩。若不是陛下允许,他怎么敢带? 这事儿,即便是报上四皇子。四皇子只怕也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只会让她别多管闲事。 佳姨娘咬了咬牙,不得不忍下来,伏低做小地说:“妾身知道了。您别生气。” 桃夭轻哼一声,拉着她起来,把她带到陆偃面前,道:“劳烦侯爷看好你的小妾,这里没人给你们使唤,更没有多余的水给你沐浴。” 桃夭说完转身离开,都没给陆偃说话的机会。 陆偃沉着脸看向佳姨娘:“怎么回事?” 佳姨娘怎么能不告状?她当即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捂着脸哭哭啼啼:“妾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人,她一个外人打我的脸,这不是在打您的脸吗?更何况舍不得我用水,我给银子好了。还打人,甚至还当众造谣污蔑侯爷!太过分了!” 陆偃沉着脸看着佳姨娘脸上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跪了一晚上,把脑袋里的水分蒸发出来了,这会儿他出奇的平静。 佳姨娘见他不说话,越发来劲了:“她还好意思说侯爷带了妾出来,她秦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第191章 二两银子买不了几个菜 “她都女扮男装陪着太子东奔西走,知道的是赈灾,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荒yin无度!” “够了!” 陆偃喝止她的话,跪了一晚上,他想了很多,这会儿脑子清醒了许多,他看着佳姨娘,叮嘱她:“我们是来救灾的,自然不好多生事端。你们就在驿站好好待着,别出门。” 话音刚落,佳月推门而入,佳姨娘连忙把陆偃的话给岔开:“你干嘛去了?” 佳月说:“我去厨房找早餐,厨房里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些粮食和食物,我本想拿来做饭,却被秦小姐的人拦下了,说这些东西是秦小姐所采买,咱们要吃,要自己去外边买去。” 佳姨娘眼珠子转了转,说:“我去买去,你们等着。” 佳姨娘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起来就跑了,她要给四皇子传信! 虽然秦婉跟着太子,或许是皇帝默许的,可是百官不知道啊,让百官参她一本!什么县主?给她剥夺了! 佳姨娘兴奋地冲向门口,却被侍卫给拦住了。 佳姨娘满脸不高兴:“拦着我做什么?” 侍卫道:“奉太子殿下令,驿站内,平阳侯身边的两位女眷,都不能出门。” 佳姨娘气急败坏:“水不让我们喝,饭也不让我们吃,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侍卫回话一板一眼:“每日里有专门送菜的农户过来,你们要吃什么?写了单子,拿了银子来,我让人给你们留下。” 佳姨娘本想借着农户来传递消息,可一听他们竟然连农户都接触不到,当即转身回去。 她自然也少不了跟陆偃一通抱怨,然后写了一张单子,又拿了二两银子到门口,递给侍卫:“既然不许我们出去,那劳烦大哥帮我们买饭去。” 既然有人帮忙跑腿,佳姨娘用的也丝毫不客气,单主食她就点了十样,另外各色小菜,粥品也都是一长串。 侍卫都不用看具体都要买什么,只扫眼那长长的菜名,看一眼手上的二两银子,说:“姨娘怕是不知道,现如今申阳城内,银子不值钱,就这二两银子,别说几样粥品了,就是几个小菜也买不了。” 佳姨娘今天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连侍卫都欺负她,她气的跺脚:“你们这是敲诈勒索!” 侍卫身板笔直,不屑道:“是不是敲诈勒索,回头让陆侯去酒楼走一遭,你就知道了。” 佳姨娘惦记着陆偃还等着用餐,即便不高兴,还是说:“那你看着买二两银子能买什么。” 侍卫一指街角的摊位说:“那边有卖吃的。你要的急,我可以去那边给你买点。” 佳姨娘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吃饭,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侍卫去了不久就拎了两个篮子回来。 一个里面装着一个陶罐,里面是熬的金灿灿,黏稠的小米粥,旁边摆了两个不大的碗,放着两碟咸菜。 另外一个篮子,则装了一篮子包子。 佳姨娘看到这些脸色变了变:“只有这些了?” 侍卫道:“就这些也需要一两银子呢,这些包子就要用不少水,都是从清泉山上运回来的。” 佳姨娘想起方才看到的,犹如黄泥一般的水,顿时不抱怨了:“那就这样吧。” 她伸手去接篮子,侍卫却没给她,只说:“我们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并不是小厮,所以,以后拜托我们去买东西,你要客气点,最好再给点跑腿费,今天投一次,就不收你的跑腿费了。” 佳姨娘看着到手的一两银子,腹诽这侍卫,不一定贪了多少钱,她白了侍卫一眼,接过篮子:“就这还要收钱?是太子殿下不让我出去的,我若是出的去,还用你来买吗?” 侍卫可不在乎她那点银子道:“你若不想出银子,那就让平阳侯找到农户,让他们给你们送菜到门口,或者找个酒楼让人送来也可。姨娘倒也不必出这几文钱。” 佳姨娘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拎着篮子转身回去。 她把篮子往佳月手里一塞,就开始抱怨:“这个侍卫,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让我们出去买菜做饭,让他帮忙捎点东西,还要收银子!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佳月看她一眼,心知告诉她,她也听不进去,可还是忍不住说:“谁让你昨晚闹了那么一出?” 佳姨娘自知理亏,只闷头伺候陆偃吃饭,根本不敢说话。 陆偃也知道,只怕秦婉是故意针对的自己,那么看来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然何须针对? 她一定是吃醋了,才让桃夭那么羞辱佳姨娘。 直觉想通透了的陆偃,越发的有自信,也有了几分主意:“我一会儿出去,亲自去一趟酒楼,让他们一日三餐送饭菜过来。” 佳月连忙提醒陆偃:“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喝的水,我跟姨娘出不得门,侯爷又忙于赈灾,这用水怎么办?” 佳姨娘快言快语道:“那就出银子,让侍卫们帮我们去山上运就是了,他们不也要赚钱吗?” 陆偃没搭理佳姨娘,只对佳月说:“我会先去找太子殿下说明情况,总要能够让你们洗漱的水。” 陆偃没想着去求秦婉,虽然她的吃食都堆满了厨房,可是他现在还不能去见她。 更何况,今天桃夭跟佳姨娘,不就是为了这么水起了争执吗? 佳姨娘说:“哪里用那么麻烦?找到厨房的管事,给些银子,不也就给我们带出来了?” 陆偃道:“厨房办,是秦小姐的丫鬟在管的,秦小姐会乐意给我们做饭吃吗?” 佳姨娘翻个白眼,她给做,我还不敢吃呢! 她搂紧陆偃的胳膊,道:“妾还害怕她投毒,害了妾身呢,昨天秦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打了妾身两个耳光,您瞧瞧。” 桃夭下手不留情,昨晚的印子还没消,今天就又挨了一巴掌,越发地红肿了。 陆偃垂眸看着她的脸,忽然疑惑:“昨晚?昨晚她打你了?” 佳姨娘反应过来,昨晚自己去找秦婉,可是背着陆偃去的,她当即噤声了。 第192章 让平阳侯花银子买柴烧 陆偃叹了口气,家里的女人们,似乎也只有吴氏跟齐氏,能让人省点心了。 他起身道:“我还要去菜市口监斩,你们在驿站安分一点。” 陆偃都不能休息,就要赶去菜市口当监斩官,这也是刚才太子交代给他的事情,监斩之后,就要去军中查案,以及监视刺史。 佳月送走陆偃,回头点点佳姨娘的脑门:“你在家里,也是个有成算的,也是殿下身边很得用的探子,怎么现如今,做事,放到没了章法?” 佳姨娘满脸愤愤:“家里的女人,哪个敢动?我比得过哪个?现如今她秦氏还要来斜插一杠!我用脑子,我斗得过吗?我不出口气,我憋着难受!” 佳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她:“憋不住你也要憋着!现在在外面,需要你更加的谨言慎行才是!你这样闹,传到殿下而立,你想想,殿下会容得下,这么鲁莽的你吗?会让这样的你,继续待在侯爷身边,听候调遣吗?” 佳姨娘不愿意说话,在家里憋屈也就算了,在外面好歹也是有名分的,平阳侯的妾凭什么还要委曲求全? 更何况佳月说的哪里对了?做探子的,有了今天没明天,哪有当姨娘舒服? 佳月跟佳姨娘自幼一起长大,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叹口气说:“你如果真想让我们在平阳侯府,长长久久的待下去,那你就要让侯爷,跟殿下牢牢绑在一起。” 佳姨娘这才听的话,终于是安分了下来。 桃夭看到佳月拎着两个篮子出去还东西,开心的去找秦婉禀报。 秦婉瞧着她那小得意的样子,笑道:“做的不错,我们带来的水凭什么让他用?不过若是他肯花大价钱买水,倒也不是不可以。” 谢清拿筷子敲一下她的手背,话语中带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我昨天才下令,申阳禁止贩卖水,你这会儿就卖水,让他回头参我一本?还是你想跟他吵架?” 秦婉愕然,她是真的不想见陆偃,如果自己卖水给他,绝对会引来他的争吵。 秦婉婉惜的对桃夭说:“真是可惜,你们两个少了一个赚银子的门路。” 桃夭笑道:“奴婢可不缺银子使,咱们的水不卖给他才好呢,看他们到哪里弄水喝!我这就让人去盯着那边的人。” 桃夭平素里铁公鸡似的,抠门儿的很,但这时候就很是大方,她出去找个小厮,让他帮忙看着点。 小厮是谢清的人,一听要盯着平阳侯的人,眼睛都亮了:“姐姐埋汰我不是?他们污蔑太子殿下,还想有好吗?都不用您花银子,小的就帮您办的妥妥的。” 小厮主意多,一听不让平阳侯的人,用水用粮食,眼珠子一转,道:“姐姐,太子殿下的饭食,可都是从这厨房做的,不让用粮食,更不能让他们用调料。万一他们起了歹心,岂不是让主子们遭罪?” “要小的说,这厨房就不让他们用,那有个小厨房,让他们用小厨房去,柴火什么的,他们要用就让他们花银子从大厨房买!” 驿站另外的一个小厨房,本是给下人们用的,驿站历来都是,给达官贵人们旅途歇脚用的,官贵人们出行自然都带着丫鬟婆子,到了驿站也都喜欢自己做饭,所以大厨房这边收拾的格外干净整洁。 小厨房那边是驿站自己的人用,也给那些达官贵人的下人们有自然有些杂乱。 佳月这边,到了中午都没人给送饭来,她想着应该是陆偃把这事儿给忘了,就想着去厨房再找点吃的,哪怕花银子呢。可却被告知,不让用大厨房,只能去小厨房,她看着乱七八糟的,到处油腻腻的厨房眉头皱了起来。 她想了想,拿了二两银子找一个小厮,先去酒楼买点吃的送来,再让他去给陆偃传话,让他在外面找一家酒楼定吃食回来。 吃饭问题解决了,可喝水怎么办? 佳月陷入苦恼中。 自然,佳月的苦恼也是秦婉故意的,不珍惜水的人,活该让她尝尝渴着的滋味。 即便陆偃不满又怎么样?此时此刻的她,忙着呢,哪儿有空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秦婉跟谢清,杜世子用过早饭就分头行动了。 谢清带了一百多人,去各县村镇,巡查灾情,为百姓发放米粮,看诊,安抚百姓。 杜世子在城中调度,做后勤。 秦婉带着休息好的匠人们摊开地图,开始说起大坝以及打井的各种事宜。 秦婉将申阳城中匠人们,打过的井的位置标注出来:“这些都打过井,没有水,井深十丈不见水。” 李匠人是打井的老手,闻言皱眉道“:才十丈不见水就不打了?” 秦婉温声解释:“申阳这样的地方,跟我们北方不同,这边水资源丰富,日常三丈就见水了,十丈还看不到水,着实打的井很深没希望了。” 李匠人敲了敲烟袋锅子,道:“纸上谈兵还是不够,这样,我们去实地看看。” 秦婉应了,收拾东西就带着人去看水井,路上就把各项事宜说了。 李匠人到了地方,系着绳子下到井底,检查了一遍,又去有水的水井下检查 待看到百姓们水桶里都是浑浊不堪的泥水,而井深只有三丈左右的时候,才算是信了这里原本水资源丰富。 旋即,李匠人有些不解地问:“申阳水源丰富,按理来说,去岁秋日不曾下雨,不可能现在旱成这样才是。” 一旁的老人看到他们是朝廷派来帮忙打水井的,激动不已:“您说的对啊!申阳旱了六七年了,一年四季的雨水一年比一年少,收成也一年不如一年。没人报给朝廷,自然没人关注。有些老人,看情况不对,早几年就走了。” 李匠人点头道:“正是如此,雨水不够丰沛,地下水用的厉害,去岁到今年又没降水,所以干旱就严重了。” 老人叹气:“可不是吗?那时候雨水不多,大家就打水浇地,地头的水井都是这几年打出来的。” 李匠人眼睛一亮:“那些水井还有水吗?” 老人家摇摇头:“没了。” 李匠人不放弃,追问:“带我们去看看如何?” 老人家道:“去看看吧,您也瞧瞧我们现在的日子多艰难。这地里啊,一粒粮食都没有啊!” (一丈=3。333米) 第193章 探查水井 一行人到了地头,土地干裂,别说粮食,连颗草都没有。 往北的湖州府树木都见了绿意,这边的树似乎是要枯死了一般。 李匠人仍旧从井口下去,查看一下井底后,又上来,点一个小徒弟下去看看:“打一些土上来瞧瞧。” 小徒弟拿了一把跟管子一般的铲子下去,垂直插入土中,最开始还有些费力,往下却略为轻松,直下了一多半,他才把铲子拿出来,拽了拽绳子上去:“师傅,土是湿润的!” 李匠人接过铲子,把里面的土一点点磕到地上。 干裂发白的土地上,落下略显几分湿润的泥土,越往后,泥土越干巴,最后出来的是跟土地一样的白色。 老人家如获至宝一般捧着湿润的泥土,激动万分:“下面有水?有水?我们有救了!谢大人!谢大人!” 老人家跪在李匠人面前连连叩头。 李匠人扶他起来,神情严肃:“具体有没有,还要挖下去才是,若是地底深处才有,挖不出来,也是枉然。” “那,挖吧,求求您了,挖吧!”老人家又想跪下磕头。 秦婉示意侍卫将老人家搀扶着,道:“老人家,你放心,我们跟随太子殿下前来,就是为了解决申阳百姓们用水来的。” 李匠人点头道:“是啊,您放心就是。我们现在要先探查一下申阳附近的水井,再去寻找水源。” “好好好。”老人家高兴地语无伦次,眼巴巴地看着李匠人。 李匠人知道,这会儿如果不先挖一下,老人家只怕会很失望,他轻叹口气,留下一队人在这里挖井下去看看,他带着其余的人去查探各处水井。 原本就有水的,后面挖的,挖不出水的,一天的时间,分头行动,也不过查探了三十多口水井。 到了夜间,李匠人在舆图上点出几处:“这几处水井,可以试一试,别的地方不行。至于周边县里或者更远的地方,我们需要一点点去查探。” 李匠人有些忧心:“城里的水井,可以撑半个月,要是省一点,可以撑一个月,这是最多了。” 秦婉眉头皱起:“半个月能挖一口井出来吗?” 李匠人道:“只要有水源,倒也不用半个月,三天就能挖出来一口井,就怕的是没有水。” 秦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清泉山的水应该可以缓解一段时间,然后一个月的时间不知道可不可以勘探到水源。” 李匠人眼睛一亮:“只要山上有水,山下必然有水,走,带老夫去看一看。” 李匠人虽然年纪大了,身手倒也利落,他嫌马车慢,直接要了一匹马,只带着一个小徒弟,其余的匠人,分组去周边继续探查已经挖的水井的情况。 到了清泉山上,李匠人看着大坝,情不自禁地说:“大坝是个好东西,有了这大坝,百姓们省吃俭用,再撑上一个半月不成问题,若是山上不缺水,城中百姓们即便辛苦一些,那也可坚持下来了。” 秦婉却不能松口气:“若是这个大坝建在这里,等秋日里雨水丰沛,是否能拦截住连绵一个月的大降水?” 李匠人诧异地看着她:“就申阳这天气,今年能下雨就不错了,还想着一个月的大雨?真要是一个月的大雨,不仅可以缓解申阳的旱灾,往年缺的雨水也可以补上了。” 秦婉心道,可不是补上了?不止补上了,还多了不少,自申阳而起,洪水汹涌而下。 上一世,刚因为降水有些缓解的百姓们,育了禾苗,刚刚扎根下去的禾苗,就泡了连绵不断的雨水。 最后,不止禾苗,就连人,房屋,牲畜也都泡在了水里,有幸活下来的人,可用饿殍遍地来形容。 当然,这些话,秦婉是不能说的,她只是忧心:“您看这里还可以建大坝吗?” 李匠人虽然好奇,为何要在旱灾灾情严重时候修建大坝,不过还是说:“这个要实地勘探一下。也可以再寻一处水源,好让百姓们可以早日耕种。” 秦婉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她当即让驻守大坝的侍卫带着他们一行人在清泉山上,以及附近的十万大山处勘探。 两人看了又看,即将入夜才说:“我还要进入十万大山内部去看看。” 秦婉蹙眉问:“可是有所发现?” 李匠人点头,眼神里带了几分兴奋:“是的,如果水源没有问题,在这山上,可以开凿出来一个瀑布,水可以供清泉山附近的百姓种粮食了!” “果真?” 秦婉惊喜不已,连忙让人给谢清送信,再让人去准备上山的东西:“明天一早就上山!” “对对对,天晚了,要明天了。”李匠人看眼天色,才反应过来,天晚了,是不能进山的。 他带着小徒弟,翻开舆图,自己对照着舆图开始画地形图:“这里,可以做一个点位,挖开一个瀑布。当然,前提是上游的这里,有水源。” “还有这里,就是羌族境内了,不过十万大山里,想来也没什么人。倒也不用担心旁人没水吃。” 秦婉就看向一旁驻守大坝的侍卫:“羌族跟南疆会受旱灾影响吗?” 侍卫道:“虽有干旱,却不严重。” 秦婉放下心来,她不慈悲,但是如果因为救这边成千上万的人,要牺牲别国成千上万的人,她还是于心不忍的。 能有双全的法子,最好,若实在不能,她是大周子民,自然要先救大周子民。 李匠人又指点了几处地方:“这里都需要查探,山里情况复杂,舆图还是放在这边好点。” 舆图都是机密,一般人也见不到,带着舆图进两国交界的深山,且不说目的,让政敌知道,那就是叛/国的罪名了。 秦婉见李匠人心思缜密,颔首应下,原本她也没打算带舆图进去。 一。夜无话,次日,天还未亮,秦婉便被宜嘉叫醒:“小姐,李师傅已经准备好要进山了。” 秦婉看看天色:“这么早。” 她虽然还很是困倦,却也爬起来洗漱。 宜嘉拿好要带的包裹,又说:“时间有些赶,奴婢就没做早饭,烙了一些饼子,卷了菜路上吃吧。” 第194章 花钱买水与给里长交水 宜嘉准备的这些原本打算是进山以后吃的,谁能想到,李匠人这么迫不及待,这么早就要进山,准备的这些东西,就只能当做早饭吃了。 临出发前,杜世子派人送来了一车东西,除了上山需要的帐篷等用的之外,吃的也给准备了一大包。 干粮,肉干,刀伤药等等一应俱全。 秦婉看着这些东西就笑起来:“杜世子准备的果然周全。” 用过饭后,一行人踏入了十万大山,越往西走,空气越发湿润,草木茂盛,直到抬头几乎看不见天空。 他们从天黑走到天亮又走到天黑,钻进了山里,山路崎岖,走大半日,觉得走的挺远了,其实也不过走出去几百米而已,路途陡然变得遥远,只能埋头赶路,不看前路,不看阳光,亦不知时间流逝。 那边谢清走的更加不顺畅。 他刚刚踏入申县境内,旷野无人,便遭遇了刺杀。 侍卫们护着谢清边打边退,打退了一波,第二天又迎来一波。 谢清这次出行,一为调查灾情,二为赈灾,被追杀的情况下,赈灾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索性,谢清带着几人,乔装改扮暗访,小路子则跟着大部队,伺候一个空轿子,佯装太子还在,他们这才甩脱了追兵。 而申县境内,情况很是不好。 申阳城中,好歹还有尚未干涸的井水可以打点泥水上来。 西边的几个县,可以去清泉山上打水,缓解一下旱情。 而申阳地处南边,跟南疆接壤,再往东边的令县,距离清泉山更远,自然也是灾情严重,再往东便是南安地界,与令县接壤的几个县,亦是灾情严峻。 几县百姓,日子艰难,他们等着朝廷救济,奈何县令不做人,他们看不到希望。 若是没有粮食,喝点水,薅一些野草,勉强也可以果腹。 可是没有水,饭都没办法做,真是巧妇难为无水之炊。 情况稍好一些的地方,大户人家,家里有井,尚且可以吃一点水,有些人家,甚至开放了水井,免费送水给百姓们喝。 可有些人家,收钱。 谢清没有贸然上前治罪,特意拦了一个买水的老伯询问情况:“清泉山上的水,不收银子,费些腿脚,去运上一车也就是了,为何要花钱买水?” 老伯见谢清穿着好,听口音又是个外地人,回答就多了两分恭敬:“您有所不知,这边到清泉山太远了,我老胳膊老腿的动不了,而且这一来一回费了大力气,不得多吃点粮食?” “员外家里仁善,早前是不收钱的,免费给我们水,被人给欺负了,这才黑了脸,让人排队,一桶水取一文钱,您说说,如今这一桶水可是救命的!一文钱不多了!” 谢清心里这才舒坦一些,又问:“送水可是善事,怎么被人给欺负了?” “那无赖啊,”老伯说起来就痛心:“员外家好心好意给人水喝,无赖回去就说自家老娘喝了水人没了,硬是讹了人五十两银子啊!闹得很是难看。这村子里,谁不知道,他老娘寿数不多了,没人家员外每天一桶水的送着,他老娘早没了!” 谢清就往桶里看:“这水……” 老伯叹气:“越来越浑浊了。最开始给的就是一桶水,现在给半桶大家不干,只能劝说少喝点。” 谢清眉头拧起来,谢过老伯后离开。 他对身边的侍卫说:“传令下去,申县,令县境内,自家有水井贩水的,不超过一文两文一桶的,可以放过。百姓们艰难,却也不能让好人们寒了心。但是不是私人水井,严令禁止贩水!杀无赦!” “是。” 谢清继续往下一个村子过去,然而越走越是荒芜,甚至地上都看到了渴死的人! 谢清命人将尸身收敛,到村子里询问。 一老农摇头叹道:“家里都死光了,没人了,我们也无力收敛,天气太热,谁都不敢多动一下,会渴。” 老农晒得嘴村干裂,一说话,就冒出血来,他珍惜地将血舔干净。 谢清连忙送上自己的水囊:“来,老伯,您喝点水。” 老农看到有水眼睛一亮,连忙拿了自己的碗接了小半碗,谢清还想再倒,老农连忙摆手:“够了够了,你这是路过吧?快走吧,不然让人知道你这里有水,会引来祸事的!” 老农得了水,也舍不得喝,只抿了一下,润了润嘴唇,就端着碗走到地窖旁边,打开地窖下去。 谢清好奇心起来跟上去。 侍卫不放心:“太子殿下。” 谢清摆摆手,跟着老农下了地窖,就见他到地窖里最阴暗的角落里,搬出一个盖着盘子的坛子出来,将水给倒了进去。 谢清惊讶:“您为何不喝呢?” 老农将坛子收好,珍惜地舔舔还有些湿润的碗,道:“喝不得,喝不得,明日就该给里长交水了,喝不得。” “交什么?”谢清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农往外看了看,也不着急上去了,压低声音说:“里长让我们每家每户,每旬给他交一桶水!不交水就要交十文钱。” 谢清震惊不已:“何时开始的?” 老农眼睛里充血,咬着牙说:“从腊月里就开始了,那时候天还冷,虽然没有水,但是一早一晚,一冷一热的,这地窖里还有些水珠子,攒一攒,再想想法子,总够了自己喝。” “交不上水就交银钱,这就算有金山银山都填不起啊!” 谢清看着干燥的地窖,嗓音干涩:“那你们如今……” 老人家叹道:“还能怎样?之前不交水,交银钱,现在没了银钱,只能交水,这哪儿是交水啊!是交自己的命啊!” 谢清喉头紧地说不出话来,许久后,他才松开攥紧的拳头,对老人家说:“多谢老人家告诉我这些。” 老人家摆摆手:“听说太子殿下来赈灾了,我才敢说点。你穿着不凡,也一定是京中来的人吧?” 谢清点头,却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太子,他不是不敢,而是羞愧,羞于用太子的身份面对这样被贪官污吏压榨的穷苦百姓。 第195章 挖水渠炸水源 谢清双眸含泪地说:“这一群贪官污吏,该当直接法办!朝中到底怎么选拔的官员!” 老农一抬手,道:“现在都是天灾,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现下看到你们来,我等就看到了希望。” 谢清看他谈吐不凡,忍不住询问:“老人家,您读过书?” 老农喟叹道:“我们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只可惜一代一代,慢慢都落败了,不瞒你说,我也是历经三朝的人了。我对当今陛下并无怨言。” 谢清沉默片刻,郑重对着老农一礼:“请您受我一拜。” 老农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谢清不肯起来,弯着腰眼泪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我谢家愧对百姓。” 老农红了眼眶,眼泪却掉不下来,身体实在是缺水,如今便是哭都没有泪水了,他说:“百姓的日子一日一日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谢清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临走前给老农留下了一个荷包,里面是一些散碎的铜板,碎银子,以及两粒金豆子。 灾情过去,这些足够老农一家衣食无忧了。 谢清从老农家里出来,直接追上大部队,他不再躲避。 小路子看到他,心都提前来了:“殿下,刺客们还未清除,您此时回来,岂不是危险?” 谢清眼眶泛红:“我是来赈灾的,朝中圣旨已出,百姓们若是看到我,心也就定了。我不能为了安全,就这么躲着。” 他又点了一个侍卫:“从现在起,我带队赈灾。你带着几个人,从小路一路暗访下去。” 侍卫抱拳领命下去。 谢清跟着赈灾队伍一路前行,看着饿殍遍地,他心中愧疚,原本以为,自己重生了,提前布置了清泉山的大坝,可以让百姓们日子好过一些。 可到底还是失算了,他能够拯救的人有限。 刺客们可不容谢清悲春伤秋,许是有人盯着赈灾的队伍,谢清回来没多久,就遭遇了第一场追杀。 这次谢清不瞒着了,提剑跟刺客们迎上,杀光了刺客就继续前行。 刺客们刺杀不成,就开始毁辎重,被护在中间的水跟粮食,遭受火箭的攻击,谢清调兵遣将,将粮食跟水护的牢牢的。 沿途的百姓们得知此事,自动自发地组织人手,前来护着他们的太子殿下。 谢清又怎么肯让百姓们站在自己前面? 他又紧急调兵过来,以雷霆之势稳定了局势,刺客见无法得手,又折损大半,就只能收手。 谢清这边,赈灾顺利推进,秦婉这边,在十万大山里奔走了十来天,终于确定了水源地,以及大坝修建最佳的地点。 大坝修建要等着王爷,从羌族那边回来才有消息。 而水源地可以直接在下游炸开一条通道,届时十万大山深处的水源,就会源源不断地下山,至少可以供清泉山附近的百姓们耕种农田。 也可以供申阳城中百姓们引用。 李匠人将开凿水渠的位置也标注了出来:“未来修建大坝,在这里。水渠可以到山脚下与这边开凿出来的水源汇合,供应申阳,平林以及南安城的用水。” “这是长久打算,现在可以先开凿一处小水渠,未来可以扩大,也不耽误现在用。” 秦婉颔首,又询问了,赈灾的大部队走到哪里了。 桃夭道:“明日便可到达申阳。” 秦婉便说:“我手书一封给杜世子,让他安排一下,尽快可以挖掘水渠。” 李匠人却说:“水渠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这里怎么挖开。” 李匠人指的正是发现的一处地下水的位置,从这里开凿,大量的地下水就会涌出。 但是同样的,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挖掘的人,很有可能因为巨大的水流冲击,而没了性命。 小徒弟摩拳擦掌:“召集民工来开挖就是了。最后的时候,我来,我水性好!有个万一的话,我是个孤儿,也不怕。再一个,为了万千黎民百姓,我死也值了。” “胡说什么!”李匠人瞪他一眼:“你虽是孤儿,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让养育你长大的那些爷爷奶奶,大爷大娘们怎么办?” 桃夭在一旁说:“不是还有死囚吗?让死囚开挖就是了。死了也是他们死得其所。” 秦婉实地看过那处地方,她看向李匠人,问:“人力开凿的出来吗?” “很难。”李匠人摇头,这才是他发愁的地方。 秦婉心念一动:“若是用炸药呢?” 李匠人眼睛一亮,问:“秦公子可能弄来炸药?” 在白晚意到来之前,整个大周境内是没有炸药的。 而现如今有了炸药,知道的人也只是少数,李匠人知道炸药,但却更知道这东西被皇帝看得紧,旁人轻易弄不到。 秦婉说:“我可以令人做出来,若是炸药可以,我这就让人送上山来。” 炸药不好调配,现在从京中调熟手过来,时间来不及了。 可如果只是开山,倒也不比忌讳那么多,随便配比一下,若成,那就炸了,若是不成再配就是了。 一行人在山下水坝处休息,让人送信给杜世子,让他送来做炸药的各种材料。 炸开水源之前,要先开挖水渠,这都不用召集民夫,山上的侍卫们一起动手,只一天的功夫就将水渠挖到了山下潭水处,跟水坝里面的水汇到一起。 接着征集民夫们服徭役,以前的民夫自来不管吃喝,如今秦婉提议,但凡来服徭役,水饭管够! 当即附近的十里八乡的人争先恐后地来,有水喝啊!谁不想来! 便是申县的百姓们听闻,也都连夜赶来干活。 只用了几天的功夫,一条通往申阳护城河的水渠就开凿成功了,而在此基础上,还要开挖通往各县的水渠,当然这就是后面的事情了。 水渠刚通的这天夜里,清泉山附近的人,只听平地一声旱雷,还以为天上打雷了要下雨了,纷纷出门查看。 没看到雨点子,百姓们失望不已,清泉山上,李匠人看着汹涌而出的水,欢喜地几乎要哭出来:“可以了!” 第196章 三国约定,吴氏有孕 奔涌而出的水直奔水渠,缓解了申阳的灾情。 紧接着,王爷自羌族送来羌族以及南疆国王的手书,在羌族境内的十万大山与南疆境内的十万大山,还有大周境内的十万大山内,修建三座大坝,各国位置都标注在了十万大山的舆图之内,各自修各自的。 谢清将两位国王的手书快马送回京城,三国要约定,无论未来因为什么开战,都不允许动大坝。 大坝之事利国利民,皇帝也要同意,更何况,无论什么时候,两国开战,都要善待平民。 赈灾之事进行顺利,陆偃那边,整顿军中进行的也异常顺利。 他刚从南安军中回到申阳驿站,便接到了吴资雅送来的家书。 “怀孕了!”陆偃看到信的内容喜不自禁,这是他第二个孩子啊!自从白晚意生了平儿之后,未能再有孕,现在他终于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至于齐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陆偃并不看重,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对他的仕途并无帮助,最多也就是能够代他承/欢祖母膝下吧。 佳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却变了脸色,直接悄摸地把刚抓来的避子汤给扔了。 佳月很不赞同她这么做:“你糊涂!我们……”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我们是四皇子的探子,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不能正确判断了。”佳姨娘此刻无比地清醒:“我们当探子,如浮萍,死了就死了。如果能够在这世上留下一点血脉,也不枉我来过了。” 佳月此刻也没办法再劝,只能长叹一声。 而在京城的白晚意,还不知道家里要添丁进口了,她这两个多月,被拘在工部,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工部的匠人们多,官员们也多,每天不停地有事情找她,忙的陀螺一般。 终于,现在事情完了,皇帝放了她出来。 白晚意看着外面的天空长出口气:“终于出来了!我这次的功劳,别说一个小小县主,哪怕是郡主也能轻松拿下了!” 望远镜做出来是多大的功劳啊,不给她一个郡主说得过去吗? 而且这段时间在工部,无论是匠人还是官员,全都捧着她,尤其是工部尚书,都快把她给供起来了。 白晚意对他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喜欢看工部尚书那个老头子,眼里对她崇拜的光芒。 更喜欢工部所有的男性,对她那崇拜到无以言表的神情,她过后,要一个官职也不过分吧? 临走前,白晚意可是暗示了工部尚书了,可惜女子不能做官,不然她脑子里还有很多很多好的想法可以掏出来。 工部尚书能听懂吧? 先从工部一个小小官员做起,她就不信了,她不能位列朝堂? 白晚意畅想完毕,身心舒畅地紧,两个多月没出来,她都想自己的几个铺子了,当即斗志昂扬地对丫头初云说:“走,我们去喜茶!不对,双喜茶居!” 初云看到大门口没人迎接,觉得不太对劲,她拉住白晚意,劝道:“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府吧,按理来说,今日我们出来,工部定然会送信给府里,可府里竟然没派人来接,这不对劲。” 白晚意一摆手道:“府里如今是吴氏当家,她会让我好过?算了吧,我们去双喜茶居。” “那奴婢去找个车。”初云说。 白晚意拉着初云的手,抬脚就走:“被拘在工部几个月,你没疯啊?我都快疯了,现在出来,我们走走,就当透透气。” 初云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府里再怎么有事儿,至少,也不会把白晚意怎么样,这位可是陛下面前挂了号的,那一身才能,便是工部尚书也侧目。 就是这脑子…… 初云看着白晚意,不再多想。 白晚意吃够了御膳房送到工部的菜,没想到这个大周,也会有盒饭,全都是官员的工作餐,跟现代的盒饭一样,一个红木餐盒,里面五个小格子,三菜个主菜,一个小菜,一份饭,汤是直接送到工部的一锅汤,需要自己去打。 没想到上辈子的社畜生活在大周又体验到了。 如今白晚意出来,第一件想的就是吃。 路过千香楼,白晚意直接拉着初云进去:“小二,来个雅间。” 小二笑问:“你可有预约?” “预约?”白晚意还没来过千香楼还不知道这个。 小二笑道:“您若是去雅间,需要预约。若是在大堂,现在还有一个空位。” 大堂的位置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白晚意来的巧,正好有位置。 白晚意肚子也饿了,过去开始点菜,在看到居然有鱼脍的时候,眼睛一亮,她指着鱼脍问:“这可是海鱼?” 小二笑道:“您说笑了,海鱼难得,这鱼脍都是用的新鲜的银鱼。” “那要多少寄生虫啊。”白晚意嘀咕一句,要了几个不会出错的热菜。 初云站在一旁本要伺候白晚意用饭,被她一把拉着坐在身边:“我这边没那么多规矩,人人平等,坐下一起吃吧。” “谢夫人。”初云一礼,刚落座就瞧见进来一个丫鬟,她瞧着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两眼,说:“这不是毓夫人身边的的丫鬟吗?” 两人坐的位置比较隐蔽,从他们这里,可以看到前头,前头却看不到她们。 白晚意眼看着那个丫鬟跟小二央磨许久,悻悻走了,她好奇地说:“来这里定位置吗?看着神情不像啊。” 初云在京城已久,虽然日常在平阳侯府,基本不出门,却也听人说过:“千香楼的饭菜从来不外送的,瞧着这个神情,应该是想带走回家去吃吧,毕竟千香楼的雅间很难定的。” “还不外送?”白晚意挺意外的,不过她看这桌上新上的饭菜却也理解了:“这些河鲜,海鲜之类的,还是要吃现做出来的味道才好,这一路拿回去,味道都变了,砸了口碑。” 初云不懂这个,只觉得好吃,不知不觉就吃了很多。 白晚意也吃多了,结了账,她晃晃悠悠往双喜茶居过去。 远远地看到双喜茶居的门头,白晚意却发现,门口居然没人排队! 第197章 白晚意找吴资雅算账 不应该啊! 现在年都过完了,虽然天还冷,可正是喝热奶茶的时候! 白晚意急匆匆双喜茶居跑,跑到一半,发现居然没开门! 白晚意看看时辰,这大中午的,往日里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抬手拍门:“开门!有人在吗?开门!” 她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开门,反倒是把隔壁首饰店的掌柜给引来了。 他对白晚意道:“白夫人,你家的店铺关门几个月了。” “什么?关门了?为什么?”白晚意惊愕。 掌柜摇头道:“这个小人也不知,小人的铺子是年后才开的张,那个时候就没见双喜茶居开门。” 白晚意闻言,当即看向隔壁的好运来点心铺子,果然也没开门,她立刻赶往艾薇儿。 这可是她的钱袋子! 艾薇儿是目前赚的银子最多的铺子了,年前还有不少人从她这里定了化妆品去,约定好年后取。 她被送进工部太过突然,进去后就一直忙着,根本没时间想这些事情,现在她很是着急。 到了约定时间,没有交货,可是影响铺子的信誉的! 白晚意匆匆赶到艾薇儿,看到的也是关门的场景,她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如果是赔钱的话…… 她心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的那些银子! 白晚意脚步一顿,此时此刻,不知道是先回家看看自己的银子是不是还在,还是说,先去看看艾薇儿。 “夫人?”初云见她呆愣在原地,问。 白晚意深吸口气:“走,去艾薇儿。” 铺子还是要先去看看的好。 然而,果然不出所料,铺子被关了,琉璃铺子,镜花缘两家铺子也都关了门。 琉璃作坊在城外,可如果琉璃作坊里面还有匠人,又怎么会关门? 白晚意扶着门框,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这露华浓的口脂可真好看。” “我觉得香露才好闻呢。” 几位小姐结伴从白晚意身后经过,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好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花香味,似是清晨沾染了露水的茉莉,清雅怡人。 白晚意转头看过去,却见斜对面喧闹的露华浓,那熟悉的字体,一看就知道是跟榴花居出自一人之手。 自然这铺子是谁的,也不言而喻。 “秦婉!” 白晚意面目顿时扭曲起来,艾薇儿就是她挤兑的开不了门的吧? “夫人,我们回家吧。”初云在旁边轻声唤她,拉着她往刚租来的马车上去:“您才从工部出来,劳累了这几个月,先回家休息一下,再谋划下面的事情。” 白晚意回过神的时候,已然站在了平阳侯府大门口。 得知消息的管事忙忙赶来迎接:“夫人回来了?您的院子都收拾好了,快请。” 事实上,院子里都有伺候的人,天天都会收拾,但是能往自己身上揽工,谁不多说两句话? 白晚意看向管家,眸光顿时变得凌厉:“奶茶铺子的人呢?都给我叫来,我不在就不开店了吗?工钱不是给了他们吗?我以前是不知道,府里不给月钱,我这里需要给工钱,现在知道了,让他们开工!” 管家满面为难:“夫人,他们现在都被安排去旁的地方了,您要这些人也要先问过毓夫人才是。” 白晚意被接二连三的事情闹得心力交瘁,强/压怒意道:“你知不知道大小王?我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要调人,还要经过她的同意?” 管家说:“毓夫人现如今执掌中馈,那些人身上有差事,把人调走也需要有人补上才是,有些位置的人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还是要找毓夫人才是。” “都欺负我是吧?” 白晚意气红了眼,直接就往主院要去找吴资雅算账。 初云连忙劝阻:“夫人,您才回来,还是回房歇一歇,平少爷也数月没见过您了,您不想见见吗?还有侯爷,您回来也要见见侯爷吧?你不想他吗?” 平阳侯? 陆偃? 白晚意这些日子被人捧着,有些飘飘然了,险些没想起他来,她迟疑了一瞬还没说话,就听管家说: “夫人,侯爷去了申阳城赈灾,不在京城。” “不在啊。那去找吴氏好了。”白晚意转脚往主院过去。 初云看着她急速离去的脚步,皱了皱眉头,指一个路过的小丫鬟跟着,她跟管家打听起这几个月里,府里的情况。 主院。 大夫刚刚离开,满院子的人都忙着,没人注意到刚刚进门的白晚意,她脚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吴资雅摸着肚子一脸幸福:“这小东西才两个来月,我怎么就觉得他会动了呢?” 奶娘笑道:“四五个月才能感觉到胎动。小姐现在觉得似乎有胎动,是因为您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且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总会有所感觉的。” 吴资雅旋即又有些上愁:“可是我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想吃千香楼的饭菜,却订不到位置,他们也不让外带,真是难。” “那小姐就试试旁的,可好?”奶娘这些日子为了吴资雅吃饭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 白晚意在门口听着里面两人的对话,如遭雷击,自己辛辛苦苦,给家里赚功名,奔前程,陆偃居然让吴氏怀孕了! 白晚意捏紧拳头,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旋即掀开帘子进门:“我刚从工部出来,就听见妹妹有孕了,真是喜事一桩。” 吴资雅都不知道白晚意要回来的事情,她惊讶地看着白晚意,连忙起身上前:“姐姐可算回来了。来人去叫平少爷回来。” 说完,吴资雅又拉着白晚意到榻边坐下:“姐姐怎么没派人送个消息回来?” 说完她又一拍自己的嘴巴,笑道:“是我疏忽了,姐姐是去工部了做机密要事去了,不能跟家里联系,我该让人常常打探来着。” 白晚意也不知道她说的话真假,自然也不在乎她的话真假,只看着她的肚子笑道:“无妨,这段时日不光是我,就连工部的其他官员,匠人,也都被拘着不能跟家里通音信。” 第198章 白晚意亲自下厨做一桌海鲜 吴资雅看着白晚意,认真自夸的模样心里发笑,自己说她在工部跟一群男人共处,她还骄傲上了,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得怎么看她的吗? 吴资雅拿帕子掩着嘴角笑了笑,道:“姐姐回来,总要家里给安排一个接风宴才行,姐姐想吃什么?我让大厨房给你做。” 白晚意点点她的肚子,道:“你怀着身孕,就别操劳了,我来安排就是。” 吴资雅也不推脱,做多错多,她自己愿意安排就安排去好了,自己更不怕她趁着这个机会夺权,便笑道:“那就有劳姐姐了。” 白晚意从主院出来,就看到初云在门口等着,她拧眉问:“你等在这里做什么?” 初云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又说:“如今毓夫人在府里声望颇高,六小姐八小姐的婚事也指望着她,还在谈呢。还有就是,五小姐,哦,也就是宫里的陆御侍往家里送了好几次信,要银子,老太君给了两回,毓夫人给了一回。” 白晚意点头,自觉她没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你去找原本双喜茶居做事的丫鬟婆子,问他们愿不愿意回去继续做事,到时候月银涨一成。” “再去请祖母跟家里小姐们,晚上去我房里聚一聚。” “是。”初云应下。 白晚意径直去大厨房。 大厨房的人瞧见夫人来了,惊了一跳,管事娘子笑呵呵的迎上来:“夫人回来了?可要吃点什么?您吩咐。” 白晚意打量着大厨房,院子里收拾的很是干净整洁,几个婆子带着五六岁的小丫头在院子里摘菜,屋檐下放着一筐一筐的菜,房檐下还吊着一些肉类,猪肉,羊肉,鹿肉,鱼,鸡,鸭,鹅等,齐全的很。 白晚意一指鱼,道:“我今儿个回来,晚上宴请府里的人,我来亲自做一桌菜。这个鱼给我拿来。” 管事娘子还以为白晚意过来是露个脸,点个菜,就算她自己动手做了,没想到她居然找人要围裙。 管事娘子怕她伤着自己,连忙劝:“娘子……” “没事,我会做饭,你们给我打下手就行。”白晚意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倒也没勉强自己全都做。 她点了几个素菜:“这几个让厨子做,要清淡爽口一些。然后猪肉给我选上好的里脊跟五花,羊肉鹿肉就算了,性热,妹妹怀孕了,不能吃这个。鱼收拾好了给我拿进来,我做一个水煮肉片,再来去给我找点虾。” 白晚意说完,想了想,又说:“这个时节大概没有螃蟹,不过我见千香楼有蛏子,蛤蜊,鱿鱼,海肠,你们去市场上找找,有什么买什么,我都会做。” 管事娘子愣了一瞬,连忙应下:“成,那奴婢亲自去采买。” 白晚意做了一个红烧肉,用里脊做了一个锅包肉,这两个费点功夫,红烧肉先炖上,锅包肉也要水淀粉先腌制上,然后过油。 第二遍油先不过,等所有的菜齐了,最后做的时候再过第二遍油,保证做好以后还是酥脆的。 鱼她怕别人片不好,自己片的,同样弄好以后浆上。 这会儿管事娘子带着一篓海鲜回来了,里面甚至还有几只螃蟹。 管事娘子说:“也就这些了,还有些死的,我没要,不过这些送回来瞧着也快了。” 白晚意看了一眼,就说:“都煮了,我做一个捞汁小海鲜。” 白晚意也不用旁人,抓起一旁的小红辣椒切碎了,剥好的蒜拍开…… 她干活利落地很,看呆了管事娘子:“夫人这手艺,真下过苦功啊。” 一旁的婆子也点头:“要说做饭谁都会的,可做得好做不好,这都从刀工上看出来了,夫人真厉害。” 大厨房的婆子丫鬟的围了一群看她做饭,几个大厨都被挤到了后面,想往前挤都不敢,男女有别啊! 白晚意做好了料汁,那边海鲜都煮好了,让人直接从外面拎一桶水进来,把煮好的海鲜丢进去。 天冷,外面的井水凉度足够,这么一冰,肉质更加紧实。 冰了一会儿后,白晚意让人把海鲜捞出来,凉水控干净了,这才放到料汁里。 捞汁小海鲜要多泡一会儿入味才行,白晚意这才摘了围裙:“锅包肉等我回来做,我先去给祖母请安。” 白晚意回去先洗漱了,这才去陆老太君的院里。 陆老太君也才午睡醒来,听了婆子传话,知道白晚意回来了,刚想抱怨她回来也不来请安,就听见人来通传:“真是不经念叨,快进来吧。” 白晚意进门就迎上陆老太君的打量,她上前随便屈膝一礼:“祖母。” “快坐。”陆老太君瞧着白晚意精神挺好,眉头皱了一下,面上却笑道:“都饿瘦了,在工部日子不好过吧?怎么住的?” 白晚意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好使,但却不傻,她哪儿会不知道,陆老太君这是打听是不是跟那群男人整日里厮混在一起呢。 她笑道:“陛下特意拨了一个宫的侧殿给我住。” 陆老太君忽然正色道:“住在宫里?” 白晚意点头:“来报信的人没说嘛?这次的事情很是机要,所以不光我住在宫里,几位大人跟匠人们都住在宫里。不得进出,我因为是女子,才被允许住在隔壁的宫殿的侧殿里,白日里过去一起工作。” 陆老太君顿时掩不住的喜意:“很是机要的事情?那这次是不是有封赏?你是女子,封赏再多也是个夫人什么的,落不着实惠,最实惠的怕是要给偃儿封赏了吧?好好好,晚意做的可真好!” 白晚意瞧着她这迅速变脸的模样,心中再怎么想,面上也不恼,只笑道:“有没有封赏的,这要看陛下怎么办了。我过来是想请祖母晚上去我院里用饭,我这一走两个多月,有劳祖母照应平儿,照应家里,我亲自下厨做一桌菜,感谢祖母。” “好好好,我去,我去。”陆老太君那叫一个高兴,“你回来,和该我们办接风宴才是,辛苦你了。” 娶白晚意真的是娶对了! 秦婉一个县主算什么? 那也落不到男人身上,只有白晚意才是真的旺夫!那么机要的事情,都要把官员禁在宫里了,功劳一定大! 白晚意这功劳,不落在她男人,自己的孙子陆偃身上,落在谁身上? 爵位是不好升了,这官升一升可以吧? 再说了,这一趟去赈灾,功劳也不小呢。 第199章 白晚意跟陆偃没有生二胎是缘分未到 陆老太君想到陆偃就想到了子嗣问题,她看向白晚意的肚子,道:“你生了平儿也有八年了。现在府里的吴氏,齐氏都有孕了,你也抓紧一些,再怀上几个。女子嘛,多子才能多福。” 白晚意顿时不高兴了,这是拿自己当生育机器呢?不过一想起吴资雅有孕,自己现在发脾气对自己很不利,她便按捺住脾气,露出惋惜的模样道:“我也想生呢,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平儿之后,这些年一直未再有孕。” 陆老太君面容一肃,道:“这哪儿行?我找人来给你看看,等偃儿赈灾回来,就赶紧怀一个,争取今明两年,咱们府上接连添丁进口。” 陆老太君对子嗣的事儿很上心,闻言赶紧让人去叫相熟的大夫让帮忙看。 这大夫是京城有一个妇科圣手,他给白晚意把了脉,有些奇怪:“夫人身体很是康健,并无半点问题。” 陆老太君就很奇怪:“没有问题为何这六七年间都未在有孕?可曾吃过有碍怀孕的东西?或者用过?” 也不是陆老太君怀疑白晚意不想生,实在是太蹊跷了。 白晚意摇头,即便是现代的高科技,那些避孕药,节育环,避孕针也都对身体不好。 这古代的环境,避孕药就是喝朱砂,饮水银。 对身体的伤害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白晚意在边关的时候也只用物理避孕的法子。 回到京城,就没有避孕过。 物理避孕不说是不是完全准确可行,可不避孕都没怀上是真的有问题了。 白晚意如此想着,也摇了摇头:“没有。” 陆老太君蹙眉:“栖桐居你住进去没有再清理过吗?” 此清理非彼清理。 白晚意也想到了某一层,摇头:“还没时间清理。” 陆老太君一想也是,白晚意一直都很忙。栖桐居以前都是秦婉在照料,可别遗留了什么问题! 毕竟那时候陆偃可是说过让白晚意住栖桐居,她怕不是不甘愿所以临走前让人做了手脚! 陆老太君只要这么一想,顿时不寒而栗,连忙对大夫说:“劳烦你跟着去栖桐居看一看,是不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高门大户里都有一些说不得的隐私,大夫见多了,他只装作听不到旁的,只做自己的分内事。 过了小半个时辰,大夫才回来,他说:“都仔细检查过了,宅子内并无异样。” 陆老太君就更奇怪了:“既然身体无碍,她之前也曾诞育子嗣,为何如今就怀不上了?” 大夫谨慎回答:“许是缘分未到?老夫行医多年,也曾见过许多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就是没能有孕的。” 大夫如此说,也是有原因的,白晚意生过,证明她没问题。如今府上一个主母一个妾室皆有孕,证明陆偃也没问题。 那么除了缘分未到,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白晚意垂了眼眸,她大概能猜到什么原因了,就是俩人基因问题,不相容。 在现代这样的案例多了,不然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再怀过了。 陆老太君得知两人都没问题,就是怀不上,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送走大夫,神情就有些恹恹:“等偃儿回来,你们就去拜拜送子娘娘,好早些再为家里添丁进口。” “好。”白晚意无压力地应下,又看看天色,道:“祖母,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请先移步栖桐居,我先去把最后一道菜做好。” 陆老太君虽然忧心子嗣,不过还是很给白晚意面子,顺便让人去厢房问齐姨娘要不要去。 齐静摸着隆/起的肚子,再有两个来月,她也要生了。 如今白晚意刚刚回府,吴姿雅又刚有身孕,齐静可不认为,白晚意在这个当口设宴有什么好心。 她面露疲色,道:“夫人回家,本来我应该要过去请安的,奈何肚子大了,实在不便,你帮我告个罪,我实在去不成了。” 为表诚意,齐静还让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去找白晚意告罪,得了白晚意亲手做的几个菜。 齐静谨慎,只捡着红烧肉之类的吃了,捞汁小海鲜剥了一碗却没吃,全给了贴身伺候的丫鬟,自然,这些都没人会往外说。 那头,陆老太君得了丫鬟回话,也不在意,反而对她的谨慎感到颇为满意:“她月份大了,确实该小心才是。别看现在三月了,可这倒春寒还是挺厉害的。瞧瞧,外头还结着冰呢。” 可不是吗? 前些天还下了一场雪,虽然第二天雪就化了,可地上却结着薄冰,每日一早,丫鬟们就要清理这些薄冰,不然也是会滑倒的。 想到这里,陆老太君又叮嘱丫鬟:“如今家里孕妇多,让人打扫仔细些,可别出了茬子。” “是。” 丫鬟领命下去了。 陆老太君看着外面的天又阴下来,一副随时都要下雨下雪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果真是如传言那般,太子祸国不成? 不然这都三月了,眼看着京城里也春耕了,还这么冷? 前半截话,陆老太君没说出口,后半截却说了出来。 老嬷嬷给她披上大厚斗篷,笑道:“怕是倒春寒吧。往年的倒春寒,也冷的很呢。去岁还好说,前年不是还下了大雪吗?” 陆老太君一听,倒也不再多想,接过手炉,一行人往栖桐居去。 白晚意早已在厨房忙完了,又换了一身衣裳在门口迎接陆老太君。 这次到大厨房,她倒是没再下手,自己亲自调了锅包肉的料汁,让人将锅包肉再过一遍油,炒料汁,又盯着人将红烧肉等几个肉菜大火收汤,这才回来。 没多久,吴资雅等人也来了,白晚意也没叫旁人,只有她跟吴资雅,陆老太君跟府里的六小姐陆玲霖,八小姐陆玲娇,以及十四岁的九小姐陆玲芮。 没了咋咋呼呼,自私跋扈的陆玲珑在,这几个姐妹可开心了。 自然也就显得陆玲娇活泼了些:“嫂嫂可是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白晚意看着异于寻常的陆玲娇,笑容满满:“八妹妹好,”她又看向落在陆玲娇身后的陆玲霖跟陆玲芮两人:“六妹妹,九妹妹好。” 第200章 白晚意劝吴氏少吃海鲜对胎儿不好 “嫂嫂好。” 陆玲霖跟陆玲芮上前屈膝见礼。 白晚意之前都没好好看过府上的几位小姐,如今正眼来看,才发现这三位小姐竟然也都大了。 她笑道:“几位妹妹好,几个月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陆玲娇笑眯眯地坐在吴资雅身边道:“是毓嫂嫂照顾我们精心,又用了嫂嫂送的护肤品,自然长得好了。” “你这丫头,嘴巴真甜。”吴资雅点点她的脑门,两人同龄,这陆玲娇倒是左右逢源的模样,以为旁人听不出来呢。 白晚意瞧着人都到了忙招呼大家落座:“饭菜都摆上了,快快落座吃吧,不然凉了味道差了,可不能说我手艺不好。” 陆玲娇扶着吴资雅落座,自己才笑盈盈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可是尝尝嫂嫂的好手艺。” 白晚意特意让人将海鲜摆的离吴姿雅远了些。 她说:“我听人说海鲜寒凉,孕妇不宜多吃。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还当小心才是。不过你可以用这个几菜,红烧肉,锅包肉,我还做了一个水煮鱼,妹妹尝尝合不合口味。” 吴姿雅正是害口厉害的时候, 香喷喷的红烧肉,闻着是香,可看到那浓油赤酱的模样,她又忍不住一阵犯恶心。 她的奶娘连忙说:“快端走,快端走。” 白晚意也不在意,笑容温柔体贴:“这几道素菜,清淡一点,妹妹尝尝。” 吴姿雅对青菜视而不见,只对那捞汁小海鲜流口水。那颜色看着红红绿绿黄黄的,很是勾人食欲的样子。 她说:“我吃那几个海鲜吧。” 陆老太君不是很同意:“都说了这个东西寒凉,你有了身孕,还是谨慎些的好。” 吴姿雅这会儿眼里都是海鲜了,她一摆手道:“祖母有所不知。孙媳曾在沿海一带住过一段日子,那边的妇人有孕,也是照吃不误的。不然沿海一带除了这些海鲜,他们又能拿什么好吃的补身子?总饿着不成?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媳有分寸。而且螃蟹孙媳是绝对不吃的。” 螃蟹是大寒之物,陆老太君知道这个,倒是不知道旁的海鲜能不能吃。 她见吴姿雅都这么说了,也就点头答应,又叮嘱:“你少吃点。” “谢祖母。”吴姿雅喜滋滋地应了,让人把海鲜等东西都送到自己跟前。 白晚意看着这个情景,笑了笑,也不多话,只对陆老太君说:“齐姨娘不能来,我让人送了几样菜。” “还是你懂事细心。”陆老太君很满意她的大度。 白晚意垂首柔柔一笑:“都是我该做的。” 陆老太君拿起了筷子,说:“来,我们都尝尝。晚意的手艺。” 陆老太君先夹了一块红烧肉,这东西一看就软烂入味,果不其然,肥肉入口即化,肉皮又弹弹的,瘦肉也不塞牙,她很是喜欢,连着吃了两块。 直到她的大丫鬟示意她不能再多吃了,这才又去夹海鲜捞汁小海鲜。 煮的恰到好处,味道更是让人欲罢不能,那一点点辣恰到好处的盖住了海鲜的腥味,让人齿颊留香。 陆老太君不是很喜欢吃辣,只是尝了一尝:“味道是很不错,很开胃,夏日里吃那就更好了。可惜对我而言辣了一些。” 白晚意笑道:“祖母若是不喜欢吃辣,改日我做一些不辣的送到祖母那边,只不过这东西真的不宜多吃的。” 她转头看向吴姿雅,在她面前已经堆了一堆壳子,连忙关切叮嘱:“妹妹有了身孕,还是少吃一些的好。” 吴姿雅嘴里含/着肉,手里剥了一个蛤蜊,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 说完,她又趁机夹了一个蛏子到盘子里。 看的她的奶娘直摇头。 陆玲霖见吴姿雅的眼睛还盯着捞汁小海鲜瞧,索性起身在她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连盘子一起端走:“嫂嫂既然不能多吃,那就便宜妹妹了。” 陆玲霖说着就把捞汁小海鲜给自己几个姐妹分了分,又特意给白晚意留了一些又大又好的拨过过去。 吴姿雅也只能看着她们碗里的捞汁小海鲜流口水。 好在还有其它几个海鲜菜,菜色每个都极大的保留了海鲜的鲜美,味道竟然比千香楼做的差不到哪里去。 白晚意瞧着这几个人都喜欢吃,笑道:“你们若是喜欢吃,回头我把方子给你们,你们让小厨房做。” 陆玲霖笑道:“嫂嫂偏心,给祖母的就是嫂嫂亲自送去,给我们的反倒让我们自己做了。” 白晚意叹道:“你是不知道这海鲜外面卖的有多贵。十几两银子也就这么一篓。” 她比划一下,又说:“拿回来的路上会死上一批,回来挑挑拣拣的,找那好的做出来,也就只这么一桌了。你说我请得起吗?” 陆玲娇惊讶:“这么贵!” 吴资雅点头道:“可不是吗?京城也不临海,这些都是从海津镇运来的,每天寅时不到就出发,走水路送到京城,这一路舟车劳顿,能有七成存活就不错了。千香楼挑去最好的,余下的才拿去卖,到了我们手里,真的没多少了。” 陆玲娇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不如我们贩运海鲜去?” 侯府家里的小姐现在都是生意经,不知道是被人影响的,还是家里穷闹的。 陆老太君的脸顿时拉下来:“好好的大家小姐,不想着怎么绣花,理家,学什么做生意!” 吴资雅也不赞同这个:“咱们女人家,管好家就是了,怎么做生意是男人的事儿。” 这话一语双关,白晚意的脸色顿时难看地紧,她抿了抿唇,看向初云。 初云对她摇了摇头,很显然,原来铺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愿意回去做工了。 白晚意正色看向吴资雅道:“做生意为何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也一样可以做,你这是抬高男人,贬低女人,这是不对的!我们女人,跟男人一样,并不差什么,不要妄自菲薄。” 吴资雅哑然,良久后才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说的对,是妹妹疏忽了,妹妹以茶代酒赔罪。” 第201章 海鱼难得那就吃淡水生鱼片 白晚意虽然生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撒泼的时候,她大度一笑,道:“都是一家人,自家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让人听见了,要说我们侯府轻贱旁人,与妹妹名声不好。” “姐姐说的是。”吴资雅乖顺应声。 白晚意抬手命人上茶点,笑道:“好了,这事儿咱们就揭过去了,我瞧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吧?来点饭后点心可好?” 吴资雅很给面子地说:“常听姐姐店里的点心,奶茶不错,竟是没吃过。如今可算是有口福了。” 白晚意只准备了几样点心,也是她教大厨房的人做的,其余的果茶倒是准备了好几样。 闻言,白晚意叹气:“我的奶茶铺子都关门了,留着这些手艺也没用,也就自家人品尝一二罢了。” 吴资雅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不紧不慢地说:“姐姐这是怪我关了姐姐的铺子吗?这个决定是夫君做的。姐姐在工部,不能出来,姐姐的几个铺子我也不懂,有了事,下人们不能做主,只能关了了事。” 吴资雅早有准备,命人送上账册:“这是姐姐进入工部后,各处铺子的账簿,姐姐可以查看一下,至于银钱来往,这个要夫君来回答姐姐了。” 吴资雅看着白晚意接过账册,随手拿过一杯奶茶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她心情格外舒畅。 尤其是这段时间,被孕吐折腾的厉害,今天吃的是舒服了,吴资雅又怕一会儿会吐,现在喝着奶茶,居然觉得把那种想吐的劲儿给压下去了。 白晚意随手翻了一样账册,她看到后面退款的数额,脸色微微扭曲了一瞬,旋即扬脸看向吴资雅:“有劳妹妹费心了。” 见她喜欢喝奶茶,白晚意心头的怒意被抚平几分,笑容更加温柔:“妹妹若是喜欢喝,就让人多做些,我把方子给你。” 白晚意早有准备,几张奶茶方子一视同仁地给了所有人,还当着众人的面,让人给齐姨娘送过去一份:“这奶茶孕妇喝着倒是无碍,可是妹妹喜欢海鲜,还是要少吃一些的好。” “多谢姐姐提醒。时候不早了,我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吴资雅也不想多坐,吃了喝了,事情办了就走了。 陆老太君看着内眷和睦,老怀欣慰,她也跟着起身:“行了,你才回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就先回了。” 白晚意送走了所有人,平儿才姗姗来迟。 平儿如今住在前院,念了书,又有专人教导规矩,规矩礼数分毫不差,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母亲,先行大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白晚意看着稳重多了的儿子,眼底浮上一丝笑意:“早就让人去叫你了,怎么现在才来?” 平儿起来后才依偎在白晚意身边道:“今日先生带我们才出去踏青,还带着我们做了文章,回到书院才知道母亲回来了,儿子这就急急赶回来了。” “饿不饿?”白晚意柔声问平儿。 “饿!” 白晚意忙命人去拿饭菜来,又看着长高的平儿欣慰不已。 吃过饭她又跟平儿说了一会儿话,把人送回前院,这才命人将栖桐居的大门关上,叫来人审问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待知道陆偃从自己房间搜出来了银子,将东西都退了不说,还特意去找了秦婉,定了琉璃以及镜子,给那些不愿意退货的人家。 白晚意气的不得了,砸了不少东西,最后也只能重新整理手下产业,重开铺子。 府里的丫鬟婆子不愿意来不要紧,她重新招人就是了…… 白晚意忙着重开铺子,这头吴资雅被白晚意一顿海鲜饭把馋虫都给勾起来了。 在京城里采买的她怕不新鲜,特意让人去海津镇去买,都没走水路,直接快马加鞭地送来。 至于方子,白晚意那边送来的,吴资雅也没敢用,而是让吴夫人拿去打听一下,方子是否有碍,再让人打听一下,南边来的人,孕妇吃海鲜是否真的无事。 得到肯定答复,方子也确实没问题,吴资雅就放开了吃。 即便如此,吴资雅也小心谨慎地很,还让人去齐静那边打听一下,那天有没有吃了捞汁小海鲜等几个海鲜类的菜,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齐静即便住在陆老太君院子里,身边的人管束地也相当严格,尤其是,她是家里的家生子,跟陆家的丫鬟婆子连着亲,自然也没人出卖她。 吴资雅得了齐静吃过没有异样的消息后,这才真的放心地开始吃海鲜。 厨娘一开始做的并不合她的口味,后来试了几次,发现这个海鲜要煮到恰到好处味道才会鲜甜,火候大了压根不好吃,火候小甚至是生的,那就格外的好吃。 吴资雅的孕吐因为海鲜缓解了不少,很是过了一段舒服的日子。 出了三月十五,京城的倒春寒就过去了,柳树似乎一。夜抽芽,没几天迎春花开了,春梅绽放,杏花,桃花也渐次开了。 到了四月份,春回大地,吴资雅的肚子渐渐隆/起,已然可以感受到天气的炎热了。 她看着院子里开着的花,扇着扇子懒怠的不愿意动弹,这会儿她已经不愿意吃热菜了,吃的都是凉菜。 自然孕妇是不能真的吃那些用了冰的东西,只是吃不那么热的。 这么算下来,鱼脍就成了她的最爱。 有时候因为天气原因,没能运来海鱼,厨娘还会用新鲜的河鱼来做鱼脍,吃了这些,再来上一杯甜甜的奶茶或者果茶,吴资雅这个小孕妇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白晚意在准备新店开业,除了奶茶店,美妆铺子,她还准备开一家海鲜酒楼,跟千香楼别一别苗头。 听闻因着海鲜难得,吴氏竟吃起了淡水生鱼片,白晚意心头一动。 呵呵,吃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寄生虫可不是玩笑。 不过她面上丝毫不显,翻捡着刚从吴氏那边截下来一篓海鲜,拎起一条银光闪闪的带鱼,对身边的初云说:“今晚咱们炸了吃。” 第202章 长安侯府请平阳侯府的小姐参加赏花宴 平阳侯府,主院。 奶娘给吴资雅端来一碟子酸梅,道:“我听厨房说,今日送来了新鲜的海鱼,做鱼脍最是好吃了。” “可算吃个好饭了。”吴资雅总算露出了笑容。 话音刚落,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 陆老太君爽朗笑道:“知道你这段时间吃不好饭,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吴资雅闻声看过去,就见陆老太君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进门。 后头的丫鬟婆子们都拎着食盒。 吴资雅忙让人准备桌椅迎接,自己站起来要上前见礼,就被陆老太君身边的丫鬟给扶住了。 陆老太君说:“大着肚子呢,就别见礼了。如今害口好些了?” 吴资雅点头:“好多了,就是天热吃不下饭。” 陆老太君笑道:“那正巧,我去参加赏花宴,让人学了几个新菜,你尝尝。” 陆老太君话音刚落,就有人将菜每样捡了一两样端来给吴资雅尝。 菜要开胃,形色在第一位,吴资雅远远看着桌上的菜就很是喜欢,端到眼前,吃了一口,笑道:“是很不错,祖母最近常出门参加赏花宴吗?可真好,我如今怀着身孕也不好出门。” 陆老太君笑呵呵地:“可不是吗?赏花宴上,那些鲜嫩水灵的姑娘们,看着可养眼了。” 百花盛开的时节,各家各户都办了赏花宴,有趁机大家聚一聚的,更多的是借机相看的。 而陆老太君在参加了两次赏花宴之后,终于想起了府里花儿一般年纪的孙女们。 所以,陆老太君亲自来找吴资雅来了:“小六跟小八,小九年纪不小了吧?” 吴姿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奶娘提醒,她才知道这是说的府上的六小姐,八小姐跟九小姐。 吴姿雅回忆了一下说:“六妹妹八妹妹跟我同岁,今年十六了,九妹妹十五了。” 这三人及笄礼都没办呢。 不过这话她可不说,不然落到她身上又要她花钱。 可是她不说,陆老太君可惦记着。 她一盘算,叹息道:“她们三个的笈礼都没办呢,不如你给准备一下,一起办了吧,也是对外昭告一下,家里三位小姐可以说亲了。” “说起来去年就该办的,好像都开始准备了吧?事情一多就给忘了。” 嬷嬷在一旁说:“原本秦小姐预备了一半了,六小姐八小姐笈礼的衣服收拾都准备好了。邀请的客人单子也都拟好了的。可惜了,事情越来越多。” 秦婉和离了,这事儿就没人管了。 白晚意进门,紧接着没多久吴氏进门,又欠了陛下的银子。 第二笔银子该还了,陛下念着陆偃在外赈灾,给了时间,让回京再还…… 如今府里没人提起笈礼,还不是因为没银子办笈礼吗? 吴资雅根本就不接话,她只看着桌上的饭菜让人给她夹菜吃,好吃的,还让送去让厨娘学一学。 陆老太君瞧见自己怎么说i,吴资雅都不搭腔,顿时有些不高兴,自己这些吃的,喂狗了。 暗自咕哝一声,陆老太君又说:“这些日子我带着他们参加赏花宴,有些乏了,而且齐姨娘也要到日子生了,我要在家里看着她,你带着她们出去,多长长见识。” 吴资雅这才笑道:“好。” 陆老太君转而又说:“等回头了,相看的差不多了,咱们家也办一个赏花宴,让孩子们近距离接触一下,再请这些夫人们仔细聊一聊,成了的话,这三个姑娘的未来都有了好夫家,日后也会照顾着你们母子。” 吴资雅听出来了,让她带着参加赏花宴还不够,还要帮忙挑个门第高的,家里有实权的。回头赏花宴还要自己来安排。 吴资雅只管笑得温柔小意,一句有用的话都不答应:“三位妹妹秀外慧中,确实要好好挑选匹配的青年才俊。” 陆老太君见她左右都不接话,索性挑明了:“明日长安侯府钱家有赏花宴,你带着她们三个去,五天以后,没有别家办赏花宴,咱们家办一场吧。” 吴资雅仍旧笑眯眯地:“可是,祖母,咱们花房里的花开的都不好呢,我着人问过了,怎么着都要半个月后才能全开花。更何况,如今咱们院子里都没正经的花匠打理,只是一些略懂花草的丫鬟婆子看着,整体也不好看,更不够雅致,不如再等等?或者去外面办?” 陆老太君摇摇头:“这段时间赏花宴,在哪儿办的都有,外面的景都看腻了,还是在家里的好。也免得来了不相干的人,饶了好事儿。” 吴资雅蹙眉叹气:“可是祖母,如今府里入不敷出,办赏花宴开销大,这银子哪里出?” 陆老太君看着吴资雅那无辜的眼睛,心里就窝火。 这要是秦婉,还用她说? 早就操办起来了,一律都要最好的,银子不够就自己贴/上,府里的铺子生意不好,她也有本事给盘活了。 都是千金小姐,这人跟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陆老太君对吴资雅不满也不能说出来,更不能直说——你出钱吧。 她也只能跟着叹气:“这年景不好,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呢。罢了,咱们家赏花宴的事儿先放一放,你先带着他们去钱家的赏花宴去吧。” “好。”吴资雅答应了,送了陆老太君离开。 奶娘忧心道:“小姐,您真的要去钱家的赏花宴不成?” 吴资雅摸着脸颊上几乎快要看不见的伤疤,轻笑道:“我才不去呢。钱家出的丑事,这老太君还以为我不知道,让我去,这不是上赶着让人羞辱吗?” 长安侯府钱家的大小姐当初就是在白晚意举办的赏花宴上,被人给辱了清白,好好一个长安侯府嫡长女,被迫嫁给了一个商户,这身份地位一落千丈。 如今这长安侯府在京城里都抬不起头呢。 长安侯府的四小姐,六小姐年岁还小,可两位少爷到了说亲的时候了,所以过年以来,长安侯府举办了几次宴席了。 这次帖子送来了平阳侯府,也不知道长安侯府安的什么心。 第203章 再劝吴资雅不要吃海鲜 奶娘不懂那些个,她只知道自己在陆家打听出来的消息,以如今长安侯府跟平阳侯府的关系,见面不打起来,就算是给了脸面了。 奶娘有些担心:“小姐答应了老太君,又不去,这……” 吴资雅摸着肚子笑道:“我如今怀着身孕呢,不去也正常不是吗?” “对啊!” 奶娘话音一落就命人去请大夫。 不到半个时辰,府里就传出了,吴资雅有些不舒服动了胎气的消息。 陆玲霖带着两个妹妹前来探望,吴资雅一脸苍白,还对他们三人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明日的赏花宴我不能陪你们去了。” 陆玲霖懂事笑道:“嫂嫂身体重要。” 陆玲娇跟着说:“嫂嫂养好身体,早日给哥哥诞下子嗣才是。” 吴资雅看眼陆玲娇,说起来明日赏花宴的事儿:“衣裳首饰都准备好了,你们明日换了衣服,让姐姐带你们去吧,我去请人了。” 白晚意这次把重心放到了海鲜酒楼上,奶茶店点心店,她只开了两家,其余的全都做了加盟模式,这样赚钱又快又不用担责任,还不用请人。 虽然有所侧重,可是几家铺子一起筹备,白晚意还是忙的团团赚,如今一听吴资雅叫她,她还是放下时后头的事情回家。 “听说妹妹身子不适?”白晚意见面先问好:“可看了大夫?” 吴资雅摸着肚子笑道:“多谢姐姐关心,不碍事儿的。” 白晚意眉头蹙起,满眼忧心:“我最近在筹备开海鲜酒楼的事情,也去打听过了,沿海一带,是以海鲜为主食,可是孕妇也吃的少,还都煮熟了才吃。妹妹爱吃海鲜,可一定要煮熟啊。” 吴资雅可不信白晚意的话,只一脸柔顺地笑:“姐姐说的是。” 至于照不照做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她们两人本就站在对立面,她压根不信白晚意的话,她就觉得白晚意是不想自己舒心。 白晚意对她怎么想的,可不在意,劝过就是撇清楚关系了,她又看向陆玲霖三姐妹:“成了,你们跟我走吧,别烦着你们毓嫂子了,让她好好歇歇。” 白晚意带着三人离开,又特意翻看了吴资雅给她们三人准备的衣裳首饰。 衣裳挑不出错来,只要不是顶顶好的衣料,正常他们这样的人家,做一身衣裳也抛费不了太多银钱。 倒是首饰,准备的也不是一套,而是每人一个簪子,一对耳环,依照三人性格年龄有所不同。 白晚意问清楚明天出发时间,便说:“明日一早,你们来我这里,我帮你们梳妆!” 陆玲娇眼睛一亮,趁机邀功:“可是用嫂嫂的那些化妆品吗?嫂嫂的化妆品可好用了,可惜过年的时候,嫂嫂不在,艾薇儿的那些客户着急了,不知道等等嫂嫂,想要化妆品,我就给她们了,总不能让他们出去瞎说,坏了嫂嫂那艾薇儿的口碑,那些化妆品送的,我可心疼了呢。” 白晚意很受用她这话,笑道:“我这里有新做出来的,送给你可好?” “好呀好呀。” 陆玲娇开心地拍手,所以三人从栖桐居离开的时候,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陆玲娇傲娇地看向妹妹陆玲芮:“瞧见没?跟嫂嫂好好亲香亲香,好处数不尽的。别听他们说什么千金小姐就该琴棋书画。那是嫡女该做的。我们小小庶女,没有依靠,不靠着银子靠什么?” 陆玲芮若有所思:“八姐姐说得对。” 陆玲霖蹙眉看着得意洋洋的陆玲娇,到底没去劝,路是自己选的,祖母规劝过了,她不停,那么她这么一个姐姐规劝,能听吗? 还是别浪费口舌了。 白晚意不知道几个姐妹间的暗流涌动,她把开铺子的事情暂时放到一旁,先忙着明天赏花宴的事儿。 艾薇儿重开,自然需要名声,她这样消失了几个月,对艾薇儿的口碑影响还是很大的。 白晚意本想借着皇帝封赏她的事情,办一个宴席来推她的艾薇儿,可是皇帝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她想着也许要等赈灾结束了? 毕竟国家有难,朝中大肆封赏也不是很合适。 如今借着赏花宴,白晚意的小心思又起来了。 长安侯府的赏花宴,白晚意过去推销产品,自然不好做的太明显,所以她准备了几样伴手礼送给长安侯夫人及其小姐。 再准备三个补妆的化妆包给陆玲霖三姐妹拿着。 而且这次的伴手礼,白晚意不再给全套的,而是精致的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里面放上一盒口脂,两盒眼影,一盒胭脂,一盒眉粉,以及一盒散粉。 即便如此,白晚意还是心疼的不得了,不为别的,现在秦婉也开了一家美妆铺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京城里各种可做胭脂水粉的花草价格,水涨船高。 白晚意特意去露华浓买了几套秦婉的美妆产品,发现她不仅卖得贵,那些颜色也不如自己做的好看。 白晚意就觉得露华浓不如自己,所以这次去赏花宴,她信心满满。 第二天一早。 白晚意早早起来,陆玲霖三个也早早到了。 时间有限,她就给她们三人统一化了一个妆容。 美人落泪妆,看着我见犹怜。 陆玲霖天生方脸,白晚意就根据她的脸型做了改动,大量的阴影把她的脸颊修饰的线条流畅一些,不再那么方正,鼻梁也修的高挺了。 最后用大量的胭脂扫在两颊,竟然让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人,也多了几分温柔。 陆玲娇跟陆玲芮两个都还没长开,圆脸就被修饰成了瓜子脸,差不多的妆容点了一颗泪痣,细长的柳眉似蹙非蹙,瞧着就让人心疼。 白晚意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好了,我去收拾一下,你们吃了饭就换衣服。”白晚意伸个懒腰,去收拾自己去。 陆玲娇对镜照了照,就觉得是挺好看,但是哪里别扭:“九妹妹,你觉得好看吗?” 陆玲芮眼神闪烁:“我不知道,姐姐你觉得呢?” 问题又抛了回来。 陆玲娇皱了皱眉,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都快哭了的样子,惊讶地眨了眨眼:“好神奇啊。” 陆玲霖压根就没欣赏过自己的妆容,白晚意一走,她就拿起粉扑,给自己改妆。 看得陆玲娇直翻白眼:“你不想让嫂嫂化妆就别来,来了又改妆,你让嫂嫂怎么想?” 第204章 要自己为自己谋划 陆玲霖从镜子里看眼被画的娇滴滴的陆玲娇,且不说陆家的女子,相貌都偏英气一些,就说时下夫人们,都喜欢端庄持重的女子。 这般泫然欲泣的妆容,一副姨娘的做派,最是为那些夫人们不喜。 她并不理会陆玲娇,自顾自将自己的眉毛重新描摹一下,压下的眉梢就稍微粗一些,多了两分英气。 腮红用细粉压一压,脸颊上,鼻翼两侧的阴影也擦去一部分,虽不及往日的妆容,却也比刚才顺眼多了。 这么一搞,陆玲芮也有心想改,她看看陆玲娇,又抿了唇。 陆玲娇最是看不起她这幅模样,白她一眼道:“你想改就改,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姨娘。” 陆玲芮瑟缩一下,低着头,一副不知如何办的模样,看得陆玲娇直翻白眼:“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好了。”陆玲霖改好了妆容,看向陆玲娇道:“八妹妹少说两句,五姐姐如今进宫了,也算是给我们姐妹抬了身价,然而出门在外,却要谨记,谨言慎行才是。” 陆玲娇闻言方才收敛了神色,心里却不以为然,陆玲霖就凭借那样的脾气,进了宫当了娘娘,她也特立独行一下,又为何不能够当一次人上人? 她们庶女除了没有主母给添置的嫁妆,比之旁人又少了什么? 陆玲霖看着陆玲娇这般模样,便知她没听进去,轻叹口气,不再多言。 白晚意收拾出来,瞧见陆玲霖改了妆容,顿时有些不高兴:“你这是觉得我画得不好?” 陆玲霖笑得温柔得体:“嫂嫂的妆容是好看,但是如今的夫人们应该不喜欢这样娇滴滴的妆容,”说到这里,她的耳际恰到好处泛起一抹嫣/红:“若是未来我成家了,这样的妆容在夫君面前或许好使。” 这话还差不多。 白晚意是没听出来陆玲霖的言下之意——这样我见犹怜的妆容,要么是青。楼女子,要么是姨娘作态,跟大家小姐的气质太不相符了。 只是这样的话,她作为千金小姐是不能说的,不然也会遭人询问:你见过青。楼女子吗? 名声还要不要了? 白晚意直到上车,都没仔细琢磨过陆玲霖话里的意思,陆玲霖瞧着她这般,放任两个妹妹,顶着这样的妆容出门,眉头蹙起,自己的婚事,两个嫂子都不靠谱,祖母更是不会管她这样的庶女。 姨娘虽有本事,却困于内宅,都不能出门,她的婚事,要落到哪里呢…… 陆玲霖眉头,直到马车在长安侯府大门口停下,都没有舒展开来,未来堪忧啊。 白晚意这边,压根就把去年赏花宴上,钱大小姐跟商贾之子的事儿给忘了。 本身她认为男女情投意合,一。夜鸳梦,应该是一桩佳话,而不是丑闻一件,所以她没当回事儿,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记得。 而陆玲霖几个,本是女儿家,当初这事儿,也是避着她们的,所以她们跟外人知道的也差不多,只知道当初长安侯跟平阳侯府,在去年的赏花宴上,有些龃龉。 后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长安侯府又请平阳侯府做媒,给大小姐定了门亲事。 如今长安侯府又下帖子邀请他们过府参加赏花宴,就都认为没什么事儿了。 只不过,钱大小姐这个长安侯府嫡出千金,嫁给一个商贾之子,引来了许多议论罢了。 但是如今瞧着长安侯夫人卫氏春风满面的样子,想来是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的。 卫氏本在招待旁人,瞧见白晚意过来,连忙迎上前:“白夫人可算是来了。” 卫氏特别喜欢白晚意,一桩婚事让她赚了十万两银子呢!谁不喜欢? 卫氏拉着白晚意的手,又看向陆玲霖几个:“这是贵府的几位小姐吧?长得可真标致。” 白晚意命人送上礼品:“这是我给夫人,还有两位小姐,带的新品的化妆品。里面还有一小瓶香露,用上一滴便可持久一天,你可以试一试。” 卫氏闻言当即当众打开匣子,里面除了几个方形的小盒子之外,还有一个漂亮的琉璃瓶子。 瓶子晶莹剔透,越发显得里面玫红色的香水,颜色漂亮,她当即打开瓶子,往手背上滴了一滴,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初闻,浓烈霸道,甚至有些呛鼻,但是再闻,似乎很好闻,尤其拿的远一些,味道竟然格外好闻。 她又轻轻挥了挥手,香味竟然还留在上面,似是经久不散。 白晚意拉着她的手,把那一点香水蘸了蘸,抹在她的耳后,笑道:“夫人用的多了些,只一点点香味就很宜人了,尤其是抹在耳后,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去闻。” 后面的话,她特意压低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卫氏瞬间听懂了,她抿唇乐了一下,又想起来两个女儿手里也有香水,就警惕起来:“她们两人的香水,不会也是这样的味道吧?” 白晚意笑着摇头:“这还是玫瑰香,所以香味霸道一些。给两位小姐的,一个是茉莉香,一个是兰花香。最是清新雅致。” 卫氏还不放心,叫那两个女儿将香水拿出来,点了一滴闻闻味道,果真如她所说那般淡雅,远处似有若无,近处才格外好闻。 她这才放心了,命人将东西收好,笑道:“快进去吧,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 卫氏挽着白晚意的手,亲自送她进去,几位小姐落在后面。 钱四小姐跟钱六小姐今天跟着负责招待各家小姐们,她们没去招呼陆玲霖姐妹们,反而看着他们的妆容笑。 钱四小姐的视线落在陆玲娇脸上,嘲笑道:“平阳侯府家的小姐,妆容倒是别致的很。” 白晚意闻言,骄傲地很回头说道:“这是我特意画出来的,漂亮吗?” 卫氏心中说,哪里漂亮了?好好一个千金小姐,搞得像是那窑子里出来的姑娘。 卫氏不好意思这话,可钱四小姐说话毫不客气,直接走上前抹陆玲娇的脸:“咦,你脸上怎么这么黑呀?哪里蹭了灰了吗?” 第205章 吴资雅肚子疼 钱六小姐说话更不客气:“你们两个这副神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们去,要哭不哭的,一副小娘养的做派。” 陆玲芮直接被气的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陆玲娇满面愤怒,偏又这幅妆容,远远瞧着一副似嗔还怨的模样,让远处几位公子少爷瞧见了,还真以为她们被钱家两位小姐怎么样了。 长安侯立刻上前教训自己两个女儿:“慎言!客人上门,你们就是这个态度待客的吗?” 钱四小姐气的直跺脚:“我可没欺负她们,是她们这般惺惺作态,哪里都是我错了?都训我来着?” 钱六小姐也说:“我都没说什么话,她就先哭了,瞧瞧瞧瞧,还让人说不得了吗?” 卫氏对自己身边的嬷嬷使个眼色,让人带着两个女儿下去,她拉着白晚意道歉:“对不住了,两个孩子让我给宠坏了。” 白晚意虽然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显:“两位小姐直言不讳,性子还是不错的。” 陆玲霖在后面劝两位妹妹:“快别哭了,去补补妆吧。” 陆玲娇跟陆玲芮两人却并不领她的情。 陆玲娇更是甩开她的手,红着眼睛瞪她:“你早就知道是这样对不对?所以才改了妆容,看着我们出丑?” 陆玲霖无奈道:“你不是觉得好看吗?好了,好了,不哭了。” 陆玲娇说不过她,气的跺了跺脚,转身拉着陆玲芮补妆去了。 如今在外头,带的胭脂水粉也不齐全,这已经画好了的妆也没办法改了,只能将两颊的阴影略略擦掉一些。让颜色看的没那么重,这才作罢。 陆玲蕊想擦掉一些却又不敢,她自己弄的不好,又不敢去求白晚意,急的直掉眼泪。 她本就一副泫然欲泣的妆容,性子又娇弱,就真的要急哭了。 看的远处公子少爷们心里头痒痒的,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娶回去当正妻,但当一个小妾豢养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白晚意对于三人的事情并没放在心上,在她们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也不过问了一两句,就跟着大家说笑起来。 既然陆玲霖她们的妆容对自己的产品,没有推销效果,白晚意就不用她们在身边了,只跟在卫氏身边,带着一个漂亮的背包,随时看着谁的妆容花了给人补妆,顺便介绍自己的东西。 陆玲霖看着白晚意这么一个侯夫人,跟一个丫鬟似的,跟人前后殷勤伺候着,幽幽叹口气。 好在这些夫人们关注点也不在白晚意身上,反倒对她有兴趣的人很多。 夫人们看不上陆玲娇陆玲芮的娇柔做派,却对方才轻声哄劝妹妹的陆玲霖颇感兴趣。 这样懂事,知进退的女子,配自家嫡出儿子,会嫌弃出身教养不够,可若是配自家的庶子,能够约束规劝庶子,不作妖,以后能好好过日子,那是再合适不过。 至于说不省心的妹妹们,那可以忽略不计了,等婚后,让她疏远些家里的姐妹,只跟平阳侯以及毓夫人亲香就好了。 夫人们有自己的盘算,可是公子少爷们,也有自己的喜好。 夫人们不喜欢的,他们却喜欢的紧。 陆玲霖在这边对夫人们的问话小心应对,却瞧不见陆玲娇跟陆玲芮两个人,她有些不放心,又问起来:“不知伯母可见到我妹妹了?” 这位夫人见她还记得关心妹妹,满意的不得了,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这份心,有这个见识,那就够了,她拍拍陆玲霖的手,道:“放心吧,刚才瞧着几个小姐们都一处玩儿去了。” 陆玲霖这才放了心,对这位夫人绽开一个恰好到处的柔顺又端庄的笑容。 长安侯府赏花宴办的热热闹闹,平阳侯府里。 吴资雅刚用过午膳。 今儿个她觉得不太舒服,厨房里都不敢让她吃海鲜了,只给她做了一碗热热的鸡汤面,配上几样爽口小菜。 吴资雅嫌弃滋味不够,厨娘只好又上了一道凉拌鱼皮,也不过那么一碟子,两三筷子的事儿,她发了一通脾气,也勉强用了些许。 吃过饭,肚子越发的不舒服,吴资雅蹙眉,也不敢怠慢,忙让人去叫大夫。 转眼之间,肚子疼的越发厉害,吴资雅面色一变,一叠声地叫人:“奶娘!快!叫大夫!” 奶娘见她额头上的汗珠都下来了,也跟着变了脸色:“已经让人去叫了,你忍一忍啊。” 奶娘哄了吴资雅,见她脸色着实不好,也不敢怠慢,忙让人再去叫老太君过来。 谁知道陆老太君并不在府里,齐静在厢房听见动静,也不好装作视而不见,便让人去寻陆二婶陆三婶过来盯着点,再派三人出府去。 一人去寻陆老太君,一人去寻白晚意,再有一人去吴家请吴夫人过来。 都吩咐完,齐静又挺着大肚子前往主院。 她的丫鬟不理解:“您自己就大着肚子,就这么过去不怕冲撞了?” 齐静摸着肚子,叹气道:“女子怀孕不易。更何况,我本就在老太君院子里,若是在自己院子里,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人都找过去了,即便不是找我的,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回头慢说会落人口舌,我心里也不舒坦,权当积德吧。” 说完,齐静看着主院方向就有些忧心,希望吴资雅这一胎可以保住吧,不然两人前后脚怀孕,当家主母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好好的,这以后的日子就艰难了。 齐静大着肚子,走路慢,她到的时候,陆二婶陆陆三婶已经在厅里坐镇了。 陆二婶瞧见齐静捧着肚子艰难过来,连忙让人扶着点:“你来做什么?这里忙忙叨叨的,别撞着你。” 齐静脸色发白,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我也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夫人。” 陆二婶拍拍她的手:“你素来是个懂事儿的,这会儿你也别添乱,这样吧,你去那边廊下等着。” 陆二婶指了廊下一个阴凉地方,又命人搬了美人榻过去让她歪着,看着她在那边安全了,这才又去忙。 吴夫人是带着大夫乘着马车直冲平阳侯府的,马车到了二门过不去了,她拽着大夫一路飞奔进主院,才进了正房大门,就看见奶娘举着两只血淋淋的手从内室出来。 吴夫人看到那血,身子晃了晃,赶紧扶着丫鬟的手站稳,内室里,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她不敢去看那盆,视线不由落在奶娘的手上,就见她染血的指尖,似乎有东西在游动。 “啊!” 吴夫人眼睛一翻,惊呼着晕了过去。 第206章 产下死胎 陆二婶见此情景,皱了皱眉头,关键时候,怎么晕了过去? 她拿帕子掩鼻,看了眼呆愣愣的奶娘,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瞳孔微缩,当即让内室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又让人去将齐姨娘请出主院,这才仔细看向奶娘手上:“你手上是什么?” 奶娘仔细看看自己的手:“是血,什么都没有。” 陆二婶这会儿看清楚了,她手指上似乎缠了一根丝线,冷不丁看上去跟虫子似的,竟是直接把人给吓晕了,她忙说:“快去洗洗。” 陆二婶然后制止大呼小叫的吴家丫鬟婆子,抬手一巴掌扇在吴夫人脸上。 “夫人!”吴家丫鬟震惊都看着陆二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夫人倒抽口气,醒了过来。 奶娘将吴夫人醒来,连忙说:“夫人!您快去看看小姐吧。” 吴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急急忙忙往内室跑。 大夫已经给吴资雅诊了脉,开了药,见到吴夫人进来,就将床前的位置让开,环顾一圈儿屋里,吴夫人慌得六神无主,奶娘更不用提,也就一旁的陆二婶看着还算镇定。 大夫就跟陆二婶先简单交代情况:“孩子是没保住,而且夫人的情况不太好,身子虚弱不提,只怕日后也难以有孕。” “怎么会忽然小产?”陆二婶纳闷,平阳侯府虽大,却也没分家,她住在偏院里,也知道吴资雅差不多每天都要请大夫来诊脉,确认胎儿平安无事,若是有事,早就煎药,闹得人尽皆知了。 健健康康的忽然小产…… 陆二婶不由往阴谋上面想去。 她都这么想了,吴夫人自然也这么想,她当即把小厨房的人叫来:“你们夫人今天都吃什么了?” 小厨房正好留了今天的早午两餐饭食,还带了自打吴资雅怀孕以后的食谱来。 大夫一一查验了,道:“并无任何问题。往日里夫人吃的也都是这些,请平安脉也都没问题,为何忽然病重至此,老夫也不明白。” 吴夫人不依不饶:“那你看看这屋子里,可有什么不妥?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有她今天接触过的人,都叫来,让大夫检查一下!是否身上有不该有的东西!”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陆二婶自然是全力配合,哪怕吴夫人越俎代庖,她也让人听令行事。 很快,陆家主院内外伺候的丫鬟婆子站了一屋子,大夫一一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吴夫人让人都下去,忽然听奶娘说:“今日白夫人来过一趟,她身上的香味有些大,莫不是掺了麝香?” 大夫摇头道:“麝香也要天长日久的使用,才会令人不孕小产,若只是偶尔闻了一下,倒是无碍的,更何况,毓夫人先前的脉象一直强劲有力,不可能只是闻了闻就这般。” 吴夫人可不信,让人又去寻白晚意回来。 陆二婶将吴夫人看似有条不紊的命令,实则全都绕过了最关键的一点——没去查看死胎。 她暗暗摇头,先将不相干的丫鬟婆子都赶出去,又命人看好屋子里接触过吴资雅的丫鬟婆子。 陆三婶早就命人,将主院给团团围起来,齐静也早就给送了回去,如今但凡看过死胎的人,全都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陆二婶看着吴夫人一通瞎忙后,坐着愣神,她上前问:“吴夫人,这死胎如何处理?” “啊?”吴夫人回过神,陡然想起晕倒前看到的,眼前一阵发晕,然而即便再怎么不想面对,还是要将事情给处理好了。 她深吸口气,刚要说话,就将陆二婶给她使眼色。 吴夫人不怎么耐烦地问:“怎么了?” “我们出去说。”陆二婶道。 吴夫人转头看看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着实不放心。 还是奶娘劝说:“夫人,还是出去说吧,小姐现在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让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 “好吧。” 吴夫人这才带着人出去,她又怕在前厅说话让人听见,直接带着人去了厢房,陆三婶带着人亲自守在厢房门口。 这会儿屋内的人,只有陆二婶,吴夫人以及吴夫人的心腹嬷嬷,还有吴资雅的奶娘以及大夫这几个人。 死胎摆在了屋子中央,吴夫人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陆二婶见状,又只能自己来,她问大夫:“您可要仔细看看,这孩子因何会是这般模样?” 大夫见识有限,仔细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来,越看眉头拧的越紧:“这是个成型的男胎,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先天不足导致的胎死腹中,可是之前诊脉,脉象都是强劲有力,孩子为何忽然会这般,着实令人不解。” 吴夫人忍着恶心,道“别看了别看了,直接埋了吧,谁都不许告诉毓儿!” “告诉我什么!” 吴资雅扶着门框猛然推开门,在看到地上放的盆时,蹒跚扑过去,看清楚那黑紫色已经成型的男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毓儿!”吴夫人惊呼一声,转头瞪陆三婶:“她怎么过来的!” 陆三婶叹气:“她跌跌撞撞跑来的,这样的情况拦又拦不住……” “把东西给我一把火烧了!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吴夫人抱着吴资雅,恶狠狠地瞪着周围人。 陆二婶点头:“正该如此,夫人放心。” 一群人将吴资雅抬回房间,陆老太君姗姗来迟,有陆二婶三婶在,对陆老太君是没办法有半分隐瞒的。 陆老太君在询问过情况后也黑了脸:“白氏呢?现在是不是就剩下她没查了?” 吴夫人将陆老太君也认为是白晚意做的手脚,脸色好了几分:“等她回来就是。” 白晚意带着人急匆匆赶到主院,就见陆老太君冷着脸坐在上首。 吴夫人在屋子里焦虑地来回踱步,看到白晚意,怒目圆瞪:“白氏!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害的我女儿!” “交代什么?”白晚意一脸愕然:“丫鬟只叫我回来,没告诉我什么事儿,我害谁了?还请夫人说清楚。” 陆老太君沉声道:“吴氏小产了,是个成型的男胎。如今府里上下都查了,没有半分纰漏。你今天来过这里见过吴氏,下人们说你身上的香气奇特,让大夫查验一下是否是你的问题。” “小产!” 白晚意掩口惊呼,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怎么会!大夫不是每天都来请平安脉吗?不是没事儿吗?怎么就小产了?我香水的问题?不可能啊,我没用过不该用的东西。” 第207章 陆偃想对秦婉倾诉 大夫说道:“平安脉是没问题的,而且贵府请来为夫人调理的大夫,不止我一个,都可以叫来问问,毓夫人的脉象一直很稳健,为何无缘无故的小产,着实没有头绪。” 陆老太君就看向奶娘:“给毓儿诊脉的大夫都请来了?” “请来了,在外头候着。”奶娘回话,这也是齐静之前让人去请的,她自己都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很快两位大夫来了,吴资雅谨慎,给自己请平安脉照顾孩子的大夫,都请了三个,若是要开药,需要三位大夫一起斟酌,日常请平安脉就是三人轮流来,跟着吴夫人来的,是吴家一贯用的大夫,很得吴家的信任。 三人互看了脉案,都说吴资雅脉象稳健,胎儿无恙,为何会忽然小产,着实是令人费解。 白晚意在一旁适时出声道:“既然各处都无事,吴夫人跟祖母又觉得可能跟我身上的香水有关,现在几位大夫都在,不如都看看?” 白晚意趁着几个大夫来的功夫,让人将自己所有的香水都带了来:“这是我用的香水,都在这里了,是不是有妨碍孕妇的东西,一看便知。” 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三位大夫一瓶一瓶地检查过香水后,纷纷摇头: “里面没有有碍孕妇与胎儿的东西。” “没有用过麝香。” 白晚意对着吴夫人一礼,叹道:“吴夫人,妹妹如今这样,谁都不想的,可是到处都没问题,这许是天意,缘分未到吧。” “缘分未到……” 吴夫人跟着长叹一声,起身对陆老太君道:“我进去看看毓儿。” “亲家母在这里多住几日,好好劝劝毓儿,她还年轻,来日方长,养好了身子还能再生一个。”陆老太君温声道。 吴夫人又汤一口气,再怀一个?哪儿那么容易?刚才大夫都说了,以后只怕难以有孕,只是这话,也不能说的。 她挤出一个笑容,道:“亲家放心,我多住几日开导开导毓儿,会让她好起来的。” 吴夫人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人进了内室,同时又命人回吴家拿自己的换洗衣物过来,她打算陪着女儿做这个小月子。 陆老太君命陆二婶约束好下人,这才看向白晚意身后,“小六他们几个呢?” 白晚意命人将香水收起来,说:“来报信的人急匆匆的,当时只六妹妹在我身边,八妹妹九妹妹跟着别家小姐玩耍去了,钱夫人说帮我看着点,一会儿就着人送回来,我就带着六妹妹回来了。” “六妹妹就在外头,她看着情况不太对,就没进来。” 陆老太君欣慰点头:“小六一向是个细心懂事的,行了都散了吧。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多说!” “是。” 白晚意屈膝一礼,到了外头,看到陆玲霖,对她说:“你回去吧。” 陆玲霖一句话都没问,微微屈膝一礼后转身离开。 初云回头看眼主院方向,心有戚戚:“妇人怀孕,都这么艰难吗?毓夫人有孕后一直悉心保养,大夫都说身子稳健,忽然就没了孩子。” 白晚意这才注意到,初云的年岁不小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笑道:“你这是看着怕了?” 初云点头:“我还是好好伺候夫人吧。” 白晚意笑着点点头,转过头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在现代,总吃海鲜的人,都会有寄生虫在身体里,要定期体检,或吃药或做手术驱虫。 而淡水鱼,寄生虫尤其多,感染寄生虫的孕妇,极易流产或者导致胎儿畸形。 也是吴资雅运气好,只是小产,若是生了个畸形的孩子…… 在这样的年代,寄生虫是检查不出来的,所以,她吴资雅小产,跟她白晚意有什么关系?跟海鲜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概率事件,有的人感染寄生虫,孩子好好的,有的人感染寄生虫,生的就是怪胎死胎,或者流产。 所以说啊,这是命不好。 白晚意笑容畅快,回到栖桐居,便提笔写信给陆偃,吴氏小产这样的大事,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申阳城。 自清泉山通往各处的水渠开凿完毕,虽然仍旧无雨,然而从十万大山内奔涌而出的山泉水,拯救了申阳境内的万千黎民百姓。 春耕虽然来迟了,可粮食只要种到了地里,就有了希望。 陆偃接了家书,回到房中,正在收拾行李的佳姨娘就好奇地凑上来:“侯爷,可是家书?” 陆偃点头,拆了书信一看,眸光一凝:“小产了?” 佳姨娘看到“小产”二字,掩口惊呼,眼底里是怎么都去不掉的喜意,还是佳月看不过眼,在她身后拧了她一下,她才下压住嘴角,惋惜道:“怎么就小产了?” 佳月在一旁轻声道:“妇人怀孕本就艰难,小产多得是。不必大惊小怪。” 佳姨娘跟着点头:“对对对。” 陆偃看完信,心里不知道是些什么滋味,他忽然想起秦婉,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她定然知道,怎么抚慰自己失去一个孩子的心吧? 陆偃不由自主拿着信出去,看着对面亮起烛光的房间,在申阳这几个月,秦婉回驿站住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才回来,他们就又要启程了。 陆偃捏着信,上前敲开了秦婉的房门,他看着开门的秦婉,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旁人,他把信往前一递:“我……” 朦胧的灯光映照在秦婉脸上,将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映衬地越发令人移不开眼,他的话,就在喉咙里卡着说不出来,这样的场景,对她诉说自己的另外一个女人小产,是不是不好? 秦婉看看陆偃,又看看他手里的信,给自己的?她拧眉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平阳侯可知,深夜敲开别的女子房门,非是君子所为?” 陆偃回过神,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忽然又有了倾诉的欲。望:“我接了家书,有些话,不知道跟谁说,所以来找你。” 秦婉嗤笑道:“哦?侯爷身边两朵解语花,还不能解了侯爷的愁绪吗?家书家书,你该当跟自己家人去看,我不是你的家人,侯爷请回。” 第208章 谢清以身诱敌 秦婉说完就关门,陆偃抵住门,满眼痛苦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 “本就没情,何来绝情?”秦婉转眸看向屋内二人:“还不来帮忙!” 陆偃这才察觉到屋子里还有旁人,他用力推开门看过去,看到坐在桌边的两人,心头又惊又怒,却也只能恭敬见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谢清捏着茶杯,冷笑道:“陆侯好兴致,明日就要上路了,还有空来找秦小姐聊天。” 陆偃倍觉憋屈,却又不敢对谢清如何,他一再跟谢清对上,都没有讨到好处,他捏着信,看着秦婉就带了几分委屈:“既然太子殿下在,你们也有公事要谈,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才对谢清一礼,告退:“臣告退。” 房门在陆偃身后关上,他脚步沉重,想迈却迈不动,良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大步回房。 谢清眼眸不经意间扫过秦婉面容,将她细微的神情都收入眼底:“你不好奇陆侯找你何事?” 秦婉坐会桌前,让宜嘉出去看着点,道:“跟我无关,跟他见一面我都觉得空气污浊了。” “这么夸张!”杜世子斜一眼谢清,哈哈大笑。 谢清眼底噙着一抹笑意,把话题再拉回去:“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们在申阳带了两个多月,如今水渠开凿完毕,大坝也在三国合力之下修建完毕,除了修建大坝,三国又合力在十万大山内,重新开凿了水渠,雨水丰沛之时,水渠将水引入十万大山深处的盆地里,雨水稀少之时,将水渠堵上,给三国大坝蓄水。 最初南疆那边是意见最大的,然而两个比自己强盛的国家都要修,他们也只能出钱出力,可一进入四月,南疆境内便开始下雨,连绵的雨水,让一些老人家以为山洪要爆发了,忙前忙后地准备抗洪,抗灾,可当看到无论雨下的多大,山洪都没到来,南疆人民才知道这大坝的好处。 当然这是后话。 谢清这边修建大坝也是秦婉主理的,他自己则忙着惩治贪官污吏,将各县郡的政事理清楚。 到了如今,除了申阳知府跟刺史,需要经皇帝下令才能定罪之外,各县县令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如今新上任的官员,没有一个敢不尽心的。 自然出来这么久,也该启程回京了。 秦婉却不想跟他们一起走:“最大的贪官污吏都没有惩治了,我怕跟你走了,被追杀,我可是惜命。” 可不是惜命吗?明知道五月份,申阳境内结束干旱迎来降雨高峰期,虽然这辈子有了大坝拦截,但是万一呢? 她重活一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是来这里送死的,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谢清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来了正好,我再抓几个刺客头子,给他罪名坐实了!看看父皇还会不会饶过他们!” 杜世子却说:“我们可以来一个先斩后奏,咱们也派刺客就好了。” 秦婉看眼谢清,若是真的派人把这两人杀了,可以解决问题,那谢清早就动手了,她沉吟着说:“申阳知府跟刺史背后还不知道勾结着谁。若是将两人刺杀,只怕后面会有很多麻烦。” 秦婉这句话自然是暗指,宋知府跟刺史,勾结了宫中的如嫔以及五皇子:“而且,若是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宫中的如嫔,五皇子又会如何做?” 杜世子虽然行事莽撞,却不是个傻子,当即反应过来:“如此做,只怕陛下会更心疼如嫔,为了安抚她,先升一个位分?” 秦婉颔首:“先升位分,再给五皇子委以重任,她可以踩着娘家人的尸身青云直上。” 谢清冷笑道:“我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我要把他们一脚踩死!” “所以啊,他们也要把你给踩死,现在的情况就是,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还能跟你一起走?”秦婉真诚地看着谢清,很确定自己不想跟他同生共死。 杜世子看看谢清又看看秦婉:“这会儿不应该是你我假扮太子,兵分几路一起离开掩人耳目吗?” 秦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们兵力有多少?王爷给我们的亲兵,早就回去了,就我们带的这些人,分头行动,只会削弱力量。还不如都跟着大部队走。” “到时候多准备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届时劳烦太子殿下乔装改扮,骑马而行。若是遭遇伏击,马车反而是最危险的。” 可不是吗? 但凡刺杀,先来一波箭雨,马车都是首当其中的,第一个变成刺猬的。 谢清应下,三人分开去准备明天启程回京事宜。 秦婉却没着急回去,她在庄子上还有事情要忙。 来到申阳以后,她还没时间去庄子上看看,所以第二天不等谢清离开,她先行离开了驿站去庄子上查看收成。 因为要实验粮种,也要培育新品,庄子上的粮食种的季节都不一样。 好在申阳这样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可种植。 半个多月前,庄子上刚收了一批粮食,如今晾晒完毕称重出来,这第二批杂交粮种,产量竟然比第一批还要高上一些。 秦婉很是满意:“这批耐旱,可以送到北边的庄子进行下一步实验。” 管事应下,又说:“如今新的稻苗也培育出来了,杂交事宜,还要过一两个月进行,到时候小姐还来吗?” 秦婉自是不来的:“太远了,我就不再来了。我把人给你留下,不过我瞧着今年天气异常,听闻南疆连绵下了多半个月的雨了。若是申阳这边也下起来,为了防止山洪爆发,你们还是要早点撤离的。” 管事有些不愿意:“往年也有大雨的时候,都没事儿。更何况如今山上还修了大坝,不会有事儿的。” 秦婉并不放心:“若是有个万一,粮食是小,人命是大,还是谨慎的好。” 管事也是农民出身,最是看重粮食,他说:“申阳旱了一年了,雨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小姐若是实在不放心,可以这样,粮食先全都运走。若是到时候雨势太大,我们就先去申阳城躲避,若是需要撤离我们就跟着申阳百姓一起撤离,如何?” 第209章 抓住太子的女人 秦婉见管事跟庄户们都不舍得地里的粮食,也就答应下来,不过她还是再三叮嘱:“到时候估计也是刚抽穗的时候,若是真的大雨不停,就直接撤,人比粮食重要。” 宋绍瞧着管事跟秦婉都各有坚持,笑道:“秦小姐,不如这样,等要撤的时候,我来做主可好?” 秦婉看向宋绍,他是太子的人,扯起虎皮做大旗,想来这些人也是听的,便说:“好,那就交给你了。” 秦婉在庄子上逗留了几天,走的时候带着粮食,这些粮食要全都留作种子,一部分给自家的庄子上继续种植,看看第三代产量如何,一部分还要带回京城,继续杂交。 另外一部分则要交给谢清,在全国各地种植,这本就是抗旱的稻种,秦婉当初特意让人带来申阳种植,也是要看看在这样干旱的时候,稻田里少了水收成如何。 如今已见成效,是要再广泛实验了。 秦婉临走前又给管事以及庄子上的人,留了许多现银,若是真的连绵阴雨之下,不得不逃难,还是现银在身上好使。 秦婉从申阳离开,一路经平阳,湖州回京,到达湖州府境内的时候,听说太子殿下赈灾回京的队伍刚过去才一天。 宜嘉顿时警惕起来:“小姐,我们要不要歇两天再走?” 秦婉为什么要逗留几日再走的缘故,宜嘉也知道,不光是为了庄子上的粮食,更是不想遭受无妄之灾。 桃夭也想着多逗留几日:“是啊,小姐,我们多留俩日再走。这小镇看着还不错呢。” 此地是湖州府境内一处小镇,到达湖州府尚需一日的时间,秦婉想着,谢清那边人多,到了湖州府又难免多加逗留,自己还是多停留几日的好。 秦婉便说:“也好,粮食要看好了,别有闪失。” “知道了,您放心吧。” 宜嘉当即去安排住宿事宜,这里虽然是个镇,却地处交通要道,所以这个镇子格外繁华,她想包下一个客栈却不能够,最后还是找了一处民居,给了银子包了几日。 好在她们出行一应被褥用具齐全,一件空荡荡的房子,只要桌椅床榻,倒也住得下。 是夜。 秦婉正在沉睡中,便听到箭矢破风声,她猛然睁眼,卷起被子往旁边一滚,数支羽箭没入床榻之内。 “小姐!” 宜嘉跟桃夭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将秦婉护住。 秦婉抓起一件外袍披上,随手系上腰带。 外面的护卫跟此刻已经打了起来,箭矢仍旧不断从四面八方而来。 秦婉拎起鞭子道:“我们先冲出去。” “外面危险。”宜嘉不肯让她出去冒险:“不过几个小毛贼而已,侍卫们可以处理。” 秦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只怕是把我当成太子,不会罢休的,我们杀出去。” 桃夭看向秦婉的发髻:“那表露女儿身不就好了?” 秦婉毫不犹豫解了发髻:“我们出去!” 三个娇娇俏俏的女儿家,出了房间,外面的刺客见状愣了一瞬,侍卫们趁着这个功夫,将秦婉三人团团护在中间。 “抓活的!太子赈灾都要带着这女人,想来是他的软肋,抓了她还怕抓不到太子?” 房顶上一黑衣人出声,刺客们再度一拥而上。 秦婉面色一变,在侍卫们的保护下飞快后退。 “小姐,这不行啊!”桃夭惊讶极了,没想到表明身份居然还迎来了追杀! 夜深人却不静。 刺客太多,秦婉带的侍卫不多,折损甚大,她看着侍卫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又心疼又焦急,她飞身上房顶,攻向那个说话的黑衣人。 黑衣人功夫不弱,跟秦婉缠斗在一起。 秦婉且战且退,将黑衣人带出小镇范围,刺客见目标走了,也连忙追上。 “小姐!” 宜嘉急的直跺脚,哪里有主子以身诱敌的?桃夭带着人迅速追上。 秦婉轻功很是不错,打不过她还是跑得过的,一群人一个逃一个追,很快进入了深山里。 深夜的山里很是容易躲藏,秦婉躲在树上,屏息看着下方的黑衣人远去,正要下去,就见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一群黑衣人。 两拨?还是一拨人将这个山给包了起来? 秦婉心头一凌,小心翼翼地缩在树上,看着下方两拨人渐渐靠近。 剑拔弩张。 就当秦婉以为这两拨人要交手的时候,为首的两个黑衣人同时出声: “张队长?” “李队长。” 两人确认了身份,谁也没有解下蒙面黑巾。 张队长问:“你追着太子来的?” 李队长摇头:“我追的是太子的女人,你追的难道不是太子?” 张队长道:“几个人护着,应该是太子了,护着的人都杀了,只一个逃脱。” 李队长嘿嘿笑道:“我追的那个女人过来,想来是他们约定好了,这样我们把那个女人抓了,不愁太子不露面。” “好,我们接着搜,你哪里来的?”张队长问。 李队长指了自己身后的方向。 两人正是一东一西搜过来的,现在再一南一北分开搜寻。 两拨人再度分开,下方一片寂静。 秦婉本想下去趁机跑了,她刚刚站起来,心头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安,她又重新蹲下,藏好身形,过了片刻,果然刚刚散开的人又找了回来。 他们果然是欲擒故纵! 秦婉打量着周围,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李队长目光凌厉地扫视周围:“方才我们就是自这边追来,你没看见我也没看见,想来就在这附近!” “给我搜!”张队长下令。 刺客们再度散开,秦婉瞅准机会一跃而起,暗地里却飞来一支箭矢急冲她而去。 秦婉一甩鞭子,卷上前方树木枝桠荡过去,躲了第一支箭,却不料还有第二箭紧随而至,她闷/哼一声。 后肩中箭,还好还好。 秦婉暗松口气,反手拔出箭,拧身扔回去,箭如流星,一箭入喉。 刺客脚步一缓,给了秦婉逃跑的时间,她趁机往身上里跑。 一群刺客在后方紧追不舍,秦婉骂骂咧咧:“早知道,我宁愿在申阳等暴雨,看看大坝能不能挡住洪灾,也不走这一遭了!” 秦婉真的是恨死谢清了,那些刺客不光追还放冷箭,她是边打边逃,小命都要丢了一半。 忽然,秦婉踩到了什么,只听一声闷/哼,她低头只看到一个人影,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某个被自己打伤的刺客?自己难道是绕了一圈儿?这不是白跑了? 第210章 一脚踩断太子的腿 “是你?” 谢清吃疼醒来,借着月光看到踩到自己的人,竟然是秦婉! 秦婉也看清楚了被踩到的人,真的是冤孽啊! 被当成了谢清的女人就算了,还遇到正主了! 秦婉咬牙切齿地把他拉起来:“死了没?没死快跑!” 谢清一瘸一拐跟着秦婉跑:“要被你踩死了!” “逃命呢!闭嘴!”秦婉都快气死了,自己逃命就够艰难了,还要带一个拖油瓶!百忙中,她回头看了眼谢清:“你腿断了?” “你踩的。”谢清也骂骂咧咧,正要接着骂就看到眼前是悬崖,他忙飞扑过去拉住她:“悬崖!” 两人在悬崖边险险停住,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声,秦婉回头看看追兵,又看看悬崖,深吸口气:“赌一把?” 谢清点头:“赌一把。” 留下,绝对会死,跳下去也许会生,很好选择。 秦婉拿腰带将两人死死捆在一起,甩出鞭子勾住悬崖边儿上的树跳了下去,下方悬崖也有树木可供落脚,她怕人发现鞭子,收了鞭子跟谢清躲在树上。 追兵很快过来,在悬崖边而搜不到人就开始往下放箭,不知是哪根箭射中了脚下的树,细微的咔嚓声传来,树枝似乎有断裂的迹象,这还不算,上面又丢了几个火把下来,不知道哪个火把掉到了枯枝上,竟然烧了起来。 “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婉皱眉看看上方,又转头看谢清。 谢清凑到秦婉耳边低语:“放我下来,爬下去。” “你可以?”秦婉低声问,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让人耳根发热。 谢清点头,秦婉便让他抓住树枝,随后解开了腰带,即便如此,她也没敢松手,一手扒着悬崖上凸/起的石头,一手搂着他的腰,低头看他的腿:“伤到那儿了?” 谢清动了动小腿:“哪儿都伤着了,差点儿被你踩断了。” 秦婉忍不住踹他:“什么时候了还胡咧咧!到底伤哪儿了!” 谢清露出一丝苦笑,他本就受伤,那一脚真的是踩狠了:“真的伤到腿了,没有骨折只怕也伤到了骨头。” 下面火势越发大了,两人脚下的树不堪重负,发出断裂声。 秦婉没办法,只能再把两人绑在一起,沿着树慢慢往下爬。 悬崖上搜寻的声音还在继续,秦婉不敢再抓悬崖峭壁上的树,只用手指扣着悬崖上的石头,一点点往下爬。 谢清看着秦婉半边侧脸,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只是,他悄然伸出一只手搂紧了她的腰,一手紧紧抓住峭壁上的石头:“我们一起。” 他的气息扑在秦婉脖颈上,她轻轻“恩”了一声,下方的火势越来越大,即便在悬崖之上,也能感受到烈火的炙烤,她调整了一下方向,避开火势最大的地方,加快了往下爬的速度。 “那边好像有个洞。”谢清借着下方火光,看到峭壁上的洞穴,连忙拍了拍秦婉的肩膀。 秦婉看过去,瞬间加快速度攀爬过去。 山洞不大,正好容两人弯腰进去,谢清一进去就将捆着两人的腰带解开,然后爬在洞口,将附近的藤蔓拽过来,将洞口掩上。 秦婉进去探查:“山洞很深。” “他们会下来查的,我们进去。”谢清听着外面的动静,果断道。 秦婉转身去扶他,谢清摆摆手:“我有剑,你先前面探查。” 山洞里黑漆漆一片,只洞口有一片火光照进来,谢清撑着剑跟在秦婉身后,两人一点点往里走,外面的山火似乎越来越大,山洞里的温度也随之增高。 秦婉擦了一把汗,转头看谢清,黑暗里,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太子殿下,你还好吗?” “我跟着呢,走吧。”谢清说。 秦婉不放心,摸黑一点点后退:“拉着我的手,别走散了。” 谢清伸出手,摸索着拉住了秦婉的手,两人沿着山洞的墙壁慢慢往里走。 渐渐地,似乎听到了一点水声,一线亮光从头顶投下来。 秦婉抬头看去,被光亮晃了眼睛,她下意识眯眼:“天亮了?” 谢清跟着抬头看去,岩壁上一道裂缝直透上去,月光洒落进来,将这一片黑幕给撕开来:“没有,不过也快天亮了,许是在黑暗中久了,才觉得亮了些。” 走了这么久,秦婉也累了,她依着洞壁坐下:“歇会儿吧,太累了。” 谢清看向秦婉:“你把衣服脱了吧。” “什么?”秦婉转头瞪着谢清:“你说什么?” 谢清指指她的肩膀:“你受伤了。” 秦婉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也受伤了,她咧咧嘴:“你不说我都忘了。” 受伤了要及时上药,秦婉也不是矫情的人,当即把外衣脱下来,里衣从肩膀上拉下来,露出受伤的地方。 谢清仔细查看一下:“没伤到骨头,还不错。” 他撕下自己的里衣,沾着脚边溪流给她擦拭了伤口,随后给她上药包扎:“只伤了这一处吗?” 秦婉晃了晃胳膊:“就这么一处,可能他们想抓活的,就没下死手吧。” 不然秦婉大概也没机会逃到深山里,倒是谢清,挺让她意外的:“你的功夫不错啊,要不是被我给踩着,你应该躲过去了吧?” “也许直接被他们发现,在昏迷中被他们给杀了。”谢清在她肩膀给她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帮她把衣服拉上:“疼吗?” 秦婉穿好衣服转身打量他:“你说呢?你呢?伤哪儿了?” 秦婉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小腿上,大。腿上,一共三处箭伤,刀伤又不知有几处:“可真是下了死手啊。” 谢清早已经将小腿上的箭给拔了,大。腿上的两处,只砍断了箭羽。 秦婉看了看伤口位置:“贸然拔出,只怕血止不住。” 谢清抽出腰带,捆在腿根位置:“这样可以暂时止血,你拔了箭上药就行,不过速度要快。” 这位置肯定会大出血,贸然撒药,只怕药粉会被血给冲走,秦婉将里衣撕开,折好以后,将药粉倒在上面,箭羽拔出,一股血箭登时飞出,她眼疾手快将手里的布堵在伤口上按住。 第211章 水帘洞中互相处理伤口 鲜血很快染红了布料,秦婉不敢松开手,过了一会儿,见不怎么流了才飞快地把布条缠绕上去,绑紧了,却也不敢系的太紧,血液不流通,也不好。 处理好这一个伤口,秦婉看向谢清:“先松开,血液不流通,对身体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说从谁那边学来的这个方法。 谢清将腿上的腰带松开,原本没怎么流血的伤口又渗出一些血来,秦婉有些担心,却又不敢把布条解开看看伤口,好在没一会儿就不流了。 谢清又将腰带捆紧,看向秦婉:“还有一个。” 秦婉又用一样的方法拔去箭矢,快速敷药,等两处伤口都不流血了,她才帮他处理其余的伤口。 这么一看,才发现谢清身上不止一处伤。 “我帮你处理别的伤口。”秦婉又去撕里衣。 谢清拉住她的手,说:“你先看看自己的伤。” 秦婉仰头笑道:“我刚才不是处理过了吗?我只背后一处受伤。” 谢清抓着她的手,放到水里清洗,上面的污泥血渍清洗赶紧,露出被碎石划伤的指尖,伤的最厉害的是指甲,她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重量,手指必须狠狠扣进岩缝里,指甲必然就会被伤到。 谢清看着秦婉微蹙的眉头,心跟着揪疼起来:“你不会疼的吗?” 秦婉看着浸在水里的手,摇头:“害怕的多,所以就不疼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刺杀,秦婉真的是两辈子唯一的一次经历啊。 她看着谢清帮自己清洗干净手指,上药包扎,十根手指包住了八根,秦婉晃了晃包扎结实的手:“你这样,我怎么帮你包扎伤口?” 谢清卷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伤,道:“你帮我撒药粉就行,我自己来。” 谢清身上的伤不少,没有失血过多而死,真的是运气好。 都处理好了,山洞里也越发亮了。 谢清抬头看着缝隙里那一线微微泛红的天光,淡淡的烟灰味道从外面飘进来,心神一松,他的脑子便有些昏昏沉沉地,他倚着山壁渐渐合上眼,口中呢/喃着:“似乎起了山火。” “最起码我们安全了。”秦婉松了口气,这里有水,也感受不到外面山火的灼热,刺客定然不会在山火之中搜山,她转头看着隐在黑暗中的谢清,道:“我沿着水源去找找出口在哪儿,最起码也要找点吃的。” 没有得到回应,秦婉也不在意,她沿着山洞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谢清撑着山壁挪到秦婉身后不远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去:“拿着。” 秦婉回头,这边没了多少亮光,这隐约看到了谢清的影子,她伸手接过,本以为是剑,入手的触感却让她知道,这是自己做的望远镜。 而两人的手指交叠在一起,秦婉的耳根发烫,转身飞快地顺着水流的方向离开。 谢清在她身后,撑着山壁慢慢滑落在地,放心地晕了过去。 虽然山洞里漆黑一片,可是脚下有水流,手边是山壁,秦婉就这么摸索着往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骤然发现前方一团光晕。 秦婉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跑了几步,她脚步一顿,又放缓了脚步,生恐惊到了外面可能出现的人。 秦婉又拿出望远镜仔细看,只见到远处的天空,旁的也看不到了,她放心地往前走。 越走越近,轰隆隆的声音也传入耳中,秦婉侧耳细听,这似乎是瀑布? 然而这路看着似乎是直的,往前跑才发现,竟然是弯弯曲曲的,她看到的光晕,也越来越大,跑到近前,那光晕哪儿是一点点?而是高约两丈,宽约三丈的大洞口。 脚下溪流到此处,与洞口上方的瀑布汇成一体,轰隆隆地砸向下方。 秦婉站在洞口,水雾扑面而来:“这里是个水帘洞啊。” 秦婉往旁边走了走,躲避水雾,拿着望远镜往远处观看。 这附近似乎没有村落,远处隐约可见一处城池。 用望远镜才能看到一点影子的城池,也不知道距离此处有多远。 秦婉皱了皱眉头,又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向下方以及周围。 洞口处藤蔓茂盛,洞口处有几处落脚地,却因为常年被瀑布水冲刷,光滑无比。 瀑布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这意味着,她要想下去,很危险。 但是现在他们没吃的,也没干柴引火,只能冒险下去。 秦婉用鞭子卷住洞口处藤蔓拽进洞口试了试韧性,以及承重力,还行。 秦婉便借住鞭子跟藤蔓,慢慢下到山谷内,这里植被茂盛,虽然还没有野果子吃,却能捡到不少干柴,她甚至抓住了一只傻乎乎的兔子! 秦婉将兔子系在腰间,将干柴捆好,分多次运送到山洞里,她将干柴堆放在山洞里干燥的地方,然后抱着一捆干柴,拎着兔子返回寻找谢清。 从光明回到黑暗中,秦婉格外不适应,她估摸着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才拿出/火折子照明,看到谢清大概的位置,她熄灭火折子摸索着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 秦婉叫了两声,并没回应,她皱眉,又叫:“谢清?” “在。”谢清呢/喃一声。 秦婉放下柴,摸索着过去,抓住了谢清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滚烫! “你发烧了。”秦婉惊呼,却没有再得到半分回应。 受伤发烧是很麻烦的事情,秦婉定了定神,先将火堆生起来,借助火光,她看清楚了谢清烧到发红的脸。 身上出的汗已经将他的衣服打湿,很显然不能再穿了。 秦婉只犹豫了一瞬,就将自己的外裳全都脱下来铺在一旁,又把谢清的衣服全都扒了,只留一条里裤,又把自己的里衣撕掉一些,沾着溪水给他擦汗,降温。 秦婉生怕给谢清给烧没了,一直照顾着他,都没敢合眼,原本能够遮到腿部的里衣,如今也撕的连袖子都没了,堪堪遮住上半身重要的地方。 山洞里阴冷潮湿,秦婉也没顾得上自己,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谢清,不知道多久,他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她才松了口气。 “可以睡觉了。” 秦婉低语一声,蜷缩在谢清身边,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12章 皇后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清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边滚烫,转头便瞧见身侧熟睡的秦婉,她穿着被撕的露出了肚/兜的里衣,下身的长裤倒是安好无恙。 再一转头,便看到一侧自己的衣裳,挂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似是烘烤过了,而自己的身下,则是秦婉的衣裳。 滚烫的热源便是从秦婉身上传来的,谢清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担忧不已,这山洞里缺医少药,她又受了伤,现在发热很是危险。 谢清先小心查看她的伤口,见伤口没有脓肿的迹象,这才放心,他重新撕了干净的衣裳,帮她清理了伤口重新包扎,这才从一堆药当中,找可以退热的给她吃下,然后又拿起一旁的布给秦婉擦拭身体。 谢清回忆想一下,隐约记起自己似乎就是发烧了,所以秦婉是照顾了自己一。夜,才累到的吧? 也是,一个女孩子,一路舟车劳顿,陪着他去申阳赈灾,一直都没休息过,如今又遭受追杀惊吓,又照顾了自己那么久,身体自然受不了。 谢清帮秦婉擦干净身上的汗,又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避免着凉,看到火堆旁边还有干柴,就添了柴,让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他就守在秦婉身边,帮她打湿布条,擦身上的汗,又敷着额头,帮她降温。 当秦婉的烧终于退了,谢清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他摸了摸肚子,正想找吃的,就注意到角落里有个阴影,一起一伏,他拿一根柴凑过去,就见竟是一只兔子! 她打了兔子居然没有先烤了吃,想来是担心自己。 谢清嘴角不由翘起,眉头却又拧了起来,转头担心地看眼秦婉,他沿着溪流往下游走了一段距离,洞外的微光照耀进来,视线清晰了不少,他才停下来,拿出匕首,将兔子收拾干净。 谢清拎着兔子返回秦婉身边,将剑清洗干净,串上兔子,开始炙烤。 秦婉闻着香味儿醒来,她转头看向身边,看到火堆旁的谢清,她眉眼弯起:“你好了?” 谢清点头,翻看一下兔子,给她撕下一个兔子腿递过去:“肚子饿了吧?小心烫。” 秦婉接过,闻了闻,有些嫌弃:“你居然连盐巴都没放?” “你带了?”谢清反问,谁随身带盐巴啊?他带的都是各种伤药跟救命的药。 秦婉从地上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两瓶来,先给自己的兔子腿上撒一些:“这是姜粉跟盐巴,你也来点?” 谢清只接了盐巴撒上了一些。 秦婉见状笑他:“太子殿下居然不喜欢吃姜啊?” “姜也要提前抹,烤的时候就没什么味道了,姜粉撒上去味道重。”谢清坚决不承认自己讨厌吃姜。 秦婉也不理他,谁腥谁知道,她宁愿吃点姜,还驱寒呢。 谢清也撕了一只兔子腿,余下的就放到一旁:“这里没吃的,留着下一顿吃。对了你哪儿弄来的兔子?” 秦婉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又说:“我下去倒是不费力,你如今伤着腿,也要将养一两日才好下山,不然若是滑落悬崖,尸骨真的是找都找不到。” 谢清本想早日出去,闻言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我还是很惜命的,养两日吧。”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哗啦”一声,水似乎被什么拨动了,两人转头看去,就见水里一条鱼游了过去。 “有鱼!” 既然有鱼,就不怕饿着,秦婉也不必冒险下山找吃的了。 两人在山洞里养伤,外面为了找他们二人,都快找疯了。 宜嘉在刺客追杀秦婉而去之后,当即出示了宣武侯的令牌,调集湖州府境内,所有秦家人以及秦家亲眷亲兵,展开地毯式搜索。 而陆偃,也疯了一样寻找太子。 即便陆偃不喜太子,可太子在他的保护下失踪,是失职! 搜寻了两天两夜,不见踪影,陆偃让杜世子带人再去搜寻,他亲自快马加鞭进京请罪且报信。 是夜,陆偃叩响宫门,得到允许后一路进入帝后寝宫,他跪在地上请罪:“事情就是这样,在申阳之时,太子殿下频频遭遇刺杀,后期刺杀休止,本以为会平安回京,熟料到达湖州境内,刚出了湖州府便遭遇了刺杀,太子殿下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皇帝身子一晃,眼前一阵发黑,“失踪了?” 皇后连忙扶住皇帝,关切地抚着他的心口,又命人去叫太医在外后候着,然后对陆偃说:“平阳侯,你细细道来。” “是,卑职连同湖州知府,刺史,派兵搜查境内,至今尚无下落。”陆偃回禀,他还带了自己画的舆图,将搜寻过的地方一一指出来。 陆偃又说:“同时失踪的还有秦家的秦小姐。” “秦令姜?”皇帝讶异,“秦小姐怎么一同失踪了?” 皇后眼神微闪问出了关键点:“秦小姐不是一直在京城吗?怎么跟太子在一起?” 陆偃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不过事已至此,他决定帮秦婉把事情给担下来:“臣想着,秦小姐大概是为臣而去,想让臣看一看她的才能,不输于内子白氏。熟料,秦小姐回京之时,跟我们一行人分开,她又是女扮男装,被刺客认定是太子乔装改扮,是以遭遇了追杀。” 皇帝看陆偃一眼,没时间追究秦婉为何跟着谢清去了申阳,他当即说:“给朕更衣,另,传……” 皇帝一连说了几个人名,有的陆偃听说过,有的没听说过,想来,应该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皇帝的亲信。 皇后也披上一件外裳要跟着皇帝出去:“陛下,我也去,我也担心清儿。” “不必。”皇帝转头看了眼皇后,眼底无波无澜,看不清喜怒,似乎刚才听闻太子失踪之时的失态,只是她一时眼花。 皇后抬起的脚又收回来,屈膝一礼:“臣妾恭送陛下。” 眼看着皇帝带着陆偃离开,皇后缓缓起身,扶着宫人的手坐下,一扫之前温柔贤良的模样,眼底杀意尽显:“这可是个好机会,传令下去,派人一并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令,再命人盯好之前几处,若有异动,立刻入宫来报。” *** 陆偃在宫里一直待到次日一早,本想跟着一起去搜寻太子,却被皇帝勒令回家。 皇帝的理由很好:“你连日奔波,再过去恐精力不济,有所疏漏,先回去休息一日,再启程前往湖州即可。” 陆偃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家,刚进家门,就看到了满脸愤怒的白晚意。 第213章 陆偃匆匆回家又匆匆逃离 白晚意最近很烦很烦,自打吴资雅小产之后,她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没错,这事儿是白晚意做的,但是又不是她做的,她也没出手,也没让吴资雅吃海鲜,她就只是做了一顿海鲜而已。 吴资雅后来吃的海鲜也不是她白晚意给买的,也不是她白晚意给做的,凭什么怀疑到她身上? 吴资雅有证据吗? 更何况,太医跟大夫都说了,身体康健,无任何意外的小产,至于小产后的体虚,那只能怪她自己了。 可吴资雅现在就盯紧了她,白晚意不胜其烦。 如今看到陆偃回来,白晚意眼睛一亮,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亮晶晶的眼眸里盛着欢喜与委屈,她ru燕投林一般飞扑进陆偃怀里,声音颤抖:“偃哥哥你可回来了!” 陆偃疲惫的身心,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终于被抚慰,他搂着白晚意柔软的腰肢,正要开口说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心酸,疲惫,以及对秦婉失踪的不满,就听白晚意的诉苦: “偃哥哥,你不知道吴氏多么可恶!她居然认为她小产是我动的手脚!自打她有孕以后,我恨不得躲她三丈远,就怕自己的呼吸也是错。可是她如今却冤枉我!” “太医都过府瞧了,说不得她什么缘故小产,许是缘分未到。给她保胎的三位大夫也都说了,只是小产并无外在因素导致她小产。可是她居然还赖在我身上!夫君,你快帮帮我!” 陆偃低头看着喋喋不休的白晚意,一向善解人意的她,何时不会看人脸色了? 她看不出自己,如今很是疲惫,不愿意帮她断官司吗? 陆偃冷着脸将白晚意推开:“我……” “夫君!” 吴资雅疾步而来,她满打满算也才十六,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可如今的她,因为小产,整个人变得极为憔悴,眼神里除了愤恨不甘再无其它。 吴资雅看到白晚意,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拽:“你这个毒妇!害了我的孩儿,还要恶人先告状不成?” 旋即,吴资雅眼泪涟涟地看向陆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君,你可要为我们的孩儿做主啊!” 陆偃不耐烦地把人给拉起来:“有话好好说,你是当家主母,在大门口下跪成何体统。” 吴资雅哭得不能自抑:“我还要什么体统!我只想要我的孩儿!一定是白氏这个毒妇!一定是她!” 白晚意早前还能维持人淡如菊地设定,不紧不慢地帮自己辩解,如今闹了这许久,她早就没了耐心:“吴资雅!你脑子不好,去看看好不好?太医都说了,是意外!意外!你一直往我身上扣,我可不背锅!” 三人就站在大门口,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两眼,再听闻涉及到了内宅隐私,更是两眼放光。 陆偃被看得心头烦躁,一手抓着吴资雅,一手推着白晚意:“回府再说!” 陆偃如今是断事官,管的就是各种是非官司,虽是军中断事官,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不少。 回到正厅,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去请给吴资雅看诊的大夫,以及看过诊的太医。 三位大夫是为吴资雅保胎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擅长看孕产妇的大夫。 太医也是宫中最善保胎的太医,以平阳侯府的家世,不能天天请太医过府看诊,但是在吴资雅有孕后也过府看过一次诊,恰好就是她小产前半个月。 四个大夫被叫来,都带着吴资雅的脉案来的。 陆偃直接询问:“我一直在外头,如今回府来,内子小产一事也要过问一下。叫你们来就是想清楚一下来龙去脉。” 太医在一旁没说话,三位大夫对视一眼,小产那日第一个到的大夫,先将当日的情形说了,又道:“夫人的脉象一向强健,为何小产我们也不知。且夫人当日的吃用都无问题,也并无任何冲撞,脚滑,乃至惊吓,至于说为何小产,着实蹊跷,不解。” 陆偃翻看着脉案,三位大夫上门的时间不一样,脉案却大差不差,他又看向太医:“您的意见呢?” 对太医,陆偃还是多了几分客气的。 太医拱了拱手,道:“老夫的意思跟三位大夫一样,夫人身子康健,胎儿并无异样。虽然找不到小产缘由,也不是没有例子的,老夫未曾进宫之前,就接诊过几次,母体孩子安康,却毫无缘由地小产的例子。” 他这么一说,三位大夫也想起来了,纷纷说一些以往病例。 陆偃看向吴资雅:“你听见了?你跟这个孩子并无缘分,若是心里过不去,就去庙里做几场法事,别闹了。” “不是这样的!就是白氏!就是白氏!夫君你要为我做主啊!” 吴资雅根本不信,她就是觉得白晚意是故意的,可她又没有证据,只哭诉指控白晚意。 她哭,白晚意也哭,她知道自己不能闹,闹了,发脾气了,就会被人说嘴——她都没了一个孩子,你就不能让让她? 所以白晚意跟着哭:“不是我啊,偃哥哥,我冤枉!” 两人哭的此起彼伏,陆偃脑瓜子嗡嗡的,爆喝一声:“吴氏,你到底想怎样!” 吴资雅打了个哭嗝,抬头看着陆偃,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要我的孩子。” 陆偃起身,烦躁地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还在别人肚子里!他当即说:“齐姨娘还怀着身孕,这样,等她生下来,孩子给你养。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偃是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待,进了家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跑了。 白晚意看着陆偃的背影皱眉,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陆偃是跟着太子去赈灾的,现在没听说太子回来,陆偃却回来了。 她连忙命人去追陆偃的亲兵跟小厮,询问一二,回来得知,太子跟秦婉都失踪了! 秦婉失踪? 白晚意心头警铃大作,陆偃急匆匆离开是要去找秦婉? 这可怎么好? 那头吴资雅可没白晚意这样的警惕性,天降一个孩子,把她给砸懵了:“我,不是要这个……我不是……我是要自己的孩儿,我……” 奶娘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姐,心疼的不得了,她想起大夫曾经说过,小姐的身子伤了,以后怕是子嗣艰难,如今侯爷开口给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她连忙扶着小姐回房,劝她:“有了孩子总比没有强,来日方长……” 第214章 秦家的势力自己都怕 慈安院。 齐静听着自己娘亲齐家的说刚刚听来的消息,不由护着肚子。 齐家的拉着女儿的手,愤愤不平:“她们斗法,反倒要来拿你的孩子来作伐子!凭什么!” 齐静抚/摸着肚子面色看似平静道:“若当家主母,还是秦小姐,我必定愿意孩子养在她膝下,不为了别的,她的见识教养,可以让孩子受益终身。可若是吴氏……” 齐静眼底有着担心,她闭眼开始为自己,为孩子重新谋算:“吴氏看着有成算,实则道行还是浅薄了些许,她的见识教养,不足以让我放心把孩子交给她。更何况,如今我的孩子并不想成为他们斗法的工具。” “我们要想个法子。”齐静深吸口气,看向自己娘:“娘,你说,侯爷这么急匆匆的回来,是为了什么?” 齐家的当即起身:“我去打听一下。” 陆偃身边的小厮,就是陆家的家生子,离家这么久,陆偃回府,小厮自然也抽空见了一趟家人。 齐家的很快就知道陆偃因何回来:“秦小姐失踪了。” 齐静脸色微变,她不敢相信:“秦小姐失踪了?” “太子也失踪了。”齐家的在齐静耳边低声道:“你说,这秦小姐是不是跟太子……” 齐静转头瞪娘亲一眼:“娘!话不能乱说!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救一救自己。” 陆偃回府一趟,又急匆匆离开,齐静虽不知缘由,但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只怕也是跟秦小姐有关。 若是陆偃对秦婉还有情…… 齐静眸光微沉,为了自己的孩子少不得要算计一番,她附身在齐家的耳边低语一番。 齐家的疑惑:“这能行?” “此举若是传的广泛,恐对秦小姐名声有碍,所以,娘,你要小心行事,同时约束家里人,不要往外乱传话,一切只在咱们府里行事。”齐静千叮咛万嘱咐。 齐家的想了想说:“那么要找合适的人来办这件事了,你放心。” 齐静目送娘亲离开,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她扶着肚子去找陆老太君,把陆偃回来一趟又急匆匆走了的事儿说了:“妾这心里隐隐不安,所以想出去寺里上柱香。” 陆老太君闻言,认为她是在担心陆偃,看眼她的肚子说:“我让人派车送你去,多带几个人,别有闪失。” “是。” 齐静应下,到了庙里,支开丫鬟婆子,拿了自己攒下的大半年的月钱,私下里给秦婉点了一盏长明灯,又带着人去求了一签。 “是上上签。”跟随的婆子捡了签很是高兴:“老身这就去找人解签。” 齐静伸手拿过签,看到上面的字,大松口气。 听到婆子的话,她不屑一笑,这又不是给陆偃求的,解什么签?她随手把签丢回签筒,笑道:“即是上上签,怎么解签都无所谓了,我们回吧。” 婆子一愣,可是要再找那签,她也不知道从何找起,眼看着齐静扶着肚子走了,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眼签筒,快步去扶齐静。 真的是,丢回去干嘛?这要是拿回去给老太君,会得赏钱的! 齐静前脚出寺庙的刹那,跟秦谢氏擦肩而过。 秦家得到秦婉跟太子失踪的消息还要早上几日。 从来不信鬼神的秦谢氏,在得知女儿失踪的这一刻,开始求神拜佛。 秦谢氏原本想去找女儿的,却被丈夫秦晟劝住:“满京城,无人知道婉儿跟太子走的。如今太子失踪,已经大张旗鼓去找,若是让人知道婉儿也失踪,对她名声有碍。” “名声重要还是人命重要!”秦谢氏第一次跟丈夫呛声。 秦晟沉声道:“对我们来说肯定是人命重要!可是对婉儿来说呢?承受流言蜚语的是她!你要顾及她的心里能不能承受!我们秦家人在当地找就可以。父亲已经调集了秦家所有人前去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可以将婉儿找到的。” 秦谢氏闻言瞪大眼:“所有人?秦家上下所有人……那陛下那边……” 秦家家大业大,虽然当初宣武侯秦湛急流勇退,可他的亲兵也跟着一起退下来了,这么多年,秦家枝繁叶茂,旁系子弟众多,再加上姻亲家,亲兵们繁衍生息…… 秦家的势力庞大到他们自己都害怕,若是暴露了,很是危险。 秦谢氏连忙去找秦湛劝阻他:“父亲,万万不可!宜嘉已经调集了湖州府境内的秦家人,我们就不用再调人过去了。贸贸然出动这么多人,陛下忌惮之下,这么多年族人的苦心都白费了。事关族内上下上千口人命,父亲,三思啊!” 秦湛似乎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原本他精神矍铄,不像是六七十的老人家,如今这般,反倒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婉儿失踪了,怎么能不找呢?家里任何一人都想找的。” “父亲,事关婉儿的名声,阖族性命啊!”秦谢氏泪流满面,下跪俯身深深叩拜:“父亲,婉儿失踪我也忧心,可事关婉儿名声,事关阖族性命,求父亲收回成命!” 秦湛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让湖州那边好好找人。” “是。”秦谢氏起身出去,身子晃了晃,自此后天天就往庙里跑,求神拜佛地祈求女儿平安。 山洞内。 除了睡觉,就没有别的事儿的,秦婉跟谢清二人,开启了聊天模式。 没办法,不能出去,就只能聊天,也顺便解个惑。 秦婉是有些忧心的:“你把证据都送到了陛下面前,陛下却没惩处如嫔以及五皇子,更没有动申阳的知府跟刺史,想来你第一次遇刺,消息就送回了京城,陛下不动他们,就不怕你出什么意外?” 谢清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说:“父皇一直嫌弃我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太容易听信旁人,这些年,他一直有意让我历练。只怕这一次也是我历练的一部分。” 秦婉打量他一眼,嗤笑道:“历练到丢了性命吗?” 谢清胸有成竹地笑道:“倒也不至于,我还是有几分保命的手段的。” 第215章 你上辈子怎么看上的白晚意 秦婉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乐:“保命?我要是不救你,你不就死了?保命?哈哈哈!” 秦婉笑得前仰后合,在这里的她,没有身份的束缚,也没有仇恨的枷锁,她笑得畅快无比,垂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佛过谢清的手指,落在肩头。 谢清忍不住帮她把发丝顺到身后,捡起她的发带帮她束发:“我这不是运气好遇见你了吗?” 秦婉转头看着谢清,火光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谢清对上她的视线,心跳莫名加快,他轻抚自己心口,忍不住往前探了两分,双眼摄住她的眼眸,嗓音黯哑:“所以,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秦婉心跳加剧,这才陡然发现两人距离过近,她慌忙后退,爬了起来道:“我瞧着你伤势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呵呵……” 看着她狼狈逃窜的模样,谢清低笑起来,直笑得她恼怒跺脚,他才掩口咳了两声,拿起自己的佩剑跟秦婉的长鞭,笑道:“走了走了。” 谢清的伤其实还没好全,只是他们不知在山洞里逗留了几日, 再逗留下去终究不合适,便只能先行下山。 两人功夫都不错,即便山崖陡峭,有鞭子以及挂在山崖上藤蔓,再加上匕首,两人倒也顺利下去。 只不过落地的时候,秦婉察觉到肩膀疼痛,她转过身悄然动了一下肩膀,伤口似乎裂开了。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给他们处理伤口,出了山洞,随时可能面临危险,她扒拉着衣服,没看到血渍松了口气,再回过身,就看到谢清呲牙咧嘴的模样。 秦婉扯出一抹笑,问:“怎么?身体受不了了?” 谢清一摆手:“怎么可能?走吧。” 秦婉生怕他看到自己的异样,一侧身道:“你先走。” “你先。”谢清怎么能让她走到自己身后?这不是看到自己的腿伤还没恢复好吗? 秦婉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毫不犹豫上前搀扶住他:“我们一起。” 谢清神情微顿,嘴角忍不住上扬,似乎伤口也不疼了:“好。” 这山谷里,倒也没有被搜寻过的痕迹,两人沿着山谷往外走,一直回到被烧毁的地方。 别的地方自然不如这样的地方安全,地方已经烧毁,追杀他们的人必然以为他们已经烧死在里面,而寻找他 们的人,自然也会认为,他们会逃离这样的地方。 两人便沿着烧毁的山脉,一路前行,四周安静的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连一声蝉鸣也无。 不知走了多久,秦婉忽然憋不住开口:“你说,你怎么看上的白氏?” “你怎么看上的平阳侯?” 谢清也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这话问的自然不是这辈子,而是上辈子。 秦婉知道,因为这辈子谢清跟白晚意接触不多,都是她主动贴/上来的,他也没给过好脸色。 上辈子的事情,秦婉着实好奇。 她本来也犹豫要不要问,只是这辈子跟上辈子的轨迹都不一样,对方若是重生,自然也都察觉到了。 秦婉这么一问,谢清若只回答现在的,自然就是不想多说,或者压根不是重生,而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事情出现了偏差,她自然要调整一下该怎么面对他。 没想到,秦婉开了口,谢清居然也同时开口问了出来。 沉默了一瞬,谢清轻咳一声道:“还是我先说吧,其实我从未看上过白氏。以前,只觉得她是个聪慧柔弱的女子,会做炸药会造火器,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以为她 如表现的那般,柔弱无依,所以对她少了几分戒备。不过那时候信任她,是将她当做幕僚一般看待。谁知道她关键时刻竟然投靠了老四。” “我一直都很费解,我一个太子,还不如老四了?她为何选择老四,而没选择我?” 秦婉上下打量着谢清,忽而福至心灵:“你说你没喜欢过她,想来,作为女子,她是愿意让一个身份高高在上的人,对她倾心且百依百顺的吧?定然是你哪里做的不到位,让她没有安全感,觉得靠你还不如靠四皇子。” “安全感?”谢清不理解:“我作为太子,还给不了她安全感?老四想要夺嫡,必然要过我这一关。” “噗。”秦婉乐:“女人要的安全感,跟你说的安全感不一样。你想来也发现了,白氏的观点都奇奇怪怪,她所追求的,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或者是,大家都以她为中心。你心中无她,自然不会事事以她为先,以她为重,所以她自然不会选择你。” 谢清看着前方,眸光幽深:“我母后去得早,姨母入宫后初时待我虽好,六弟出生后,我才知道,此好非彼好。当我意识到我被姨母养废的时候 ,父皇已经开始他的养蛊计划。” “我们兄弟几个都是我父皇手心里的蛊,大周江山,则是最终的奖励品,每一个兄弟都将成为其他兄弟的养分。我上辈子有些操之过急,我又信任白氏,所以才被钻了空子。” 说到这里,谢清又纳闷:“为何你上一世不愿意跟平阳侯和离?你果真对他情根深种?” 你怎么死的?被他们害死所以才不甘吗?所以这辈子才和离了吗? 这几问,他藏在了心里,却转头盯着秦婉的脸庞,不愿错过她任何细微的神情。 秦婉嗤笑道:“那有什么情深意重?当初定亲时,我父母便不情愿,是他的祖父,想要为陆家的荣华富贵加一道保障,才在救了陛下,濒死之际,求婚于我祖父。陛下都点头允了,虽无圣旨,却也是金口玉言,我便也只能嫁了。” “帮他照看侯府八年,不是什么情谊,而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傻,看好家是我的责任,但是他们一家却不是我的责任,白白蹉跎了我八年。” “我本想着,我们秦家遭受陛下忌惮,我不跟平阳侯和离,接住平阳侯府这个新贵的势力,可以保阖家平安。谁知道……” 第216章 你说什么 秦婉剜了谢清一眼:“谁知道还是受你连累,上了断头台!” 上一世,确实是这样,谢清本跟秦家来往不深,熟料最后宣武侯及其长子会被作为太子谋反同党,身首异处,着实是冤。 谢清原本因为她说跟陆偃,从无情谊而上翘的嘴角,听闻此话连忙压了下来,他连忙道歉:“连累你祖父,是我的错。” 他又连忙解释,生恐她对自己再生厌恶:“可是你秦家落败,却不是我的手笔。” “我知道,”秦婉眼刀子恨不得杀了他,“不过跟你出手也没差别!那白氏借着你的名头,在外头做了多少事情,你绝对是不知道的,她只在旁人跟前,跟你把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在外做生意打的可都是太子爷的名号。她抢了我秦家多少生意。明面上对付我,背地里对我秦家各处商号下手。” “家中族叔,姐夫妹夫的奔波劳碌,最后为此家破人亡。” “你觉得这跟你没有直接关系。却也备受你的牵连。” 谢清这才清楚其中始末,上一世许多不解之处也明朗起来,他就说嘛,秦家偌大产业,怎会忽然就没了踪迹? 他又连忙道歉:“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秦婉斜他一眼 ,这会儿也没功夫跟他闲扯,两人又说起来下一步的打算:“回京后,你是打算先回宫还是先着人对五皇子发难?” 申阳知府是五皇子生母如嫔的娘家,自然而然也是站队五皇子的。 上一世,申阳知府只是受到了申饬,却无伤大雅。 秦婉难免有些担心:“若无万全之策,不能一击必中,我怕五皇子一/党一定会东山再起。” 谢清唇角含笑,云淡风轻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今怎会有这么严重的疏漏?” “你放心就是。这次证据确凿,上一世刺杀一开始,我就回了京城,刺客的照面都没打,申阳知府自然可以撇的干净。这一次我带着伤回去。又让人活捉了几名刺客。父皇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秦婉意外:“还能活捉了刺客?这些不都是死士吗?” 谢清冷笑道:“他们还能培养出来死士?那我也高看他们一眼。这些刺客,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了,待我回京就带着他们上直接上殿!” 这个上殿自然不是单纯只去御前。 而是直接上大朝会。 秦婉意外极了:“太子殿下这是要硬刚了?” 硬刚这个词也是从白晚意那边学来的, 自然,谢清也懂。 他笑了,恣意且洒脱:“那又何妨?可以达到目的,用些手段也不为过。我这个父皇,不怕看到兄弟相残,他怕大周后继无人。” 这个秦婉不能评价。 不过确实,当今皇帝不能算个好人,对臣子来说,也算不得好主君,更不能算是个好父亲,但是对于大周子民来说,他却是个好皇帝,一切都以大周为重。 不然他疑心这么重,秦家早被他连根拔起了。 诚然,秦家也讨厌皇帝。若不是他疑心病重,秦家如今只会更加鼎盛。 两人一路聊着天,从上辈子聊到这辈子,谈天说地,竟也不知疲倦。 两人除了湖州府地界也没敢露面,生恐再引来刺客,一路沿着小路一路北上,不敢停歇。 入夜,西赵镇,赵家庄。 琉璃铺子。 守夜的小厮听到敲门动静,一开门便瞧见两个衣衫褴褛形容乞丐的人,他愣了一瞬:“两位这是……” 他想说,是想讨一口吃的?可瞧着两人气质又不像,改了口:“这是遭难了?快快请进来吧。” 秦婉亮出自己的令牌:“是我。” “小姐?”伙计认出来令牌,这才仔细打量秦婉,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漱了,头发都 纠结在一处,脸上更是脏兮兮看不清楚本来面貌,如今借着月光瞧,似乎真的是自家小姐。 伙计连忙开门把人迎进去:“小姐这是怎么了?” 作为琉璃铺子里的伙计,他还是没资格知道隐秘的事情的,例如,自家小姐失踪了。 自然他也不知道,琉璃铺子有探子盯着,门口出现这么两个奇奇怪怪的人,探子当即就报给了自己的主子。 秦婉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铺子居然还被人给盯上了,她扶着谢清一路往里走:“外出游玩的路上出了点意外,给我们备水备药,对了别叫大夫。” “别叫大夫?”伙计纳闷,不过也打消了去叫大夫的念头,虽然如此,他还是去成衣铺子买了两套新衣裳来,自家的小姐,哪儿能穿旁人的衣服? 琉璃铺子里常年有火,热水是管够的,伤药尤其多。 就是地方不大,只一处休息的地方,一处厨房。 两人轮流去沐浴洗漱了,换上新买来的衣裳,这边的饭食也摆好了。 两人走了这么久,第一次好好吃顿热乎的饭菜。 吃了饭,撤了碗筷。 谢清看向秦婉:“让我看看你的伤。” 秦婉诧异:“伤不是早好了吗?” 谢清挽起自己 的裤脚,露出已经流脓的伤口:“我们一路没有换药,没有清理伤口,已经是这般模样,你没察觉到痛,怕是伤口恶化了。” 秦婉看着他腿上的伤,这也是一处箭伤,圆形的伤口本来早该长好,如今却狰狞可怖,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 她连忙到处找药:“这要赶紧处理,不然你这样下去,只怕会要截肢啊!” 谢清摆摆手:“我最多不过截肢,你的伤在后肩,若是恶化,只怕会没命的,来让我看看。” 谢清强硬掰过秦婉,脱下她的衣裳,露出她的伤口。 秦婉本来察觉不到痛了,这处伤口她摸不到看不到的,洗的时候也没认真洗,以为伤好了就没上药,如今看到伤口,谢清顿感心疼:“还好恶化的并不严重。” 谢清用火炙烤匕首消毒,轻声道:“伤口的腐肉要剜了,只怕会留疤。” “留疤就留吧。”秦婉并不在意。 谢清的手有些颤抖,并不忍下手,可这时候是不能忍的,他眼神陡然坚定,扣住秦婉的肩膀,一刀下去,疼的秦婉额头直冒冷汗,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听到谢清在耳边说了句话,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第217章 做我的太子妃可好? “我说,这次事情过后,若你不怕未来再遭受我牵连,你做我的太子妃吧。” 秦婉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倒吸着凉气,没敢回答他的话,只说:“牵连?我早就被你牵连了。” 谢清一喜:“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秦婉疼的声音颤抖。 “当我的太子妃。”谢清紧张地看着她的伤口,这一路行来,他看清楚了一切事情,自己的心,对于她秦婉,从来不只是好奇,不止是相互合作,更不仅仅只是今生的相处,还有上辈子一瞥惊鸿的心动。 “太子妃?”这三个字,再度落入秦婉耳中,她似乎感受不到伤口的痛了,她想起这一路行来的种种,求婚,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嘛。 秦婉看着房顶,嘴角不自觉上翘:“你要娶我,是为了责任还是喜爱?” 谢清耳尖发烫,他有些羞于开口,将匕首放下,开始给她上药的时候才说:“责任跟喜爱有区别吗?” 秦婉眸光带着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如今你我一起失踪,我秦家必然与你绑定在一起。我们的关系,婚姻是最为有效的捆绑利器。若只是责任,你给我太子妃之位 ,未来皇后之位,都是你应当给我的。” “喜爱,则是抛却任何的身份、地位带来的便利,你只欢喜我这个人。未来如论任何艰难险阻,我们一起携手走下去。” 谢清听着她的话,不由想起宫人们,口口相传的父皇与母后恩爱的模样,他认认真真给秦婉裹着绷带:“我自是倾心于你。” 说罢,他又想笑:“若我不是倾心于你,大难临头的时候,你这个同林鸟还能飞了不成?” 秦婉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回首看他:“我是人又不是死物,你对我不付出真心,我又何必跟你生死相依?” “你……” “谁在里面!” 谢清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房门陡然被人一脚踹开。 两人愕然看向外面,就见朦胧月光下,曹国舅带着几人踹门而入。 谢清连忙拿起被子将秦婉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谁让你们来的!” 然而即便太子爷手快,还是有人看清楚了秦婉的面貌,不知有谁嚷嚷开来:“那不是宣武侯府的秦小姐吗?怎么跟太子在一起?” 曹国舅看到谢清也是意外,他跟秦小姐共处一室,他更加意外,他眼神闪烁一下,转身关 门:“都给我出去出去!” “出去做什么?国舅爷,太子殿下的安危,事关重大,你在这里阻拦作甚?”一名胖乎乎的官员挤进门,他刚才在后面什么都没看到,真是可惜,“难不成太子不是失踪,而是跟秦小姐来私会?” 秦婉蹙眉,抓着谢清的胳膊低声说了一个字:“晕。” 晕? 谢清想都不带想的,当即晕过去,秦婉也跟着他一起晕倒过去,被子散落到一旁,露出她肩头渗透血迹的纱布。 曹国舅一惊,连忙上前把被子又给秦婉盖上,这会儿他们也才发现,这两人受伤了! 榻旁的矮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全是药跟染血的布,谢清伸直在一旁,露出的小腿上,那伤口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吐。 曹国舅连忙拿干净的布给谢清胡乱包扎上:“快!叫太医!” 曹国舅一叠声叫这人把谢清给抬走了。 胖子官员伸出咸猪手就去拉秦婉身上的被子。 “你干什么!”作坊伙计挣脱开钳制,冲进屋内推开胖子,护在秦婉身前:“这是宣武侯府家的小姐!你就不怕我们侯爷杀上你家门?” 胖子官员惋惜地收回手,悻悻瞪伙计 一眼转身走了。 秦婉听着动静,从被子里露头出来:“让人送我回京。” 伙计应声赶快去安排车。 秦婉强撑着把衣服拉上穿好,登上马车。 太子爷要进京,即便城门已经落锁,这会儿也要打开,秦婉的马车紧跟着曹国舅的马车进入京城,转入宣武侯府大门。 秦湛得了消息,带着儿子儿媳等人守在门口,看到秦婉下车,他老泪纵横:“婉儿,你伤着没?怎么瘦了这么多?” 秦婉忍着后肩疼痛,下车跪在秦湛面前:“婉儿不孝,让祖父与母亲父亲担心了。” “快起来。”秦谢氏忙去扶她,瞧着她脸色惨白,额头渗汗,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 秦婉吐出一个字,便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伙计忙在一旁说:“小姐受伤了,伤在后肩。” 顿了一下,他见这边人多,又小声地说:“太子殿下帮小姐清理了伤口,上了药,现在大约是疼的。” 秦谢氏点点头,抱起秦婉,吩咐丫鬟:“去叫大夫,再让蓁蓁和子归来伺候。” 蓁蓁跟子归要打点秦婉的铺子跟作坊,所以都住在令姜居,在那边进出更为方 便,而为了安全,秦婉失踪的事情她们二人并不知晓。 得了消息赶来的两人,看到秦婉身上的伤眼圈儿都红了。 秦婉说谎了,她身上的伤,不止后肩一处,别处还有多处擦伤,她怕药不够用,其余的伤处都背着谢清,简单处理了一下。 如今后肩的伤口清理干净了,其余的擦伤都没处理好,伤势恶化,引发了高热。 大夫来了,很是不看好秦婉:“虽然伤势不重,可伤势恶化引发高热就很危险。若是这两日不退烧……还是精心照顾吧。” 秦谢氏闻言又开始哭:“就没有旁的方法了吗?” 大夫看看秦晟,道:“宣武侯府是武将之家,想来对外伤有经验,可以问问侯爷,看是否有秘制的药用上一用。” 秦晟反应过来,对着大夫一礼,连忙去找秦湛。 秦湛把秦家其余人都赶了回去,人都回来了,没得在这边添乱,而他就在外院前厅,问琉璃作坊伙计今天晚上事情的始末。 秦湛听闻两人刚露面没多久,国舅爷就带着人闯了进去,似是笃定太子躲在那边一般,一照面就把伙计给控制住,踹了门,他冷笑道:“好一个慈母!” 第218章 不如让婉儿出家 曹家一门两皇后,先皇后诞下太子后仙逝,曹家怕太子之位不稳,就送了小女儿进宫为继后。 都说自古后母难为,可天下的后母,又有几个慈爱的? 尤其是,作为皇子,要分的不是家产,而是天下。 面对这样的诱。惑,谁又不心动? 继后对外是慈母,教导太子尽心尽力,可若真的是尽心尽力,太子会有如今的名声? 若真是尽心尽力,一切为太子好,会如此大张旗鼓人,让人去寻太子? 这是生怕刺客不知道太子身在何处吧? 曹家一门两后,一派站太子,一派站继后,这样无论日后是太子继位,还是六皇子继位,都可保曹家一门荣耀。 这次事件,定然是皇后主导无疑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秦湛来回走了两圈,又问伙计:“跟曹国舅同去的官员都有谁?” 伙计一一答了。 秦湛心中顿时了然,他虽远离朝堂,但朝中各种势力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些人中,除了皇后的人,便是五皇子的人。 五皇子生母如嫔,便是出身申阳,申阳知府便是她的母家,太子被刺杀少不了申阳知府跟刺史的手笔。 申阳知府跟刺史沆瀣一气,在申阳只手遮天,趁着旱灾敛财,若是太子手中证据足以搬 倒这两人,如嫔便彻底失了靠山,五皇子有这样的外家,即便运气好不被陛下申饬,也会彻底被排除在夺嫡行列。 所以刺杀太子跟秦婉的人必然是申阳知府与刺史无疑! 秦湛想明白其中缘由,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他让人安置伙计下去休息,就见秦晟找来。 秦晟急急地问:“父亲,大夫说婉儿高热不退,恐有性命之忧,不知家里可有退热良药?” 这个秦湛还真的有,他连忙带着秦晟回房去拿,又跟着一起去秦婉房中:“伤势很重?” 秦谢氏摇头:“倒是不重,只是这么久以来,伤口没处理过,以至于伤口恶化引发了高热。” 秦湛拉起秦婉的衣袖,解开纱布,查看她手腕上的伤,伤的倒是不深,却一眼可看出伤口没处理好恶化了,他接过药,轻柔地帮她擦药,而后包扎上,又叮嘱蓁蓁两人:“你们帮婉儿好好擦药。” “是。”蓁蓁接过药。 秦湛对秦晟跟秦谢氏说:“我们出去说。” 秦湛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又道:“如今这样,只怕婉儿要嫁给太子了。” 秦谢氏不愿意:“婉儿如今是和离妇的身份,婉儿在我们心里自然是宝贝,配谁都配得上。只是若要嫁给太子,多方权衡之 下,不太会同意让婉儿为太子妃。” “可若是为良娣或者良媛,婉儿去岁刚刚因为平妻之事和离,如今若是为太子良娣,多少人要笑话她。” 秦晟冷哼一声:“笑话什么?即便是太子良娣,也是有品级的,岂是普通人可比?她们若是敢笑话,我让人撕了她们嘴!” 秦谢氏瞪他:“你懂不懂我的意思?这哪儿是身份地位的事儿?这是正妻变妾室的事情!能为人正妻,谁愿意为妾?太子良娣再尊贵那也是个妾室,在未来太子妃面前永远要低人一头。日后这后宫争斗,又哪个能够善终?”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秦晟也很无奈,他左思右想:“不如出家?先带发修行几年。以后事情淡了,再还俗,到时候婉儿想嫁人就嫁人,想招赘就招赘,若是都不想,我们养她一辈子!” 秦湛叹口气道:“现在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还要等婉儿醒来问问她的意思。不过……” 秦湛眸光一凌,道:“陛下多疑,此时若有人有心做手脚,定然会牵连整个秦家。我先入宫一趟。” 宫内。 谢清的伤势比秦婉的重得多,沐浴完他就隐隐有高热的迹象,可他一直不敢晕过去,他想先查看秦婉的伤势再说 。 现在被曹国舅带走,一路颠簸,他脑子昏沉沉的更加厉害,谢清更加不敢晕过去,见了皇帝,第一句话就是:“秦小姐救了儿臣。” 谢清死死拽着皇帝的手不放:“若没有秦小姐,儿臣此刻必然已是尸骨无存!父皇不要听信他人胡言乱语。” 皇帝点头,视线落在他的腿上,若是伤了腿,还能当一个好皇帝吗? 若是儿女情长,还能当一个好皇帝吗? 皇帝探究地看着太子:“先让太医治你的伤。” 谢清不愿意,只拉着他的手,生平第一次,太子在皇帝面前有了几分祈求之态:“父皇,儿臣想要娶秦小姐为妻,是妻,是太子妃,不是太子良娣,更不是良媛。求父皇成全!” 优柔寡断! 皇帝阴沉着脸,重重掰开他的手:“此事容后再议,你先好好治伤。” 说着,皇帝对太医使个眼色,太医一针落下,谢清晕了过去。 皇帝垂眸看眼谢清,转身出去坐在外头想着这些日子收到的密报。 太医剪开谢清腿上的衣服,才知道他上的有多重,仔细检查一番后,他让人给谢清清理一下伤口,出去回禀皇帝:“禀陛下,太子的伤势,虽然有所恶化,不过还好,剜去腐肉并无大碍。” 皇帝连 忙追问:“以后行动方面,可还方便?” 太医笑道:“并无大碍,太子的伤势被照顾的很好。” 皇帝神色稍加缓和,笑道:“看来秦家的伤药还是不错的。” 太医这可不敢接话,他躬身退到内室,亲自操刀为太子剜去腐肉,重新敷药包扎。 皇帝叫来曹国舅,仔细询问到底是怎么找到的谢清:“都以为还在湖州府境内,秦家都派人将湖州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把人找到,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人在赵家庄?” 曹国舅避重就轻道:“府上派人追查的人恰好听闻,有两个奇装异服的人,进了京畿一带。臣想着,太子殿下为躲避追杀,多少也会乔装改扮一番。” “富贵公子总会惹人眼,扮作乞丐,谁又会多看一眼?更何况,谁又能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会扮作乞丐躲避追杀?所以臣思来想去,就派人过去查看。” 皇帝眼眸一抬,佯作好奇地问:“哦?派人过去查看?不是你亲自去的吗?” 曹国舅身子更低两分:“臣,左思右想,觉得若果真是太子殿下,派去的人,只怕会被太子认作是刺客,继而继续逃,所以臣想着多带些人亲自去一趟,将太子回京的消息揭开来,这刺客也就不敢露面了。” 第219章 恳求允准秦婉出家 皇帝微微倾身,探究地看着曹国舅,而曹国舅的身子又更低了两分。 呵呵,他心虚了。 皇帝又坐直身体,威严的面庞隐去所有思绪:“太子跟秦小姐共处一室,你怎么看?” 曹国舅微怔,他迟疑道:“宣武侯虽然还在世,但是秦家如今日薄西山,只有宣武侯世子在朝中任职。且秦氏又是和离妇,若是入宫,怕是不妥。”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与她共处一室……不给秦家一个交代也不妥。毕竟宣武侯战功赫赫,他的孙女名节有损,即便为太子,也是要给一个交代的。” 曹国舅不轻不重地上了个眼药,又说:“不如这样,让秦氏入太子/宫中为奉……” 曹国舅本想说为九品奉仪,话到嘴边,又觉得低了些,改口道:“不如为正五品的承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不妥。”皇后匆匆而来,一贯注意形象的她,此刻随意挽着头发,披着一件外袍而来,因为发髻挽的松散,发丝自耳际垂落,颇有几分狼狈,几分焦急。 皇后急匆匆给皇帝见礼,忧心忡忡地说:“陛下,宣武侯府即便落魄了,可到底战功赫赫, 在朝中名望也高,秦家虽然如今在朝中虽无势力,却是秦家不愿罢了。” “陛下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西域来犯,彼时当今的雍王在南疆平叛,无力驰援西域,是秦家子弟出山才平了战乱,事后秦家急流勇退,也只当今的宣武侯爷领了赏赐,其余秦家子弟均未要封赏。” “陛下,秦家底蕴深厚,不能怠慢,秦小姐的地位,只给一个承徽不妥,最差也要是仅次于太子妃之位的良娣才是。” 皇后娓娓道来,忧心不已:“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太子妃不容有一丝瑕疵,我们跟宣武侯好好说一说,想来他会理解的,咱们给一个太子良娣的位置,多多的赏赐,婚礼让太子亲迎也是给了脸面了。” 皇后看似为太子谋划,实际明里暗里再给宣武侯上眼药,说他们家功高震主。 曹国舅有些听不懂皇后的话,秦家势大?哪里势大了? 然而曹国舅不懂,皇帝却明白,秦家着实势大,秦小姐失踪,秦家就能在湖州府布下天罗地网来搜寻,秦家子弟看似各个不成材,如今也隐入尘埃中,可若果真是这样,三十多年前,秦家又怎能 力挽狂澜,击退西域三十余里! 九年前,若不是还有一个陆偃在,皇帝那时候就要选择,是召回雍王来击退北狄,亦或者是起复秦家人。 皇帝的天平又开始倾斜。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宣武侯求见。” 皇帝看眼皇后,她立刻起身道:“臣妾先去看看太子。” 秦湛被迎进太子东宫,他先叩首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叫了起,又连忙让人赐座,笑容温和地看着秦湛问:“爱卿入宫,是想请太医为秦小姐诊治吗?放心,已经让太医去府里了,估计你们错过去了,你没瞧见。你放心,秦小姐的伤,一定不让留疤!” 秦湛坐下又连忙站起来:“臣谢陛下。” “快坐快坐,我们君臣之间不用如此客气。”皇帝抬手让他坐下,“秦小姐伤势如何?” 秦湛这才有机会说话:“大夫说,若是退不了高热,只怕危险。” “哦?”皇帝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他好奇地问:“太子说,是秦小姐救了他,这么说她伤的比太子还重?” 这就是质疑了,你伤的那么重,又是怎么救的太子?别是太子救了你,抢功劳呢吧? 秦湛惊讶道:“竟还有这事儿?臣的孙女回家后,什么都没说。” 皇帝也惊讶:“竟然什么都没说?” 秦湛顿时红了眼圈,一个武将,在皇帝面前开始掉起来眼泪,脆弱的什么似的:“臣的这个大孙女,是臣最宝贝的一个孙辈了。自小到大,习武,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也都没受过一丁点儿的伤。” “这次她的伤,最严重的还是后肩一处,劳太子亲自下手剜去了腐肉。然而她身体上还多处箭伤,擦伤,刀伤,因为不严重,又要躲避刺客,所以一直都没处理过。如今伤势恶化,引发了高热,大夫才说极为危险。” 皇帝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秦湛没错过皇帝一丝一毫的神情转变,他心念一转,撩起衣摆跪下:“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见状眼底浮起一丝笑意,若是秦湛所说正合他的心意,那么允了太子所求,也不是不可以:“爱卿说吧。” 秦湛道:“臣听闻,曹国舅带着人闯入臣孙女名下的作坊,破门而入,看到了她跟太子治伤的画面,这对他们而言,问心无愧,可外界难免有所流言蜚语。” “臣现在 恳请陛下允准,让臣的孙女入相国寺带发修行。” 相国寺,在大周地位崇高,然而相国寺内,只有男僧人。 秦婉要是带发修行在相国寺,虽有不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此时是因为太子而起,秦家总要表态,才能保全了秦婉。 皇帝没料到秦湛所求竟然是求这个! 他的神色掩饰不住的惊讶,皇帝知道秦湛这个老狐狸,一定会以退为进,可没想到,他退的这么彻底,如果自己允了他,那秦婉就真的要带发修行了。 秦婉如今年岁不小,修行几年定然蹉跎了最好的年华,秦家果真舍得?还是说宁愿她出家,也不愿她进宫,不愿牵扯到皇室之中? 皇帝神色变换间,也问出了口:“你就这么不愿她入太子东宫?” 秦湛深深叩首:“臣,不愿。” 皇帝不高兴了,他可以不要秦婉入东宫,可不允许秦家人不屑入东宫,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冷意:“哦?为何?” “父皇,儿臣想求娶秦小姐为太子妃,望父皇恩准!”谢清跌跌撞撞从内室跑出来,跪在地上,他又看向秦湛:“秦侯,我诚心求娶秦小姐为太子妃,求您成全。” 第220章 谢清跪求皇帝赐婚 皇后追着谢清出来,看到他这般,嘴角微动,她故意叫醒的他。 皇帝对宣武侯府的忌惮,谁人不知? 不然的话,宣武侯的世子位,为何悬空多年?后来还是凭借了秦婉的功劳,才得封世子之位。 皇后认为,这是皇帝不得已而为之,既然皇帝对秦家没少了忌惮,如今太子跟秦家结亲,又是秦家坏了名声的和离妇人…… 太子还会有圣心吗? 皇后故作担忧地上前去扶谢清:“清儿,你快起来,你是一国储君,怎能为了儿女情长,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谢清却甩开皇后的搀扶,忍着痛膝行到皇帝身边:“父皇,儿臣恳求父皇赐婚,让儿臣娶秦小姐为太子妃。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如今名节被毁,儿臣不能坐视不理,更不能让她出家蹉跎了岁月。所以,儿臣恳求父皇成全!” 秦湛却仍旧不愿秦婉嫁给太子,这意味着秦家今后彻底被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 若是嫁给别的皇子,只要不夺嫡,最起码平平安安。 可是这是太子,如今皇权纷争日益激烈,秦婉一旦嫁给太子,必定要全力扶持太子登基,不然废太子有几个能活下去的? 秦湛 想说话,可一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他微怔,旋即闭了嘴。 皇帝玩味地看眼皇后,又看向谢清:“太子,你可想清楚了?娶一二婚女子为太子妃,你会受到多少朝臣诟病,且,她前面的夫婿,还是平阳侯,日后在朝中,你会否心平气和地跟他相处?” 谢清抬头,眼神坚定:“父皇,儿臣既为储君,便明白自己身负的重任,必然会以天下为己任。只要平阳侯,自己不作妖,那儿臣定然以平常心待他,绝不徇私。” 皇帝冷哼一声,起身道:“既然你执意要娶那秦氏,朕便成全了你,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 皇帝拂袖而去,又留下一句话:“婚事你自己来操办!礼部不会给你助力,更不会给你银子来操办婚礼!你自己求来的,你自己受着!” “陛下息怒,太子大婚,怎能不让礼部操办?”皇后一喜,连忙拎起裙摆追上,太子这次是真的失了圣心了! 申阳一行,太子名声大噪,在朝臣们眼中的形象也扭转了,如今他强行要娶一个和离妇为太子妃,定然让许多言官参他一本! 那么,申阳一行带来的功劳,就可以抹杀,甚至可以给他安 一个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的名头。 皇后谋划甚多,表面上还是一派慈母模样,好生劝了皇帝又劝:“毕竟是一国太子,不让礼部操办婚事,岂不是把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这让其余皇子怎么看?再说了,姐姐泉下有知,也不安呐。” 皇帝无奈,转身拉住皇后的手道:“还是你体贴,太子若有你一半,我也不用如此费心。” “陛下。”皇后故作娇羞,又让人上宵夜:“陛下忙了一晚,许是饿了,用些茶点,就早点歇了吧。” “好。”皇帝点头。 此时的东宫。 皇帝拂袖而去,秦湛连忙将谢清扶起来:“太子这是何必?就让臣的孙女去出家好了,女儿家,不嫁人还自在些。” 谢清看着秦湛愁眉苦脸的模样,忍着疼坐下:“侯爷就这么不放心把孙女交给我?” 秦湛很是不情愿,话语中却带了几分试探:“您也知道,我们宣武侯府如今什么都不是,给不了太子想要的。” 谢清脸色惨白地靠在椅子上,偏头看着秦湛轻笑道:“侯爷这是以为,我娶秦小姐,是为了宣武侯的遍布天下的势力?” “臣不敢。”秦湛仍旧满面愁苦:“遍 布天下的势力就严重了,只不过是臣的族人以及孩子们能生养罢了,您瞧瞧,如今臣这么一人的俸禄养活全家人,都养活不动了。” “臣的家人只能去行商。我们宣武侯府,说得好听,是权贵之家,其实不过早就入了商贾一流,士农工商,已是最被京中权贵看不起了。真的给不了太子助力,不如,太子您请陛下收回成命?” 谢清看着秦湛呵呵地笑:“侯爷,我不否认,我娶秦小姐是为了她的助力,只不过,我为的是秦小姐本身,而不是她背后的秦家。” “秦小姐聪慧果敢,这正是我欣赏她的地方,而更重要的是……” 谢清顿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他别过头,道:“更重要的是,我早已倾心秦小姐,在八年前,代平阳侯迎亲之时,风吹起了盖头,惊鸿一瞥之间,我便已倾心。” “所以八年来,我未娶,是故意为之,侯爷可放心将秦小姐交给我,我。日后定然不会再胡作非为。” 秦湛听罢,长叹口气:“臣哪儿是觉得太子不能托付终身?臣是不想卷入皇权纷争。” 谢清好笑不已:“侯爷觉得,秦小姐救了我一事,能够甩脱秦 家跟我的关系吗?” 秦湛瞬间脑袋疼,当初就不该让婉儿跟着太子去申阳,这下子,羊入虎口了:“臣不答应有用吗?” 谢清胸有成竹:“父皇既然已经答应,想必明日就会有圣令下来,侯爷放心,即便没有礼部操持,孤手上也有母后的嫁妆私产,定然能将婚礼办的风风光光。” 到了此时此刻,秦湛也只能点头应下:“臣……请太子恕臣无礼,臣实在不能谢恩,臣告退。” 谢清看着秦湛离开的背影,咧了咧嘴,婚事是定下来了,只怕迎娶的时候,没那么容易把人娶到手,希望钦天监定的日期可以晚上一点点,让他养好伤势,好应宣武侯府的刁难。 秦家。 秦谢氏刚送走太医,就迎来了秦湛带回的消息。 “太子亲自求娶,为太子妃?” “陛下答应了?”秦晟也不敢置信,皇帝那么多疑,且重名声的一个人,肯让太子娶婉儿?他是真的怕这桩婚事有阴谋。 秦湛满脸沉痛:“答应了,我劝了太子许久,太子也旨意要娶婉儿,我看他是真心待婉儿。” 秦谢氏不解:“即是真心相待,婉儿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父亲为何又是这般模样?” 第221章 皇帝鬼鬼祟祟推开太子寝殿大门 秦湛长叹一声,道:“皇家儿媳岂是那么好当的?我们秦家一族,远离朝堂多年,如今要把他们调回来吗?” 秦婉未睁眼就听到这句话,她蹙眉呢/喃:“调回来什么?” 蓁蓁立刻欢喜得叫:“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秦湛等人也立刻围拢上来,异口同声得问:“感觉怎么样?” 子归伸手探探秦婉额头的温度,又怕摸不准,手伸进她的脖领里,摸了摸她后脖颈的温度,这才欢喜得看向众人:“小姐的高热退了!” 秦婉在蓁蓁的搀扶下起来,瞧着外面的天色还暗着,问:“几时了?” 秦湛道:“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你感觉怎么样?” 秦婉就着蓁蓁的手,喝了两口水,笑道:“好多了,孙女不孝,让祖父担忧了。对了,您刚才说什么调回来?” 秦湛忧心忡忡得说:“我方才进宫,向着让陛下允准,你可以带发,入相国寺修行,可太子殿下不肯,拖着伤腿,求娶你为太子妃。” 见秦婉毫不意外,他顿时心焦起来:“你知道这事儿?你们在外这些日子……” 想到这里,秦湛顿时急眼了:“我进宫找太子算账去!他竟然敢欺负 你!” 秦婉连忙拉住秦湛,轻声细语道:“祖父,您别着急,他跟我说过要娶我为太子妃。” “那也不能欺负你!”秦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夜行衣,从哪儿拎了一把刀:“我这就进宫,煽了他!” “父亲!”秦婉哭笑不得道:“他没欺负我,您没瞧见他的伤势吗?伤成那样,哪里来的力气欺负人?” 秦晟哼哼道:“他居心叵测!当初让你去申阳,就报了别样的心思!这小子,给我们下套,让你非去不可!太可恨了!” 秦湛跟着点头:“对!太可恨了!婉儿,我们不嫁给他!” 秦谢氏被这父子俩气的脑仁儿疼:“那你们真的让婉儿去出家不成?她在陆家苦守了八年,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跟太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让她出家,这流言蜚语的,你让她怎么活!” 义愤填膺的父子俩,脑子这才冷静下来。 秦湛攥紧拳头,看着秦婉问:“婉儿,你说,你要是不想嫁,我们秦家举家南迁!我们去南疆,去羌族!总有可以让我们秦家安身的地方,远离了京城,远离了大周,就不会再有流言蜚语了。” 秦婉看着疼爱自己入骨,一心只想让 自己幸福的祖父与父亲,顿时红了眼睛,她柔声道:“祖父,父亲,母亲,我愿意。今后的路,我跟太子一起走。” 上一世,她只顾着在陆家跟白晚意一较长短,以至于没注意到家里受到了牵连,让秦家惨遭横祸,最终祖父更是被扣上了与太子勾结谋逆的案子,让本就落败的秦家,彻底灭族。 这一世的秦家,有她来守护,既然上一世是被谢清所牵连,这辈子,她要跟谢清携手,将秦家推向鼎盛! 让秦家不用再韬光养晦,让每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哥哥弟弟,族叔们,一展所长! 秦婉眼睛里坚定的光芒,让秦湛越发心疼,她这是将秦家的未来也背负在了肩膀上了! 秦湛顿时沉声道:“好,那我们秦家跟你一起!我这就招人回京!” “祖父。”秦婉连忙阻拦,“这也太过惹眼了一些。不过今年春闱,倒是可以让族中优秀的子弟们,一展所学。至于我三叔以及其他的族叔们,我也会想办法慢慢安置,我们徐徐图之。” 秦湛看着沉稳不少的秦婉,欣慰不已:“好,都按你说得来。” “好。”秦婉颔首,又看向秦晟,道:“父亲也快快歇息 吧,如今太子回朝,又是跟我在一起被发现的,朝堂上必有一番恶战,父亲养足精神,也好做应对。” “好,那你也好好休息。”秦晟跟秦湛一起离开。 秦谢氏忧心女儿,不肯走:“母亲在这里守着你。” 秦婉也倦的很,她强撑着眼皮往里挪了挪,抬眸看向秦谢氏:“母亲陪我一起睡。” 秦谢氏瞧着女儿强打精神的模样,心疼不已,刚还那么有精神得跟他们说话,一转眼,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这些日子,她到底糟了多少罪? 她不忍让女儿久等,直接宽了外衣,拔了钗鬟就要躺下。 秦婉掀起眼皮看了眼秦谢氏,有无力地闭上眼,口中呢/喃:“母亲,散了头发,疼。” 她声音太小,秦谢氏虽只听了几个字,却也知道女儿的意思,她柔声道:“母亲知道了,你快睡吧,我这就散了头发。” 秦婉这才放心睡去。 受伤的人,总归是想早点休息的,可是也总有人不能休息。 谢清看着鬼鬼祟祟推开自己寝殿房门的皇帝,无语望天:“父皇,儿臣还是伤员,儿臣还要休息呢。” “你这不是没休息吗?”皇帝一扫在臣子面前,高深莫测 ,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在谢清这个儿子面前,他神色轻松,指着坐在榻上,还在奋笔疾书的谢清,话语很是理直气壮,又很无赖。 谢清无奈极了:“父皇不是跟母后走了吗?母后肯放您?” 皇帝一撩衣摆,在谢清对面坐下,伸手去捞他写的折子:“我跟她说,你这次回京带足了证据,怕是要对老五动手,我来瞧瞧。” 谢清没护住折子,只能让他拿去看,横竖明天也是要给他瞧的:“父皇这个理由,真是让母后,拒绝的话说不出来。不过,父皇,你瞧着儿臣几个厮杀,很开心吗?” 皇帝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更怕你们兄弟几个不争气,将我大周江山拱手让人。你要记住,天家无父子,皇室无兄弟,在百姓万民面前,无帝王。” “未来若是有一天,需要牺牲我来换万民安泰,我是很情愿的,我希望你也可以做到。” 谢清看着陡然间,形象高大的皇帝,心生敬意,就是怀着这样的理想,所以他宁愿被朝臣愤恨,也要努力平衡朝堂,平衡各世家。 谢清郑重颔首承诺:“父亲放心,儿臣必定将天下万民放在皇位之前。” “你错了。” 第222章 父子谈心 “是将让天下万民,放在自己之前。”皇帝纠正:“你不能把自己当一个帝王,你要将自己当作一个百姓,来监督文武百官,为百姓谋福祉的特殊的百姓。” “我大周,之所以国运昌盛近六百多年,正是老祖宗秉持着这一理念,才能让我大周绵延至今。” “纵观历史上各朝各代,又有哪个国家如我大周一样昌盛?羌族,自我大周立国以来,皇室已经换了三次了。南疆换了两次,而北狄,西域,皇室均都换了六七次了。” 皇帝说起这个,可是骄傲得很:“任谁也做不到我大周帝王这般,将一切放在百姓之后。所以百姓们不会谋反。而你们这些皇子,为百姓,为大周昌盛,又为何不能委屈,牺牲一二?” 谢清只觉心里凉凉的:“那也不用养蛊一般,让儿臣与弟兄们争斗,一个不查,丢的可是命。” 皇帝说到这里,那是恨铁不成钢:“我是为了谁!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你不成器,我用得着这样?想当年,我可是我父皇你祖父唯一的太子人选!” “哦。”谢清淡淡应声,你就欺负我生的晚,不知道呗,可不知道还不能听说吗? 皇帝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自己一手养大的,还能不知道他肚子里揣着什么烂话?他索性直接换了话题:“申阳一事,你做得很好。只是我很疑惑,你为何要带着秦小姐一起去?你若不带她,又如何落得如今这境地?” 谢清可不允许皇帝说秦婉的不是,他正色道:“父皇可知,这次若不是秦小姐随行,儿臣的事情不能那么顺利?很多事情都是秦小姐主导的。” 谢清知道,皇帝定然在随行的侍卫中,安排了眼线,可是眼线看到的十七,也是有限的,他将秦婉所作的事情一一细说,又道:“儿臣只惋惜,秦小姐是女子,不能在朝为官,不然,以她的能力,在她这样的年纪,定然位及人臣!” 皇帝一惊:“你对她评价如此之高?你不是对她一见钟情?” 谢清摇头:“父皇,一见钟情的话,不过是搪塞宣武侯罢了,我娶的不是一位妻子,而是未来大周国/母,是需要站在儿臣身边,跟儿臣一起共治天下,教导抚育下一代大周继承人的人。” “所以儿臣的选择自然不能草率,这次去申阳,是难得的能跟秦小姐相处了解的机会,所以儿 臣去求了宣武侯带秦小姐随行。” 皇帝瞪他:“你就没想过,那秦氏不如你期待的那般,你怎么跟宣武侯交代?” 谢清哑然失笑,什么看不上?他看上的就是秦婉,非她不娶! 当然,这话在皇帝面前,不能这样说,谢清满脸坦然:“看不上就看不上,儿臣也不是点她贴身伺候,回来就非要有名分的。” “儿臣只是听闻秦小姐才学过人,让她随同当幕僚的。所以什么看上看不上的?谁说的?更何况,秦小姐随行申阳,是女扮男装,只要秦家不说,谁又知道,儿臣身边有个女子?” 皇帝探究得看着谢清,知他不是儿女情长,这才仔细询问秦婉的事情,听的越多,他就越发惋惜,惋惜秦婉是女子,不能入朝为官。 良久后,皇帝长叹一声:“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位太子妃吧。不过,你有没有告诉她,她这般乔装改扮跟你前去赈.灾,是领不到半分功劳的?” 谢清颔首道:“自然是说了的,此事宣武侯也知道,他老人家觉得,百姓们最为重要,功劳不功劳的,他不在乎。” 皇帝轻笑道:“那宣武侯也是个老狐狸!罢了罢了 ,就随了他们的意吧。” “父皇什么意思?”谢清不解,随了宣武侯的意,那是真的一点封赏都不给秦家了吗? 皇帝摆了摆手,不愿多说,他瞧瞧手里的折子,又丢回给谢清:“折子写的不错,错别字太多,改改错别字。” 谢清接过折子,嬉皮笑脸得问:“那儿臣若是写的没有一个错别字,父皇就可以拿老五问罪了吗?” “想知道?”皇帝起身看着谢清,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证据确凿,朕不会姑息每一个人,同样,也不会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皇帝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申阳知府跟刺史,必定是要问罪的了,可他要不要处置如嫔跟五皇子,却又模棱两可。 谢清忍着腿上的疼,艰难起身:“儿臣,恭送父皇。” 来时,他是关心儿子的父亲,走时,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谢清坐回榻上,看着手中的奏折,沉思片刻后,继续提笔疾书。 天亮,谢清顶着两个黑眼圈,让人抬着上了大朝会。 四皇子早就听闻了谢清的事情,这会儿看着谢清这样了,还上朝,难免冷嘲热讽一番:“二哥真是勤 勉,以前不见上朝,出去办了一次差,这一回来,不顾自己的伤势,颠颠就来上朝了。” 谢清居高临下得看着四皇子,幽幽道:“四弟,你是不是忘了行礼?孤虽是你二哥,却也是太子,你见了孤,至少要行一个家礼才是。” 四皇子闻言一愣,原来太子被调侃,嘲讽,向来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如今怎么这么咄咄逼人了? 不过这周围都是朝臣,四皇子不欲给朝臣留下不好的印象,整理一下衣服,正要见礼,又听谢清又说: “不过这里是前朝,四弟见了孤,行家礼,只怕于理不合,怕是会被御史参一本,不敬储君的罪名,所以为了四弟好,你还是行君臣之礼的好。” 太子何时这样伶牙俐齿了! 四皇子气的直磨牙,却也只能恭敬见了君臣之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谢清乐呵呵得看着四皇子行了礼,视线落在不远处,跟着六皇子一起过来的五皇子身上。 六皇子看到谢清,满脸兴奋,期待,疾奔而来:“二哥,二哥,你回来了?你怎么坐着轿辇?二哥,申阳怎么样了?灾情解除了吧?有没有遇到什么稀罕的花草给弟弟带回来?” 第223章 太子殿前怼天怼地怼空气 六皇子天真单纯,看似没多少人知道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了,他却还不知道。 谢清俯身摸摸他的头,笑道:“受了点伤,所以没来得及给你看你的花草,对不起了。” 六皇子一惊,扒着轿辇上蹿下跳:“二哥受伤了?伤哪儿了?严重吗?二哥,你怎么不下来啊?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动了啊?呜呜呜……” 六皇子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嗷嗷哭,谢清哭笑不得道:“我就是腿上伤了,没事儿的。” 大皇子满脸关切的上前:“太子,你的腿果真没事吗?” 三皇子晃悠着折扇,眼神不住在谢清腿上打量:“真的没事吗?我怎么听太医院的人说,很严重?” 谢清当即换上一脸愁苦:“哎,还是被三弟发现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瞒着几位兄弟了,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往外说的对吧?” 三皇子闻言,脸上的喜意都掩饰不住:“果真以后不良于行?” 五皇子在几位皇子身后,眼神晦涩不明,对上谢清的视线,他心虚不已得垂着眼皮子上前打招呼:“臣参见太子殿下。” “还是五弟懂礼。”谢清笑呵呵得打量眼五皇子,又指着四皇子教训:“你说说 你,白白虚长几岁,还不如五弟知礼数呢。” 四皇子脸色铁青,那刺客怎么没有一刀攮死太子!最不济毒哑了也行! 谢清瞧着这几个弟弟,唯有六弟看着顺眼点儿,其余的几个,啧啧,他还想继续开炮,就听到静鞭响,上朝的时候到了,他惋惜得闭上了嘴。 谢清跟随众朝臣上朝,受伤的他,得了一把椅子坐在朝臣前面。 众朝臣参拜后,张公公例行唱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有官员出列,正是昨晚跟着曹国舅,一起踹开琉璃作坊大门的胖官员。 胖官员顶着黑眼圈,兴奋地出列,呈上自己的奏折:“臣弹劾太子,赈.灾期间,私自脱离赈.灾队伍,私会秦家大小姐!太子有负陛下所托!且臣认为,此次申阳赈.灾,是申阳知府之功劳,太子殿下私自脱离队伍,冒领功劳!” 喝!你这是不要命了? 众朝臣震惊得看着胖官员。 一众皇子们则是佩服得看着五皇子,这孩子真勇!加油,搞掉了太子!我们搞你! 皇帝眯眼看着胖官员的奏折,又看向谢清:“太子,你有何解释?” 谢清对着皇帝拱了拱手,道 :“父皇,儿臣也有本奏,儿臣弹劾五皇子,及其如嫔以及申阳知府,刺史,贪赃枉法,刺杀当朝太子!” 谢清没有给罗列太多罪名,只两条,足以定罪。 五皇子不紧不慢得出列,这会儿他再慌也晚了,只能让自己冷静:“父皇,儿臣冤枉,求父皇明察!” 胖官员指着谢清满面怒色:“陛下!臣参太子恬不知耻!妄图霸占赈.灾功劳,将申阳知府赈.灾功劳据为己有,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将功臣问罪!” 皇帝饶有兴致都看向胖官员:“哦?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胖官员看到皇帝有兴趣,顿时打了鸡血一般,他兴奋得拿出所谓证据:“这是在申阳,参加了赈.灾铸造大坝的百姓们的血书!请陛下过目!” 胖官员从袖带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翼翼地展开,他说是让皇帝看,却举着这张纸,原地转了一圈儿,好让所有官员都看清楚,这才交给小太监呈给皇帝去看。 秦晟在队列内,正好将这所谓血书看的一清二楚,“血书”前面寥寥几句话,泣血喊冤,后面全是签名,以及手印画押。 佥都御史陈大人最是擅长书法,他一眼看出其中蹊跷 ,出列道:“陛下,这血书一看就是伪造,且不说百姓们都识不识字,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只说上面的字,看似不是一个人写的,实则基本出自两三人之手!” 胖官员怒目而瞪:“陈大人可敢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陈大人胸有成竹道:“若是陛下让我来仔细看看,我甚至可以分辨出那些字出自一人之手,甚至还可以分辨出手印是否出自一人,亦或者是出自一人多手指。” 胖官员面色微变,他们自然是没有万人血书的,这血书也不是从申阳而来,而是就在京城自己做的。 自己府上的下人们,每人十个手指印,都按上一下,谁又会仔细看?没料到,竟然遇上个较真的陈御史! 谢清笑吟吟得看胖官员与五皇子一眼,对着皇帝一拱手,道:“父皇,儿臣又人证物证,此刻正在殿外候着。” 五皇子闻言一惊,脚下虚晃一下,额头冷汗直冒。 胖官员直接没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大人故作惊讶:“你身体还好吧?怎么坐地上了?多凉啊,快起来。” 陈大人甚至很好心得招呼交好的官员上前搀扶,孰料,怎么都扶不起来,他只能叹 气:“殿前失仪,我也保不了你了。” 皇帝看他们一眼,垂下眼皮,淡淡道:“宣。” “宣!” 宣人进殿声音一声声传出去,五皇子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六皇子暗叹一声,左瞧右瞧,看着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摸挪到五皇子身后,戳戳他后背,拿出帕子递给他:“五哥,擦擦汗吧。” 五皇子拍开六皇子的手,又瞪他一眼,若不是皇后多事,他可以先一步找到太子,到时候…… 他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却又暗自懊恼悔恨,差一步啊,就差一步! 只要太子死了!就没人会在意他是怎么死的,只会记得,在申阳赈.灾时候,出策出力的申阳知府,申阳刺史。 到时候,他有了强大的舅舅家支持,还怕大业不成? 五皇子看着被带上殿的一行人,闭上了眼睛。 这些人,有初时就送回京城,掌握着申阳知府,刺史,相互勾结证据的人,也有掌握着他们贪赃枉法,在申阳只手遮天的人,更有着,他们在灾情到来之际,不思赈.灾,反而趁机发财的证据证人! 还有着,在太子到来之时,刺杀太子的刺客!而且不止一波!更有着申阳刺史麾下官员! 第224章 脱簪请罪 这些人太多了,官员们往旁边挪了挪,才够他们全都跪下。 皇帝看着这一地,只多不少的人,眸色一沉,只是他脸上仍旧看不出喜怒,听着这些人一一陈述申阳知府跟刺史的罪证,看着呈上来的各种证据,账册,口供…… 越听,他神色越发阴沉,那压抑的情绪,径直弥漫在大殿内,定力差的,险些跪下。 最后一人说完,殿内落针可闻。 良久后,皇帝才幽幽出声:“传朕旨意,申阳知府,刺史,捉拿进京问案。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这是直接下了狱,虽无定罪,然而在大朝会上如此宣布,申阳知府以及刺史两家,算是彻底完了。 皇帝说完拂袖而去,张公公宣布退朝后,又单独宣了几位大人去御书房议事。 朝堂上刚才热热闹闹,却没一人提起太子跟秦小姐的婚事,一散朝,朝臣们除了议论太子被刺一案,说的最多的,还是秦婉跟太子的事情。 “秦小姐果真跟太子有私情?” “陛下跟太子都避而不谈,这事儿怕是……” “秦小姐要吊死在家里了吧?” “看看秦大人的脸色,啧啧……”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边聊边离开大殿。 谢清看着仍旧呆楞在原地的五皇子,让人抬自己过去,他仰头看着五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五弟,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五皇子回过神,看着谢清,却从他的笑容里,分辨不出任何情绪,曾几何时,这个世人眼中,不学无术,只知道跑马斗狗的太子殿下,居然变得跟皇帝一般了? 五皇子想不出太子到底是何时有的变化,他攥紧拳头,咬牙挤出几个字:“事情还没定论,二哥如今就高兴,为时过早了吧?” 谢清笑容不变,甚至显得更加从容,只是他的想法,外人更加无法窥探分毫:“孤,并不高兴,五弟,我们是兄弟,兄弟相残,无论何时,何种结果,都不足以让人高兴。” 他说完,摆了摆手,让人抬他回东宫。 六皇子跑到五皇子身边,痛心得看着他:“五哥,你何必呢?” 五皇子冷笑道:“你出身尊贵,一落地,就有母后为你谋划,我若是不争取,难道日后如同雍王一般,查无此人?” 六皇子皱眉看着五皇子:“五哥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五皇子最不喜欢六皇子这样,以前,碍于在皇帝面前的印象,还装一装,如今他自身难保,也懒得装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他嗤笑道:“你不懂?雍王年少成名,战功赫赫,为何他作为雍王,封地却不在雍州?” “为何这么多年,各地藩王都入京朝贺,父 皇下了多少道圣旨邀请雍王回京过年,雍王却都不来?他果真有胆子抗旨不尊?” “你可知,如今雍王是否还在他的雍王府?你可知,他有多少年没在世人面前露面?你又可知,雍王至今,是否还活着?” “身为皇室子,命运从来不由己,不争,你要死,争了,或许会赢,或许会死,谁不愿意博一线生机呢?更何况……” 五皇子看向大殿方向,阳光炙/热,却照不进大殿深处的龙椅,那威严的大门,在阳光下金灿灿,却又黑洞洞…… 那可是皇帝啊,大周江山的皇帝,这样的权柄,谁不心动? 那可是皇帝啊,登上去,脚下是尸山血海,登不上,自己成为尸山血海…… 六皇子被五皇子一连串的问题砸的眉头紧皱,他不愿细想,见五皇子脸色不太好,连忙拉着他的胳膊远离大殿范围:“五哥,你没事儿吧?” “哈哈?没事儿?我有事!有大事!”五皇子甩开他的手,哈哈大笑着狂奔远去。 大皇子从六皇子身边经过,拍拍他的肩膀,说:“六弟,你别怪老五,他心里苦啊。” “大哥……”六皇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大皇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大皇子心里膈应,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哄:“不如你去找母后?她或可宽慰 你一二。” 说完,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也走了。 六皇子瘪了瘪嘴,到底还是去找了皇后。 而皇后,在听到大朝会上的事情之后,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如嫔的好日子到头了!” 六皇子越发不高兴:“母后就这么喜欢斗来斗去的吗?大家好好的相处不好吗?” 皇后冷笑道:“我倒是想跟人好好相处,可给我机会了吗?儿啊,你就等着母后为你铺好路吧!” 汝之蜜糖,已之砒霜。 六皇子看着越发兴奋的皇后,垂头丧气得离开了皇后宫中。 皇后与六皇子志向不同,很难聊到一起。 而能够聊到一起的母子二人,此时只能抱头痛哭。 良久后,如嫔一抹眼泪,褪去钗鬟,华服,散着头发道:“我去找陛下,脱簪请罪,你要好好的,保住命最重要,知道吗?” “母妃!”五皇子看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的如嫔,第一次后悔了:“母妃,儿子错了,儿子不该争的。” 如嫔摸着他的脸颊,满目柔情眷恋:“生在皇家,争不争也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母妃不怪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五皇子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如嫔一步一步往外走去,猛地跑过去抱住她:“母妃!” 如嫔头也不敢回,怕自己回头了,让儿子 跟着自己一起去赴死,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五皇子的手,对身边的人说:“看好五皇子,别让他乱来。” “是!” 当即就有三四名小太监拦住五皇子。 五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如嫔一步步远去,再也抓不住她。 御书房。 如嫔深深叩首跪在门口一言不发。 张公公无奈劝了又劝:“娘娘,您回吧,陛下还在议事呢。” 如嫔道:“求公公,再为我通传一声。” 张公公无奈,只能再度进门。 皇帝看眼张公公,就知道如嫔还在外头等着,他放下折子,对礼部尚书道:“太子的婚事,你们要上点心。” 礼部尚书躬身应下:“臣遵旨。” 皇帝想了想,又说:“太子对婚礼怕是有自己的想法,你随他就是。银子不够,走朕的私库,对了,朕私库里似乎还有一张虎皮?你私下里去送给宣武侯,再送一匣子宝石给秦小姐,你知道怎么办吧?” “臣明白,必定位陛下办的妥帖。” 礼部尚书看着没啥实权,却实打实是皇帝的心腹,他听着这话还能不明白什么意思?陛下这是表面不愿太子娶秦小姐,实际上呢?满意的不得了! 皇帝摆手让他下去:“宣如嫔。” (搬家搬的电脑坏掉了,这几天要买电脑,先用笔记本码,更的晚了点,抱歉。) 第225章 如嫔还不能死 张公公亲自送礼部尚书出去,然后对如嫔道:“如嫔娘娘,您请。” 如嫔起身,对着张公公一礼,张公公连忙往斜后方退一步躲避:“使不得使不得,娘娘快进去吧。” 如嫔看着大开的大门,轻舒口气,毅然决然地进门。 张公公没跟进去,他把御书房的大门关了,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都快要入定了。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如嫔面色灰败地出来,往自己寝宫方向去了。 没多久便传出了如嫔感染了时疫消息,五皇子孝心可嘉,侍疾在侧,如嫔的寝宫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允许进出。 张公公得了这个消息,心下了然,陛下这是疼太子殿下啊,太子年岁不小了,好容易肯成亲了,陛下这是要马不停蹄把人给娶进来。 若是如嫔忽然没了,宫里喜事丧事一起办,这不是触太子霉头吗?不过如嫔怕是也活不久了,等太子大婚,如嫔就要殁了。 至于说五皇子…… 张公公心思转了转,到底也没多往下想,他是陛下的亲信太监,只要办好陛下的差事,就万事大吉了,他如此想着,亲自去中书省挑选一人去秦家传旨。 太 子妃的赐婚圣旨,本应该是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仪仗队齐全的。 可如今,这道圣旨,却悄无声息进了秦家。 前来宣读圣旨的,是中书省的中书舍人,官职不高,前来宣读圣旨,也不过带了一位女官,几位宫婢,这还是在宫内尚衣局内做事的小宫女,前来给秦婉量身,以制作太子妃服饰。 秦婉撑着病体穿了县主服制,在自己院子里静悄悄地接了圣旨。 送走传旨地中书舍人,以及量体的小宫女,秦谢氏地眼泪就没停过:“宣纸这样静悄悄的,可见陛下对你不满,日后你这日子可怎么过?普通给人家,儿媳妇就难做了,皇家儿媳更加难做,更何况你还是再嫁之身……” 秦谢氏没嫌弃过自己的女儿,可如今这世道如此,她又怎能不忧心? 秦湛却从来的中书舍人,以及带着小宫女的女官身上看出点东西来,他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只留下蓁蓁跟子归伺候:“你们两个也听着些,以后跟着婉儿入宫,很多事情,规矩都要守。” “是。”蓁蓁子归二人屈膝一礼,站在一旁认真听着。 秦湛道:“来的虽然只是一个七品 的中书舍人,可是他却是跟随陛下,记录起居注的人,你们想想,若不是陛下心腹,会成为中书舍人?” 秦谢氏反应过来,担忧的深色瞬间一扫而空。 秦婉知道的更多一些,中书舍人,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事,虽然官职微小,但是中书舍人又被称为宰相的起步,可见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非进士,做不得舍人,做得舍人,日后前途,自然无虞。 秦湛见秦婉也明白了,又接着道:“跟着一起来传旨的尚衣局女官,原本是贴身伺候先皇后娘娘的,先皇后去世后,她身边的女官,有的自尽殉葬,有的出宫,有的跟随太子,一起跟了当今的皇后,之后没几年,这些先皇后的心腹就死的死散的散,这位女官便是其中之一。” 秦婉若有所思地问:“祖父,如今先皇后心腹还剩几人?” 秦湛沉吟片刻,道:“大家都知道的,也就这一个了。” 秦婉颔首,随后看向秦谢氏,笑道:“母亲,你也听到了,陛下对我这个儿媳妇应该是满意的,不然怎会如此用心?” 秦谢氏还是不怎么满意:“偷偷摸摸地宣纸,好像 咱们家见不得人似的。” 秦婉笑道:“母亲,陛下如此做,必然有自己的用意,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好。” 秦谢氏无奈叹气:“也只有这样了,圣旨都下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罢,她强打起精神道:“你的嫁妆我要重新给你准备一下了,桃夭什么时候回来?” 秦婉的嫁妆,分了几个部分,最重要的库房以及金银等物,都由桃夭跟子归分别管着。 蓁蓁刚跟桃夭通过信,闻言道:“今早已经飞鸽传书过去了,大概今天傍晚或者半夜就回来了。” 湖州府距离京城可不近,这个时间回来,也要快马加鞭才是。 秦婉有些担心她们:“让她们别着急,我都没事儿了,没得为了赶时间伤着自己。” “小姐放心,她们有分寸的。”蓁蓁笑道。 秦谢氏边先叫子归去拿秦婉的嫁妆单子,又叮嘱秦婉:“嫁妆的事情,我跟你的两个丫头商量就行,你好好养伤。” “好。”秦婉笑着应下,目送秦谢氏跟秦湛离开,她又把蓁蓁叫到身边,看着她问:“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我不进宫,你们留在我身边,想什么时候嫁 人都可以,或者我养着你们一辈子也可以。” “可如今我是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就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了的了,你这几年家里可有给你说亲?若是有说亲,你就留在外面成亲吧。桃夭几个也是一样,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也要为你们考虑才是。” 蓁蓁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摇头,又生怕秦婉赶自己走,连忙跪下,神色坚定道:“小姐,我要跟着你一起进宫,想必桃夭她们的心思也是一样的!我们不嫁人,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照顾小姐!小姐,你不要赶我们走。” 秦婉拉她起来:“我不是赶你们走,我是想着,我在宫外这些产业也要有信得过的人打点,统筹,你们都跟我进了宫,只怕进出也不方便,所以我想着,你们家里若是对你们的亲事有安排,就趁着我还没进宫,把婚事给你们操办了。“ “若是没有安排,也不要紧,我自会告知父母,让她们对你们多加看顾,别被家里人稀里糊涂地给嫁了人,到时候不能给我办差,我岂不是着急?” 蓁蓁这才放心下来,她笑道:“只要小姐不是不要我们,那我们任小姐安排。” 第226章 皇后胡言乱语 秦婉却不会随意安排自己的丫鬟,她们虽是丫鬟,却也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姐妹啊,她说:“等宜嘉跟桃夭回来,我问问你们的意思,总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终身。” 蓁蓁还想表态,就听外头小丫鬟来报:“小姐,孟夫人来访,想见见小姐。” “孟夫人?”秦婉认识的人中,没有姓孟的,她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谁:“可知是哪位孟夫人?” 丫鬟道:“是礼部尚书孟大人的夫人。” 秦婉顿时对上了号,她有点奇怪:“孟夫人为何要见我?” 不过想不通,见到人,自然也就知道原因了,秦婉当即说:“快请过来吧。” 秦婉刚才接了圣旨,就换了家常的衣裳,这会儿接待客人,倒也不失礼。 秦谢氏忙着给秦婉准备嫁妆,带着孟夫人到了院门口就走了。 孟夫人进门,瞧见秦婉就站在门口迎接,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不是还伤着吗?怎么就起来了?快快躺着。” 秦婉温婉一笑:“伤的是后肩,躺也躺不好,倒不如坐着舒坦。” “那就好好坐着。”孟夫人拉着秦婉的手,一起在罗汉床上落座,她亲自从旁边 拿了大引枕,给秦婉靠着:“外伤最是伤人,可要好好补补,我给你带了点补品。” 孟夫人让人呈上礼单。 秦婉一瞧,就惊了一跳,各种昂贵补品也就罢了,这其中竟然还有一匣子宝石,一张虎皮,她惊讶万分:“怎么还有宝石跟虎皮?这礼物也太贵重了。” 孟夫人瞧一眼左右,向前倾身,手在身前暗暗指了指宫中方向,道:“这是外子让我拿给你们的,虎皮给宣武侯用,他早年征战沙场,身上暗疾也多,冬日里铺着虎皮褥子,也能睡个安稳觉。这宝石,你拿去打一些首饰。成色好的,就自己留着戴,成色不好的,就拿去赏人。” 秦婉瞬间明白,这宝石跟虎皮,都是皇帝给的,皇帝赏赐,成色怎么会不好? 只是,为何他给赏赐又是偷偷摸摸? 秦婉不明白,索性问个明白:“孟夫人,说句冒昧的话,我们家跟孟家素无往来,怎么忽然就送这么重的礼?” 孟夫人脑子转的也快,她笑道:“什么叫素无往来?你帮过钱大小姐,我跟她生母那是手帕交,这不就有关系了?我听闻钱小姐如今在广陵过得极好,在家里说 一不二,我很是感谢你呢。” 说起钱小姐,秦婉跟孟夫人就有了话题,钱大小姐夫家本是东吴姑苏人氏,基于东吴跟大周历来关系好,边境更是繁荣,所以她夫家在广陵定居已有三代,基本上也算是彻头彻尾的广陵人了。 秦婉对广陵今年的旱情也很是好奇:“今年申阳一带旱灾,南安情况稍微好一些,广陵更东一点,应该不受影响吧?” “好得很呢,那边又临近姑苏,听闻一直都是风调雨顺……” 秦婉跟孟夫人聊的开心,可宫里却有人因为这道赐婚圣旨,险些气晕过去。 皇后抚着心口,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怎么回事儿?赐婚了?还是太子妃?着礼部督办婚事?不是说不然礼部督办吗?” 打探消息的小宫女,正是尚宫局的一个小小杂役,她道:“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听闻尚衣局的司衣说的,说是陛下下令,要尽快做好,所有的东西都要最好的,若是东西不够,就去找张公公,陛下从私库里出。” 皇后闻言,眼前一黑,真的晕了过去,片刻后,她悠悠转醒,捂着心口,气的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他 的私库,呵呵,私库?我当年生小六,难产,陛下说从他私库拿东西补偿我,给我补身体,我一根毛都没见到!如今,他竟如此大方!哈哈!” 皇后低低地笑着,低语着,眼泪一颗颗地滚落在衣服上,落在昂首欲飞的凤凰上,氤氲了一片湿意,那凤凰的羽毛似乎就被泪水打湿了,再也飞不起来:“我当初便不愿进宫,你们非要我进宫,我进了宫,又嫌弃我不如姐姐,既如此,又为何要生了我……姐姐处处比我好,你们念着她,还要我照着她的路走,你们说姐姐没福气,我有福,这福气,我宁可不要,我宁愿生在普通人家……” 皇后声音低低地,在安静的寝殿内,近身伺候的人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们头皮发麻,这些隐私是她们能听的吗? 正当她们不知如何做的时候,忽然瞧见一片月色衣袍,宫女抬头瞧见六皇子,大松口气,见他摆手,她们默默一礼后悄然退了出去。 六皇子悄然上前,拉住皇后的手,柔声道:“母亲,我来了。” 母亲…… 皇后听后,抱着六皇子嚎啕大哭。 六皇子无奈一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安抚:“母亲,有我在,你不用伤心。” 皇后哭过一阵,情绪渐渐抚平,她擦干眼泪,看着眼神依旧天真单纯的儿子,柔声道:“母后没事了,你回去吧,把今天的事情忘了知道吗?” “知道了,母后。”六皇子起身,看着斗志昂扬的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他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儿子不孝,让母后费心了。” 皇后坐在妆台前,叫人进来帮自己重新梳妆,闻言道:“你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就是报答母后了。” 先生是皇后让曹国舅特意为六皇子找的,教授的不只是孔孟之道,而是帝王之道。 只可惜,六皇子不喜欢,只可惜,皇后不懂六皇子为何不喜欢。 有人欢喜有人愁。 太子跟秦婉被找到的消息传遍了京城,随之而来的,就是太子在朝堂上求娶秦婉的消息。 白晚意咬碎了银牙:“怎么没死在湖州!” 凭什么自己用火器方子,都换不来太子一个眼神,秦婉跟着太子走这一遭,就俘获了太子的心? 秦婉一定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看着温柔贤良的千金大小姐,背地里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忒也恶心! 第227章 白晚意好心劝吴姿雅 白晚意想起这些日子府里隐隐约约的流言,脑子一转,她当即去找吴姿雅。 吴姿雅见到白晚意就没有个好脸色,皮笑肉不笑道:“哟,可是姐姐来了,姐姐忙完了?店里的生意可好?”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吴姿雅一句话就戳到了白晚意的痛脚,她面色扭曲一瞬,然后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妹妹费心了,再怎么着,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业,我自己说了算。” “不像妹妹你,生不生孩子都不由你做主。”说到这里,白晚意故作姿态地掩口道:“哎呀,对不住了,我说错话了,妹妹刚刚小产没多久,按理来说,我是不该说这话的,可是吧,有些话,不说又不行。” 白晚意叹口气,一副为吴姿雅考虑的模样,道:“其实女子生产,最佳年龄是二十多岁,妹妹年岁还小,着急也没用的。你在这边着急,家里内斗,外面的人却过得风生水起呢。” 吴姿雅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道:“姐姐有话就直说,卖关子什么的,我可听不懂。” 白晚意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吗?那秦小姐失踪,偃哥哥急的什么似的,回家跟 我们说了没两句话就跑了。如今听闻秦小姐要进宫当太子妃了,瞧瞧人家这命,多好啊。” 吴姿雅小产,府里的人都得了吩咐,不去拿不相干的事情去烦扰她,更何况她自己也没想着去问,陆偃为何匆匆回家又匆匆离开,她人沉浸失去孩子的悲伤里,眼里心里,只想着怎么跟白晚意斗。 对于秦婉失踪这件事儿,居然不知道分毫,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不知道,毕竟也没人刻意去说这件事儿。 这些天,在吴姿雅耳朵里,听得最多的,还是陆偃似乎对秦婉旧情难忘,想要娶她进府当平妻。 若是旁人想一想,定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家有一个平妻就够乱了,若是有三四个妻子,都无分大小,这个家到底听谁的?这不是乱了伦理纲常? 可是吴姿雅不一样,一则,她是大周第一个平妻,二则,她刚刚小产,心理都没扭转过来,听风就是雨。 她愿意当平妻,却不见得乐意见到另外一个平妻,跟自己平起平坐。 尤其是,这个平妻可能还是秦婉! 吴姿雅对于齐静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在意,若是这个孩子是男孩,那么抱到自己身 边养,自己也比秦婉先了一步! 却没想到,如今秦婉居然要当太子妃了? 吴姿雅呆愣在当场:“她要当太子妃?怎么可能?她可是和离妇人!失了名节名声的女子,怎么配当太子妃!” 白晚意深以为然:“对啊,可是太子不这么认为啊,那秦婉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为她神魂颠倒。哎……偃哥哥这还没回来呢,若是他回来,得知了此事,不知该当多么伤心才是。” 白晚意深深看着吴姿雅道:“若是你我之争,偃哥哥回来,我定然不会放他来你这边。可如今还有一个秦婉横在我们中间,我觉得,偃哥哥回来,一定要先来你这里。” “妹妹,”白晚意抓着吴姿雅的手,语重心长道:“你刚刚失了孩子,正是需要夫君安慰的时候,这合情合理,等偃哥哥回来,你一定要把他拘在家里,别让他出去闹出什么丑事来。” 吴姿雅盯着白晚意,漆黑的眼眸直愣愣的,直看得人心里发怵,白晚意不敢再久留,生怕说的多了,直接告诉她:你快撺掇陆偃去找秦婉闹去,不能让她就这么风光大嫁! 可她要当个好人呢 ,白晚意连忙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她又拉着吴姿雅的奶娘叮嘱:“这府里,要说为妹妹考虑的,嬷嬷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嬷嬷一定要劝着点妹妹,在家里跟我怎么闹都成,如今那秦婉都要当太子妃了,无论听到什么流言,都不能放在心上。” “嬷嬷千万告诉妹妹,凡事还是要忍着点,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不能招惹。” 白晚意说完便走了。 奶娘细细琢磨白晚意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好像她说的又都对。 奶娘思前想后想不明白,可白晚意说的话,对于自家小姐是有利的!那就照做吧! 奶娘一拍手,连忙回去伺候自家小姐,安抚她去了。 吴姿雅自小产后,性情大变,不说旁的,她身边的人最近都有些战战兢兢。 奶娘进门后,几个大丫鬟连忙退了出去。 吴姿雅瞧见奶娘,当即拉着她的手问:“奶娘,你去问问,夫君到哪里了?他什么时候回京?” 奶娘哪儿知道这个?不过她还是温声安抚吴姿雅:“太子都回来了,侯爷自然也会回来。” 吴姿雅急的团团转,生怕秦婉把陆偃的魂儿给勾跑了:“对了你去找母 亲来,让她问问父亲,看看侯爷何时回来。” 奶娘闻言便去了。 吴夫人一路上听着奶娘的叙说,眉头紧皱:“秦氏当太子妃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平阳侯若是果真惦记她,现在她要嫁人,这不是好事儿吗?她怎么就急了?” 奶娘就把白晚意劝解的话说了。 吴夫人听着眉梢松开来:“这白氏也是有私心的,若是平阳侯再去闹,这对陆家的名声并不好。更何况她现在的铺子经营的并不好,如今秦氏回来,定然会跟她打擂台,她现在对毓儿示好,是投诚呢,也是怕家里闹起来,她无暇分心。” 奶娘恍然大悟:“老奴就觉得,这白氏虽然说的话对,但是就是不那么让人舒心,如今夫人这么一说,老奴明白过来了,这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呢。” “人不怕有私心,怕的是没有私心。”吴夫人笑的胸有成竹,她丈夫靠着四皇子,未来一片坦途,女儿又嫁给了平阳侯,除了小产一事,旁的真的没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了。 只可惜,女儿日后怕是子嗣艰难,如今平阳侯让抱养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倒也是好事一桩。 只希望女儿看得开吧。 第228章 吴姿雅:她要嫁人了! 吴夫人见到女儿,也是不知道平阳侯的归期,不过她已然安抚了吴姿雅:“侯爷就快回来了,你还是这般颓丧的模样,还不快快洗了脸好好梳妆?让人给你做个脸,好好保养一下,好让侯爷回来瞧见的,是一个明媚阳光的你。” 吴姿雅正想着怎么笼络住陆偃,一听吴夫人这么说,连忙让人帮自己梳妆,选衣服,选首饰,又让人调了药粉来敷脸,一通忙活下来,她容光焕发,她喜滋滋地看向吴夫人,正想说什么,就听下人来报:“侯爷回来了!” 吴姿雅眼睛一亮,看眼吴夫人,当即起身往外跑。 这次陆偃是正式回府,不似上次行色匆匆都没人通报。 这次小厮快马加鞭先行回府通报,陆老太君本应该在自己的慈安院,等着陆偃过去磕头,可她等不及了,就带着吴姿雅,白晚意,以及府里的小辈们,还有吴夫人这个客人,一起等在前院正厅。 过了半个时辰,回宫复命的陆偃,便风尘仆仆地到家了,佳姨娘跟佳月两人是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两人只能从侧门进,一个回自己院子里,一个回主院自己的房间,等待次日给吴姿雅 请安,再行汇报出去这几个月的经历。 陆偃见到陆老太君,他连忙上前见礼:“孙儿见过祖母,孙儿回来了。” 陆老太君满眼含泪,孙子这次的功劳可不小呢,应该会升官了!她满意地很:“好好好,回来就好,黑了,瘦了,没受伤吧?” 陆偃道:“没有。” 陆老太君又问了陆偃一些生活起居方面的事情,然后对他说:“你岳母在这里呢,快快见过你岳母。” 陆偃便上前见礼。 吴夫人又怎么会真的受了一个侯爷的大礼?她连忙起身虚扶一下:“不必多礼,出门在外的,家里人也都挂心,快瞧瞧毓儿吧。” 陆偃便只能略过,眼巴巴看着他的白晚意母子,看向吴姿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产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还年轻,以后还能生。” 陆偃上次回来,只为了断白晚意跟吴姿雅的官司,粗略问过大夫,关于吴姿雅有孕意识,却没仔细问过她小产后的身体状况,如今这一说,直接戳到了吴夫人的肺管子。 吴夫人一直没敢告诉吴姿雅,她以后怕是难生养了,不过看着吴姿雅的神情羞涩,她暗叹口气,慢慢来吧,万 一呢?有些人,大夫说了难以有孕,却还是生了孩子,抱点希望也是好的。 吴姿雅眼巴巴地看着陆偃,不顾人前地拉住他的衣袖:“夫君,上次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的。”陆偃笑吟吟反握住吴姿雅得手,把她抱在怀里,跟白晚意在一起久了,他反而对当众做些亲密举动习以为常了。 陆偃怀里抱着吴姿雅,眼睛却带着几分关切地看向白晚意。 白晚意今日格外地懂事体贴,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道:“偃哥哥回来怕是累了吧?妹妹已经让大厨房备下了饭菜,我们先用饭菜,然后夫君跟着妹妹去歇息如何?” 陆偃点头。 吴夫人适时提出告辞:“我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去了。” 陆老太君连忙挽留:“偃儿回来,府中设宴,亲家也该留下吃顿便饭才是。” 吴夫人笑道:“平阳侯回来,你们必然有很多话要说,我在也不方便,等回头了,让平阳侯带着毓儿回去,到时候,让他们翁婿俩好好聊聊。” 陆老太君这才没有再挽留。 白晚意跟吴姿雅不争宠,小辈中,又没有陆玲珑这样的跳脚争表现,再加上最近陆玲娇奇 迹般地安静,这顿饭吃的倒也太平。 吃过饭,吴姿雅就把陆偃拉回了房中,她小意温柔,陆偃心中即便有别的牵挂念头,这会儿也抛开了。 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吴姿雅看着帐顶,忽然问了一句话:“夫君,我跟秦小姐比,谁漂亮?” 陆偃一怔,忽然没了兴致,他翻身躺倒枕头上,视线落在寝室内的陈设上。 他并未说话,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秦婉。 当初,主院在秦婉入住后,并未多加修整,只多了许多她的陈设布置。 只是,陆偃只见过那么一次,当时只觉得,寝室内的千工拔步床可真大,屋子里的布置,很是雅致,大气,他很喜欢。 如今的主院,是扒了重新盖的,看不出以前的模样,陌生地很。 吴姿雅见陆偃不说话,有些不大高兴,她轻轻推推他的肩膀:“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是我好看,还是秦小姐好看?” 陆偃转头冷冷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拿起衣服披上就往外走。 吴姿雅不料刚才还柔情蜜意的人,这会儿居然变得这么冷漠,她连忙去拉陆偃的胳膊:“夫君……啊!” 吴姿雅一伸手给拉空了, 整个人跌倒在地,她不甘地大叫:“她都要进宫当太子妃了!你还惦记着她干嘛!” 陆偃脚步一顿,转身垂眸看着吴姿雅:“你说什么?” 吴姿雅仰头看着陆偃,心中一片悲凉,自己跌倒了,他不问自己摔的疼不疼,却问秦婉的事情! 她眼泪倏然滚落,自嘲地笑起来:“我说什么?我说她秦氏,要进宫当太子妃了。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她就有那么好吗?她那么好,你当初为什么要娶白氏进门?秦氏走了,你知道要珍惜了?哈哈哈!我真是可笑啊,你心里惦记着旁人,我却想着要嫁给你。” 吴姿雅摸着自己脸上淡红的疤痕,忽然大喊大叫:“她就要嫁人了!就要当太子妃了!以后你见到她要行礼了!听明白没有!” 奶娘在门口,听到吴姿雅的叫声,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提秦婉的事情,好好笼络住侯爷,怎么就不听啊! 奶娘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门,就见房门砰一声被人打开,陆偃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奶娘看到屋里趴在地上的吴姿雅,顿时心疼不已,她快步进去把人扶起来:“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第229章 陆偃夜闯秦家 吴姿雅抱着奶娘,哭的撕心裂肺:“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主院里吵吵嚷嚷,外头都听的一清二楚,更遑论住在后zhao房的佳月了。 她忧心地看看主院方向,又往佳姨娘住处方向看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而慈安院的齐静,听到这个消息后,长出了口气。 齐家的不理解:“你让人传小话,说侯爷还惦记秦小姐,这不是给了吴氏危机吗?她怕秦小姐进府,地位受到威胁,一定会要你的孩子的。” 齐静摇头,道:“我们这位夫人呐,看似稳重,处事有条理,可是年轻女孩子呐,最在意的,还是夫君对自己的情谊。一旦涉及到感情,再理性的人,也会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齐家的惊讶地看着齐静:“你这丫头,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么多?” 齐静瞥了齐家的一眼,要不是幼时她娘常常念叨侯府的富贵,她会处心积虑当这个姨娘?她丫鬟出身,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姨娘,而当姨娘以后得出路呢?她要走一步看十步才是。 不过这些话是不用说的,齐静继续道:“吴氏只要跟侯爷闹起来,那么一个善妒的主母,大概率也养不好一个孩子,所以我的机会就来了。” 齐静说着就站 了起来。 齐家的连忙问:“你去哪儿?” 齐静道:“夜深了,我去门口等一等侯爷。” “等?”齐家的不理解,不过还是赶紧扶着闺女去二门上,现在他们全家的荣耀都寄托在闺女,以及闺女的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可不能让她们有了任何闪失。 离开家的陆偃,策马来到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宣武侯府大门前。 幼时,他常在此玩耍,还记得侧门边上那颗老槐树,秦婉想溜出去玩儿,就会爬上去,她以为那边守卫最为薄弱。 她却不知道,她一个侯府的大小姐,又怎么能轻易跑出去玩儿? 不过是宣武侯疼爱孙女,给她留了个口子罢了,每次她兴高采烈地溜出去,背地里总是会跟上几个人。 陆偃也是偶然才发现了那几个人,才知道的各中因由。 而宣武侯府防卫真正薄弱的地方,却在正门。 因为没人夜班爬/墙头会从正门走,再加上正门有门房,谁又能料到会有贼人从这里走呢? 陆偃将马儿拴在侧门附近,踱步到距离正门有一丈远的墙边,纵身跃进去。 “什么人!” 一声厉喝随之传出,数道影子顷刻间出现,亮出刀剑,将陆偃围拢起来。 陆偃刚落地就被发现 ,他呆愣当场,不得不出声道:“是我。” 护卫再度呵斥:“你又是谁!报上名来!” 陆偃心中不悦,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报上自己的名号:“平阳侯陆偃。” 本以为说了自己的名字,护卫会以礼相待,毕竟他以前也是宣武侯府的女婿,更何况他还是平阳侯,去哪里都值得以礼相待。 没想到护卫听到他的名字,不仅没有放下手中刀剑,反而更上前一步,刀剑反射着月光,照亮了陆偃的脸庞。 秦湛从护卫身后出来,打量一眼陆偃,沉声道:“平阳侯你来我们秦家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快些离开!” 陆偃惊愕的看着秦湛:“祖……秦侯爷,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吧?” “切,谁是你祖侯爷?”秦湛毫不客气地翻白眼儿:“我们秦家跟陆家,现在毫无关系,深更半夜,你夜闯我们秦家,是为何故?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拧你去顺天府!” 陆偃没想到秦湛居然又把他送官的念头,两家都是权贵之家,有矛盾自然私下解决,送官,意味着两家今后要老死不相往来。 他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在秦湛用尽了耐心,要让管家拿绳子捆人的时候,陆偃才艰难开口:“我想见见婉婉 。” “我呸!我孙女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秦湛夺过护卫手中的刀,直指陆偃。 陆偃后退一步,拧眉悲伤地看着秦湛,道:“再怎么说,我也是婉婉的夫婿,我来看看她。” 秦湛从来不知道,陆偃居然如此厚颜无耻,他咬着后槽牙,挥刀劈向陆偃:“夫个屁的婿!你们早已和离!她已被陛下赐婚,成为太子妃了!” 秦湛饶是生气,陆偃夜半爬/墙的糊涂行为,他的目的也是为了逼退陆偃,并未用了真功夫。 可陆偃一听秦婉就要嫁人了,眼睛瞬间充血,变得通红:“果真如此?” 秦湛冷笑道:“还能有假不成?” 宣武侯亲口说的,那必然是真的了! “啊!”陆偃方才被吴氏缠得一肚子火,这会儿陡然又被刺激了一番,当下急怒攻心,再也无法控制,劈手夺了一把刀,竟向秦湛砍去。 护卫们见状,连忙上前护着秦湛,却被秦湛挥退:“让我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平阳侯!” 他老当益壮哪里用得着旁人保护?更何况,他想教训教训,这个到处败坏孙女名声,让她伤心的人渣! 后宅。 秦婉还没休息,听闻陆偃闯了进来,皱眉道:“他又来做什么?” 蓁蓁说:“宜嘉回来说,平阳侯在小姐失踪的这些天,疯了一样的找人。” 秦婉嗤笑道:“找我?怕是找我们的太子殿下吧?太子在他的保护下失踪,他失职的罪名可甩脱不了。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在找我?” 宜嘉跟桃夭是在傍晚回来的,这会儿吃过晚饭就先回去休息了,不过该说的早就跟蓁蓁他们说了。 蓁蓁有些一言难尽地道:“是平阳侯自己,到处寻找,逢人就问是不是见到以女子,还带着小姐的画像。” 秦婉愕然半晌,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他怎么不去死?” 秦婉去申阳本就是秘密,陆偃此举无异于将她的行踪,暴露出来。 子归叹气道:“幸亏宜嘉发现的早,上下统一口径,说小姐去湖州境内探亲,顺便巡查庄子,这才遮掩过去。” 蓁蓁又道:“侯爷动了气,传话的人来时说,侯爷动了刀子,说让平阳侯一只手,也能打的过他。” 子归有些担心:“侯爷年岁大了,平阳侯虽然功夫不强,可到底年轻力壮,侯爷别吃亏才好。” 秦婉眸光一转,笑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子归好问:“什么赌?” 秦婉伸出三根手指道:“我赌,平阳侯在祖父手下过不了三招。” 第230章 陆偃:你跟我私奔吧 话音刚落,小丫头就在门口禀报:“小姐,侯爷来传话,说平阳侯非要见您,是见还是不见?” 秦婉笑看向子归:“还打赌吗?” 子归摇摇头:“都着人来传话了,定然是有了结果。” 说着,子归就把小丫头叫进来问话:“侯爷跟平阳侯过了几招?” 小丫头提起来就乐:“奴婢听闻说,平阳侯威风地很,说瞧着侯爷年迈才处处忍让,可是拿了刀剑,在侯爷手下还没走一招,就被挑飞了刀,两招就打弯了膝盖,三招就跪地求饶了。” 子归惊讶的看向秦婉:“小姐猜的一点没错,您怎么知道,平阳侯在侯爷手下走不了三招?“ 秦婉起身让人帮忙穿衣:“祖父说过,他天资有限,在武学一道/上,难成大业。小时候就打不过我,如今我可以在祖父手下过上二十多招,他能过三招就不错了。” 子归瞧着秦婉挑的衣裳,问:“小姐要去见他?” “若是不见,指不定还闹出来什么乱子,见上一见,让他打消了不该有的念头,以后也能消停点。”秦婉也只束了一个马尾就带着蓁蓁跟子归往前院去。 蓁蓁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平阳侯功夫平平,又为何能够在 战场上立下大功?” 秦婉笑呵呵地看向蓁蓁:“只要你把兵法吃透了,活学活用,也可以上战场立功,战场上的将军,不一定是功夫最好的,却一定要是有脑子的。不然就会带着将士们去送死。” 蓁蓁有点了结又不有点不明白:“平阳侯如果是有脑子的人,怎么会选白氏?是个人都知道小姐的好呢。” 秦婉失笑,点点蓁蓁的脑袋,道:“这就是男人呐,他在战场上精明,不见得在情场上就能看得清楚。” “哦。”蓁蓁若有所思。 主仆几人说着话到了前院正厅。 陆偃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过去,却见秦婉的身影,自后面步出,直接站在了秦湛身侧的屏风后。 陆偃脸色顿时难堪起来:“婉婉,以我们的关系,用得着这样生疏?还要隔着屏风说话?” 秦婉在屏风后落座,抬眸看向陆偃,懒洋洋地说:“我怕不隔着屏风,再拿鞭子抽你一顿,我如今身上有伤,不能动手,为了我自己好,还是隔着点的方便。” 秦婉的冷嘲热讽,陆偃只听到了“身上有伤”四个字,他又自己脑补了一番——身上有伤,还出来见自己,可见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陆偃又急切起 来:“你受伤了?严重吗?即如此为何不让我去内宅见你?你何苦再跑出来?” 隔着屏风,都挡不住秦婉想要宰了陆偃的心,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可是太子妃了,不能动怒,有失/身份,果然这样很管用:“平阳侯是耳朵聋了吗?还是说脑子有问题?我说,我不想见你,可不见你,你又脑子不好使,闹/事,对我名声不好,所以不得不见你一面。” “平阳侯,你还是要摆正自己的身份,你我之间,如今并无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在外面随意败坏我的名声。” 陆偃这才听明白秦婉的话,他失落地看着屏风后那一道倩影,忍不住问:“你果真对我如此绝情?” “先绝情的是平阳侯你。”秦婉虽然对陆偃从无感情,却不能让人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她说:“我在平阳侯府八年,辛苦操持家业。”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爷当初若是看我不上,想要另娶,无论是和离,还是一纸休书,我都可以痛快走人,可是你没有。你在边关另娶,回京后又以平妻辱我。” “如此种种,平阳侯,你现在来跟我谈感情,是不是晚了些?更何况,我如今是未来的太 子妃,更是县主,一见面,你就没对我行礼。从这里可以看出,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所以,平阳侯,你凭什么现在来质问我?” 她居然拿身份压我! 她居然拿身份辱我! 陆偃攥紧拳头,被秦湛用刀背拍过的手背,出现了血痕,疼的厉害,膝盖也疼,不用看也知道,全都是血痕。 而这,全都是被秦湛打的,可即便如此,陆偃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即将要嫁给旁人,嫁的还不是不如他的平民百姓,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而他,要给秦婉见礼,这是礼数,是君臣之礼! 陆偃不甘闭眼,撩起衣摆下跪见礼:“臣,见过县主。” “起来吧。”秦婉淡淡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就快说,说完,你就再也不要找我了。” 陆偃起身后看着屏风后的秦婉,眼底是满满的眷恋,他自以为深情地诉说着:“自你失踪,我便很担忧,日夜难安,没想到,你一回来就要嫁给太子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来跟我说,我带你离开!” 这话一出来,秦湛瞪圆了眼睛,要不是孙女在,他手上的刀就要见血了! “离开,去哪儿?”秦婉气笑了,这人怎么想一 出是一出?“先不说我为何要跟你走,你只说,离开了去哪儿?你能丢下平阳侯府?能丢下陆老太君?你配的上让我丢下秦家上下,枉顾他们的性命去逃婚?”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陆偃猝不及防,他结结巴巴:“我,这个我没想好,但是总要细细筹谋,你只要点头,我这就想办法,我,我要带着祖母,白氏为我生了平儿,自然也要带着的。” “更何况,她还能赚钱,到时候让她帮忙赚钱,你帮我打理内宅,照顾祖母。还有吴氏,她脸上留了疤,如今又小产很是可怜,也要带着她……” 陆偃这个舍不得,那个放不下的。 秦婉这下笑都僵在脸上,被他的不要脸惊的做不出任何表情,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那齐姨娘呢?佳姨娘呢?你府里那些妹妹弟弟们呢?虽说都是庶出,可到底也都是你的血脉手足。” 这话问出来,陆偃脸上一喜:“我就知道,你还关心我!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只要你点头。” “滚!” 秦婉真的忍不了了,自己家的屏风,踹坏了心疼,她绕过屏风抢过秦湛手里的刀,冲着陆偃劈过去:“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要脸的人!” 第231章 太子到 陆偃不料秦婉真的会动手,他向后躲避:“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还有伤。” “好好说,你从来不听,我便只能动手,你若还不走,休怪我不客气!”秦婉持刀冷笑,她飒爽英姿,令从未见过她这一面的陆偃,心中折服。 陆偃不甘,这曾是自己的妻子啊!他沉痛地看着秦婉,道:“你若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谋划,当务之急,是你不能嫁。” 秦婉看白痴一般看着陆偃,道:“我心悦他,为何不能嫁给他?” 陆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秦婉刀尖直指陆偃,声音如刀一般冷酷无情:“我说,我心悦太子殿下,嫁给他,我心甘情愿。平阳侯,你还是回家抱着你的娇妻美妾去吧,不要再来骚扰我!” “对,平阳侯还是不要再来骚扰,孤的未婚妻。” 一道声音传来,秦婉惊喜地看过去,就见谢清被人抬着进门,她刀尖一转,刷地收刀,快步走到谢清身前,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笑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让我看到这一幕。”谢清捏捏秦婉的手,冷眸扫向平阳侯,他虽坐在椅子上,气势却丝毫不减:“平阳侯闲得很嘛,夜闯宣武侯府,骚扰孤的未婚妻,不知道陆老侯爷的棺材板还能不能按住。” 谢清所说的 陆老侯爷,不是指陆偃的父亲,而是立下赫赫军功的他的祖父,外界提起陆老侯爷,也只知道他的祖父,不认他的父亲——沉迷女色,不配为武将之后。 陆偃自然也知道谢清所说是谁,他脸色顿时垮下,视线又落在秦婉跟谢清的手上,看着两人十指相扣,他的心倏然刺痛。 这双手,原本该是他的,为什么,让自己弄丢了? 她又为什么变心了? 陆偃不甘心,可面对的却是太子,他只能不甘地垂下头,跪下谢罪:“臣,知罪!” 谢清冷哼:“知罪还不快退下!把祖上的功绩都给折腾没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祖父!” 居然拿平阳侯府的爵位威胁他! 陆偃心中愤愤,更多的还是悲伤,他再行一礼:“臣,告退。” 谢清看着陆偃离开,这才对秦湛一拱手道:“侯爷。” 秦湛关切地看着谢清的腿:“你的腿伤怎么样?我怎么听人说,要残了?” “侯爷都听说了,那么旁人自然也都知道了。”谢清不以为然。 秦湛见他这般淡定,便知道这事儿是假的,随即笑道:“太子殿下有谋算是好事儿,不过如今你不良于行,还是不要奔波劳累的好。” 谢清仰头深情地看着秦婉,笑道:“赐婚圣旨下的悄无声息,我有些不放心,就来看看婉儿。” 秦婉蹲下,一边说一边查看 他腿上的伤势:“我没事的,你好好修养。” 秦婉见他腿上的伤处,包扎完好,也没血迹渗出来,这才放心:“今日礼部尚书,孟大人的夫人过来了,带来了一些东西。她虽没明言,却也暗示过,大概是陛下送来的。” 谢清闻言,神情明显放松下来:“父皇有赏赐,代表对你满意。我们如今情况特殊,也只能要了里子,面子要靠我们自己来挣了。” “我知道,皇室跟旁人不一样,如今这样,我很满足。”秦婉也不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只要谢清这个人,待她是真心的,也就足够了。 至于变心?秦婉是不怕的,两人都重活一世,这一世,不仅要改变上一世的命运,更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牢牢抓住,他们两人会是最为稳固的联盟。 更何况,这一世与谢清相处的点点滴滴,细细想来竟是十分舒适,这种舒服,是在跟陆偃相处时,从未体会过的,那么,也要抓住身边的人,和难得的真情。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对她有情,她对他亦有情。 自认为有情郎的陆偃,失魂落魄地从秦家出来,赶在宵禁前,回到了平阳侯府。 他站在二门前,看着一片漆黑的内院,一时间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要去前院书房休息,原本,要是只有一个女主人,女主人是住在栖桐居,主院是他这个男 主人的住所。 可如今,府里两个女主人,却没了他这个男主人的住处。 陆偃心中悲凉,正当他沉浸在悲伤中时,一道温柔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是侯爷回来了吗?” 陆偃回过神看过去:“谁在哪里?” 齐静扶着肚子从暗处出来,齐家的打着灯笼跟在她身边,灯笼的暖光撕开了黑沉的夜空,温暖了门外的人。 齐静似乎对陆偃情绪转变一无所觉,她上前见礼:“侯爷,是妾在这边等侯爷。” “等我做什么?你大着肚子,快快回去歇着。”陆偃连忙上前伸手去扶齐静,却又不期然想起秦婉所言,他们都走了,齐姨娘怎么办?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齐静见陆偃神情恍惚,也不在意,她顺势攀着陆偃的胳膊,柔声道:“妾是想见一见侯爷,妾的孩子快出生了,妾想亲自养着孩子,可行?” 齐静殷切地看着陆偃,没有说旁人的半句坏话,神色坦然地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不是——吴姿雅这个主母当的不好,不配养育孩子。 可陆偃心里很清楚,吴氏脾气秉性不定,根本不适合抚育孩子。 更何况,孩子让吴氏抱走,必然会记入她的名下,为嫡子教养。 嫡子教养自然跟庶子不同,吴氏那样的脾气,能养育好嫡子? 还不如让齐静自己教养,最起码她懂事温柔,若是教养出来 一个听话,懂事的庶子,也不错。 只是吴氏那边…… 陆偃想到吴大人,话到嘴边就改成了:“我考虑看看。” 齐静腼腆一笑,她也没指望让陆偃现在答应,只要让他想起来这件事儿就行,她柔柔一笑:“侯爷饿了吧?我那边准备了点宵夜,侯爷可去尝尝?” 陆偃见齐静被自己拒绝了,也不哭不闹,心里舒坦的多了,反正也没地方去,就跟着齐静去了她的房间。 夜深了,陆老太君已经休息,陆偃倒也不用过去请安。 而慈安院也有小厨房,齐静让人上来两碗鸡汤小馄饨:“现在有孕,晚上饿的厉害,厨房常备了一些宵夜,吃的简单,侯爷将就一下吧。” 深夜里,一碗热乎乎的小馄饨,陆偃很是满足:“很可以了。” 吃过饭,陆偃就在齐静这边歇下了。 她大着肚子,都快生了,自然是做不得什么的,但是正因为这样安静,能够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反而爱上了这样的氛围。 次日。 陆老太君就知道,陆偃昨晚歇在了齐静房中,很是一番教训。 陆偃低着头:“我也没地方去,就在齐姨娘这里歇息了,就睡了个觉,祖母不必大惊小怪。” “你不是去吴氏那里了吗?怎么就没地方去了?退一万步说,那你去佳姨娘那里不行吗?”陆老太君心疼孙子:“好好的人也不能憋着不是?” 第232章 吴姿雅回娘家 床笫之事被祖母拿出来说,陆偃老脸一红:“祖母。” 陆老太君见齐静面色红润,猜测两人果真只是睡觉之后,也就缓和了神色:“好了好了,今日要去上朝吗?你赈.灾这么大的功劳,也该有赏赐才是。” 陆偃听到这个,精神一振:“必然会有赏赐的,祖母等着就是。” 齐静在一旁附和笑道:“妾先恭喜侯爷,恭喜老太君了。” 陆偃吃完饭,正要上朝去,就见白晚意神采飞扬地带着平儿,佳姨娘等人过来请安。 而吴姿雅,则没有露面。 陆老太君最近对白晚意有所改观,不为别的,不管她赚多赚少,给她这个老太君的孝敬是一点儿都不少。 如今瞧着白晚意喜滋滋的模样,陆老太君也露出了笑模样:“快来,可吃了早饭了?” “多谢祖母惦记,吃过了。”白晚意带着平儿等人,给陆老太君见礼。 陆老太君连忙叫起:“这是什么事儿啊?一见面就笑的这样喜庆。 白晚意拉过佳姨娘,笑道:“自然是喜事儿了,佳姨娘有孕了,祖母您说说这孩子,有孕了,还不打算说,要不是我瞧见她在用汤药,多问了一嘴,都不知道呢。” 佳姨娘满脸害羞,又有些担心地说:“也是回来才听说 ,毓夫人小产了,我这会儿有孕怕是不合适。” 陆老太君面容一肃,嗔怪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有孕了,就是缘分!还有,什么毓夫人?这么绕口,以后叫吴夫人就是了。” 昨晚陆偃被吴姿雅“赶出”房间的事儿,陆老太君一早就听说了,对她意见大着呢,哪儿会惯着吴姿雅?府里都称姓氏,偏她一人例外? 白晚意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几分忧心:“祖母,妹妹这么称呼,不过是怕跟自己母亲犯了忌讳。” “她母亲也不姓吴。”陆老太君很是不满:“若是怕犯了忌讳,那就叫她陆吴氏!或者陆小夫人,你是大夫人,出去谁不称呼一声陆夫人?你的架子要端起来。” 陆老太君这会儿又嫌弃白晚意没立起来,反倒是让吴姿雅给掌了中馈:“你也是,如今府里,出去应酬,参加宴席,也都是吴氏出面,什么风头都让她给出了。你是当家主母,该当把规矩也立起来,她是平妻不假,可是你先进门,也该让她尊敬你这个姐姐。” 白晚意笑而不语。 陆老太君看着她这模样,就又有些瞧不上眼,当初跟秦婉争得什么似的,这会儿竟然又缩起头来,不吭声了。 陆老太君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叮嘱 佳姨娘怀孕的事情,然后又说:“我身边有两个老嬷嬷,照顾孕妇最是上心了,瞧瞧,齐氏就是她们照顾的,多好啊,如今她快生了,也用不到了,就照顾你去。” 陆老太君又跟齐静说:“我给你请了稳婆,这两日就住到府里了,你也别担心。” 齐静却有些不安:“妾自打有孕,就住在了老太君这边,如今临近生产,还是住回自己的院子吧,不然到时候发动,不好挪动不说,也脏了祖母的院子。” 陆老太君对懂事的齐静还是很满意的,她一摆手道:“什么脏不脏的?我也是女子,也生过孩子,你就在这里住,我好就没抱过小孩子了,就让我带带孙子。” 她又对陆偃说:“你之前说,让吴氏养孩子,养什么孩子?晚意已有嫡子,吴氏若是自己生的也就罢了,齐氏这个孩子,养到吴氏膝下,搞一个平嫡子出来,这不是日后乱家的根源吗?不妥,不妥,还是我看顾着的好。” 齐静心下一喜,昨日陆偃没有答应让她自己养孩子,如今老太君发话,养在她的膝下,那就断了吴氏的路子。 更何况,养在老太君跟前,自己也可以看见,也不必跟自己这个生母疏远。 她当即起身下跪:“妾多谢老太 君。” “快起来。”陆老太君吓了一跳,忙不迭让人扶她起来:“你肚子大了,随时要生,这礼节方面能省就省,日子还长着,有的是你行礼的时候,不急在这一会儿。” 陆偃瞧着齐静,这才意识到她就要生了,到时候屋子里有孩子,又休息不好,自己只怕又没地方去了,佳姨娘也有孕了,不好去她那边,那么…… 陆偃对白晚意道:“你去跟吴氏说一声,佳月这段时间伺候的不错,抬她做姨娘,安排一个院子给她。” “啊?”白晚意眼底愤怒一闪而过,两妻两妾,还不够,居然还要纳妾?! 她面容扭曲了一瞬,想闹,却又想起吴姿雅,白晚意好容易按捺住情绪,不情不愿地答应:“好。” 陆偃便起身去五军都督府,上朝?他如今这样的官职,非大朝会,是上不了朝的,当然这话也不必跟家人说,他们也不懂。 陆偃走了,白晚意也就带着佳姨娘等人告辞,平儿要去学堂读书,从慈安院出来,就直接从侧门乘马车走了。 白晚意带着佳姨娘去找吴姿雅,一进门就瞧见佳月跪在院子里。 白晚意顿时又笑起来,没关系,自己不闹,这不是还有人闹呢吗? 她用帕子按住嘴角的笑意,扬声 进门:“妹妹这是怎么了?竟然罚了月姨娘。” 吴姿雅闻言一怔,反问:“什么姨娘?哪里来的月姨娘?” 白晚意笑吟吟地让人拉佳月起来:“妹妹早上没去祖母那边请安,所以不知道呢吧?侯爷亲口说的,佳月姑娘在申阳那边,伺候的好,用的也顺心,所以特特的嘱咐我来跟妹妹说一声,抬佳月当姨娘,让妹妹给收拾一处院子出来。” “什么?”吴姿雅顿时摔了茶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犹自觉得满腔愤怒无处发/泄,转身掀了桌子:“凭什么!我在家里操劳家业!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我小产了,他居然要抬姨娘!太过分了!我要回娘家!” 吴姿雅说完,气冲冲地往外走,奶娘连忙追上去:“小姐,小姐!” 奶娘眼见着喊不住人,连忙让大丫鬟去收拾吴姿雅的东西,一起回娘家待着去。 主院里的人,一瞬间走了大半,只留下几个粗使婆子以及小丫鬟。 当府里的管事婆子们来领对牌的时候,都傻了眼:“白夫人,这吴夫人呢?” 白晚意瞧着这些人改口倒是快,她心中暗笑,又故作为难地说:“回娘家去了,你们来领对牌呢吧?我也没辙,不如,你们去问问祖母,看怎么行事?” 第233章 九小姐病了 管事婆子们就又一窝蜂,去了慈安院。 刚刚得知佳姨娘有孕,为侯府又可以开枝散叶,高兴的陆老太君,在这一瞬,对吴姿雅的不满达到了顶点。 她寒着脸道:“一点点小事就回娘家,那就回去好了,别回来了!我让人去要对牌跟钥匙,你们且等等。” 陆老太君说完,就吩咐自己身边的管事嬷嬷去主院,找吴姿雅身边的人要对牌,若是要不来就去吴家要,她吴氏回娘家,总要把家里的事情交代清楚再走才是。 放着一大家子的吃喝嚼用,撒手不管回了娘家,放谁家里都说不过理去! 陆老太君吩咐完,又让人去找陆玲霖姐几个过来:“齐氏要生了,这家让她管也不合适,去叫几位小姐来,再叫白氏来,让她们一起帮着管。” 没多久,叫人的人先回来了:“老太君,白夫人出去了,说是忙铺子的营生呢。六小姐,八小姐马上就来,九小姐不太舒坦,就不来了。” 陆老太君皱眉道:“这白氏,分不清个主次也就罢了,怎么小九还分不清呢?她如今要说亲,要学着管家理事了。你再去叫。” 陆老太君可太清楚,婚姻亲家,给自 家带来的好处了,几个庶子的婚事虽然都是低娶,可亲家给力,庶子的前途从来不用她操心。 庶出的孙子也是,陆家在陆偃上战场前,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权贵圈子根本挤不进去,嫡亲孙子陆偃的将来都不知道在何方,哪儿还顾得上庶出的孙子? 当初也是陆偃的母亲,李老夫人为这些庶子谋划,娶了家世不错的女子,给他们自己谋了个出路。 家里这几位小姐,老四嫁的早,也嫁的远,家里借不上力。 可是小五进宫当娘娘了啊,虽然经常要补贴银子过去,可是进了宫,出头的日子还远吗? 陆老太君现在是真的希望家里的小六,小八,小九能够高嫁,给陆偃仕途添一些助力。 小六看着柔弱听话,却是个有主意的,不好拿捏,但如果婚事顺遂,对陆偃仕途助力也不小。 小八跟小五一样,有些鲁莽,没什么心机,小五还能做小伏低,小八却是有些傲骨在身上的,这样的人更加不好驾驭,所以陆老太君对她是放任的。 小九生性软弱,最好拿捏了,她的婚事更要好好挑选才是。 原本最好拿捏的九小姐陆玲蕊,这次却没叫出来 。 丫鬟再度回话:“说是病的起不来了。” 陆老太君闻言,不放心了:“可叫带大夫去瞧了?” 丫鬟皱眉道:“没有,九小姐的奶娘说无碍的,可能是来了月事,身子上不爽利。” 陆老太君对家里这些,庶出孙子孙女们素来不上心,只如今要说亲了,家中没个主事的,她才思量一二,对于陆玲蕊的身体状况,她就更是不知道了。 不过要说亲了,一来月事就这样,陆老太君怕她于子嗣上有碍,就不好说亲了,连忙说:“去叫大夫去瞧瞧,我也去瞧瞧。” 陆老太君也不能立时就去的,去拿对牌跟钥匙的人回来了,陆玲霖跟陆玲娇也来了。 “你们来的正好,这段时间你们管家,对了,你们哥哥抬了通房做姨娘,你们记得让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陆老太君让这两人留在慈安院,处理家事,自己带着人往陆玲蕊的院子去。 陆玲蕊跟陆玲娇住在一个院落,她的房间窗帘紧紧地拉起来,屋子里黑洞洞一片。 陆老太君到了,立刻让人把窗户打开:“小姑娘家家的,把屋子里弄的黑洞洞的,像什么样?身体怎么样了?让祖母瞧瞧。 ” 陆老太君说着就去掀帐幔。 奶娘连忙拦着:“老太君,九小姐形容憔悴,还是别污了老太君的眼。” “说什么呢?这是我孙女,怎么会污了我的眼?”陆老太君皱眉,认为是奶娘苛待了陆玲蕊,“是不是你瞧着,小九性子软和,欺负她了?我告诉你们,家里的下人,任何一个,都不许欺负家里的主子!再不受宠,那也是家里的主子!搞清楚你们自己的身份地位!” 奶娘连忙下跪:“老太君,奴婢不敢,是九小姐的嘱咐。” “小九素来温顺懂事,我来了不会不见我,掀开!”陆老太君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她就站在床前,这么多人说话呢,岂能没听到? 陆老太君命人将帐幔掀起,当即瞧见,陆玲蕊枯瘦的面容,与空洞的眸子。 陆老太君一惊,连忙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问:“小九,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祖母。” 陆玲蕊眼眸转了转,终是有了焦距,她看清楚是陆老太君,连忙拉着被子捂住脑袋,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 陆老太君眉头狠狠拧起,一把抓下她的被子:“小九!是祖母!” 可惜,无论 陆老太君说什么,陆玲蕊都不肯放下被子,被子被抢了,她就蜷缩进床榻里面,背对着她们,不肯转身。 陆老太君神情当即冷下来,看着奶娘冷声道:“把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叫来!我今天到时要问问,小九到底怎么了!我好好的孙女,怎么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家里的孙女们,可都是未来给陆偃助力地,不能有任何一个有所闪失! 奶娘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几个贴身伺候陆玲蕊的丫鬟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低着头沉默不语。 陆老太君气的不轻,家里真是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当家主母,因为抬了一个小妾上来,就赌气回娘家了。 另一个主母只知道在外面抛头露面,家事不管半点! 这个本应该最让人省心的孙女,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陆老太君点着她们,咬牙道:“好好好,都不说是吧?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说了为止!” 奶娘一下子瘫倒在地,重刑之下,秘密她自己能守,旁人能守得住吗? 果然,都不用上刑,一个小丫头就哭哭啼啼地说了起来:“小姐自打从长安侯府回来,就茶饭不思,形容消瘦,如今,如今……” 第234章 让大夫给九小姐看看 陆老太君一拍桌子,怒吼:“如今什么!” 小丫头低着头道:“如今月事已有半月没来。” 轰! 陆老太君眼睛发直,人直挺挺地往后仰去,吓得老嬷嬷连忙扶住了她,拍着心口给她顺气:“老太君,老太君,别生气,别生气,咱们慢慢来,慢慢来。” 陆老太君好容易倒过一口气,命屋子里的人,除了自己的心腹老嬷嬷跟一个大丫鬟,还有伺候陆玲蕊的人之外,全都退出去。 她使劲儿喘了几口大气,才问这些人:“你们谁知道这件事?” 几人面面相觑,有在外头的粗使婆子摇了摇头,陆老太君命她们都下去,又给老嬷嬷使个眼色,她们是不能在府里伺候了,远远打发到庄子上看着就好了。 紧接着,陆老太君命那个小丫头细细道来。 小丫头知道的也不多:“奴婢也就知道这些。那天去长安侯府,也不是奴婢跟着伺候的。” 陆老太君便问:“那天是谁跟着去的?” 小丫头指了贴身伺候的两个大丫鬟,以及奶娘,又道:“那天还有府里两个车夫以及嬷嬷,在马车上候着,车夫跟嬷嬷什么都不知道。” 都这会儿了,陆老太君点头, 又让其余人下去,只留了两个大丫鬟以及奶娘问话:“你们好好说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个头高的大丫鬟上前道:“奴婢来说吧,那日奶娘到了长安侯府,就被长安侯府的婆子们拉去吃酒了,是奴婢两个跟着九小姐的。” “九小姐跟八小姐,被长安侯府的小姐们奚落以后,就去补妆,跟白夫人分开了。补妆之后,来了一个很是体面的大丫鬟,说是长安侯府,钱六小姐身边伺候的,说钱六小姐为冒犯了俩位小姐,很是抱歉,特意备下了薄酒一杯,邀两位小姐过去。” “谁知道过去以后,还有钱家的两位公子,以及其他的公子小姐们在,钱四小姐说,那边有他们家伺候的人,不用奴婢们伺候,就让奴婢们在门外候着了。” “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左右,八小姐跟九小姐才出来,两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八小姐看着好像有些高兴又有些忧心的模样,九小姐出来后,就着急忙慌地想要回家,奴婢们这就带着两位小姐回来了。” 丫鬟说的清清楚楚,陆老太君听到这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她看向在床榻内,肩膀不住耸动的陆玲蕊,用 力板过她,问:“可确有此事?” “祖母!”陆玲蕊终于开了口,抱着陆老太君嚎啕大哭。 “告诉祖母,到底是谁。”陆老太君皱眉,不耐烦哄她,却也要问清楚到底是谁,长安侯府的赏花宴,去的都是权贵,若是对方家事不错,嫁过去联姻正好,若是个差的,那就一根绳子吊死,免得辱没了门楣。 陆玲蕊哭的打了个嗝,这才低低的说:“是钱家三少爷。” “钱家老三?”陆老太君狠狠拧起眉头,这高不成低不就的。 长安侯只有一个爵位,没在朝中捞一个一官半职,儿女更是不争气,钱家族中更不用说了,全靠着长安侯这个爵位,在外张牙舞爪。 长安侯府可以说是乌烟瘴气,尤其是钱大小姐,未婚与人有染,嫁给了商贾,如今钱家少爷又来勾搭她的孙女。 陆老太君心里盘算,又想起方才丫鬟说的话,问陆玲蕊:“小八那天,是不是也……” 陆老太君的心,在陆玲蕊点头后沉了下去,她一拍桌子:“给我叫六小姐八小姐过来!再把白氏给我找回来!让她带着几位小姐去参加赏花宴,看看闹出来了什么乱子!” 陆玲娇压根不知道 ,陆老太君是为了什么事儿找自己,兴高采烈地跑了来,瞧见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陆玲蕊,她心一沉。 陆老太君看向陆玲娇,视线最后落在陆玲霖身上:“你是姐姐,我先来问你,去长安侯府那一日,你为何没跟两个妹妹在一起?” 陆玲霖一脸坦然:“那日孙女跟两位妹妹起了些许口角,八妹妹就带着九妹妹自行走了。孙女看着几个丫鬟跟着,所以就跟着嫂嫂一起去参加宴会了。后来嫂嫂回府的时候,特意派人去寻,是钱夫人卫氏说,八妹妹跟九妹妹,跟钱家小姐在一起玩耍,稍后就会送回府来,所以孙女那日就才跟着嫂嫂一起回来的。“ 陆老太君微微颔首,又问:“你九妹妹这段时日有些不对,你作为姐姐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陆玲霖更是坦荡,无论是不是有所猜测,明面上,她都只能不知道:“九妹妹没跟孙女住在一起,而且九妹妹素来腼腆,不/爱出门,所以孙女并未察觉九妹妹有何不妥。” 说完,陆玲霖无辜又好奇地看着陆老太君,问:“祖母,九妹妹怎么了?” 陆老太君一抬手,道:“你即不知道,那就出去吧。” 陆玲霖也不多问,更不好奇,起身一礼:“那孙女就先告退了。” 陆老太君看向陆玲娇:“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玲娇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下:“求祖母给孙女做主!” “做主?当日回来怎么不求我给你们做主?现在瞒不住了,让我给你们做主?!真是好大的胆子!”陆老太君气的直拍桌子。 老嬷嬷连忙劝她:“老太君别动怒,当心您的身子。大夫已经来了,要不要让大夫先给小姐看看?万一不是有孕呢?” 陆老太君沉着脸,问:“来的是哪个大夫?” “您常用的。”老嬷嬷低声道。 陆老太君松了口气,让人去叫大夫进来诊脉,又让陆玲娇起来,两人一起去花厅那边,仔细询问那日的事情。 陆玲娇一五一十地答了,无外乎是,两个小姑娘,不谙世事,被人哄着喝了两杯酒,钱家小姐就走了,留下了两个钱家的少爷,花言巧语,又用了强,两个人就被欺负了。 陆玲娇哭哭啼啼:“孙女也害怕啊,祖母,回来以后,吴嫂嫂就小产了,家里闹得沸沸扬扬,两位嫂子针锋相对,祖母为此头疼不已,孙女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235章 陆玲娇:记得我跟的是二少爷不是三少爷 合着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陆老太君瞪着陆玲娇,直把她瞪的不哭了,她才慢悠悠开口:“确定是钱家的两位少爷?” 陆玲娇含泪点头,她又不傻,不是钱家两位少爷,她也不肯啊,她上无嫡母做主,下无嫂嫂帮衬,不为自己谋划,这婚事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长安侯府是她够得着的最好的婚事了,更何况,这两位钱家少爷还是嫡出,她跟的是长安侯府二少爷,长安侯府大少爷云游四海,至今下落不明,日后这爵位还不是二少爷的? 那么她自己就是长安侯府的侯夫人了! 陆玲娇想到这里,抓住陆老太君的衣摆哭哭啼啼:“求祖母为孙女做主!” 陆老太君一脚踢开她:“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拉下去!不许她出门!” 陆老太君被陆玲娇气的够呛,肯定是这丫头想攀高枝,结果拉着妹妹一起下水了,她倒是聪明,没怀上孩子,小九那边…… 陆老太君心情烦躁不已:“白氏呢?还没回来?大夫那边怎么说?” 老嬷嬷回道:“大夫候着了,白夫人马上就回来。” 陆老太君就让大夫进来先回话。 大夫还没说话,声音就先低了 两分:“老太君,小姐的脉象虽然微弱,却也可以确定是有孕呢,差不多一个月左右,若是再过一段时间,把脉就更准了。” 陆老太君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大夫:“也就是说过几个月也就瞒不住了?” 大夫的脑袋更低两分:“月份大了,喝药也有风险,要造作决断才是。” 造孽啊,内宅隐私见的多了,小命都难保。 陆老太君深吸口气,命人奉上丰厚诊金:“还望保密才是。” “您放心,我今天是来给你请平安脉的。”大夫也不是个傻子,接了诊金,下了保证。 大夫才走,白晚意也才回来。 她被带到八小姐九小姐院子里,还搞不清楚状况:“祖母,找我来什么事儿啊?怎么还在八妹妹九妹妹这里?” “啪!” 陆老太君抓起手边茶碗,扔到白晚意身上:“让你带妹妹们去参加宴席,你倒好,带着你的什么胭脂水粉到处售卖,你是当店里的伙计去了吗?忒也丢人!” 白晚意慌忙后退还是被砸了一身茶水,她皱眉看向陆老太君:“祖母这话什么意思?三位妹妹也都大了,我难道还把他们绑在我身上不成?” “再说了,我赚 银子丢人,你们别花我赚的银子啊!你们让吴氏贴补府里,你看她肯吗?” 白晚意说起这话,就气得不得了,一张嘴叭叭地,把这段时间的不满都说了:“吴姿雅进门,就拿了管家权。拿就拿吧,这个家里没影子,谁管家谁补贴,这不是从老太君您这里就起来的规矩吗?” “我接了管家权,忙前忙后地辛苦赚钱,贴补家里。吴姿雅呢?她补贴了多少?她进门以后,多少钱都是从府里账上出的?出不起,那就别吃别用别买。” “可您瞧过家里帐吗?您院子里,每天都要一两燕窝,吴姿雅院里每天一两鱼翅,几个小姐每天都要做新衣裳,下面嗷嗷待哺的孩子,每天还要给奶娘补身体。” “每天开销不知凡几,咱们府里欠银子已经人尽皆知了。可是为什么别人家,都能年底一起结账?偏偏我们平阳侯府,每个月一结?还不是过年时候建房子,把人给弄怕了么?” “就是您眼里看不起的商贾!追着我们要账!他们怕我们堂堂平阳侯府给跑了!就这,我们还欠了陛下十万两银子!早就该还了,陛下念着偃哥哥去申阳赈.灾,无法筹钱, 这一直拖着呢,您瞧瞧吧,今日偃哥哥回家,就要问我要银子了。” “银子哪里来?还不是我舍了脸皮子,出去卖东西赚来的?” 白晚意点点自己的脸,冷笑道:“看不起我,就别花我的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河都还没过,就想拆桥,愿都没还呢,就想砸了和尚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陆老太君被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老嬷嬷瞪圆了眼睛,一叠声的叫人:“快叫大夫!叫大夫!” 屋子里瞬间乱成一团,白晚意趁机往后躲,这可不是她气的啊,不是! 初云这会儿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忙把白晚意拽到一旁,给她细细讲述。 白晚意一听是这事儿,压根没放在心里:“不就是年轻人,情投意合,没把握住吗?慌什么?别慌,看我的。” 白晚意挽起袖子,先去陆玲娇房里,当家主母要进门,守门的当然要让她进去,更何况,老太君只是不让陆玲娇出门,没说不让人探视。 陆玲娇看到白晚意来,眼睛滴溜溜地转,最近白晚意在贵妇圈子里风头正盛,赚了多少银子没人知道,但是贵妇人很吃她那一 套。 陆玲娇连忙上前见礼:“嫂嫂,你可来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白晚意拍着心口道:“你放心就是,你来跟我说说,你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陆玲娇被她问懵了:“发生这事儿,不应该让他们赶紧上门提亲,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去吗?” 白晚意拧眉,想起长安侯府两个少爷,想不起来长啥样了,这时代,男女大防这么严重,还能让他们偷出时间来,把事儿给办了,也是厉害了。 白晚意撇了撇嘴,道:“你果真想嫁过去?” 陆玲娇没注意到白晚意的神情,只忙忙地叮嘱自己的目标:“当然,跟我的是长安侯府的二少爷,跟九妹妹的是长安侯府的三少爷,嫂嫂千万别弄错了。我可不想嫁给老三,他们虽然是双生子,长得一样,可是一个老二,一个老三,排行不一样,未来前途就不一样。” “原来这样啊。”白晚意点头:“行,我明白了,我去看看小九。” 陆玲娇送她出去,又追着叮嘱:“千万记得啊,是老二,不是老三。” “记住了,大的配大的嘛。”白晚意觉得,这有什么难的呢?脑子多不好才会搞错了? 第236章 陆玲芮的选择(前文名字错了,会改) 白晚意从陆玲娇房间出来,先去看看陆老太君,得知她不过是怒极攻心,就放心多了,又跟老嬷嬷说:“这会儿不用去寻侯爷,不然耽误了他的工作,不合适。这事儿也跑不了,等他回来再拿主意也成。” 老嬷嬷一向以陆老太君为重心,大夫说老太君没事儿,她也就应下:“那就听夫人的。” 白晚意到了陆玲芮房间,她这会儿精神稍微好了点,事情揭破了,似乎责任也就转移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或者生或者死。 因此在大夫走后,陆玲芮竟然起来吃了一碗粥,这会儿刚刚洗了脸漱了口,正在让人梳头。 瞧见白晚意进门,陆玲芮连忙起身见礼:“嫂嫂来了。” “快坐下,来我帮你梳头,让她们都下去吧。”白晚意接过梳子。 奶娘会意,带着人都下去,亲自守在门口不让人靠近。 白晚意看着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稚/嫩的陆玲芮,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多大了?” 陆玲芮笑道:“我比八姐小了一岁,十五了。” 白晚意惊愕,在她的世界,十五岁还是叛逆期的孩子,而这个时代,这些人却要嫁人生子:“这么小。” 陆玲芮也有些惊讶:“不 小了,其实若是母亲还在,我们十三岁上就该说亲了。等到十五岁正好出嫁,吴嫂嫂不就是十五岁嫁给哥哥的吗?” 白晚意这会儿也才想起来,吴姿雅今年也才十六,去岁成亲时候,可不是十五吗? 她叹息一声,都还是孩子呢,白晚意摸着陆玲芮的发顶,难得露出几分慈爱之色:“我刚问过你八姐,她想要嫁娶长安侯府,你呢?” 不等陆玲芮回答,白晚意自顾自地说:“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 顿了顿,白晚意说:“我想着,你这样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早早嫁人,不就是跟人睡了一觉吗?就当被蚊子叮了一口,怕什么呢?这世上天大地大,还怕没有你生存的地方?” 白晚意直接拿历史上,几位着名的皇后举例:“汉朝,不就有位皇后,嫁了人生了孩子,还入宫专宠,当了皇后呢。再后来,还有皇帝抢了儿子的媳妇,更有抢臣子妻子。还有娶了兄弟妻子的呢。” 陆玲芮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吗?” 白晚意点头:“当然,不要被现在的闺训束缚了。规矩从来是当权者制定的,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而最爱你的人,会冲破一切束缚来到你 的身边。更何况……” “女子为什么要为他人而活?我们女子要为自己而活!我当初跟你哥哥在一起,我都告诉他了,我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不会在家里相夫教子,我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的!他答应了,我才答应嫁给他。” 陆玲芮结结巴巴地说:“可,可那时候……你不是怀孕了吗?” 算算时间,白晚意那时候,肚子里当然揣着平儿了,她吃吃笑道:“怀孕怕什么呢?觉得自己可以养,就生下来,不能养就打掉,左不过一块肉而已。一切全看自己。所以,你想怎么选?嫁人,还是不嫁?” 陆玲芮低着头,迟疑着,许久许久之后,她仰头看着白晚意,眼里有些胆怯:“我若是说不愿,可以吗?”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有了身孕,我若是不嫁过去,家里的女孩子们怎么办?” 陆玲芮的姨娘,早年生病没了,这也是她生性怯弱的原因之一,没有娘亲护着的孩子,总少了几分胆气。 白晚意眼神坚定:“对,你只要说你的选择,我帮你。” 陆玲芮眼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芒与坚定:“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也不要嫁娶长安侯府。” 白晚意用力点头 :“好,我帮你,首先,我们假死吧。” 白晚意这会儿也没想那么多,她脑子转得快:“你就假装一根绳子吊死了,我救你出去,先去别院暂住,日后的事情再谋划。” 白晚意没想到以后,陆玲芮却想到了以后,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晚意:“我以后能跟着嫂嫂行商吗?” 白晚意一愣,诧异地看着她:“你确定吗?行商可是下九流。” 虽然白晚意不认为行商是下九流,可是陆玲芮这样大家小姐长大的,自小就是诗书礼仪,女则女戒,竟然想要行商? 白晚意转过她的身子,附身看着她的眼睛道:“行商是很辛苦的事情,而且不时还要应酬,喝酒,你一个女孩子很容易被人占便宜。” 陆玲芮却说:“可是嫂嫂却没有喝酒啊。应酬又是什么没意思?” “应酬就是吃饭交际。”白晚意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最近各府的赏花宴,我去的比较多,就是为了这个。你若是真的跟我行商,且是假死脱身,你以后就不是平阳侯府的小姐,而是商贾之家的小姐,甚至是丫鬟。” “那我也乐意。”陆玲芮眼神坚定,平阳侯府的小姐很荣光吗?出去不还是照样沦 为他人的玩物? 长安侯府的少爷们自不必说,从头到尾没看得起她们这些庶出女儿,可是长安侯府的小姐们,以及各府的小姐们,都没看得起她们。 为什么? 一是庶出,二,则是无母亲撑腰。 陆玲芮心里清楚的很,她们这样的姑娘,命运自来不由己,幼时记得嫡母对的好,觉得自己比旁人家的庶女幸运,谁知嫡母命不长,早早没了。 嫂嫂倒是好,可惜,和离了。 如今的两个嫂嫂,倒也不是待她们不好,而是压根不管她们,那她们便要自己为自己谋算。 短短时间,陆玲芮想的很清楚,她心知自己这样的性子,嫁给谁,都要为他们谋划,为娘家谋划,她不想被人左右! 陆玲芮脑子再清醒不过,她再度坚定地说:“我不要孩子,我要跟着嫂嫂去经商。” 白晚意重重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这样……” 白晚意在她耳边低语,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信得过的人操作。” “好。”陆玲芮颔首,起身送走白晚意。 当晚,陆老太君刚给长安侯府送去拜帖,要登门叙旧,府里就乱了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九小姐吞金自尽了!” 第237章 席子卷了丢出去了 平阳侯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叫大夫的叫大夫,找平阳侯的找平阳侯…… 消息传到秦婉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听闻,九小姐被席子卷了丢出去了。 秦婉不敢置信:“怎么就丢出去了?陆家不是有地方给他们用吗?” 这年头,孩子成活不易,然而未成年的孩子,是不能入祖坟的。 未出嫁女子,也不能入祖坟,平民百姓如何处理不知,但是世家大族,都会有一块地专门来埋葬,这些不能入祖坟的人。 席子卷了丢出去,本就不合常理。 来传话的,是秦婉派去陆家的探子,她说:“今天府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老太君被白夫人气晕了过去,一群人在八小姐、九小姐院子里逗留了许久,且九小姐叫了大夫。” 顿了顿,探子又说:“九小姐自打月前,从长安侯府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她生性怯弱,且不显与人前,所以没人察觉到。” 秦婉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去了长安侯府?钱家? 就卫氏那样的脾气秉性,能教导出来什么好儿子? 对了! 秦婉想起上一世,也是这段时间,长安侯府里闹出来一桩丑闻,说是钱家两兄弟,在赏花宴上,欺负了一个小官家的姑娘,姑娘说是二少爷欺负的,二少爷说是三少爷给欺负的 。 总之踢了一回皮球,那小姑娘不堪受辱,自尽了。 上一世,平阳侯府跟长安侯府本无交集,秦婉也没带着府里的小姐们去过,所以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已然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嘛…… 秦婉叹口气,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从小官家里,无人做主的姑娘,换成了平阳侯府的姑娘。 思及此,秦婉又问:“除了这些,还有那些不对?” 探子说:“昨日晚间,老太君命人去给长安侯府送拜帖,在九小姐吞金自尽后,也没有撤回来帖子,奴婢猜想,八小姐,只怕也没逃过一劫。” 按理来说家里出了丑事,该是捂着呢,越少人知道越好,陆老太君还是要去长安侯府,要么是想借机要好处,可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闹大了对陆家名声不好。 要么,就只能是陆玲娇也被欺负了。 秦婉拧着眉头:“这老太君,真的是……” 蓁蓁不理解:“若是出了事儿,不是该找长安侯府吗?怎么小姐的神情,似乎是不赞同老太君这么做?” 秦婉点头道:“不该大张旗鼓,她这么做,不妥当。” 蓁蓁好奇地问:“那该怎么做?” 几个丫鬟婆子,都好奇的看过来。 秦婉想着,这几个丫鬟都要有所安排,这样的事情,让她们认识一 些也好,便说:“以往,也有过这样的例子。两家人悄摸把亲给定了,也就算完事儿了。” “陆老太君作为平阳侯府的老太君,是长辈,贸然拜访长安侯府,是为不妥。更何况,这事儿,是平阳侯府吃了亏,且外面也不知晓,素以最好的做法,是把人传到平阳侯府问话。” “当然,贸然叫人上门,也有所不妥。可以直接设宴,叫上几户人家,一起参加宴席,等结束了,单独留长安侯府的人。这样外人一瞧,这怕是要说亲了,即便最后两家谈不拢,八小姐,九小姐另有安排,旁人即便知道两家曾经议亲,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如今陆老太君,上赶着去长安侯府,有句俗话说的,上赶着不是买卖,自己的姿态摆的低了,这条件还不是别人随便提?” 宜嘉有一点不解:“可这事儿要是晚一些,闹开了,岂不是对陆家名声不好,赶紧的把亲事定下来,不好嘛?” 秦婉摇了摇头:“这不是没闹开吗?外人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用说起。若是旁人知道了,事态紧急,她这样做,是补救,旁人就是知道了,又能说什么呢?大婚之时,礼仪到位,做的表面光,能让人知道,男方对女方的看重,也就是全了两家的面子了。” “如今 事情没闹开,她这样上赶着去,好像是陆家女嫁不出去一般,不好,不好。” 几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探子便问:“小姐,若是无事让奴婢做,那奴婢就回了。” “回吧。”秦婉点点头,陆家的事情,她并不需要插手,只需要知道就好。 让探子离开,秦婉又看向蓁蓁这几个丫鬟。这两天,她们几个也都在思考,跟家里商量,到底是何去何从。 她们的年岁也不小了,其实家里人也着急她们的将来。 “你们几个可想好了?”秦婉问。 蓁蓁点头道:“我想好了,我不嫁人,就留在令姜居,帮小姐处理那些铺子的事情。” 蓁蓁最擅长管人以及调理人,这样的人才,无论在秦家,还是在宫里并不缺,可是秦婉缺人用,尤其是可用来管理铺子的。 蓁蓁对几家铺子的情况最为熟悉,又可以管理铺子,自然是留下的不二人选,至于随着进宫的人,从家里再挑一个就好了。 桃夭也表示留下,至于是否成婚,她也没说:“省的那些管事,拿假账目来糊弄小姐。” 子归跟宜嘉,留在秦婉身边跟着进宫,这段时间,蓁蓁跟桃夭还要挑选合适的人,来接替她们,跟着进宫。 作为太子妃,进驻东宫,能带的人就多一些。 秦婉也没 打算带婆子,就带可靠的四个大丫鬟,以及四个机灵的小丫头,其余的都要到宫里再寻摸合适的了。 这段时间秦婉就在忙这件事,至于说白晚意又开了新铺子,她也知道。 不过目前秦婉自己的摊子已经铺开了,无论是奶茶店,还是点心铺子,亦或者琉璃,镜子,胭脂水粉的铺子,她的生意都比白晚意的强。 哪怕白晚意降低价格,纡尊降贵,周旋在权贵,官员夫人之间,各种小样地送,也无济于事。 尤其是,今年开春,秦婉的几个庄子上开始种植鲜花,又收拢了几样制作胭脂水粉关键的材料,如今即便白晚意想降价,原材料价格居高不下,她想降也降不下来。 当然,白晚意也打听过原材料到底是谁把控的,可是秦婉能让她打听到? 白晚意徒劳无功,只能看着原材料价格持续走高,而露华浓的价格一如往昔。 白晚意又搞起来什么限购的戏码,只可惜,本就门可罗雀,人家一听压根就买不到,那还要来干嘛啊?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也就一些行商之类的富户,以及一些跟白晚意交好的女子,还有一些青/楼女子喜欢她这些东西,勉强支撑着铺子没有倒闭。 秦婉忙的团团转,而作为准新郎官的太子殿下谢清也没能闲着。 第238章 太子来寻未婚妻拿个主意 太子涉政,第一件事儿是申阳赈.灾,第二件事儿,便是催债。 朝中也有不少坏账,这都是从开国时候积累的。 原本是许多朝臣家里困难,圣祖帝开恩,允许家庭困难的朝臣向朝廷借贷,用以度日。 到后来,就有一些家庭困难的宗室向朝廷借贷。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不是? 你允许朝臣借贷,不让自家人借贷了? 每任皇帝,都会面临朝中许多坏账,能催收的就催收上来,不能催收的,也只能后期缩减一些借贷的银钱,核查的更加严格一些。 本朝,欠债最大的大头,就是平阳侯陆偃,其余的朝臣们,总共欠了有七八万两银子。 谢清领的任务,自然也不是先帝一朝的坏账,而是本朝的坏账。 谢清看了欠账的名册,第一件事儿,不是去堵欠债最久的老王爷,而是堵了陆偃。 坐着轮椅的谢清,一身太子朝服,气势丝毫不弱:“平阳侯,你欠的银子何时归还?” 陆偃被家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哪儿还记得欠钱的事儿? 一经提醒,陆偃的脸色很不好看:“太子殿下不用公报私仇吧?” “哦?孤是公报私仇的人?孤就那么心胸狭隘?”谢清笑吟吟地看着陆偃。 陆偃能说什么?他能说太子殿下在这里堵我,就是心胸狭隘吗?你是不是报我夜探宣武侯府的仇呢? 话不能说,钱还要还,陆偃气地心口疼,他咬牙切齿地说:“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会还了银子的!” “大善!” 谢清赞赏点头,对小路子说:“对那些欠了银钱的朝臣们说,平阳侯,明日,必定还银子!” 明日! 他可没说! 陆偃连忙说:“太子,臣说……” “我知道你的难处。”谢清贴心地很呢,他嘴角含笑,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几分清冷,以及身为储君的威仪:“可是朝中也有难处,申阳赈.灾,花费了不少银钱。你在边关镇守了八年,也打了八年,用了多少银子,你也清楚,朝中确实缺钱。” “今年气候异常,父皇也是怕再有天灾人祸的,到时候,国库空空如也,百姓们又如何安置?平阳侯能够明日就还了银子,解朝廷燃眉之急,父皇一定谨记在心。” 谢清笑眯眯地挖坑,陆偃不能不跳,他无奈应下。 谢清可不管陆偃去哪里筹钱,至少白氏手里有银子,老四手里也有。 只要陆偃还钱就行,只是…… 谢清愁那些朝臣们的银子怎么还,尤其是其中还 有两位老皇叔,朝臣们统共欠了七八万两,这两人加起来就欠了三万多两银子。 三万多两啊!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家里也存不下三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够多少百姓们多少年的吃喝嚼用了? “殿下,我们去哪儿?”小路子瞧着平阳侯走了,小心翼翼地问。 如今谢清的伤不碍事儿了,不过他既然对外说了不良于行,便走哪里,都让人推着抬着。 “去宣武侯府,孤去看看孤的未婚妻。”谢清清冷的神色未变,眼底却含了几分温柔笑意。 小路子可机灵地很,他问:“殿下,听闻城东有家珠宝铺子,新得了一块大的羊脂玉,您要不要去瞧瞧?” 谢清眼底笑意更胜,他矜持地点了下头:“正好路过,去瞧瞧。” 哪里就路过了?分明是想要买点好东西给秦小姐了。 小路子看破不说破,叫了车过来,带着太子殿下直奔城东珠宝铺子。 以至于秦婉还没看到谢清的人影,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匣子。 随手打开一个,里面不是宝石,便是珍珠,要么就是各种精巧的小玩意儿。 秦婉瞧着谢清被人抬进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打算把日后的东西都送了,不再送我了吗?” “谁说的?我就不能看到好的就给你了?重复的多了就多,你看得上的就留下,看不上的就赏人玩儿。”谢清进了门,就让除小路子之外的人都退下。 见屋子里只有秦婉跟宜嘉,子归两个,他也不装了,扶着轮椅就站起来,走到秦婉身边坐下:“瞧瞧,我的腿伤好了,你的呢?” “不疼了。”秦婉眼睛弯弯地看着他,又让宜嘉跟子归都下去,“钦天监还没定下日子吗?” 谢清在秦婉面前是一点儿都不装的,那点儿清冷的储君形象抛之脑后,反而多了几分无赖:“怎么?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 秦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也要准备嫁妆的,若是日子定的近,有些嫁妆就要舍弃了,要就近寻找。” “嫁给我还要什么嫁妆?我的都是你的。”谢清拉住秦婉的手,“钦天监定了日子后,我就让礼部来送聘礼,我的东西都给你。” 秦婉好奇:“哦?你有些什么东西?” 秦婉可是知道,上一世,太子殿下穷得很,先皇后留下的嫁妆都让皇后据为己有了,难不成太子重活一世,拿回来了? 谢清迎上秦婉探究的目光,摸了摸鼻子,他上一世也有雄心壮志,不过被人给蒙蔽 了,以至于落个惨死下场。 他重生后,可是韬光养晦了很久,又找了人来为幕僚,同时暗中跟着父皇学习为君之道,这才扭转了局势,以至于有时候,他都想回到上一世,掐死那个愚蠢的自己。 “我有多少聘礼,送来你就知道了。”谢清可不愿意多说那些经历,他赶紧转移话题:“我如今接了催债的差事,你帮我出个主意?” 秦婉眨眨眼,道:“你作为太子,还能没有主意不成?” 谢清琢磨着说:“我倒是有主意,不过都是雷霆手段,我想听听你这边有没有好点的,兵不血刃的法子。” 秦婉片头看着谢清,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接了这个差事,是不是第一个就找平阳侯催债?” 谢清嘿嘿一笑:“那是自然,谁让他拎不清呢?之前欺负你,知道你定亲了,还来骚扰你,我啊,惩治他的法子多着呢。” “多着?法子之一就是压着申阳之行的赏赐?”秦婉倍觉好笑,又觉得无奈,她循循善诱道:“你是太子,我又是宣武侯之女,看不上这些功劳赏赐,可是此次随行,还有不少工部普通官员,以及押送粮草,保护你的侍卫们,他们需要这次的赏赐,你可不能任性。” 第239章 以后听谁的 谢清伸手捏捏她的脸颊,笑道:“你放心,封赏的事情,吏部、户部、兵部,已经在拟定了,父皇那边赏赐,还在考虑中。不过平阳侯这次差事办的不错,父皇还在想怎么封赏。” 怎么封赏? 陆偃夜闯宣武侯府,谁想给他封赏? 不赏他一顿板子都是他们两人/大度。 秦婉跟谢清对视一眼,她福至心灵:“陆家五小姐,不是在宫里当娘娘吗?” 谢清想起陆玲珑被老四藏在东宫,本想恶心自己一把,结果恶心了父皇,给封了一个无品级的御侍,尤其是她现在似乎,还在丽昭仪的清霜阁里。 “陆五小姐……是个妙人。”谢清对一个女子,说不出太恶毒的话,然而这个妙人来称呼陆玲珑,似乎也很贴切。 秦婉看着他:“你有想法?” “嗯。”谢清点头,跟她简单介绍,如今宫中的格局:“丽昭仪虽无子嗣,却最为受宠,如嫔如今病重,算是退出了争宠的圈子。”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岂止是退出了争宠圈子,估计等两人/大婚之后,如嫔也要不治而亡了。 谢清继续说着几位宠妃的事情,最后着重说了几位皇子的母妃:“她们年纪都大了,如今争宠的手段,跟年轻妃子又不 一样。且年轻妃子图的是圣宠,是子嗣,她们图的,就是给孩子们争一个未来。” 秦婉微微颔首:“所以,扶陆五上去,是要给她们树敌?陆五的脑子,可以吗?” 谢清却说:“不需要她去争宠,她那个人,只要放出来就能恶心到很多人。” 秦婉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谢清:“她最近在宫里做了不少事儿?” “还行吧,把丽昭仪气得不轻。”谢清说了几件陆玲珑做下的事。 秦婉惊得是目瞪口呆,半晌后又笑道:“也像是她能够做下的事。不过要是晋位,她毫无建树,能够晋升什么位份?” 谢清摸着下巴道:“这个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 秦婉颔首,宫中后妃封赏的事情,她插不上手,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 秦婉眸光流转,将陆家的事情说了,谢清表示他也知道:“我看着长安侯府,是很乐意这门婚事的。” 秦婉不是很明白:“平阳侯如今自顾不暇,卫氏还能看上陆家?” 谢清倒是诧异秦婉的视角:“为何要说卫氏?只要长安侯乐意就好。” 秦婉挑了下眉梢,是了,卫氏反对也没用,长安侯府做主的还是长安侯,若是长安侯不愿,那卫 氏怎么闹都没用。 她想起一事,眼波流转间,一丝危险逼近谢清:“你说,以后我们是夫妻了,那么,我们谁听谁的?” 谢清心头警铃大作,脑子转的前所未有的快,面临父皇问话,他脑子都没转过这么快:“当然是听你的,日后东宫事宜听你的。再往后,后宫诸事也听你的!” 谢清看着秦婉的笑容,又连忙补充:“我不选秀,后宫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来烦扰你,所以什么事儿都听你的!” 秦婉眉眼弯弯,虽然不选秀这话,做不得准,可是说出来了,就很让人舒心:“好。” 谢清瞧着过关了,长松口气。 未婚夫妻和乐,可另外一对正在说亲的,即将成为未婚夫妻的两人,却不高兴,尤其是陆玲娇。 她看着陆老太君,听着她带回来的消息,整个人呆滞住了:“什么?那日,那日的是三少爷?不是二少爷?这不可能!” 陆老太君冷着脸瞪着陆玲娇:“亲事已经说定了,半个月后就出嫁。明面上,长安侯府会给你二十二抬聘礼,等你嫁过去,这二十二抬聘礼要还给他们长安侯府。” “还有,陪嫁也要二十二抬,加上聘礼,总共四十四抬的嫁妆。而因为四十四抬不好听, 长安侯府让我们再添四台,凑足四十八抬嫁妆。” 说到这里,陆老太君不再理会满脸不情愿的陆玲娇,转头看向白晚意:“这四台嫁妆,你做嫂子的,也该出点力。” 白晚意虽然不愿意,却也只能答应,好在她在这时代了,也知道这嫁妆也有虚的跟实的,她点头应下,又说:“八妹妹两个嫂子呢,我也不好独大,这样吧,我自己两抬,妹妹两抬,祖母觉得如何?” 吴姿雅回娘家好几天了,还在吴家住着呢。 陆老太君本没想着去请她,可现在家里需要银钱,更有婚事要操办,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回来不行。 总不能让陆玲霖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来操办妹妹的婚事吧? 陆老太君只能点头:“成,我让偃儿去吴家接她回来。” 陆玲霖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 陆玲娇一肚子不满,不能对老太君发作,不能对白晚意发作,转头看到陆玲霖,她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骂:“六姐姐看我这样很开心吗?难怪那天你不跟着我们走,原来是知道他们的脾气秉性,你躲着呢!” 陆玲霖不明所以地看着发疯的陆玲娇:“妹妹这话是几个意思?你若是不愿去, 她们谁请你来,都请不动的。若是你想去,我就是拉着你,也拉不住不是?” “那你说我现在怎么办!”陆玲娇一百个不愿意,“分明欺负了我的是二少爷,怎么就成了三少爷!” 陆老太君冷哼一声:“怎么办?不想嫁,那就学九丫头,要么吞金,要么一根绳子吊死!你要你还活着,你必须给我嫁过去!管他二少爷还是三少爷,现在她们长安侯府肯认这件事,都是我舍了老脸求来的!你还挑三拣四了!来人,给我把八小姐看好了!不许出任何意外,我们陆家,不能再有意外了!” “是。” 几个婆子瞬间围拢过来,将陆玲娇带回她的院子,总共四个婆子,两个贴身跟着两个在门口跟着,保证她无论去哪里,身边最少最少都要有一个人跟着。 陆偃前脚被谢清追债,后脚就收到家里的消息,说祖母让他去吴家接吴姿雅回家。 陆偃瞬间没了上班的心思,丢下了手头的事情,就满街溜达。 路过双喜茶居,陆偃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走,没想到才抬脚,就被人给叫住了。 初云笑盈盈看着陆偃:“侯爷,路过自家的铺子怎么不进来看看?” 第240章 初云出手 陆偃摇了摇头:“里面都是女客,我也不方便进去,更何况,晚意在里面呢吧?” 初云笑意不改,说:“夫人这几天在家里忙八小姐的婚事,巡店的事情就交给了奴婢,侯爷若是不想在双喜茶居待着,不如去好运来?那边留店的客人少,也有隔断,会安静一点。” 陆偃莫名松口气,他现在也没可以去的地方,就跟着初云进了好运来。 好运来是点心铺子,大多数人买了就走,更因为旁边就有奶茶店,基本上大家也是买了点心买奶茶,顺便就在双喜茶居用了,所以好运来的人少一些。 而且楼上是用屏风做了隔断,倒也安静。 初云给陆偃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又去店里取了几样用茶做的点心,又给泡了一壶绿茶给送过来:“侯爷慢用,奴婢就在那边的房间看账本,一会儿您直接走就行,奴婢已经会了帐了。” 陆偃闻言,惊讶地大量着初云:“你会看帐?” 初云腼腆一笑:“原本是不会的,不过夫人愿意教奴婢,奴婢就跟着学了,而且夫人身边也缺人手,奴婢想着,技不多压身,所以竟也学会了。” 陆偃就点点桌面,道:“你就在这里看,陪着 我。” 初云一脸为难,可对上陆偃的目光,她只能点头:“好,奴婢先去双喜茶居把账簿拿来。” 初云很安静,看帐也认真,从头到尾没有抬头跟陆偃说半句话。 陆偃看着窗外,心情也觉得异常宁静,他这段时间,烦也是真的烦。 齐静虽然不多话,可是她毕竟住在老太君的院子里,他去一两次的,老太君就知道了,就留了嬷嬷对他嘘寒问暖,搞得慈安院的丫鬟们,也心思浮动,到后来,他也不乐意去了。 至于说佳月那边,陆偃也只去了一天,但是一去,佳姨娘就会借口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把他给叫过去,搞到现在,他甚至都不愿意回家。 可是再愿意,他坐了一个时辰,天色开始暗下来,他也该走了。 初云已经忙完了,瞧着陆偃起身,她拿起两包点心交给他:“这是好运来的新品点心,这个里面是对面蜜果香的点心,吴夫人跟吴大人,都很喜欢。” 陆偃诧异:“你知道我要去吴家?” 初云推着陆偃的后背,把他往外送:“方才问过侯爷的小厮了,您去老丈人家里,不好空手,也不能提着太贵重的东西,这就很见外了,所以奴婢给您准 备了一些点心。喏,您的小厮手里还提着一些熟食,都是夫人爱吃的。” 如今府里上下,都让叫吴姿雅为吴夫人,可是真的跟她的母亲的称呼给重复了。 初云说话,也多了几分小心刻意——搞错了称呼,闹笑话事小,得罪人事大。 陆偃就带着东西去了吴家。 吴姿雅一开始气性挺大,在听到她的抱怨之后,吴大人便让她回去。 吴姿雅不肯,吴夫人护着她:“孩子好容易回来,就多住几天,来接了咱们也不为难,就让他接走就是了。” 谁知道,这一住就是好些天。 吴夫人有些着急了,吴姿雅自己也急了。 所以一听到陆偃来了,她忙不迭就让人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回去。” 吴夫人横她一眼:“这个时候来接你,肯定是要吃个饭的,着什么急?” 吴大人知道是自家闺女使了小性子,压根没有为难陆偃,饭桌上聊一些政事,吃过饭就放夫妻俩回家了。 到了家里,陆偃就不想跟着去后院,哪怕在前院书房,客房或者去平儿房间挤一挤,他也不想去后院。 吴姿雅却拉着他的衣袖,哀求:“夫君,好歹陪我去见见祖母吧?我怕祖母怪罪我。” 冷静几天吴姿雅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这会儿也害怕了。 陆偃只能陪着她去见陆老太君。 陆老太君不是很乐意见吴姿雅,可一想到陆玲娇的两抬嫁妆,她又和颜悦色起来:“回来啦?亲家身体可好?” 吴姿雅见陆老太君没为难自己,心中暗喜,同时觉得,父亲的身份可真好使,就连老太君都不会给自己使脸色,她心里也多了几分傲气:“多谢祖母挂怀,我母亲身体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半个月后,八丫头出嫁,可要请你母亲来给八丫头添妆,做脸面。” 吴姿雅惊愕,怎么回去才几天,陆玲娇就定亲了?她忙问:“怎么这么快?定的谁家?” 陆老太君笑眯眯地,一脸满意的模样:“是长安侯府的三公子。他们家着急娶妻,合了八字看了日子,明年没有合适的日子,今年最近的只有这么一个,也就半个月后了。” 吴姿雅张着嘴,这话说出去有人信? 女孩子青春年华珍贵,着急出嫁可以理解,可没听说过谁家着急娶媳妇的? 长安侯府的三公子可也才十五岁! 十五六岁嫁人的女子有的是,可十五岁着急娶媳妇的,除了冲喜的人家, 又有几个? 吴姿雅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祖母,可是长安侯府,谁不好了?” 陆老太君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们是拿八妹妹去冲喜吗?”吴姿雅直接问了出来。 陆老太君脸一沉,这吴氏,说话真不中听! 她冷着脸道:“冲喜?我们陆家的孩子就这么不值钱?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这件喜事儿,你回头跟你母亲说,让她来就是了。对了,你八妹妹的嫁妆,你当嫂子给出两抬。” “啊?” 吴姿雅惊愕,还有这样直白地要银子的? 陆偃也惊讶,不理解,不过他聪明地没多问。 吴姿雅并不乐意给添妆添那么多,可是又不好说出来,只能应下,又说:“天色晚了,孙媳就先回房了。” 说着,她看向陆偃:“夫君,我们走吧。” 陆偃不肯动:“我跟祖母还有话要说,你先回去。” “那……” 吴姿雅眼巴巴地看着陆偃,可见他不为所动,只能悻悻跺脚离开,回到自己院子就抱怨:“让我母亲来添妆倒也罢了,好歹也是亲家,添个一件两件的,是个意思。可有哪个嫂嫂给添妆添两抬的?忒不要脸!惦记媳妇嫁妆,惦记的这么明目张胆!” 第241章 陆玲芮的决定 奶娘生恐让外人听见,回头去陆老太君那边嚼舌根去,一边挥退下人,一边劝她:“小姐,气大伤身,咱们不生气哈。如今侯府可是要仰仗着小姐呢,这样想,您是不是心里舒坦些?” 吴姿雅仍是气不过,不过声音倒是小了点:“哪里仰仗我了?不过是想花我的银子罢了。母亲作为亲家,来不来其实都可以,老太君特特地邀请了,那就来呗,添妆也是给人做脸面,一件两件的,面上好看就成了。可为什么非要我给添两抬?各家的添妆,还凑不够两抬嫁妆吗?” 吴姿雅跟奶娘不知道的是,陆老太君已然开始召集陆家的人,给陆玲娇添妆了,这几家一抬,那几家一抬,到最后,府里也只需要准备十抬嫁妆就够了。 不过奶娘却知道,怎么给人做脸面,她劝着吴姿雅:“一箱子东西算是一抬,一扇大屏风,那也是一抬不是?更何况,这屏风还有好有坏呢。” 吴姿雅眼睛一亮,想起一件事儿来,招来自己的贴身丫鬟佳梦问:“我记得之前谁绣了屏风来着?你们在院子里,还叽叽喳喳地说好看?” 佳梦笑道:“是奴婢绣的。” “拿来我瞧瞧。”吴姿雅连忙说。 佳梦看眼奶娘,不是很情愿地回房,把绣品拿了过来,她一共绣了两幅,一个炕屏,一 个屏风,炕屏是柿柿如意,屏风是喜鹊登枝。 吴姿雅瞧着好看,随手抓了一把铜钱给佳梦:“绣的不错,我要了。” “小姐,这是我给哥哥娶妻的贺礼。”佳梦连忙说。 吴姿雅不在意地摆摆手:“再绣就是了。” “可现在,再绣时间也来不及了。”佳梦快哭了,她是吴家的家生子,又是吴姿雅身边的大丫鬟,随着陪嫁来了陆家。 可她父母兄弟都在吴家做活,哥哥娶了府上一个管事的女儿,家里对这桩婚事很是看重呢。 再说了,这一把铜钱,都不够买这些绣活呢。 吴姿雅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哥哥娶妻是小事儿,若是要做脸面,回头赏你一件东西就是了。” 她瞧着佳梦这神情,倍加不耐,她起身到妆匣里翻了翻,找出一对不戴的耳坠子,塞到佳梦手里:“主子赏的都是脸面,更何况这也是好东西,拿去送你嫂嫂,不比这绣活强?” 佳梦眼里噙着泪,再不情愿也只能屈膝谢恩,只是这样的东西,新嫂嫂怎么看得上眼?不说东西贵贱,只说这是戴过的,就不如自己绣的屏风,更显心意。 至于说府里没了一个小姐,谁又会记得?谁又会提起?反正佳梦是不会提起来的,吴姿雅知道不知道的,以她的脾气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也不 必知道了。 奶娘看眼佳梦的背影,对吴姿雅道:“小姐,这丫头起了异心,怕是留不住了。” “那就配个小子打发出去就是了,奶娘,你帮我把这个屏风装裱好了。”吴姿雅摸着那柿柿如意的图样,有些可惜,以后身边,没绣活这么好的丫头了。 奶娘带着东西下去,转头就给佳梦配了个陆家庄子上的小厮,隔天就给发嫁出去了,甚至还大发善心,让她把这些年攒下的东西都给带走了。 吴姿雅解决了一抬嫁妆,又愁另外一抬:“这还有一抬呢,要好看,还不能多花银子,太难了。” 奶娘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这不是有子孙饽饽吗?听闻是北边北狄传来的?还是丰阳?曲阜?传来的?嗐,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儿了,不过听闻,新婚夫妻吃了这个,多子多福。你瞧瞧寓意又好,又省银子,奴婢去找人做就是了。” 吴姿雅高兴不已:“还是奶娘贴心。” 奶娘找到了做子孙饽饽的人,一问价格,当即就变了脸色:“不过用些面粉罢了,怎么这么贵?一百两银子?!” 做子孙饽饽的娘子脸色也不好看,她一指一旁放着的,今天做好的子孙饽饽,道:“您可以看看,这样的子孙饽饽做出来不容易,许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的,更何况,您要的还急 ,这一百两银子是行情,您满京城问问就知道了。” 奶娘自然是要问的,可是在满京城转了一圈儿,才知道,果真是这么贵的东西! 奶娘心疼银子,后面仔仔细细地观察,子孙饽饽外形什么样的,回家就让小厨房的厨娘,照样画葫芦给做出来。 厨娘没吃过子孙饽饽,可见过啊,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做好。 当陆玲娇成亲前一日,送嫁妆,那队伍一出去,就惹人眼球。 毕竟现在出嫁,普遍都是二十抬的嫁妆,豪奢之家给疼爱的女儿,也才六十抬,八十抬。 平阳侯府庶女出嫁,给了四十八抬的嫁妆,很是风光。 与此同时,一身男装的陆玲芮,站在双喜茶居的二楼,看着下方风光热闹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 白晚意悄然站到她身后:“你可后悔?我听闻,卫氏可是为长安侯府的二少爷,在谋划世子位,你若是没有假死,如今只怕是你嫁给了二少爷。八妹的谋划可是成空了。” 陆玲芮脱离了陆家,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道:“后悔?不曾。这风光只是表面且不说。那长安侯府,肯两个儿子都娶了我们陆家女?你也说了,卫氏在为二少爷谋划世子之位,那世子夫人的位置,她必然更加看重。” “我不曾受过嫡母教育 ,虽略懂管家之道,然而掌握一个侯府,却是万万不能的,更遑论参加宴席,为长安侯府的未来筹谋之事。祖母若是强行提起,我迎来的,也只会是羞辱。甚至会被一碗药给灌下去,为平阳侯府谋取些什么。” 白晚意惊讶地看着陆玲芮:“没想到,九妹妹看的倒是清楚。” “一直清楚,只是怯弱,不敢反抗罢了。”陆玲芮叹气,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懂呢?只是懂是一回事儿,做又是一回事儿了,她缺的是教养,是经验。 白晚意瞧见她的小动作,皱眉道:“还没想好?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陆玲芮还小,才十五岁,哪怕在现代,生孩子都很危险,更遑论是打胎了。 若是她再拖延下去,这孩子不想要了,只怕会一尸两命。 陆玲芮转头看向白晚意,眼神坚定:“我要生下来。” “果真?”白晚意佩服地看着陆玲芮,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唯一一个有魄力的女子。 秦婉可不算,若是秦婉有魄力,早该在陆偃征战边关,八年不回的时候,要么追到边关,要么离婚了,做什么守着八年? 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八年来浪费? 白晚意目光又落在外头,刚刚过去的送嫁队伍里,她给添的嫁妆,那可是很有面子的! 绝对惊掉人的下巴! 第242章 晒嫁妆 嫁妆送过去,要在男方亲属的注视之下,摆在院子里,打开箱子晒嫁妆,一个家庭,是否疼女儿,就在嫁妆上面体现出来了。 没人会在意你给女儿多少压箱底的钱,只看你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够不够齐全。 摆在明面上的嫁妆,最惹眼的,就是一对皇帝赏赐的玉如意。 对的,皇帝赏赐给陆玲娇的玉如意! 在陆玲娇大婚前,申阳赈.灾一行官员的封赏就下来了。 除了陆偃之外,所有人都管升一级。 不给陆偃升官地借口也很好——断事官的差事,他做的极好,更何况刚接手不久,也才把事物理顺,不好升官调职,所以给了一个武将轻车都尉的虚职。 然后给在宫里的陆玲珑,晋升了位份,从无品级的御侍,升上了正八品的采女,身边伺候的人,也从两个宫女,升级成了四个宫女,两个小太监。 不过这主仆七个人,还是挤在丽昭仪的清霜阁的后头。 皇帝还给了陆家赏赐,就是给即将大婚的陆玲娇,赏了一对玉如意,但是又鉴于陆偃,贩卖御赐之物的前科,这两柄玉如意,都在显眼的地方,打上了“内造”二字。 除此之外 ,再无赏赐。 气的陆老太君心肝儿疼,赏的东西倒是名目好看,没一个实用的! 倒是卫氏,很是喜欢这两柄玉如意,这两柄玉如意,从平阳侯府出来,一进长安侯府,就被请到了钱家的祠堂,美其名曰——日日香火供奉。 而后,卫氏喜笑颜开地,在一众亲眷的注视下,命人打开陆玲娇的嫁妆箱子,都有陛下赏赐的东西了,这嫁妆,一定差不了! 箱子一个个的打开,基本嫁妆都是实打实的,虽然还达不到压不下去,插不进手的程度,不过看着也很好看就是了。 可卫氏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虽然她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可自己儿子愿意啊,她就掏了自己的嫁妆来下聘礼,各个都是好的,没想到啊! 陆家把这些聘礼拆分开来,每个箱子里最上层放的都是他们家出的聘礼! 卫氏强笑着,装作看热闹的模样,过去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果然,除了最上层一两样东西之外,下面压着的,都是不值钱的。 “哟,这可是浮光锦呢,这可是好东西,瞧这个花样子,前些年正流行,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如今瞧着真是鲜亮。” 可不是鲜亮吗 ? 都能把人眼晃瞎! 卫氏看过去,闭了闭眼,这什么颜色?亮眼的粉,亮眼的绿,阳光一照,都睁不开眼,再往下翻,料子都老气地很,最下面是压着的两匹做寿衣的料子。 时下的衣料,也没什么这样的花纹就是做寿衣的,只是用的最多的,都是这样的花纹,全都是吉祥如意的纹样,都想着自己到了地底下,还能够事事如意,保佑子女们长命百岁,万事顺遂。 “瞧瞧,这料子都不错。”仍是方才说话的钱家婶娘,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不过听在卫氏耳朵里,很不是滋味。 这料子不是卫氏放的,可是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些料子里,值钱的就是最上面的浮光锦,以及最下面,两匹做寿衣的衣料。 可是,这样的颜色谁穿?寿衣那是人没了才穿的,也算不上什么。 余下的衣料,又有哪个适合陆玲娇这样年轻女孩子穿的? 这是谁给准备的嫁妆? 是谁? 当然是白晚意了,这些衣料,都是陆偃母亲,李老夫人库房里的,她瞧不上,正好利用这次给陆玲娇添妆,清一波库存,那死亡芭比粉跟荧光绿,可是她特意放在最上头的, 多好,多鲜亮的 至于说另外一抬添妆,就是镜子了。 镜花缘她不开了,但是库存还有一些。 白晚意清理了一部分库存,又留了一部分,这不是派上用场了? 那巨大的镜子,抬着招摇过市,很是吸引了眼球。 而且,这镜子以前在镜花缘,那卖的,可是要小两千两银子呢! 大手笔吧? 白晚意可得意了。 当然,看嫁妆的这些长安侯府的亲眷,看着这面镜子,也是羡慕不已: “这么大的镜子,真难得。” “如今这镜子多少银子?” “榴花居可贵呢,要一百八十两。” “别家便宜,八十两银子!” “还有更便宜的!不过小了点,还是这个好看。哟,这个上面的字跟花纹可真好看,这是镜花缘的东西?” 大家认出来这镜子的出处,又都掩口笑起来。 镜花缘的东西虽然贵,但是倒闭了啊。 倒闭了的店,店主又是新娘子的嫂嫂,那这东西…… 不值一文。 卫氏只觉得颜面扫地,所以在后面看到一抬明显面做的子孙饽饽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钱家婶娘倒是眼睛一亮:“哎呦,这子孙饽饽可难得,有讲究的 ,要全福夫人做的是最好的,满京城能做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听说那定做的单子,都排到年底去了,这废了多大劲儿啊,找人做的这个?可要分一分让我们尝尝。” 子孙饽饽本来就是用来吃的,也不全用来看。 卫氏留下明天摆桌用的,其余的就让人拿下去分了:“多子多福,大家都讨一个好彩头。” 那钱家婶娘也是刚娶了儿媳妇,当初为了这子孙饽饽,她跟亲家商量,硬生生推迟了半年的婚礼,如今看到这个,又怎么能放过? 她要了两个,自己一个儿媳妇一个。 两人一咬,发现不对劲儿,其余人也都发现了不对。 卫氏瞧着这脸色,自己也拿了一个掰开,顿时黑了脸:“这陆家,是来糊弄我们呢吗?没有可以不给,但是不能糊弄!” “来人!把这子孙饽饽给陆家抬回去!” 刚抬进门的嫁妆,又被抬了回去,可是让人瞧了热闹。 秦婉跟谢清二人,相约在玉川茶说话,看到这个情景,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对视一眼,谢清当先起身:“我们去看看?” 秦婉视线落在他的轮椅上,又看看他的腿:“今天不装瘸了?” 第243章 好一个漂亮的美人儿 谢清拉着她就往外跑:“看热闹呢,我的腿可以先好一会儿。” 秦婉一把拉住谢清,笑盈盈地打量他:“你作为太子殿下,经常在外游走,我瞧着认识你的人有点多。不如这样,我们乔装改扮一下,不然我也怕平阳侯府不让我们进门。” 谢清被她看的头皮一紧,可还是陷进她的微笑里,不由点头。 一刻钟后。 一个玉树临风的俊俏小公子掀帘而出,转头牵出来一个个子高挑,娇娇俏俏,粉面含羞的大姑娘。 大姑娘手拿团扇,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别提多好看了。 蓁蓁都看呆了去,便是小路子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太,太太……” 蓁蓁推了他一下,笑道:“叫大小姐,叫什么太太?” 秦婉手拿折扇,一指蓁蓁,笑道:“好眼力!这就是我的远房表姐,清清姑娘。我呢,就是秦家的三少爷。” 这个行三,自然是从他父母这边算的,她笑得仿佛一只奸计得逞的猫儿,狡猾又俏皮。 谢清以团扇遮脸,一双美眸横蓁蓁跟小路子一眼,小路子浑身一抖,顿时低下头不敢不吭声。 蓁蓁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躲到秦婉身 后,又忍不住露头看眼谢清,这也太漂亮了吧! 秦婉伸手把蓁蓁的脑袋按回去,一拉谢清衣袖,笑道:“我们走吧,走的慢了,可看不到热闹了。” 秦婉在陆家掌家八年,自然对陆家的各路亲戚熟知,丢上五两银子,报个名字算作礼金,直接进去了。 谢清悄声道:“五两银子,便宜他们了。” 秦婉打开折扇,跟他耳语道:“你街上看耍猴的,不还要给几个赏钱吗?这不比耍猴好看?” 谢清噗嗤乐了:“有道理,走!” 今日送嫁妆,陆家也是要开席了,毕竟成婚这样的大喜事儿,谁家不是热闹几天的? 正因为热闹,所以两人来的耗不起眼,混在人群里找一个角落,却又视野好的桌子落座。 秦婉熟稔地跟同桌的人打招呼,说话,一边说:“去送嫁妆的人,也该回来报信了吧?” 送嫁妆的人,一般都是家里的兄弟,有时候还要走仪式,难为一下,男方家人,要几个红包,才会把嫁妆卸下来,紧接着,自然是要留在那边吃饭的。 可是主子吃饭,下人也是要回来报个信,瞧一瞧婆家对这些嫁妆是否满意。 同桌的人都没 瞧见:“不知道呢,都没听到动静,他们回来了吗?” 正说话呢,绕了京城小半圈的,长安侯府送回/子孙饽饽的队伍,就到了平阳侯府。 陆家几个少爷,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后面,进门就直奔内宅。 秦婉站起来往队伍里的东西瞧:“那是什么?” “子孙饽饽。”谢清最近对这个研究很多,说起来头头是道:“子孙饽饽是北边传来的习俗,寓意是早生贵子,也饱含那边的民族,对家庭繁荣喝子孙满堂的期望。” “因为寓意好,我们这边也学了过来。在北边,子孙饽饽,只要会做,谁做都成。传来我们大周,入乡随俗,这做子孙饽饽的人,最好是全福夫人,最差不是子孙满堂,就是至少要有一两个儿子。” “再不济也要家庭和美才好。这样算下来,整个京城,可以做子孙饽饽的铺子就那么几个,要满足全福夫人的,更是寥寥无几。” 秦婉好奇地问:“所以这做子孙饽饽的人不对?” 谢清眼力好,他看向放在堂前的子孙饽饽,摇头:“若是做的人不对,该去找铺子才是。明显东西不对。” 同桌的人,有知道的有不知 道的,一时间纷纷问: “东西怎么不对?” 谢清正想说话,就有人把子孙饽饽给发下来,这一桌上就放了一个子孙饽饽。 子孙饽饽类似曲阜的大花馒头,但是造型更好看,谢清是见过的。 桌上这个子孙饽饽,不伦不类,像是子孙饽饽,又像是曲阜的大花馒头。 馒头宣软地很。 同桌的人没见过,就问:“这做的好像是个小猪?好像还挺香的。” 他们动作快,直接就把两个拳头大的大花馒头给掰开来: “像是曲阜的花馒头,还不错。” 谢清摇头:“真正的子孙饽饽,不是全是用面做的。而是要加上栗子,花生,红枣,取早生贵子之意。这里面只有面,而少了关键的东西,寓意也就不好了。” “更何况,这东西代表的意义非同小可,随便找个人糊弄……这……” 谢清话没说完,意思大家却都知道了。 你可以不做,但是不能糊弄,这不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吗? 这话在场众人都听到了,顿时议论纷纷。 厅内,陆老太君听着长安侯府婆子转述的话,老脸生疼。 长安侯府婆子不卑不亢,笑容满面,话语犀利:“我们 夫人说,若是陆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我们也不是非陆八小姐不娶不可,这门婚事可以作罢。” 送嫁妆当天退婚,无异于将平阳侯的脸面放在地上踩,陆老太君怎么肯? 她一拍桌子,怒道:“这子孙饽饽,是孙媳所准备,我失察了。” 说罢,陆老太君转头瞪向吴姿雅,而后有队长安侯府的婆子陪笑脸:“这是我的不是。不过这桩婚事,陛下赏赐了玉如意,想来对这婚事是极为满意的。这样,我私人给一处铺子作为添妆,以示歉意。” 陆老太君心疼在滴血,长安侯府的婆子只不过是代表夫人来问责,要看看平阳侯府的态度,婚事,自然还是要继续的。 听闻要添一处庄子,婆子心头一喜,这回去要得不少赏赐了,她面上不显,只说:“老奴还要回去给夫人复命。” 言下之意,自然是别废话,要给痛快去拿。 陆老太君没办法,只能命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去拿东西。 陆老太君手里的东西,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铺子,也值个三五千两银子,她从老嬷嬷手里接过契纸,很是不舍地亲手交给陆偃:“偃儿,你亲自走一趟,替我向亲家赔罪。” 第244章 婚期已定 让陆偃这个平阳侯过去给长安侯道歉,未尝没有以权压人的意思,毕竟长安侯的两个儿子,可是在他手下做事。 陆偃调去五军都督府,当断事官,这两人也跟着去了五军都督府,而且跟着陆偃这一年多来,他们成长了不少不说,又跟着去了一趟申阳,涨了不少见识,又得了赏赐。 陆偃过去,长安侯必然不会生气,并且还要高兴地把事情给圆过来。 秦婉看着陆偃大步流星的从正厅出来,打开折扇,挡住脸庞,转头对谢清道:“可惜了,不能近前去瞧热闹。” “在这里看看,听听也不错了。”谢清觉得这五两银子花的不冤,现场看热闹,参与讨论,这感觉真好。 满院子可都是,议论这子孙饽饽的话语声,周围的人也都在嘲笑平阳侯府,事情做得不伦不类。 两人准备走了,就听见正厅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哟,好戏还有加场的! 谢清跟秦婉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起身,溜到正厅门口,探头往里瞧。 陆老太君怒瞪吴姿雅:“吴氏!你到底是何居心!交给你的差事都办不好,看看你给你妹妹准备的什么嫁妆!丢 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吴姿雅脸色铁青,她当然不能把奶娘给退出来顶锅,她眼圈泛红:“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听闻这个寓意好,所以才找人给做的,谁知道她们框我!” 奶娘适时出现在吴姿雅身后,直接上前请罪:“这事儿是老奴的错,夫人听闻子孙饽饽,如意吉祥,就让老奴去找人定做。可是老奴对京城里很多事情不熟,就交给了小厨房的厨娘,厨娘拿了这东西糊弄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啊!” 奶娘一推四五六。 白晚意在一旁看好戏,适时倒油:“我怎么听说,前些天,主院的丫鬟婆子,吃馒头,都吃的想吐了?可见是天天吃,吃多了吧?”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厨娘不会做,就多做点,做坏了的就大家吃。 在场的人,谁又听不出来这意思? 吴姿雅转头瞪白晚意:“姐姐这话何意?” “没有啊。”白晚意掩口一笑,道:“我只是觉得,毕竟是外族的东西,若是不懂,还是要找懂的人来才好,不然容易被人糊弄了。” 她的话,初听没问题,再一琢磨,似乎哪里都不对。 吴姿雅气的咬牙切齿:“ 姐姐若是对我不满,可以直说,请不要阴阳怪气!” 白晚意惊讶,无辜地看向陆老太君:“祖母,孙媳阴阳怪气了吗?孙媳只是关心妹妹罢了。” 陆老太君对吴姿雅相当不满,自然向着白晚意说话:“同是孙媳,你看看你,格局还不如白氏一个孤女大!” 吴姿雅顿时呆愣原地,这话无异于说她没有家教!这是在打吴家的脸! 吴姿雅脸色铁青,可又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来,这事儿,确实是她没做好,她咬着牙,愣是没说话。 厨娘被带了过来,一进门就哆嗦地全招了:“是夫人吩咐下来,要子孙饽饽,奴婢出去找了,没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来。夫人又要的急,奴婢看过样子,自觉可以做,就做了,谁知道没做好,求老太君开恩!求老太君开恩!” 陆老太君看眼吴姿雅,知道这厨娘也不过是推出来顶罪的,可这种场合,又不能真的拿吴姿雅怎么样。 她阴沉着脸,道:“原本,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让平阳侯府,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乱棍打死你也不为过!不过,现如今,是府上大喜,不宜见血,就暂且饶你一命。 不过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发卖了吧。” 陆老太君又看向吴姿雅:“我发卖了你的陪嫁,你没意见吧?” “孙媳当然没意见。”吴姿雅咬牙回道。 陆老太君满意点头,对自己身边的老嬷嬷使个眼色。 当即就有陆老太君身边的粗使婆子,上前来把厨娘押走。 秦婉见状,一拉谢清的衣袖,两人悄然跟着这一行人走。 到了厨娘的家里,几个粗使婆子,直接把她家翻了个底朝天。 厨娘是跟着丈夫带着孩子一起陪嫁来的,就住在平阳侯府的后街,她做饭好吃,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 又因为将罪责一肩揽下,得了奶娘给的二十两银子。 这一下子全被粗使婆子给翻了出来,揣到了自己怀里。 不止如此,厨娘自己的衣服首饰,孩子的衣裳鞋袜,吃的穿的用的,但凡能看的入眼的东西,都被粗使婆子给带走了。 厨娘顿时傻了眼,抱着孩子哭:“不能都拿走啊!这是我们的命/根子啊!” 粗使婆子冷笑:“你们人都是平阳侯府的,东西自然也是,要发卖了,难不成这些东西还能给你带去别家不成!” 粗使婆子如蝗虫 过境,真是连快布片都没给她们留下。 谢清看向秦婉:“你要帮她们?” 秦婉有些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受着。” 谢清好奇的问:“那你拉我来,纯粹看热闹?不是为了帮她?” “当然了。”秦婉看完了热闹,就拉着谢清离开平阳侯府。 谢清挠了挠头,又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善心大发呢。” “我又不是圣母。”秦婉嘴里又冒出来一个新鲜词,不得不说,白晚意有些形容词,还真的很是形象。 谢清又嘿嘿傻笑起来。 秦婉好奇地看着谢清,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第二天,谢清又来到了宣武侯府,秦婉才知道,他在傻个什么劲儿。 因为钦天监把婚期算出来了! 秦婉看看手上的册子,又看看谢清:“你让我选定婚期?” “当然,我们两个的婚事,我们两个做主,你不选谁选?”谢清是理所当然,他只想让秦婉开心,舒心。 秦婉没看册子,反问:“你见过祖父,父亲母亲了吗?他们怎么说?” 在秦婉看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父母长辈决定才好。 第245章 选婚期 如今谢清跟秦婉,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见面,不必大半夜地翻墙进门。 不过谢清到宣武侯府,自然也要先去拜会宣武侯秦湛,再拜会秦晟跟秦谢氏,才能去见秦婉。 谢清握住她的手,笑道:“我自然是问过父亲母亲的,他们让你决定就好。” 秦婉抽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拿册子拍他一下:“还没成婚,倒是先改口了。” 谢清摸着被打的地方,疼倒是不疼,反倒是她嗔怒的模样,格外吸引人,又忍不住情话绵绵:“早晚都要改的,婉儿,你来选定婚期吧,早点嫁给我,不就光明正大地改口了?” 秦婉红着脸打开册子,眼睛却盯着桌布:“你想什么时候成婚?” 谢清又顺着桌子牵住她的尾指,轻轻晃了晃,一双眼睛弯起来,满满的柔情中,多了几分调皮:“我若是想现在,你现在就能嫁给我不成?” 秦婉没好气地啐他一口,到底没抽回手,只说:“你若是寻常人,现在就成婚,也不是不可,可你是太子,成婚哪儿那么容易?” 就算是拜天地,都要比别人多很多规矩。 秦婉这句话没吐槽,垂眸看向册子。 钦天监似乎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急于成婚,皇帝陛下想要快点要抱孙子,所以给出的几个婚期都很近,写的很是详尽,甚至当天的天气状况,都预估了一下。 反倒是明年的婚期,只写了一个日期,旁的都没写。 今年的婚期,最近的是六月,然后是八月初,再一个是十月,今年再往后就没日子了。 明年的婚期,一个是春天,一个是秋日,一个是冬日里,后年也有婚期…… 不过再往后,秦婉就没看了,她只抬眸看了眼谢清,这位太子殿下,是不会想要明年成婚的。 秦婉想了想,六月太近,八月太忙,十月刚刚好,便笑道:“十月吧。” 谢清从她的尾指开始,一根一根,把她的手指握入自己的大手,抬眸看着秦婉,笑问:“哦?为什么?怎么不是八月?” 谢清没问六月,六月太近了,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就算他愿意,礼部那边的婚礼筹备,也不会尽善尽美。 他想要给秦婉一个完美的婚礼,那必然要在时间上让步。 秦婉的想法却不一样,她掰着手指给谢清算时间:“六月,正是农忙的时候,广陵,南安那边的粮 食要收上来,我要看看那边的收成情况,看是否要派人过去,还要看着新种子的试种。” “另外去岁嫁接的果蔬,今年都结果了,若是果子的表现理想,就要安排人南下,毕竟南边的水果种类,比我们北方丰富,且也要带一些南边的果树,回来培育嫁接……” 秦婉是真的很忙:“到了八月,咱们北方的粮食要收了。” 她看着谢清:“你不好奇你庄子上那些,杂交三代的耐寒抗旱的水稻,亩产多少吗?” 谢清自然不是第一次听说杂交,上一世,他从白晚意口中得知过这些,不过因为他死的早,没见识过这些粮食的产量。 他心动了:“杂交三代?这意思是我种植的是第三代了?” 秦婉点头:“你种的是,我培育的第一批粮种里面,产量最好的,在申阳种植的时候,是第二代了。我在申阳培育的是第二批杂交粮种,算算时间,大概也是七八月间收获,如今申阳大雨,若是这些耐涝,喜雨水,产量倒也高。” 谢清听到这里,忽然笑起来:“以后新粮种都让百姓们种上,那钦天监的人,就忙了,要估算来年的时令,雨水是否丰沛,来 决定来年种什么样的种子。” 秦婉心里为钦天监默哀:“若是估算错了天气,种错了粮食,只怕钦天监的人,会被百姓们戳脊梁骨骂。” “那是他们学艺不精。”谢清可不同情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两人相视一笑,谢清同意了她的选择:“那就只好十月了。” 婚期一定,所有的事情就都要提上日程了。 秦婉的嫁衣,自有宫里准备,但是她日常穿戴,家里还是要准备不少的。 并且,秦婉今后就是太子妃了,很多的衣服首饰,都要符合身份才行。 所有的首饰都打新的。 秦谢氏翻箱倒柜地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出来,两个嫂嫂也比赛似的给秦婉添妆。 大嫂武美筠惋惜不已:“我淘了几块好木料,只可惜,宫里不用量尺寸做家具,不然那些料子,给你做家具是极好的。” 秦婉笑着打趣:“可以直接给我嘛,到时候给儿女攒嫁妆。” “好。”武美筠笑着点点她的脑袋:“好,那回头我开了库房你挑,好不好?” 秦婉拍着手笑:“好呀好呀,嫂嫂库房里的东西最好了。” 旁边二嫂向蓉忙捂着心口,一副害怕的样子: “大嫂,你这做的可不地道,你舍得库房里的好东西,我这肉疼的紧呢。” 秦谢氏看着儿媳跟女儿和睦相处,笑容和蔼地打岔:“好了,别贫嘴了,你们不是把添妆都准备好了?让婉儿看看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送上自己准备的添妆单子。 武美筠道:“到也不知道妹妹喜欢什么,里面的东西若是都不喜欢,那就告诉嫂嫂,嫂嫂重新准备。” “对呢,好歹十月才出嫁,我们有的是时间准备。”向蓉也说。 秦婉看着面前的两本册子,也是呆住了,旁人添妆,都是一件两件的,好家伙,自己两个嫂嫂给的,这都成箱了吧? “这也太多了。”秦婉摇了摇头。 “我们还嫌少呢。”武美筠想起那时候秦婉嫁给陆偃,她们原本也是准备了许多添妆,是婆母不肯。 婆母觉得陆家家风不太好,不肯让她们准备太多,秦谢氏准备的嫁妆,也是银钱铺子,比用的东西多。 如今可不一样,这是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也没人需要她贴补,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可以变着花样地给了。 秦婉打开册子,方才大嫂说的木料,果然都在里头,哪儿还用她去讨要? 第246章 八小姐的三朝回门 除此之外,衣裳首饰,布料,宝石,应有尽有。 再看向蓉准备的,古籍字画,笔墨纸砚,全都是上好的东西。 向蓉笑道:“我也是听说,那平阳侯府的两位嫂嫂,给小姑子准备了四抬嫁妆,我们两个一合计,一人一抬好了。我们也不整那个虚的,咱们就这实打实的就好。” 秦婉听着就乐:“听闻,平阳侯府准备的嫁妆,上层是长安侯府给的聘礼,下层才是她们准备的嫁妆。唯二没有被聘礼覆盖的,一个是白氏给的有了年头的布料,一个是穿衣镜。另外吴氏给准备的是,子孙饽饽跟丫鬟绣的屏风。” 屋子里一群人笑起来,武美筠说:“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也只听说那子孙饽饽是假的。” 向蓉一指册子,笑道:“我们也给准备了子孙饽饽。” 武美筠颔首:“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呢,听闻子孙饽饽,在北狄那边,是祈盼多子多福的意思,而咱们汉人,将就一个十全十美。” “所以我们特意找了全福夫人,来做子孙饽饽。”向蓉接话:“全福夫人,勋贵跟普通人里全都算上,都没几个。做子孙饽饽的全福夫人,也就那么 一家。其余的,要么是子女双全的,要么都有了孙子的老人家。” “我们一合计,还是找全福夫人的好,花了大价钱,插了队,才能在婚期前给做好。” 全福夫人,便是指,丈夫,儿女双全,公婆,父母具在才算。 人有生老病死,全福夫人,占一多半就算好了,大多数人家,要么公婆少一个,要么父母少一个,哪儿有都全的? 几年前,秦谢氏也是父母双全的全福夫人,可随着婆婆去世,她也算不得全福夫人了。 武美筠也不是全福夫人,因为她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秦婉知道,这才是花了心思准备的东西,她笑吟吟地收起册子:“多谢两位嫂嫂,你们费心了。” “你生活美满幸福,我们才放心。”武美筠笑道。 秦家筹备婚礼,和睦热闹,陆家,在经历过晒嫁妆的不快之后,次日的大婚仍旧顺利举行,且又迎来了八小姐的三朝回门。 钱三少爷板着脸,带着新婚妻子陆玲娇,带了满满两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地从长安侯府出发,绕了大半个京城,来到了平阳侯府。 钱三少爷的冷脸,在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口时收起, 他跳下马车,旋即对着马车上伸手。 陆玲娇还以为他不会等自己了,看到他伸手,面色一喜,连忙搭着他的手下车。 钱三少爷看着过来迎接的钱家人,咬牙低语:“你说,你祖母看到这些礼品,会不会气坏了?” 陆玲娇一派温顺模样:“都是公婆跟夫君用心准备的东西,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气?” 钱三少爷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主动牵起她的手,捏了捏,道:“你记住你说过的话,我未来荣耀了,你才能荣耀加身,明白吗?女子,最后靠的终究是自己的丈夫。” “是。”陆玲娇温温柔柔地笑,随着带路的管家,一路往内院慈安院过去。 陆家人口多,不可能都在慈安院挤着,长辈们都在慈安院,其余平辈的兄弟姐妹,都在别处等着开席。 新人先向陆老太君行礼。 钱三少爷接过丫鬟递的茶,给陆老太君敬茶:“祖母喝茶。” “乖。”陆老太君虽不满意这幢婚事,可事情都做下了,也只能往圆满里面使劲儿,让人端上来一对鸳鸯玉佩,两人一人一个:“愿你们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谢祖母。” 两人磕 了头,又去拜见陆偃跟白晚意,吴姿雅三人。 陆偃没什么好说地,给钱三少爷准备了一把削金断玉的匕首。 白晚意这次挺大方,给两人准备的是两块上好的灰鼠皮,这也是她不愿意要的,虽然在红楼里经常看到灰鼠皮的袄子,虽然这东西是松鼠的皮毛,可只听灰鼠皮,还是让她心里发毛,她还是更喜欢狐狸皮。 两张皮子颜色极好,钱三少爷眼底多了几分真心的笑。 两人又来到吴姿雅面前。 陆玲娇前两天大婚,没好当众跟吴姿雅闹起来,如今回门,她面对吴姿雅,脸色很是不好:“小吴嫂嫂,我跟夫君来敬茶了。您喝茶。” 吴姿雅有些心虚地接过钱三少爷递过来的茶,抿上一口,让人把自己准备的一套文房四宝拿来:“一点心意,别嫌弃。” 钱三少爷没吭声,陆玲娇直接开口讥讽:“小吴嫂嫂如今清闲下来了,瞧着气色可真好,前些日子,为了我的婚事忙前忙后,吃不好睡不好的,很累吧?也难怪出了纰漏,挨了祖母责骂,我觉得挺对不住嫂嫂的,毕竟都是在为我忙。” 陆玲娇说话,夹枪带棒,很是不中听,吴姿雅扯 了扯嘴角,她就知道陆玲娇说话不好听,也不愿意来,可是三朝回门是大事儿,她不得不来。 吴姿雅深吸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为小姑子做事,是为人嫂子的本分,不过没做好也是我的不对。你的婆婆没难为你吧?” 哪里没为难了? 当天新妇就站了规矩呢。 不过这话陆玲娇是不能说的,她眼含秋波地看眼钱三少爷,笑道:“婆婆对我极好,多谢嫂嫂挂心。” 钱三少爷也知道,大婚前一天的不快,出自吴氏之手,他也很是不高兴,配合陆玲娇,柔情蜜意地说:“嫂子放心,我们钱家,看中的是人,不是什么银钱。我们钱家,虽然姓钱,却最看重心意,是诚意。哪怕是嫂子亲手给蒸一锅馒头,我们也会奉为珍宝。” 这话,就差指着吴姿雅的鼻子骂她,糊弄都不会糊弄了。 吴姿雅气的嘴唇发白,当即起身对陆老太君说:“祖母,我身子不适,就先回了。” 陆玲娇瞧着吴姿雅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随后又拉着钱三少爷继续斟茶认亲。 随后,钱少爷跟着陆偃去前院用饭,陆玲娇摸了摸鬓边发钗,笑盈盈地走向陆玲霖。 第247章 陆老太君的殷殷叮嘱 陆玲娇就挨着陆玲霖落座,言谈间满是嘚瑟:“这是我婆婆给我的,姐姐羡慕吗?要我说,咱们就该为自己谋划,不然你要嫁给何人?” “咱们都是庶女,说得好听,是侯府的小姐,说的不好听,谁把你当回事儿?还不如人四品官家里的姑娘呢。” “人家的父亲四品官,自己就能嫁给侯爷当平妻,你侯府的小姐,日后要嫁给谁?门当户对的侯府吗?谁看的上一个庶出的小姐?高嫁更是不可能了。低嫁?你嫁给谁?” “穷举人,还是穷秀才?熬个十年八年的,可以考上进士吗?当了进士,何时才能出头?到时候,你别为他人做了嫁衣才是。我嫁给长安侯府的三少爷,依靠侯府,可以保我们衣食无忧,这多好啊。” “还是说,姐姐想嫁给旁人做填房,当继母?自古来,继母难为,姐姐……” “这就不劳妹妹费心了。”陆玲霖蹙眉听着她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打断了她的话语,“你作为儿媳妇,还是要好好伺候自己的婆母才是。” 陆玲娇轻哼一声,认为陆玲霖这是嫉妒了,她笑眯眯道:“我婆母对我很好,姐姐放心就是。我一过门,婆母就将我们院子里的大小事务,交给我打理,而且现在,满府里只我这么一个儿媳,只怕不久以后,婆母就让我为家里分担,让我掌家了呢。” 陆玲霖静静看着陆玲娇胡说八道,她在平阳侯府长大,难道不知道,谁管家,谁要贴补吗? 若是换一个良善的婆家,只会让儿媳掌家,而不是贴补,可长安侯府的卫氏,是个善茬吗? 要是个善茬,怎么会逼走原配的儿子,又草草将继女,嫁给了商贾? 陆玲霖垂眸一笑:“那就祝贺妹妹,嫁了个好人家了。” “哼。”陆玲娇傲娇哼声,自以为把自己的不满掩藏地很好,“姐姐再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毕竟我的夫君可是世间难寻。” 陆玲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当初是谁说的,自己要嫁的是二少爷来着?她看着陆玲娇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妹妹的嫁妆可清点完了?” 新娘子的嫁妆晒了,过门后还要清点自己的嫁妆,这自然是要仔细对照一下,各家给自己的添妆,以及娘家的陪嫁到底有些什么,以及,晒嫁妆的时候,是否有人偷窃了。 但是陆玲霖说这话却别有深意。 毕竟,陆玲娇的嫁妆,有一多半,出自长安侯府,而这些聘礼,是要还给长安侯府的!换句话说,这二十二抬聘礼,是长安侯府借给平阳侯府充面子用的。 既然是给人做脸,卫氏又是第一次娶儿媳妇,这准备的聘礼,那可是扎扎实实的。 这些聘礼,到了陆家,就被拆分成了四十四份,每一份的下面,填上陆老太君准备的嫁妆,上层是光鲜亮丽的聘礼,下层,是凑合的嫁妆,只为了晒嫁妆的时候,面子上好看一点儿。 陆玲娇没权利插手自己的嫁妆,只看到了嫁妆单子,还以为很是丰厚,可新婚当天,当上层的长安侯府的聘礼拿走以后,下面只看名字很鲜亮,东西很寒酸的嫁妆,让她好好哭了一场。 也因此,当晚,钱三少爷并没有歇在她的房里,而是去了通房丫鬟那边,第二天,伺候钱三少爷的通房丫鬟们,就来给她敬茶,说是钱三少爷已经把他们抬了妾室。 这几个通房,都是打小伺候钱三少爷的,又是伺候他通晓人事的,因而她们的地位很不一般。 陆玲娇不情愿,想要把她们给打发了,过段时间,抬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他当妾室。 钱三少爷不声不响,直接去叫了卫氏来,陆玲娇新婚第二天,还没认亲,就先被罚跪了祠堂。 如今,只要一想起,陆玲娇的膝盖就疼,她忍着去摸膝盖的念头,对陆玲霖翻个白眼:“姐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甩了帕子就走,转身又去陆老太君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祖母,姐姐欺负我。” 这里都是陆家人,陆老太君对陆玲娇说话就不太客气了,她抽回自己的胳膊,冷着脸道:“你以后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儿媳妇了,说话做事,要成熟,别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还在家里争风吃醋!” “你现在该做的,是要谨记自己是陆家女,陆家好,你才能好。你瞧瞧你哥哥,如今位高权重,长安侯府再怎么不满,也不敢怠慢了你,所以,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陆玲娇重重点头:“我会让他们敬着哥哥,敬着我的!哥哥给我的底气,我足以在夫家横着走!祖母放心没人敢欺负我的。” 陆老太君瞪她:“胡闹!我说的是这意思吗?你哥哥许多人敬重,哪里就少他们长安侯府一家了?我是让你记住,他们长安侯府出入的人,发生的事儿,若是有好事,别忘了提携你的兄弟。” 陆玲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管着家里兄弟的未来啊! 陆老太君看她神情呆滞,重重叹口气,道:“你二哥跟三哥,他们的差事是妻族找的,这就够让我们平阳侯府没脸了。日后老七,老十的未来,自然也不能让他们的妻族来出力。” “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平阳侯府,以娶妻之名,行那入赘之实呢。” 陆老太君这话说的没错,陆家的老二,老三,待他们的岳父岳母,比自己的亲姨娘都亲厚。自己这个老太君,在这俩孩子眼里,那就更是跟路边的小草一样,非必要都不多看一眼。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这俩人能带着他们的姨娘,直接住岳父家里去。 陆玲娇脸色很是不好:“七哥跟十弟,不是还小吗?都还在念书呢。哪儿用找差事了?” 陆老太君冷哼一声:“你这是推脱了?” “孙女不敢。”陆玲娇连忙低头。 陆老太君点着她的脑门教训:“你看看你婆婆,早早为两个儿子打算,直接丢到你大哥身边去了。你七哥跟十弟,这两年下场了,若是科考不顺,难道还念一辈子书不成?” “要想办法给他们谋差事,或者,看看你婆母哪里有关系,找个好的书院,让他们去读书,要是凭自己本事,考上了进士,那你这个做姐姐或者妹妹的,可是能沾了大光了!” 第248章 齐姨娘发动 陆老太君最后总结:“所以,你要怎么做,知道了吗?” 陆玲娇此时要还是不知道,那可真的是个大傻瓜了,她在陆老太君的注视下点头:“孙女知道了,回去后就谋划,看是否能通过长安侯府,给两位弟弟找一个好先生,再寻一些书籍,与往年科考的卷子出来。” “这才对嘛。”陆老太君主动拉起陆玲娇的手,拍了拍,笑道:“陆家好,你在钱家才会好。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祖母说的是。”短短几天,陆玲娇已然学会了装乖巧,陆老太君说什么便应什么,至于如何做,这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陆玲娇在后院装乖巧,钱三少爷在陆偃跟前,也乖巧地很。 陆偃很是看不上这个妹夫,跟着他做事,能躲懒就躲懒,一张嘴就会些花言巧语。 如今已经成婚,陆偃也只能规劝:“既然已经成婚,那就好好过日子。八妹生性骄纵,你作为丈夫的,该管束就管束,不要怕她回来告状,只要她理亏,我不会纵着她的。” 陆偃也是想起来,动不动就回娘家的吴姿雅,吴大人还会专门找他,敲打他,他自己都反感这件事儿,自然不会让钱三少爷面对这样的事情。 自己淋了雨,钱三少爷是他的下属,自然也要为他撑一把伞。 钱三少爷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他恭恭敬敬一礼:“多谢大哥提点,我一定好好教导娇娇,让她学会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陆偃满意点头:“你们家庭和睦,你才能安心办差,现在已经为人夫了,对妻子的责任就要担起来,说不定再过一年,你就当父亲了,更应该挑起担子来了。” “是。”钱三少爷低头应声。 陆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钱三少爷来认识陆家其余的人,慈安院里,认亲认的是陆家本家人,外院这些都是旁支亲眷,都是要认清楚的。 钱三少爷跟陆玲娇用完饭,也没多待就离开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齐姨娘就发动了。 这样的场合,姨娘自然是不配到前面用饭的,所以齐姨娘乖乖待在自己房间,用过午饭,就觉得肚子不太舒服。 一阵紧似一阵地疼,齐静忍了一刻钟,终是忍不住了,让人禀了陆老太君。 陆老太君一叠声地让人去叫稳婆,又让奶娘过来,慈安院顿时忙成一团。 府里添丁这样的大事儿,很快,吴姿雅这个主母就知道了,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孩子已经不让她养了。 她这段时间被困在小产的阴霾里,一直郁郁不快,现在这个让自己养的孩子要出生了,吴姿雅顿时精神起来,她一叠声地让人去找人:“稳婆奶娘都没准备呢吧?真的是,怎么没人告诉我,她要生产了?” 奶娘说:“稳婆好找,奶娘都是要提前准备的,要看身子是否康健,干活是否利落,是否有暗疾。不过小姐也不需要着急,孩子一时半刻也生不下来,我们先派人出去找稳婆,然后找奶娘过来。” 吴姿雅点头,看着奶娘吩咐人去做事。 奶娘瞧见吴姿雅不动如山,心里有些急,口中催促:“小姐,日后你就是那孩子的母亲了,还是要自己过去看着。也要让侯爷看看,你有当好母亲的心,对齐姨娘的关心。” “当然,若是齐姨娘命不好,生了孩子没挺过去,那就是最好的,没有生母的孩子,养起来最放心了。” 吴姿雅眼神闪了闪,什么都没说地看着奶娘。 奶娘也没吭声,只伺候她换上衣裳,两人急匆匆往慈安院过去。 时下妇人生产,被誉为好事儿,但是又认为产房污秽,所以产房并没有在齐姨娘的住处,而是在打扫干净,铺了稻草,新床单的偏房里。 丫鬟婆子在偏房进进出出,端出来一盆盆血水。 齐姨娘倒是坚韧,只有疼的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叫出声。 即便如此,吴姿雅也被这声音跟血水给吓住了,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颤抖着声音问:“孩子怎么样了?生了吗?” 奶娘连忙拉她一下:“孩子还没生下来,没这么快的。” 吴姿雅便改口问:“齐姨娘怎么样了?” 丫鬟才说:“刚刚发动,老太君在里面守着呢,吴夫人放心。” 吴姿雅这段时间,不是第一次听到“吴夫人”这个称呼,她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适,不过这会儿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在奶娘的示意下,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进门。 小小的偏房这会儿挤的人不少。 陆老太君瞧见她,轻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吴姿雅现在在陆老太君面前乖巧的很:“以后我也是孩子的母亲了,所以我来看看,也让人去叫了稳婆,挑选奶娘。” 陆老太君轻哼一声:“你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要来养旁人的孩子,什么道理?你就好好保养保养身体,保养好了,自己生一个便是。齐姨娘的孩子,我来帮她看着。” 吴姿雅嗓音紧绷,面色难堪:“这不是欺负人吗?说好的,孩子给我养,怎么又不让我养了?” “我说了,你自己孩子都保不住,养什么?”陆老太君到底给她留了两分颜面,没说话很难听。 可吴姿雅崩溃了,大哭着说:“你们欺负我,原本叫我毓夫人,是为了跟我母亲区分,现如今一个两个都喊吴夫人,这也就罢了。说好的孩子让我养,怎么又不让我养了?我要找侯爷问个清楚!” 陆老太君冷冷看着她:“你看看你,你这般作态,跟个孩子一样,你还能养得好孩子吗?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要跟着亲生母亲才好,你又不是他生母,凭什么你养?放在我院儿里,我帮忙照看着,孩子有亲娘带着比什么都强,还是说你觉得养母比生母要好?” 陆老太君意有所指的看向奶娘,时下所有的大户人家孩子,哪个不是奶娘在带? 女孩子就不用说了,男孩子七岁就要搬到前院独自居住,亲生母亲都不能多看几眼,只有奶娘跟着。 作为亲生母亲,也就过问一下教养问题,其余的衣食住行,那个不是奶娘在操心? 这奶娘就等于养娘了。 如果吴姿雅真敢说一句:养娘比生母还大,立刻就能被御史参一个大不孝。 第249章 找四皇子要个孩子 吴姿雅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有陆老太君护着,这孩子肯定抢不过来了。 她虽不甘愿,却也只能认命,屈膝一礼后,悻悻回去,当即就叫了吴夫人来府里说话。 吴夫人听闻齐姨娘还没生下来,孩子又不让她养了,她这事儿也没办法,只能先宽吴姿雅的心:“这孩子还是自己生的好,他人生的,隔着肚皮养下来,总归是差一层。大夫虽说你伤了身子,却也没说绝对不能生。你且好好养着,回头自己生一个岂不是好?” 吴姿雅并不甘愿:“白氏的孩子都那么大了,如今连姨娘都在生孩子了,我能不心急吗?” 吴夫人沉默片刻,道:“不如,让佳姨娘把孩子给你?” “母亲说什么?”吴姿雅疑惑:“什么佳姨娘?她怎么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吴夫人惊讶:“你是当家主母,你竟然不知道?” 吴姿雅沉默:“女儿不知道。” 吴夫人叹气,叫院子里伺候的粗使婆子出来问话,消息最灵通的,就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以及到处跑的小丫鬟小厮了:“佳姨娘何时有孕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然看到她身边的人,去药铺买安胎药,具体的你们来说说。” 看门的婆子当先道:“佳姨娘应该是在申阳怀上的。因为回来第二天,去给白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说了,白夫人就带着去见过了老太君,说明了此事。” 说罢,婆子也疑惑:“这事儿佳梦姑娘是知道的,她没跟您说吗?” 吴姿雅想起来了,回到家的第二天,她就因为佳月被抬为姨娘,气回了娘家。 吴姿雅后知后觉地问:“佳梦怎么知道的?她不是跟我一起回的娘家?” 婆子道:“奴婢告诉了佳梦姑娘,她本要告诉您来着,竟然没告诉您?” 婆子问完就觉得自己嘴欠,吴姿雅回来后,佳梦姑娘就被打发出去嫁人了,还是嫁到了庄子上,佳梦本可以嫁一个有头有脸的管事的。 现在被嫁去庄子上,要做农活,重活,真的从云端里跌倒了泥里了。 所以,都这样了,佳梦姑娘又为何要告诉吴姿雅? 婆子的脑袋都要埋进了胸口。 吴夫人还不知道佳梦被嫁出去了,转头看向吴姿雅:“这佳梦怎么回事儿?怎么说也伺候了你几年了,这种错误不应该啊,你把她叫来问问,不行就把她放回娘家就好了。” 吴姿雅张了张嘴,低头道:“我把她配人了。” 吴夫人皱眉,家里的丫鬟都是配自家的小厮,若是嫁给家生子,她不该不知道,就连忙问:“配给谁了?怎么就配人了?你身边一共才这几个贴心人,怎么能随便配人?” 奶娘连忙给吴姿雅找补:“小姐,是佳梦那蹄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就把人远远地给打发了。” 吴夫人看眼奶娘:“果真?佳梦有那个心思?” 奶娘心思急转,说:“也许佳梦本心,是想着帮小姐固宠,毕竟小姐刚回来就得罪了侯爷,侯爷又不来小姐房中,佳梦为小姐心急了吧。” 吴夫人深深看她一眼,深吸了口气,挥退了所有人,才对吴姿雅说:“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说别的了。这佳姨娘怀孕了,虽然她是四皇子塞过来的人,可明面上也是你的人,更何况她为四皇子做事,更应该一心一意,所以孩子给你养也是理所应当。” “我回去让你父亲去跟四皇子说,有四皇子发话,佳姨娘不敢不应,你就等着就是。” 吴姿雅虽不乐意养别人的孩子,可自己眼下又怀不上,只能应了。 吴夫人临走时,特意把奶娘叫到自己马车上,好好敲打了一番:“你的任务,就是跟着小姐,帮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偌大的侯府,她身边也需要人帮衬,你一个人能帮衬多少?别总顾着争权夺利!眼光放长远一点!” “是,老奴知道了。”奶娘头垂的低低地,答应的很是痛快恭敬。 吴夫人看着她,眉头紧缩,世家小姐,有的吃奶都要吃到三岁上,吃到五六岁的,也不稀奇,所以奶娘跟小姐少爷们,都很是亲厚的。 那时候吴夫人本要赶走奶娘,谁知道,奶娘一走,吴姿雅就哭闹不休,又高热不退,几次三番下,奶娘就留到了现在。 现在孩子都大了,她即便把人赶走,也无济于事,只能让母女情分生疏了。 后悔啊! 吴夫人重重叹口气,瞧着奶娘那不动如山的模样,忽而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毓儿大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可在我手里,你儿子跟丈夫,也在我手里。” 奶娘终于知道怕了,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老奴一定好好帮衬小姐,求夫人开恩!” “你记得你的话。”吴夫人轻哼一声,让她下车,扬长而去。 四皇子对吴家很不满,管姨娘要孩子,居然要他来开口,忒也没用!可他现在手头也就那么几个人可以用,只好捏着鼻子应下,佳姨娘左不过是个探子的孩子,探子要什么孩子? 吴姿雅这边得了回复,彻底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又要请大夫去给佳姨娘看诊,她这次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看的牢牢的! 而齐静,疼了大半日,终于生下了一个白胖的小子。 稳婆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可真漂亮!” 她手脚利落地把孩子擦洗干净,抱给陆老太君瞧:“恭喜老太君是位小少爷,奴婢瞧着,足足有八斤呢!” “好好好,吉利!赏!”陆老太君抱着孩子起身,随口嘱咐丫鬟婆子:“把齐姨娘照看好了,奶娘跟我来。” 落地的孩子,长得快,时间过得也快。 一转眼,六月中旬了。 申阳暴雨连绵一个多月的消息,也报到了京城。 新任申阳知府,上折子,祈求减免今年申阳的赋税,一则是从去年持续到今年四月间的干旱,二则,是从四月末就开始的大雨,持续到六月才渐歇。 可以说,申阳这一整年,颗粒无收了。 皇帝允了此事,散了朝,就点名让太子跟工部,户部官员,去御书房叙事。 第250章 锋芒毕露的太子殿下 皇帝将新任申阳知府的折子给众人看过,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工部官员,对于折子上,大加赞扬的大坝,很是看重,毕竟这是他们工部督办的,功在千秋,可以名垂青史的政绩!闻言工部尚书当先说:“陛下,这大坝可在旱时给下游供水抗旱,亦可在雨季防洪涝,是功在千秋的大业!臣简易,大周境内各城镇之外,均修建大坝,以兴水利。” 户部尚书却不是很同意:“修建大坝抛费银两巨多不说,一旦没修建好,蓄水的大坝,对于下游就是灭顶之灾!” “这是因噎废食!按照你这么说,路都可以不修了!一旦有个坑,把你绊倒了,这不是路的错?”工部尚书气的吹胡子瞪眼:“刀剑也可以不造了,一个不谨慎伤了人,岂不是刀剑的错?” “你饭也可以不吃了!免得你噎死了,还要杀厨子!” 户部尚书为自己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申阳之行,是有太子殿下监工,没人胆敢偷工减料,若是其他地方修建大坝,谁又能保证没人贪赃枉法?偷工减料下的大坝,又能用几年?” 工部尚书卷着袖子,恨不得挠花户部尚书的脸:“你这话是说,我们工部全都是一群贪官污吏?!” 户部尚书实在拿工部尚书没辙,转而向皇帝求救:“陛下,臣不死这个意思,臣只是担忧,不能保证大坝顺利施工,若有万一,受苦的还是百姓。且国库空虚啊!” 皇帝抬手示意工部尚书别说话了,免得把他的户部尚书给气死了,到时候谁帮自己管着银钱?他看向谢清:“太子,朕让你催收债务,如何了?” 谢清无奈:“儿臣只收回了五千两银子,平阳侯那十万两,他拒绝归还。” 皇帝眉目凌厉:“拒绝归还?我听闻前些天,他妹妹嫁人,嫁妆颇多啊,没银子还债,有银子给妹妹置办嫁妆?” 谢清没接话,倒是户部尚书说道:“还听闻闹了一些笑话,很是不像样。” 谢清这会儿接话问:“敢问尚书大人,若是这十万两,全都用于修建大坝,可以修建几座?” 户部尚书一摸胡子,顿时估算出来:“若是修建申阳那样的大坝,只能修建两座,可若是修建小一些,可以修建四到五座,端看规模了。” 皇帝闻言,当即一拍桌子:“让人去催!限期明日午时之前,必须交由户部!” 五座大坝呢!关系多少民生社稷! 皇帝又催促谢清:“各处欠的欠款,尽快追讨回来。不论什么手段都行!” 谢清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笑问:“果真?” 皇帝瞪他:“我还果假呢!你这么问,是不是有想法了?” 谢清就嘿嘿笑,之前跟秦婉提过一次催讨欠款的事情,后来就被陆偃的事情给岔开了,一直没有细聊,但是他想着,秦婉说的法子,一定是极有用的! 皇帝见他就傻笑,不说话,抓起折子扔他怀里:“限你五天,把钱都给朕要回来!” 说完,皇帝又看向户部尚书:“那这十八万两,拿去修大坝,足够了吧?” 户部尚书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合着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紧紧抿着唇,片刻后,视死如归一般地说:“臣请陛下三思!” 皇帝生气,可又不能真的生气,因为户部尚书的顾虑是对的。 谢清眼底一抹杀意:“直接杀了就是。参与修建大坝的人,从上到下,全都登记在案,若是大坝有所疏漏,上到监工,下到服劳役的百姓,都要问罪。如果有人上告,可以免除责罚,并赏金百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刑之下,必有懦夫。” 皇帝沉吟道:“民告官,需仗二十。来到京城,敲登闻鼓,更是要忍受重重刑罚方可诉怨。然,百姓距京城千里之遥,勇而上京击登闻鼓,已是勇气可嘉。传朕旨意,今后,凡,上京击登闻鼓,可免除一切责罚,且朕必亲自审理冤案。” “若有冤假错案,必不姑息!若胆敢诬告,当众绞杀!” 最后一句话,将两位尚书大人劝诫的话给堵了回去。 虽然免了击登闻鼓的责罚,容易让人随便去敲着玩儿,可若是惩罚严重,也没人胆敢随便去敲这个登闻鼓。 且,这是为了修建大坝而开的先例,不得不让人赞一声: “陛下英明!” “父皇英明。” 谢清跟着两位尚书,拍了皇帝一个马屁。 工部尚书还有话说:“可是陛下,即便无人敲登闻鼓,可但凡上告,就要彻查,如此一来,若有人诬告了修建大坝的官员,要如何惩处?且一旦调查,就要抛费不少人力物力,这样不好吧?” 谢清看向工部尚书,言语犀利:“尚书大人,若是行的直坐的端,又怎会惧怕调查?更何况,调查此事,一则需要户部出人,二则需要刑部出人,三则,若是击了登闻鼓,那边是三司会审,忙的也不是工部的人。” “所以,您如此反对,又是何意?” 工部尚书彻底闭上了嘴,他若是再反对,岂不是说他工部官员,人人贪墨? 他看着锋芒毕露的谢清,心中忍不住又赞叹,这个太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展露出的,正是一国储君风范。 皇帝瞧着工部跟户部都没了意见,便看向谢清:“太子,如今这大坝能不能修建就看你了。” “是,儿臣定不辱命!” 身负重任,定不辱命的太子殿下,刚从御书房出来,就迫不及待去看了自己的未婚妻。 皇后本对太子如今参政很有意见,可太子参政是理所应当,如今看他前脚领命,后脚就去找秦婉,又笑起来,忙不迭地借着送点心的时机,在皇帝面前上眼药:“陛下,太子总归年轻,如今乍然身负重任,只怕还没适应过来,陛下还请别生气。” 皇帝心中纳罕,面上却半点不显,接过皇后递过来地点心,咬了一口,方才轻哼一声:“朕生气什么?他又做了什么事朕不知道的?” 皇后瞧着皇帝的脸色,心下微松,看来皇帝对太子意见大着呢。 第251章 试婚宫女 皇后面含笑容,一派温柔慈母模样:“臣妾刚才听人说,太子跑去了宣武侯府,他这样也太不知道避讳了,虽然定了亲,却还没成亲呢,也要避嫌的。” “哦?又去了?”皇帝不咸不淡地又哼了一声。 皇后拿不准皇帝的心思,只能继续上眼药:“那也不好,秦氏本就是二婚,太子……” “别说了!”皇帝扔了点心,眼风冷飕飕地扫向皇后:“朕瞧着,皇后不是给朕送点心来了,是为太子开脱?” 皇帝发怒,皇后却心神大定,她扬起一抹温柔又讨好的笑,道:“臣妾想着,太子至今,身边都没有一个教导他人事的宫女,如今都要成亲了,是不是要安排一个?免得新婚夜闹了笑话,被新娘子嫌弃。” 皇帝眼神锐利如刀:“谁敢嫌弃!” 皇后就不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换了话题,聊了聊最近宫里用冰有些多,这类的话题,也就走了。 出了御书房,皇后扬起笑脸来:“去,选三个试婚宫女送到东宫,旁的皇子都有的,身为太子,又怎么能少的了呢?” 女官迟疑一下,躬身应下。 试婚宫女,也是教导皇子周公之礼的宫女。 这跟大户人家的通房不同。 通房是,主子到了年纪,身边的丫鬟也可以成为通房,看着家里少爷们的意思就好。 试婚宫女,需要皇后或者母妃去安排,随随便便一个宫女想要爬皇子的床,怎么可能? 片刻后,试婚宫女就被送到了东宫,静候太子归来。 谢清尚且不知道这些,他跟秦湛听完秦婉所说的催债方法,简直是目瞪口呆。 “这样可以吗?”谢清有些疑惑:“他们不见得对这些有兴趣。” 秦婉拿出两张纸,递给谢清,笑道:“这些日子,我就派人去调查了这些,然后备下了一些东西,只需要稍作准备,定然可以吸引住她们过来。” 秦湛好奇的凑过去看,片刻后抚掌大笑:“好主意!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在这一场拍卖里面,他们都一定会来的!” 对的,秦婉筹划的就是一场拍卖。 拍卖前朝便有,如今商人们对拍卖会几经改变,拍卖模式已经相当成熟了。 秦婉令人准备了这些东西不说,来人进门,还需要验资,也就是说,你要拍这个东西,最起码,要带着它的底价两倍的银子才能进门。 秦婉的定价也很有技巧,最便宜的东西,二百两,也就是说进门就需要四百两的验资押金。 而有的人的欠款,甚至只有一百两!前脚对皇帝说,拿不出银子,转头却拿四百两当押金,进拍卖行,这叫没钱还债? 谢清有些坐不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装瘸,站起来就走:“我回宫去找父皇。” 他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回去坐下,拉起秦婉的手:“我们一起去。” 秦湛没有反对,只叮嘱谢清:“在外头注意点。” 只是,到底是注意别那么亲密,还是注意别忘了自己装瘸,这就不得而知了。 “是。”谢清在秦湛面前,甚是恭敬懂事,先松开了秦婉的手,等上了马车才又牵起她的手。 秦婉笑着白他一眼:“一会儿不牵手,你就难受是不?” “你的手香香软软的,我为什么不能牵?”谢清把玩着她的手指,比比大小,又一根根揉捏。 秦婉玩心起来,跟他十指相扣,手指微微用力。 谢清没料到,她竟然用手指夹他!疼痛来的猝不及防,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疼!” 秦婉噗嗤乐起来,又拉过他的手问:“很疼吗?” “疼。”谢清可怜巴巴地把手伸过去,“你干嘛忽然捏我?” 秦婉歪着头想了想:“就,觉得你的手指,很好捏?” “啊?”谢清陡然瞪大眼,看着秦婉那无辜的眼神,又气又想笑:“你这什么理由?很疼的。” “那我给你呼呼。”秦婉捧着他的手,很敷衍地吹了吹。 谢清有些不满:“你捏的是手指根,吹的只指尖,上点心好不好。” “好好好。”秦婉忍着笑,又帮他呼呼,吹完了又笑个不停。 谢清是真的傻住了,伸手戳戳她的肩膀:“你笑什么?到底怎么了?” “忽然觉得你好像个孩子啊。”秦婉说完,又笑的前仰后合,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在她跟前,跟个孩子似的,怎么不好笑呢?怎么不让人觉得想笑呢? 秦婉笑的脸颊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谢清怕她笑的背过气去,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太子车架从街上悠然而过,留下马车内一串串笑声。 白晚意的马车跟太子的马车擦过,她陡然回头,打开车窗看向太子车架背影:“给我追上去!” “夫人不是约了商会会长吗?”初云问。 白晚意轻哼一声:“让他等!小小商会会长罢了,等等我这个侯夫人又怎么了?” 初云趁着车夫停车拐弯的功夫,道:“不如让奴婢跑一趟?” “去吧去吧。”白晚意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甚至觉得,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过去知会商会会长,已经很给脸面了。 白晚意一直追到宫门口,眼看着谢清被人扶下车,坐在轮椅上,都要伸手去扶下车的秦婉,她嫉妒地面目扭曲,凭什么!凭什么! 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该是她的! 不过…… 她的视线落在谢清的腿上,罢了,罢了,残了的人,长得再好,也不如健全的人。 更何况,他的心还不在自己身上。 白晚意关上车窗,放下帘子,依靠着车壁闭目沉思,过了片刻,她说:“去四皇子府。” “夫人?”车夫不解,不过还是驾车去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看着公然到访的白晚意,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怎么?不怕人瞧见了?” 白晚意定定看着四皇子:“我问你,想不想那个位置?” “当然想。”四皇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白晚意便说:“那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哦?”四皇子斜眼看着白晚意,在太子申阳立功,又开始频繁接触朝政之后,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他自嘲一笑:“如今太子腿瘸了,却得了父皇青眼,频频接触政事,几位皇兄都避其锋芒,我还能有希望?” 白晚意沉声道:“他一日没登上那个位置,你就有机会。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争去抢,而是韬光养晦。我教你一个法子!” 第252章 有意废太子 上辈子,《康熙大帝》《雍正王朝》《步步惊心》《宫》等,不拘是正剧、偶像剧、历史剧,以及各路乱七八糟的小说,将清朝穿了个透,也分析了个透。 白晚意自负,自己看过这么多东西,怎么也比得这些古人,更为远见卓识。 康熙帝的太子,是被康熙抱在膝头,亲自教养长大的,不还是两立两废?最后是四爷继承了皇位。 野史都说,康熙的儿子没一个中用的,是幼时的乾隆,在一众皇孙们之中,脱颖而出,才让四爷捡了便宜。 换句话说,四爷的皇位,是靠着儿子而来的。 可是,雍正帝,是真正勤勉的皇帝,用千古一帝来形容也不为过,没有他的雷霆手段以及勤勉,乾隆又怎么轻松当一个潇洒风流的皇帝? 国力不盛,百姓不丰,国库不满,大清又怎么养的出和珅那样巨贪的贪官? 白晚意直接给四皇子讲了一个故事,故事中,主角也是行四,而故事中的皇权争夺,比他们的还要残酷的多的多。 四皇子皱眉隐有不满:“你这意思是让我隐忍?难道我要隐忍到他当皇帝了不成?” “是让你隐忍,但是你也要做事,树立在读书人以及百姓中的形象。”白晚意打算把四皇子打造成名声极好的贤王,她再给两张造纸方子,到时候在文人士子间的名声还能起不来? 四皇子没那个耐心:“如今太子势头如日中天,我如何忍得?” 白晚意劝他:“不是还有皇后,大皇子,三皇子呢吗?堂堂中宫皇后,肯让别人的儿子当皇帝?你就安心韬光养晦就是了。我保证你名声鹊起时,就是太子覆灭时!” 就算太子不作死,她也有的是法子把他给拉下马! 四皇子终于被白晚意说动:“那就听你的。” 白晚意满意一笑,开始管四皇子要东西。 四皇子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痛快的很,当然,他的条件也很“痛快”,他眼神阴仄仄地看着白晚意,道:“火器到如今制作起来还是失败居多,你说是精密度不够,我不懂什么精密度,我只知道,在这方面,我失败了。若是这次,再失败了,你也活不成!” 你都没耐心,怎么能成功。 白晚意很想翻白眼,意识到眼前的四皇子跟陆偃与谢清不同,不会惯着她发脾气,便又强行忍住,道:“制造火器,需要耐心与细心,所有的步骤精密,不得有任何的疏忽,而且零部件,不能有分毫差池,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们当年做火器也消耗了八年的时间,才有所成果。现在我手头的匠人都没了,我有的匠人也都给你了。假以时日总会做出来的。” 四皇子只要想起那些火器,消耗的银子,肉都疼了:“制作火器抛费巨大,我这边也没多少银子可用了,所以我让人停了。” “停了?”白晚意瞬间心疼的都扭曲起来了,可现在这些匠人不是自己养着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自己的,她就算心疼,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银子,来填补四皇子这个窟窿。 她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停了就算了,你可以研究火药,或者炸药之类的,这些杀伤力也很强。我们现在做别的吧。” 白晚意也留了一手,方子只给了一半,最关键的步骤,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要这两样东西面世,四皇子登基,那就稳了! 此时的宫中。 太子带着未婚妻,进了御书房,没多久,皇帝就砸了杯盘,一声怒喝从室内传出,外面伺候的侍卫,内监,脑袋都要埋到心口,就怕被人给注意到了,被圣怒给牵连了。 在御书房门口,候着的礼部尚书以及礼部侍郎,全都往后退了两步。 一盏茶后,秦婉推着谢清从御书房出来。 礼部尚书与礼部侍郎齐齐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谢清一言不发,只微微抬了抬手。 礼部尚书看到张公公出来,出声道:“张公公,陛下可宣我们进去了?” 张公公叹气道:“陛下心情不大好,算了吧,改日吧。” 礼部侍郎眼睁睁看着张公公进去,手里的折子都没来得及递进去,他迟疑道:“大人,这是给太子殿下筹备婚礼的折子,陛下这是……” “看来,陛下对太子还是有恨啊,谁能不恨呢?堂堂太子,娶了一个下堂妇,哎……”礼部尚书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礼部侍郎看着礼部尚书的背影,找机会招过一个小太监,塞给他一个纸条,转眼,这消息就转到了四皇子手上。 虽然白晚意让他韬光养晦,可能做些小动作,四皇子又怎么会放弃?不到半个时辰,太子与未来太子妃遭到皇帝斥责,且皇帝有意废太子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秦婉推着谢清走出去很远,见四下无人,她才说:“当皇帝这么不容易吗?” 谢清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变得跟父皇一样的。” 秦婉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是觉得陛下很累。对你们这些儿女,都要费心思谋划,对妻子,更是防备,对朝臣,永远的戴着面具,不能让人看穿他的任何想法,任何喜恶。” “你以后当了皇帝,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你现在这样,恣意嬉笑怒骂的样子了?” 谢清仰头看着她,忽而做个鬼脸,逗得秦婉笑起来,抬手轻拍他肩膀:“你做什么呢?” 谢清拉着秦婉让她到自己正面,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我始终是我,不会变。” “好。”秦婉含笑点头。 秦家,听闻消息的秦谢氏忧心不已,不是为了什么废太子的消息,她只担心秦婉。 秦婉跟谢清分开,一回到家,就被秦谢氏拉去问话:“听说是当众发怒?丝毫没给你面子?还要废太子?” 秦婉惊讶不已:“陛下对我们发怒?还废太子?哪儿来的传言?” 秦谢氏团团转,真的很为秦婉担忧:“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是你跟太子进了御书房没多久,就惹了圣怒,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砸了东西,罚了宫人。废太子真假且不说,只说那些宫人受你牵连被罚,说不得会记恨了你。且宫里人的关系盘根错节,说不得今日挨罚的人,日后就要在东宫里为难你这个太子妃。” 秦婉哭笑不得地说道:“母亲,你忧心了,陛下今日生气,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那些欠钱的官员。” 第253章 一百二十抬聘礼 秦谢氏不相信:“果真?没有生气,也没有废太子的念头?” 秦婉点头,细细地把事情都说了,说到底还是皇帝听闻那些官员,肯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肯花银子去拍卖行,也不肯还欠国库的银子,给气的。 秦谢氏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不过外面这些流言,对你跟太子不利,这可怎么是好?” 秦婉眸光流转,笑道:“母亲就当听不见就好,若是真的有人问,您就如今日这般一脸愁容便是。” “啊?”秦谢氏不解,还想再问,就听闻,礼部尚书的夫人孟夫人来了。 秦谢氏跟秦婉对视一眼,秦婉想起今天在御书房外,看到孟大人被皇帝赶走了,心念微动,道:“母亲,我跟您一起去见见孟夫人。” 秦谢氏跟孟夫人素无往来,第一次她上门就是为了自己的闺女,那么这次上门,只怕也是这般,她点头道:“好。” 三人见了礼,丫鬟上了茶就识趣地都退了出去。 厅里只有三人了,孟夫人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拿出两本册子递给秦婉:“这是礼部操办的婚礼细节,以及聘礼单子,这是一式两份的,你瞧瞧。” 秦婉惊讶接过,打开一瞧,心下了然。 两本册子,上面一本,里面的东西中规中矩,大抵皇子娶妻,聘礼规格都是这般,太子多了一些必要的仪式以及摆设,其余的都没有多半分。 而另一本册子,里面的东西就丰厚的太多了,粗粗一数,居然有一百二十抬! 秦婉惊讶地看向孟夫人:“这么多抬?” 秦谢氏看着也犯难:“本来觉得我们准备的嫁妆已经很丰厚,可是这一百二十抬的聘礼,我们要准备多少嫁妆啊。” 孟夫人笑道:“这些都是太子殿下准备的,陛下看着又酌情添了不少。陛下说,这都是给秦家的,至于嫁妆,八八之数就可。嫁进了东宫,那就是太子妃了,宫里什么的都有,准备好自己惯用的就行。” 秦谢氏听着这话,心就落了地:“那也不成,总归是嫁去皇室,也不能随便,还是要准备丰厚一些才行,那些聘礼……” 秦家给准备的嫁妆都有一百二十抬,这还是删减了很多,有几箱子布匹、新衣,塞进箱子里都不敢打开,怕合不上了。 孟夫人道:“聘礼就是要给秦家的,您放心,最好的东西都在东宫。而且这里有些东西,有些人都瞧见过,要是添在了嫁妆里,晒嫁妆的时候被人瞧见,岂不是拂逆了陛下与太子殿下的好意?” 秦谢氏也不傻,前脚传陛下在御书房发火,后脚孟夫人就上门送礼单安抚,那么陛下的态度就很明显了。 因为某种缘由,明面上要委屈一下自己女儿,甚至是太子,背地里,却又拼命补偿。 事已至此,秦谢氏就算是有意见,也不能说,她只能被动接受:“如此,那我们家就收下了,待回头有机会,再送入东宫。” 这话孟夫人倒是没有再发表意见,她就是个传话的,东西给了人家,那就是人家的,事后怎么处理,就是人家的事儿了。 孟夫人又坐了一会儿,说定了送聘礼的时间就走了。 秦谢氏这会儿才看着秦婉,幽幽叹气:“这叫什么事儿啊,若是嫁给普通的百姓,哪里会这样遮遮掩掩的?皇家儿媳,外人只看到了光鲜亮丽,没看到背地里吃了多少苦。” 秦婉噗嗤就乐了:“母亲,我这是人前吃苦,人后享福,您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秦谢氏瞧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又心疼不已:“嫁了人,就不能再这般没心肝儿似的了,哎……” 秦婉瞧着母亲又多愁善感起来,自觉应付不来,连忙命人去看看父亲到家没有,然后一溜烟儿就跑路了。 秦婉现在也是很忙的,尤其是要筹备拍卖会的事情。 至于会不会惹众怒? 谢清接下这件差事,就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了,秦婉作为未来的太子妃,自然也要陪着他一起面对。 所以,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漂亮点呢? 只要皇帝陛下,真的认同谢清,认为他足以担当起一个帝王的重任,那么,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 毕竟,当了皇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毕竟,谁敢跟皇帝作对? 当然,虽然秦婉不怕惹众怒,可在事发前,事情还是要保密的。 秦婉特意去问三叔,借用典当行的名头。 “三叔,你可要想好了,以后你可就暴露了。”秦婉再三跟三叔确认。 毕竟,三叔秦柏手下的当铺,在京城就有五家,而只有两家,是众所周知,在秦柏名下的。 其余三家,没人知道背后是谁。 上一世,白晚意也弄过拍卖行,将秦柏几个铺子挤兑的无法生存,秦柏为了维持当铺生意,冒险去了南疆,却死在了荒郊野外…… 这一世,白晚意处处掣肘,开的铺子,没赚到钱,反而还贴进去不少。 手里没钱,白晚意自然开不了拍卖行,秦婉也算是间接挽救了秦柏的铺子,以及救了秦柏。 不过这还不够,还要将白晚意彻底打击的起不来才行。 秦婉一时间有些晃神,以至于秦柏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楚。 秦柏将茶递给她:“天还没黑就困了呀?我说,这三家铺子,你爱怎么用都行。你如今都是太子妃了,我们秦家也用不着韬光养晦,暴露就暴露了吧。” “三叔。”秦婉觉得很对不起家人,上辈子对不起,他们被她牵连而亡。 这辈子,她又牵连家人们,卷入皇权争斗。 秦柏笑道:“怎么了?” 见秦婉不说话,似乎情绪不高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是不是担心进宫后的日子?放心好了,有我们给你兜底呢,别怕。” 这话暖暖的,秦婉倍觉窝心,那可是皇权所在地呢,她噗嗤笑起来:“三叔,您说的,这宫里好像花园子似的,我爱怎么玩儿都成的样子。” 第254章 拍卖会帖子供不应求 秦柏对秦婉慈爱一笑,坚定地说:“皇宫虽非我们秦家的后花园,但是,我们秦家,必定会护你周全。” 秦婉眼眶一红,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都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自己都没护得住他们,悔恨交加。 秦柏瞧着秦婉眼泪出来了,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感动了?哈哈,要是感动了,就给三叔送点点心?” 噗! 秦婉又笑起来,三叔除了喜欢写字画画,最大的爱好便是吃甜食了:“三叔,你的牙还要不要啦?” 秦柏当即捂住嘴,又犹犹豫豫地伸出一根手指:“那就一小杯果茶?一小块点心?” “哦?多小?”秦婉忍着笑,看着他。 被一个小辈这么戏谑地看着,秦柏觉得还是有些丢面子的,他松开了手,却还是抿着嘴,又倔强地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巴掌大吧。” “好。”秦婉应下,离开后没多久就让人松开一块松软的,巴掌大的点心来。 秦柏看到点心,哭笑不得确实是巴掌大没错,不是他的巴掌大,也不是秦婉的巴掌大,而是三岁小孩巴掌大,点心松软,一捏,甚至都比不上铜钱大。 即便如此,他还是珍儿重之的,将点心一小口一小口给吃完,随后便亲自带人,去给秦婉布置拍卖会现场。 这事儿秦婉不好出面,他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为其奔波。 没两天,老皇叔便知道有一场拍卖会,有他最喜欢的蓬蒿真人的画作。 蓬蒿真人行踪诡秘,其字画以磅礴大气着称。 他的字,还好买一些,但是画作,用千金难寻来形容也不为过。 老皇叔是安王,当今皇帝的堂叔。 其父亲便是王爷,不学无术,所以没有赐予封地,全靠朝廷俸禄养家。 可是朝廷俸禄也支撑不住,一个王爷的里子面子。 好在老安王有个能钱生钱的媳妇,也就是老安王妃,日子过得也还算阔绰。 可如今的安王上位后,家中无人能够管账,日子过不下去,便去找皇帝借银子,前后借了两万多两银子,愣是不说还。 安王妃瞧着安王派人去找关系,弄一张参加拍卖会的帖子,是极力反对:“你去干嘛?如今陛下正缺钱呢,这蓬蒿真人的画作,没有三万两银子,你能拍的下来?你买了画作,你让陛下怎么想?” 安王丝毫不带怕的:“什么怎么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要去!” 安王妃气个倒仰,却拿老安王无可奈何,眼见着他拿走了四万两银子,去还拍卖会的帖子,也无可奈何。 如安王这般的人有很多,恰好,买卖会上,有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需要的。 听到拍卖会的条件,有那机灵的,会用最低的押金来换一张入门的帖子。 但是像安王这般,目的明确的,生恐这是拍卖会方面搞得小花样,暗中统计想要买的人的人名数目,最后别给暗标给了别人就不好了。 所以纷纷以i自己目标物的价格,来换取入门的帖子。 还没到拍卖会的日子,皇帝在账册上就已经看到了十万两银子。 他气的心口疼:“这些人,宁愿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愿意还朕的银子?” 谢清道:“可见这些人,是认为这些银钱,借了是不用还的。” 顿了下,谢清拿出一本折子,呈给皇帝看:“父皇,您看这些,这是儿臣这些日子总结出来,自我朝立朝起,所有皇室,朝臣欠下朝中的银子。远的不说,先帝那会儿,就有将近七十多万两银子的窟窿没填上。” “如今父皇正值壮年,朝中已经欠下了十八万两银子,不知等再过三五十年,他们又会欠多少?而随着目前这些人,欠了国库银子不还,日后观望的人,定然也会跟着管国库借钱,这欠钱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皇帝上愁:“那平阳侯,还没还上银子?” “他哪里有银子?如今他府里乱着,他找白氏要不到银子,找吴氏也要不到银子,陆老太君的老本都没多少了,十万两的窟窿,自然补不起来,所以也不给他银子。堂堂侯爷,要靠着女人养着,可真是。”谢清嘴角勾起一抹嘲笑,虽然迅速掩去,却还是被皇帝给瞧见了。 皇帝拿着折子点点他:“你呀。” 谢清也没多做解释,只指着最后的数字给皇帝瞧:“父皇,自我大周立朝以来,文武百官以及皇室,总计欠下了国库,三万万两银子不止。儿臣常在想,是朝臣们的俸禄给少了?还是说,他们的生活太奢华了?” “废物!干活干不好!花朕的银子倒是快!”皇帝气的又砸了茶盏,天子一怒,御书房内外尽皆安静下来。 张公公在一旁庆幸,这几日用的茶盏不知陛下最喜欢的,不然回头有的陛下心疼的。 谢清斟酌一下,试探着说:“父皇,不如涨一下俸禄?” 皇帝冷哼道:“涨?他们如今一人俸禄,足以养活一家老小,给他们涨了俸禄,银子哪里来?百姓怎么办?大坝怎么修?” 谢清想着,堵不如疏,防止他们借银子,贪墨银子,就要以富养廉。 可皇帝说得对,银子哪里来? 如今国库不丰,俭以养廉才是正理。 御书房一时间沉默下来,六皇子在门口眨了眨眼,想进,又作罢,转身退到一旁。 吏部侍郎吴大人,笑盈盈地问六皇子:“您怎么不进去了?” 六皇子白他一眼,自己只是单纯,可不傻:“父皇发火了,我进去干嘛?倒是吴大人,您有正事儿,进去不正好吗?” “臣,也怕天子之怒。”吴大人的话半真半假,他是真的怕,但是也真的想进去看热闹,看太子是不是正被皇帝骂的狗血淋头。 就在这时,谢清出来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吴大人当先上前见礼,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却只从他脸上看到愁容,却看不到旁的。 六皇子担忧谢清,随手把带给皇帝的东西交给张公公转交,就追上谢清:“二哥,你没事儿吧?” 第255章 鼻子撞断了 谢清脚步一顿,转身看看六皇子,又看看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不知道是不是探子的各路侍卫、内监,语气不善地说:“我若有事,六弟可会站在我这边?” 六皇子顺着他的眼神左右看了一圈儿,试探着伸手拉拉谢清的衣摆:“二哥……” “放手吧。”谢清没动,看着吴大人进御书房前,给门口一个小内监打了个手势,他淡淡开口:“若是以往,我们还可以表面维持和睦。可是如今,很难了。” 六皇子眼圈儿一红,收回了手,他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二哥,我不想的。” “不在于你想不想,在这深宫里,这样的身份,谁都是身不由己,谁又能够由着自己呢?”谢清抬了抬手,想起一件事,又笑起来:“你母后送来的人,我会留着给我妻子立威,只盼着,你母后,我姨母,不会震怒才是。” 六皇子看着谢清转身离开,眸色复杂,良久之后,他转身回自己宫里,把自己关了起来。 谢清并不在意六皇子做什么,这时候心疼他?那谁来心疼自己?谁来心疼秦婉? 东宫里进去的三个试婚宫女,一开始还仗着是皇后的人,在东宫作威作福。 当谢清回去后,三个人更是恨不得扒了自己的衣服往上扑,结果连谢清的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就被人给拿下了。 如今三个人好好地住在一个院落里,美其名曰——学习东宫规矩,实则把人给拘了起来,谢清也不处置她们,就留给秦婉立威用。 他现如今处置了,自然是在帮秦婉立威,可是处置了她们,还有旁人不断送来,秦婉总会面对这些,不如一开始,杀鸡儆猴,换今后一个安稳。 东宫的防护如同铁桶一般,皇后那边收不到试婚宫女的消息,却得了六皇子把自己关起来,不吃午膳的消息。 皇后急匆匆赶到,面对六皇子宫人的阻拦,她寒着脸道:“给吾把门打开!” “娘娘,殿下他不想见任何人。”宫人心疼自家殿下,外人只看到皇后嫡子地风光,却不知他心里有多苦。 皇后冷冷扫他一眼,给自己的宫人使个眼色:“撞开!” 六皇子的人被皇后的人拉到一旁,两个壮硕的内监,上前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 皇后拎着裙摆不顾仪态地扑进去,瞧见眼神呆滞的六皇子,皱眉吩咐:“去摆膳。” 她一把拉起六皇子的手,把他往外拽:“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我在外头为你拼死拼活,你不许给我装死!你给我起来,吃饱喝足了,去读书!去你父皇跟前讨巧卖乖!” “讨巧卖乖他就能把皇位给我吗?讨巧卖乖,所有人都会喜欢我吗?你去争,去抢,皇位就能得到了吗?你既然不甘愿,当初为什么不逃,不跑,不进宫就不会有我!你没有我,就不会在这里为我拼死拼活!”六皇子甩开皇后的手,冲着她嘶吼。 皇后怔愣在原地,半晌后方才回过神,她不敢置信地问:“你在怪我?” 见六皇子不回答,她摇了摇头,又问了一遍:“你在怪我?” 六皇子定定看着她,眸光中的厌恶,让皇后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恶毒的人。 她深吸口气,扯起嘴角道:“好好好,很好。” 皇后也不再管六皇子,大步流星地出了六皇子寝宫,头顶阳光耀眼刺目,她抬头眯眼看着太阳。 宫女当即打着伞上前,却又被她推开,宫女不由担心:“娘娘,当心伤了眼。” “我当初就是识人不清!”皇后冷笑,旋即沉声道:“去打听一下,六皇子今日都做了什么,见了哪些人。” 这还用打听? 皇后都没走出去多远,就有人来回话了:“六皇子今日去了御书房,要给陛下送自己最近的书画。听到御书房内,陛下对太子殿下发了怒,就追着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前说了一会儿话。” 皇帝对太子发怒? 这是个好现象。 皇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她一边想着怎么扳倒谢清,一边顺一顺裙摆,恢复了国母的威仪,她高抬下巴,款步回宫。 宫中暗流汹涌,秦婉这边拍卖会也连夜布置完毕。 正日子这天,秦婉在拍卖会场的仓库正忙着,谢清找到了她:“父皇要来。” “果真?”秦婉眼眸一亮,当即让人把东西送走:“若是陛下能来,这一场拍卖,就很成功了。” 谢清有些担心:“虽说如今天下太平,但也要防止刺客,你这边的布防可以吗?” 秦婉看着谢清,意有所指地笑道:“我们秦家的布防哪里差过?” 谢清不由想起自己被宣武侯逮住那一次,他摸了摸鼻子道:“确实不错。” “那我现在去安排。”秦婉点点头就要走,却被谢清一把拉住,她抬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干嘛?” “嗯,想多看看你。”谢清摸摸她的耳垂,看着那润泽的小嘴儿,忍不住想亲上去,可是,场合不合适,而且也没到时间。 他强行忍住,往后退一步,道:“去吧。” 秦婉不解地看看谢清:“你真的没事?” 那无辜的眼神,简直让人难以把持,谢清连忙抓着她的肩膀把人给推出去:“真没有,你快去忙。” 秦婉又回头看他,只这一眼,就被他又抓住了胳膊,狠狠拽进怀里,牢牢抱住。 秦婉的鼻尖碰到他硬实的胸膛,撞得生疼,她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你有病啊!干嘛呐?我忙着呢!” 谢清听着话她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连忙松开她,看到她通红的鼻尖跟含泪的眼角,慌了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抱抱你,对不起对不起。” “你神经病啊!弄疼我了!” 秦婉气得要死,自己为了今天这场拍卖会,忙前忙后,夜不能寐,他倒好,过来捣乱的吧?来了就把她鼻子给撞了不说,还弄花了她的妆容,她恶狠狠地瞪谢清一眼,拎着裙摆转身就走:“我先去忙,回头找你算账!” 秦婉哪儿有时间补妆?皇帝就要来了,要安排人去布防,拍卖会许多琐事也要准备。 以至于,秦湛等人看到秦婉的时候,她的模样格外的可怜。 “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第256章 安王出价 秦婉揉揉鼻子,忍不住回眸剜一眼谢清:“还不是他!” “你小子打人了?”秦湛撸起袖子,就要出手收拾谢清。 都不等谢清喊冤,秦研的丈夫郑平安就说:“定是太子殿下抱了大姐,人多又没个轻重,碰着鼻子了。” 秦研脸一红,扭头给他后背一巴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哦。”郑平安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叮嘱谢清:“温柔点,鼻子也是会骨折的。” “咳咳!” 二叔秦桦咳嗽两声,拉住秦湛,道:“年轻小夫妻,难免不知轻重,当年研儿不就把平安的鼻子给碰了吗?” “父亲!” 黑历史被人给揭穿,秦研真的是羞臊不已,人家是让丈夫给弄疼了鼻子,她倒好,没轻没重,险些让郑平安的鼻子给骨折了。 危机解除,谢清松口气,同情地看眼郑平安,心说,还好,秦婉比较温柔。 饶是如此,秦湛还是心疼孙女,拉着秦婉往别处走:“走走走,祖父带你去认认老皇叔。” 前头的安王打了个喷嚏,右眼皮一直跳,在看到秦湛之后,他这眼皮子跟抽筋似的,跳个不停,他一手按着眼皮,一手点着秦湛:“我说谁念叨我呢,原来是你小子。” 安王看清楚秦湛身后的秦婉,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把她带来了?难怪今日拍卖行戒备森严,未来太子妃在此,是要防着点宵小之徒。” “以后也算是你孙媳妇了,不得来认认亲?”秦湛大马金刀地往安王旁边一坐,拿起点心就吃。 安王是当今皇帝堂叔,太子也要称呼他一声叔祖了。 秦婉也跟着屈膝见礼:“见过安王。” “不敢不敢。”安王摆摆手,这以后见面,可得自己跟这个小辈见礼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打突,他试探着问秦婉:“听闻,太子如今跟形影不离,太子可来了?” 他是真的怕太子来催债啊! 秦婉转眸往三楼看过去,拍卖行一共三层,一层是散座,二层是雅间,一扇屏风挡住楼下以及周围的视线,充分保护客户隐私,三层是拍卖行自己的地方,如今站在窗户旁边的是谢清,察觉到他的视线,谢清回过头,对她微微颔首。 秦婉眸光微敛,笑道:“来不来的,您今日是来拍卖的,还要怕他不成?” “对对对,该怕的是平阳侯才对,”安王抚掌大笑,“还是侄孙媳妇懂事体贴啊。” 安王也就现在口头上可以占个便宜,等秦婉成为太子妃,他可是半句逾矩的话都不能说了。 秦婉笑了笑,没接平阳侯的话茬,转头看向下面。 拍卖师出来,简洁地介绍了这次拍卖:“至于此次拍卖的拍品,已经在各位手中的名录当众了,各位可以翻阅一下,有需求再下手,拒绝恶意叫价扰乱拍卖。” “现在第一件拍品,为询先生与韬先生的书画合璧扇面一副,询先生与淘先生……起拍价,三百两银子,一次加价十两银子。” 第一件拍品,起的是抛砖引玉的作用,不是最便宜的,也不是最贵的,却也能够正中他人的心头好。 不然的话,第一件拍品就流拍了可不好。 安王看到扇面,眼睛一亮,举牌就拍:“三百二十两!” 秦湛眼疾手快,也没防得住他举牌,他下意识往楼上瞧一眼:“你个老小子,欠着陛下的银子没还呢,这会儿还这么高调!” 安王跟屁股底下长了刺似的,看着那东西可是心动不已:“你个大老粗,半点不懂!这两位先生是前朝人,他们可是在书画一道上颇有造诣,更令人传颂的是两人的友情,那可是伯牙子期,令文人士子传颂……” 安王说这话,瞧着这扇面过了五百两银子,就想举牌下手,却被秦湛给抢走了牌子,他伸手就去抢牌子:“你给我!别耽误我买东西!” 秦湛白他一眼:“你带的银子,够你拍蓬蒿真人的画作吗?不够还找陛下借?陛下给吗?到时候陛下问,你银子呢?你说:我要买蓬蒿真人的画作,陛下你借点银子给我呗,你看陛下削不削你就完了。” 安王这才悻悻落座,眼睁睁看着扇面从眼前溜走。 心爱的东西不能拍,安王就闲了起来,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扭头又凑到秦婉跟前,问她:“听闻,太子殿下去找平阳侯催债?可平阳侯好像至今都没还钱,今天也没来,可见手头事真没钱啊。” 秦湛真的恨不得给这安王一拳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婉却没有丝毫尴尬,大大方方地笑道:“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他是真的没钱,而您是真的有钱?” 安王的笑僵在脸上,半晌后才又扯出一抹笑,对秦湛道:“你这孙女,可是继承了你那伶牙俐齿,我那皇后侄媳妇,可有的头疼了。” 秦湛白他一眼:“我估摸着,你儿子这脑子也是一脉相承。” 都不怎么聪明。 安王的世子,至今没有差事,也试着做过生意,可是作为世子爷,哪儿能出面做生意? 不过是街上看一看,想要开什么铺子,吩咐下面的人去做,赔了不少银子,至于为什么赔银子,就不得而知了。 安王被他踩了痛脚,顿时龇牙咧嘴:“你个老匹夫!” “你个老小子,再不出价,东西要被人拍走了。”秦湛一指下面,两人插科打诨的时候,已经拍到了蓬蒿真人的画作,一万的底价,已经叫到了三万两银子。 安王眼睛一红,当即起身从秦湛身边拿起牌子大吼:“三万八千两!” 蓬蒿真人的画作,从来不愁卖,因而市场价两万多两银子的东西,定价一万两,而今被人叫到三万两,已经是高价了,没想到,安王直接加了八千两! 拍卖师一指安王方向的雅间,道:“这位出价三万八千两,还有没有出价的,这是蓬蒿真人……” 安王嫌弃拍卖师啰嗦,在等了几息没人出价后,他冲着外面喊:“你就落锤吧!本王出价最高了!” “三万九千两。”二楼雅间有人出价了。 安王一瞬间眼都绿了,拍着桌子要出价:“四……” “四什么?皇叔的银子不少啊。” 第257章 拍卖账册 安王听到声音,呆愣在原地,后面的话憋在嗓子里,咕哝出来:“万……银子……” 皇帝冷笑一声,在谢清的陪伴下踱步进门。 秦婉跟秦湛起身见礼,皇帝一抬手,直接坐到秦湛让出来地位置上,他看着下方拍卖师落了锤,遗憾摇头:“朕,是不是来的早了?没能让皇叔拍上心仪的画作。” 安王冷汗直流:“臣……臣……” 他臣不出来,只能跪着。 皇帝还是让张公公把人给扶起来,老胳膊老腿的,真的要跪出点儿啥问题,反倒是他这个当皇帝,当债主的错了:“皇叔不必如此紧张,朕今日过来,不过是亲自收账来了。” 安王的眼睛忍不住往外瞟,方才还没注意,现下仔细一瞧,楼下有三五个面熟的,全都是欠了国库银两的官员。 他又想起刚才来的时候看到的堂弟,顿时心哇凉哇凉的,这是陛下联合太子与秦家,下一个套啊,把他们全都给套上了! 有人陪着,似乎没那么难过了呢。 安王安慰了自己一下,认命拿出两万两银子,又肉疼地数出来三千两——他欠了两万两千八百三十五两又五百文。 安王把银票都给皇帝:“陛下,这是臣欠国库的银子,这是里是两万三千两,多出来的,都算是利息吧。” “呵呵,五年,两万多两银子,利息一百多两?”皇帝冷笑。 谢清适时提醒:“民间借贷,不九出十三归,就按最低的算,两万两银子,借一年,也要还五百到八百的利了。” 安王肉疼的又拿出二百两银票:“陛下,您总要让臣过日子吧?” 皇帝轻哼一声,没接话。 谢清看眼皇帝的脸色,道:“叔祖大气。不过这银子,一会儿在下面给不是更痛快?” 安王顿时明白,这是让自己当这个出头鸟啊! 他叹口气,罢了罢了,谁让自己今天就出风头了呢?自己不挨打,谁挨打? 拍卖还在继续,当所有拍品都拍完的时候,拍卖师又拿出了一本书。 客人们都议论起来,下面还有人直接问:“这是临时加的一件拍品吗?是古籍?” 拍卖师笑道:“稍等一下大家就知道了,现在请大家跟着小二有序离场。” 拿出来拍卖的东西,却又让人把人给请出去,有些人就不满了。 有个胖乎乎的商人,甩着银票说:“看不起谁呢?就算是古籍,我一个商贾也能看得起,你们也还是赚钱的地方,咱们就按规矩办事儿就行,哪儿用得着把人往外请?” 几个官员对书没兴趣,却被留了下来,瞧见商贾被往外请,就帮着说情:“对啊,我们也不要,就让要的人留下吧。” 拍卖师抬头看了眼楼上,旋即问这几个官员:“真的让他们留下?” “留吧,留吧,愿意的都留下,我们都看看这是什么宝贝!”官员说。 拍卖师便示意小二可以不往外请人了,随后便打开手里的书:“其实,这不是古籍,而是一本账册,持本账册,可以向人索要欠款。” 这话一出来众人对视一眼。 官员们倒是觉得这个新鲜,商人们却想起了一个主意,他们做生意的,坏账是最多的。 很多都追不回来,如果可以把欠款账册底价卖出去…… 自己可以回款,至于说旁人能不能把账目全部讨要回来,那就是他们的本事了,他们还要做生意,下不得黑手。 当即有商人开始问:“这账册卖多少银子?一共有多少银子欠款?” 拍卖师笑道:“一共十八万两银子,账册起拍价,一两银子。价高者得,不过在开始拍卖前,以免大家不明底细,拍了账册回去不敢去要账,导致亏了银钱,我按照债主要求,读一下欠债者的名字。” 安王一开始没看懂这个,现下一听“十八万”,再一听“不敢要账”的字眼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所有官员以及勋贵们欠的朝廷的银钱! 安王下意识用袖子遮住脸,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官员们听着,心里也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来。 一个五大三粗穿着异族服饰的商人,笑道:“还没有我要不回来的帐!你就拍吧!” 拍卖师微微一笑,翻开账册朗声念道:“平阳侯,陆偃,欠户部,银十万两。安王,欠国库,两万两千八百三十五两又五百文……” 一个名字出来,所有人震惊了,异族商人也默默的缩了缩身子,平阳侯在边关威名赫赫,可得罪不得。 在场的官员们,也明白过来今天这一场是怎么回事。 然而依旧有人不服,大理寺少卿面色难堪:“太子做的也太过了!这不是把朝臣跟勋贵们的脸放在地上踩吗?!” “公布欠银,这让我们等人日后如何跟同僚相处?又如何嘱咐下属做事?百姓又如何会服我们?”顺天府同知摊手,他为官兢兢业业,从不贪腐,负责的各项事务,办的都井井有条,如今不过欠了国库三百两银子,就被广而告之,可真的是……丢死个人! 官员们抱怨的时候,坐在外围的商人们,已然开始悄然退场撤离,不撤怎么能行?知道了这么多官员的秘密,他们或许不能把这个拍卖行怎么着,可是能把他们怎么着! “走,我们去面见陛下!我要弹劾太子!不顾朝臣颜面,强行催款,我们就是没银子还钱!”大理寺少卿拍案而起。 “哦?朕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没银子法。” 皇帝带着谢清,秦婉,秦湛等人,在侍卫的护卫下出现在台上。 秦晟跟秦桦亲自搬着一把椅子放到皇帝身后,皇帝看都不看便落座,他眼睛只盯着大理寺少卿,他记得,这个少卿,似乎是老大笼络的人,啧啧,这几个儿子,眼光都不太行。 嗯,除了太子。 “臣等参见陛下!” “草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跟商贾们顿时全都老老实实跪下,刚刚还理直气壮打算声讨太子殿下的官员,顿时一个个额冒冷汗,两股战战。 皇帝看着大理寺少卿,轻声问:“你说你没银子?嗯?” 第258章 平阳侯欠债不还 大理寺卿一个哆嗦,连连磕头:“臣,错了,臣知罪,臣这就还银子!” 安王哪儿能让大理寺卿抢在前头?他当先拿出准备好的银票上前:“臣欠国库,银两万两千八百三十五两又五百文。如今还,两万八千两银子!” 既然要做那出头鸟,为何不大方一点?给陛下留一个好印象? 更何况,不能自己一个人出血不是? 要出,大家一起出!大出血! 大理寺卿一听这话,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他深吸口气,不甘愿地从衣袖里掏银子,还没出生,旁边顺天府同知出声:“臣欠……” “臣欠银八千三百两,还银,八千八百两。”另一个老皇叔,急吼吼把银票掏出来,视死如归一般往张公公手里塞,想想银子又肉疼,转头拽着安王的手咬牙切齿:“回头跟你算账!” 安王心里苦,决定以后抱紧皇帝的腿不撒手,看看旁人能拿他怎样! 顺天府同知生怕再被人抢先,忙忙把银票塞到张公公手中,生怕皇帝记不住一般,大声说:“臣,欠银三百两,还五百两!” 说完,他还看了眼那位老皇叔,你欠了那么多,才给了几百的利息,我三百都给了两百! 大理寺卿也紧跟着还上自己的欠银。 张公公手里顿时捧了一堆的银票。 秦婉对此早有安排,两个账房在一旁候着,一个收钱一个记账,有条不紊。 官员勋贵们这会儿也不怕丢脸了,只要在陛下跟前乖巧了,这点面子算什么? 很快,欠款全都收回。 当然,除了一个人的。 账房是秦家人,自然知晓自家跟陆家的恩怨。 他收拢账目,交给张公公,又朗声道:“总共欠银,十八万两,收回十三万两银。其中平阳侯,欠银十万,尚未归还!” 好家伙! 平阳侯一个人欠了十万,其余人欠了八万总共还了十三万,足足多出来了五万两银子! 皇帝气笑了:“好好好,看来,朕的百官们,还是挺有钱的嘛。” 文武百官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都不敢说话。 谢清出声打破了僵局:“父皇,时间到了,改回宫了。” 皇帝点头,作为帝王,作为天下之主,他是不能够经常出宫的,都说后宫的女人艰难,苦,其实皇帝更苦。 然而看着大周一日比一日繁盛,百姓一天比一天富足,再苦再累,他也甘愿。 皇帝一走,众人就松了口气。 商贾们最是高兴,这一场拍卖来得值啊! 他们看到了皇帝陛下!看到了太子殿下!还看了一场热闹啊! 这些人也识趣,皇帝一走,他们也就跟着去交钱取了自己的拍品走了。 安王看看谢清又看看秦婉,拿指头点了点他们,摇摇头走了,这心黑的夫妻俩啊!嘿嘿! 大理寺卿等人反倒是扭头瞪了一眼秦婉跟谢清,气哼哼地走了。 秦湛对着他们挥舞拳头:“还敢瞪别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还怪别人了?” “祖父,好了,我们回家吧。”秦婉还气着谢清的没轻没重,都没搭理他,扶着秦湛往外走。 谢清连忙去追她,却被秦柏给拦住:“太子殿下,这次拍卖的物品怎么办?若是让人知道,我们拍卖行,卖出去的东西,还可以不结账,日后只怕会有人恶意竞拍,影响我们拍卖行的口碑。” 谢清着急去追秦婉,却也不能够把这事儿给丢下,他只能耐心跟秦柏解释:“之前玩婉儿也说过这个,拍品直接送到他们府上,让结现银,他们不给银子,我们人便不走就在大门口守着,让人看着,更何况我们背靠秦家与陛下,他们也不敢不给银子。” 拍卖会是秦柏亲自布置的,自然知道各种突发事件的处理方法,他不过是瞧着侄女不想理谢清,自然就帮她拦着点,他故作为难道:“旁人的都好说,也就百多两,千多两。可是蓬蒿真人那幅画,可是三万九千两银子啊。” 谢清笑道:“三叔说错了,那幅画是被安王拍下了。” 他伸出手,又折回去一根手指,道:“四万两银子。” 秦柏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连谢清的称呼都没注意到:“安王?可出价的是……” “是安王。”谢清笃定旁人是不会出这笔银子的,可是安王砸锅卖铁也一定会,他伸手拍拍秦柏的肩膀,语重心长:“三叔,你可是蓬蒿真人,只要告诉安王,随着这幅画,还有一张字帖奉送,他定然乐意出这笔银子。” 秦柏彻底愣在当场,直到谢清走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他的背影跟自己的小厮说:“他,他居然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小厮迟疑道:“也许是大小姐告诉太子殿下的?毕竟他们如今是未婚夫妻。您这身份也不是见不得人不是?” 秦柏可不相信这是秦婉说的,她一向敬重他这个三叔,不会做这件事:“不会,不过估计着是旁人透露的吧,毕竟知道我身份的人也不少。行了,我去写一张帖子,你亲自去安王府要账。” “是。” *** 这头谢清好容易追上秦婉,她却已经到家了。 往日里,他能跟着秦婉一起去她院里说话,今日却不行了,秦婉跟秦谢氏一起在前院正厅见的谢清,旁边秦湛跟秦晟也陪着。 这阵势,是未婚夫妻见面,再正常不过的了,毕竟之前谢清直接进秦婉院子里,俩人说话时不正常的。 谢清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秦湛说话,眼睛却一直往秦婉身上瞟。 秦湛看不过去,咳嗽的嗓子都疼了。 秦晟心疼老爹,说道:“父亲,我们去书房吧。” 秦湛还想拉着谢清一起去,却被秦晟给拦住,他低声说道:“可以了。” 秦谢氏也笑盈盈起身:“太子要回宫陪陛下用饭的吧?那我去吩咐厨房给婉儿做饭去。” 谢清能跟秦婉说两句话就心满意足了,哪儿还能奢望留下吃饭? 谢清看着众人都走了,只留下秦婉的两个大丫鬟,这才换到秦婉座位旁边,试探着去拉她的手:“婉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 第259章 两个人的心跳 秦婉的鼻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她狠狠剜他一眼:“再没轻没重的,我可不轻易原谅你。” “嘿嘿,你原谅就好了。”谢清被原谅,顿时笑得像个傻子。 秦婉拿他没办法,让人给他上一叠点心来:“母亲不留你用饭,我也不方便留你,回去宫里还要忙吧?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谢清捏起点心先给秦婉:“来,一起吃。” 秦婉不想吃,可见他坚持,没办法,只能就着他的手,咬上一小口,而后笑道:“你快吃吧。” 天气炎热,秦婉让人给谢清上的是一盏凉茶,又让人上了冰着的水果。 谢清看到这些冰,想起近日京中一些情况:“今年京城里格外炎热,你的奶茶铺子生意不错。” 秦婉没有否认,反而坦诚聊起囤冰的事情:“去岁就让人开始挖了冰窖,但凡可以囤冰的地方,都做了不少冰块放着。有吃的,也有用的。” 说罢,她笑盈盈看着谢清:“你没有囤一些吗?” 谢清摇了摇头:“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没太关注这件事。” 本身,一个太子,短了谁,也不会短了他用冰的。 秦婉也不奇怪,两人一个吃点心,一个陪着聊天,坐了大半个时辰,谢清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辞。 临走时,谢清抬手想抱她,又不敢,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这一次回去,只怕要为了修大坝东奔西走了。我们见面的时间都要少了。” “好了,我若是有空可以去找你啊。”秦婉上前一步,轻柔地抱了一下谢清,她松开手正想后退,却被谢清箍住了腰肢,往怀里一带。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砰砰砰!” 振的人鼓膜有点疼。 秦婉轻声道:“你心跳有点快。” “你的心跳也快。” 谢清说完,“噗嗤”一声又笑起来,笑声从胸腔传出,秦婉也跟着笑,她轻轻推开谢清:“好了,你该走了。” 谢清依依不舍地挥了挥手,再舍不得离开都要离开了。 而在拍卖会后,平阳侯欠钱不还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整整十万两银子! 国库的钱! 国库的钱要干嘛? 修桥铺路! 百姓们得知此事,纷纷跑到平阳侯府门口扔臭鸡蛋。 就连白晚意开的海鲜酒楼——会宾楼,都不能幸免于难。 白晚意急匆匆赶来,瞧见会宾楼的客人都被赶跑了,门口都是臭鸡蛋烂菜叶子,气的肝儿疼:“怎么回事儿!” 掌柜顶着头顶的烂菜叶子,一手拿着帕子擦脸上的臭鸡蛋:“百姓们说,侯爷欠了国库十万两银子不还,我们这酒楼都是民脂民膏。说侯爷有银子开酒楼没银子还债。” 白晚意心里咯噔一下,她刚从城外的纸坊回来,一进京城,得到会宾楼被砸的消息,就赶了过来,还没去过别的店。 她连忙转身登上马车,去巡视。 白晚意当初做生意,在外面打的都是平阳侯府的名号,因而百姓们知道她所有的铺子所在地。 她的铺子,没一个能够幸免于难,就连加盟了双喜茶居跟好运来的铺子,都没能幸免。 他们这些人都出了加盟费,本来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平阳侯府在,做生意的时候谁敢眼红为难? 谁知道还没几个月,扔进去的银子都没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集结起来,跑到了双喜茶居要求退出加盟并且退钱! 白晚意哪儿肯:“店铺装修,原材料等,都是我们出的,你们现在也赚到钱了,不可能退钱的!” “你说赚钱我们才加盟的!” “就是,一个铺子五两银子的加盟费用,我们砸锅卖铁才加盟进去的!” 此人话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此人,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五两?我们花了五十两银子!” “我花了五百两!” 顿时所有人对白晚意怒目而视:“你骗我们钱!” 白晚意深吸口气:“我没有!她那个不是铺子!只是一辆推车,我让人给她做的,成本六两银子,我还贴进去一两呢,而且她后面的原材料都是要花钱买的,你们的原材料,我可是免费供应三个月!” “那为什么要我五百两?” 白晚意看向他,直接问:“你是不是得到一个铺子?那五百两银子是买铺子的,我当初是不是问过你,做哪个档次的?你自己说的要五百两的!” 此人顿时没了声息。 可其他人不干啊: “花了那么多银子,我们这几个月才赚了三两银子,何年何月才能回本!” 那用推车做生意的,真的是砸锅卖铁才凑够了钱,闻言她顿时哭了:“你们还能赚三两,我这几个月,只赚了八百文,催账的天天上门。当初是你说的,夏日里天热,喝奶茶的多,最多做上一个月就能回本,我信了!可现在呢?一个月最多只有二百文入账!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你把银子还给我们!” “对,还钱!还钱!” 众人吵吵嚷嚷,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白晚意退了加盟费。 白晚意怎么肯? 她极力解释,让人拿出加盟店的账册:“银子都花在了装修铺子上!没有银子可以退给你们。” “没有?好,我们去你的店铺里闹!我看你退不退!” 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的走。 人多,打听起事情来也好打听。 更何况,墙倒众人推,很快他们就打听到了,挂在平阳侯府名下的铺子有哪些。 管他真假,管他是不是平阳侯府自己经营的,冲进去就是打砸。 而不明真相的百姓们,一听跟平阳侯府有关,立刻蜂拥而上,砸臭鸡蛋,烂菜叶子。 激愤之下,难免牵连无辜,被砸的铺子告上平阳侯府,讨个说法,而此事的陆老太君,也接到了自己陪嫁铺子的掌柜来报,说铺子被人给砸了。 掌柜也一头雾水:“只听着说什么还钱。老奴也不明白,还什么钱。” 陆老太君直接说:“让人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也许是旁人的事情,连累了我们侯府。” 正说着,管家进来报:“老太君,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都是让我们侯府还钱的。” 第260章 加盟商不干了 陆老太君伸手拿过自己的龙头拐杖,重重一顿,道:“来得好!我倒要先找他们呢,砸铺子竟然砸到我头上来了!不让他们知道点轻重,还以为我们平阳侯府好欺负!” 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里面的是加盟了双喜茶居跟好运来店铺,要求退钱的人,外面是义愤填膺,要求平阳侯还钱的人。 这阵势比之前,找吴姿雅要账的时候,还要大。 不对,好像之前有好几次要账。 陆老太君搞不清楚了,只知道,自打秦婉离开了陆家,陆家就风波不断。 她看着这些人,沉声道:“我是平阳侯府的老太君!我们侯府欠了谁的银子?因为什么欠的,又是谁欠的!你们都跟我说一说!” “欠了国库的银子!” “对!还国库的十万两银子!” 这个陆老太君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陆偃竟然还没有还银子! 陆老太君身子一晃,看着他们问:“我们陆家为何欠了国库十万两银子?是因为我孙子在边关镇守八年!战鼓起,那烧的,不仅仅是边关将士们的命,还有银子!” “银子堆山填海地往里扔,对不上帐,我们侯府认!是我们识人不清,账目没做清楚!所以这个银子我们还!但是十万两啊,不是小数目!我们要筹钱!” 百姓们忽然没了声音,谁不知道战争是最烧钱的。 但是很快,人群里有人嘀嘀咕咕: “不会是贪墨吧?” “贪墨会让平阳侯继续当官?不合理吧?” “对对对,贪墨都是要砍头的!” 催着还钱的百姓们,随着这几句话闭了嘴。 前面加盟了店铺的人,随即上前: “我们是来讨要加盟了店铺银子的!” 陆老太君疑惑:“加盟?什么是加盟?什么店铺?” “叫你们白夫人出来说道说道就知道了!” 陆老太君脸一沉:“又是白氏!把白氏给我叫回来!” 陆老太君又看向这些商贾,放软了声音:“天热,大家在这里晒着,对身体不好,进去喝杯茶,凉快两块,我们慢慢聊可好?” 这些商贾,其实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都是咬牙凑钱才做的这生意。 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铺子的商贾,在平阳侯府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也不够看的。 他们怎么敢进门。 “我们不去!” “你们深宅大院的,把我们怎么了,外人都不知道的!” “对!我们不进去,怕你们害了我们!” 陆老太君眼冒金星,这群刁民! 她气的抖着手指着他们说:“好好好,那你们就在外面晒着吧!我们走!” 陆老太君回到正厅,让人搬冰块过来降温。 最后也只拿了一盆冰过来。 天气炎热,陆老太君因为这事儿,闹得肝火大得很,这一盆冰哪儿够用的? 她夺过丫鬟手里的扇子,自己使劲儿扇:“多上两盆冰来!” 老嬷嬷为难地很:“家里没有多少冰,今日多用了,过几日就没得用了。” 自打吴姿雅回娘家那次,陆老太君就收回了她的管家权。 最初是给齐静与陆玲霖几个人一起管,后来陆玲娇嫁人,齐静产子,家务事就落到了陆老太君自己身上。 不过她身子一直都不太好,管着这事儿的,基本也就是她身边的老嬷嬷跟陆玲霖,以及几个大丫鬟在帮忙。 陆老太君已经很久没看过账册了:“家里去岁没有囤冰?” 老嬷嬷摇头:“这个不知,去岁是吴夫人当家。” “不应该啊,你叫人来问问。”陆老太君压根不信,吴姿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怎会不知冬日里要囤冰?若当家的是白晚意,那她不知道就很理所当然了。 很快,府里管事来了,一问才知道,是囤了冰,但是大部分的冰都被白晚意给要走了,说铺子里要用。 陆老太君气的心口发堵,她指着外头问:“给我问问,问问,她来了没?” 老嬷嬷正要出去找人问,就见白晚意带着初云回来,她连忙说:“来了来了。” 陆老太君一拍桌子:“给我好好说说!” 白晚意进门就迎来陆老太君的怒火,她也习惯了,微微屈膝算是行礼,然后就坐在一旁开始说加盟到底怎么回事儿。 初云适时呈上账册,交给陆老太君看:“这是加盟店铺的账目。” 白晚意思做账的高手,陆老太君自然看不出什么,尤其是,里面请的工人工钱多少,到底是谁做的,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陆老太君只有一点不解:“你这奶茶铺子,去岁不是挺赚钱的吗?现在怎么不行了?” 白晚意叹口气,道:“今年格外炎热,那飘香居,玉川茶,都出了冰饮,只有我们家还是常温的。双喜茶居的总店,我用了自家的冰,才勉强维持运转,他们的铺子做不下去也正常。不过祖母放心,我会解决的。” 陆老太君冷着脸说:“你最好解决掉!这大门口让人给围着,像什么话!” 说完这个,陆老太君才说起陆偃欠的银子的事儿:“偃儿欠的那十万两银子,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没还?”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白晚意就生气! 她好容易赚了点银子,陆偃就想都要回去! 她当即红了眼圈儿:“我赚钱也不容易啊,这些都需要本钱,几个奶茶店,点心铺子都是不赚钱的。琉璃铺子都关门了,当初赔了那么多银子,您也是知道的。” 陆老太君可不会被她给糊弄了:“当初偃儿从你院儿里搬出来的银子,按理说都搬空了吧?你居然还有银钱在外面开铺子,可见手里还是有银子的。” 白晚意呼吸一窒,随即哭的更惨:“我年都没过完,就被陛下带去了工部干活,本以为会有赏赐,谁知道,竟然一文钱都看不到不说,连个口头嘉奖都没有。我这些做生意的银子,都是问人借的,府里日子不好过,我也要想办法开源节流啊!” “所以,你有多少银子给偃儿用?” 陆老太君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直指核心。 第261章 这钱是给孙子还是给外人 白晚意不想给银子,所以才拖到了现在,可是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不拿钱也不合适了。 她掏出随身的玛瑙小算盘,扒拉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两万两银子的活钱。当然,前提是外面那些人不让我退钱。” 说完,她定定看着陆老太君,她的意思很明白——这个钱,我是给外人还是给你孙子,就看你了。 白晚意又强调:“我方才是从后门回的府,若是我出现了,他们一定要我还银子怎么办?” 陆老太君不傻,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帮着白晚意:“你也要有个解决的法子才行。” 陆老太君又把皮球给踢回去。 白晚意也有法子,她拿出一张方子,道:“我有制冰的法子,还请祖母帮我说服他们。” “让她们用银子买冰?夏日里冰饮好卖,他们赚了银子就不会要求退银子了。而我们卖冰,又转到了银钱。”陆老太君很快明白过来,当即点头:“好,我帮你。” 白晚意跟着陆老太君来到外面。 白晚意不等他们发怒,当先把解决方法说了:“夏日里炎热,这些饮品本应该是最好卖的,可是不光是你们,我们总店的生意也不好,唯独加了冰的饮品卖的是最好的。” 商贾们议论纷纷: “加冰?别是骗我们的!现在冰这么贵, 加到奶茶里面,奶茶要卖几文钱?” 白晚意自信一笑:“我保证可以让大家低价用到冰,问题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若是不想,那我现在就退银子给你们,若是想,那就花银子买冰。我保证最低价!” 他们商量了一下,那只花了五两银子的寡妇问:“你先说说这冰怎么卖。” 白晚意笑道:“如今外面的冰,是二两银子一车。我卖给你们,自然要便宜,这样吧,一两银子一车如何?” 寡妇手头哪里还有银子? 她有心想做又怕赔钱,她想了又想,先问:“我要现在退银子,五两可以全退我吗?” 白晚意故作为难:“原本应该是不能的,毕竟东西都给你做好了,你也用了那么久了。虽然你是寡妇挺可怜的,但是我不能坏了规矩,这样,我退你二两银子。” 初云当众拿出二两银子塞到寡妇手里。 寡妇想闹,却忽然发觉初云又塞了东西到她袖子里。 寡妇眼神一愣,看了眼初云,对上她的眼神,她才捏着银子攥着袖子说:“白夫人仁义,我就告辞了。” 寡妇急匆匆挤出人群,从袖子里掏出初云塞给自己的金瓜子,这得换个三两银子了!本钱回来了!她左右瞧了瞧,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喜滋滋地加快脚步离开。 其余 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两银子而已,都不肯给全了,他们的银子又能回来多少? 还不如赌一把。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奶茶店生意都不好,那隔了半条街的玉川茶跟飘香居,不是天天排长队吗? 那么热的天都排着队伍,证明这奶茶还是很好卖的,只是他们用的方法不对。 这么一想,有人就问了:“现在京城里的冰价格都高,你们平阳侯府能拿出大量的冰?” 白晚意自信一笑:“当然可以,想要看的话,就进来我们细聊,看过之后,若是还要退银子,我给你们退四成银子,如何?” 人家五两银子,都只退了二两,他们这么多银子,能退多少? 搏一搏吧! 他们一咬牙一跺脚,跟着进了平阳侯府。 白晚意又看向其余的百姓们,对着他们盈盈一礼:“夫君一直对我说,银子上的事情,有他呢,不用我来劳心。我以为他可以,谁知道,他居然扛着这么大的压力。” “这是我这个当妻子的不是,如今对夫君,对大周,造成这样的影响,是我们夫妻的不对,我在这里代夫君向大家赔罪了。银子的事情,我这两天哪怕卖铺子也要为夫君筹钱,请大家放心。” 白晚意说的情真意切,说完又是盈盈一礼。 她本就生的柔弱, 如今一袭白衣,更是弱柳扶风一般的娇弱,围观百姓们,本就被陆老太君的话给安抚了,现在又听白晚意这么说,纷纷表露出自己的善意: “还了银子就好了。” “其实打仗,还是国库掏钱,哪儿有让将军拿钱的道理?账对不上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不上就对不上嘛。”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大家只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有人附和,自己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战场上,刀剑无眼,牺牲的,受伤的将士们,数不胜数,这用的东西哪儿有个定数呢?对不上正常,自家过日子还有对不上账的时候呢。” 白晚意听着他们的话,笑了笑,转身进门。 平阳侯府门口的人群散了开去,没多久,进门的商贾们满面笑容地出门,到了第二天,所有双喜茶居的加盟店都上了冷饮,生意也有所好转。 秦婉拨弄着算盘,听着子归来报,她笑道:“这么大的危机,就被白氏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不愧是她。” 子归不太理解:“小姐似乎还挺高兴?” 秦婉晃了晃手里的当票以及契纸,这可是三叔刚送来的,说是给她添妆用:“平阳侯府,可是又当了许多好东西来还债,他们又赎不回去,东西自然就是我们的了,为何不高兴?若是按照正价 买,这些东西,怎么着也能翻一番,说起来还是我们赚了。” 子归惊讶:“十万两银子,全都是当东西得来?” 桃夭从外头进来,闻言笑道:“怎么可能呢?把平阳侯府家底掏空了,也没有十万两银子。他们当了三万多两银子的东西,其余的,两万是白氏拿的,两万是吴氏拿的,还有一些银子,是陆老太君严令各房给凑的。” 子归哑口无言,半晌后磕磕巴巴地说:“这不是惹了众怒吗?” 桃夭点点她的脑袋,无奈道:“你素来帮着小姐管东西,不太出去,自然不知道这里买的弯弯绕绕门门道道的,你这样跟着小姐进宫,我怎么放心呐?” “所以你跟我说说嘛。”子归拍下桃夭的手,问。 桃夭只能细细地跟子归讲:“如今陆家各房都要依附侯府而活。虽然陆家的二爷三爷,差事都靠着岳父母家得来的,可他们家看的也都是平阳侯府的面子。” “若是平阳侯府倒了,他们也就完了,你说他们即便有怨言,是不是也要心甘情愿地掏银子?” 子归点头:“这个我知道,同气连枝,拿银子是应该的,就是这个做法……” 子归叹气:“若是平阳侯落败了,这家散的也快。” 桃夭拿眼角剜她:“怎么?你还可怜上他们家了?” 第262章 白晚意卖冰 子归连连摆手:“怎么会?我就是有所感慨罢了。” “好了好了,你别逗她了。”秦婉出言解救子归,又对桃夭嗔道:“子归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该说的话,以后别说。” 子归原本也是大家小姐,祖上做生意起家,在当地颇有名望,祖父还是一个举人,更是带着家族越加繁盛起来。 谁知后来因为一些小疏忽,家中落败,树倒猢狲散,家散了,她也被族人给卖了。 所以,秦婉把她带在身边,带进后宫,她在外头没有家人,护不住她,万一有事,没人能帮她,不如带在自己身边的好。 桃夭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拉着子归的手道歉:“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了。” 子归摇头:“是我没想到这一层,我以后会多用点心思的。” 秦婉拉着她的手:“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我们时间多的是。” 秦婉的时间多,白晚意的时间可不多。 按照她的设想,用硝石制冰以后,奶茶的销量会大涨才是。 可是无论是她的总店,还是那些加盟店,也只是好转罢了。 初云拎着食盒进门,放到白晚意面前:“夫人,这是奴婢从玉川茶以及飘香居买来的奶茶。玉川茶的奶茶贵,飘香居的便宜,外观也不一样。” 白晚意意兴阑珊地看 着初云将食盒打开:“我以前也喝过她家的奶茶,也就那样,比我的差远了,可为什么呢?” 初云抬眸看她一眼,没有多话,只说:“侯爷回府了,说立刻就来看夫人。” 白晚意听闻陆偃要来,冷笑一声,几个月来都绕着她的院子走,现在她给拿了两万块钱,人就来了,当自己是鸭子吗? “什么鸭子?”初云好奇地问。 白晚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注意,说了鸭子之类的话,她一抬手,道:“没事。” “晚意,你想吃鸭子吗?”陆偃恰在此时掀帘而入,他视线跟初云一触即离,旋即看向白晚意,笑盈盈地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 白晚意不耐烦地推开他:“热死了,还抱呢?” 陆偃看到桌上地奶茶,笑道:“这不是有冷饮呢吗?说真的,你硝石制冰的法子,真的好,就是消耗有点大,现在的冰价上不去,我们赚不了太多银子。” 硝石可制炸药,如今管控恨严格,便是白晚意也弄不出来太多,用来制冰。 说起这个,白晚意就恨:“也不知道谁囤了那么多的冰,今年格外的热,冰价本来应该直线飞涨的,如今价格却迟迟上不去!” 陆偃随手拿起一杯奶茶,才发现上面的印记居然是飘香居以及玉川茶。 不得不说,飘香居虽然价格便宜,但是杯子仍旧透着几分雅致。 玉川茶的杯子更是题了诗句在上面,比白晚意的双喜茶居上,乱七八糟不知所谓的花纹,以及一个白胖的雪人要好看的多了。 他忍不住问:“怎么还买了别家的奶茶?” 初云看眼兀自生气的白晚意,笑道:“夫人想看看,咱们双喜茶居跟飘香居差在哪里了,怎么就卖的不如他们家的好。” 陆偃对她温柔一笑,随手拿起一杯塞到她手里:“既然是要看看哪里不足,那大家一起喝,看看有什么区别。” 白晚意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让人去拿新的杯子来,将所有的奶茶分成三杯。 陆偃也经常喝双喜茶居的奶茶,他看到打开杯盖的奶茶,瞬间明白两家的差别在哪里。 白晚意店里的奶茶,奶少,水多,果茶,里面的水果也很少,一口喝下去,全是糖的味道。 而飘香居以及玉川茶的奶茶,喝下去,是浓郁的奶香味儿,是鲜甜的水果味道,以及蜂蜜的味道。 还是秦婉大气啊,飘香居的奶茶,都是一文钱,两文钱一杯,如今加了冰,还是一文钱一杯。 而双喜茶居的奶茶,因为加了冰,都涨到了两文钱一杯。 白晚意喝一口飘香居的奶茶,好喝是好喝,但是好甜 啊,她皱眉看向初云跟陆偃:“好喝吗?” 初云点头,又摇头:“咱们家的清淡一些,他们的太甜了。” “偃哥哥,你觉得呢?”白晚意又看向陆偃。 陆偃却很喜欢喝,说不上来的味道,他迎着白晚意的目光,违心说道:“没有你做的好喝。” 白晚意就很不理解:“你们都觉得不好喝,为什么我们的就卖不动呢?不行,我要做一个问卷调查!” 白晚意行动力很快,她很快整理好一份调查问卷,一张纸上两个问题: 你觉得飘香居的跟双喜茶居的奶茶,谁的好喝? 为什么? 一共五百份,白晚意发动自己手底下的人,全都去飘香居门口做问卷调查。 不到半天时间,初云就将总结的点拿给了白晚意,同时也打听出来另一件事:“蜂蜜的味道,甜,比双喜茶居的好喝。” 她顿了下,说:“而且,如今京城里,卖冰的大户,是秦家。” “又是她!又是她!我有那么好欺负的吗?!” 白晚意气炸了,当即去找四皇子要硝石,她要做多多的冰,夏日里,冰贵,冷饮里面使劲儿放冰,她也加糖,甜的!加蜂蜜甜死他们!就让大家喝个痛快! 同时,她也让人对外卖冰,秦婉的冰一定是花乐大价钱的!她要秦婉的冰卖不下 去! 只可惜,糖也白加,即便加了糖,加了蜂蜜,他们不肯加奶,加水果,又多放了冰,奶茶的味道越发寡淡,生意越来越差。 而冰,无论她卖出去多少,市场价格都一直相当稳定,甚至因为她这边出了大批量的冰,导致京城冰的价格降了下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冰降到了八百文一车,普通百姓都能咬咬牙买点冰回去解暑了,而问白晚意买冰的商贾们都去外面买去了,她这边的冰做的多,也有些卖不动了。 最终,因为硝石消耗巨大,又赚不到钱,更撼动不了秦婉半分,白晚意气的病倒了,才不得不停了卖冰的生意。 秦婉听说这事儿,松了口气:“今年天热,我一直怕冰的价格涨上去,百姓们受苦,压着冰价呢,白氏此举,算是变相做了好事儿。” 桃夭不理解:“小姐,我们手头也有硝石制冰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秦婉敲她脑袋一下,笑道:“硝石多贵?加上人手,各种器具的银子,又要耗费多少?那冬日里免费的冰不香吗?” 桃夭恍然大悟:“对哦,冬日里,我们去河里取冰便是了,地窖里冰存的多了,虽然如今天热了,可咱们也能自己冻冰。” “小姐,太子殿下来信了。”蓁蓁捧着一个匣子掀帘而入。 第263章 把庄子都给秦婉 秦婉便将白晚意的事情揭过,接过蓁蓁手中的匣子打开。 总共十八万两欠银,最后收回了二十三万两,皇帝手头有了银子,自然就把修大坝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首先要修的便是京冀一带的大坝,先看看效果,若是可以,便要从明年春天开始,自南方开始,一年一洲府地修建大坝,将整个大周的大坝修建完毕。 皇帝想要在他有生之年,使大周百姓,不再受旱灾,洪涝之苦。 而谢清作为太子,也成为了这次修建大坝的主理人,他带着工部的人,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就露宿在外。 最终定下京城城外,东北角以及东南角两处修大坝的地点,即便如此,他后来也没歇着,继续带着人去寻找下一个大坝修建地点,地方稍远一些,几天才能回来一趟,回京还不得休息,还要去看两处已经在修建的大坝的情况。 总之是忙的团团转,可是即便再慢,谢清总会给秦婉写信,让人带东西给她。 有时候,是一片树叶,有时候是一朵花。 这次谢清让人带来的,是一颗从来没见过的小草,秦婉让人拿去种下,摆在自己妆台前,便展开厚厚的信件。 四五页的信,一多半都是绵绵思念,看 的秦婉脸颊泛红。 倒也不是羞臊,或者说,也确实是羞臊,羞臊自己,没有如他思念自己这般,去思念他。 着实是秦婉,这段时间太忙了,因为到了秋收季节,各处粮食收成的消息都陆陆续续送到了京城。 这不,信还没看完,广陵的收成送来了。 这是第二季杂交水稻的第二代,申阳接连暴雨,广陵这边雨水也比较丰沛,偏偏第二季杂交水稻,一共送过去八种水稻种子。 这些种子,全部都是南方喜水的八种水稻以及北方耐旱的八种水稻杂交出来的。 是否喜水,谁都不知道。 好在成果还是喜人的,这八种之中,有两种几乎颗粒无收。 三种收成寥寥,两种收成也就比母本多了一点。 只有一种,收成出乎意料地高。 八种杂交水稻,种了八十亩田,最终的收成总体算来还是赔了大银子的。 不过秦婉对这个成果是很喜欢的。 秦婉让人将两种收成比母本多一点的,再种一季,再在北方再种一季,至于最终收成最好的,她定为第二季第一代,也要再在南方铺开,再种一季看看第三代的产量如何。 与此同时,北方的小麦也到了收割时间。 金灿灿的麦穗沉甸甸的,几 乎压弯了麦秆。 秦湛摸着沉甸甸的麦穗,感慨万千,又惋惜万分:“婉儿啊,你值得名垂青史!” 秦婉摇头,她这些法子,来自于白晚意,而白晚意又来自于异世,这自然是异世人的成果,她不能居功:“这些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不过试一试,推行一下。” 秦湛好奇:“到底是何人?此人若是男子,此举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秦婉摇了摇头:“此人已死,我与他也有些仇怨,所以……” 秦婉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 她不是圣人,重生以后,最是恨不得立刻将白晚意给杀了。 然而迟迟没动手,一方面是想着,步步摧垮白晚意的心。 另一方面,则是自己在她身上学到的这些,尤其是杂交水稻,嫁接技术,这些都是利国利民的东西。 所以,暂时留她一条命,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若是她自己作死,那秦婉可真的要拍手称快了。 不过,这一世,似乎白晚意还没腾出手来弄这些,若是她得知自己又比她先行一步,不知是何种心情? 真是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啊。 秦湛见她睹物思人,以为她伤心了,便也不再多问,只问她:“这些粮食,你打算如何处理?要报给陛 下知晓吗?” 秦婉迟疑着:“我还没想好,因为毕竟现在都只种了一二代,若是第三代产量不好怎么办?第四代,第五代呢?所以我想着稳定一点吧。不过如果有必要,做好准备,提前交了也不是不能。” 说罢,她看向秦湛:“祖父,你有什么打算吗?” 秦湛摆摆手:“这都是你的功劳,自然是要看你的打算。” 秦湛的目光又落在那束饱满硕大的麦穗上,感慨万千:“如今的稻种,产量最高的,也不过亩产三石,而你这杂交的粮食,却能达到亩产五石左右。真是百姓之福。” 秦婉想起白晚意所说的后世粮食产量,顿时有些向往:“现在这些粮食增产,也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日后我们只捡着最好的粮食杂交,看看能否将亩产提高到七石,甚至八石,十几石。” 秦湛听得目瞪口呆,他抓抓脑袋,又原地转了几圈:“十几石的亩产,我是不敢想,可要是八石,那大周境内,将再无饥荒!” 当即,他命人去拿自己所有的田庄地契过来,一股脑全塞给秦婉:“给你给你,都给你,你都拿去种粮食。” 秦婉看着满匣子地契人都呆住了,第一个她想不到祖父居然这么有钱! 第二个,她想不到,祖父居然要将所有的庄子都送给自己。 她瞠目结舌:“祖父,您把这些给我,不怕我父亲跟叔叔他们有意见吗?” 秦湛一瞪眼:“他们谁敢有意见?谁有意见,谁给我拿出来亩产六石,七石的粮种来!到啥时候别说这些庄子了,我连侯府都拱手相送!” 秦婉噗嗤笑起来:“父亲苦等好些年,才得了世子滋味,如今您要拱手让人,他可要哭了。” 秦湛长叹一声,说:“也就你是一女娃子,咱们大周没有把侯爵传给女娃子的先例,更何况你现在又要当太子妃了,不然我让你当着大周第一女侯又当如何?” 秦婉目瞪口呆:“祖父。” 秦湛摆了摆手,没说话,其他这话并不是开玩笑,自己几个儿子,孙子,虽然孝顺,可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秦婉,只可惜了。 不过看到眼前饱满的麦穗,秦湛又得意起来,这可是他的孙女呢!嘿嘿。 他有心往宫里递牌子,跟皇帝来嘚瑟一下自己孙女,但一想到她马上就是那昏君的儿媳妇儿了,再嘚瑟,那以后也是他的家人了,又是一阵伤心。 算了算了,先不嘚瑟,等以后婉儿把粮食交上去,惊掉这个狗皇帝的下巴! 第264章 嘚瑟的宣武侯 各地种了杂交粮食的收成,陆陆续续送到秦婉跟前,也统计出来了几种产量最高的粮食,这些又分发给各地,分出来一部分土地耕种第二代,第三代。 再分出来土地,继续耕种第三季的杂交粮。 秦婉不光试种了粮食,其余的蔬菜种类,倒是不慎明显,不过却也出现了几种成熟很快的新菜种,种下去不过几天,就可以掐了嫩芽来吃,也有长得特别大的白菜,冬瓜,破了产量记录,这也算是一种是收获了。 又过了半个月,各种水果收获的季节也到了。 苹果,李子,桃子,葡萄…… 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地域差别,气候差别,这些水果经过杂交后,口味千变万化。 秦婉特意叫了秦研等几个兄弟姐妹一起过来品尝水果。 秦研拿起一个小小的跟苹果一样,却只有幼儿拳头小的东西咬了一口,顿时酸的她脸都皱起来:“好酸。” 秦婉也尝了一口:“不涩,我看看有没有甜的。” “这个甜。”秦婵递给她一颗同样的,却更红一点的果子:“不过还是偏酸一点。” 秦婉也尝了尝,嚼了嚼就 吐了,她这几天吃的水果太多了,旁人还可以不吃,她却要都尝一尝的,不然根本无法判定,哪些果子可以吃,哪些果子不可以吃。 毕竟有些果子虽然酸,却很刺激味蕾,就算不能吃,也可以做点别的东西。 秦婉跟姐妹们将很好吃的挑出来,绝对不能吃的挑出来,差不多要再试试看的又挑出来,最终给庄子上的管事下达接下来的任务。 今年也从南方采购了一批果树回来栽种,嫁接一部分种植一部分,到时候看看,南方水果在北方怎么样种植好吃,是否还会发生新的变化。 秦婉暂时没有把粮食露出去的打算,水果却没关系,她把各种新水果分给亲朋好友。 秦湛可是能嘚瑟了,当即举办了一场比武大会,把一群老家伙都招到家里来,特意嘱咐了:带上家里小辈们! 等人都到了,一群老将军们才发现,居然不是在演武场碰面,而是侯府花园子里。 郑将军眯着眼睛道:“你这是欺负我老眼昏花不能赏花吗?” 曲将军说:“赏个屁的花,我们不把花摘了就不错了!我说老秦,你这把我们叫来搞什么鬼?总不能真的让我们一群大老粗赏花吧?” 秦湛一 摆手,让下人们上水果:“着什么急啊,比武之前不得吃饱喝足吗?来,尝尝这些水果。” 郑将军一瞧,好家伙,得有他指肚大的葡萄,拳头大的黄橙橙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水果,还有很多很多外面紫色的,跟刺猬一样,里面却是一堆黑乎乎的,跟芝麻一样的东西,又白白的东西。 曲将军率先抓了一个葡萄扔嘴里:“哎呦这东西好吃。” 郑将军拿起黄色的水果一口咬下去,登时吐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秦湛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吃东西文雅一些,这叫芒果,要削皮的。那个紫色皮的叫火龙果。” 郑将军瞪眼:“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上了水果也不给切!我们是粗人咋啦?粗人吃水果也要扒皮的!” 秦湛嘚瑟道:“我这不是显摆一下我孙女给我的水果吗?这里有切好的。” 秦湛又拍了拍手,这才上来一盘又一盘切好的水果,这次连葡萄皮都被扒干净了,红的绿的黄的水果,摆在精致的琉璃盘子里,插上小巧的银叉子,别提多雅致了。 郑将军哼哼一声,扭头瞪眼自己的孙子,梗着脖子说:“谁没有孙女孙女似的!他们也 会孝敬我们水果点心!” 秦湛嘿嘿一笑,神情更是嘚瑟得人恨不得揍他:“可是这是我孙女亲自种的!都是新品种的水果,外面都买不着!” 曲将军不信:“这芒果我们没见过,可是火龙果我是听说过的,别是你孙女从别处买来的吧?” 秦湛嗤笑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信!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秦湛当即起身,带着他们七拐八绕跑去演武场附近。 秦婉的那些说过都种在庄子上,不过却在府里种了一株葡萄藤,如今攀着架子长出来,一串串葡萄紫巍巍地挂在架子下面,看着格外的漂亮。 秦湛指着葡萄架子说自己孙女伺候这些水果多辛苦:“她几乎都长在庄子上了,一去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穿着粗布衣裳,回来的时候手都磨糙了……” 郑将军暗暗翻个白眼,一旁的郑小少爷一脸便秘的模样,打小,秦家孩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最开始,拿秦家哥哥跟他们比,后来拿秦婉跟他们比。 真的要哭死,比男的比不过,比女娃子,尤其是比他们小的女娃子也比不过。 怎么比? 秦婉还小的时候,比试不能拿真功夫,不然就是欺负小妹妹。 等他们拿 出来真功夫了,又打不过秦婉了…… 秦湛看着几个老袍泽的脸色,暗爽不已。 这样还不够。 秦湛甚至拎了一篮子水果去看望皇帝! 皇帝也是听说了秦湛四处嘚瑟的事情,看到他就头疼:“朕知道秦县主很能干了,你能不能不要嘚瑟了?朕很忙的。” “那不行,我孙女就要成为你儿媳妇了,以后我还有嘚瑟的资格吗?趁着能嘚瑟,我就先嘚瑟了。”秦湛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他把水果交给张公公,叮嘱他怎么切。 皇帝看着那一篮子水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给朕带了多少水果?” 秦湛哼哼一声:“带多少也不过便宜了你的后妃,所以我就带了一篮子,陛下您尝个新鲜就得。” 皇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可真小气!” 可对比一下,秦湛的孙女自己种水果孝敬他,自己女儿呢? 算了,一个个的每天就知道涂脂抹粉,互相攀比。 儿子们? 呵呵,一个个争权夺利,恨不得自己早点死。 也就太子最近有点出息,不过,听人来报,他那么忙的情况下,居然还跟平阳侯给杠上了,给他找了不少事儿干。 太子,不会吃飞醋了吧? 平阳侯最近干什么了? 第265章 军中大比 皇帝使个眼色,低声吩咐张公公去查。 张公公根本不用查,就把太子跟秦婉婚事落定后,陆偃夜闯侯府的事情说了。 皇帝算了下时间,无语极了:“这小子,够记仇的。” 两人说话也没避着秦湛,毕竟陆偃闯的就是他家。 秦湛很是幸灾乐祸:“他活该,不过太子殿下到底做了什么?他现在这么忙,还有功夫给平阳侯下套?” 这会儿水果也洗好切好验了毒,端上来了,张公公接过水果,放到皇帝手边,笑道:“看您说的,这还用太子殿下亲自动手吗?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那杜国公府的世子爷,就能动手了。” “哦?说说。”皇帝也来了兴趣,想听八卦,他顺手拿了一颗葡萄,一咬,“甜!齁甜!好吃!” 张公公递给皇帝帕子,这葡萄甜,水也多,一口下去,汁水四溢,他笑道:“太子殿下说,如今天下太平,军中将士们晋升不易,所以就举办了军中大比,且五军断事官也可以参加比试,第一名,赏金千两。” 张公公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黄金,那就是一万两银子。 陆偃为断事官,这是一个职位,也是其整个府衙的统称, 断事官共计四十一人,分散各地军中,陆偃统管五军都督府所有的断事官、经历、知事等官员。 断事官这个职位上,不上战场,立功不易。 而陆偃上次去申阳赈.灾,是很难得的立功机会,他也立功了,也赏赐了,只是看似赏赐丰厚,实则一点儿都没赏到他的身上。 给他在宫里的五妹妹,晋了位份,给出嫁的八妹妹赏了嫁妆,都给足了脸面不说,还给他升了一个虚职,这职位也就听着好听,实际没有什么俸禄。 皇帝用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那就是,陆偃刚刚升了官,再升官调离刚刚熟悉的职位不合适,所以就给了莫大的体面,惠及了家人,其余的人,哪个因为这次赈.灾惠及家人了?没有。 陆偃有苦说不出,他宁愿用这些赏赐来换取银两。 因为他要还十万两银子给皇帝,要是皇帝赏赐他几万两,这银子不就出来了? 如今没有赏赐不说还要催债,更被告知了天下,让百姓们知道,平阳侯欠了国库十万两银子。 陆偃就变卖了不少东西,又厚着脸皮接了家中两位妻子给的银子,这才凑够了银子给了户部。 陆偃现在很缺钱,所以这 军中大比,断事官内的经历,知事都可以参加,他作为断事官的统领,自然也是可以参加的,他也必然会参加。 皇帝对陆偃的功夫并不清楚:“哦?那平阳侯在边关八载,功夫定然不错了,这大比的奖金,他拿定了吧?” 秦湛没等张公公回话,就嗤笑了一声。 皇帝诧异看向他:“爱卿似乎有话要说?” 秦湛对皇帝可随意地很,说话也大胆毫不隐瞒:“那平阳侯,或许调兵遣将有一套,但是腿脚功夫虚得很,小时候就打不过我家婉儿,大了更是打不过。他连婉儿都打不过,军中大比,这不是被人给揍吗?” 张公公憋着笑到:“侯爷说的不错,平阳侯功夫不行,陆世子就找了一些人,先把平阳侯揍一顿,再佯装被他一击击败。” 秦湛很不赞同这个做法,不光彩:“一次两次,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他岂能不知道里面的蹊跷?” 皇帝却知道谢清的心思,他点了点秦湛道:“肯定不会太明显的。” “对,陛下对殿下真是了解。”张公公笑道:“大比有落败次数,落败几次就进入到落败席,胜利几次晋级。落败席还可以有复活 赛,几次反复……” 皇帝真的是来了兴致:“所以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张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比赛表,呈给皇帝看:“您瞧,如今一个月了,赛事过半,现在是十八晋十五的比赛,再半个月,是十五晋十,每一轮比赛过后的第三日,还有一场复活赛,复活后就可以晋级,对了陛下,决赛那日正好是中秋节呢,您去不去看看?” 皇帝看着比赛表,张公公是一贯贴心的,比赛表上,每一场,陆偃的胜负,以及表现优异的将士们的胜负数字,都记录上了。 皇帝此时此刻是真的心动了:“好,我们到时候去看看。传令,第一名,朕额外奖赏黄金五百两,第二名,四百两,以此类推,第五名一百两。第五到十名,银,各一百两。” 张公公躬身应下:“是,老奴这就派人去跟杜世子说。军中将士们定会高兴。” 这一场比赛,虽然看着是为了折腾平阳侯,可又何尝不是给军中默默无闻的将士们,一个出头的机会呢? 瞧瞧这些身手极好的将士们啊,有的还是小兵小卒呢,在擂台赛光明正大为他们自己博一个将来。 而在皇帝眼中,这些将 士们,也是在为大周博一个将来——有好的将士们,边关才会安定。 秦湛也看的热血沸腾:“可惜了,过了报名的时候,不然我也有几个不成器的族人在军中,也让他们报名就好了。” 提起这个皇帝就来气,他瞪秦湛道:“还不是你们秦家人谨慎?秦县主一介女子,功夫就那么好,族人还会差了?就喜欢韬光养晦地缩着,朕不说用你们,你们就不露头!” 秦湛露出傻乎乎的笑容:“陛下,您这话就错了,是族人们功夫不好,怕贸然出头,回头打不过旁人,堕了祖宗名声。陛下,臣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嘚瑟也嘚瑟过了,又得知了谢清惩治了陆偃的始末,现在涉及到了敏感话题,秦湛果断撤退,回家跟秦婉说这件事儿去,她肯定高兴! 可不是吗? 秦婉听了就乐:“每轮比赛间隔半个月,只要不是伤筋断骨,半个月也就修养的差不多了。即便是伤的重一点点,半个月的修养,也能让他再坚持一轮,这样打下来,平阳侯可是要受苦了。” 秦湛觉得这个法子有些阴损:“其实可以找他打一架的,这个法子,终究损了些。” 第266章 求偶的孔雀 “还好吧。”秦婉真的不怎么觉得,要是祖父知道,上一世,陆偃做过什么,怕会想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吃尽苦头,也不会说谢清的法子不够光彩,有些阴损了。 不过秦湛到底还是向着自家孙女,见她高兴也就不说什么了。 陆偃此人,一直好大喜功,自私又自我,只要对他有利,让他做什么都行。 上一世,外界传言,白晚意跟太子不清不楚,各种流言满天飞,陆偃会不知道?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因为,白晚意为他谋取了不少好处。 后来白晚意投靠四皇子,过从更加紧密,哪怕四皇子妃都为此跟四皇子吵了无数次,陆偃对白晚意仍旧温柔以待。 他果真中意白晚意到如此地步? 怕不是看中了白晚意的本事了吧? 呵,软饭男,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都改变不了他的牙口不好的事实。 秦婉嗤笑一声,不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 时间在忙碌中迅速划过到了八月间,申阳等地的粮食陆续送来。 经过两三个月大雨的洗礼,这一季的粮食长势极好,而且老天也很给面子,在水稻灌浆的半个月前就开始停雨了 ,虽然也是停两天,下两天,但是好歹见了太阳,等到灌浆的时候,天彻底放晴了,金灿灿的水稻随风飘荡的场面,别提多好看了。 小雨跟宋绍描绘着当时的美景,勾的秦婉止不住地惋惜:“可惜没能亲眼瞧见美景。” 小雨一身小厮装扮,她是陆家卖出来的下人,这一路为了方便,她也是男装打扮,进了京城为免麻烦就没换。 她笑道:“奴婢还从申阳给小姐带了稻子来呢。” 秦婉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稻穗了,便笑道:“给我拿来吧。” 宋绍神神秘秘地说:“您得出去瞧。” 秦婉便跟他们出去,一到前院,就瞧见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丫鬟小厮们。 最里面的还传来啧啧称奇声。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小姐来了。” 人群散开来,将里面被人围着的大浴桶给露了出来。 秦婉的眼睛跟浴桶旁边的秦湛一般瞪圆了,半晌后,她哭笑不得地指着浴桶对小雨两人道:“你们怎么还千里迢迢连土一起带来了?” 是的,他们带来的,不单单是稻穗,而是直接从地里起了稻穗来,连土带着稻穗,一起千里迢迢地给送了过来。 小雨一指宋绍,笑道:“ 还不是他要送来的?” 宋绍很是理直气壮:“小姐要跟太子殿下成婚了,我觉得这便是最好的贺礼” 秦婉看着那沉甸甸的稻穗,眼底含笑:“申阳遭遇旱灾又突降暴雨,连绵雨水下了两三个月,粮食还能有如此好的收成,确实是最好的礼物了。即是给我们两人的,我让人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不过眼下他忙着,不知今日能不能来。” 秦湛看着这些沉甸甸的稻穗,眼睛放光,他拉着宋绍问东问西,全是关于这次申阳暴雨之下,水稻生长的细节问题。 宋绍可是认真侍弄水稻的,事无巨细地答着。 秦婉忙让他们去厅里说话,虽然要中秋了,可天还热着呢。 谢清即便是忙,可秦婉有请,他当即就来了。 进了正厅,跟秦湛见了礼,就先送东西给她:“我正想来,你就派人去寻我了,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秦婉瞧着他手里羽色靓丽的毽子,嗔笑道:“还有旁人在呢,也不知道收敛点。” 谢清可是理直气壮地很:“侯爷心思可没在我身上,我说了什么,他大概也是听不着的。” 宋绍愕然看着谢清,这是他家太子殿下? 这是一个眼风就能让所有 探子胆寒的太子殿下? 这不跟那求偶的孔雀似的吗? 就这样好似孔雀的太子殿下,给了他一点胆量,让他大着胆子举手来表达存在感:“那个,殿下,小的也在呢。” 谢清看到宋绍,满面春风当即收敛起来,冷眸扫过宋绍,见他瑟瑟发抖,眼底闪过一抹笑,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宋绍原本瑟瑟发抖,怕谢清发火,可一听这话,就又抖了起来:“小的来送申阳这一季的粮食,您进来的时候瞧见外头那一桶稻穗了吗?申阳庄子今年丰收!” 谢清满心满眼只有秦婉,哪儿还注意到院子里的东西?他自以为换了个观赏的花卉罢了。 不过他面上并不显露出来,淡淡“嗯”了一声,又看向秦婉,温声道:“在外头打了一只野鸡,毛色很是漂亮,只是路途遥远,带回不便,就把它的羽毛做了两个毽子,还有两个鸡毛掸子,让人送去你的院子了。” 秦婉哭笑不得道:“你可真是一点儿不浪费啊。” 谢清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我觉得你会喜欢,所以就都留下了。” “噗。” 秦婉见多了谢清不正经的模样,忽然正经了,反倒是引人发笑。 谢 清轻咳一声,示意她给点面子,而后背着手,冷着脸看向宋绍:“这次粮食产量如何?” 一瞬间,一股威压就压得宋绍低下了头,规规矩矩地将申阳的收成情况说了。 谢清跟着他们再度来到院子里,看到那一车一车的粮食,看到在浴桶当中,千里迢迢而来,还带着申阳的泥土的沉甸甸,金灿灿的稻穗,他即便再努力维持,嘴角仍旧止不住地翘起来。 他伸出的双手,微微颤抖,虔诚地捧住稻穗,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这便是申阳庄子上出来的?” 秦婉点头,再度给予他肯定得回答:“是,这是我们专门培育出来的,喜水的水稻,雨水丰沛的年景,只要有给它半个月的晴天,就能灌浆抽穗,茁壮成长。” 谢清眼睛里都带了几分水意,虽然面上表情淡淡,眼神却激动万分:“若是正常雨水的产量呢?” 秦婉沉吟一瞬,命人将最近各地庄子交上来的册子给拿来:“每本册子,都记录了这一年当中,庄子上的雨水情况,以及施肥,除草,除虫的进度,事无巨细。” 谢清看看册子,再看看眼前的粮食,他轻呼口气,目光落在秦婉身上,衡量再三。 第267章 为农户请封 秦婉种这些粮食,也不是为了自己,毕竟若是为了自己,只嫁接水果就行。她这么辛苦,亲自下地侍弄它们,为的就是粮食高产,为的便是天下百姓。 她迎着谢清的目光,把自己的担忧跟顾虑一一细说:“现在所有杂交的粮食,最多只种出来了第三代,以后第四代是否高产,谁都不知道。第二代能够高产的,也不稳定,所以我想着能够找到更高产的粮食,再上交给陛下。” 谢清心中激动,忍不住握住秦婉的手,道:“你竟然肯交给父皇。” “为何不肯?粮食高产,受益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陛下。”秦婉理所当然:“我虽不是圣人,却也不是自私之人。我方才说的只是我的打算,你若是有更好的打算,不妨说出来。” 谢清喉头滚动,将几经调整,才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我的想法是,户部有司农官,各地也有司农,可以先将一部分种子发到各地军田官田去试种,隔一年,由朝中免费派发种子给百姓耕种,言明产量不明,要司农随时跟进。” 说完,谢清又认真地看着秦婉道:“你们培植新粮种不易,我自然会跟父皇申请给你们的赏赐,种子也要由户部出银子购买。” 秦婉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折一株稻穗放到他手中,笑道:“我不要赏赐,不过这些侍奉庄家的农户,却可以进户部的司农司。” “你……”谢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问:“你要知道,这些粮食产量极高,封侯拜相不在话下,你将功劳全给他们,让他们进户部?那以后谁来给你打理庄子?” “他们都要去户部做司农了,我自然是要放了他们的卖身契的。”秦婉自信地很,尤其是,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些农户们留在身边,最初,培育杂交新粮种要保密,也是怕白晚意捣乱,或者让他人窃取了成果。 如今她要自己做主交出去,自然也不会怕这些农户们走了。 她说:“这本就是他们辛苦得来的荣耀,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就断了他们的将来。他们不会读书识字,这是他们投奔前程的唯一出路,我又怎么能剥夺?所以,他们的荣耀你来争取,只不过……” 谢清连忙追问:“不过什么?” 秦婉有些忧心:“侍弄庄家的农户,不光有男子,还有女子,只封赏这些男子,对女子却不公平。” 谢清也拧起眉头:“若是请封,估计最后封赏也是落在其丈夫,子嗣或者父亲身上,落不到女子身上。偏生 下地干活的是她们,最后获利的却是家中男子,这确实不公。” 谢清思索良久,也想不出好法子,只能说:“女子为官,尚没有先例,不过在司农做事,应该问题不大,我回头想想办法,看怎么操作。” “不过我可以先给她们一些赏赐,以作安抚,至于说讨官的事情,先不用跟她们说。” 秦婉颔首:“自然不能说的,若是说了,家里人必然会撺掇她们,前去为父兄或者丈夫儿子讨官,所以我们直接把它掐灭在源头上。” 宋绍在一旁刷了一下存在感,吸引了两人的目光,这才开口道:“小的有个法子,这给他人赐官,肯定有人询问,那些参与的女子为何没有赐官,即便小姐跟太子殿下把此事压了下去,他们在家中也难免为难这些女子。所以,小的回头也会派人散播一些话,这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例如去了司农司,上官也会仔细拷问,这些粮食是如何种植,如何嫁接,四时八节,阴雨天气,何时除草,何时施肥,又如何照应,他们不见得会应答的上来,若是收成有所影响,也是要问罪的。” “也别提什么天气影响,天气影响,旁人能种的出来,为何你家的地种不好,桩桩件件 都是不可糊弄的,给这些一些奖赏,一些银钱,抚慰她们不平的心,至于银钱到手以后,她们要如何处置,这我们也就管不着,也插不上手了。” 谢清听着若有所思。 秦婉看向谢清,道:“东西要赏到她们自己手上,要让她们知道,这是她们应得的,没必要把这些东西分给任何人,这些就是她们的私产,没必要为旁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秦婉又看向小雨以及蓁蓁等人,是告诉她们,也是叮嘱她们一定要给庄子上那些妇人说清楚:“旁人我管不着,但是在我得地盘上,出自我这边的人,我不允许她们的家人,趴在她们身上,如蚂蟥一般吸血。” “你们回去告诉她们,就说我说的,先给这些妇人,以及孩子们放了良籍,若是他们欺负这些妇人,我是不会轻饶的!” 顿了一下,她又说:“那些老农也是,不要以为自己当官了,就在家里作威作福了,勤勉,自矜,才会有更好的未来,若是日后飘飘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怎么上去的,就怎么摔下来。” “是,奴婢记住了。” 几人躬身应下,便是宋绍也应下了,并说:“小的也会监督约束他们的。” “行了,下去吧。” 谢清瞧着 宋绍带着小雨走了,脸上才有了笑容,刚想说话,就听一声咳嗽。 谢清转头看过去,顿时又挂上讨好的笑:“侯爷,您也在啊。” “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秦湛瞪他,当自己不存在是吧?牵了手就撒不开! 谢清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脸忽然就红了,他连忙松开手,不知所措地说:“那个……” 秦湛瞧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忍不住乐,这太子啊,还不错,挺好,他背着手,招呼院里不相干的下人们跟自己离开:“呵呵,行了老夫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年轻人说话。” 谢清还要去牵秦婉的手,却被她给躲开了。 秦婉拿眼角剜他:“大庭广众,注意影响!” 说完,她也忍不住笑起来,谢清就趁机牵住她的手,往前厅走:“你派人叫我来,我还以为你想我了。没成想,是为了这些事儿。” 两人挨着落座,秦婉瞧见他衣袖上沾着尘土,帮他拂了去:“怎么?非要我想你才能叫你来吗?不想你就不能叫你来呗?” 谢清一怔,旋即笑道:“你这是对我说情话吗?” 备注:早些朝代,户部是叫司农,掌管天下钱粮,后改叫户部。本文中的司农,是户部其中一个司属,专管农桑。 第268章 真话跟假话 秦婉笑而不语,刚抽回手,却又抽不回来,没好气地夺过他手里的稻穗,娇嗔道:“每次一来就动手动脚的,也不害臊。” 谢清扶着她坐下,笑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日后我们就是最亲密无间的人,我为什么要害臊?害臊,可娶不到媳妇。” 秦婉从未听他说过如此直白的话,她顿时脸色通红,眼睛不由看向一旁的蓁蓁等人,瞧见她们几个都低着头,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才稍稍松口气,还好,不算太丢人。 谢清看眼时辰,有些不舍得松开手:“南边的收成送来了,你最近还要南下吗?” 秦婉把玩着稻穗,摇头:“不去了,出去一趟太远了,该学的他们也都学会了,自己弄就成?” 谢清彻底放心:“我还以为,你会把所有会嫁接杂交的农户都放了奴籍给我。” 秦婉闷笑起来:“我给陛下的,自然是要挑着人品好的,不然回头惹了祸事,不是我的过错吗?你放心就是,我这边人手够的。而且我现在主要就在小薛庄,你若是在京城寻不到我,就去小薛庄就行。” 谢清盘算着自己的时间,笑道:“那我正好不用回京了,去小薛庄找你 还近一些,那里找不到你,我再回京。” 秦婉笑起来,跟谢清说着自己最近的一些安排。 她进宫只带着宜嘉跟子归,桃夭主管所有庄子铺子的账目,蓁蓁主管京城里所有的铺子。 田庄自然有管事管理,这些管事定期跟蓁蓁汇报,然后蓁蓁进宫去找她便好。 秦婉说着说着,又提起庄子上那几个很能干的妇人,她轻叹道:“这些人也只有在我的庄子上才能得到重用,在别的地方,她们也不过是在家里洗衣做饭罢了,她们的才能永远不会被人看见。” “即便地是她们种的,说出去也不过是家里男人的功劳。”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谢清看着她。 秦婉想了又想,说:“若是真的如宋绍所言,给她们一些金银,早晚也会出事儿,所以我想着,只给一点金银,其余的从旁的地方安排。” 谢清摩挲着她的手,问:“打算怎么安排?” 秦婉说:“庄子上的孙老,是我之前专门找来的,他们的孩子,我放了奴籍,男孩子送去读书,女孩子送去学一些傍身的技艺。我想着这些妇人们,我也如此安排。” “我也不好拆散她们的家,所以她们 虽然放了良籍,却仍旧在庄子上跟家人在一起,孩子们就由我出银子送去读书,学艺。为人母亲,最在意的还是子女的将来,这会是对他们最大的奖赏。而且家里一奴籍一良籍,她们的身份天然就不一样了。” 谢清看着秦婉俏皮的模样,忍不住往前倾身,嗅着她的发香,说道:“在家里身份地位不一样了,时间久了,她们自然也就立起来了。” “对!”秦婉重重点头,却没注意到他忽然倾身过来,额头磕在了谢清下巴上,顿时疼的她眼泪汪汪的。 谢清也疼的厉害,却连忙帮她揉额头:“疼吗?” “疼。”秦婉恼怒地拍他一下:“都怪你,抱我这么紧。” 谢清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点头:“好好好,都赖我。” 话是这么说,手却没舍得松开,他温声细语地哄着秦婉,看着她柔美的侧颜,手悄然攀上她的腰肢:“此生,我必不负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秦婉笑出声,她躲避着谢清的手,轻柔地推开他。 谢清闷闷不乐地往后退了退:“你笑什么?” 秦婉偏头想了想,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说完 ,谢清反应过来,他看着秦婉,问:“真话假话有区别吗?” 秦婉坐直了身体,偏头认真看着谢清,道:“自然有区别。” 谢清想也不想地说:“那我真假都要听,我先听假话。” 秦婉探究地看着谢清,不错过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她的情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说到后来,她笑容浅淡:“这些就是假话,你说不负我,我说,我也必不负你。” 谢清得神情随着她的情话绵绵越发温柔,然而听到“假话”二字,便瞬间变了脸色,他声音也冷了两分:“所以你刚才笑就是因为这个?” 秦婉颔首,她倾身过去抚摸着谢清的脸颊,手上的温度让他的面容也柔软下来,他问:“真话呢?” “真话就是……”秦婉又往前挪了挪,两人更靠近几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真话就是,我也会信你,不过也只信你今日的话,因为我对你有用,因为你我的情谊在今天是十分。至于日后,信不信,就要看你如何做了。” 她话语认真,神情也认真且坚定:“若是日后,你对我只有九分,那我对你便只有七分,你若对我只有五分,我便有三分。 若你对我再无真心,你我之间,也只有身份了。你是皇帝,我是皇后,我会辅佐你这个皇帝,帮你管理后宫。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谢清心头触动,假话动听,却浮于表面,也最容易被拆穿。 真话难听,却最真实,他用最真诚,最坚定的眼神,看着秦婉温声道:“你放心便是,我必不会负你,这皇后之位也定然是你的,这后宫,除了你,再无他人。你且不用回我,只看我的行动便好。” “好。”秦婉笑盈盈应下,旋即轻轻晃晃手里的稻穗,“现在,我们的问题是,粮食要交上去的话,选什么时候合适?” 谢清从情意绵绵中回过神,这才是现实,才是生活,他接过稻穗,笑道:“自然是要中秋节的时候了。” 秦婉认真琢磨了一下,道:“那我好好挑选一下种子,给陛下的,自然要找好的种子,不然明年的收成一下来,还不到两石,三石,岂不是打我自己的脸?” “好,都听你的。”谢清贴着她的额头蹭了蹭,两人呼吸交缠,气氛越发暧昧。 眼看两人的唇越来越近,秦婉忽然后退一下,拉开两人距离:“等等,我想起来一件事!” 第269章 兵不血刃四海臣服 谢清呼吸略显粗重,他喉头滚动,眼睛紧紧盯着她的润泽的唇,紧追而至:“什么事,不能一会儿再说?” 秦婉只觉灼热的呼吸扑面,连带着她也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她只能用手抵着谢清的肩头,不让他靠近,并快速说:“关于粮食,有一种水稻第二代收成不错,第三代几乎颗粒无收。” 谢清听到这话,满心旖旎瞬间消散,他松开秦婉,盯着她问:“你说什么?” “有一种水稻,种植三次以后,颗粒无收。”秦婉再度说了一遍,看着谢清往后推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大口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心头莫名有些失落。 她又悄悄看眼他的唇,说:“我觉得这两种水稻可以在边关一带推广,粮种每年由朝中派发,只种一代,第二代第三代都不种,若有人私自截留,或者流到他国,也无妨,因为第三代就可以让他们颗粒无收。” “我记得西域、北狄,羌族乃至鲜卑,每隔几年,来我大周朝贺,所求都是粮种,若是我们给他们这些粮种,岂不是可以慢慢替换掉,他们境内原本产量不高的粮食?” 谢清瞬间想到了未来,粮种由大周把持,不给,他们就没有吃的 ,只能饿着肚子,发兵过来抢,都没有粮草可用。 “兵不血刃。”谢清脑海中只有这么四个字,兵不血刃,能让四海臣服! 他心绪激动,手微微颤抖:“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等到中秋节了,现在就进宫吧。” 秦婉迎着他的目光,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好。” 秦婉派人将只能成长两代的粮种找出来,再让人带着那一浴桶沉甸甸的稻穗,跟着谢清登上进宫的马车。 御书房。 皇帝坐在罗汉床上,俯身瞪着那一桶稻穗,再看着手里详细记录着各种稻种,麦种杂交,种植情况的书册,以及记录着今年各地产量的折子,一个激动从罗汉床上下来,膝盖带倒了炕几,哗啦啦的声音再度响起。 刚到外头的各部官员听到这个动静,顿时低了头,上半身忍不住往后退,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可脚却有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往前上了两步,生怕漏掉了什么不该听的。 内室,张公公连忙扶着皇帝避开满地的碎瓷片,招来在墙角守着的小徒弟把这里给打扫了。 谢清给皇帝搬一个椅子,让他坐在桶边,又给秦婉搬了绣墩,更不忘给自己也找个座儿坐下。 皇帝现在哪 儿还顾得着这小子的小动作,小心思?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些丰产的粮食,听着秦婉细细介绍这些粮食的优劣,又是如何杂交,如何照料,比之现如今的粮种,又有何不同。 张公公见皇帝听得聚精会神忘了旁的事儿,又看了看天色,便出去让各部的官员先行离开。 官员们有心打听一二,可见张公公面色严肃,又不敢多问,便只能先行离开。 午膳,三人都忘了用,直到都饿的饥肠辘辘,皇帝才回了神:“摆膳。” 秦婉也得以休息,谢清适时递上一盏润喉的茶水。 皇帝看着眼热:“你对我都没这么孝顺。” “你儿子多,媳妇多,你找你别的儿子孝顺你,别的媳妇照顾你去。我媳妇可就一个,我不照顾我媳妇,照顾谁?”谢清怼的毫不客气。 皇帝无语,不过转眼看到一旁浴桶里的稻穗,他又开始拉着秦婉问东问西。 到得下午,官员们又到了御书房,等到了日落都没等到皇帝召见,他们忍不住问守门的小太监: “谁在里头?这都一天了。” “太子爷跟未来的太子妃。”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小太监就说了。 好家伙! 上午陛下发了火,到 现在都没消气不成? 迟迟不愿意见人,是不是太子爷在里面跪着呢? 吴大人是下午才来的,一听这个,眼珠子乱转,看来太子果然是失宠了,未来太子妃在里面都救不了他,四皇子最近韬光养晦是对的!就看太子自己作死,等四皇子的名声比太子还好,那就是废太子的时候了! 四皇子一派,以及大皇子,三皇子一派都在为此而欢呼,积极地为自己做谋划,打名声拉拢朝臣。 谁知道,次日一早,一道圣旨进了宣武侯府。 “县主秦婉进献良种,功标青史!特,封长平郡主!赏封地,申阳府,钦此!” 圣旨言简意赅,震惊朝野! 秦县主短短几个月,又晋封了?且直接跳到了郡主?!还赏了封地?这又是什么风向? 陛下不是厌弃了太子爷?这又怎么大加封赏秦婉? 至于说进献良种,无人在意,这种功劳,一女子能有什么贡献?不过是家里人给加诸在她身上的光环罢了。 外人如何言说,秦家人丝毫不在意。 而秦婉接了圣旨心中并无多少波澜,继续巡查自己的铺子,可旁人眼红嫉妒的要扭曲了。 郡主是仅次于公主的诰封,如今多少宗室女,虽有郡 主身份,却无诰封之实,更何况,还赐了封号!赏了封地! 长平,长平,长乐平安之意,看封号就知道,皇帝对这个新鲜出炉的长平郡主多么喜爱! 白晚意气的砸了茶盏,刚出了双喜茶居的门,就看到前方秦婉刚刚下车,要进玉川茶的铺子大门。 白晚意当即冲过去拦住她:“你现在很得意吗?” 秦婉脚步一顿,笑容浅淡地看着白晚意,道:“我很满意,因为你见到我要行礼,我现在是郡主,你见我,至少要屈膝见礼,我若是存心刁难,让你行跪拜大礼,也是合规矩的。” 白晚意呼吸一窒,她竟然忘了!这是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大了好几级! 顿了一下,白晚意又想起什么,顿时挺起胸膛,道:“你是郡主,我还是侯夫人呢!侯爵是超品,论品级,该你向我行礼才是!” “哦。”秦婉淡淡应声,看着白晚意一副等着自己见礼的样子,她故作苦恼地问:“可是,我想请问白夫人,你的诰命呢?” 她很好心地告诉白晚意:“嫁给了侯爷,不一定自己就是诰命夫人,你只是侯夫人罢了,要说诰命品级,要等着夫君为你请封才是。” 第270章 白晚意从不知陆偃受过伤 秦婉说完又叹了口气,道:“我这人呢,心眼好,就是见不得旁人出丑。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即便被请封了诰命夫人,可是你的品级是依附丈夫而得,而我是凭借我的功劳获得的郡主封号。” “也就是说,无论郡主是几品,那也是皇室诰命,我除了需要向皇室行礼,不需要向任何人见礼,白夫人,好好学学吧。京城里的规矩,多着呢。” 白晚意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婉进了玉川茶的大门,她狠狠一跺脚,转身冲回家。 陆偃一身伤地趴在书房的榻上,他原本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可参加了军中大比,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而且,有不少人,是冲着他来的,擂台上似乎在戏耍他一般,分明可以几招内把他击败,反倒要费上几十招,看着他苦苦挣扎才把他踹下擂台。 陆偃有时候就在想,就这样落败了吧,可偏偏,他不是擦着最后的线晋级,就是在复活赛里复活。 到这时候,陆偃要是不明白,这背后没人嘱咐,没人做手脚,他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可是,他已经被架了上去,不参加不成。 更何况,冠军一千两金子,现如今,陛下又追加了五百两金子, 换算下来,共计银子一万五千两!有了这笔银子,侯府今年就可以过个好年了。 毕竟两个妻子每人给他出了两万两,不能到了过年还要她们出银子了,他是男人,要赚钱养家才是。 家里的田庄铺子不多了,不能动。之前卖的都是家里压箱底值钱的古玩字画,铺子又卖了一个才勉强凑够了银子还给了户部。 他想要赎回来却有心无力,要是能拿到这笔银子,那就赎回来一些吧,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 “偃哥哥!” 陆偃正想地出神,就听到一声娇呼,他愣神的功夫,一个娇娇软软的身体就扑在了他身上。 陆偃闷哼一声,挣扎着把自己救出来:“晚意?你起来,你压疼我了。” 白晚意一愣,连忙扶着陆偃起来,又给他拿一个大引枕让他靠着:“伤哪儿了?怎么伤的?” 陆偃的神色冷淡下来,他这段时间,身上一直都带着伤,即便很少去后宅,可白晚意是主母,只要她想知道,问丫鬟两句他的近况,也就知道了,可如今听她这么说,竟然从没过问过。 白晚意见他不回答,当即心中警铃大作,她转头看向初云。 初云迟疑一瞬,连忙转身出去打听。 白晚意先去端茶:“喝口茶吧。” 陆偃轻哼一声,问她:“你鲜少有莽撞的时候,什么事儿,说吧。” 白晚意顿时就红了眼圈儿:“之前祖母给的嬷嬷,只教了我一些世家大族的规矩,却没告诉我,这侯夫人也是要请封诰命的,你为何不给我请封诰命?” 陆偃皱眉看着白晚意:“是这事儿?” “对啊。”白晚意很是不高兴:“你怎么那么不以为然,难道这不叫事儿吗?那秦婉以前有没有诰命在身?” 提起秦婉,陆偃的脸色就很是不好,他轻哼一声,说:“我是大婚前一天被急诏去的边关,这个你也知道。而宣武侯府,虽然权势不如以前,但是宣武侯毕竟有功在身,为了给宣武侯面子,也为了安抚我,陛下让太子代为迎亲给足了脸面之外,大婚当日,就给封了一品夫人。” 白晚意不理解:“一品夫人?难道不是侯夫人吗?” 陆偃摇头:“诰命夫人品级有九等,最低等为孺人,往上,安人,宜人,直到国夫人。国夫人一般为国公夫人,侯夫人一般都有郡夫人,淑人,硕人。” 白晚意抓住了“郡夫人”一词,问:“那郡夫人是不是比郡主还大?” 陆偃皱眉盯着白晚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那秦婉?如今被 封了郡主,得意的很,大庭广众的竟然让我给她行礼!”白晚意嘟着嘴,气的不得了。 陆偃这几天一直扑在比武大会上,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什么时候被封了郡主?” 白晚意说起来这个就更气了:“还不是说上交了什么高产粮种?我呸,高产能产到哪里去?我还能搞出来亩产两千斤,三千斤的种子呢,玉米,土豆,番薯,哪个不能亩产几千斤?几石算个什么!” 陆偃听不懂她的话,不过她一贯这样,他都习惯了,他只问自己关心的事儿:“就因为这个被封了郡主?” “可不是吗?抖的厉害呢。”白晚意只要想起来就好生气,“她让我给她行礼,我说其实她该给我行礼才对,她就嘲笑我没有诰命,偃哥哥你帮我请封诰命嘛,国夫人是暂时没希望了,那就郡夫人嘛。郡夫人总比她大了吧?” 白晚意贴在陆偃肩头轻轻蹭了蹭,往日里他最吃这一套了,却没瞧见他的脸因为她的动作,皱成一团。 陆偃轻呼口气,扶着她的肩头把她推开,道:“诰命夫人,空有俸禄,无实权,是荣誉的象征,而郡主,受命皇家诰封,亦有封地,所以,这是实权诰封。按品级来说,郡主没有郡夫人高,但是 ,你见了她仍旧要向她行礼,因为她即便不是未来的太子妃,也是陛下亲封的实权郡主。” 白晚意脸色很不好看:“也就说,我就是国夫人都没用了?陛下亲封,谁不是陛下亲封?” 她想起来摇香菇,你是陛下亲封的贵妃,我还是陛下亲封的皇后呢,谁又比谁高贵? 白晚意虽然不服,可还是央磨陆偃帮忙请封诰命。 陆偃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近日军中大比,中秋后方才结束,等我拿到名次,顺理成章向陛下请封。” “谢谢偃哥哥!”白晚意娇滴滴答应一声,又在陆偃肩头轻蹭。 陆偃以往最喜欢白晚意这般,可如今看着她的脸上染上岁月的痕迹,再做这般小女儿娇态,竟是格外别扭,他皱眉看向外面,见初云进门,连忙叫她:“初云,帮我去拿伤药。” “是。”初云熟门熟路将伤药拿出来端到榻前,顺手就把白晚意的手从陆偃腰间拿下来,把药塞到她手里说:“夫人,最近军中大比,胜者赏金一千五百两,侯爷为了大比费了不少心思,也一直受伤,你帮侯爷上药吧。” 注:这个按照宋朝命妇封号来分的,有九等,分别是国夫人、郡夫人、淑人、硕人、令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 第271章 造船出海去找玉米土豆吧 初云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了。 白晚意对陆偃的武力值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并不觉得一个军中大比,会伤的多重,不过为了表现,她还是动作轻柔,语气柔媚地帮他上药:“怎么伤的这么重?也不跟我说一声,看大夫了吗?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 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关切,然而看过白晚意深爱他的模样的陆偃,又怎么分辨不出,她此刻话语里的敷衍? 陆偃勉强等她给自己上了药,就找借口赶她出去。 白晚意顺从地放下药,又叮嘱陆偃:“给我请封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啊。” 陆偃点头:“我知道了。” 陆偃本也打算帮白晚意请封,这是身为丈夫,带给夫人的荣誉。自然,夫人出门,代表的也是他的荣誉跟脸面。 白晚意出门就去找四皇子去了,她现在进出四皇子府丝毫不避讳,象征性去一趟四皇子妃院里,就去了四皇子书房。 “我要你派船出海,去寻找优秀的粮种,这是玉米,这是土豆,我都给你画出来了,按照这个找就行。玉米亩产可以达到一千多斤,土豆要是都用良田,可以达到一万多斤。”白晚意直接丢下一个炸弹。 她丝毫没想过,这是古代,没有现代花 费的加持,想要达到现代的高产,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以为她疯魔了:“出海?你开玩笑,茫茫大海上有什么?你让人捕鱼还差不多。” “在海的那边有岛屿,有陆地,当然就有人。”白晚意作为穿越者,牢记穿越者的金手指,土豆、辣椒、玉米、番茄,高产的东西与新鲜容易让人上瘾的调味料,她拽过桌上的纸张开始画世界地图:“玉米原产地在中美洲跟南美洲,南美洲就在这里。你直接造船过去就行。” 白晚意虽然画不出具体且详细的世界地图,可是大致的轮廓跟位置还是可以画出来的:“就从这里出发,津港码头,一直通往海的另一边,差不多航行一个多月吧,就到了。” 四皇子看着这个图形,仿佛在看疯子一般又看向白晚意:“且不说海的另一边,有没有人,有没有陆地,只说,海上风浪,要多大的船可以通行?又要多大的帆?需要多少人手去划船?” 问题不多,但是真的把白晚意给问住了,她不甘地问:“难道如今就没有海外来的人吗?金发碧眼的。” 四皇子点头又摇头:“金发碧眼的都是从西域更西的地方,走丝绸之路而来,海外来客,还没有。” 白晚 意仍旧不死心:“那南边呢?苏州,广州,香港?” 四皇子拧眉看着白晚意:“你说的都是什么地方?我们大洲南边是南疆,东南是东吴。你没看过大周的舆图吧?” 四皇子始终看不懂白晚意,她看似学识渊博,什么都懂,但是四书五经,又完全不懂。 她说的地方,说的话,听都没听过,更遑论听得懂了。 白晚意蹲了一瞬,她确实没看过舆图,即便跟着陆偃在边关征战,她能接触到的舆图,也只有武关一带。 见她摇头,四皇子转身在墙上按了两下,就当白晚意以为书架会滑开露出密道的时候,头顶传来咯吱声响,她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副巨大的卷轴,缓缓落下。 足足有一刻钟,卷轴才落地呈现在白晚意面前。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卷轴,指尖自最下方南疆的地域划过,沿着大陆版块的边缘一点点看过去,记忆中的地图,跟某些地方重合,某些地方又迥然不同。 四皇子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见她的眼神从震惊再到熟悉,最后到恍然大悟,他挑了下眉梢:“怎么?舆图跟你预料的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这个大陆板块,应该是古大陆版块,还未经历过飘逸以及大地震的变 迁,甚至这时候,非洲跟亚欧大陆还紧紧连在一起。 这个地图上,白晚意只熟悉那么几个地方——长江、黄河、喜马拉雅山、长白山脉。 “怎么样?”四皇子仔细打量着白晚意的神色。 白晚意摇了摇头,身形一晃跌倒在地:“我没事了,没事了。”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可以掌控一切,藐视一切,现在,整个大陆的存在,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四皇子冷眼看着白晚意摇摇晃晃的离开,嗤笑一声,转身看着舆图,又在墙上伸手拉了一下,舆图缓缓上升收起,露出另外一张舆图。 “真是傻瓜,舆图又怎么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他拿起白晚意画的舆图,对应白晚意刚才说过的地方,指尖也自自己的舆图上,一一扫过这些地方。 白晚意的舆图虽然粗糙,但是也可以看出,两张舆图的大致轮廓都差不多。 而虽然地名不同,但是依据她的表现来看,四皇子也找到了大概率对照的城镇,一个从未去过东吴与南疆的人,居然能知道这么多,并且还能画出来舆图,白晚意到底什么来历? 而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四皇子很想试试看。 造船出海是不可能的,不过… … 四皇子的目光落在东吴的位置上,想了想,叫了幕僚进来,秦婉区区几个粮种就能换一个郡主,那他要是找到白晚意口中的玉米,土豆,父皇给他的又会是什么? 四皇子的目光逐渐狂热,虽然不知白晚意所言的一千斤,一万斤,具体是多少石,但是,总会比六石,七石,还要多。 陆偃不知道白晚意去了四皇子府,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夫妻一体,他的荣誉是白晚意的,自然白晚意的荣誉也只能是他的。 所以,第二天,陆偃给的请封折子就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谢清恰好也在,他瞟了一眼被皇帝看了一眼就丢到一旁的请封折子,又看眼等在门外的吴大人,很好心地对吴大人招了招手。 吴大人无召哪儿敢进御书房? 皇帝瞧见他的小动作,又看看请封折子,笑着点了点他:“让吴爱卿进来吧。” 吴大人进门见了礼,被叫起后呈上自己的折子,就立在一旁等候问话。 谢清将折子递给吴大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庞跟皇帝如出一辙的深不可测:“吴大人,平阳侯今日呈上了请封折子,说要给其妻子请封。不过,他家里有点特殊,是平妻,孤与父皇不知道平阳侯在为谁请封,你知道吗?” 第272章 淑人,硕人,到底谁大 请封诰命? 吴大人不知道这事儿,惊愕地看看折子又看看皇帝跟太子,压根不敢去接,在见到皇帝点头后,这才接过了折子打开。 果然,陆偃写了为夫人请封诰命的折子,而且上面没写人名。 这陆偃想为谁请封的想法不言而喻。 要是为了吴姿雅请封,自然是要来跟吴大人商量的,他虽然只是吏部侍郎,但是也很得陛下重用,说话也是管用的。 如今不吭不响就递了折子来,还没写名字,分明是怕吴大人知道了不高兴,进退两得——封了白晚意,他就说是陛下会错意了,却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不如再度请封? 但是平妻都是大周朝独一份了,那一门俩诰命,皇帝能同意? 这说来说去就又是皇帝的锅了。 吴大人眼神闪烁,当即下跪谢罪:“臣……” 吴大人说不出请罪的话来,让他替陆偃请罪?陆偃要为白晚意请封诰命,他凭什么要帮他请罪? 皇帝之所以把折子丢到一旁没搭理,就因为这个,他看着吴大人,声音冷冷淡淡:“你来说说,这折子怎么办?” 吴大人额角冷汗直冒,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冷着,装作看不见这个折子,可若是这样,陆偃难免还会再上一封折子请 封,全都当做看不见? 若是驳回,倒也是可以。 吴大人都没想要帮自己闺女请封的事儿,毕竟这定然是白氏撺掇的陆偃请封,到时候获封的是自己闺女,陆偃又会把责任推到自己跟皇帝的身上,他倒是片叶不沾身,坏人都让他跟皇帝给做了。 思来想去,他也想不到好法子。 谢清看够了戏,这才走到皇帝身边低语了几句。 皇帝瞪他一眼,又乐。 这父子俩的互动,吴大人丝毫没察觉到,他哪儿敢东张西望,注意旁的动静?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应对了。 正当吴大人为难的时候,就听皇帝说:“说来,还是朕的不是,平阳侯申阳一行,立了大功,当时朕想着,他的官职没办法升迁了,就赏了他两个妹妹,却忘了他两个妻子还没有诰命在身。” “既然平阳侯上折子请封,那就都封了吧。”皇帝大方地很,命张公公拿来笔墨,亲自起草了册封诏书,“你且先回去等着,圣旨稍晚就到。” 吴大人大松口气,连连叩首谢恩:“臣,谢陛下。” 一门两诰命,吴大人自然高兴,他回去就告诉了妻子,吴夫人随后也就进了平阳侯府,告诉了吴姿雅:“现在你有了诰命在身,再养个孩子, 就都妥当了。” 吴姿雅也很是高兴,旋即一想,又不乐意,冲着栖桐居方向努了努嘴,道:“那边竟然也被诰封了,凭什么?” “好了,不看她的,你只管保养好你自己,好好养好身子,养好孩子就成。”吴夫人安抚吴姿雅。 她看的清楚,白氏跟陆偃八年感情,想要撼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女儿目前最要紧的,还是要自己站稳脚跟,只要佳姨娘生个儿子,让吴姿雅报到膝下,悉心养大,这辈子就稳妥了。 没多久圣旨到了平阳侯府。 白晚意一听圣旨到了,一扫被打击的阴霾,喜滋滋地去接旨。 不是自己熟悉的古代又怎样?自己不还是主角?瞧瞧,这诰封不就来了? 白晚意兴高采烈地出门,却遇到穿戴隆重的吴姿雅,她自得一笑:“妹妹也来看我接旨了?也罢,我们一起高兴高兴。” 吴姿雅矜持一笑,娴熟地命人布置香案——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不过是直接抬过来罢了。 陆老太君还不知道这事儿,听说之后连忙往前头来:“陛下有封赏?这等好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白晚意下巴要抬到天上去:“偃哥哥帮我请封了诰命,这是前来传旨的。” 传旨的不是旁人 ,正是张公公,他可要好好看一看这场热闹,回宫里好跟陛下好好说一说。 “陛下有旨!” 张公公看着白晚意嘚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唱喝一声,看着他们在香案前跪下,他没先宣旨,而是环视一圈,问:“平阳侯呢?” 白晚意不知道陆偃去了哪儿,她看向吴姿雅,而吴姿雅也是一脸茫然,陆偃都好久没进内院了,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更别提让他进她的屋里了。 陆老太君见这两个妻子,都不知道陆偃行踪,当即拉着脸:“就没人知道吗?” 初云这才说道:“奴婢昨日听伺候侯爷的小厮说,今日侯爷要去军中,处理一些积压的事物。” 陆老太君满意点头,微微侧头拿话点白晚意跟吴姿雅:“自家爷们去哪里要知道,且爷们不在家里,自然就在衙门里,还能去哪里?” “是,孙媳知错了。” 白晚意跟吴姿雅都不服气,可即便不服,也只能齐齐应声。 陆老太君这才稍稍满意,又看向张公公,笑道:“有劳公公宣旨了。” 张公公这才展开圣旨来,简单的圣旨经过中书舍人的润色,词藻华丽,洋洋洒洒一大篇,他念的有些口干舌燥,不过瞥见下面陆老太君跟白晚意 等人,都悄悄挪动膝盖了,他又放慢了念的速度。 好容易把圣旨念到尾声,张公公也顿了一下,吞口口水润了润喉,这才继续念:“封,白氏为硕人,吴氏为淑人,钦此!” 一个硕人一个淑人?竟然封了俩?白晚意疑惑着,这是几品?为何没念品级?不过听着自己名字在前面,那还是自己大吧? 白晚意起身准备接过圣旨,却又被吴姿雅抢在了前头伸出手,她也连忙挤到前面伸出自己的双手:“张公公给我吧。” 然而张公公捧着圣旨,谁都没给,他看着递到眼前的两双手,为难道:“这只有一封圣旨,还是交给老太君吧,回头也要供奉在祠堂不是?” “对对对。”陆老太君可不管谁的封号大,谁的小,反正都是自家的,而且两个人都有诰封,那可真的是有面子极了! 陆老太君亲手接过圣旨,示意丫鬟送上赏银。 张公公接过,瞧着白晚意的神情好像有些疑惑的样子,他很好心地解释:“诰命夫人分九等,后头的咱家就不说了,前面四个分别是,国夫人,郡夫人,淑人,硕人,恭喜两位夫人了。” 白晚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她比我大?” 张公公点头:“正是。” 第273章 打起来了 白晚意登时转身,一巴掌往吴姿雅脸上扇过去,凭什么!凭什么!谁都欺负她! 自打穿越来了,哪儿哪儿都不顺! 父母兄弟死了,她一个孤女在边关讨生活,哪里容易了? 好容易遇到了一个侯爷,为了把他拴住,她使出浑身解数,还是出了事儿,好在边关路远,他们能捂得住。 到了京城,开店,店不顺,自己的人也被人给掳走不知所踪,好容易从头再来,店铺还是不能盘活。 到了现在,得了诰命,竟然还被晚自己进门的平妻给压了一头! 白晚意这一巴掌使了十足的力气,吴姿雅没能躲过,被扇地倒在地上,好半晌回不过神。 “毓儿!”吴夫人扑过去扶起女儿,她一个眼色,几个粗使婆子冲上前,揪住白晚意的发髻,狠狠往下拽:“你疯了!敢打淑人!” “你们才疯了!都TM是一群疯子!这个世界就是个疯子!” 白晚意疯魔了一般,挥舞着双手乱抓乱挠,几个粗壮的婆子也险些制不住她。 吴夫人扶着仍旧呆呆愣愣的女儿,看向陆老太君道:“老太君,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们吴家一个交代!” 陆老太君被气的浑身发抖,张公公还在 这里呢! 这白氏居然就跟一个泼妇一样,跟人厮打起来了! 她颤抖着手指命令:“把人给我捆起来丢到祠堂去!去叫偃儿回来!” 白晚意双拳难敌四手,她张口又骂,又被人用帕子堵住了嘴,又用腰带将帕子跟嘴一起捆上,她口水横流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张公公惋惜地看着白晚意被抓走,这才告辞回去。 皇帝得知陆家出了这样的事儿,顿时瞠目结舌:“这……反应居然这么大?” “是呢,当时那白氏脸色就不好了,得知吴氏的淑人比她的硕人还高了一阶,就甩了巴掌。”张公公说的是眉飞色舞,嘴角带笑,说了又惋惜:“可惜了,那平阳侯功夫不行,府里的婆子倒是手脚利落,直接就把人给捆了,也不知道那平阳侯要怎么处理。” 皇帝轻哼一声,道:“内宅都理不干净,传旨,内宅不稳,罚俸三月,吴氏受了委屈,给她赏一柄玉如意,对了,要打着内造大字的。” “是。” 张公公应声,自去安排。 自打陆偃倒卖了一次御赐之物,皇帝就命人做了一批玉如意,往外赏的全都换成了这个,意头好,且不能变卖。 陆偃急匆匆回家,皇帝 的赏赐就已经到了,见到了皇帝的态度,他便将白晚意给禁足了。 吴夫人虽然不满意这个结果,可又能怎么样? 对方也是当家主母,吴夫人纵然不满,但也知道没有旁的更好的处罚方法了。 吴夫人临走前,想起一事,又看向陆偃道:“侯府的长子,教养是很关键的,我看着白硕人,似乎有点问题,为了孩子好,还是让他少接触白硕人比较好。” “岳母放心便是。”陆偃低声应答,即便他认为白晚意将孩子教导的极好,可这样的风口浪尖下,他也不能让平儿再跟白晚意接触,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吴姿雅受了伤,直到陆偃回来才回过神,抱着陆偃大哭。 陆偃也就此在主院住了几日,极尽温柔才把人给哄好了,而白晚意禁足了半月也就放了出来。 即便吴姿雅还想让她禁足,但是四皇子要见白晚意,她也只能算了。 吴姿雅的脸疼了好几天,恨白晚意很得是咬牙切齿,可在吴夫人的劝说下,她也只能暂时把心思放在佳姨娘身上。 白晚意有儿子傍身,若是佳姨娘能生一个男孩,那么吴姿雅也有儿子傍身了,当然,若是平儿死了就更好了。 为了保 佳姨娘这一胎,吴姿雅是小心再小心,之前为她看诊的妇科大夫,她已经信不过,不仅换了几位大夫,还请了一位擅长妇科的大夫养在府里,还特意通过四皇子,请了太医,每半个月来请一次平安脉。 如今佳姨娘的肚子大的离谱,不太像是四五个月的肚子,吴姿雅很是担心,这天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太医本是不想来的,半个月一次,给一个侯府姨娘把脉,多大脸面? 可是四皇子开了口,吴姿雅也大方,每次奉上的诊金都不少,他也才来的心甘情愿。 今天,太医诊了脉,对吴姿雅笑道:“恭喜夫人,是双胎。” “双胎?”吴姿雅眼睛一亮,旋即又问:“男孩还是女孩?” 她知道,这些太医有那个本事,诊出来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之前太医一直推脱时日浅,压根不说是男是女,如今都五个来月了,应该说了吧? 太医看着丫鬟捧出来的,比往日里更多的诊金,笑道:“至少一个男孩。” 言下之意,就是,极有可能会有两个男孩! 吴姿雅喜不自禁,好生送走太医,就去摸佳姨娘的肚子:“这若是一胎双男,我就有两个儿子傍身了!怎么着都 比白氏强!” 佳姨娘惊讶地看着吴姿雅:“夫人,您要都抱走?您不给奴婢留一个?” 吴姿雅爱怜地摸着她的肚子,不怎么在意地说:“你一个姨娘养什么孩子?等孩子大了,让他知道,自己哥哥养在夫人膝下是嫡子,他养在你膝下,是庶子?他怎么想?” 佳姨娘面色微变,咬着牙挤出一丝笑,道:“多谢夫人考虑周全。” 吴姿雅轻哼一声,对她说:“你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就搬来主院住吧,也方便我就近照顾。” “是。”佳姨娘应声,出去后,她不甘心,返回正房,想求吴姿雅,至少给她一个孩子来养,不然她十月怀胎,一个孩子都养不了吗? 那齐姨娘的孩子,还让老太君养着,不也一样跟她亲近吗? 佳姨娘站在门口,正想敲门,却听到里面的话。 吴姿雅兴高采烈地在跟奶娘说着自己的计划:“孩子一生出来,我就让侯爷立世子。” 奶娘皱眉,不赞同地说:“小姐,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立世子,等小姐自己生了孩子要怎么办?那孩子再好,也只是让小姐现在在侯府,站稳脚跟用的,为长久计,小姐还是自己生一个的好。” 第274章 去母留子 吴姿雅不能生的事儿奶娘跟她都不知道,两人都认为是她伤了身子,子嗣艰难罢了。 这满京城,子嗣艰难的事儿,不是没有,只要调养个几年,再生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吴姿雅自己就没放在心上。 吴姿雅神色微动,有些意动,又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要调养到什么时候,我总不能看着白氏的儿子被立为世子吧?” 奶娘笑道:“夫人多虑了,那宣武侯的世子,不是刚刚才立了吗?咱们有老爷在,只要压着点侯爷,在小姐生了自己的孩子之前不立也就是了。” 吴姿雅稍稍放心可又有些担忧:“奶娘,你说这孩子以后会跟我亲吗?我要是生了自己的孩子,他来害我的孩子怎么办?” 奶娘眼底闪过一抹狠厉:“那就去母留子!他没了亲生娘亲依靠,自然会为自己多考虑一些,到时候养在嫡母膝下的庶出子女,定然会为自己的嫡出弟弟,为自己的未来谋划的。” 奶娘想起吴夫人当初要赶自己走,是吴姿雅留下了自己,越发笃定生恩不如养恩大,她谆谆劝诱:“小姐放心,那佳姨娘怀的是双胎,这女子生产,本就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都不用买通稳婆,她便九死一生。只要你真心对那孩子,他又没了亲生娘亲,定然会对 您言听计从。” 吴姿雅眼睛一亮,抓住奶娘的手,叮嘱她:“这事儿你给我办好了!” “小姐放心就是。”奶娘胸有成竹。 窗外,佳姨娘抱着肚子,缓缓后退,循着没人的路离开主院,回到自己房间后,把自己关在屋里,方才咬着牙咒骂:“好你个吴姿雅!忒也恶毒!……” 佳姨娘骂了一刻钟才歇了口气,她想了又想,开门想去陆老太君那边,求她庇佑自己,可旋即又想起,在那些主母们眼里,她们这些妾室,不过是生孩子的机器罢了。 不行。 佳姨娘第一次后悔,自己好好地当四皇子的探子多好,动什么心思,脱离探子,过什么安稳日子,眼下都要没命了。 上次齐姨娘怎么做的来着? 佳姨娘闭目思索,她毕竟是探子出身,本就聪慧,是被旁的心思遮了眼睛,才没看清楚形势,如今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她冷静下来,自然也就有了主意。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佳姨娘猛然睁眼,眼底一抹阴狠毒辣闪过,旋即,她又恢复一脸乖顺的模样,出去叫自己的丫鬟进来,收拾东西搬去主院居住。 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近水楼台,也才能潜移默化地,让吴姿雅去动那不该有的心思,不是吗? 不着急,她还有 四五个月才生,慢慢谋划便是了。 一转眼,到了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 这一日,也是军中大比的决赛,怕耽误晚上的团圆宴,所以大比定在一大早,一共十一人进入决赛,陆偃就是那个吊车尾的第十一名。 谢清一大早就来到宣武侯府接秦婉,殷勤的模样让秦湛很是不高兴:“我们家没有马车吗?让你来接人?” 谢清命人将带来的礼品送上:“也是要送节礼了,节前我一直在外奔忙,这才有空歇一歇。” 秦湛看到节礼,脸色才好了点,礼不再贵贱,有心意就好:“吃早饭了吗?” “没有。”谢清嘻嘻一笑,在秦家人面前,他自来不用端着,装着。 “还不快进去吃饭。”秦湛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转身往府里走。 谢清跟秦婉用过早饭,一行人便去郊外大营。 此刻的大营已经严阵以待,毕竟皇帝跟太子殿下要来参观大比,防护一定要做到位。 皇帝已经到了,原本冷峻的脸庞,在看到秦婉的一瞬间,冰消雪融,他对秦婉招招手:“长平来了?来,挨着朕坐。” 皇帝身边一左一右各有一张条案,一侧是皇后,一侧自然就是太子。 秦婉跟着谢清还没行礼,就已经被赐座,且她还是挨着皇帝那一边坐的。 看的皇后嫉妒不已,她深吸口气,又打量眼秦婉,这丫头长得可真好,要不是自己没犯错,不能废后,这狗皇帝,会不会想废了自己,转而迎娶秦婉进宫? 这个念头只要起来,就压不下去,她咬牙笑道:“陛下对长平可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陛下的公主呢。” 皇帝笑呵呵道:“公主有什么好?到底要嫁出去,还是秦侯会培养孩子,这不,给朕培养了一个好儿媳。” 秦湛坐的远,也不妨碍他的大嗓门:“陛下的儿子养得好啊,拐走了臣最好的孙女。” “哈哈哈!都是好孩子!”皇帝大笑一声,很给秦湛面子。 四皇子坐的也稍远一些,对谢清一拱手道:“太子哥哥,恭喜啊。” “呵呵。”谢清转头看他,进入校场的这一刻,他就带上了面具,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压根看不清楚他真正的想法:“恭喜我做什么?我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喜事。” 大皇子可知道在恭喜什么:“四弟自然是恭喜太子被父皇夸奖认同了。毕竟最近父皇每次见到太子,都会生气,据说现在御书房里的瓷器茶盏,都不敢放一些好东西了,砸了可惜不是?” 谢清惊讶,他最近太忙了,什么流言都没听说过,他低头看向秦婉:“有这回 事儿?” 秦婉侧头低声说:“是有这样的传言。” 谢清顿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他这段时间去见皇帝,御书房里伺候的,只有一个张公公以及他的小徒弟。 这两人对陛下都是绝对忠心的,而若是屋子里有什么动静,外头听见了,总会编排一二。 也不知道皇帝做了什么,让外人有了这样的误会。 谢清从不解释,皇帝更不会解释,所以外面的流言越来越厉害。 谢清跟秦婉耳语了几句,她顿时瞪大眼,就见他又说:“我觉得,我可以当一个讨人厌的儿子,你可以当一个让公公满意的儿媳,这样,他们就会觉得,我是吃了软饭,才没被废。” “噗。”秦婉乐了,还没说话就听旁边哼了一声,两人看过去,就瞧见皇帝一脸不快。 谢清摸了摸鼻子,装作一副不服的模样瞪过去。 “哼!” 这臭小子!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擂台:“行了,开始吧,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团圆。” 皇帝下了令,大比就开始了。 这次军中大比,是五军大比,自个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人才,自然一个个出类拔萃。 一场场比试相当精彩。 而陆偃,也在一轮又一轮的比赛中,锻炼了出来,即便如此,站在擂台上他无比自信地扫一眼观众席。 第275章 平阳侯怒急攻心 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自然是皇帝,左侧是皇后以及一干后宫嫔妃,右侧,第一个居然不是太子,而是一身郡主朝服的秦婉! 秦婉旁边才是太子,两人坐在一起,真是如金童玉女一般。 陆偃看着巧笑倩兮的秦婉,瞬间觉得无法呼吸,她居然这么高兴的吗? 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还是因为太子在她身边? 陆偃痴痴地看着秦婉,忽而听到身边传来声音: “平阳侯,请吧。” 陆偃转头看过去,说话的是这一场自己的对手,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陆偃的袍泽,钱四。 钱四什么时候进的五军都督府?现在又是什么职位? 陆偃好奇,可现在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向钱四的兵器,长枪。 陆偃转身抬腿,挑起一杆长枪,拧身飞身到半空接住长枪:“我也用枪,请。” 陆偃自以为潇洒的往台上看去,却只看到吴姿雅欢喜的眼神,而秦婉,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只低头跟谢清说话。 秦婉也没注意到台上到底谁在比试,还是皇帝出声提醒她:“长平,很精彩的一场,看看。” 秦婉转过头去,正看见陆偃被钱四一脚踹飞,眼看就要飞出擂台,陆偃拧身 把长枪插入擂台上,借力飞了回去。 秦婉惊喜的神色瞬间收了回去:“可惜了。” “对,可惜了。”谢清点头,要是一脚踹下去,这还没十招呢,钱四还是陆偃以往的同袍,那他这脸可丢大了,啧啧,可惜了。 陆偃拧身瞬间,看到秦婉惊喜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表现惊艳了她,顿时精神抖擞,出招招招凌厉花哨。 钱四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待看清楚他的出招,钱四真的是一脸的便秘。 这花哨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钱四也就错乱了一招,当即一个回马枪,挑飞陆偃的枪,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红缨枪抵着他的咽喉,笑起来:“平阳侯,承让。” 陆偃想不到,自己竟然落败的这么快,他下意识看向台上,却看到秦婉拿着帕子给谢清擦嘴。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陆偃心口堵得慌,他骤然咳了两声,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晕了过去。 钱四连忙拿开自己的脚,大叫:“军医!军医呢?” 自打大比开始,受伤的人很多,但是没人吐血晕过去过,陆偃可是第一个,并且钱四自觉也没出多大力啊。 一阵慌乱过后,军医摇了摇头:“怒急攻心,休息一会 儿就好,没事儿。” 消息传到皇帝这边,他当场沉了脸:“平阳侯在边关屡立战功,没想到,功夫如此之差。” 谢清嗤笑道:“也不知道怎么服众的。” 四皇子自然不肯让人污蔑了陆偃,毕竟现在无论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陆偃都站队到他这边了:“战场上运筹帷幄,看的是脑子,不是武力。至于说服众,他镇守边关八年,足以说明一切。” “哦。”谢清不屑一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陆偃距离服众的道路都远得很。 皇帝转头瞪谢清一眼,温声道:“让太医好好医治。比赛继续吧。” 四皇子被皇帝这一句话激励了,虽然皇帝没说赞同他的话,但也瞪了太子一眼,岂不是赞同自己的话吗? 四皇子得意洋洋地看眼谢清,公然命令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找吴姿雅传话,让她去看着陆偃。 吴姿雅看到陆偃受伤,早就提起了心,她一听可以下去查看他的伤势,就忙不迭带人跑了下去。 现在擂台一侧的热闹,可比擂台上的比试好看的多了。 谢清遥遥一指吴姿雅,侧头问四皇子:“老四,你可知道,为何这平阳侯家两位夫人就来了一位?”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这太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皇子不吭声,大皇子倒是热衷答疑解惑:“听闻白氏在获封诰命那日,因为自己的品级比吴氏低,发了疯,被禁足了。不过……” 三皇子接口说道:“不过听闻老四跟白氏走的很近,白氏就出来了,不过她为什么不来啊?” 这些事情,在几位皇子面前,都不算个秘密,顿时六皇子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四皇子,一副:原来你是这样的四哥的神情。 四皇子妃坐在四皇子身边,脸色很是不好,但是她还是挤出一丝笑说:“是我跟白氏走的近,我很喜欢她帮我化妆,护肤。” 说完,她看向大皇子妃跟三皇子妃:“瞧瞧我的脸,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大皇子妃离的远,很是敷衍地说:“今日妆容不错。” 三皇子妃距离她很近,倾身过去仔细瞧了瞧,笑道:“这白氏倒是有些本事。” 关于白晚意的话题就被四皇子妃给揭了过去,众人又看比赛。 因为是决赛,每人要打的不止一场,而陆偃,却只有一场。 因为他是第十一名,落败了就再没机会了。 精彩的比赛进行的很快,最终,是钱四拿了第一名 ,陆偃第十一名,什么奖励都没有。 其余十人全都上台领奖。 每人的奖金,都直接抬了上来,金灿灿的金子,银子,在阳光下熠熠耀眼。 陆偃醒来后,直接上了观众席,他一直在偷看秦婉,可当看到那些金子的时候,他才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呢? 他的喉头一股腥味上涌,几乎要再度喷出血来。 吴姿雅适时温柔安抚:“侯爷,我们回去吧。” 陆偃瞧着没人在意自己,便起身带着一众妻妾回府了。 一路上,吴姿雅温言软语地开解陆偃,好像她丝毫没有发现,陆偃频频去看秦婉,直到回了侯府,她把人送到陆老太君跟前,一转身,吴姿雅就丢掉了为陆偃擦拭汗水的帕子: “家里妻妾众多,居然还惦记着别人碗里的!” 佳姨娘扶着肚子适时出现,只笑道:“家花哪儿有野花香?男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咱们女人,还是要保养自己为要。” 吴姿雅深吸口气,冷笑道:“也是,先回房吧,别耽误了晚上的家宴。” 到得晚上,陆家人都齐聚在了陆老太君的院子里。 陆老太君仍旧对吴姿雅跟白晚意两人没什么好脸色,自顾自地逗弄怀里的孩子。 第276章 平阳侯府的未来在平儿身上 小孩子只要生下来,真是见风就长,一天一个样。 如今三个多月的孩子,白生生,胖墩墩的,脖子都能挺起来了,挥舞着两只藕节似的胳膊,嘴里咿咿呀呀地别提多可爱了。 佳姨娘看的眼热不已,夸赞道:“老太君将安哥儿养的可真好,”她又摸着肚子说:“婢妾这一胎是双胎,若是能有安哥儿一半的聪慧,机灵,婢妾也心满意足了。” 陆老太君撇她一眼,说:“你的孩子以后是吴氏抚养,她作为主母,不会对孩子们差了,你就放心吧。” “哎。”佳姨娘应声,只是一脸羡慕的模样。 吴姿雅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低头对佳姨娘说:“一个姨娘养的孩子,再聪明能怎么样?” 佳姨娘柔柔一笑:“再怎么那也是养在老太君膝下的孩子,出去谁都要高看一眼的。” “更何况侯爷,如今早晚来老太君这里请安,日日都能看到安哥儿,这情分自然不一样。” 佳姨娘说了许多话,吴姿雅只将情分二字记在了心里。 陆偃是个念旧的人,不然又怎么会对秦婉念念不忘? 白氏打了自己,她却只禁足,又怎么不是陆偃网开一面?八年的情分又岂是自己这才成亲不到一年的新妇可以比的? 都说男人喜新厌旧,可若是他真的心疼自己,一定会冲破阻碍,将白氏严惩 ! 吴姿雅看着咯咯笑个不停的安哥儿,眼神越发阴狠。 佳姨娘在一旁看着,放松了姿态,妥了,火候啊,差不多了。 吴姿雅的视线又落在了佳姨娘的肚子上,这一年来,京中屡屡传言,平阳侯跟白氏伉俪情深,边关八载,回京便跟宣武侯的孙女和离,迎娶了一无所有的孤女,白氏。 并且在边关八年,陆偃身边从不曾有过别的女人。 白晚意跟平儿的地位如此稳固,等吴姿雅抱养了佳姨娘的孩子,她又果真能够从白氏手中抢来世子之位吗? 吴姿雅眼神一会儿看看白晚意,一会儿看看佳姨娘的肚子,一会儿又看向咿咿吖吖话都不会说的安哥儿,一会儿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平儿。 白晚意被吴姿雅看的心里直突突,她下意识将平儿往自己身边带:“平儿来娘亲身边。” 平儿有日子没见白晚意了,他课业紧张,又有嬷嬷以及先生教导,礼义廉耻,内宅外宅等等规矩,如今被白晚意搂住,他浑身不自在地挣扎:“母亲,不合规矩。” 白晚意知道自己不懂京中规矩,她自己可以特立独行,儿子却不能,只好松了手让他回自己座位去。 陆老太君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众人去饭堂吃团圆饭。 席间,陆偃生怕旁人问起大比之事,便先行讲平儿推到众人眼前:“ 我前两日见了平儿的先生,他很是把平儿夸赞了一番。说平儿做的诗词文章好。我准备让平儿明年去考童生试,再看看能不能一口气考上秀才。” 陆二爷笑问:“大哥不希望平哥儿继承你的衣钵?” 陆偃遗憾长叹:“入朝为官,我才知道,文官武官,有一个巨大的分水岭。这不是勋贵爵位可以越过的。若是平儿从文,仕途会比我顺畅。更何况,他读书读的好,不去试试可惜了。” 陆二爷便笑道:“真是羡慕大哥,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辅相成。” 陆偃哈哈一笑:“怎么就一文一武了?” 陆二爷指着在齐静怀里不断蹦哒的安哥儿,笑道:“安哥儿这孩子腿脚结实,精力旺盛,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到时候一个继承侯爵,入朝为官,一个继承大哥的衣钵,征战沙场,我陆家的未来就指望他们了。” “哈哈哈,二弟抬举他们了,不过都是孩子罢了。”陆偃被陆二爷的马屁拍的那叫一个舒服得意,大笑几声后,示意平儿站到前头去,诵读自己做的文章。 平儿被白晚意教的温柔有礼,如今又读了书学了规矩,一言一行,都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风范,小小年纪,已然初露锋芒。 他的文章做的相当稚嫩,不过也因为他还小,基础差,只学了这短短时日,便做出这 样的文章来,可是被夫子夸了又夸。 陆七爷,陆十爷都还在读书的年纪,如今没有功名在身,两人读书也不行,考个童生都勉强,如今还需要陆偃为他们寻一个差事。 如今自然是捧着平儿说话,各种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陆老太君不怎么赞同地看他们二人一眼:“孩子还小,经不得夸。” 陆七爷笑着就顺杆爬:“那也比我们哥俩强,现如今读书读书不成,习武也差点天分,正愁日后做什么差事呢,不知道大哥那边可有缺?让我们兄弟两个也有个事做。” 不等陆偃回答,陆老太君顿时拉了脸:“今日中秋佳节,差事的事儿以后也再说。 陆七爷笑着点头:“是,祖母。” 有了陆老太君这句话,日后他也有借口去找大哥了不是? 他又看向平儿,没口子地夸,只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夸的面红耳赤:“看来咱们家的文状元,大抵要落在平儿身上了。” 平儿在一声又一声的夸赞中,勉强背完了自己的文章,一抹额头的汗,借口要更衣就走了。 吴姿雅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友弟恭,一副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平儿身上的模样,气的帕子都要搅碎了,凭什么?凭什么? 她眼看着平儿独自一人离开,起身跟了上去。 佳姨娘见状,拿着帕子按了按鼻尖, 对身边的佳月说:“我去更衣。” “我陪你吧。”佳月不放心她。 佳姨娘往陆偃那边努努嘴,道:“多好的机会,你也赶快怀一个,以后也是个依仗。” 佳月看着佳姨娘离开,眉头一皱,探子要是能够轻易脱离就好了,佳姨娘大概还不知道,在四皇子那边,她已经是个弃子了吧? 似他们这样的女子,人生又怎么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佳月幽幽一叹,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那边平儿并没有去更衣,自己跑到了湖边透口气,正准备回去,就瞧见了吴姿雅过来。 他很是有礼地等着吴姿雅到了近前,才迎上去见礼:“平儿见过母亲。” 吴姿雅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叫我母亲,叫你娘亲也是母亲,不怕搞混了?” 平儿一板一眼地回道:“回母亲的话,两位母亲,一个是生身母亲,一个是父亲的平妻,平儿还是分得清的。” 吴姿雅看着平儿身后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平儿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要孝顺母亲,母亲喜欢萤火虫,你去帮我抓来可好?” 平儿转头看看周围,湖边果然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他并不想去,可是想起先生跟嬷嬷的教导,对待长辈,要孝顺恭敬,他便转身去扑萤火虫。 吴姿雅看着平儿的背影,眼神闪了又闪。 第277章 母亲要杀我 吴姿雅一边笑吟吟地指挥平儿去抓萤火虫,一边慢步靠近他,当他距离湖边越来越近,她伸手一把将平儿推进冰冷的湖水中。 “噗通!” “救命!救……” 平儿奋力挣扎,可头刚露出水面,就被吴姿雅给抓住脑袋,又压下去。 “救……咕嘟……” 平儿的声音被淹没在冰冷的湖水中,吴姿雅看着渐渐平静的湖面,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 “平儿啊,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娘,是娘要了我儿子的命,我们一报还一报。” “你在做什么!” 一道厉喝自吴姿雅身后传来,她刚刚转身,就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陆偃踹飞吴姿雅,飞身跳进湖中,将平儿捞上来,一摸鼻子,竟然没了气息! “大夫!叫大夫!” 陆偃抱着平儿大喊。 “给我!” 白晚意一把抢过平儿,将他平放在地上,一下一下按压他的胸腹之间,不过几下平儿咳嗽一声,旋即吐出一大滩水来。 白晚意大松口气,连忙检查平儿的情况:“感觉怎么样?” “咳咳……娘亲,吴,吴母亲要杀我。”平儿缩在白晚意怀里直哆嗦。 “吴姿雅!我杀了你!”白晚意气的浑 身发抖,扑倒吴姿雅,骑在她身上劈头盖脸地打。 吴姿雅哪儿会任由白晚意打?她奋力反抗,抓着白晚意扭打:“要不是你,我得孩子能小产?是你害了我!” “不是我!你有证据吗?可你要杀了平儿,是我们亲眼所见!”白晚意一个不查,被吴姿雅在脖子上抓了一把,她一脚踹上吴姿雅的肚子,又揪着她的头发狠狠往下拽:“我杀了你!” “你还我儿子命来!” 吴姿雅就认定是白晚意害了自己的孩子,不然白晚意能够那么好心,给自己做了饭吃?虽然当时没事儿,但是说不得是给她下了蛊虫,直到几个月后才发作! 吴姿雅下了狠手,一下子薅下白晚意一缕头发,疼的白晚意大叫着抠向吴姿雅的嘴:“我撕烂你的嘴!” “还不给我拉开!”陆老太君气的眼前发黑,这群女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两人被婆子们分开,白晚意顾不得自己的伤,转身又去抱着平儿,一叠声的让人给他拿衣服,叫大夫。 吴姿雅被两个粗使婆子压着,她奋力挣扎抬头,月色下,陆偃冷脸站在一旁,他身边是抱着平儿的白晚意,再往旁边是陆老太君等人。 人群外,还有扶着肚子慢悠悠过来的佳姨娘。 吴姿雅狂热的脑子,仿佛兜头被人浇下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随即,凉意从头顶,瞬间蹿入四肢百骸,人都来齐了,都看到了她这般疯魔的样子…… 佳姨娘一脸惊慌失措,她怯弱地站在陆偃身后:“婢妾瞧着这些日子,吴夫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瞧见她跟着平少爷出来,婢妾不放心,也就跟出来了,谁知道,竟然看到吴夫人把平少爷推进了湖里!” 她摸着肚子瑟瑟发抖:“侯爷,夫人对平少爷尚且如此恶毒,婢妾这一双孩子,日后要是让夫人养育,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模样,可怜我这孩子……” 吴姿雅看着佳姨娘,眼睛一转,想起怎么为自己开脱,她指着佳姨娘说:“都是她挑唆的!都是她!” 佳姨娘委屈不已:“婢妾哪里挑唆夫人?” 吴姿雅一口咬定佳姨娘挑唆自己:“就是你挑唆的我!” 佳姨娘瑟缩一下,道:“婢妾挑唆夫人什么了?” 挑唆什么? 吴姿雅一时语塞,又恶狠狠地冲着佳姨娘喊:“你就是挑唆我了!你夸平儿,你夸安哥儿,话里话外地羡慕,不是挑唆是什么 !” 佳姨娘惊恐摇头:“我竟不知道,两位少爷是不能夸的。侯爷……” “够了!”陆偃怒吼一声,他冷冰冰地看着吴姿雅,这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还记得新婚夜,她即便脸上有疤,可看着他那崇拜的眼神,也是让人怜惜的,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吴姿雅身子一哆嗦,仰头看着陆偃,猛然爆发出大笑:“够了?怎么能够?” 她奋力扬起脖子,露出脸上淡红色的伤疤:“你看看呐,我这张脸就是在你们家给毁的!我的孩子,也是在你们家没的!我整个人都被你们家给毁了!够?怎么能够呢?哈哈哈哈!” 陆偃看着吴姿雅这般模样,满脸厌恶地转过头:“吴夫人疯了,把她带去主院,叫大夫过来查看。” 白晚意一听陆偃这话,就知道他不打算追究吴姿雅了,谁又会追究一个疯子的责任?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白晚意抱着平儿怒瞪陆偃:“侯爷这是打算就这么算了吗?她可是要杀了我们的儿子!你怎么就轻轻放过她!” 陆偃额角青筋直跳:“平儿也没死,难道你让她偿命吗?” “为什么不能偿命!”白晚意心疼平儿遭受的一 切,冲着陆偃吼。 陆老太君被他们吵吵的脑袋疼:“行了,别吵了!吴氏的父亲是吏部侍郎,我们就算要处置,也要问过吴大人的意见。” 白晚意恨得咬牙,可她也没办法,四品官,说大不大,可站在吏部这个位置上,任何人都轻易得罪不得。 “赶紧带下去!”陆老太君见白晚意不说话了,转头命令婆子。 吴姿雅被人拉起来,没人瞧见,她的眼神又开始变得癫狂起来,趁着婆子不注意,她挣脱他们,冲着陆偃一头撞过去。 陆偃下意识躲开,吴姿雅嘴角一勾,一头顶在了佳姨娘肚子上。 “啊!” 佳姨娘肚子一疼,跟吴姿雅跌做一团。 吴姿雅趁机一个肘击怼在佳姨娘肚子上,疼的佳姨娘嗷嗷叫。 “怎么回事儿!快把人拉开!” 陆老太君怒不可遏,一群丫鬟婆子连忙扑上去拽吴姿雅,她压根就没挣扎,甚至在被拽开的时候,还又踹了佳姨娘一脚。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坏人!都是!我没了孩子,你们也别想有!哈哈哈!” 吴姿雅那歇斯底里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众人惊骇不已,都不敢跟她对视纷纷移开了目光,谁都不敢说话。 第278章 双胎小产 只佳姨娘抱着肚子在地上疼的想打滚:“好疼啊!疼!侯爷!我的孩子,侯爷!” 陆老太君又忙不迭让人抬佳姨娘往最近的院子去:“大夫呢?大夫!” 给佳姨娘安胎的大夫,府里就有一个,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大夫也是要回家的,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找来? 等大夫来了,两个已成型的孩子已经无声无息地落了地,一男一女,还是龙凤胎。 佳姨娘抱着俩没了气息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佳月瞧着不对,连忙让婆子把孩子抱走:“再这样下去,大人也要没了。” 婆子匆匆忙忙出来,包被散落开来,露出两个孩子稚嫩的脸庞。 陆偃瞧见了,心中五味杂陈:“这孩子……放到哪儿去?” 婆子手忙脚乱把两个孩子裹好,道:“回侯爷话,咱们陆家有专门给这些夭折孩子埋葬的地方。” “那就好,给一口薄棺,多烧点纸钱。”陆偃从身上摸出一锭碎银子丢过去。 婆子接了,忙不迭抱着孩子推下去。 佳姨娘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挣扎下床,可她刚刚小产,身子虚的很,腿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你的身子你自 己不爱惜,以后谁来怜惜你?”佳月连忙去扶她,口中劝道,只希望她能想开点。 佳姨娘一把推开佳月,挣扎着往外爬。 佳月重新抓住她的胳膊:“你刚刚小产,血还没止住,老实些吧。” 佳姨娘恶狠狠地瞪向她:“我老实,谁来为我的孩子伸冤!我要见侯爷,我要见四皇子为我做主!” “你闭嘴!”佳月一把捂住佳姨娘的嘴,他们是四皇子的人的事儿,整个陆家也只有吴姿雅一人知晓,旁人都只以为她们是吴姿雅的陪嫁丫鬟。 如今佳姨娘这样叫破,若是府里还有四皇子的人,佳姨娘只怕就没命了。 正当佳月慌乱之际,陆偃推门而入。 佳月后背一凉,连忙找话想为佳姨娘开脱,就听陆偃已然阴沉沉开了口:“你放心,我自会请四皇子为你母子做主。” 陆偃心烦意乱,自然没听到佳姨娘方才的话,只是吴姿雅的父亲为四皇子做事,两人的婚事又是四皇子做主保媒,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要处置吴姿雅,自然也要让四皇子知晓。 说完,陆偃看向佳月:“你好好照顾她。” 佳月松口气,点头:“侯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许是得了陆偃保证,佳姨娘一口 气就泄了,当场晕了过去,佳月连忙把她弄回床上,让大夫给看诊开药。 陆老太君得知小产了两个孩子,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当场就头疼的起不来床,哎呦哎呦地拉着齐静的手,直念叨:“偃儿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这一下子坏了俩多好啊,还有一个是女娃,要是生下来,三儿一女呢,你说说,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站在我跟前,叫我祖母,只要想想……” 陆老太君说着说着眼泪直掉。 齐静一言不发,心中却在吐槽,真的生下来不见得你会待见,也就现在没了孩子,才惋惜起来。 陆老太君见齐静安慰不了自己,叹了口气:“叫偃儿过来。” 陆偃一到,陆老太君斩钉截铁地说:“休了她!休了那个毒妇!” 陆偃并不回复她这话,只说:“祖母,您不能操劳,也不能再动怒了。” “知道我不能动怒,就把她给我休了!”陆老太君只要一想起没了一对孩子,就心肝儿都疼。 陆偃低头:“祖母,是我不好,没能治理好后宅。” 陆老太君发泄过后,心绪也稍稍平复,她也知道,休了吴姿雅是不可能地事儿。 她摆了摆手,道:“内宅不是你们爷们的事儿。那 白氏也是无能,满脑子只想赚钱,不知道管理内宅。” 陆偃也知道,白晚意的心思都没在内宅管理上,这话他也没法接。 陆老太君瞧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也不乖白氏,只希望吃了这次亏,白氏也可以将心思放在内宅上,不说旁的,平儿出去更衣,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说看顾着点。” “祖母说的。” 陆偃乖顺的应了,又伺候她喝了药,这才去看平儿。 白晚意却不肯让他去看:“你不把平儿放在身上,你没资格看他!” 陆偃也不勉强,他见白晚意不着急,那平儿定然就没事儿,他又看向白晚意脖子上的伤,张口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我去找四皇子。” 可没等陆偃去找四皇子,吴大人夫妻就急匆匆赶了来。 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地吴夫人,这会儿满脸歉意,见到陆偃,她先哭起来:“是我没管好毓儿,闯下此等大祸!你怎么打她骂她,我都没意见。” 吴大人也说:“我第一时间已经去跟四皇子禀明。殿下说,不过是小事儿,他知晓了,会补偿你几个好生养的女子,给你生儿育女。” 言下之 意便是,四皇子知道了,你忍下吧。 刚刚还能劝慰陆老太君的陆偃,此刻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吴大人见他不说话,长叹口气:“我们先去看看毓儿?” 陆偃深吸口气,转身带头往主院走。 吴夫人哪怕子擦着泪水,满口都是歉意:“这孩子被我们娇惯坏了,心思单纯,最容易听信谗言,我亲自过去,将院子里的人都拿下,挨个审一审,定要给平阳侯府一个交代。” 吴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这次一定要将那奶娘给收拾了! 几人到了主院,吴姿雅一看爹娘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哭着扑过去一把抱住吴夫人,跪在她的脚边痛哭流涕:“父亲母亲!女儿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吴夫人抓着吴姿雅的胳膊,捏了捏,强迫她抬头看自己,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糊涂啊!你须知道,当家主母,最要紧的是为夫家繁衍子嗣!咱们家的庶出子女,我哪一个不是捧在手心里,与你们这些嫡出一般对待?” “你是我言传身教带出来的,怎会去害别人的孩子?你糊涂呀!” 吴姿雅脑子转的飞快,母亲这意思是让她把责任往外推,甩锅! 可甩给谁好? 第279章 连夜离开 吴姿雅脑子转的飞快,一脸悔恨交加:“母亲,女儿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邪了一般,控制不住自己啊!女儿不该听信小人谗言,迷了心智啊!” 吴夫人暗松口气,弯腰抱着吴姿雅的头,视线从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到底是谁!蛊惑了主子,让她闯下塌天大祸!老实交代,我还能善待你们家人,若是胆敢隐瞒,就别怪我心狠!” 奶娘跟吴夫人的视线对上,心顿时一沉,夫人这是要拿她开刀了,奶娘很是不愿意站出去,可一想家里的小孙子,再看看被她奶大的小姐,她闭上眼,一行泪从老脸上滚落,这可是她奶大的孩子啊! 奶娘毅然决然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侯爷,老爷,夫人,是老奴做的!是老奴想着我们小姐如今这么可怜,失了孩子以后,日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老奴怕小姐再这样下去会没命,老奴也是为了小姐的地位着想,想着平少爷死了,小姐养在膝下的少爷,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唯一嫡子,小姐有孩子傍身,家中无别的孩子争宠,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是老奴一时糊涂蛊惑了小姐!侯爷,你原谅小姐吧 ,老奴以死谢罪!” 奶娘冲着吴姿雅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又冲着陆偃,重重磕头,转身直奔柱子过去,“砰”一声,血花飞溅,奶娘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啊!” 吴姿雅看着奶娘这般,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吴夫人看着奶娘的尸首,心头暗爽,这么多年了,这个老东西终于死了,只连累了女儿啊,她又心疼地抱着女儿哭。 吴大人看着抱头痛哭的妻女,拿出一张契纸推过去:“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侯爷应该也能跟白夫人交代了,孩子是我没教好,不过她如今已经出嫁,我不便把她带回府教导。我会让夫人再派两个嬷嬷来到府上教一教她,正好她受此惊吓,也闭门修养一段时间。” “四皇子那边我也知会过了,这事儿是我们的不是,你再怎么发怒,也是应当。至于说白氏那边,我们吴家赔她一间铺子作为压惊所用。” 话到这个份上,陆偃已经无话可说,交代了一条人命,四皇子那边也通过气了,他只能认了:“岳父岳母陪着她说会话吧,我先走了。” 吴夫人看着陆偃离开,连忙让人将奶娘的尸身给抬出去。 吴姿雅却在这会儿醒了,哀嚎一声 扑在奶娘的身上,哭着不撒手,气的吴夫人直打她:“当初我就要把她送走,你偏偏不肯,如今给你惹祸了吧?你说,是不是她撺掇的你!” 吴夫人认定了,她的好女儿就是被奶娘给带坏了。 吴姿雅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抱着奶娘的尸身不撒手,气的吴夫人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我要是死了你能有这个孝心吗?啊?作孽啊!” 吴姿雅看着奶娘的尸身被拖走,眼泪渐渐干涸,她无力地靠在吴夫人身上,哑着嗓子说:“我该怎么办呢?” 吴夫人这才真真正正地把心给放下,只要女儿还惦记着未来,那就还有救! 吴夫人把她扶到软榻上,让人来伺候她净面:“如今最好的法子,是你去庙里祈福,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吴姿雅不愿意离开:“我要是离开,这家里不是白氏当家了?那白氏仗着有平儿在,平儿?哈哈,他怎么不淹死,淹死他!淹死他!” 吴姿雅的眼神又开始不对起来,吴大人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看着她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他咬牙切齿的压低了声音斥责:“你身边那么多人,何必亲自动手!现在把你自己赔上,还连累了家 里的儿女!真是愚蠢!” 吴姿雅被这一巴掌打的彻底冷静下来,她低下头,呐呐道:“父亲,女儿错了。” 吴夫人搂着吴姿雅,摸摸她的脸颊,殷殷叮嘱:“进了庙里,你别乱跑,除了自家的东西你不要吃。那佳姨娘是四皇子的探子,探子多少手段呢,让你去庙里,不是罚你,是为了保你!” 吴姿雅这会儿才明白过来,父母为自己考虑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当即让人收拾东西,不到半个时辰,就登上马车,趁夜去了庙里。 陆偃这头去了栖桐居,吴家人给了交代,他也要跟白晚意说一声。 白晚意刚刚包扎好自己的伤口,守在平儿床前不愿意离开,听见动静,瞧见陆偃,顿时拉下脸:“你也来劝我把平儿放回前院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平儿在前院我不放心!以后就在我身边待着。” 陆偃皱眉:“男孩子,终究要独立,不能老在后宅厮混。” 不过对上白晚意愤怒的视线,他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陆偃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平儿的手,对白晚意说:“吴大人跟吴夫人来了,审问了院子里的下人,吴氏的奶娘撺掇主子, 惑乱内宅,触柱而亡,吴氏要静养,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白晚意猛然抬眸死死盯着陆偃:“他吴家到倒是打的好算盘!先用一个下人的命来换我儿的命!” 陆偃很是不耐烦,压着声音低吼:“平儿这不是没事儿吗?已经死了一个奶娘!你还想怎么样?” 白晚意冷笑:“我还想怎么样?我也不要她吴姿雅的命,你把她给我按在湖里,平儿被按了多久,她就被按多久,平儿挣扎几次,她就给我挣扎几次!她死了是她活该,她要是活着,这事儿我也揭过去了!” 陆偃看着白晚意,只觉得此刻的她分外陌生:“你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白晚意嗤笑道:“我咄咄逼人?平儿是我自己的儿子吗?不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怼的陆偃哑口无言,白晚意继续庶出:“若是旁人把平儿按在水里,你是否也是这样的态度?若是旁人把你祖母按在水里,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态度?若是秦婉被人按在水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态度?” “婉婉不会让内宅乱成这样!婉婉不会让平儿在大晚上涉险去湖边,婉婉更不会让平儿自己出去身边没一个下人跟着!”陆偃脱口而出。 第280章 平儿是三个人的孩子 “哈哈哈哈!” 白晚意大笑:“你果然还惦记着她!你果然忘了不了她!她都要嫁人了,你还惦记着她!都说得不到的白月光才是白月光,得到的白月光,朱砂痣,那就是鞋上的灰尘,墙上的蚊子血!” “陆偃!你自以为深情,你不想想别人要不要?孩子死了来奶了,天亮了,你知道要点灯了,下雨了你可知道要浇地了,太阳出来了,你知道要给人加衣服了?你的感情可真廉价啊!” “真是不可理喻的泼妇!” 陆偃愤怒的拂袖而去,只留白晚意在他身后笑得癫狂。 初云守在门口,及时为陆偃递上一件斗篷披上:“侯爷,夜里凉。” 陆偃抓住她的手,神情恍惚道:“陪我走走?” 初云回头看眼房间,点头:“好。” 白晚意压根不知道初云离开了,她给平儿掖好被子,拿起斗篷直奔四皇子府。 马车上,她听车夫说,吴姿雅被吴氏夫妻送到了庙里,且还是连夜送走的。 白晚意冷笑,吴家打的主意倒是好,死一个奶娘,吴姿雅再进庙里,无非是想着等事情冷下来了,再回来。 到时候就可以说:我已经在赎罪了,佛祖都原谅了我,你又为什么不原谅? 哪儿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她是欺负了佛祖吗? 她将佛祖的儿子丢到 水里了吗? 她欺负的是她白晚意! 她白晚意可不是佛祖! 凭什么原谅他们! 她又为什么要求原谅! 这个仇,她必须要报! 吴家不就仗着四皇子吗? 她也去找四皇子! 到了四皇子府,白晚意叩了门。 门房一见是白晚意,瞬间觉得牙根疼,不过也要把人给请进去:“夫人是去书房等还是前厅等?” “我去见四皇子,你带路。”白晚意哪儿愿意等? 门房迟疑着提醒她:“今日四皇子歇在皇子妃院里,您还是等等吧。” 白晚意眉头一皱,脚步一转往前院书房去:“快去通传。” “哎!” 门房就赶紧往后宅走,今天知道四皇子在皇子妃那边,也是意外,还不是吴大人夫妻来了一趟,四皇子就顺便去了四皇子妃屋里了,得亏不用他去内宅通传,不然一准让四皇子妃记恨。 四皇子都还没睡呢,被叫起来就先让四皇子妃给阴阳怪气了一通,他一脸不快地推开书房的门,看着白晚意:“你不要再追究了!” “我要你为平儿做主!”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 又同时愣住。 四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吴大人是我的得力干将,平儿如今也没事儿,我又为何为了你的儿子,来追究我的得力干将?更何况,他的女儿已经受到了 惩罚。” “受到什么惩罚?死了一个奶娘,就想来换我儿子的命?我儿子可比一个下人高贵的多!”白晚意恨声道。 四皇子略有不耐:“平儿不是没事儿吗?你若是不放心,我就派太医给平儿瞧一瞧。” 白晚意压根不相信这些太医:“得了吧,太医只会给开一些安神的方子,那些安神的方子里面,都含有轻微的铅或者水银,吃多了伤身体,之所以吃了就想睡,那是中毒的症状!” 四皇子挑眉:“你还懂一些药理。” 白晚意翻个白眼,这些都是穿越必备常识好不好? 她说:“你放心,我如今来,也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做主的,我只是告诉你一句,我要动吴姿雅,别到时候她死在了我的手里,你再管我要说法。” 四皇子终于有了几分精神,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晚意:“你若有本事,不让人抓住把柄,要了吴氏的命,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可若是你跟吴氏一样蠢,让人抓了个正着,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保不下你。” “呵!若我将吴氏按在水里,她也没死,你也保不下我?”白晚意算是看清楚了这些权贵们的嘴脸,她旋即冷笑道:“我怎么可能那么蠢?” “你放心就是,我就怕吴姿雅回头死了,我是一个怀疑对象,那吴家人 回头再弄些莫须有的罪名来污蔑我,我只希望,你到时候别站错了队。” 四皇子不悦道:“我需要站队吗?难道不是你们选择站在我这边吗?” 白晚意蹙眉道:“我跟你说的不是一件事儿,我说的是,我跟吴姿雅之间,这次你站在了他那边,那么下次,你就要站在我这边了,为了平儿,你也必须站在我这边。” 中秋节晚上,四皇子什么也没做成,全都在给他们断案子,一晚上头昏脑涨,这会儿听到白晚意似乎话里有话,平儿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他猛然清醒了些许,深深看了一眼白晚意:“既是如此,那便各凭本事,你且去吧。” 平阳侯府闹了这么一出,最终以吴姿雅去庙里祈福,白晚意得了吴家送来的一间旺铺压惊,陆偃收到了四皇子送到的两个姬妾作为补偿而告终。 而没了孩子的佳姨娘,无人在意。 平阳侯府,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暗潮汹涌。 秦婉自是看到了这一点,她幽幽叹气:“可真是自作自受,只可怜两个无辜的孩子。” 蓁蓁却说:“吴氏也是可怜,掉了个孩子,备受打击之下,人就疯魔了吧?” 秦婉也觉得吴姿雅有些不对劲,吴夫人出身也不差,本身也有手段,教导出来的女儿,不至于如此 不理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 秦婉莫名想起上一世种种,恍然明白过来,白晚意来自异世,行事自来不按常理出牌。 吴姿雅说,她小产是白晚意的手笔,也仅仅只是怀疑,没有分毫证据。 可如果真的跟白晚意有关系呢? 秦婉下意识地屈指敲着桌子,是了,这正是白晚意的手笔,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吃了暗亏,有理说不出。 上一世,在她手里吃亏的是自己,这一世,则换成了吴姿雅。 理清楚其中种种缘由,秦婉也没再去管陆家的事儿,瞧个热闹听个八卦也就算了,她也很忙的。 中秋一过,下了一场雨,天气就骤然冷了下来。 奶茶铺子的冷饮停了,热奶茶反倒卖的极好。 而其余的几家铺子,生意也都极好,虽然如今琉璃铺子多了,可是秦婉也没降价,且因为她的东西好,即便卖的贵,也是供不应求。 其余诸如胭脂水粉的铺子露华浓,生意也极为不错,甚至比白晚意的铺子还要好上许多。 这些客户,是白晚意削尖了脑袋都抢不走的。 更何况,如今秦婉还把做胭脂水粉的主要原材料把控在手里,白晚意想要打价格战,原材料价格把控着呢,她也束手无策。 这天,秦婉刚刚从露华浓出来,又被白晚意堵住了去路。 第281章 卖给白晚意的东西贵的很公道 白晚意看着仍旧美丽动人的秦婉,心底涌起不甘,两人差不多的年岁,自己眼角已经爬上皱纹,泛黄的脸色是多少脂粉也遮掩不住的憔悴,而且今早,她发现竟然都有白发了! 为什么偏偏秦婉,还依旧那么青春美丽!远远看去竟然还跟二八少女一般,近看,那细致的肌肤,仿佛剥了壳的鸡蛋,细致滑嫩。 秦婉见白晚意拦住了自己,却一言不发,轻轻一笑,问:“白夫人拦住我,是有事吗?” 白晚意回过神,开门见山地问:“以你我的关系,也不用客套,我就直接说了吧。现如今,整个京城内,做胭脂水粉的原材料,是不是大多数都在你手上?” “你才知道啊?”秦婉丝毫不惊讶白晚意会知道这事儿,毕竟她现在是四皇子的人,反倒是她现在才知道,才值得人惊讶。 白晚意登时变了脸色,可一想到自己还要求她,又忍着气:“那些原材料最近一直涨价,你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 “我卖东西价格一向公道。”秦婉说的问心无愧,确实,她把控的都是最好的原材料,卖给白晚意的价格也很公道——贵的很公道。 白晚意捏紧拳头, 一再低头:“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眼影,跟睫毛膏的方子吗?我给你,你给我牵一条线,认识一下售卖原材料的商人。” 这个原材料的商人,自然不是秦婉,而是卖给秦婉原材料的商人。 秦婉怎么会答应?她浅笑着看着白晚意:“我并不想知道你的方子,再说,我们露华浓跟你的艾薇儿根本都没有竞品,怎么能说我想知道你的方子呢?” “更何况,以你我的关系,你给我的方子,我怎么敢用?你所说的眼影跟睫毛膏,不仅仅用在脸上,还要用在眼睛上,万一让人用了,坏了脸,瞎了眼,岂不是让人无端受伤害?还是说,你就是有此打算?到时候我名声坏了,那些贵女们脸坏了,你又手握解药,收拢人心又打击了我,你一举数得。” 白晚意瞪大眼:“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不屑做那种事,更何况,我现在有求于你,怎么会给你有问题的方子?那样岂不是把我自己也坑了?” 秦婉笑盈盈地看着白晚意,并不说话,上辈子跟她斗了那么多年,她最是知道白晚意的作风,表面上光明正派,背地里却总是出其不意地用些上不得台面,且让人 抓不住把柄的手段。 用秦婉的认知,叫伪君子,用白晚意的话,叫做绿茶白莲花。 白晚意被她看的心头发怒,全然忘了自己想要找她寻找购买原材料的事情,指着秦婉怒声道:“我光明正大给你方子,你不要,是不是想着去偷?” “我开奶茶铺子,你也开,我开点心铺子,你也开!我开了琉璃铺子,你还开!你一步步模仿我有用吗?我还是我,而你,不过是可悲的工具!” “第一段婚姻,你为了家族嫁去陆家,第二段婚姻,你又是为了家族,为了名声,嫁给太子,你太可悲了,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人生!做生意模仿我,婚姻你又无法自主,你不过是一个木偶罢了。” 秦婉偏头看着白晚意,两世争斗,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来自异世的女人,还是不够了解。 思索片刻,秦婉认真地说:“我不觉得自己可悲,我有强大的家世,有家世给的底气,现在作为二嫁女,我还可以当太子妃,我觉得很满足。” 秦婉是认真的,她从不觉得自己和离了,成为二嫁女,有何低人一等的,但是从现在世人的认知来说,以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以当 太子妃,难道不是足以令人羡慕的吗? 秦婉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可以当女子的标杆了,遇到不好的男人,可以不用忍受,果断和离,一样会有很好的人生。 有道是,真诚是最大的必杀器。 白晚意迎着秦婉认真且清澈的目光,气的大叫:“我说你这些了吗?我说你是抄袭狗!你就是抄袭我的东西!抄袭抄袭!” 秦婉莞尔一笑:“你错了,我们两家的东西本质上就不一样,为何能叫抄袭?更何况,若说琉璃跟镜子,分明是我先做出来的,不过是你的镜花缘开到了我的前头罢了。” 白晚意瞬间崩溃,是啊,自己说她抄袭,可又没有证据。 更何况,很多东西,不是说做就能立刻做出来的,简单的奶茶,自己知道怎么做,也要配比很多次,才能固定下来配方,而秦婉的配方跟自己的绝对不一样。 所以严格来说,秦婉对自己并不能构成抄袭,最多说是借鉴。 白晚意气的大吼:“就是抄袭狗!抄袭狗!” 秦婉笑起来,她承认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可若是能够看着自己的仇人,陷入崩溃中,一步步走入自己的陷阱,不光明磊落,那又怎样? 她一步步上前,垂眸看着白晚意,眉梢轻挑:“我抄袭不抄袭的,又怎么样?我还是继续走在你的前面,但是你欠我的,都要一样一样地还回来。” “还有,陆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找我做什么了?” 秦婉淡淡一笑,白晚意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最是标榜自己是个独立的个体,她最得意的就是,婚后不冠夫姓,在外一直都被人称呼“白夫人”。 称呼她“陆夫人”对她来说,是一种羞辱。 果然,白晚意一听“陆夫人”三个字,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她捏紧拳头:“请叫我白夫人!你要是不愿意这么称呼我,连名带姓叫我也行,请不要叫我陆夫人!我不是依附男人的女人,我是独立的个体,不像你,和离了,还要傍上太子来给自己抬身价!” 秦婉好笑地看着她,接着刺激她:“陆夫人,我看你是真的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不光京城之中,胭脂水粉的原材料都在我的掌握内,京畿一带都在我的掌握内,若是你想要底价,还是除了京畿一带去寻。” “还有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我怕我忍不住会掐死你。” 第282章 陆偃把自己感动哭了 秦婉说完,转身便登上马车潇洒离开。 白晚意看着马车的去向,脑子一热大叫:“你处处针对我,是因为你输给我不甘心吧!因为偃哥哥选了我没选你!你恨我!你承认吧,秦婉!你说你是不是对偃哥哥余情未了!心里还惦记着偃哥哥!” 她的声音极大,应得路人纷纷围观,在看清楚说这话的人是谁的那一刻,瞬间明白过来刚才马车上的人又是谁。 秦婉微微闭眼,对白晚意的话丝毫不在意。 她不在意,但是在意的人多了,陆偃在半个时辰后,就又在大街上堵住了秦婉,自以为深情地看着秦婉的马车,不顾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温柔开口:“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早点跟我说多好?我们一起远走高飞,远离京城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 陆偃说的情真意切,他如今也是真的想要逃离京城,感动地他自己都要哭了。 秦婉却只觉得恶心,她连车都不想下:“平阳侯,放了屁就可以滚了。” “你何时如此粗鲁了?”陆偃错愕,旋即又自我解释:“是了,你在家里操劳了八年,等我八年,我却娶了白氏,又娶了吴氏,你不高兴是应 该的,可是你我从小的情分,怎是她们可比的!婉婉我与你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婉婉……” 秦婉真的是恶心死了,抽出鞭子跃出马车,冲着陆偃抽过去:“陆偃,你是什么品种的狗,叫得这么难听!还不快滚!” 陆偃看到秦婉终于出现高兴的不得了,他伸手抓住鞭子,深情的看着秦婉:“打是亲骂是爱,你就打我吧。” “平阳侯怎么如此恶心!” “我原本以为他是深情的,可是……yue……” 围观的人都不敢相信,看个热闹要把自己给看吐了,一个个地挥舞着拳头,为秦婉摇旗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还有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偃,说:“不是一直有流言说,平阳侯与白氏情深义重吗?这会儿又成了给她一个交代?见过滥情的男人,第一次见到如此无耻的男人。” “我虽风流,却不下流,这平阳侯,足够下流,我甘拜下风!” 百姓们议论的声音半点不小,陆偃气恼不已:“你们胡说!我对婉婉是真心的!” “哦,那对白氏等人就不是真心的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秦婉抽了一下鞭子,没抽回来,直接扔了 鞭子,转身抽出一柄剑杀过去。 陆偃看着盛怒中的秦婉,竟是别有一种娇俏滋味,他记忆中的秦婉,上树下河,跟个皮猴子一般,如今见她这般柔美的模样,他心旌荡漾,一边躲避,一边道歉:“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就跟我走吧!” 秦婉手下毫不留情,利剑要人命一般刺过去:“平阳侯,我看你是恨不得我死吧?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你当街调戏我,你活够了,那我便来替天行道!” 陆偃拿着鞭子慌忙躲避,一边说:“你别生气啊,若是生气打我一顿,出出气就好,别气坏了身子。” 秦婉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出剑凌厉,剑剑杀气腾腾。 陆偃最开始还躲避一二,到后面他左支右绌,压根无力招架。 不远处酒楼上,余先生看着楼下英姿飒爽的秦婉,瞠目结舌:“太子殿下……你,您这以后的日子……可别惹太子妃生气啊。” 小路子一言难尽地看着余先生:“您这会儿不该让殿下下去解救一下秦小姐吗?” 余先生哭笑不得地指指楼下,也就几句话的功夫,秦婉的长剑已经架在陆偃的脖子上,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血迹 从他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我认为,我们未来的太子妃很勇,很能打,不需要殿下帮忙。” 陆偃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还回不过神来,直到脖子上的痛传到脑子里,他才反应过来:“你来真的?” 秦婉的剑又送上前一分,将他脖子上的伤口又划长了一寸:“你该庆幸,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能杀你。平阳侯,我建议你,下次见我,最好在晚上,悄无声息的,这样,我杀人抛尸也方便一些。” 陆偃错愕的看着秦婉,不敢置信地问:“你真的想我死?” “当然。”秦婉收了长剑,惋惜地看眼剑,随手扔到地上:“可惜了,脏了,不能要了。” 刚说完,一双鞋子出现在她视线内,紧接着,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捡起了长剑,她顺着这只手看向其主人,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谢清温柔地看着秦婉,见她气消了,也笑起来:“来了一会儿,见你在忙,就没打扰你。” “噗。” 在忙这个字用的可真妙。 秦婉乐起来,想去牵他的手,又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她背过双手,偏头看看他手里的长剑:“你 捡它做什么?这剑脏了,我不想要了呢。” “那也可以拿去拍卖,就说,这是沾过平阳侯的血,一定很多人想买。” 谢清一本正经地说,狭长的眉眼当中藏着一抹促狭。 秦婉瞪大眼:“啊,这……会有人买吗?” “有!我出十两银子!” 围观的百姓当即就有人出价。 “太子妃跟太子殿下拿过的剑,十两你寒碜谁呢,十一两!” 当即就有人加价。 不过眨眼的功夫,叫价都上了一百两了。 秦婉连忙叫停:“好了,就你了,一百两,别再抬价了,一百两能买多少好的刀剑了。” 秦婉让蓁蓁去把剑交给买家,又对周围的百姓说:“这一百两银子,我要交给太子殿下,拿去修建大坝,大家也知道,申阳下了两个月的暴雨,全仰赖新建的大坝才能够保下游百姓平安,免了洪涝之苦。所以,这一百两银子,拿去修建大坝,也是造福百姓。” “秦小姐仁善。” 百姓们纷纷夸赞。 谢清方才转身看向陆偃,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一身,伤成这样还不走,也是令人佩服。 他嘴角含笑,眼底冰冷:“平阳侯,你找孤的未婚妻,有何要事?” 第283章 相爱的人 陆偃还没回过神来,面对谢清的疑问,他也没说话。 秦婉拉拉谢清的衣袖,笑道:“我们走吧。” 谢清见她神清气爽的模样,也笑起来:“好,我们走。” 两个人没再搭理陆偃,转身相携离开。 秦婉是不乐意再搭理陆偃,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弃空气脏了。 而谢清,觉得要收拾陆偃,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更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 未婚夫妻二人走的潇洒,围观百姓们顿时鼓掌欢送: “太子与未来太子妃果真伉俪情深。” “什么事儿什么事儿?” 来得晚的人,不知真相,就有热心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细说。 白晚意堵了秦婉的马车也不过一个时辰,再加上眼前发生的,所以事情前因后果也不难理顺: “白夫人拦截了未来太子妃马车,信誓旦旦说太子妃还记挂着平阳侯。这不?平阳侯就跑来找太子妃,一通胡言乱语,换来了一顿打。” “所以太子妃果真还记挂着平阳侯?”后来的就问了。 说话的人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太子妃跟平阳侯夫人,你要做哪一个?”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太子妃!” 周围热 心观众们争先恐后地展开热烈分析: “咱们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只说外在条件。这平阳侯,家里两个妻子,若干妾室,还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两个妻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选平阳侯?那是去当小妾还是当外室?还是说让他再把这两位妻子休了,再把妾室都给送走了?都忘了当初秦小姐是因为什么和离了?就是因为无法接受平妻,才和离的,现在再回头去争抢,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就是就是,而且啊,我听人说,这平阳侯如今都要典当度日了。” “对对对,我听我那口子的表妹的邻居的二舅妈说,瞧见平阳侯去当铺里当东西了!你们说说,平阳侯府都这样了,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选了吧?” “那当然是选太子了!太子至今尚未婚配,连个暖床的宫女都没有,后宅多干净啊!” “再说了,太子生的还比平阳侯好看呢,再加上身份地位,这侯夫人哪儿比得上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国母!” 未来国母! 这四个字冲进陆偃心里,他回过神,转身狂奔而去。 “平阳侯不会疯了吧?” “谁知道呢。” 这边秦 婉跟谢清登上马车,她转头就对上他那幽怨的目光,她忍不住笑:“你这是怎么了?” “还用说吗?你都跟别人传出来流言蜚语了,我还不能吃个飞醋了?”谢清哼哼一声。 秦婉想起方才的事情就生气:“这夫妻俩可真有意思,一个前面拦住我,说想求我给她一些原材料便宜一些,再引荐一下原材料的商人。转头就骂了我,还说我对平阳侯旧情难忘?” “结果没过一个时辰呢,平阳侯就又拦住了我,说我对他还有意思,可真可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他跟那白氏,真是天生一对。” 说着,秦婉拿眼角剜了谢清一眼,似笑非笑道:“那白氏,不就一厢情愿地认定你喜欢她吗?” 谢清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间黑脸:“真是一对癫公颠婆。” 秦婉笑弯了腰:“对,就是一对癫公颠婆。” 谢清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忍不住牵住秦婉的手,轻轻摩挲:“其实你今天倒也不必当街打他,走了就是,如今引来了流言蜚语,我瞧着很是难受。” 秦婉正色道:“我自然是喜欢有仇当场就报,让我憋着,我心里还不舒 坦,怎么?没让你揍他,心里不舒服了?” 秦婉又笑盈盈地看着谢清:“那你现在去揍他好不好?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谢清确实很想去揍陆偃,可挡着秦婉的面,又不能让自己表现的那么暴力,要有深度有内涵一些才好:“倒也不用去揍他,收拾他有的是办法。我就是觉得,你让他们议论不好。” 秦婉明白谢清的意思,笑着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旁人的事情,而且今天我不当街把人给揍了,旁人就不议论我了吗?” “他们还是会议论,若是整日里,被旁人的闲言碎语难为自己,那就一天天的,什么事儿都不用做了,尽是伤心难过了。” 谢清见她神色轻松,不似被流言蜚语所困扰,终于是放心了,他看着她润泽的唇,很想亲一亲她,安慰安慰她,又怕轻薄了她,惹恼了她。 谢清生怕自己忍不住,他别开头,又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你即没放在心上,那我便放心了。” 说完,谢清又生恐秦婉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我不是怕这些流言蜚语的,或者是觉得这些流言蜚语不好,而 是怕你听了会难过。” 秦婉言笑晏晏:“我自然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就是。我可不是为了旁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人。” “那我便放心了。”谢清到底没忍住,伸手刮了下秦婉的鼻尖。 相爱了,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一点点,又一点点,直到把人给揉进骨血里,尤嫌不够,还想要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她,她也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谢清到底是忙的,把秦婉送回家,连门都没时间进,就骑快马离开。 那头陆偃浑身是血的回到家,一进白晚意的屋子,还没说话,就得到了冷嘲热讽。 “去找秦婉了吧?以为她还惦记着你呢?别百日做梦了,人家要当太子妃了,哪儿会愿意跟着你做小?”白晚意眼底眉梢的讥讽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陆偃却觉得委屈:“我都受伤了,你不关心我,反倒在这里吃飞醋?” 白晚意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气笑了:“我吃飞醋?你都在大街上跟人打了一架,还被太子抓了个正着,你说我吃飞醋?” “你也知道太子来了,那更知道她都要成为太子妃了!你还想怎样!我跟她永远不可能了!”陆偃大吼。 第284章 下聘礼 白晚意嗤笑道:“她成不了太子妃,难道你就能把她再取回来吗?她根本看不想你,醒醒吧,陆偃!” 陆偃面色痛苦又扭曲:“她若是看不上我,当初又怎么会嫁给我?若不是,若不是当初一道圣旨,让我离开了京城,我与她将会是琴瑟和鸣。” 白晚意“哈”了一声:“你想说,若不是我的出现,你回到京城还能跟她秦婉恩恩爱爱吧?可你别忘了!若不是我的出现,你这边管早就死了!你还欠着我一条命呢!” “要不是我,你哪里来的事业有成!要不是我,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装深情?你们这种男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又不珍惜,失去了,又到处找人诉说自己的深情与难处,真是令人恶心!” 陆偃怒瞪着白晚意:“我恶心?你当初缠着太子的时候就不恶心了?现在整日里又往四皇子府上跑,你又安的什么心!” 白晚意眼神有着片刻的惊慌,旋即义正词严地说:“你心里惦记着旁人就算了,你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这么辛苦奔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我舍了我的荣耀,换来跟你成亲,你倒好,我们还新婚燕 尔,你就娶平妻了。现在你对秦婉旧情难忘,我又成了累赘了?果然,得不到的就是白月光朱砂痣!得到了就是那墙上的蚊子血,碍眼的很!“ 陆偃说不过白晚意,脖子上的伤又疼的紧,气的拂袖而去。 白晚意气的掀翻了桌子,想要出门,又忍不住让人出去打听陆偃去了哪里。 初云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夫人,侯爷哪里都没去,只在前院书房,叫了大夫过去看伤。” “这还差不多。”白晚意的心气才算顺了点,她起身拿过妆台上的匣子翻翻捡捡,又嘀嘀咕咕:“那四皇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说是给他生孩子用,送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晾着?” 找到东西,白晚意将东西扔给初云:“去,拿给他。” 初云接过东西一瞧,这是上好的伤药,她嘴角勾起一抹笑,道:“是。” 初云没直接去找陆偃,而是去大厨房,要了一盏银耳羹,敲响了书房的门。 陆偃让人进来,看到是她,神色缓和下来:“是她让你来的?” 初云柔顺一笑:“是,这伤药是夫人让奴婢拿来给侯爷的,这银耳羹,是奴 婢给侯爷拿的。侯爷出去大半日,也饿了吧?吃垫垫肚子。” 陆偃扯开衣服,冲着初云仰头道:“你帮我上药吧。” 初云放下银耳羹,笑道:“大夫不是快来了吗?还要清理一下伤口,侯爷先等等吧。” 话是这么说,初云还是拿了帕子,沾上温水,轻柔地给他擦去伤口附近的血渍。 大夫到的事后她刚刚清理完,大夫给看了诊,要上药的时候,陆偃就让他走了。 初云关上书房大门,转身给他上药。 陆偃看着对自己小意温柔的初云,长叹一声,拉着她入怀:“还是你懂事听话。” 初云惊呼一声,略做挣扎,面色惶恐道:“侯爷,这不好吧?” 陆偃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话语淹没在唇齿间:“没什么不好的。” 初云轻叹一声,勾住了他的脖子…… 陆偃沉浸在情情爱爱中,而本应该沉浸在情爱中的未婚夫妻,却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大坝的修建是漫长的,谢清忙的团团转,但好歹也可以回京一趟,见见秦婉,一解相思。 秦婉又去小薛庄住了一段时日,将新一季的杂交种子挑选出来准备种植。 各种水 果准备嫁接的,也都在暖棚里面育苗了,只等着来年春暖花开就移植出去。 至于说大点的果树这些,不能心急,也只能现在暖棚育苗,来年再嫁接到已经可以挂果的果树上,再看成果。 时光随着忙碌过得越发地快,天也越发的冷了下来。 在最后一场秋雨过后,冬天也要来了。 冬天来临前,太子大婚的日子也临近了。 大婚前两天,是送聘礼的日子。 聘礼之所以送的这样晚,完全是因为,太子殿下,想送的东西太多了,今天添一件,明天添一件。 聘礼单子改了又该,眼看着看好的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再不送聘礼,就要大婚了,太子这才收了手。 然而,太子收手呢,皇帝却又在送聘礼的前一晚,又给聘礼里面添了不少东西。 这聘礼单子不光又重新抄了一遍,礼官也要想法子,把这些新的东西给塞到已经打包好的聘礼里面。 一百二十抬聘礼,聘礼数目的极限,而不是这父子俩的极限,作为礼官,只能想办法给塞了又塞,这才勉强在触发前,把皇帝跟太子的心意都给塞进聘礼里。 一百二十抬聘礼,浩浩荡荡地 从东宫出门,前面的已经出了宫门,后面的还未启程。 而朱雀大街上,等候着看今日下聘礼的百姓们,看到一抬一抬的聘礼被抬出来,瞠目结舌: “不是说陛下对太子不满,几乎要废太子了吗?” “你这是哪儿的传言?陛下对太子妃可满意的不得了,瞧瞧这聘礼,怕不是把希望放在了下一代了吧?” 不光平民百姓这么想,身在夺嫡局中的诸人,更是这么想。 白晚意在茶楼上看着下方豪奢的聘礼,嫉妒地眼睛都红了。 白晚意这段时间为了艾薇儿疲于奔命,从津港上高价才买到了一些颜料解了燃眉之急,如今她派去南方采购颜料的人都还没回来,但是已经可以预见,绝对比从秦婉手里买,花费还要高得多。 白晚意吃了这么个大亏,如今看到秦婉这边,不过是下聘就已经如此风光,恨得银牙咬碎。 她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看向四皇子:“四殿下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给你讲的那个九龙夺嫡的故事?” 四皇子还是不很相信:“儿子都还在,且一个比一个优秀,竟然略过儿子,直接教孙子?这是看孙子选皇帝不成?” 第285章 给平儿找个靠谱的爹 白晚意撇他一眼,道:“这有什么不可能,你不知道有句俗话吗?贤妻旺三代,良母教千秋。没有孟母三迁,悉心教导,哪里来的孟子?陛下把希望放在下一代,又有什么不可以?” 四皇子忍不住想起皇室中的下一代来。 大皇子的儿子已经十多岁了,性子已经定了,不中用就是不中用,小一点儿的也都看不出什么才能来。 四皇子又忍不住,往大皇子那些生了儿子的姬妾身上想,好像,都是在争宠,没啥脑子。 三皇子那边自然不必说,府里天天揍孩子。 老五,呵呵,半个死人了,老六还小,都没定亲呢。 四皇子又想到自己身上,大儿子也七八岁了,读书似乎有些愚钝。 四皇子狠狠皱起眉头,难道要现生几个?可自己内宅这几个女人也没一个聪明的! 白晚意在一旁淡定饮茶,看着四皇子变幻的脸色,她淡淡一笑,拿出平儿最近的课业放到桌上,推过去:“平儿聪慧,他的功课每每被夫子夸赞。亦是学堂中的翘楚。先生让他明年参加童生试,我想着,明年让他再考一个秀才。” 四皇子看眼桌上的课业,又看看白晚意,叹气,这女人聪明是聪明,可总耍些小聪明,脑子似乎也跟寻常人不一样。 似乎缺少了一些,必 备的常识,并且常常沾沾自喜,自认为比任何人都聪明的样子。 四皇子长叹道:“童生试……哪里来的童生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白晚意不太懂这个,她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你也知道,我小地方出来的,哪里懂这个?你来说说,没有童生试,怎么还有童生一说?” 四皇子伸出三根手指,道:“考秀才要考三次考试,县试,府试,院试,这三次都过了,才能是秀才。只过了县试,府试,那只是童生或者生员。所以童生没有专门的考试,只是考秀才路程上的一道门槛。” “哦,这样啊。”白晚意心说,那还不是童生试吗? 不过她也没说出来去露怯,只问:“那明年可以考院试吗?” 四皇子算了下时间,道:“县试,府试,每年都有,院试是三年内两次,京城这边的院试,正好明年有一场,可以让平儿试试。” 白晚意瞬间高兴起来,又把桌上的课业往前推了推:“你来看看平儿的课业,最好再给他找个好的先生。” 四皇子拿起课业翻看,然而楼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聘礼一抬又一抬地过去,没完没了,让人根本就看不进去。 四皇子心烦意乱地扔掉课业,冷哼道:“原来都传,父皇厌 弃了太子,现在却被秦氏力挽狂澜。我瞧着若不是他太老了,这些年宫中没有新的子嗣出生,父皇怕是要纳秦氏入宫,自己再生一个培养亲儿子了,这隔辈亲,总不如亲儿子好使。” 白晚意惊讶地看着四皇子,心想,还是古人开放啊,秦婉跟皇帝差了多少岁呢。 不过也是,唐太宗一代名君,还娶了嫂子跟弟媳,唐玄宗都能抢了儿子的妻子,顺治还夺弟媳,可见古人远比我们认为的还要开放。 封建的不过是现代人罢了。 白晚意心中对自己嗤笑一声,抬眸又看向四皇子:“既然皇帝可能把视线放到下一代身上,那么我们就还有的是时间。秦婉她能不能怀上还是一回事儿,怀上生不生的出来又是一回事儿。” “更何况,生男生女又是五五开,等孩子教导长大,又要多少年,而你却不一样。” 白晚意意有所指地点点桌上被四皇子扔掉的课业:“你儿子多,且年岁正相当,好好教养,总有一个成才的,你让他们都去参加科考,年少英才,依靠科举脱颖而出的皇孙,总能在陛下面前露脸。” 四皇子回过神,他紧紧盯着白晚意:“你的意思,就是我接下来在家里教养孩子?” 白晚意点头,陆偃那个爹不靠谱,当然要给平儿再 找一个靠谱的爹才是,太子被秦婉勾搭走了,四皇子也不错,横竖都比陆偃那个废物强。 楼下的聘礼还没抬完,浩浩荡荡根本看不到头,而聘礼的心意如何,只看抬聘礼的人的脚步,就可窥见一二。 四皇子又看了一会儿聘礼队伍,若有所思:“不如,我让老大,老三的孩子也一起过来读书好了,有比较才知道谁优秀嘛。“ 白晚意笑容扩大:“这样也好,我将平儿送到四皇子府跟着就读,殿下还可以召集一些大臣家的子弟做伴读。到时候你会看到平儿的优秀,而我教他的,是跨越时代的知识,有我辅佐你,又有平儿,我们一定可以带领大周走向繁荣富强,走向全世界。” 全世界,四皇子对这个展望很是向往,当即便回府召集人手着在家里选址,收拾出来一处学堂。 时下皇孙们读书,基本都在国子监,国子监为天下学子学堂,是整个大周最高的学府。 然而因为其地址就在京城,也成为诸多权贵们争相先让孩子们进入的学府。 尤其是皇室子弟,除去皇子们是在上书房读书之外,其余的皇室子弟以及皇孙们,都需要自己找学堂去上。 国子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因而,国子监专门有设立一处学堂,为这些皇室权贵 子弟开蒙教学,但是这样的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毕竟里面都是权贵子弟,都怕孩子的安危受到威胁。 不过四皇子如此做,这些皇孙们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在学堂上完了学,还要去四皇子府接着学,别提多苦了。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前头的聘礼已经到了宣武侯府。 聘礼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秦柏抚掌笑道:“大哥,我瞧着这聘礼不轻啊。” “嗯。”秦晟板着脸,心里既有嫁女儿的惆怅,又对未来女婿很是满意,除却身份地位,谢清对秦婉的好,他们做父母的也看在眼里,再也满意不过了。 前头在过聘礼,秦婉在后面试嫁衣。 嫁衣也是今天才做出来,尚衣局的尚宫,带着几个司衣直接住在秦家,若有一丁点不合适,好连夜修改。 秦婉作为新娘子,也是要给未来的公婆做些东西的。 秦婉太忙了,也不可能全都亲手做,她自己挑选面料款式,让家里制衣局去做,她最后绣两针也就算心意了。 嫁衣合身,秦婉便脱了下来。 尚宫笑道:“小姐身量保持的很好,倒是省了奴婢们麻烦了。” “那今晚就在家里好好歇歇,明日一起回宫。”秦婉笑道。 尚宫她们也是难得出宫,有机会在外面住一晚,便也欣然应允。 第286章 下聘礼送嫁妆 秦谢氏拿着聘礼单子进门,瞧着尚宫等人都走了,她才上前:“这是送来的聘礼,里面全是各种奇珍异宝,我们也不能都留下,要带一些给你去宫里。可家里给你准备的嫁妆都写好了单子,明日就要送嫁妆了,这可怎么来得及。” 秦婉笑着把聘礼单子放到秦谢氏手里:“母亲,既然说是给您的,您就收起来就是。我那些嫁妆足够丰厚了。” “可到底不如太子跟陛下准备的这些。”秦谢氏真想把这些聘礼一起给秦婉带进宫去,这可是以后女儿在宫里立足的根本啊。 秦婉笑道:“您若是还想给女儿,那就在家里放着,来日方长,慢慢带进去也就是了。不过宫里鱼龙混杂,这些好东西,我觉得还是放在家里放心。” 如此一说,秦谢氏便也不头疼怎么折腾嫁妆,才能把这些好东西给塞进去了:“成了,那你这两天可别往外跑了,后天就要出嫁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养足精神。” “好。”秦婉乖巧应下,等进了宫,当了太子妃,再出宫去小薛庄等地就不是很方便了,所以她一早就把各种事情都处理好了。 尤其是造纸作坊那边,如今的造纸作坊,主要在研究新的纸 张,不在做出来多少纸,所以进度缓慢,但是也做出来了几种纸张。 除了上次适合作画的纸张之外,又做出来几种又薄又不易晕染的纸张来,尤其是造价便宜,这些纸张若是放出去,绝对会对如今的纸张市场造成冲击。 再一个就是,做出了一种极为柔软的纸张,吸水性很好,又有韧劲,只是不能写字,但是用来擦嘴,或者如厕最为舒服。 秦婉就忍不住想起来,上辈子白晚意做出来的卫生巾。 她上一世也用过,是真的很好用,这种纸张就可以拿来做简易版的卫生巾。 现今女子的月事带,富贵人家用布条,用完就扔,穷苦人家缝了一个细长的袋子,里面装上草木灰,替换麻烦不说,布条反复使用,时间长了还容易生病。 再加上现如今的大夫都是男性,即便是擅长妇科的大夫,也只是擅长孕期调理保胎,产后保养的多。 一些难言之隐,只有一些年长,会些药理的稳婆知道了,但是她们又不是专业的大夫,往往会越治越严重。 而专业的大夫,都是男人,哪个女子会跟陌生男子说那些难言之隐?因而一些女性的隐痛,也只能自己忍了。 所以一发现这些柔软的 纸张,秦婉就让人着手做了很多,用这些纸张代替草木灰,垫到月事带上面,这样更换纸张就可以了。 除却这些,秦婉也萌生了做卫生巾的想法,只是现如今棉花金贵,细棉布都不是百姓们用得起的,更不用说用棉花做卫生巾了,成本要怎么控制? 秦婉就把主意打到了杂交跟嫁接上,务必要让棉花增产,再想办法改进做卫生巾的材料,例如外面用的布,再比如,里面包裹的除了棉花,能不能用纸张代替,又怎么代替。 东西不怕贵,因为秦婉知道,千金小姐们有钱,这用的方便的东西,怎么着都有人买,但是她想惠及天下间所有女子,就要想办法降低成本,再用高价卫生巾的盈利,来抹平低价卫生巾带来的亏损。 说到底也是跟玉川茶与飘香居的经营模式差不多。 卫生巾做的要复杂的多,因此秦婉别的都忙完了,只这个,导致她在大婚前夕都不能真正放下手。 而第二天就是送嫁妆的日子了,秦婉这个新娘子可以悠闲一些,秦家的儿郎们要忙起来了。 因为她出嫁,秦家在外的儿郎们都回来了。 抬嫁妆都不需要下人们出手,只这些儿郎,便将一抬抬的嫁妆从 秦家抬进了宫门。 谢清一身新衣,满脸喜色毫不遮掩地等在东宫门口,看着礼官将秦婉的大哥秦灿引进东宫大门,他当先上前一步,抱拳一礼:“大哥!” 一句大哥喊的秦灿愣住,旋即很快撩起衣摆准备见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话说完了,人却没能跪下,因为谢清牢牢抓着他的胳膊,他根本就跪不下去。 第一次见面,他这个大舅哥就对太子的实力有了初步了解。 谢清喜气洋洋:“大哥,今日都是自家人,咱们论家礼就好。” 他又垫脚看向那长长的送嫁队伍,抬着嫁妆的男子一个个精气神十足,再加上一模一样的衣裳,更是显出一股气势来。 谢清眉开眼笑:“这都是我们秦家儿郎吧?好气度!快快进来!” 谢清拉着秦灿让开路。 秦灿指着抬嫁妆的人,一一介绍:“这是老二秦焰,这是二叔家的老大……” 几百号人,全都是秦家的嫡系、旁支。 秦灿话语中带着几分炫耀几分自豪:“还有一些人想来,不过运气不好,不是没打过就是没抽中。” 只言片语,便透漏出了,这次秦家儿郎为了抬嫁妆的激烈竞争,也透露出了,秦家如今的人口到底 有多少。 这些尚且还是青壮,若是再加上其余的女眷,中老年以及孩童,又将是何等的繁盛景象。 秦家此举,也是向外人展示家里的实力,也意味着,他们不会再居于幕后,将重新走到人前。 等在东宫的皇后与众嫔妃以及宗亲们,看到沉甸甸的箱子落在地上,目光又落在了那摆放在架子上的烫样上。 时下,嫁妆里,陪嫁一处院子,就是一个瓦片代替,这一个瓦片,放在一个托盘上,就是一抬嫁妆了。 偏生,秦婉直接用烫样来代表瓦片。 她这个架子还是三层高,每层摆放了三个烫样,也就是说,这一抬,就是九处院落。 这还不止,这样的架子,还有好几个,其中很大一部分,上面的烫样,不是院落,而是山林土地,阡陌纵横,这代表陪嫁的是一处庄子! 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其余的诸如家具这些大件的,一件就是一抬的,可以用来充数的东西,全都没有! 秦婉的嫁妆,除了宅院铺子庄子,其余的全都是箱子,一口又一口沉甸甸的箱子,跟昨天送聘礼的人脚步一样沉,一步又一步,沉甸甸的。 站在妃嫔中的采女陆玲珑,看到这些嫁妆,羡慕的红了眼。 第287章 太子请秦大公子一叙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秦灿率领秦家众儿郎下跪见礼,他们都是平民,身上又无功名在身,自然都是自称草民。 数百人齐刷刷大声参拜,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皇后,也被他们的声音,震得心头狂跳。 不过皇后是谁啊?她很快勾起一抹端庄的笑:“平身。” 秦灿抱拳道:“皇后娘娘,可以晒嫁妆了吗?” “可。”皇后一点头,一百多口箱子,刷地打开,被强硬挤压进去的各种名贵绸缎衣料,弹了出来,冒出箱子好高。 而那一箱又一箱熠熠生辉的宝石,打造好的金光闪闪的各色首饰,简直要闪瞎人眼。 还有一箱又一箱名贵的药材,书籍,字画,古董…… 这些都不是虚的,出去上面的,下面的也都是一样名贵或者更为名贵的东西。 这些嫁妆,看红了一众妃嫔与宗室们的眼。 陆玲珑更是嫉妒的面目扭曲,秦婉一贯大方,若是她不跟哥哥和离,这些东西都会是自己的!她陆玲珑可是进宫了,如今可是八品的采女,她秦婉不把这些好东西送进宫来给她? 都怪秦婉!为什么非要跟哥哥和离! 都怪白晚意!为什么出现,挤走了秦婉! 陆玲珑不甘地轻 声说:“宣武侯府好有钱啊,真是豪奢。” 她的声音也算不得小,前面的一众妃嫔们都听得正着。 大皇子母妃敏妃笑呵呵地说:“素来都听闻,宣武侯战功赫赫,却不知道秦家竟是有如此家底。” 她这话看似在捧着宣武侯府,然而旁人听着就是那般别扭,是啊,战功赫赫,可哪里来的这么丰厚的家底? 是不是贪墨了军饷? 秦灿回答地滴水不漏:“我们秦家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罢了,再加上族人多,妹妹出嫁是我们阖族上下的大事,自然是齐心协力,将嫁妆置办的体面些。” 说完,他又道:“嫁妆晒完了,敢问东宫的库房在哪里?” 嫁妆进入婆家也是要登记造册的,不仅仅是要让婆家知道,娘家给的嫁妆到底有多少,也是让双方心里有个底。 谢清让东宫的管事太监带他去库房,又叮嘱:“备好了酒菜,一定要吃好了再回去。” 皇家婚嫁,跟平民百姓有所不同,平民百姓家里,娘家在婚期前一日,不仅仅是送嫁妆到男方家中,还要去新房铺房。 而女方送嫁妆的队伍,尤其是兄弟,也会被男方家人热情招待。 皇室成婚,尤其是太子大 婚,规矩繁琐,这些普通百姓们的规矩自然也是不用的。 可谢清尊重秦婉,不光要各种礼仪周全,也叮嘱东宫上下都配合,尊重秦家人。 库房内,东西一样样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库房的架子上,便是东宫的属官与内监见惯了好东西,面对秦婉的嫁妆,也是忍不住咋舌,可真是富贵逼人啊。 正当忙着,一个小太监找上秦灿:“秦公子,太子殿下有情。” 秦灿打量一眼小太监,瞧着都是宫里的衣裳,但是似乎跟东宫的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既然觉得有蹊跷,秦灿就没想着要去,推说:“这里还忙着,等忙完,我就让人带我去找太子殿下。” 小太监笑呵呵地说:“公子让太子殿下久等,不太好吧?” 秦灿盯着小太监看了一会儿,笑道:“好不好的,也是太子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不是吗?” 小太监嘴角抽了抽,满面为难,正要说什么,就见秦灿说:“那就去吧。” 小太监悄然松了口气,躬身在前面带路。 秦灿看着小太监的背影,抬手打了个手势给秦焰,后者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他,他伸手接住,一边打开瓷瓶在身上 点了两滴香露,一边跟上小太监,他倒要看看这东宫,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小太监闻到一股异香,嗅了嗅,问:“好香的味道,大公子可闻到了?” “你在东宫当值,竟不知东宫内焚了什么香?”秦灿看着他笑问。 小太监当即闭口不言,脚步飞快地在前面带路。 他们没往前面去,反倒往东宫的后院走。 秦灿东张西望:“殿下应该在前面吧?你带我来后面做什么?” 小太监说:“殿下嫌前头人多,闹哄哄的说话不方便。” 秦灿试探着说:“今日是送嫁妆的大日子,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 小太监笑呵呵道:“太子成婚,规矩自然跟旁人不一样,那么重要的事情,自然也跟旁的人不一样。” 秦灿不置可否,一路走一路打量周围环境。 整个东宫今日布置的都很是隆重,可见太子跟皇帝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只不过秦灿在今天之前,没见过太子,对他知之甚少,只是听妻子说,太子对妹妹好得很。 胡思乱想的功夫,小太监带着秦灿在一处偏殿前停下,转身对秦灿说:“殿下就在里面。” 然后小太监又上前敲了敲门:“殿下,秦公子来了。” 几乎是立刻的,一女子穿着薄纱打开房门,对这秦灿盈盈一笑:“秦公子,请进。” 秦灿站在原地没动,转头看向小太监:“殿下果真在里面?” 小太监没说话,女子笑盈盈上前伸出手,薄纱随着她的动作下滑,露出一截光滑的藕臂,手指芊芊勾人地很:“秦公子,殿下真的在里面,进来呀。” 秦灿冷哼一声,后退一步,抓住小太监的肩膀把他往前一推。 小太监面色一变,眼见他不上当,立刻大喊:“来人呐!秦公子轻薄了太子的姬妾!” 女子慌忙躲过小太监,同时拔下自己的衣服大喊:“秦公子!不要啊!救命啊!” 女子话音未落,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在秦灿身后。 皇后一声厉喝:“秦公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灿回头,看到这阵势,再听皇后的喝问,这事儿谁做的,一目了然,至于目的,还用说吗? 秦灿面对皇后质问,众人质疑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开口: “草民是被这小太监给引来的,说太子殿下找我。来到这里,这女子便开门让我进去,我没看到太子殿下,自然不肯进,他们见栽赃陷害不成,就直接污蔑我了。” 第288章 地毯还不够红 女子哭哭啼啼地摸着眼泪跑到皇后跟前跪下:“皇后娘娘明鉴!分明是秦公子横冲直撞,见到妾便意图对妾不轨,被人发现了,这才倒打一耙!” 小太监也跪在女子旁边说:“奴才刚才根本没去叫过秦公子,是听见姑姑呼救,过来就瞧见他意图对姑姑不轨,奴才去阻止谁知道他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们!” 小太监愤愤指着秦灿:“你意图在东宫行凶,太不把太子殿下与陛下放在眼里了!” 女子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我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的女人,秦公子这般折辱与我,我不活了!” 皇后连忙让人拦住女子,怒道:“你们秦家欺人太甚!” 女子被拦住之后,只顾着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皇后看向秦灿:“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秦灿看眼周围,全是后宫嫔妃与宗室王妃们,他淡然一笑,事情刚发生,这群人就出现了,很明显是想将罪名安在他的头上,成功了,拆散了太子跟秦家的联姻。 不成功,也是给秦婉一个下马威,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吗? 好在秦灿警惕性高,没有进门,不然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后见秦灿不说话,眼底含笑,胸有成竹道:“没话说了? 那我就宣宣武侯进宫,看看他的好孙子,办了什么好事儿。” 秦灿不卑不亢道:“这是自然,也要告诉陛下,三司会审,我是不是做过,他们是不是诬告,被人威胁,一审就知道。” 皇后面色一冷:“你还有脸三司会审?这件丑事还需要三司会审?你不怕丢人,我跟陛下还怕丢人!” 秦灿一指周围,大.大方方一笑:“这么多人看着,难道不丢人?” “这些也是宗室之人,丢人丢不到外面去,一旦三司会审那就是天下皆知!”皇后满面痛心:“宣武侯府的名声,陛下的名声都让你给毁了!” “娘娘说这些没用,还是派人叫陛下,然后三司会审吧。”秦灿背脊挺直,掷地有声,“我方才身上可是撒了香露,小太监见过我,身上自然有香露的味道,那名女子,我可没碰过,更没靠近过,她身上没有香露的味道。所以我做没做过,一闻便知。” 说罢,秦灿又看向皇后,语含深意道:“娘娘还是快点叫人的好,要是慢了,香露的味道就散了。” 皇后不料秦灿如此头铁,竟然还留有后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此事,她要办成铁案! 皇后眸光狠厉:“来人,秦家大公子秽乱 后宫,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好好好,真是一场好戏!” 掌声自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身看去,就见他们身后的偏殿大门打开,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皇后看清楚两人,心头一惊,连忙下跪:“臣妾参见陛下。” 众妃嫔王妃们跟着见礼。 秦灿惊愕过后也下跪见礼:“草民参见陛下,参加太子殿下。” 皇帝没理会他们,只看向秦灿,秦家果真卧虎藏龙,他眼底含笑抬手道:“平身。” “谢陛下。”秦灿谢恩后起身站在一旁。 那女子跟小太监眼见太子跟皇帝就在对面偏殿,想来对他们诬陷秦家大公子的事儿,看的一清二楚,当即就要咬舌自尽。 人群里冲出来两名内侍,飞快卸掉了两人的下巴,把人扔到皇帝脚边。 谢清袖手而立,乐呵呵地说:“父皇,您瞧,我不过是娶个媳妇,就有人坐不住了,若是未来我的孩子要出生,这些人还不得寝食难安?” 皇帝斜睨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让朕来瞧的热闹?” 谢清笑呵呵道:“多热闹不是?儿臣的东宫里,多少人准备登台唱戏,您呐,日后多来东宫,想必还有更热闹的瞧。” “朕日理万机,哪儿有空陪你胡闹!”皇帝笑 骂一句,抬脚踹在小太监肩膀上:“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东宫做手脚,污蔑忠良!” 皇后错愕的看着皇帝,他今日这所作所为,怕不是不待见太子,而是从始至终,都是皇帝的做的局!皇帝跟太子做的局! 皇后眸光复杂地看着皇帝,快速调整情绪,说道:“陛下,明日就是太子大婚,见了血不吉利,还是把人先关起来吧。” 皇帝仿佛这才发现皇后还跪着没起来,他上前一步,弯腰把皇后扶起来,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皇后放心就是,这两人不知轻重,竟敢陷害宣武侯府的大公子,朕定当严惩!来人,把他们关押起来,等太子大婚之后,再行审问!” 谢清蹙眉,这事儿过了夜,还能找到什么证据?他说:“父皇,此事发生在东宫,还是由儿臣自行决断。” “也好,你自行处理便是,朕还有事,先走了。”皇帝点头,对秦灿点了点头,又对皇后说:“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就早点走,年轻人就让他们自己热闹就是了,明天还有的你忙。” “恭送陛下。”皇后等人屈膝行礼。 秦灿看着太子的行为处事,又观察了以及皇帝的态度,着实为秦婉松口气。 婚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那么皇帝 跟太子的态度,就决定了秦婉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安稳,如今看来,日子虽然不会很太平,至少有这后宫中最大的两个人撑腰,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谢清视线从皇后身上扫过,落在那名女子身上,意有所指道:“在你们眼里,秦家大公子,就是这么傻?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大日子里,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你?” 那女子连连求饶:“殿下,殿下,奴婢可是您的人啊!” 谢清轻笑道:“孤的人?孤可没承认过你是孤的人。孤原也没打算这么早送你们走,未曾想,留下你们竟成了祸患。” 他又看向秦灿,笑问:“大哥,今日见点血,没关系吧?” 秦灿朗笑道:“这东宫还差了红地毯,正好了。” 皇后面色一变,这教导谢清床笫之事的宫女,是她派来的,当众杀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皇后连忙阻拦:“太子,不……” 皇后话都没说完,一抹血珠在空中划过,滚烫的热血扑在了脸上,她呆愣当场,看着那名宫女跟小太监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谢清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血珠便飞溅开来,剑身瞬间光洁如新。 谢清收件入鞘,这才看向皇后,似笑非笑地问:“母后刚才想说什么?” 第289章 如果这婚结不成 皇后看着谢清,她从未见过太子这一面,他仍旧是嘴角含笑的模样,还有几分往日里荒诞不羁的模样,可是,那冰冷的杀意,从他翘起的嘴角蔓延至眼底,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脚步不由往后撤,意识到自己怕了,她不动声色地道:“什么都没调查,你就给人定了罪,大喜的日子又见了血,你让人日后怎么看待你?” 谢清抬手让人将地上两具尸身抬走:“这就不劳母后费心了。孤的名声一贯不怎么样,常人如何看待,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说罢,他又看向秦灿,笑道:“我最在意的,还是宣武侯府如何看我。” 秦灿淡然一笑:“我们宣武侯府的儿郎出身沙场,又混迹江湖,最喜快意恩仇,这点小事,还不会放在心上。” 谢清忍不住拍手鼓掌,转头对皇后道:“母后,我跟秦家大小姐,是志趣相投,情投意合,所以,您放心了吧?” “你也大了,我也管教不了你了,但愿姐姐在天之灵,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这样吧。”皇后面色难堪,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敏妃等人瞧着没热闹看了,也都纷纷离开,她们要赶紧去找自己儿子,叮嘱他们可不要乱来,如今瞧着皇帝这意思,似乎对太子很满意,难搞哦。 陆玲珑作为八品采女,落在了最后面,她眼神闪烁地看眼太子,太子如此蛮不讲理,秦婉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那么自己来关心一下她曾经的嫂子,是不是也能拿到一些好东西? 陆玲珑只要想起那满院子,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心都忍不住激烈跳动起来,秦婉的东西,不给她用,难道给外人用不成? 陆玲珑开始期待起来秦婉赶紧大婚,认亲的时候,秦婉会给她特别准备礼物吧?毕竟两人可是熟人呢。 陆玲珑做着白日梦飘飘然地离开了。 这边,敏妃回去就让人去叫大皇子过来,忧心忡忡地叮嘱:“这太子一直藏拙呢,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瞧着陛下对他很是信任,你最近还是安分点。” 大皇子听罢敏妃所言,眉头狠狠皱起:“这到底是谁的手笔?竟然这么愚蠢,在今天来挑拨宣武侯府跟太子的关系。” 敏妃摇摇头:“不管是谁出手,我瞧着如今乱的很。以前乱了好,浑水好摸鱼,可如今陛下这态度,这浑水我看你还是别趟了。若是最后我们没有希望,那我觉得你去封地也不错,咱们平平安安的,管他那个位置谁坐,早脱身早好。” 大皇子犹自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敏妃瞧着他这 般执拗,幽幽一叹:“那你最近最好也别有所举动,免得受了牵连。” “这是自然。”大皇子也不是傻子,他想抢那个位置,但是也不会让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母妃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办。” 与此同时,三皇子的母妃也叮嘱了他,三皇子比之大皇子更加小心谨慎,自然愿意暂时停止一切行动。 四皇子的母妃是李贵妃,她现在可不担心儿子,因为四皇子现在深居简出,在家里教养儿子与侄子们,很是上心,皇帝都夸赞了好几次。 可是,最被人放心的人,这会儿阴沉着脸跟幕僚们聚在一起。 “父皇这到底什么意思!今日竟如此护着太子!”四皇子很是愤怒,要不是皇帝护着,今天证据确凿,秦家老大即便不被问罪,也够喝一壶的! 而且大喜的日子,秦家老大给太子戴了个绿帽子,太子心里能没有疙瘩?太子跟秦家的联姻就此就会有了嫌隙。 幕僚却不认为皇帝护着太子:“太子毕竟还是太子,又是即将大婚的时候,闹出来丑闻的话,对皇室也不好。所以陛下还是要给太子留几分面子的。” “殿下放心,大喜的日子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无论是秦家,还是太子,都会记在心里的。如今太子需要秦家 的帮助,自然也会偏袒秦大公子。” 四皇子回过味儿来:“你这意思,是太子跟宣武侯府是利益交换?” 幕僚有些惊讶地看着四皇子:“殿下莫不是忘了?太子跟秦大小姐,可是被国舅爷堵在了榻上,太子不得不娶她。那可是太子爷,只要他愿意,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要娶一个二婚女?” “说到底还是为了宣武侯府的权势。别看宣武侯府看似落魄,背地里势力却不容小觑,这从这几日秦家人回归便可窥见一二。若是秦家倾巢而出,为给秦大小姐讨一个公道,陛下也护不住太子。” “所以太子最好的法子就是娶了秦大小姐,这样也显得有情有义有担当。” 四皇子始终觉得幕僚的话有些不大对:“他们之间果真没有半点情谊?” 幕僚一抚胡子,笑问:“殿下,您愿意娶一个二婚女子为正妻吗?” 四皇子脑袋瞬间摇的拨浪鼓一般:“莫说正妻,便是妾室也不配。” 幕僚颔首笑道:“就是如此了,如今太子捏着鼻子迎娶秦大小姐,东宫又出了这样的丑事,太子跟秦家的联姻不会很稳固。” “宣武侯府呢?逐渐式微,又跟平阳侯府断了亲,他们要想维持往日的地位,必然要跟人联姻,秦家的大小姐 ,咱们是看不上,可在他们自家眼里,自然是金尊玉贵的。” “满朝之中找一个依靠的话,大皇子,三皇子都不合适,五皇子如今跟死人无异,六皇子年少。秦大小姐为人骄傲,去任何一个皇子的府上做妾,她都是不愿意的,因而将目光放在太子头上,再合适不过了。” 四皇子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和离妇人罢了,做妾又怎么样?心气儿还高上了,当了太子妃以后就能当皇后了?” 幕僚摇了摇头:“和离妇人做皇后是不合适,可若是娘家雄厚,也是有希望的。殿下怕是没注意到宣武侯府的动静吧?宣武侯府十几年前就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四皇子还真的不曾注意过宣武侯府的动向,自打宣武侯致仕之后,请封世子的折子一次次被皇帝驳回,他就认为宣武侯失了圣心,现如今宣武侯府人口再多,也只是有一人在朝中任职,其余的秦家人,都在外经商了。 幕僚拿出一本册子,交给四皇子:“这是最近探子们整理出来的消息,您请看,这只是冰山一角,宣武侯府枝繁叶茂,不似其他武将之家人口凋零。” “所以他们即便如今在朝中没有权势,然而遍布我大周各地的势力,振臂一呼,还是不容小觑的。” 第290章 祖孙密谈 四皇子拿起册子一看,心头一惊,宣武侯府上下竟然有上千人!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幕僚:“宣武侯府上下有这么多人?” 幕僚点头:“这还只是秦家人,没算上姻亲,以及已经分支出去的族人,便是连家里的下人跟私兵也没算。” 侯府是有私兵名额的,宣武侯府是武将之家,私兵数目是在一百人。 偏生宣武侯府是世代传家,代代侯爷私兵一百人,之前退下的私兵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么算来…… 四皇子到抽口气:“难怪父皇一直忌惮宣武侯府,即便宣武侯致仕,也压着秦大人不立世子。” 为什么皇帝不忌惮别的武将? 人家人口少啊,代代忠良,有个孩子都送上战场了,如今活下来的,那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独苗苗,独木难支,有什么好怕的? 而宣武侯府,看似远离朝堂,可是四皇子知道,但凡大周有危机,秦家任何一人,都会是震慑一方的将士。 四皇子嗓音干涩:“早知宣武侯府,有如此权势,秦婉便是二嫁女又如何?我收了便是,许她日后的后位,等我登基为帝,还不是我说了算?” 幕僚眼神微闪:“现在为 时已晚,怪只怪我们跟秦家接触不深。”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明日就是大婚了。”四皇子长叹口气:“现在做什么,都阻拦不了这桩婚事了。” 宣武侯府跟铁桶一样,想找人趁夜掳走秦婉都做不到。 四皇子摆摆手,让人都下去,只是想要阻拦婚事的念头,起来了就按不下。 宫里。 谢清对着秦灿深深一礼:“让大哥蒙冤了,对不住。” “殿下何出此言!”秦灿连忙躲避,“这深宫内生存不易,殿下也不容易。” 谢清满心愧疚:“事情只能就此算了,我无力再为大哥争一个明面上的公道。” 秦灿笑起来:“殿下也说了是明面上的,我们秦家人重情谊,重实惠,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谢清拱了拱手,旋即拉着秦灿去吃饭。 秦灿在兄弟们面前,对东宫后宅的事情没有提一点,他知道,事情只能这样,抓不到证据,这两个人留着,不等审问,也是被幕后的人给杀了,徒留恶心。 既然恶心,为何不恶心幕后之人要恶心自己? 把人杀了还痛快一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灿喝高兴了,才被谢清放回了家。 一进秦家 大门,原本醉醺醺,眼神涣散被人架着的秦灿,眼神立刻清明起来,他甩开架着他的人,问:“祖父跟父亲在哪里?” “在大厅忙着。”管家回道。 秦灿脚步一转,往自己院子去:“跟祖父与父亲说,我去洗漱一下,在书房等他们,对了让妹妹也来。” 管家不解地看向秦焰:“二少爷,大少爷这是……” 秦焰虽在东宫,可也没去后院,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摆摆手:“我去找祖父便是,你们忙。” 秦焰去找秦湛说了秦灿被带走的事情:“回来后,虽然太子跟大哥的面色都没有异色,可孙儿觉得哪里不对,如今大哥装醉回来,请祖父跟父亲,妹妹去书房说话。” 秦湛跟秦晟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点头:“我们这就去。” 秦晟又对秦焰说:“你去找婉婉。” 秦婉进了书房,秦湛才对秦灿说:“现在可以说了。” 秦灿就把在东宫发生的事情说了,他看着几人的神色越来越严重,故作轻松道:“好在太子是一直站在我们这边的。” 秦婉皱眉:“你们没有猜测一下,到底是谁做的这个局?” 秦灿摇头:“想来太子心里 有底。” 秦湛暴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有底?这宫里本就是龙潭虎穴,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这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 秦婉指尖在桌上轻叩几下,看向秦灿又问了几个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露出一抹轻松地笑意:“祖父放心就是,幕后之人如今想来已经乱了阵脚,她既然想破坏我们秦家跟太子的关系,那必然会再有动作,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静观其变就是什么都不做?”秦湛静不下心,只要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就要进那龙潭虎穴,他就心烦意乱。 秦婉若有所思道:“祖父若是不放心,那就加强我们侯府的守卫吧,且近期大家出入都要小心。” 趁着这个机会,秦婉打算让族人都收拢一下手中的生意,她斟酌着用词说:“如今我是太子妃了,对我们家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大家行事都要三思而行,若是日后生意上,或者生活上有蹊跷的事情,一定一定,不能莽撞,也别仗着自己的本事鲁莽行事。” 作为秦家人,自幼习得一身本事,再加上侯爵的身份,虽然在官场上不好使,但是行商的时候,侯府就是他们最大 的底气。 上一世,秦家人就是死在了自己的底气当中,轻估了对手,也轻估了人性。 秦湛看秦婉的神情很是郑重,便也郑重点头:“我会跟族人说,也会让他们跟亲家们说,在外行事一定要小心。” 秦婉又多叮嘱了几句,尤其是上一世最先出事儿的几人,她干脆让秦湛拘着他们:“现在形势不好,让他们守成为要,若是生意方面有所损失,我会给他们补回来的。” 秦湛一摆手:“补什么补?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你在东宫站稳脚跟,他们还怕赚不到钱?这些你不用操心,我会跟他们说的。” “那就好,那孙女就先回去休息了。”秦婉起身一礼,告辞回房。 虽然说是休息,但是秦婉又哪里能真的休息的了?她跟几位姐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睡不着。 秦研推推她:“你要是睡不着,就跟我们说说,祖父跟你说什么了呗。” “就是,我听说今天去宫里出了点事情,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秦婵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秦婉看着帐顶,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外面破空声响起,她面色微变,抓住被子一甩一抖。 第291章 有刺客 秦研等人反应也极快,各自抽出兵器杀了出去。 秦婉从墙上摘下佩剑,想要出去却被秦婵给拦住:“你可是新娘子,今天不适宜沾血,后退一点。” 秦婉的三个亲妹妹也将她护在身后,待蓁蓁等人进门后,她们把她交给蓁蓁,就杀了出去。 秦婉有些手痒:“让我出去吧。” 蓁蓁身上还带着血,手中长剑也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外面乱,小姐还是安心待着吧。” 桃夭怕她趁着她们不注意跑出去,直接把她的剑给没收了:“小姐可是新娘子呢,今天不宜劳累。” 秦婉惋惜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看向窗外。 刺客来了数百人,房顶上,地上全都是人。 宣武侯府隐世多年,刺客们本以为如今的侯府不过是纸老虎一个,刺杀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料宣武侯府防卫的跟铁桶一般。 逼不得已,他们只能硬闯,暗杀变成了刺杀。 数百人在宣武侯府上千人面前根本不够看,都不用宣武侯秦湛亲自出手,一群十多岁的少年,少女,就将刺客们拿下了。 “婉婉!”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婉转头看去,却见谢清提着尚且在滴血的长剑快步而来。 秦婉迎 上去,刚想说话,就被他搂住了腰肢,紧紧箍在了怀里,他的头埋进她的脖颈,一丝温热从耳际滑落入衣领内,她推拒的手抬起来,绕到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放心吧,我没事。” 谢清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眼泪拭去才将秦婉放开,只是手却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又将她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果真没事?” “都没轮到我出手,我怎么会有事?”秦婉转头让他看自己的房间,原本挺雅致的房间,这会儿被箭射成了刺猬。 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窗户大多都换成了玻璃,阻拦下了绝大多数的箭支,秦婉又忍不住笑:“瞧,这玻璃挺不错呢。” “还笑得出来。”谢清捏捏她的手,还想说什么,就见秦谢氏杀气腾腾地进门,吓得他连忙松开了手。 秦婉噗嗤一声乐了,抬头看看他,又看向秦谢氏,借着袖子的遮掩,悄然牵起他的手。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躲过他们身后几个人的眼睛,几个姐妹本就对今晚的事情颇有怨言,秦家太平多久了,自打秦婉跟太子订婚,就波折不断,现在瞧着太子方才居然都紧张地哭了,又跟秦婉这么黏糊,她们顿时觉得,只要秦婉觅得良人, 这点波折算什么? 秦谢氏看到秦婉发丝都没乱,便放下心来,正要说话,秦湛跟秦晟二人也过来,一路将家里的孩子们都查看了是否受伤,这才走到秦婉面前:“没吓到吧?” 然后看到谢清,很是意外:“太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的时候正乱着,你们可能没看见。抓到人了吗?”谢清问,很是不想提起自己只是睡不着,准备过来偷摸看看未婚妻,谁知道远远地,就看到秦家火光冲天,幸好秦婉没事,他不由低头看向秦婉,谁知道,她压根就没看他。 秦婉目光在几人身上打量,瞧着他们身上都没有血迹也就放心了:“祖父,父亲母亲,我没事。” 她又看向院子里横七竖八倒下的刺客:“这些人,怕就是幕后之人派来的。” 秦婉抬眸看向谢清:“皇后,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就是不知道来的是一拨人,还是几拨人了。” 谢清满心杀意:“不管是谁,既然做下这件事,就要承担后果!” “婉婉,你们没事儿吧?”秦灿一身血气,带人押着几个黑衣蒙面的刺客进了院子,不过他没近前,只远远的站着,打量了秦婉又打量其余几个妹妹,见她们都没 事儿才放心。 秦婉颔首,正想说话就看到刺客眼神不对,她连忙说:“捏住下巴!他们要自尽!” 秦灿一个转身,当即卸了他们的下巴,只是动作慢了些,到底是死了两个。 秦湛上前拉下刺客的面巾,皱眉道:“军中之人?” 刺客闭了眼并不说话。 秦湛抬手让人带他们下去:“带下去审。” 他又看向谢清,也不说什么大婚前跟未婚妻见面不合适的话,只说:“太子殿下,请跟老臣一起去审问这些人,顺便商讨对策。” 谢清点头又看向秦婉,几番思量后,方才说:“有我呢,你不用思虑太多,你快去休息,不能误了明日的吉时。” “好。” 秦婉也不啰嗦,招呼秦研等人回房睡觉。 秦研将自己的佩剑丢给自己丈夫,转身跟秦婉回房:“你还睡得着?” 秦婉让人给她们端热水洗漱:“睡不着也要睡不是?” 待重新躺下,熄了灯,大家真的都没有了睡意。 秦研翻身看秦婉睁着眼镜没睡,轻轻戳她一下:“你说,这是哪路神仙,竟然要在今晚刺杀你?” 秦婉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秦娥有些担心:“还没成亲,就遭遇了刺杀,进了东宫岂不是步步为营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秦研跟着点头:“对对对,咱们不嫁了!” 秦婵也睡不着了,撑起身子看着旁边几个姐姐,迟疑着说:“我虽然不懂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儿,可我想着,对方拍了那么多人过来,是不是就想搅合了这门亲事呀?” “大姐姐不嫁了,岂不是合了他们的心意?咱们秦家悔婚,就是跟陛下与太子结了死仇,即便陛下现在不追究,那么以后呢?咱们全家还能有安稳日子吗?大姐姐以后要怎么过?” 几人想了想点头。 秦婉看着黑漆漆的帐顶,笑道:“对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是我死了,秦家跟太子解绑,太子就少了一大助力,若是如婵儿所言,我们退婚,那么我们秦家,距离覆灭也不远了。若是不想覆灭,就只能全力支持别的皇子,这,正是他们的计策,一石多鸟,呵呵,他们也不想想我们秦家岂会任由旁人摆布?” 秦婉想明白了,也有了困意,她打个呵欠,说:“行了,都睡了。” 这么突然的吗?秦研惊讶极了,见她闭上眼,推了一下,发现她竟然真的睡了,她看看几个姐妹,哭笑不得道:“大姐姐睡的还挺快,之前不是还睡不着吗?” 第292章 大婚 秦婵笑道:“大姐姐如此气定神闲,定然是成竹在胸。” 秦研转头看着秦婵,戳戳她脑门:“你读了那么多书,就是这么夸人的?” “啊,我这不是忽然词穷了嘛。”秦婵嘿嘿一笑,躺下闭上眼睛:“都睡吧,都睡吧,还要早起呢。” 几人也都躺下睡过去。 也许是累了,这一觉直接睡到有人叫她们起来。 闭眼的时候天还黑着,睁眼的时候,天仍然黑着。 秦婉也是在睡梦中,闭着眼睛被人送进浴桶中,等洗了澡,白色的棉线绞着脸上细小的绒毛,又疼又舒服的时候,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秦谢氏特意请了全福夫人来为她梳头。 喜娘给秦婉上了妆,全福夫人唱着吉祥话:“一梳举案齐眉,幸福安康,二梳生活无忧,平安喜乐,三梳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全福夫人梳了三下,又把梳子交还给喜娘,喜娘给她挽上发髻,戴上沉重的凤冠。 穿衣服前,秦谢氏给她端来早饭:“先吃了饭再穿衣服。” 秦谢氏看着秦婉端起饭吃起来,起身抚摸着一旁挂着的嫁衣,一件又一件,华丽又沉重,她眼泪不由掉下来,又连忙擦去:“幸好现在天气冷了,若是定 在六月,八月间,穿着这样的衣服,可就要遭罪了。” 朝服为了端庄,用的面料都是比较挺括的,哪怕是夏日里,料子也没有普通衣料透气。 秦婉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女儿就是怕热,才把婚期定在了十月。” 秦研都不知道这事儿:“婚期是你敲定的?为何当初我的婚期,定的那么匆忙?从相看到成亲还不到半个月。” 她的母亲秦二婶瞪她:“你也不看看你在家里皮成什么模样了?有人要还不赶紧嫁出去?免得在家里祸害我跟你父亲。” 秦谢氏倒是知道,秦研的婚事看着定的仓促,其实考察秦研的夫家都已经考察了好几年了,她看向秦婵,她们这一房里,也只有秦婵还没嫁人了,她不由感叹:“婉儿进宫当了太子妃,婵儿的婚事,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以往,秦家远离权力中心,儿女婚嫁,都可以由着自己的喜好来挑选。 无所谓对方的家世,身份,地位,只要人好,孩子喜欢,亲事就能成。 如今秦婉入了东宫为太子妃,皇帝又看重秦婉,有意向来结亲的,只怕都是冲着秦家跟东宫的这层关系而来。 秦二婶看着秦婵这般模样,就有些心疼 ,她低声说:“其实这些年有帮她相看了一两家,不冷不淡地来往着,可自打婉儿定了亲,他们就疏远了咱们家。” 说到这里,秦二婶又冷笑一声:“可婉儿被封为郡主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就殷勤了起来,还有一家直接请了媒人上门,想要定亲,让我给打出去了。” 秦谢氏赞同她的做法:“是该打出去,趋利避害的东西,咱们不稀罕。” 秦二婶看着跟姐妹们笑闹的秦婵,又笑起来:“她的婚事,我们不着急,现在婉儿是太子妃了,婵儿就是不嫁人,咱们家别的女儿也不愁嫁,影响不到她们。” “婶婶不知道吗?”秦婉放下碗,对秦婵努努嘴道:“三叔身边有个俏徒弟呢,书画是极好的,三叔还说要为他做媒觅得一门好亲事。” 她声音不大不小,秦婵听得一清二楚,她顿时红了脸:“姐姐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为要一辈子留在家里,守在母亲身边。” 秦婉打趣她:“我也没说三叔是为你做媒啊,你急什么?你呀,就留在家里,这辈子可别嫁人了,姐姐养你。” “大姐姐!你尽打趣我!别忘了今天你可是新娘子,我要堵门去,让太子殿下不能那么 快进来!我看你急不急。”秦婵羞愤地跺跺脚,转身便跑了。 秦二婶连忙起身追出去:“我去拦着她点,别让她胡闹。” “我们也出去看看。” 秦研等人转瞬间就走了个干净,将最后的时间留给这母女俩。 秦谢氏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看着蓁蓁等人帮她一层一层穿上嫁衣,眼泪到底落下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内本就凶险,昨日夜里又来了刺客,我这心里可真的是……” 秦婉想起昨夜那些刺客:“祖父没说审问出来什么没有?” 秦谢氏摇头:“大喜的日子,你祖父应该想着先放一放,好歹等今日大婚过后再说。我就是但心你,进了东宫以后,没有我们护着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秦婉小心翼翼地依偎在秦谢氏肩头,柔声道:“还有太子呢。昨日里府里刚有动静,他就来了,可见是一直关注着这边呢。” 秦谢氏说起这个就来气:“他还关注咱们家,他东宫里就不干净!送个嫁妆还能出事儿!你去了以后一定要把东宫上下都梳理一遍,务必做到都是可靠的自己人。” 秦婉笑道:“这是自然,想来他也留了几个人让我杀鸡儆猴,母亲 放心便是。” 秦谢氏气笑了:“还杀鸡儆猴?这鸡还没杀呢,就要先把你哥哥给捉了呢。” 秦婉也跟着笑:“弄巧成拙了,这下太子可要担心了,还没成亲呢,岳母大人就对他有意见了,今日接亲不会顺利了。” “贫嘴。”秦谢氏笑骂一句,心里的担忧到底去了几分,瞧着秦婉妆点完毕,就去叫秦研他们进来陪着她,自去忙去了。 此时的秦家,内外被打扫的一干二净,便是被箭损伤的栏杆,门窗也修补完整,完全看不出来昨夜经历过一场大战,只余一片喜气洋洋。 而此时此刻的太和殿内,帝后二人看着谢清拜别他们,前去迎亲的背影远去,两人的笑容齐齐收敛。 张公公看眼帝后二人,悄然示意殿内人都出去。 李贵妃瞧一眼皇后,讥笑地勾起嘴角,起身无声一礼当先出去。 敏妃等人紧随其后,只陆玲珑还想留下:“你们走什么啊?不是说在这里等着太子迎亲回来吗?你……” “给我走吧!”丽昭仪一手捂着陆玲珑的嘴,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强硬把人给拽了出去。 太和殿内安静下来,偌大的殿宇,仿佛呼吸都有回声。 “皇后,你可知错?” 第293章 太和殿内帝后谈心 皇后心中咯噔一声,旋即低眉顺眼地起身跪在地上:“臣妾不知道。”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淡淡道:“昨儿夜里,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这个位置只会是太子的,也只能是太子的,你,听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皇帝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皇后却知道,这平静表象下压抑着的愤怒,一旦爆发出来,会是怎样的情景。 皇后仍旧恭敬垂首:“臣妾即便说没有那个想法,陛下怕也不信。臣妾是皇后,小六也是皇子,臣妾又为什么不能肖想一下呢?” “可既然陛下开了口,那我们争也争不到手,又为何要做无谓的挣扎?” 皇帝眼眸沉沉的盯着皇后,连她发丝轻微的晃动都没有放过。 良久后皇帝淡然开口:“昨晚宣武侯府遭遇刺客,你可知道?” “什么?竟然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皇后惊讶抬头,似是从未听过此事一般,错愕惊讶,愤怒,过了片刻她又恍然大悟:“原来陛下认为这件事是臣妾做的,昨夜臣妾送走了陛下,就安睡了,再没有出去过,更没有联系过旁人,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将臣妾宫中 上下所有人拿去审问。” “此事总要查一段时间,你身边的人也都要查,所以,明日过后,你就将宫务慢慢移交到长平手里。”皇帝说。 皇后很不情愿,她凄惨一笑:“在陛下心里,已经给臣妾定罪了吗?” 皇帝看着这张跟元后有五分相似的脸庞,声音放轻了两分:“小六年纪大了,你也该为他找一门亲事了,等小六成了亲,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皇后震惊地看着皇帝:“您这是要彻底剥夺了臣妾身为皇后的权利吗?陛下若是怀疑臣妾,可以让贵妃执掌宫务,也可以让敏妃他们去做,秦……长平初入宫中,对于宫务并不熟悉,乍然交给她,出了乱子可怎么好?这是宫里,不是侯府。” 皇帝抬眼看着皇后:“交给她们?你好再抢回去是吧?” 皇后就是这么打算的,可她不能承认,她连连否认:“臣妾的意思是,太子跟长平年岁都大了,成亲后,当务之急就是要怀孕生子。” “这宫务繁琐,很是耗神。陛下想想,长平成婚后,接手宫务刚刚熟悉了,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又怎么有精力管理宫务?所以臣妾觉得,宫务给长 平不合适。” 皇帝认真思考片刻,子嗣是大事,不容轻忽,便说:“那就让李贵妃与敏妃一起管理宫务,至于你,明日开始,就告病休息吧,昨日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查清楚了,自有定论。” 皇后面色微变,今日大婚,明日便是新妇敬茶,皇帝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她留了吗? 宣武侯府遇刺的事情,今日满京城肯定都知道了,她作为皇后,不出席明日的新妇敬茶,届时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 皇后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陛下,明日可是新妇敬茶。” “太子的母后又不是你。”皇帝看着皇后,勾唇一笑,可这笑里透着的凉薄与讥讽,彻底让人凉了心。 皇后定定看着皇帝半晌,方才深深叩首:“臣妾先去更衣。” 皇后出了太和殿,冷风一吹,汗湿了的后背,仿佛一瞬间结了冰,让人从肌肤凉到了骨子里。 女官拿着披风,上前给她披上:“娘娘?” 皇后抬头看看天,蓝天白云,天清气朗,可惜了,这么好的天气:“回去更衣。” 太和殿深且大,那么好的眼光,照不进最深处。 殿内灯火通明,然而跳跃的烛火在此时,竟 显得有几分阴森。 张公公奉上一杯热茶:“陛下,请用茶。” 皇帝接过茶盏,拿起盖子刮了一下浮沫,忽然松手,“当啷”一声脆响在殿内回荡了许久。 皇帝看着张公公眼神幽深:“你觉得,是皇后吗?” 张公公深深地弯下腰,没想着回答,可皇帝迟迟不语,显然也是在等他回话,他斟酌着道:“奴才也不是娘娘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晓。”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眼张公公,直看得他腰越来越弯,方才端着茶喝了一口,含糊笑骂:“油滑的老东西。” 张公公没敢接话。 皇帝敛了嘴角,道:“让人去查,若真的是她做的,这个皇后她也不必当了。” 张公公躬身接过茶盏,应声:“是。” 皇帝抬眸看向远处,太和殿大门口光芒,竟是如此刺眼,他脑袋眩晕了一瞬,顿时眯了眼。 他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若不是元后去得早,他又怎会如此处心积虑,为太子谋划铺路? 还不是担心太子被人给养废了? 可其余的皇子们的心现在也被他给养大了。 皇帝幽幽一叹,若是太子真的废了,他真的会气死,幸好,太子很争气,并且 还娶了一个很厉害的妻子。 皇帝轻笑低语:“皇后,这个儿媳妇你喜欢吗?” 只可惜,无论皇帝口中的皇后是哪个皇后,都没人回答他。 殿内一时间又归于寂静。 皇帝又想起昨天夜里,太子带回来的消息,眸光一沉,但愿不是皇后做的。 不然…… 皇帝悠悠一叹:“皇后,你看呐,你的妹妹到底不如你。” “父皇!” 一声清脆欢快的呼声划破了太和殿的安宁。 六皇子一身新衣,脚步轻快的冲进大殿,阳光似乎被他带了进来,整个大殿都显得亮堂许多:“父皇,太子哥哥接到嫂嫂了。我瞧着太子哥哥过五关斩六将将嫂嫂赢了出来,就赶紧来跟父皇回禀了,他们很快就来了!” 皇帝看着小太阳一般的六皇子,眼底浮上一抹真心的笑意,他对六皇子伸出手。 六皇子当即就坐在他脚边踏上,让他抚摸着自己的发顶,对着皇帝扬起笑脸:“父皇,我跟您说说太子哥哥接亲的过程吧。” 皇帝笑道:“你哥哥一定闹笑话了吧?” “太子哥哥可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迎娶嫂嫂了,出了东宫就让人绕着京城,边走边撒喜钱。” 第294章 闯三关 谢清让人准备了许多铜钱,装着银稞子跟糖果的荷包,一出宫门,见人就撒,见人就扔。 “恭喜太子殿下!” “太子与太子妃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赏!” 谢清听到这话就笑的一脸灿烂,丝毫不顾及自己太子的身份、威仪,从自己脚边拽起一个袋子,抓起一把荷包就扔了出去。 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说着漂亮话,谢清不知道撒了多少银子出去。 队伍是越走越慢,急的礼官直跳脚:“殿下!再不去宣武侯府,就误了吉时了!” 谢清方才意犹未尽地收手,往宣武侯府过去。 即便礼官再三催促,太子成亲沿途围观的百姓也多,拦着要喜钱的也多,一来二去,就比预定的时间晚了那么一会儿。 秦湛站在大门口,看到谢清到来冷哼一声:“故意这么晚过来,是不是不想让我们为难你?” 谢清连忙作揖:“祖父,是我高兴过头了,在城里多绕了两圈儿,您饶过我吧。” 秦湛眼含笑意,故作生气道:“哼!迎亲都能晚了,可见不是真心。” 谢清连忙指天立誓:“我对婉儿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我要 成亲了,因此高兴的过分了些,绕的路多了些,误了时辰,祖父请勿怪。” 秦湛仿佛这会儿才注意到他的称呼,连连摆手,义正词严:“可别,还没行礼呢,你还是叫我秦侯吧,叫祖父可早了点。” “不早呢!” “是啊,婚礼已经开始了,就可以改口了!” 参加婚礼的亲友们齐刷刷起哄。 谢清也半点不害臊地说:“我这不是第一次娶媳妇没经验吗?谁像你们似的,经验多。” 一旁杜世子挤眉弄眼:“我虽然没娶媳妇,可也比你经验多,要不要传授你几招?” “滚你的。”谢清踹他一脚,笑骂他一句,又对秦湛说:“祖父,您就开门,让我进去吧。” 秦湛看眼时辰,不再难为他,侧身道:“进去吧。” 谢清跨过门槛,轻松一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第二关,是以秦灿的儿子秦承明为首的一群小萝卜,他们手持长枪在院里摆起了阵法。 秦灿递出一根长棍,道:“太子殿下,这是第二关。” 谢清看着这一群孩子们,差不多都是十岁左右,男孩女孩都有,小小年纪,个顶个的英姿飒爽。 他略有迟疑:“都还是孩子,我若是不小 心伤到他们,怎么好。” 秦承明仰头看着谢清,自信一笑:“我秦家子嗣,还没那么脆弱,太子姑丈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杜世子先一步伸手接过长棍:“太子殿下今日是新郎官儿,弄脏了衣服可不好,我先来试一试,若我闯不过,再让太子殿下上。” 秦灿没有反对,只笑盈盈的打量一眼杜世子,然后后退了两步。 杜世子看着一群,还没到自己胸口高的小萝卜头哈哈大笑:“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哟。” 秦承明一抖长枪冲着杜世子刺去:“杜叔叔,您输了可别哭鼻子才是!” 杜世子根本没把秦承明放在眼里,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他长棍迎上去,两者碰触,“咚”一声闷响,振地杜世子手心发麻。 杜世子当即正色起来,不过下手还是留了两分余地,结果秦承明竟然没再出招,他眼前换了一个人。 杜世子往前一步,熟料眼前一花,阵势变幻,几个人一起攻了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杜世子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他震惊地看着这群小萝卜头:“宣武侯府果然名不虚传!” 跟着前来迎亲的宗亲以及各部官员也都目瞪 口呆,秦家长盛不衰也是有原因的啊! 即便这些年他们蛰伏起来,可对子弟的教导也从未疏忽! 瞧瞧这些孩子们,无论男女,都是秦家未来的希望! 杜世子将长棍扔给谢清:“太子殿下,该你了。” 谢清手执长棍,看着连汗都没出的孩子们,这些孩子,进退颇有章法,不能贸然冲上去,不然即便能赢,也会略显狼狈。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狼狈了,可就不好看了。 幸好刚才杜世子以身入局,让他看出来一些门道。 谢清信心十足地说:“来吧!你们现出手。” 秦承明勾唇一笑,对着兄弟姐妹们打了个手势,他当先攻向谢清,一杆长枪在他手里要舞出花儿来。 谢清顿感眼花缭乱,为了谨慎,他后退半步,直到秦承明到了近前,才迎上去。 秦承明仍旧一触即离,带着谢清身入阵中,他当即功成身退,跟一种兄弟姐妹站在了一起。 几人娴熟变换阵法,你进我退,你退我进。 谢清本信心满满,熟料这些孩子不按常理出牌,短短几招就变换了数个阵法。 谢清又不敢真的伤人,又不肯让衣服发丝乱上半分,应对间就有些左支右绌。 几次试 探,谢清找到可以轻松潇洒攻出,不破坏自己仪态的破绽,轻盈地破了阵法。 谢清看着一群气喘吁吁地小萝卜头,欣慰笑道:“宣武侯府后继有人,不错,不错。” 几个孩子抱拳对着众人团团一礼,旋即嘻嘻哈哈地离开。 秦灿对着谢清一拱手,笑道:“太子,请!” 谢清看着前厅,以往,他过来会在这里跟秦湛请安,然后去后院找秦婉。 如今,他要跨过前厅,去到第二进院落,闯了这一关,才能有资格去迎娶秦婉。 谢清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将手中长棍扔给杜世子,大步穿过前厅,来到第二进院落。 这里守着的,是秦焰跟秦家其余几个兄弟。 秦焰看到谢清,一拱手,道:“第二关简单,射落铜钱即可。当然,要射断那根线,直接将铜钱射落地可不算。” 谢清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就见房角那脊兽嘲风下方,垂着一枚铜钱,微风吹过,铜钱飘荡才看得见上面系着的丝线。 杜世子到抽口气:“这么远!还不能射中铜钱,要射那根线?这不是难为人吗?” 秦焰朗笑道:“能难为住的,那才是难为人,太子殿下是龙子,怎么叫难为呢?” 第295章 抢了大舅哥的活 围观众人大笑: “二公子可真会说话!” “看看殿下的武艺如何!” 谢清在众人的议论中,搭弓射箭,屏息凝神,一箭稳稳射出,“叮”一声脆响,箭擦着铜钱上方飞过,距离丝线似乎还差一点点。 “好!” “太子殿下好箭法!” 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尽皆鼓掌,这个距离着实远,即便是只射铜钱,武将们也没把握一击必中,谢清第一箭就擦边而过,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 谢清似乎没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停顿地弯弓搭箭,射出第二箭。 “叮” 又是一声脆响,铜钱落地。 秦焰意外极了,跑过去捡起铜钱查看,就见铜钱上没有线头,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射中了悬挂铜钱的丝线,而是射中了铜钱上缠绕的丝线。 这比直接射中丝线简单一些,毕竟丝线悬在半空,考虑到风跟气流的影响,想要射断还需要巧劲。 虽然是取巧了,但是出题不就是丝线断掉,铜钱掉下来吗? 丝线是断了,铜钱也掉了。 秦焰将铜钱放到谢清掌心:“太子殿下请。” 谢清抬脚进入第三进院落,这一刻无论是秦家的亲眷,朋友,还是跟同谢清一起来迎亲 的文武百官宗亲们,全都抬脚跟上去。 这里是整个院落的主院,侯府一家之主,秦湛就住在这里。 武将家的布置,自然跟旁人不同,院子两侧摆放的全都是各类兵器,甚至还有一面战鼓。 而在院子中央,则格格不入地摆着一扇屏风,一桌一椅。 守在这一关的是秦婉的三叔秦柏,他一指屏风上的一首词,笑道:“这是我新近做的一首词,太子殿下在一炷香的时间,做一幅画,便算过关。” 谢清还没看完那首词已经有人念了出来。 说真的,不符合今天喜气洋洋的气氛,但是很符合这个院子的布置,相当的大气磅礴。 “好词,好词!” 文臣们都欢呼起来,甚至还有人打量起来秦柏: “想不到秦三爷有如此文采。” “明年春闱,不知秦三爷有没有兴趣去试试?”礼部尚书笑问,众所周知,秦家自打秦湛致仕后,只有秦晟一人科考为官,其余的要么跑去种地要么跑去做生意去了。 秦柏有如此才能,年龄又正直壮年,正是能够振兴秦家的时候。 秦柏笑着摆摆手:“我啊,管着当铺呢,多自在不是?想读书读书,想写字写字,想出去玩儿就出去 玩儿了,当官也不好玩儿。” 一群人哈哈笑起来,国子监祭酒求贤若渴:“你就不想有了功名后,来我国子监当个博士?一样让你潇洒自在。” 秦柏瞧祭酒一眼,当初这位可是给蓬蒿真人写过信,说没有功名一样可以去国子监当博士的,这会儿就改口了? 不过当初都拒绝了,现在他更是不会去的:“不必了,志不在此。” 祭酒还想再劝,就看到谢清动了。 他拿起砚台,泼向屏风。 墨汁在屏风上划出一道弧线,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一群人看的呆住,祭酒顿时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方法? “朱砂。”谢清说。 杜世子立刻拿起一旁颜料给他调配好。 谢清接过,拿起一根没用过的毛笔,沾上朱砂往屏风上甩了两下。 接连换了几种颜料,屏风上的颜色一个盖一个,有些颜料混在了一起,颜色变得奇奇怪怪。 “这画挺难的,太子可以吗?” “时间还短,换做旁人,至少也要几日的功夫,这个题是真的难。” “也许秦家本意是想让太子随意画一个,熟料太子想拿出来真功夫?” 有人认为自己真相了,越走越往前。 最前面的是秦柏,祭酒以及 礼部尚书,翰林院等一众文官,全都好奇地看着屏风,想看看谢清到底如何作画。 武将们虽然不懂画,可看着这种作画方式也新鲜,都踮脚往里看。 就见谢清泼完了颜料,手里就抓了一把笔,杜世子端着砚台跟笔洗站在一旁。 谢清几根笔轮番挥毫泼墨,渐渐的,画作已见几分轮廓,香燃了还没一半,一副壮丽的山河图落入众人演练。 “山河落日圆。” “好画!” “好!” “没想到太子还有此才能!” 祭酒欢呼鼓掌,翰林院一群人也都看直了眼,一向只知道打马游街,遛鸟斗狗的太子殿下,居然是个文武双全之人! 谢清小心翼翼地放下笔,检查身上没有沾染上墨迹跟任何颜料,这才看向秦柏:“三叔,过关了吗?” “过关了,不错不错。”秦柏喜不自禁,连忙命人把这屏风给抬到自己院子里,如此好的作品,还是太子第一幅对外的画作,这可是能当传家宝了! “哎哎哎,别抬走啊,我们没看够呢!” 谢清不顾身后的文臣武将,快步往内宅走。 二门上,一群女眷倒也没怎么难为他,要了几个红包就把人给放进去了。 谢清轻车熟路 到达秦婉的院子,饶是以前来过多次,如今站在门口,他还是有些紧张,深呼吸几次,在杜世子的打趣中,他抬手扣门:“娘子,我来接你回家了。” “进来吧。” 秦婉发了话,门方才打开。 谢清看着端坐在床上,手执团扇的秦婉,恨不得立刻将团扇拿走,看看她如今的模样。 他按捺住激动,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秦婉身边,伸出手,又说一遍:“娘子,我来接你了。” 秦婉抬眸,从团扇后头看着谢清,眉眼含笑地搭在他的手上,缓缓站起。 接下来拜别了双亲,本应该是哥哥抱着秦婉出去,谢清却抢先一步,一把抱起秦婉。 “哎哎哎,不合规矩!” 秦灿好气,怎么能抢了自己的活呢? 可谢清哪里搭理他?抱着秦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秦婉抬眸,对上谢清的笑眼,她也笑起来。 “我们回家!” “嗯,回家。”秦婉眉眼弯弯,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有一知心人相伴,她也愿意闯一闯。 门口吹吹打.打的奏乐声一直没停,一对新人还未到大门口,鞭炮便被点燃,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斜对面的巷子里,陆偃红着眼眶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 第296章 让百姓们都吃饱饭的是她白晚意 白晚意悄然走到陆偃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谢清笑的一脸灿烂。 白晚意心中顿时扭曲起来,她追着他跑了那许久,甚至还奉上了自己的火器方子,他都没对自己这么笑过! 秦婉拿着团扇挡着脸,他们这边只能看到一点面容,可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白晚意暗恨,再看眼前的陆偃,冷笑道:“怎么样?心里不好受吧?” 怎么能好受呢? 陆偃捏紧拳头,一拳锤在墙上,血顿时冒出来:“该死的!” 陆偃恨自己,九年前,若不是自己接到圣旨,奔赴边关,他跟秦婉不该是这样。 若不是他在边关八年时间,不曾回京,也不该是这样。 明明,祖母有几次去信说让秦婉到边关照顾他,他嫌弃累赘,没让,要是当时,他让秦婉去了,他们是不是琴瑟和鸣?现在孩子是不是都会读书了? 对了,那些信呢? 陆偃猛然转头看向白晚意:“婉婉给我寄过信,信呢?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白晚意嗤笑道:“信?当然是烧了,不然我看她跟你说了哪些肉麻话吗?” “那是给我的信!你有什么资格烧掉!”陆偃大吼。 白晚意冷漠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烧?是你跟我 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说你娶了老婆,再后来你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做到了吗?啊?小妾是一个又一个,孩子是一个又一个的怀!你管不住自己的二两肉,你还吼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惦记着秦婉吧?家里那么多妾,还不够你睡的?自己渣,却又故作深情的模样,你真是令人恶心!” 陆偃扬起巴掌就要打白晚意,谁想她直接把脸给凑上去:“你打啊!你打啊!我帮你在边关打了胜仗,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陆偃的巴掌扬起来就落不下去了,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远去,他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白晚意站在原地,看着热热闹闹的宣武侯府,这就是一个侯府办婚礼的规格吗? 她当初跟了陆偃,在边关的时候,名不正言不顺,收服府里的下人都费了一番功夫。 回到京城,更是孤立无援,当初的婚礼也是冷冷清清,当年,陆偃娶秦婉又是什么样的热闹? 如今太子娶秦婉,又是这样的盛大,热闹!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儿都让秦婉给占了! 白晚意目光狰狞,转身登上马车直奔城外,她让四皇子弄的杂交水稻,杂交小麦现在长势不错 ,虽然季节不太对,但是有暖棚在,也不影响它们的生长,最近就要收获了,她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白晚意的名字! 是她白晚意,让所有人吃饱了饭! 亩产几百斤算个屁,她能弄出来亩产上千斤的! 白晚意直奔自己的事业而去,陆偃直奔自己的爱情而去。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大白天的,整条街的楚馆都没开。 陆偃烦躁的踹门:“开门!” “哟,这是谁呀?侯爷?您等等,我给您开门。”海棠打算睡个回笼觉,就看到街对面踹门的人,连忙推窗扬声叫人。 陆偃回头看向海棠,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让他脑子嗡地一声,当即纵身跃向对面。 海棠惊讶后退一步,怕挡着他跳进来,就见他手在屋檐上一撑,翻身跳进房间。 海棠略有几分嫌弃,这还是上过战场的呢,这么点子距离,一下子居然没上来,不过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只伸手把陆偃给搂住了:“侯爷……” 宫中。 花轿停在太和殿前,秦婉紧张地抓紧扇子,听着谢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开始狂跳。 轿帘掀开,谢清的手送到了眼前,秦婉搭上他的手,被他牵着一步一步走进太和殿。 先前还没 人的太和殿,此时站满了人,上面的帝后二人,下面妃嫔,宗亲,文武百官,满满当当。 中规中矩地拜天地,秦婉小心翼翼,没有出半分差错。 直到送入洞房的话语响起,秦婉送了口气,跟着谢清出了太和殿。 仍旧是乘坐花轿,一路到达东宫,进了洞房,秦婉的心落了地。 宫中礼官在一旁唱喝,铺床,却扇,饮合卺酒。 一杯酒还没下肚,秦婉的脸颊就泛起一抹红。 谢清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睛,却又不得不离开:“我先去外面,还有一些仪式要举行,明日里,你还要跟我一起去祭宗庙,你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不会再出问题了。” “嗯。”秦婉微微颔首。 谢清见沉重的凤冠都把她的头皮扯的紧绷绷的,忙说:“我出去后,就让她们给你更衣换装,我尽量早点回来。” 说完,他又捏捏秦婉的手,说:“这东宫如今都是可靠的人,你不用担心,若是用着不顺手,你随便换就行。” “好。”秦婉眉眼弯弯,只轻声应是。 谢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秦婉瞧着屋里只剩下自己的陪嫁丫鬟,终于长松口气。 接下来就没有她这个新娘子什么事儿了,外面的熙熙攘攘,今天 都与她无关。 如今跟着秦婉进宫的是子归,宜嘉,另外新提上来的两个大丫鬟是吉祥,如意。 四人服侍着秦婉摘了凤冠,沐浴更衣后,一桌饭菜就送了来。 小路子亲自带了三人来给秦婉用:“这是东宫里两位管事,这是管着采办的宋女官,这是管着账房的内侍,小李子,这是管着库房的内侍,荣公公,太子妃有事尽管吩咐他们就可。” 采办,账房,库房,还少一个管人事的大总管。 秦婉看向小路子:“那你就是大总管了。” “嘿嘿。”小路子憨笑,又指向自己的徒弟:“奴才总跟着太子东跑西奔,若是奴才不在,您吩咐他就行。” “奴才小云给太子妃请安。”小云连忙上前磕头。 其余三人也上前给秦婉磕头问安。 秦婉点点头,让旁人都下去,又看向小路子:“太子可说了何时回来?” “不到两个时辰肯定回。”小路子回道。 秦婉便让小路子回谢清身边伺候,她吃完了饭,就靠在榻上打盹,昨晚事情多,今天又一早起来,着实累了。 秦婉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觉被人一把抱起,吓得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出手要打,手却被人抓住:“新婚夜,你要谋杀亲夫不成? 第297章 新婚夜 秦婉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瞬间环上来人的脖子,这不是他的新婚丈夫又是谁? 她靠近他的脸颊,轻轻嗅了嗅,有些疑惑:“你没喝酒吗?” 谢清抱着她放到床上:“怕熏着你,过来之前洗了澡。” 秦婉看着他解开自己的衣带,悄然红了脸:“那个……蜡烛……” 谢清转头看向那对熊熊燃烧的龙凤红烛,抬手拉下床幔:“那是龙凤烛,要燃一夜的。” 重重帐幔渐次落下,遮掩住外面明亮的烛光,也遮掩住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刷地拉开,谢清面红耳赤地伸出一个脑袋透气。 “再拉开一点。”秦婉也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帐幔整个拉开来,两人的身子红的跟什么似的,都不及秦婉的脸颊红。 谢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婉:“你居然都不会?” 秦婉气的拿脚踹他:“我怎么就会了?我嫁了两次人,可都是你来迎娶的。我会什么了?” 谢清顺手抓住她的脚把人往怀里一带:“我的意思是,岳母怎么着也会跟你说吧?没说吗?” 秦婉回想一下,九年前没说,因为陆偃直接领兵去了边关,这次也没说,可能因为以 为九年前说了? 秦婉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又狐疑地看着谢清:“你不是有两个侍奉床榻的姑姑吗?你不会?” 在宫中,叫姑姑不是年长,而是有一定的职位地位。 谢清尴尬极了:“那两个我不是想留给你收拾吗?谁知道就给大舅哥惹了麻烦,我就都给处理了。” “所以……你也不会……” 秦婉陈述一个事实,两人忙活半天,不得其门而入,现在一对口供,好家伙,俩人都不会。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安静。 谢清率先打破沉默:“那个,你出嫁,会不会有压箱底的东西?我们,嗯……” 他比划一个手势:“研究一下?” 秦婉默默看着谢清:“我,不知道放在了哪个箱子。” 谢清无奈,本不想惊动旁人,可现在看来,不得不让人进来翻找。 秦婉红着脸穿上衣服,也没好意思直接扬声喊人,走到门口轻声把宜嘉叫来。 宜嘉还以为是要水,一听是要找压箱底的东西,愣了一瞬:“压箱底?” “就,那个……”秦婉红着脸难以启齿。 宜嘉瞬间明白过来,也没惊动旁人,低着头进入内室,找到几口箱子道:“大概在这里 了。” 这样的事情实在丢脸,谢清怎么好意思让丫鬟帮自己找?他看到箱子当即让宜嘉出去:“我们来找就行。” 两人看着宜嘉出去,这才将箱子都拖了出来,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摆了一地,才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谢清看着手里两个玩偶:“只有这个?” “好像是吧,你没有吗?”秦婉瞧见几个箱子都打开了,也知道没别的东西了。 谢清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今早杜世子,神神秘秘塞给他的东西,他随手给放哪儿了? 谢清连忙爬起来去找:“杜世子给我一个东西,我去找找!” “他给你的东西,你现在找,你俩……”秦婉不得不多想一些。 谢清一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回忆着自己今天在婚房里,都走过哪些地方,一边说:“他今天神神秘秘的,我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想着,这应该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 “了解?”秦婉对着谢清挑眉。 两人相视一笑,谢清猛然从角落里掏出一本东西,翻看了一下,笑着扑向秦婉:“娘子,我来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拉起帐幔,屋内红烛摇曳,床榻摇晃,帐幔 不小心被扯了下来,散落一地,却无人在意。 直到天蒙蒙亮,宜嘉红着脸在门外叫人:“太子,太子妃,该起床了,要洗漱了去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秦婉睁着困顿的眼睛看着帐顶,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谢清快速睁开眼,先拿起床榻边上的水给她喝一口,又叫宜嘉进来:“备水。” 小路子跟宜嘉等人躬身鱼贯而入,伺候了两人洗漱。 秦婉嗓子疼的没办法开口说话,宜嘉在她梳妆好后,送上一杯茶:“太子妃,这是药茶,喝了以后嗓子会好点。” 秦婉接过,抿了一口,干涩的嗓子才好了一些,喝完这杯茶,她开口,嗓子有些暗哑:“好多了。” 谢清心疼的看着秦婉:“你坚持一下,我们去给父皇请了安,回来就能休息了。” “好。”秦婉嗓子不舒服,只能惜字如金。 怕皇帝那边留饭,两人早饭也没吃很多,简单用了一些,便往乾清宫过去。 路上,秦婉终于开了口:“审问有结果了吗?” 谢清点头:“我想着最好是今天发难,但是又想着今天是我们大好的日子,免得晦气,还是过段时间再说。” 秦婉偏头 看着谢清,莞尔一笑:“哪里就晦气了?这不是我立威的时候吗?初入宫,第二天就扳倒了一个人,以后在宫里,还有谁敢欺负我?” 谢清顿时明白过来,秦湛没有把审问结果告诉秦婉,他拉住秦婉的手,道:“是皇后。” 秦婉眼底没有半分惊讶,只是有些惋惜:“六皇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谢清轻声说:“为了小六,我或可留她一命。” 毕竟也抚育了他那么多年,至少,也让他一个孩子,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宫之内,平安长大。 秦婉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在他小时候,也是将这个姨母当成亲生母亲的吧?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必须下去。”谢清的声音陡然坚定,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皇后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对她的再**让,谅解,全都抵消掉了养育之恩。 谢清偏头看向小路子,后者躬身一礼转身快速离开。 乾清宫。 皇帝看眼一旁垂眉敛目的皇后,又看向大门口:“皇后,给长平的东西,我准备好了,你的收回去吧。” 皇后苦涩一笑:“陛下这般不信我吗?” 第298章 敬茶 一旁的李贵妃掩口笑道:“娘娘这话就错了,陛下哪里是不信您呢?这不是帮着皇后娘娘准备东西吗?” 敏妃也笑道:“臣妾也头疼准备什么给新人呢,前日瞧过太子妃的嫁妆,那么多的好东西,臣妾回去就把准备的东西给换了,开了臣妾的私房,左右挑选才勉强挑出一套看的过眼的。” 敏妃这是公然给太子妃以及宣武侯府上眼药了。 几个妃子全都看了过去。 三皇子的母妃舒妃,看着皇帝的脸色,正待帮着太子妃说两句好话,就听后头传来声音。 “秦家可有钱了,以前她还是我嫂嫂的时候,什么好东西都给我。” 瞬间,所有妃嫔全都齐刷刷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好家伙! 真有胆! 都知道太子妃是二嫁女,当初太子妃跟太子被发现共处一室,可是惹得陛下不快。后来陛下对太子妃改观,还是因为她交了高产的粮种上来,可谁都不敢在皇帝面前提起,太子妃嫁过人的事儿,这位真勇啊! 看清楚说话的人,众人又心道,难免。 陆玲珑陆采女,不正是出身平阳侯府吗? 皇帝脸色难看:“出去。” 让谁出去还用问吗? 陆玲珑也不傻,她可 不肯出去:“为什么要让我走?我现在是陛下的妃子,怎么着也是太子跟太子妃的庶母,我还准备了见面礼呢,陛下可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李贵妃见皇帝的厌恶没有丝毫掩饰,转身对陆玲珑呵斥道:“陆采女说什么呢?那是太子殿下,便是我等,在他面前也不能端起来什么庶母的架子。” “更何况,你不过一个八品采女,本不够格过来参加今天的仪式,采女还是快快离开吧。” “我准备了礼物!更何况太子妃还是我曾经的嫂嫂呢,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陆玲珑理直气壮,坐的那叫一个不动如山。 敏妃好奇道:“不知采女准备了什么礼物呢?据我所知,采女入宫的时候身无长物,份例也低,家里如今也不怎么送钱了,所以采女用心准备的,一定很特别吧?” 陆玲珑轻哼一声,拿出准备好的荷包,道:“喏,就是这个了。” 丽昭仪就在她斜前方坐着,转身看到这个荷包,顿时无语,她伸手接过,一边打开一边说:“我记得这个荷包还是我赏给你身边丫鬟的,你不会送这个给太子妃吧?我瞧瞧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丽昭仪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掏 出一张纸,还没打开她就笑:“做了一首诗还是一幅画?也算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很显然不是诗词,更不是画。 敏妃就在丽昭仪隔壁,她伸手接过来,乐地前仰后合:“哎呦喂,这是采女准备给太子妃的礼物吗?不过我瞧着上面的东西怎么那么眼熟呢?这是太子妃的嫁妆?” 皇帝也起了好奇心,让人将东西送过来,看到上面罗列的东西,他的脸顿时黑下来,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唱喏: “太子,太子妃驾到!” 皇帝当即按下,让人宣他们进来,儿子儿媳妇要紧! 秦婉跟谢清站在门口,对视一眼后,两人脚步坚定地迈步进门。 皇帝看着两人脸色有些不大好,但是精神不错,满意笑了:“休息的如何?” “休息的很好。”谢清看眼皇后,见她仍旧端着一副没有破绽的笑脸,心中暗道,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礼官命人端来茶:“新妇敬茶!” 秦婉跟谢清上前先行在皇帝面前跪下,接过茶呈上去:“父皇喝茶。” “好好好,赏!”皇帝把茶接过去,还没喝就急忙慌地让赏东西。 张公公端上一个托盘,里 面放着几张薄薄的契纸,他小声道:“太子妃,这是京郊几处庄子,给你种地玩儿。” 秦婉眼睛一亮,她现在就缺地呢,她欢喜道谢:“谢父皇。” “乖。”皇帝一口把茶喝光,又看向谢清,接了他的茶后,叮嘱:“成了家,以后就不能再胡闹了,要撑起一个小家的责任,更要担当起大家的家长。” 皇帝没有给谢清任何东西,但是一个“大家”足以将谢清的太子之位钉死。 李贵妃等人脸色难看,眼看着谢清又行了一礼,她们方才纷纷恭喜:“恭喜殿下。” 谢清没理会他们,拉着秦婉起来,又在皇后面前跪下。 秦婉先敬茶:“母后喝茶。” 皇后很想将这杯茶泼到秦婉脸上,不过她这会儿还是要装一下,以待东山再起,她接过茶,笑道:“乖。” 她身后的女官捧上托盘,里面的东西早就被皇帝给换了,同样是庄子,不过是分散在大周各地的庄子,方便秦婉再种出来新的良种。 秦婉笑着接过,随后起身站在一旁。 谢清看着皇后的眼睛,撩起衣摆跪下,他接过茶,举过头顶,神色庄重:“母后,儿臣感谢您抚养儿臣成人,在儿臣幼时,给了儿 臣最好的教养。” 他的眼睛仍旧直视着皇后,话锋一转,道:“儿臣自然也记得,自六弟降生之后,您对儿臣所做的一切。所以,孤,今日,再跪你一次,再叫你一次母后,全了母子之情。” 皇后僵硬的扯起嘴角:“你这话说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你我都是血亲,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母后,请喝茶。”谢清不想听她说话,将茶往前送了一分。 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让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所以我给你准备了点别的。这是你小时候用过玩过的东西,里面有些是你母亲给你准备的,也算给你留个念想。” 一口大箱子打开,里面是谢清小时候穿过的衣服,也有他小时候玩儿过的风筝等东西。 谢清看到风筝,就想起来那年皇后病了,他调皮非要风筝,她拖着病体跟他一起做风筝的画面。 谢清不由伸手拿起风筝:“这是母后带我做的,我没忘记。” 皇后意有所指:“没忘记就好,你是我姐姐的孩子,我也是那你当我亲儿子待的。” 关于粮种跟良种,文中也是两种意思,一个是粮食种子,一个是优良的任何作物的种子。 第299章 刺客是皇后派的 谢清毫不避讳地说:“曾经,我也是拿您当我亲生母亲,亲姨母对待的。” 他缓缓站起,眼眸无波无澜地看着皇后:“往日的旧账,我就不跟母后算了,权当偿还了往日的养育之恩。我们现在来算一算,前天晚上,宣武侯府之内,我的太子妃遇刺一事。” 宣武侯府在大婚前夜,有刺客夜袭,这事儿虽然是发生在后半夜,但是动静太大,知道的人不少,都在猜测幕后主使是谁,没想到,太子这就揭露了! 竟然是皇后! 而且竟然在这样大喜的日子就揭露了! 劲爆啊! 宗亲们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太子跟皇后,等待着他们的对峙。 几位皇子也兴奋起来,想要看看六皇子的反应,才发现六皇子居然没来! 皇帝看向皇后,今天天还没亮,皇后就等在了乾清宫外,恳求参加今天的仪式。 她是皇后,不出来,于礼不合,更何况,六皇子还要做人。 皇帝顾及六皇子,就让她来了,没想到太子先行发难了。 皇帝对皇后恳求的目光,视若无睹,转头垂着眼皮,仿佛入定了一般,态度也很明显了。 皇后怎么肯承认!她内心慌乱,表面却还维持着淡定:“不是我,定是 他人见不得我们母子好,要挑拨离间破坏我们母子的感情,清儿你不要信。” “皇后还是叫我太子,我听着比较顺耳。”谢清蹙了下眉,旋即拍了下手:“若是皇后觉得不信,我这里有人证。” 秦湛秦晟二人带着东宫侍卫,拖着几名刺客上了大殿。 几行血迹顺着刺客的脚,一路蜿蜒至殿前。 秦湛秦晟二人,下跪见礼:“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皇帝这才抬起眼皮,看眼那几名刺客,淡淡道:“太子参皇后,刺杀太子妃,你等可知道,诬告之罪?” “臣等知道,若无确凿证据,断不敢告到御前。”秦湛道,接到小路子送出来的消息,他也惊讶,不是说过段时间再说吗? 不过既然谢清说今日发难,那就今日!他将证据,口供等全都呈上去:“这是口供,这是物证。” 口供不重要,总要的是物证,那是皇后给出的信物,上面刻着她的字。 皇后面色微变,口供尚可说是严刑逼供,东西却不能,她当机立断做了切割且甩锅出去:“臣妾在娘家,还有一些旧时用过的东西,定是他们借我之名行事!” 皇帝看向皇后,道:“那就传,国 丈,国舅前来。” 皇帝说完,便垂着眼眸不再说话。 张公公当即命人前去传话。 皇后看向谢清,痛心疾首:“我往日里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要置我于死地!” 谢清勾了勾嘴角,让人搬来椅子给秦婉跟秦湛坐:“皇后娘娘,我不过是想活命罢了。” 椅子搬来,谢清将靠垫调整一下,跟秦婉说:“坐。” 秦婉也确实累,半点不矫情推诿就坐下了。 她的位置正好在帝后之间,皇帝很顺手地递给她一杯茶:“喝点?” 秦婉笑盈盈接过:“谢父皇。” “再来点点心。”皇帝瞧见秦婉脸上的疲惫,就知道,他们昨晚肯定没少折腾,那么宝贝孙子肯定就在来的路上了,他的心情甚好。 秦婉面前很快摆了一个矮几,茶水,点心,燕窝,摆了一堆。 秦婉喝一口燕窝,又塞给谢清一块点心。 夫妻俩无形中秀的恩爱,着实让旁人眼热。 陆玲珑作为采女,要给自己宫里的主位,丽昭仪请安,还要去给皇后请安,最后才来乾清宫,一大早就起来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这会儿见秦婉在那边吃得香,直接跑过去端起盘子就吃:“我也饿了,我也吃点。” 这一举震惊了所有人! 饶是素来反应极快的张公公,也是在陆玲珑吞下一块点心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招呼人:“快给我拖下去!像什么话!” 皇帝沉着脸:“谁教她的规矩!” 丽昭仪连忙站出来请罪:“陛下,是臣妾思虑不周,此次回去,一定着人好好教她规矩。” 皇帝摆了摆手,对于陆玲珑的厌烦已经懒得掩饰了。 丽昭仪哪里还敢待在这里看热闹?连忙带着陆玲珑出去。 陆玲珑冤枉的很,好容易咽下嘴里的点心,理直气壮地质问丽昭仪:“我就是饿了,凭什么她能吃?我不能吃?你们都不吃,好面子,就不让我吃?” “你可闭嘴吧!”丽昭仪扭头甩她一个耳光,看到她手里还抓着盘子,服的不得了,“你在陆家怎么长大的?就没被你那些姐妹给弄死?” 陆玲珑即便被两个小太监给架着,也可骄傲了:“她们脑子哪里有我好?我祖母可喜欢我了!她们都不敢惹我,那时候嫂嫂,哦,太子妃还是我嫂嫂呢,对我也可好,那是有求必应,要不是我进宫进的匆忙,我那些东西也能收拾出来好几抬呢。” 丽昭仪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所以,你是怎么进宫的?” 陆玲 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正想说话,就瞧见国丈跟国舅急匆匆过来。 两人见到丽昭仪,远远抱拳一礼。 丽昭仪微微颔首,见陆玲珑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乐意告诉自己,轻哼一声转身离开。 大殿内,秦婉面前又摆了一盘点心,燕窝已经喝完,她又拿了一块点心吃,吃饱喝足才觉得肚子舒服了。 正好曹国丈跟曹国舅也到了,见礼以后,曹国舅看到地上跪着的几个刺客,当即下跪认罪:“臣有罪!” 皇帝还没开口,皇后已经着急忙慌地说:“你有什么罪!从实招来!” 曹国舅恨恨看向秦婉:“太子一向不学无术,自打跟秦小姐订婚以后,知道上进了!他要是一直当一个糊涂的太子多好!到时候退位给六皇子,我曹家可以更上一层楼!” “混账东西!”曹国丈抡圆了胳膊甩曹国舅一耳光:“我早说了!别参与这事儿!你非要跟着你妹妹胡闹!” “我那里是胡闹了,太子不学无术,难道等着皇位让别的皇子继承吗?我不早点给六皇子铺路,等着我们曹家落败吗?!”曹国舅不觉得自己有错。 曹国丈噗通一声跪下去:“陛下!老臣有罪,没教好儿女!” 第300章 争相认罪 皇后满脸痛心疾首:“哥哥!我跟你说过,我跟小六不想着这个位置,我的后位是姐姐的,太子之位也是清儿的。难道清儿以后会慢待我们曹家吗?” 皇后当即摘了自己的凤冠,冲着皇帝跪下:“陛下!臣妾愿脱簪请罪!交出宫务,日后在宫里吃斋念佛赎罪!” 这分明是昨天帝后二人说好的,今天却当成了她请罪的工具? 皇帝不好开口拆台,怎么开口? 开了口代表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却没处罚皇后,以至于太子不满自己闹出来? 分明他自己都没跟太子通过气。 皇帝这会儿再开口,等同于自己打自己脸,他才不会,而且他觉得太子干的漂亮! 谢清压根不给皇帝开口的机会,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刺杀朝廷重臣,刺杀太子妃,你请罪就可以了吗?” 宗人府宗令,见皇帝不说话,便站了出来,他是皇室的族长,这种事情若是算作家务事,也该他来出面说两句:“太子殿下,怎么说这也是你的继母,她抚养你长大,你如此待她,有违孝道。” “孝道?”谢清看着宗令勾起唇角:“孤,是太子,关乎大周 未来。长平是大周太子妃,也关乎大周将来。天家无父子,宗令你是要跟我谈孝道?” 宗令没想到直接被谢清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他求救一般看向皇帝。 皇帝抬起眼皮,正要开口,六皇子闯了进来,看到皇后颓丧的背影,他扑了上去。 谢清皱眉看向六皇子,他不想让六皇子牵扯进来,特意让小路子想办法把人给支走,没想到,竟然又回来了。 六皇子看眼谢清,没去求他,也没去求秦婉,只跪在皇后面前:“母后!您不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都是儿子做的!都是儿子做的!” 皇后浑身一抖,她转头恶狠狠盯着六皇子:“你胡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这事儿是你舅舅做的,你我都不知情!但是我有失察之责!所以我才请罪!你别乱说话!” 皇后抬头看向谢清,要是六皇子不过来,她将此事担下,过个一年半载,徐徐图之,肯定能够恢复自己的地位。 谁知道六皇子出来了,怕连累六皇子,皇后只能将事情重心转移:“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恨我,小时候,我待你很好,等有了小六,我分不开神,对你有所疏忽, 所以你一直怀恨在心,我不怪你,我只恨我没约束好家人,上了你的当!” “皇后娘娘,似乎不到黄河心不死。” 谢清成竹在胸,他垂眸看眼六皇子,叹口气道:“小六,你不该来的。” 四皇子看戏看的正高兴,六皇子出来顶罪有什么用?只要皇后还在,六皇子就能翻身,他连忙上前把六皇子拽住:“六弟!你别犯糊涂!” 他生怕六皇子再出口说什么,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母后在宫里这么多年浮浮沉沉,岂能没有谋算?你此时开口无异于添乱!” 六皇子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愣愣看着四皇子,又看向皇后,就见她此时停止了脊梁,不是刚刚自己进来是,满身颓然的气息,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是不是错了? 皇帝看看六皇子,长叹一口气,这个儿子,养的太单纯了,懂事且单纯,只能越发痛苦,他摇了摇头,看向谢清:“太子,看来你还有话要说?” 谢清左右看了看,选择给皇帝留下一点体面:“父皇,还是让所有人都走吧。” 皇帝略有疑惑,不过还是让人都离开。 宗亲们虽然想要留下 来看热闹,可惜命的他们跑的很快。 秦湛跟秦晟两人看眼秦婉,对她微微颔首也转身离开。 六皇子本不想走,被四皇子硬拖着走了,此时此刻,他就是那关心弟弟,爱护弟弟的好兄长。 秦婉压根没想着要留下,在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她看着妃子跟皇子们都离开,也起身道:“父皇,儿媳有些疲倦,也先行告退了。” 皇帝看眼谢清,见他没拦着便也让秦婉走了。 秦婉想要直接回去睡觉,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外头。 待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张公公,皇帝对谢清说:“有什么话你说吧。” 谢清沉吟一瞬:“还是让小六进来吧,免得回头不知内情,再闯祸。” 张公公便出去叫六皇子进去,他很聪明地没再进去,而是关了大殿的大门,跟秦婉一起,在大门口守着。 谢清看眼背脊挺直,又坐了回去的皇后,说:“在我说之前,还是先叫一个人来吧。” 皇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叫吧。” 皇后心里笃定,谢清手里没有任何的证据,以及证人,她淡定的很:“太子如此恨我,我很不理解,小六是我的亲 骨肉,我有所偏颇也是正常,可我把你好好带大,对你也有养育之恩,你如今这样,算是恩将仇报,还是不孝不悌?” 谢清不再多说半句话:“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大殿的门就被人推开来。 此时太阳正好,门口强烈的光芒让人看不清来人的面貌,皇后的心却猛然一跳,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又坐下。 来人只身进入殿内,走到中间跪了下来:“草民,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六皇子殿下。” 皇帝这会儿才看清楚来人,中年,一身儒雅之气,似乎还有些眼熟,他皱眉:“朕,见过你?” 来人再度叩首:“草民姓汪。” “汪先生?”皇帝想起来了,这是曾经在曹家里住过一个举子,给曹家的孩子们当启蒙先生,他那时候跟元后还没成亲,还见过一两次汪先生。 皇帝瞬间联想到皇后身上,他也不愿意往某方面去想,可是谢清驱散了所有人,又想要扳倒皇后,那么便只有一个杀手锏了。 皇帝眼神瞬间冷下来,他抓紧扶手看向谢清:“你叫他来,是做什么?” 第301章 汪先生 谢清看眼汪先生,又看向皇后,笑道:“自然是让汪先生,来说一说这些年,跟我们皇后娘娘的云雁鸿书,情意绵绵了。” 皇后看清楚汪先生,已然是面色灰败,瘫坐在椅子上,她呐呐摇头:“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汪先生深情款款地看着皇后,说:“我本不想回京,可是听闻你最近心情不好,我怕你走错路,我就赶回来了。你还是回头吧,不要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 皇后猛然摇头:“我不甘心!凭什么姐姐就可以嫁给心爱的人,我却不可以!当年我们情投意合,我父亲也允了婚事,就等着重阳节后,我们就可以定亲!” “可是姐姐难产去世,我就必须进宫,帮她养儿子,帮他儿子看着那个皇位!凭什么!我不甘心!你们都说让我懂事,让我为了家族,为了大周,识大体,可是谁为我想想!” “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也有喜怒哀乐!凭什么让我放弃所有,让我变成一个提线木偶!疼爱我的父母,口口声声让我为了家族放弃所有,我的爱人,因为我进宫,远走他乡,再也见不到面。就因为我 姐姐死了!我就要成为他!我呢!我去哪儿了!” 皇后哭的不能自抑,仿佛要把这二十来年的委屈,一起给哭出来。 汪先生面对哭泣的皇后,不是心疼,也不是劝慰,反而满面大义凛然:“可你也不能犯下错事啊!我都等了你这么多年,又何惧再多等几年!” ?? 皇帝转头看向汪先生,平静的面容下,看不到任何情绪。 汪先生下意识低头躬身,不敢面对圣颜。 六皇子翻身而起,扑在汪先生身上又锤又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父皇还要千秋万代!我母后跟父皇的感情好着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汪先生抱头鼠窜,跑的时候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皇帝眼神飘过去,见竟是一地的信件,虽然离得远,却能认得出来,信封上的字迹,是皇后的。 信封上写着“吾爱亲启”。 到底谁是吾爱,还用说吗? 皇帝的声音,从没有的平静:“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六皇子见皇帝发了话,愤愤踹了汪先生一下后站在一旁。 汪先生重新回去跪下,抬眼看到皇后,又是满面深情:“当年草民在曹家,与曹二小姐,情投意合。刚才皇后 娘娘也说了,草民会在重阳后上门提亲,来年春闱过后,草民中了进士,就成亲,谁知道她一声不吭地进宫了。” “草民不堪打击,几番寻死后,被人救下后,收到……”他迟疑一下,还是换了称呼,这会儿再说皇后娘娘,不是公然给皇帝戴个有颜色的帽子吗? 虽然他对于皇帝的皇后对自己念念不忘,很是暗爽,但是他还想活啊,他说:“收到了曹二小姐的来信,这才萌生出了活下去的欲望,但是我不想在京城这样的伤心地待着,便去各处游历,知道几个月前才回到京城,得知皇后娘娘做下的错事,才想着劝一劝皇后娘娘。” 汪先生看着皇后,似乎想将她的容颜镌刻进心里一般:“陛下,皇后做下的一切,都非自愿,她在折磨中过了这么多年,心中痛苦不堪,难免发了昏,做下蠢事!求陛下原谅皇后吧!” 皇帝面色沉郁:“当初也不是朕逼你入宫,更何况,太子一落地朕便封了他为储君,这是朕给你们曹家的承诺。是你父母,怕朕护不住太子,才派你进宫。你若是真的不愿,可在入宫之时,告诉朕,朕堂堂天子,后宫佳丽三千,又 怎会强迫于你?“ “你既然不说,该当谨守本分,当好朕的皇后,你如今这般,践踏了皇室尊严,也将你们曹家的脸面丢的一干二净!” 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的泪随着笑声滚落:“曹家的脸面!曹家拿我换取荣华富贵,他还要什么脸面!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后说完,闭上眼睛,她一时头脑发热,没能徐徐图之,做下错事,她愿赌服输。 皇帝没理会皇后,反而看向谢清,心中百味杂陈,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做事有帝王手段了,可是,他这么做,却将他这个父亲置身在尴尬的境地。 可如果谢清不这么做,皇帝也不会将皇后怎么样。 毕竟废后之事非同小可,最多将皇后禁足,可依照皇后的手段,不过几年之后,她仍旧可以卷土重来。 即便皇帝早日将帝位交给谢清,到时候皇后也会拿“母后”的身份来压他,到时候翻身也是易如反掌。 现在谢清如此做,皇帝不得不废后,给朝臣的理由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皇帝愿不愿意,面对朝臣的诘难。 此时此刻,皇帝对谢清的打算就好奇起来:“太子,你说,此事该如 何处置?” 谢清却看向汪先生,勾唇一笑:“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名义上的母后,血缘上的姨母,要如何处置,我确实是不好决定,不过,汪先生应该有想法吧?汪先生你说呢?” 汪先生哪里会知道这个?他低着头不敢说话,他敢于跟皇帝的妻子调/情,却不敢挑衅皇帝的权威。 旁边的六皇子此时已然呆滞,他知道,他的母后一直在为皇位谋划,即便他表示对皇位不感兴趣,即便他表现的根本不适合当一个皇帝,每日里只知道花花草草,他的母后也没有放弃。 母后一直在谋划这件事,甚至她还跟宫外的男子有所牵连。 六皇子看汪先生这会儿没了话说,大叫道:“母后!你就为了这么个软骨头吗?你就为了自己的不甘心,将所有人推进深渊吗?” 皇后哭过笑过,此时此刻她已然平静下来,她一抹眼泪,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温柔的皇后,至于草二小姐?她早已忘记了,曹二小姐该是什么样子了。 “为什么?因为我想让你当皇帝啊。你当了皇帝跟你哥哥当皇帝可不一样,你是我的亲骨肉,你当了皇帝,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不是?” 第302章 杀人诛心 “所以啊,等你当了皇帝,我就能将先生接进宫了,他等了我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我不能辜负了他,所以当我成为了太后,我就要让他进宫享福。” 六皇子瞠目结舌地看着皇后,指着汪先生,道:“你就为了他?” 皇后柔情似水地看着汪先生,顺了顺发丝,扶正鬓边发钗:“为了他,也为了我,我前半生,为了曹家,为了太子,为了小六谋划,就不能为了我自己谋划了?我得后半生,我可要好好享受。” 六皇子彻底崩溃,大叫:“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皇后拉着六皇子的手,笑的慈爱且温柔,眼底却是冷冰冰的:“你是我的儿子呀,我怎么就没想过你呢?我为你谋划了帝位啊,有了帝位,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你不是喜欢花花草草吗?你可以让各地给你进献进来多好啊?” “我要是没想过你,我早就一碗堕胎药把你给打了,可是啊,谁又敢给皇后开堕胎药呢?所以呢,我要生下你,生了你,我就要为你的未来负责,你瞧,我这不是负责了吗?” 六皇子不敢置信的看着 皇后,眼前的困境,难道就是她所谓的负责吗? 眼前的困境,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吗? 六皇子猛然看向汪先生:“你果真爱我母后吗?” “当然!”汪先生痛快承认,看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害怕中夹杂着几分舒爽,看呐,皇帝的妻子,皇后,国母,跟自己情意绵绵! 六皇子虽然单纯,然而深宫内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事真的单纯的?他声音猛然冷下来,带着几分威严:“你若是当真爱我母后,面对我二哥邀请你来宫里,指证母后,你该拒绝。” “你如果真的爱我母后,爱的不可自拔,你应该只想让她高兴,让她好好过日子,而不是过来指证她!你应该去死,应该带着那些该死的信件一起去死!” 六皇子抓起一把信扔向汪先生,见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揭露的一干二净。 谢清安慰地拍拍六皇子的头,从袖带中掏出一本书交给他:“这是汪先生这些年写的书,他没给旁人看过,但是他的亲朋好友,都听他说过,他跟当朝皇后,鸿雁传情。” 他将地上的信,一封一封捡起来,放到皇后的手里:“皇后娘娘,这就是你爱的人 ,他将你们的信件,给不相信他的话的人看,给那些楚馆的女子看过。” “对了,您还不知道吧?他虽然没有娶妻生子,却有许多个红颜知己呢,不知道他为您做了几首诗词?不过那些楚馆中跟他有过来往的女子,每人都有至少一两首诗词呢。” 皇后原本淡定的面容,一点点龟裂,方才疯狂的时候,她也没有崩溃,然而此时听着谢清的话,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谢清杀人诛心:“哦,对了,如今楚馆内传唱了几首词,不知道皇后娘娘听着耳熟不。” 谢清看着皇后,说了两句词,皇后的唇也瞬间发白。 这些词,都是汪先生写给她的,她本以为是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谁知道却是写给那些楚馆中的女子,顺便又给了自己。 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拿去炫耀的玩物吗? 皇后拔出发簪,扑向汪先生,一簪子插入他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飞溅开来。 汪先生惊恐地看着谢清:“你……你说过,不杀我的……” “对,我不杀你,可我没想到,皇后娘娘会杀你。”谢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汪先生咽了气。 他是上辈子知道汪先 生的存在的,不过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老四诬陷了谋反。 这一世,他早早找到了汪先生,就等着一击必杀。 如今,汪先生死了,谢清知道,皇后也完了。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向谢清:“你,满意了?” 谢清颔首:“还行吧,就看皇后娘娘现在想怎么样了。” 六皇子从呆愣中回过神,他没去求皇帝,被戴了绿帽子,谁又能开心? 也没去求谢清,他母后要杀二哥哥的妻子,谁能忍? 六皇子一把拉开皇后,拿出帕子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去,又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擦拭上面的血迹:“母后,你听儿子的话,别再倔强了,跟儿子走吧。” “走?呵呵,我这样了,能走去哪儿?”皇后低低笑起来,现在的她说不上是轻松,还是难过,亦或者,存了死志? 可是,皇后还不想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谁又真的能一心求死呢? 眼泪从眼角一串串无声滑落,皇后抬头看向皇帝:“你想怎么处置我,随你的便吧,我无所谓了。” 皇帝闭着眼道:“你走吧,走的远远地,我就当你死了。” 究竟,她还是她的 妹妹,她曾经说过,最喜欢这个妹妹,等她成亲的时候,还要给她厚厚的添妆。 皇后待在当场,不敢相信皇帝就这么放了自己。 六皇子大喜,扯着皇后叩头:“儿臣,拜别父皇,儿臣不孝,自此一别,望父皇健康顺遂。” 六皇子拽着皇后起身离开,路过谢清的时候,想说什么,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径直离开。 秦婉看着乾清宫的大门打开,六皇子拽着呆呆愣愣的皇后离开,她转头看眼大殿内。 忽然,听谢清惊呼:“父皇!” 秦婉跟张公公连忙进去,就见皇帝喷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张公公忙不迭叫太医来,又让人将汪先生的尸体给拖出去。 一刻钟后,皇帝苏醒。 太医院院正开了方子让人去煎药:“陛下操劳过度,需要静养。” 谢清不放心:“果真只是休息即可?” “对,殿下放心就是。”院正又再三叮嘱:“一定要静养,不可操劳,更不可劳心。” 这话说的,就差让皇帝别理会朝政了。 皇帝摆了摆手:“就这样吧,太子,你成亲了,也大了,明日起,上朝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一切朝政,折子都由你来批复。” 第303章 秦婉接掌宫务 谢清要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皇帝又看向秦婉:“长平,皇后病重,以后宫务你跟李贵妃,敏妃她们一起管着,你多多学着,等尽快将宫务掌握到自己手中。” “是。”秦婉应下,没多问皇后病重地话是哪儿来的,皇帝说病重,那就一定轻不了。 谢清有些不赞同,从皇帝那边出来,他心疼地拉着秦婉的手,说:“你还要忙外面的事情,再处理宫务多累,就让李贵妃他们管着好了。” 秦婉抬眸看他一眼,笑道:“难道你事事都亲力亲为不成?管理管理,只要将人管好了就成了,如果有事,我直接拿管事问责,不问缘由。谁又真的管不好下面?” 谢清本想说,宫中跟外面不一样,可转念一想,管理宫里这些人,其实跟外面管着铺子也差不多,差的不过是宫里跟外面的规矩。 两人也没回东宫,因为他们还要去祭宗庙。 乾清宫的事情,就只有皇室宗亲们知道,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往外传,跟没人敢穿的这么快。 两人伪装的好,参加祭宗庙的官员们倒也没人能看出来,先前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而此时的平阳侯府,也是乱成了一团 。 一天一夜没回家的平阳侯,带回家一个女人。 一个有三四分跟秦婉相像的女人,乍一看不太像,但是她很耐看,尤其是眼波流转弯唇一笑的瞬间,有几分秦婉的模样。 不太一样的是,这个女人,笑起来有几分妖媚,没有秦婉那种端庄大气。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是楚馆里出来的! 白晚意指着海棠怒气滔天:“你居然要一个JI女来当妾!跟我称呼姐妹!你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陆偃现在情绪稳定的可怕,尤其面对白晚意的怒火,他已经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我给她赎身了,她现如今是良妾,怎么不能跟你称呼姐妹了?” 海棠对着白晚意盈盈一礼:“妾给主母请安,不知主母哪里能看得出妾是出自楚馆呢?” 白晚意面色微变,她能说自己女扮男装去过海棠所在的楚馆吗? 她恨声道:“海棠姑娘名声在外,我一听名字就知道。” “哦。”海棠打量一眼白晚意,忽然掩口惊呼:“我瞧着主母看着有些眼熟呢,主君,您说,主母女扮男装会不会好看呢?” 陆偃撇一眼白晚意,对她经常女扮男装出去玩儿的事情 ,了然于心,而且她对那种地方很好奇,怎么可能没去看过? “你们主母长得标志,女扮男装更是帅气洒脱。”陆偃毫不避讳提起这件事。 白晚意冷笑一声,拿眼角打量海棠,人已经进府,她也没办法把人再赶出去,不过…… 白晚意眼珠子一转说:“我们侯府人多,宅院少,要委屈你跟别人一个院子了,偃哥哥你说呢?” 陆偃哪里肯让海棠跟别人挤一起?他想也不想地说:“那就住在外院书房好了。” “内宅妾室怎么能住外院!”白晚意瞪圆了眼睛,很是不敢置信。 陆偃扫视一下白晚意,道:“你不是一贯奉行男女平等吗?说女子困在内宅就是封建,不给女子自由,让她自由了,你又玩儿起来封建?用你的话说,这就叫双标?” “你!” 白晚意气急:“我那是双标吗?我这是为了女子地位而努力!在你们男人们眼里,女人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给你们管家,让你们在家里潇洒快活的!古今中外多少女子,被你们困在内宅,蹉跎了一生!” “我要当那陆贞,当上官婉儿,为朝廷,为百姓做出贡献,为女子的生存呐喊!” 陆偃听她 这话可不止一次了,他不耐烦地说:“你给海棠把这个月的月例给发了,再让人做几套衣裳给她。” 白晚意跳脚大骂:“你TM的居然让我给她做衣服!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不是的附属品也不是你的管家!我是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让我给你带来的女人花钱!你养得起就养,养不起就滚!” 然而迎接白晚意的,不是陆偃的争吵怒骂,而是他淡漠地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莫名觉得心慌。 她咬着唇,瞪一眼海棠,转身跑了。 海棠上前,柔顺地挽上陆偃的手臂,巧笑倩兮:“主君,主母怎么了?” 陆偃垂眸看着海棠,那跟秦婉极为相似的笑脸晃花了他的眼,尤其是现在这张笑脸上全都是讨好的笑容。 陆偃弯腰把海棠抱起来,一路直往主院过去,白晚意说得对,这么好看的女人,不该在外院。 吴氏走了,主院空了出来,那就暂时让海棠住在主院的偏房好了。 白晚意冲出平阳侯府,直接驾车前往城外四皇子的庄子上。 这是四皇子名下一处比较大的庄子,几百亩地如今全都盖成了琉璃大棚,远远看过去,阳光洒在大棚上,折射出来的波光粼 粼,格外的漂亮,震撼。 白晚意冲进庄子,直接叫来庄头:“可以收割了吗?” 庄头说:“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不过还是再过几天比较好,现在收还是早了点。” 白晚意沉着脸,道:“说可以的,那就是可以收割了,再多几天又不会多点产量!把可以收割的都收割出来,我要看看一亩地亩产多少!” 庄头看眼白晚意,这位主儿,真难伺候,种的时候来指手画脚一阵子,懂不懂的,就得让人照做。 一切都要让按照她的意思来钟,哪怕告诉她,水田里面水多了,容易淹死,旱田里面太干了需要浇水,都不让,只让按照她给的种地明白手册来种。 到灌浆的时候,有经验的老农,都能看出来,这粮食收成不好。 现在又让提前收割,他只能长叹一声,找人来进行收割。 老农们都不高兴:“再过个几天,最起码可以让晒干一些,对粮食好。” “也许晒干了就没有分量了?”庄头不理解:“不过四皇子让我们听白夫人的,那就听白夫人的吧,动手吧。” 老农们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这些粮食都是他们的心血,现在收割粮食,等于剜他们的心呐! 第304章 将文人士子的心收拢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 他们只能照做。 庄子上的人不够,就去附近的村子里招人。 四皇子不缺银子,因而人足够多,不过半个时辰,一亩地的稻谷就收割出来了。 白晚意连忙问:“多少斤?” 庄头看眼她,说:“白夫人,这个要脱粒以后才能称重,要再等等。” 白晚意没办法,只能等,心烦意乱的她肚子又饿了,又让人给她做饭吃。 庄头虽然不耐烦,却也只能让人去给白晚意做饭。 白晚意吃了饭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庄头报的第一亩地的收成:“一共三石半。” “三石半是几斤?”白晚意反问。 庄头迟疑着问:“斤,现在一斤为十六两,这粮食……都是用斗称啊,没人算过这个。” 白晚意这才想起来,现在粮食的计量单位是石,斗,斛,两,斤这个数目用的很少,所以没人算过这个。 她一摆手:“让人找一杆秤来,称一下。” 很快有人找来了秤,称重以后,庄头说:“三百四十多斤。” 也就是说,一石是一百斤。 一斤为十六两,那么以现代的换算就是,五百多斤。 见识过现代动辄亩产千斤往上的白晚意, 觉得这点产量太差了。 她一摆手道:“都收割了,我瞧瞧。” 几百亩地,能收割的就有多半数,白晚意当然不肯在这里待上几天几夜来等收成。 白晚意直接问庄头:“庄家长势最好的是哪几个?” 庄头点的出来几个大棚,白晚意直接让他们先收割这几个大棚的粮食。 人分成了几波,一直忙到傍晚,收成总算总结出来。 收成最好的,是不到五石,收成最差的,只有一石多。 白晚意根本不信:“你们把粮食收割干净了吗?是不是地里遗留了稻穗?” 白晚意直接闯进大棚,看到里面地面上干干净净,几乎没有粮食遗漏,这才不甘心地出来:“果真是这几处收成最好?” “是。”庄头知道她不信,便说:“您可以去别的大棚里面都看看,这几个真的是收成最好的了。” 白晚意看眼天色,当即去几个大棚里面查看。 不过查看了几个大棚,白晚意知道了庄头说的是真的,因为有几个大棚可以说是颗粒无收,里面的稻穗干瘪地很。 白晚意绝望不已:“就这么点?” “对。”庄头点头。 白晚意闭了闭眼睛:“都收割了, 然后把数目报给四皇子。” 这不用白晚意说庄头也会照做。 白晚意虽然离开了庄子,庄头还是命人将可以收割的粮食全都给收了。 废了几天功夫,收割了已经成熟的粮食,那些还没成熟的粮食也可以收割了。 庄头将收成总结出来,又附上往年这些田地的收成,一起给四皇子送去。 白晚意就在四皇子府,看到收成后眉头拧了起来:“总共收成比去年正常种植少了两三百石?怎么可能?!杂交粮食只有多的,没有少的!你们是不是没有按照我说的做!” 庄头看向四皇子,满口喊冤:“殿下,我们确实是按照白夫人的吩咐去做的。每一个大棚里面种的是什么种子,也都写清楚了,可收成就是这么少,我们也没办法。” 白晚意不服:“那就接着种,杂交粮食哪里有那么轻易就种出来?不是还有一个不到五石的吗?这样,把产量最高的几种杂交。” 四皇子看着白晚意说的兴高采烈,眉头死死皱着:“够了!浪费了几个月,产量就这么点,还有再试下去的价值吗?” 白晚意反驳道:“当然!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必须试!你要 是不愿意浪费面积,那就拨十亩地好了,其余的暖棚就种菜吧,现在天冷了,绿叶菜没多少,肯定能赚钱。” 四皇子一听,也就顺了她的话:“那也行,随便你吧,不过这次可不能再赔钱了,我可没多少银子让你折腾了!” 白晚意被他这么一激,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账本上,一扬眉自傲道:“说旁的不行,赚钱我可是行!这不是刚收了几百亩地的粮食吗?秸秆是不是还没丢?” 四皇子看向庄头,后者连忙说:“还没。” 白晚意轻笑一声,提笔开始写写画画,写完以后,她直接交给庄头:“去,回去在庄子上修一个造纸作坊,我给你造出来便宜又好用的纸张!” 四皇子眼睛一亮,忙追问:“果真便宜?” “那是自然!”白晚意可是很有把握的。 四皇子兴奋地来回走:“现在书籍贵,读书花费多,都是因为纸张笔墨太贵,若是纸张的价格可以便宜下来,那我们将被文人士子所追捧!这事儿你一定要做好!” 白晚意高高扬起下巴,道:“当然会做好!我还要做有益于女性用的东西呢!” 白晚意也是被某些东西困苦已久,要 不是陆偃有钱,可以让她做简易版卫生巾——月事带中间塞棉花,她在这里真的是一秒都呆不下。 白晚意轻笑道:“不光文人士子,我还让你将所有朝中命妇们的心都给收拢了!枕头风的威力,你结婚了,你是知道的吧?” 四皇子跟四皇子妃的感情虽说一般,但是两人是利益共同体,四皇子妃的话在四皇子这边还是很有分量的,他点头:“知道,你放手去做。” 白晚意当即就跟着庄头去庄子上,选址建作坊,又盯着他们再把好的粮种挑出来,再种十亩地的粮食,有大棚在呢,天冷怕什么?冷的话,棚里就生活啊,反正四皇子有钱。 白晚意轰轰烈烈搞事业,陆偃深情款款搞女人,秦婉回门宴过后,在宫里,面对各路妃子,公主们,也打起了精神对待。 本来嫁入皇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皇家什么时候有回门一说? 可谢清跟秦婉不一样啊,他对她用情至深,自然是要有回门的。 不过秦家低调,回门宴就自家人关起门吃了一顿。 秦婉说了对皇后的处置:“昨天入夜,六皇子就带着皇后出宫了,陛下打算过段时间宣布皇后娘娘病逝。” 第305章 钱大小姐的贺礼 秦湛跟秦晟对视一眼,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皇帝下如此决心,将皇后赶出宫中,可这事儿可不能知道。 知道了,离掉脑袋也就不远了。 秦谢氏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拿出来一张礼单递给秦婉:“你前脚出阁,后脚钱大小姐的外祖家就派人送来了这份添妆礼。” “说是钱大小姐本要亲自来的,奈何临行前查出来有了身孕,便不能来了。半路上,又遇到东吴境内的山洪,又耽搁了几日,这才晚了。 “她外祖家还说,添妆礼变成了普通的贺礼,很是过意不去,还又备上了一份礼,来赔罪。” 秦婉接过礼单扫了一眼,钱大小姐外祖家备的礼物中规中矩,可是她备的礼物却很贵重。 除去珠宝之外,还有许多东吴特产,更多的还是海产品。 干贝,海参,鲍鱼等等干货。 这些东西可真是丰厚。 除了这些,还有一封钱大小姐亲笔所书的信件。 感谢了秦婉当初出手相助,又提起了夫家。 钱大小姐夫家祖籍东吴国海岸线繁华的大城镇,却因为家族生意在大周定居。 五六月份钱大小姐跟随丈夫回夫家祭祖,正打算回京城参加秦婉婚礼的时候 ,她怀孕了。 初有孕不适宜操劳才没能亲自前来,再度为此道歉。 钱大小姐想说的话不少,事无巨细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就差把夫家的庄子,铺子一年赚多少银子都说出来了。 谢清探头看了眼信,忽然说:“这钱大小姐也太实在了,难怪被她继母给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观其字,有了几分风骨,想来如今性情有些转变。” 秦婉将信折起来,笑道:“经此一事,钱大小姐若是还立不起来,夫家再怎么和善也会将她吃干抹净。更何况,能经营偌大的生意,又怎会真的和善?” 谁说不是呢?钱大小姐出身侯府,这是普通人努力仰望几辈子,都摸不到边的高门。 更何况,她外祖家虽然只是光禄卿,但苏家却是清贵之家,这对商贾之家来说是很大的诱惑。 更何况,她夫家出身东吴,生意做的越大,在大周受到的制约就越多。 如今他们家攀上了钱大小姐,都不用长安侯府出面,只钱大小姐身边一个积年的老管事,都能带着她夫家在南方的商场上横行无忌。 如今大周跟东吴和平共处多年,两国商人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可若是未来战事起 呢? 钱大小姐的身份…… 难免不会被东吴人拿来做文章。 秦婉跟谢清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谢清想了想说:“我给钱大小姐安排两个人好了,东吴那边最好是没有异动,有了我们也好早点知道,早做防备。” 皇帝不可能不在各国安排探子,但那是皇帝的人手,不是谢清的。 谢清又指了指礼单,道:“我们也备一份谢礼。” 秦婉心念一动,笑道:“我再找父皇要一柄玉如意如何?” 内务府那边,玉如意现在跟批发似的,做了不要太多,以前皇帝还赏赐一个金银珠宝什么的,现在直接赏如意,意头多好啊。 谢清也觉得如意好:“不错,而且是内造御赐之物,很给钱大小姐涨脸面。” 回门宴后,谢清就从东宫点了两个准备放出宫的宫女,这两个机灵又聪明。 娘家都没人了,放出宫也不知道去哪里,也就耽搁到了现在。 听闻太子妃给她们找了好去处,两人感激不已,连忙下跪个磕头。 秦婉让两人起来:“你们去了那边,仍旧是自由身,倒也不必做奴仆。如今钱大小姐有孕,你们过去是帮着她看着孩子,看着后宅, 帮她料理家事。旁的不该有的心思不能有,可知道?” “奴婢谨记在心!” 开玩笑,太子爷的床她们都没爬,会爬一个商贾的床? 她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不成亲,两人互相照应,到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个庄子住下,买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就行。 谢清又告诉她们:“你们是东宫出去的,一言一行也代表了东宫的脸面,凡事多思多想。若是东吴有异动,记得及时往京里传消息,等你们到了东吴,会有人专门联系你们。” “当然平日里你们正常照顾钱大小姐就是,不必刻意打探什么。” 这是让她们做探子了! 两人格外激动忐忑,这哪儿是放出宫啊?这是重用! 两人连忙又叩头:“奴婢知道了,一定谨言慎行,多听多看,少言少语。” 回门后,太子妃的生活就步入正轨,秦婉天不亮就要起床洗漱,然后去李贵妃宫里安排这一天的宫务。 都忙完了,才能回到东宫,用早膳,顺便安排东宫上下事宜。 好在东宫里行事一向有章法,秦婉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需要改动的不多。 宫务却不同了,皇后“病重”,李贵妃自然要趁机把宫中各处的人 手全都换掉。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秦婉在旁边看着,有些持赞同意见,有些直接当场驳回了。 虽然从辈分上,秦婉是晚辈,可她手握圣令,宫务的事情很多还是她说了算的。 李贵妃即便不情愿也只能听秦婉的。 敏妃就聪明多了,看李贵妃吃瘪,也只是趁机提拔了两个她平日里得用的两人到了不起眼的位置罢了。 秦婉是忙的昏天黑地,陆玲珑却觉得她是大权在握,动了心思又动了银钱,终于从丽昭仪的严格看管下偷溜出来,直接在东宫附近追上秦的轿辇。 “嫂嫂!嫂嫂!你等等我!” 陆玲珑拎着裙摆大叫。 秦婉并未理会她,轿子也无视了她一路前行。 陆玲珑气的跺脚,冲上前拦住秦婉的轿子:“我说让你等等我!你怎么不听!” 子归上前拦住陆玲珑,道:“采女请自重,这是太子妃,采女叫的是嫂嫂,自然没人理会你。” 陆玲珑指着子归的鼻子:“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地儿?给我掌嘴!” 子归微微勾唇一笑:“采女,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也是东宫女官,自然是代表着太子妃的脸面,您真的要我自己掌嘴吗?” 第306章 给陆玲珑安排一处宫殿 陆玲珑脸色变了又变,她被丽昭仪拘着,学了不少宫规。 她是皇帝的妃子按理说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庶母,可是那是太子跟太子妃,大周未来的皇帝。 她这个庶母,除非混到妃位,贵妃位,才能让他们正眼瞧一瞧,口头上叫一声某妃。 不然的话,她这样的身份,在太子跟太子妃眼里,跟宫女没什么区别,甚至地位都不如她们身边的女官! 陆玲珑这才不情不愿地改了口,说:“太子妃,我有事儿找你。” 秦婉这才掀起帘子,抱着手炉看向陆玲珑:“不知采女找我,所为何事?” 陆玲珑理直气壮地说:“我如今住在丽昭仪那边,十分不便,你现在管着宫务,正好给我换一个住处,我要单独一个宫殿,不跟人合住。你再给我安排几个人使唤,要机灵的。” “对了,窗户要给我换成琉璃的,透亮。里面的一应摆设物件也要最好的。还有,我还缺少衣服手指……” 陆玲珑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怪皇帝,收走了她拟好的单子,这会儿想要什么,她有些都想不起来,最后她一挥手说:“先就这样,回头不够的,我让身边的人去内库里面要就是了。对 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银霜碳!多给我弄点,冬天里可冷了,我今年暖暖的过冬。” “对了,我还要兔毛衣裳,前些年你送我的可好穿了,只可惜在平阳侯府没带来,你在给我做几件,我还要狐狸皮的斗篷,不要白色的,要红色的,红色喜庆……” 秦婉垂眸看着手炉,淡淡道:“你说完了吗?” 她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莫名的,陆玲珑不敢说话了,她也说不上来如今的秦婉跟以往有什么不同,可面对这样的秦婉,她真的不敢说话了。 可是,她陆玲珑是谁啊? 她别过头,不敢去看秦婉,却抬起了下巴傲娇道:“那就这些吧,我先搬过去再说,你快点儿啊。” 陆玲珑说完一溜烟儿就跑了,压根不等秦婉回答。 子归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玲珑跑远:“太子妃,这……” 秦婉看着陆玲珑的背影笑起来:“采女既然住的不如意,肯定是要换的。” 子归诧异道:“太子妃,您真的要给她换啊?” 秦婉撑着下巴笑起来:“我瞧着丽昭仪对身边有这么个蠢货,也是有些烦忧呢,咱们帮她一把又如何?再说了,住哪儿不是我们说了算吗?” 秦 婉俏皮地冲子归眨了下眼。 子归瞬间会意,跟着笑起来。 丽昭仪确实对陆玲珑不喜到了极点,自己宫里哪儿是多了一个对手?分明是多了一个麻烦! 这不? 一个眼错不见的,人就跑了。 丽昭仪沉着脸顶着冷风坐在院子里,等陆玲珑回来。 她一进门,丽昭仪就抓着茶盏砸到她脚下:“谁允许你出去的!” 陆玲珑现在有秦婉“撑腰”,底气足地很:“陛下只是让我学规矩,又不是禁足我。我凭什么不能出去?你能比陛下的权利还大?” 丽昭仪气的七窍生烟:“好啊,住在我宫里,还拿陛下来压我!你好大的胆子!” “我很快就不住你宫里了!哼!”陆玲珑瞪她一眼,傲娇转身往自己住处过去,又一边喊人:“快,把我们的衣服都收拾了,我们很快就搬走了,自己住一个殿呢!” 丽昭仪看着陆玲珑的背影冷笑,她巴不得她赶紧走呢! 要不是要做给旁人看,证明她确实对管教陆玲珑上心了,她才懒得跟一个蠢货生气!可惜了砸了一个茶盏,心疼着呢。 丽昭仪的贴身宫女问:“娘娘,她真的可以自己住一个殿吗?那太子妃以前是她嫂嫂,会不会偏袒她 ?” 丽昭仪不屑一笑:“偏袒?我虽然不了解太子妃,但是我知道,没脑子的女人,是不会以二嫁女的身份,登上太子妃这个位置的。有脑子的女人,会偏袒陆采女?笑话。” “你且看着吧,有她哭的时候。” 到底哭的是谁,丽昭仪没说,当然也没人认为哭的会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太子妃。 也就一晚上,秦婉就派人将宫殿收拾好了,并让宫殿的管事太监去请陆玲珑。 管事太监很是懂事,到了清霜阁,先去拜见丽昭仪。 丽昭仪懒洋洋地绣着花,瞧见他进来,也不过抬了一下眼皮:“我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 管事太监笑道:“奴才是英华殿的管事。” “哟,可是个好地方,”丽昭仪笑起来。 管事太监也跟着笑:“确实是个好地方,奴才在那边过得还挺自在,养老正好呢。” 丽昭仪掩口笑:“采女才八品,过去应该住不得主殿吧?你不得为难?” 管事太监叹气:“娘娘有所不知,英华殿多年没住人了,年久失修,如今天气冷,也不适合修房子,还要委屈采女住偏殿呢。” “你个机灵的,赏。”丽昭仪示意贴身宫女给赏钱,才让他离开。 陆玲珑早就收拾好了包袱,管事太监一到,她当即让人抱着包袱跟他走,一路喋喋不休:“在哪里?远不远?有轿子接我吗?” 管事太监笑眯眯道:“回采女的话,不远,这一路风景好,咱们走走看看,也就到了。” 陆玲珑欢喜的要蹦起来,跟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说:“看看吧,我就说我嫂嫂不会不管我的!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走!” 说是不远,可陆玲珑怎么走似乎都没到,她有些累了:“怎么还没到?” “快了快了。”管事太监一指远处盛开的梅花,笑问:“采女瞧,那里有梅花,我们折两支回去插瓶如何?” 陆玲珑的吸引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飞跑着过去。 陆玲珑沿着梅林折了几支梅花,想说快回去,又被管事太监引着看向前面:“那边有亭子,采女歇歇脚?” 陆玲珑自然是要休息的,休息了一会儿要走,管事太监又一指旁边的太湖石假山:“这假山里面别有意境,采女休息好了不妨进去看看?” “行吧,那就去吧。”陆玲珑这会儿已经被玩心占据,她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多好玩儿的地方。 就这样边走边玩儿,陆玲珑终于看到了宫殿的模样。 第307章 英华殿是冷宫吗 管事太监一指瞧着就巍峨的宫殿,笑说:“瞧,这就是采女以后的住处——英华殿。” 英华殿从外面看着占地及其广阔,在外头都能看到里面的屋檐脊兽,可以想见里面的大殿又是何等的巍峨壮观。 陆玲珑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显,更何况,她虽然蠢却不傻,这会儿看着宫殿,再回想来时的路,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距离乾清宫太远了,她有点不乐意,但是看着英华殿这样的规模,也就没说什么。 管事太监在侧前方引路:“采女,请进。” 陆玲珑进门发现,这宫殿里面看着比外面还要显得宽阔,进去迎面是两人高的影壁,绕过影壁是比丽昭仪的清霜阁还要大的院子。 左右各一排厢房,看着像是一排三间大厢房的模样。 大殿建在高台上,左右没有耳房,却各有一处连廊通往后院。 陆玲珑跑去后院一瞧,居然是一片竹林,竹林里面小桥流水,分外雅致,再往后头走,就是一排倒座房。 她跑前跑后地将英华殿看了个清楚,心中倍加满意,转到前头,当先推开正殿大门。 管事太监都来不及阻拦就听到一声噗通…… 他捂住脸不忍看,连忙叫着陆玲珑的宫女:“ 快扶采女起来。” 两个宫女过去一瞧,好家伙,大殿门里好大一个坑,黑洞洞的,一个不注意就摔了,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去把陆玲珑给扶出来。 陆玲珑扶着腰,气的大骂:“我就知道她秦氏没安好心!给我弄什么单独的大殿!又远又破!” “她秦氏是不是给我安排了冷宫!你们一起帮她框我呢?” “这哪儿是冷宫呢?冷宫可没这么好。”管事太监可不乐意听这话:“我们英华殿好着呢,您瞧瞧,除了正殿破了点,东西偏殿都好好的呢。冬暖夏凉,您说说,这要是陛下溜达到御花园,累了,瞧见您这英华殿,不进来坐坐喝杯茶?” 以前可是他们几个宫女太监住在偏殿,现在采女来了,他们就要搬到偏殿的配殿去,您不爱来,赶紧走。 可他不能赶人啊,管事太监暗叹口气,瞧着陆玲珑的脸色,再接再厉地说:“更何况,这大殿以前可是贵妃娘娘的住处呢。” 陆玲珑一听“贵妃”二字,嫌弃的嘴脸当即收起来,她目光炯炯有神:“贵妃以前就住在这里?” “当然。”管事太监笑眯眯地回答,他说的没错,以前贵妃是住在这里,不过这个贵妃,到底是现在的李贵 妃还是以前的贵妃,那就不方便说了。 陆玲珑也没问,她想当然地认为,管事太监说的就是当今的李贵妃。 既然李贵妃都住过这里,那么这里一定是风水宝地! 至于现如今被荒废了,那肯定是李贵妃不想别的女子借由这里的风水上位,抢了她的风头! 现在她陆玲珑有太子妃嫂嫂撑腰,怕什么? 李贵妃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个妃子,哪里有太子,太子妃大? 不得不说,陆玲珑的想法真是奇葩,尊卑有度,但是也有句话叫做长幼有序。 陆玲珑不懂的这些,但不妨碍她会多想。 她当即兴高采烈地站在门口,比划大殿以后要如何布置。 管事太监小心翼翼地打断她的畅想:“采女,正殿现在不能居住。” 陆玲珑一瞪眼:“我当然知道不能居住,门口这么一个大坑,我怎么住?我这是让你赶紧收拾!” “对对对,是该早点收拾了。不过现在天寒地冻,不宜动工,更何况,还要选良辰吉日才好,免得坏了采女的运道。”管事太监点头哈腰,一派恭顺,却把陆玲珑虎地一愣一愣的。 陆玲珑惋惜的看眼大殿,转身看向东西两个偏殿:“正殿不能住,那我住哪里?” 管 事太监一溜小跑在前面带路:“整个英华殿都是采女您的,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咱们冬日里住东厢房,正午跟下午的阳光正好,暖和。夏日里住西厢房,没有西晒,凉爽。” 陆玲珑赞许的看眼管事太监:“会来事儿。好,就这么办。” 陆玲珑进了正中间的东厢房,颐指气使地指挥者所有人干活,收拾,又叮嘱管事太监:“正殿要早点收拾了,还有这屋里的布置还是差了些,我要的那些东西,你们催着点内库赶紧给我送过来。不然太子妃责难,我可是不管的。” 等炭火送来,陆玲珑又生气:“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了要上好的银霜炭吗?给我三等的银霜炭,我在陆家,家里的丫鬟才用的!如今我是陛下的妃子,怎么能用下人用的炭火?” 送炭火的管事说:“按照份例,采女该是用黑炭,或者竹炭,不过贵妃娘娘发火,说好歹也是陛下的妃子,喝下人用一样的黑炭不好。便让奴才给送来了三等的银霜炭。您若是觉得不好,还可以拿银子来换一等的银霜炭。” “这不是奴才不给通融,着实是宫里的账目都很清楚,一根针,一段线都要有出入记录,奴才也不敢欺瞒。” 管事说的滴水不漏,内心里白眼翻到天上去:一个采女,跟下人有什么区别,哪儿来的这么大脸? 陆玲珑拿管事没脾气,转身准备出去找秦婉理论。 谁知道刚出门,就瞧见几个衣着漂亮的小姑娘在溜达,前几日认亲的时候,她在乾清宫见过这几个,这是当今陛下的公主,陛下的孩子们男多女少,几位公主都颇为受宠。 陆玲珑眼珠子一转,当即迎上前去。 如今天冷了,公主们都不太爱出门了,可在屋里闷久了,也想出来透口气。 这不?几个小姑娘穿的漂漂亮亮的,来御花园散步,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陆玲珑。 这几个公主里,七公主最大,她带着妹妹们上前,即便陆玲珑位份低,辈分上那也是她们的庶母。 七公主半分规矩不差地屈膝:“陆采女。” 不等陆玲珑说话,她就站直了,她身后的几个公主也跟着站直了身体,好奇的打量这个频出奇招的采女。 陆玲珑不满她的敷衍,不过这会儿她打着别的注意,倒也不提这个了:“几位公主过年的新衣做了吗?” 七公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话问:“往年都是十一月才准备做新衣,今年这么早的吗?” 第308章 七公主的试探 陆玲珑故作惊讶道:“今年宫务是太子妃管着的,往年她在陆家,都是六月就做秋装,八月做冬装,十月就要做过年的新衣了。她说,采买各种衣料,辅料,挑选都需要时间,真的上手做就要十一月下旬了,认真绣上花样,也才能赶着过年穿。” 七公主到底年纪大些,听完不动声色,倒是八,公主,九公主都掩口笑起来。 天下间的好东西都在宫里,哪里还需要在外面采买? 尽管她们两个不如六公主七公主受宠,可她们做衣裳的时候,也是衣料都会送来让她们挑选,就连花样子、丝线、衬布,乃至滚边所用的料子、样式、钉珠,都会让她们来定。 陆玲珑瞧见两位公主笑,不明所以地问:“难道没人跟你们说吗?依照她的脾气,应该要做新衣了才是。” 七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陆玲珑,她哪儿能不知道,这位想拿她们几个当枪使? 她笑道:“尚衣局人多,倒也不必提前那么久。更何况入乡随俗,太子妃嫁到皇室来,自然是要依照我们的规矩的。” “更何况,太子妃初掌宫务,大概一切都没理顺,必然也不会这么早做衣裳。采女了解太子妃,特 意来叮嘱,也是有心了。” 七公主说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带着妹妹们转身离开。 八,公主也才十三岁,她眨巴着大眼睛问:“姐姐,太子妃果真现在就做了新衣,还把咱们给落下了吗?” 七公子点点她的鼻尖,笑道:“年年都有我们的,怎么会拉下呢?就算太子妃刚进宫,疏忽了,尚衣局也不会忘记的。” 八,公主还是忧心忡忡:“如今父皇病倒了,太子哥哥监国,谁还能记得我们?” 七公主生母是敏妃,自然不会担心被漏掉。 可八,公主的生母只是一个嫔,即便皇帝喜欢公主,可厚待的往往都是七公主跟六公主居多,再就是挂念着嫁出宫的几位公主。 她们这种边缘的公主,能不被内库以及各尚宫局的人捧高踩低地,已经是被善待了。 七公主摸摸八,公主的头,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个太子妃嫂嫂。我们呢,也去探一探她的虚实,可不是去挑事儿,不然可就如了陆采女的愿了。” 九公主眨了眨眼睛:“所以陆采女拦住我们,也是不安好心?” “算是吧。”七公主笑眯眯的。 她亲哥哥是大皇子,想要夺取皇位, 早晚都要跟太子妃对上。 今天陆采女半路拦截她们的事情,贵妃等人肯定都知道了,现在即便自己做些什么,那也是孩子太小,被陆采女给挑拨的。 所以现在去试探一二,正合适。 秦婉回到宫中,刚刚忙完东宫的事情,七公主等人就来了。 秦婉让人进来,免了她们的礼,就让人上奶茶跟点心,她瞧着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公主,七公主今年十六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八,公主九公主十二三岁的年纪,含苞待放,瞧着也养眼。 “这是如今宫外新出的奶茶跟奶油糕点,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秦婉介绍一下三人面前的奶茶,连三人的口味口顾及到了。 偏甜的,不怎么甜的,点心上点缀的果子也都是三人各自爱吃的,一看就用了心的。 八,公主小心翼翼的看眼东西,并不敢动。 七公主却是大.大方方地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抬头笑道:“大哥帮我带过玉川茶的奶茶,不知道为什么,喝起来都没你这里的好喝。” 八,公主先端起点心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晶晶地:“七姐姐,好好吃啊!” 七公主也端起来点心尝了一口,瞬间眉开眼笑: “是好吃。” 秦婉见她们都喜欢,就命人再去拿一些点心来:“可能是因为刚做好的,这东西都是刚做好的好吃呢。我让人给你们带一些回去吃,如今天冷倒也可以放一两天,再久就不好吃了。” 七公主眸光一转,放下点心,笑道:“奶茶好喝,也不能经常来太子妃嫂嫂这里叨扰,不知能否讨两张方子?我回头让我宫里的人做给我吃。” 秦婉笑道:“这有什么的?我给你便是。” 秦婉不仅给了奶茶方子,还给了点心方子。 八,公主端着点心舍不得放手,奶油吃的嘴边一圈全都是,她偏头看着送到七公主手边的方子,好奇问到:“太子妃嫂嫂,不怕我们拿了这个方子,出去开店跟您抢生意吗?” 秦婉瞧着她这般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在宫里还能这般天真单纯,看来她母妃把她保护的很好,当然,七公主对她也不错。 秦婉也看出来了,七公主很护着这两个妹妹呢,她笑道:“开店铺,虽然方子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却是开铺子的人。” 七公主立刻好奇起来,她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驸马虽然未定,却也在待选之中了,等成了亲,搬出宫里 ,她嫁妆里面的产业就要自己打理了。 母妃曾经跟她透露过,给她陪嫁了几处铺面,七公主是不打算自己管着的,堂堂公主行商,像什么话?可也不能都不懂,让人给糊弄了。 七公主真诚地发问:“敢问太子妃嫂嫂,开铺子可有什么窍门?我听闻太子妃嫂嫂名下几家店铺都经营的极好,可否让我等学习一二?” 秦婉压根不藏私,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要有天分的:“你们倒也不必叫我太子妃嫂嫂,多绕口啊,叫嫂嫂就是。” “开铺子嘛,自然是要先有铺子才能开得起来,这铺子一定要选在繁华路段,不过也要看你要开什么铺子,繁华路段虽然繁华,却不是什么都适合开的……” 秦婉细细的讲了半个时辰怎么选铺子,听得七公主心里钦佩不已,这太子妃不简单,条理清晰,心思转的也快,更是心思细腻,太子加上太子妃,是如虎添翼,看来大哥哥夺嫡之路难上加难了。 七公主不过走神了一会儿,就被秦婉的话把心思给拉了回来。 秦婉又讲了怎么选管事:“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儿,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些却不能了……” 第309章 敏妃教子 “开铺子总有赚钱跟不赚钱的时候,但是要防止下面的人中饱私囊,以次充好。所以有时候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有些事却不能容忍,这其中有一个度,我说再多都不管用,还是需要你们自己慢慢摸索慢慢把握。” “若是不想那么费心思,那就要分出去一部分利益给他们。铺子有了分红,他们自然尽心尽力。” “但也有些人打着你们公主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这个也要敲打他们,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室脸面,不可胡作非为。” 七公主对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她是公主,父亲是陛下,谁敢欺瞒她? 更何况,那些下人都签了身契,谁敢胡来? 不过这话她也没说,只不住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八,公主,九公主却听得聚精会神,真的把秦婉的话记在了心里,她们母妃从来不会跟她们说这些,身边的人也没说过这些,现在有人教导,她们自然努力记住。 秦婉跟几个小姑娘说到了中午,便留她们几个吃饭:“你们太子哥哥忙,我在宫中也没熟悉的人,你们陪陪我可好?” 八,公主都想答应下来,实在是太子妃嫂嫂说的太好了! 可她一开口 就忍不住看向七公主。 七公主礼貌一笑:“我倒是想在嫂嫂这里用饭,可是早就约了母妃用饭,改日再来叨扰嫂嫂吧。” 秦婉惋惜一笑:“是不好推了母妃在我这里用饭。如此那就改日再约吧。妹妹帮我带几样点心给敏妃娘娘吧。” 秦婉让人给七公主等人拿了点心,每人两份,她们的母妃连同她们自己的份都有。 送走几位公主,秦婉又让人给李贵妃等嫔妃们都送一份点心,不偏不倚,每人都有。 谢清回来,正好遇到几位公主离开,互相见了礼,谢清对秦婉说:“他们怎么来了?” 秦婉笑着给他递上一杯茶:“小姑娘对我有些好奇,过来说会儿话。你今日不忙了?” 谢清见她岔开话题,也不多问,宫里的事情,她若是处理不好,自然会跟他说的:“今日不忙,就来陪陪你。你说说,我们刚成亲,父皇就卧病不起,外人只怕要说你克了父皇了。” 秦婉哭笑不得道:“外面有人这么传了?” “隐约有些传言,都让我按下了。”谢清对此也不见怪,毕竟先把他拉下马的人太多了,给他的妻子泼脏水就等同于给他泼脏水,再寻常不过了,不过他既然跟秦婉成 了亲,就要处处护着她,“你放心,我不会放任流言四起的。” “这个无碍。”秦婉却想到了旁的地方:“父皇许是积劳成疾,如今你也可以让他放心,放手了,自然就要好好休息。父皇让你怎么做,你就照做就是了。重要的事情,你回头去问父皇,不重要的,你做决定就好。” 谢清闻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父皇在钓鱼?”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秦婉握住他的手,笑道:“既然这样,那些流言就放任它们好了。” “不行,怎么说我,我不在意,可不能让别人说你。”谢清对这点坚决不肯让步,“你以后会是一国之母,不允许有污点,我作为皇帝,有污点也没人敢说。” 秦婉听着他这歪理邪说,忍不住乐:“好了,不说了先吃饭去。” 那头,七公主急于验证秦婉所言,出了东宫就跟八,公主九公主分开了,直奔敏妃宫中过去。 见了敏妃,七公主,就竹筒倒豆子地将秦婉说的生意经都说了出来:“母妃,我觉得她在忽悠我,旺铺旺铺,自然是做什么都旺,才叫旺铺了。而且,我们捏着那些人的身契,生死都在我们手里捏着,他们怎 么敢中饱私囊?” 敏妃瞧着女儿这样子,有些犯愁,她只教了这孩子在宫中生存之道,却没教她如何御下,她拉着女儿,斟酌着说:“那你觉得,太子妃的铺子,开的好不好?” “当然很好了,每个铺子的生意都很好。不过她好像事事亲力亲为,作为千金小姐,现在又是太子妃,这样行商,有失体统。”七公主对秦婉又是佩服又是觉得有些方面做的不妥当。 敏妃摇了摇头:“你看问题片面了。那陆白氏的铺子你觉得如何?” 七公主神色变幻,忽然想明白了:“母妃,女儿知道了,太子妃这样开铺子,看似是她亲力亲为,但是她只管着管事,再然后,好像就是管着这个铺子到底要做什么,铺子里的东西是好还是坏,旁的一概不管。” “可是陆白氏,天天守在铺子里,有东西要卖,还会带着东西四处……哦,推销,女儿听闻这叫做推销。她还亲自去找的关系,舔着脸求人去试用。完全不是管事的去处理,她的铺子虽然看着也红火,但是好像就是没有太子妃的铺子生意好。” 敏妃颔首道:“还有就是,太子妃在别处,从来不谈自己铺子的生意,也不会拿铺子里 的东西送人。” 说着,她一指桌上的点心,道:“你瞧,你说想要方子,她就给了,这些点心,她送也就送了,还不是铺子里出来的,而是自己厨房做的。” “那陆白氏,送人的东西都是铺子里出来的,用心不用心就区别出来了,这是其一。其二,她亲力亲为地经营生意,在外抛头露面,莫说你是公主,就是你外祖家,虽也是武将之家,也看不起这样的做派。” “她的做派,不会被权贵接受,自然也就没权贵家的小姐夫人愿意去买她的东西了。” 七公主恍然大悟,这会儿她才明白过来,秦婉跟白晚意之间的区别,一个运筹帷幄,在幕后便能让铺子开的有声有色。一个亲力亲为,呕心沥血,还经营的不怎么样。 这俩人是不知道,白晚意的铺子哪里是经营的不怎么样啊,根本就不赚钱! 赚钱的定义是什么?赚大钱! 打个比方,一成的商品成本,至少要有七成利,才能覆盖住,房屋,人工,宣传等方面的开销,要有十成利,才能真的赚钱。 白晚意的铺子,现在只有七点五成利,也就是勉强达到收支平衡,赚一个辛苦钱,根本达不到赚钱以及赚大钱的目标。 第310章 六公主求合作 七公主明白了这个问题,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儿:“母妃,那些铺子的管事,真的会中饱私囊吗?还有本来就是我的人,在外头打着我的名头做事也没错啊,为何还要提防呢?” 敏妃看眼时辰,到了用饭的时候,就让人摆膳,又细细跟女儿说:“你是把事情看的简单了,凡事有利必有弊,有公主府做靠山,自然事事无往不利,却也容易养大下面人的胃口。” “就拿宫里来说,你说那些没有宠爱的妃子,难道就不是你父皇的女人了?可是那些奴才,说欺负她们还是欺负她们,拿捏她们。” “那些铺子管事也是一样。你能每天都去查账吗?你能知道每一样东西的进货价吗?你能知道每一样东西的卖货价格吗?今年南边又是干旱又是大水,这大米的价格跟丝绸的价格都会水涨船高,明年风调雨顺,价格就会有所回落,你会知道这里的差价吗?你知道御膳房的鸡蛋多少钱一颗吗?你知道外面的鸡蛋多少钱一颗吗?” 七公主不知道御膳房的鸡蛋多少钱买的,但是知道御膳房的鸡蛋卖多少银子,因为在份例之外的,让御膳房去做,都是要花银 子的,她可在御膳房花了不少银子呢。 “御膳房的鸡蛋,三百文一个呢。”七公主说起来就肉疼,她银子虽然多,但是一个鸡蛋三百文,吃一个蛋羹也要三个鸡蛋,那就小一两银子了呢。 敏妃出嫁前,在家里也是管着家事的,她说:“这鸡蛋的价格,多少年来都是一样的,一文钱到三文钱的浮动价格。家里的管事采买的时候,总价上面,加上个三五十文的,我跟你外祖母,是权当看不见的,但是若是每个鸡蛋加了两文钱,三文钱,那就不行了。” “为什么呢?全家上下主子十多口人,下人几十口子,一次鸡蛋采买都在几百个以上,以五百为例,你想想,要加多少银子?” 七公主也不傻,心里算了一笔账以后,就彻底明白了秦婉的话。 敏妃瞧着七公主低头沉思,招来她的宫女问了今天她的行程,得知她见了陆玲珑才去找了秦婉,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她点着七公主的脑门说:“那陆采女,虽然蠢笨不足为虑,但是她行事没有章法,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你可离她远点,一则别被她牵连,二则,可别被她给传染的蠢了傻了,到时 候我可不要你。” “哎呀,母妃……”七公主不依地在敏妃肩头撒娇。 敏妃被她央磨得没法子,连连求饶,还是宫女过来说饭摆好了,才得以摆脱。 七公主从敏妃处回到自己宫里,正打算好好消化一下秦婉跟自己母妃的话,就看到六公主在自己房里等着。 她当即挂起假笑:“六姐姐忽然造访,有何贵干?” 六公主是李贵妃的女儿,四皇子的亲妹妹,两位公主素来不对付,她对七公主略带挖苦的话,自然也不在意,只拿着帕子掩口笑:“七妹妹说的什么话?咱们是公主,哪里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你这般挤兑我,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七公主翻个白眼:“我跟你可没什么近乎好套,有话快说。” 六公主却偏不说,只让人给上茶:“我来了许久了,你宫里的丫头都不让我喝茶呢,妹妹不会吝惜一杯茶水吧?” 七公主只好赶紧让人给她上茶:“喝了茶,就痛快说了吧!” 七公主跟六公主可不是单单因为母妃才不对付,俩人是打小就不对付,还不会走路的时候躺一起,都能把对方的脸给挠花了。 七公主太知道六公主了,不听 她把话说了,她就能折磨自己好几天。 六公主心满意足地抿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笑问:“听闻你今日去见了我们的新嫂嫂?” 七公主白她一眼:“哪里用得着听说?这会儿只怕宫里都知道,我去找过咱们新嫂嫂了。你说吧?什么目的?” 六公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想不想帮着你哥哥挪个位置。” 七公主看着她笑:“我想,你也想。我们的哥哥都想要那个位置,我们不应该是站在对立面吗?你来找我联手,是不是太可笑了?” 六公主摇了摇头:“妹妹难道不知道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怎么就不能是朋友了呢?” 七公主眨眨眼:“这么说,你站在我对立面,你也站在太子妃对立面,那么我跟太子妃嫂嫂的共同敌人不就是你咯?” 六公主面色微变,声音就有些冷了:“七妹妹,你要看清楚点形势。” 七公主笑眯眯道:“我看的很清楚啊,所以六姐姐不如说一说你的计划,我觉得可行的话,我自然就跟你站在一起。若是不行,我最多做壁上观,绝对不多说半个字。” 六公主倒也想自己动手 ,可如此一来,容易暴露不说,也形不成规模,对秦婉造不成打击。 可说给七公主,也容易露馅,想了又想,她决定,到时候若是七公主动手,那么她也动手,若是七公主不动,她也按兵不动! 拿定了主意,六公主便说:“我的法子倒是无伤大雅,若是被发现,顶多被骂一顿,也不会牵连母妃,妹妹不用怕。” 说完,六公主拉着七公主低声低估了一会儿。 七公主迟疑着点了点头,她也想试一试这位嫂嫂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二天一早,好几个宫女病了,不得不请了太医。 宫女生病本是没资格请太医的,一般都是太医院的学徒去给看诊,但是因为这次病的太多了,且病症相似,只能让太医出手。 这本是一桩小事,毕竟惊动了太医,也没必要再惊动太子妃跟李贵妃等人。 可是出事儿的是六公主的宫女,她直接就把事情捅到了李贵妃面前,这会儿红着眼睛哭诉:“也就是女儿昨日里没有胃口,那一桌饭菜就让身边的宫女太监都给吃了,谁知道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也幸好女儿没吃,如若不然,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女儿了。” 第311章 打入天牢吧 李贵妃脸当即拉了下来:“御膳房如今是谁管着!” 她本意是问责御膳房的管事,可一句话出来,六公主立刻接上:“母妃,如今是太子妃嫂嫂管着御膳房。” 李贵妃一愣,不由看向一侧坐着的秦婉。 皇后现如今“病重”,宫里各处拆分了几部分让秦婉,李贵妃以及敏妃接管。 秦婉如今管着的是御膳房,宫内采买,以及尚衣局三处。 李贵妃心念转动,不等秦婉开口便斥责六公主:“你胡说什么!太子妃刚刚接管宫务,各处都乱着,想来是下人不用心,关太子妃什么事儿!” 七公主这会儿急匆匆赶来,向来端庄的人这会儿也急出来一头汗,进来急匆匆见了礼,就说:“嫂嫂,两位母妃,我身边的宫人,八妹妹,九妹妹身边的宫人也都病了,请了太医去看诊。太医说像是中毒了,女儿不敢怠慢,赶紧来报您几位知晓一声。” 敏妃诧异地看着七公主,急急就想问什么事儿,可再一看六公主,她又不说话了。 她看出来了,秦婉岂能看不出来?她本还想着,要从哪里下手来查这件事儿,没想到就有人直接给撞到了手 心里。 她含笑看着七公主,问:“中毒?可有证据?” 七公主颔首:“我让太医带着东西过来了。” 太医还没宣进殿,八,公主,九公主哭哭啼啼地前后进门:“母妃,母妃有人要害我们!” 两位公主噗通跪在地上,看到七公主跟六公主都在,委屈屈巴巴地看着她们一眼,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秦婉看看三位公主,又看眼六公主,笑问:“你们也是昨天恰好没有胃口,没吃饭菜,给了宫人?” 八,公主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察觉到有人拉自己衣袖,还扭头好奇的看着九公主:“九妹妹,你拉我做什么?” 六公主白眼儿翻到天上去了,又转头瞪七公主:这找的什么破队友!真蠢! 七公主硬着头皮跪下来,道:“确实是这样,昨日里嫂嫂给了奶茶跟点心的方子,我回宫后就让人做给我吃,吃了不少晚上就没了胃口。八妹妹九妹妹昨晚也在我那边吃点心来着。” 两人闻言齐刷刷点头:“对对对,就是点心吃多了。” 六公主叹口气,也跟着过去跪下:“求母妃跟嫂嫂为我们做主。” 李贵妃看向秦婉,为难不已: “太子妃,你瞧瞧,我们刚接手宫务,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可怎么是好。” 她倒也没有把锅全甩给秦婉,只不过却也没安好心,直接把问题抛给了秦婉。 秦婉慵懒地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要有个人来背锅吧?” 她眸光扫向八,公主,九公主:“这也太巧了,你们都吃多了,回去以后就都没吃饭,都把饭菜给了宫人,宫人都中毒了,所以说,这是有人对你们四位公主一起投毒?” 秦婉没过问六公主为什么把饭菜给宫人一起吃,问了,她也会说就在七公主那边吃点心了,徒费口舌罢了。 八,公主九公主心虚地不敢抬头。 六公主仍旧挺直腰板,瞪着秦婉振振有词:“当然是有人投毒!” “哦。”秦婉长长“哦”了一声,笑道:“六公主瞪我作甚?若是六公主信不过我,那我们就传御膳房跟太医院的人来。” “御膳房每日里采买都会有采买清单,做好的饭菜也都会留下样品才送往各处。这些菜品会在次日午时才会销毁。” 秦婉勾唇一笑:“再让太医查一查,宫人们都中的什么毒,如果留的饭菜里面 没有毒素,这些毒素又是哪里来的。谁送的饭,谁接的饭,中间都有谁接触过,一一排查抽丝剥茧,总会知道的。” “在宫中投毒,谋害公主,可是大罪,查出来先送入天牢,再禀明父皇,如何处罚,如有必要,也是要告知宗令来处置的。” 六公主当即不自在地说:“没这么严重吧?不过拉肚子而已,也没出人命。” 秦婉看着她认真道:“六公主这话就错了,今日是泻药,那改日岂不是砒霜了?公主这次有运气躲了过去,谁知道下次有没有机会躲过去?更何况,今日是给公主们下毒,那么下次给别人下毒呢?到时候到底是谁倒霉?” 六公主地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眼看着秦婉吩咐人去叫太医跟御膳房的人过来,她求救地看向李贵妃。 李贵妃心里咯噔一声,气的想当即给她一巴掌,可不能,她还要护着她。 李贵妃长叹一声,对秦婉尴尬一笑:“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秦婉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贵妃,又重复一遍自己话里的重点:“这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非同小可,贵妃娘娘确认不查吗?就不怕日后他们去别处投毒? ” 李贵妃闭了闭眼,用力点头:“我用项上人头担保,今后宫里不会再有投毒事发。” 她这是给自己下了军令状,若是日后宫中果真有了投毒事件,李贵妃就是第一责任人。 秦婉满意地笑了:“既然贵妃娘娘打了包票,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婉一出去,李贵妃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什么事儿都敢做!你们这是给太子妃找麻烦还是给我找麻烦!说!到底是谁的主意!” 六公主张口就想甩锅,敏妃先她一步开口:“这个主意谁出的,想来也不用我多说,既然贵妃娘娘一力承担了下来,此事我也就此作罢。” 敏妃起身拉着七公主,叫上八,公主跟九公主离开。 李贵妃被秦婉下了套,不得不立下军令状,这会儿看着六公主,她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给她一巴掌:“你糊涂!” 六公主捂着脸,错愕地看着李贵妃:“母妃,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现在居然打我!” 李贵妃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哥哥现在在关键时刻,你在宫里如此胡来,坏了你哥哥的计划怎么办!” 第312章 李贵妃教子与敏妃教子 “哥哥!哥哥!什么都是哥哥!你什么时候为我想过!” 六公主崩溃了,哥哥对她好,她愿意为哥哥做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却不能容忍母亲眼里只有哥哥! 李贵妃气地又扬手打算给她一耳光,却被她的女官给拦住:“娘娘,明日您约了余夫人说话,您可别忘了。” 余夫人的夫家是余大人,虽然手无实权,头上却顶着太子太傅的虚衔,身上又加封了文渊阁大学士,正儿八经的太子的老师。 当年太子顽劣,可是把余大人气的给递上了致仕的折子,最后只领了一个翰林院学士的职位,在武英殿修书。 有以上重重加持,全因为余大人除了是饱学之士,门下弟子也是遍布天下,再加上余家在文人士子间的声望,正是对四皇子夺嫡最大的助力。 余大人嫡幼子跟六公主年龄相当,李贵妃便计划着让余家尚公主,将四皇子跟余家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 李贵妃早就约了余夫人说话,如今被六公主气的给忘了,这会儿想起来又捧着六公主的脸仔细端详:“快叫太医来,别把脸给打坏了,明日还要见人呢。” “我不见!” 六公主起了逆反之心,爬起来推开 李贵妃跑了。 “孽障!”李贵妃跌坐在地,气的捶地大骂。 那头敏妃带着几个公主回到自己宫里,还没说话,七公主就跪下了。 八,公主九公主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跪下了。 敏妃气笑了:“好啊!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做!” 七公主低头道:“女儿不做,六公主也会做,而且她还会栽赃到女儿身上,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做,法不责众嘛。” “你还有理了!”敏妃拿起鸡毛掸子冲着七公主的后背抽了两下,连八,公主九公主也没落下,各抽了两下——不过减少了些许力气。 随后敏妃扔掉了鸡毛掸子,让人去叫八,公主跟九公主的生母过来:“我们姐妹吃个饭,你们姐妹呢,也一起抄写佛经,给我静静心!” 外面天冷,敏妃就让她们在外头冻着,美其名曰“冷静冷静”。 八,公主跟九公主的生母过来,听完敏妃的话,大冷天地都出了一身冷汗。 八,公主生母忙不迭道谢:“敏妃姐姐打的对,要我看,应该狠狠打!不打不长记性!前脚没被那陆采女当枪使,这会儿又被六公主给忽悠了。” 九公主生母瞪眼自己女儿也是满心后怕: “我们本就不受宠,若是此事事发,我们姐妹两个只怕更加艰难。多谢敏妃姐姐援手。” 敏妃看着院子里几个孩子,冻得瑟瑟发抖还要抄书,冷的不得了,就给手上吹一口热气继续抄写,顿感心疼:“几个孩子自小一起长大,这宫里难得有个交心的人,日后她们嫁出去,也是要相互依靠的。本就该守望相助。” 说完,她又让人给三位公主都送上手炉跟热茶:“让她们好好抄书,别懈怠。” 这边敏妃罚了三位公主。 那边秦婉回去没多久,就听说六公主给跑了,她忍不住笑起来:“真是自作自受。” 子归一脸佩服:“还是太子妃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这件事儿,还让李贵妃吃了个哑巴亏。” 秦婉却不这么认为:“也是几位公主心急了,做局没做好,若是耐心等上一段时日,我将御膳房彻底掌握了,只一人用一个苦肉计,我也会有些麻烦在身上。” 子归笑道:“太子妃机灵,一定能够化解的。” 秦婉笑看她一眼,没再说旁的,处理了东宫的事情,便让蓁蓁跟桃夭过来回话。 秦婉嫁进宫也有段时间了,蓁蓁跟桃夭也是第一次进宫回话 ,竟然还有些紧张,等看到了她们家的小姐还跟往日里一样,甚至还更加明媚了,心情就放松下来。 秦婉问了各项日常之后,最关心的就是卫生巾的进度了:“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蓁蓁带了布样过来:“一共做出来了十多种布料,不知道哪种合适一些。” 秦婉接了布料,一个一个仔细地看透气程度,柔软程度,以及手感,又让人拿来水,看看每一个的吸水程度。 桃夭知道秦婉想让天下女子用的上卫生巾,知道成本的她这会儿很是心疼钱:“太子妃,做这些东西本钱很高,您若是做那种用一次就扔的月事带,花费就太高了,天下间多少人买得起啊。” 秦婉挑选出来三款布料,让她们回去继续做:“这些吸水不错,也足够柔软,可以再试试,做的更薄,更柔韧一些。成本也可以降低一点点。” 说完这些,她才回答桃夭的话:“我们用飘香居跟玉川茶的经营模式就好。做几款最赚钱的,卖给千金小姐们,其余都卖一文钱一片,这样最穷的人家,也许会舍得花那么几文钱给女儿用。女儿长大了,肯定也会舍得花钱给自己的孩子用。” 桃夭恍然 大悟:“太子妃是想着,潜移默化,让所有人都用上卫生巾?” “对。”秦婉颔首,这些话她以前没跟桃夭说过,只是有这个打算,现在把这些告诉她们,她们自然也就知道了以后该如何去做。 秦婉这边进度不错,平阳侯府那边,海棠的进度也不错。 她如今独霸了陆偃的宠爱,住在了主院的书房里,俨然已经成为了主院的主人。 海棠出身不好,所以也聪明,她知道白晚意不待见自己,所以从来不去给她请安,就待在主院不出门。 就连佳姨娘上门,海棠也很少跟她说话。 这一天,佳姨娘又敲开了主院的大门。 海棠笑盈盈地在自己房间招待了她,没办法,佳姨娘先来的,是姐姐,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要招待好了:“姐姐喝茶。” 海棠让人上了茶,就坐在一旁,没有再吭声了。 佳姨娘瞥她一眼:“你这人好生无趣,跟我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海棠浅浅一笑:“话不投机半句多,怕姐姐嫌我烦,所以我还是不多话了,姐姐若是想四处看看就请便。” 佳姨娘再度自讨没趣,索性起身在主院到处溜达——往日里她也是这般,到了主院就四处溜达。 第313章 初云抬姨娘 自打吴姿雅走了,主院的丫鬟婆子就受到了排挤,基本上都被派去做了粗使活计,院子里也只留下了两三个洒扫的粗使婆子。 佳姨娘在院子里颐指气使,一会儿这边打扫的不干净,一会儿那边破败了。 粗使婆子气的跳脚:“姨娘若是没事就回自己院子去,在这里指使老奴做什么?打扫的再干净,这里也是夫人的院子!你永远都住不进来!” 佳姨娘面目扭曲:“我爱来,你管得着吗?我现在是主子,你是仆,我就爱折腾你们不行吗?谁让你们夫人把我推小产了?那是我两个孩子啊!我的儿子女儿啊!你赔我吗?啊?” 粗使婆子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脸,那眼白骇人极了,她吞口口水害怕极了:“姨……姨娘,喜欢,那就……随便,随便……我去打扫了。” 粗使婆子往下一蹲,躲过佳姨娘的视线转身就跑。 海棠看眼外头发疯的佳姨娘,伸手关上了窗户。 她的丫鬟好奇问道:“姨娘就不好奇佳姨娘跟吴夫人的事儿吗?” 海棠笑眯眯地看向丫鬟,问:“我问了你,你会告诉我吗?” 丫鬟一脸为难,又欲言又止,看着她这样,海棠都替她难受:“我就知道 你不能说,那你还问我要不要好奇。你现在是不是憋得很难受?” 丫鬟点头,满眼都是你快问我,你问我,我就说,回头侯爷怪罪起来,我可以推说是你说的,反正你也不会受罚。 可是海棠对她的眼神全然视而不见,在注意到佳姨娘走了以后,她才打开了窗户,冲着在院子里抹眼泪的粗使婆子笑道:“老妈妈,我这里有一叠点心,吃不完了,你拿去吃啊。” 粗使婆子一抹眼泪,又笑起来,隔着窗户就给海棠行礼:“多谢姨娘。” 海棠得意地看眼丫鬟,跟别人争执有什么用?女人呐,只要抓住了男人的心,旁的人,再蹦跶都没用,更何况,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 哪怕是闯了祸也会说一句“不知者不罪”。 可若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只会死的更快。 陆偃回来,恰好看到粗使婆子端着点心出来,他站在院子里跟海棠说话:“你就是心善。” 海棠在窗前撑着下巴笑:“我要是再吃,就该胖了,到时候侯爷就该不喜欢我了。” 她的眼睛弯起来,如今去了几分风/尘味儿,却跟秦婉的眼睛更像了。 陆偃撑住窗子跳进去,吓得海棠连连后退,被他一把揽 在怀里以后,用拳头锤着他的肩膀:“侯爷,你太坏了。” “我还有更坏的,你可喜欢?”陆偃抱着海棠就往榻上压过去。 丫鬟看眼亮白的天,红着脸转身出去,把房门关上,又从外面把窗户给关上。 粗使婆子抱着点心,把主院大门都给关上了,就坐在外头台阶上吃点心。 白晚意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主院里面传来的叫声。 她面色变了又变:“大白天的!不要脸!” 粗使婆子笑呵呵地说:“这府里,还是侯爷大,夫人都使唤不动侯爷,姨娘也没法子。” 白晚意没想到,如今连个粗使婆子都对她阴阳怪气! 白晚意一巴掌甩她脸上:“这就是你们吴家教出来的人?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 被骂到了吴家,粗使婆子压根不敢吭声,她若是反抗,让白晚意再借机发作,岂不是更给了她骂吴家的借口? “大白天的,做什么打.打闹闹的!”陆偃披着衣裳,打开院门,看到白晚意就沉了脸:“这个时间,你不去铺子里,倒是在家里耀武扬威起来。” “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不回家去哪里?”白晚意听不出他话 里的嘲讽,或者听出来了也不在意,她目光落在陆偃身后,那个衣着散乱的女人身上。 即便现在陆偃有了很多个女人,可亲眼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如此亲密,白晚意的心,还是很痛。 她捂着心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最近处处不顺,回到家里,却又要面对这一幕,她忽然后悔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做什么呢? 整天想着穿越,以她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这个最特别的存在,一定是所有人心里的白月光,朱砂痣,人人都想得到她,人人爱她敬她,可现在呢…… 一地鸡毛。 白晚意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 “晚意!” 陆偃惊呼,接住她,一把抱起,他惊慌大叫:“快叫大夫!” 陆偃就近把白晚意抱进主院正房,大夫来了,还没把完脉,他就一叠声地问:“大夫,我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夫皱着眉头:“忧思过度,还是太劳神了,让夫人多多休息为要。” 大夫开了方子就走了。 陆偃转头瞪向初云:“你怎么照顾的夫人!” 初云委屈:“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奔波,几家铺子都不怎么赚银子,夫人愁的很。” 初云自然没说, 白晚意让四皇子种的地,收成不好,在四皇子那边得了冷脸。 现在要做纸张,凡事都亲力亲为不说,还要忙着铺子的事情,能不多劳多思吗? 陆偃见她委屈,心软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说:“对不住,我不是要吼你,我只是忍不住。” 初云满脸的善解人意:“奴婢明白侯爷对夫人的感情,你们在边关八年生死与共,感情只会越吵越深,哪里就真的动怒生气了?” 陆偃起身抱住初云,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才放开她:“你这段时间应该也很忙吧?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是。”初云微微屈膝,便转身出去了。 陆偃一转身,正对上白晚意瞪大的眸子,他眼神瞬间有些慌乱,旋即又反应过来,他慌什么?这满府里面的丫鬟,他哪个碰不得? 陆偃这么想,心也就定下来,转身端了茶,去扶白晚意起来:“来喝点茶。” “你真令人恶心!”白晚意抓起茶盏泼了陆偃一脸,爬起来就往外走,刚出了大门,她又脚步一顿,转身看着陆偃,冷声道:“既然你看上了初云,那就抬她当姨娘好了,她也不好再跟着我在外面抛头露面了,你们在家里好好亲热吧!” 第314章 几位公主的歉意 白晚意说完,看眼等在门口的海棠,冷笑一声,快步离开。 海棠眨眨眼,笑着对追出来的陆偃一礼:“恭喜侯爷,身边又添了新人。” 陆偃面色阴沉,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了,抓了件斗篷,满身阴郁地跑了出去。 那边初云得知自己被抬了姨娘并不高兴,不过她也没表现在脸上,只要求跟佳月住一个院子:“府里宅院不够住,奴婢就不给夫人添麻烦了,日后夫人照顾好自己。” 初云规规矩矩地给白晚意磕了头,抱着自己的包袱去了新的院子。 “陆侯爷又去买醉了。”子归说完陆家琐事,又感慨一句:“幸好小姐和离了,如今的日子多好啊。” 秦婉笑嗔她:“不能出宫,不如以前那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觉得闷吗?” 子归摇头:“能跟着小姐,蓁蓁跟桃夭两个别提多羡慕奴婢了。嘿嘿。” 两人说着话,外头小宫女进来禀道:“六公主,七公主以及八,公主,九公主求见。” 秦婉诧异,自打上次的事件之后,她虽然没有追究,不过七公主几个到底是受了罚,倒是安静了下来。 隔了几天,七公主拽着不情不愿的六公主来找秦婉赔罪。 七公主带了一本股本,以及一些上好的衣料,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嫂嫂,对不住,是我们几个姐妹贪玩儿,想要试探您管宫务的能力,所以才闹出了那样的事情。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秦婉笑看六公主一眼,这才对七公主正色道:“你们想要试探我,人之常情,我也理解,但是你们不该拿人命开玩笑。拉肚子,对普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那些宫人常年辛劳,有些人身有暗疾,素日里看不出什么,一但拉肚子,勾出来旁的病症,人就没了。” “投毒这样的法子有违天和,而且若是让你们父皇知道了,将此事严查下来,你又该如何自处?” 七公主面色发白,诚恳认错:“是我们思虑不周了,嫂嫂慈悲心肠没跟我们计较,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六公主一直低着头抿着嘴不吭声,七公主气的踹她一下:“你说话呀!主意是你出的!现在来道歉就我自己说话道歉,你这幅样子干嘛呢?” 六公主眼泪当即吧嗒吧嗒的掉下来,模样又委屈又可怜。 七公主奇怪了:“我拉你过来的时候,你到也没委屈,没拒绝,这会儿倒是哭哭啼啼起来 ,你不想道歉你来干什么啊?你还不如不来!” 六公主眼泪汪汪的瞪着七公主说:“你倒是有个好母妃,好哥哥,你炫耀个什么劲儿!” 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的,七公主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我炫耀什么了?我什么时候炫耀了?不过让你道歉而已,你扯旁的做什么?” 六公主可不管她说的什么,苦地直打嗝:“你是挨了罚,可你这几日收到了你哥哥送给你的东西,你瞧你头上的发簪,大皇兄送的吧?你身上的衣服,你嫂嫂给你亲手做的吧?还有你手上的那对镯子,是你母妃给你的吧?” “可我什么都没有!我虽然没被罚,可是我却挨了一顿骂,我宁愿她们罚我,打我,也胜过骂我!” 七公主不明所以:“你乐意受罚挨打?你没事儿吧?还是生病病糊涂了?我也挨骂了,我也没哭啊。” “而且受罚那里是好事儿了?你不知道我母妃下手多狠,用那鸡毛掸子抽我,抽完了还要在大冷天在院子里抄经书,我后背疼了好几天呢。” 她又指向八,公主九公主:“八妹妹九妹妹,你们身上还疼吗?” 两人还小一些,更受不得疼,闻 言齐刷刷点头:“回去以后我母妃又抽了我几下子。” 八,公主摊开掌心给秦婉瞧:“嫂嫂,您瞧,母妃专门打我左手,怕打了右手手心,耽误了抄经。” 秦婉探头一瞧,可不是吗?好些天了,手心里还有些许淤青,可见是下了狠心管教的。 她忙让人拿膏药过来,给她上药。 六公主看着殷勤又体贴的秦婉,哭的声音更大了:“你们都那么好,怎么就我哥哥不好?就我母妃不好啊!” 六公主哭的昏天黑地,秦婉跟七公主等人面面相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坐等她哭完再说。 秦婉见她抽抽搭搭地不哭了,就让吉祥如意端来热水,帮她净面,又让人拿来上好的面脂,亲手给她擦脸:“好好擦一擦,担心一会儿出去了,被风吹的脸皴掉。” 六公主看着近在咫尺地秦婉的眼睛,她眼里的温柔不是假的,她十六了,不是小孩子了,能分辨真假好坏了。 如此一来,她更委屈了,眼圈儿一红,眼泪又要往下掉。 秦婉连忙拿帕子捂在她脸上:“可别哭了,再哭下去,天都要让你哭漏了。” “噗。” 六公主被她逗笑,接过帕子按按眼角,沾去 泪水,情绪又低落了:“要是太子妃嫂嫂真好。“ 秦婉忍俊不禁:“我识破了你的诡计,让你挨了骂,你还觉得我好呀?” 六公主猛点头:“我以前总觉得哥哥对我好,可是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这种好,好像哪里不太对。我就想着大皇兄对七妹妹的好。” 她看向七公主,问:“七妹妹还记得,小时候,我藏了你一个布娃娃吗?” 七公主当然记得:“那可是我第一个布娃娃,虽然丑了点,可是却是大皇兄第一次出宫的时候给我买的,后来大皇兄送了我好多娃娃,我都还想着那个娃娃呢。” 六公主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你那个丑娃娃,可是我现在明白了,我那是嫉妒你,嫉妒你有那么好的哥哥,在外面看到一个草绳,都要拿回来给你看。我的哥哥却只会摸摸我的头,抱抱我,说很喜欢我,但是他的喜欢,好虚无啊。” “他跟母妃会关心我,书念的好不好,有没有得到夫子的夸奖,有没有得到父皇的夸赞,却没人问我,我冷不冷,我饿不饿,我开心不开心,我有没有被人欺负……” “现在我母妃还要拿我的……” 第315章 六公主相看亲事 “拿我的婚事来为哥哥助力,说那余家……” 六公主的话戛然而止,她抿着唇不再多说。 也是自己糊涂了,怎么能在秦婉面前说这个话呢? 太子跟哥哥本就是对立面,现在自己更太子妃嫂嫂说这些,这不是让她们看笑话吗? 若是他们知道了母亲的打算,再从中作梗,那婚事成不了,哥哥怎么办? 六公主心里很矛盾,她不想拿自己的婚姻来当做哥哥的筹码,可是又不想太子来破坏了这桩婚事,坏了母妃跟哥哥的大事。 六公主心里一时间矛盾极了。 秦婉看着六公主,心里叹气,这孩子,不想说就别说,现在话说了一半,回头他们婚事不成,不要赖到她身上? 秦婉可不愿意背锅,想了想余家,唇角漾开一抹笑:“六妹妹说余家?我知道是谁,是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余大人吧?现如今在武英殿修书?” 六公主神情慌乱:“你,你想做什么?” 秦婉安抚地对她笑笑:“我知道余大人家的小公子,虽不清楚脾气秉性,但是听闻也是翩翩公子,也曾有幸远远看见过,长的是眉清目秀,气质清雅,我觉得跟六妹妹倒是般配。” 六公主不由自主被秦婉的话吸引了注意 力,追问:“当真?” 秦婉颔首,不过又蹙眉道:“自然是当真,不过听说的再多,也是人云亦云。这是以后几十年要跟自己相伴的人,我觉得还是要自己去相看,才能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说罢,她长叹一声,道:“我的经历你们也知道,曾经也是慌乱中定下的,以至于蹉跎了八年岁月,扒了一层皮才合理成功,你是公主,不应当经历这些。” 七公主在一旁看眼秦婉,心说,太子妃嫂嫂这话说的有水平,可不是扒了一层皮吗?扒了陆家一层皮,她硬抿着唇,愣是没笑出声。 秦婉倒是没注意到七公主的异样,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若是知道,也只会说,上一世丢了命,这一世的八年时光,又怎么不是扒了一层皮呢? 秦婉看着六公主的脸色变得凝重,诚恳地问:“不知贵妃娘娘可给你安排了相看?虽说有些时候不合规矩,但是可以接触一下,还是要多多接触,这样才能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的良人。” 六公主听秦婉如此说,就放下了心中警惕,若是她不想促成这门亲事,就会直接说余家如何如何不好,让自己起了逆反心理,自然这婚事就作罢了。 现在她让自己去看, 而不是说给自己听,那么她的人是好的吧? 六公主就实话实说了:“就前段日子,让余夫人进宫,我见了见余夫人。” 说完,她又追问:“嫂嫂可有法子?让我跟余家公子见上一面?” 秦婉蹙眉思索片刻,道:“我倒是有法子,不过我只怕贵妃娘娘不让我带你出去,不过你哥哥倒是可以把你带出去。但是吧……” 秦婉看着六公主,认认真真地说:“我也拿你当自己亲妹子了,有些话我就直说了,相看的事情,事关重大,这事儿,我不能做主导,只能是你四哥哥做主导。” “但是你哥哥主导,只怕会叫一些不相干的人去,到时候人多杂乱,难免会对你有所冲撞。” 秦婉说话还算含蓄,就差明着说,四皇子拉拢朝臣,吃相难看,别到时候相看不是相看,成了别有目的的聚会,到时候六公主又如何自处? 六公主对自己的哥哥何尝不了解?她沉默了许久,才问:“那嫂嫂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好的法子自然是有。”秦婉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那自然是叫上三五好友一起外出游玩,比方说,你四哥哥,叫上大皇子,三皇子等人,余家那边,余家大公子,小公子,带着 余家的大少奶奶,我再叫上我娘家两个已经成亲的姐妹。” “这样,男子女眷都有,大家在一起也不会尴尬,也有好的理由。若是成了,自然是好上加好。若是不成,也不过是好友们一起外出游玩,对你造不成什么影响,你觉得呢?” 六公主迟疑着,一方面觉得秦婉说得对,一方面又觉得,她本就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出了这样的主意,是不是对自己不好? 秦婉见她拿不定主意,便笑道:“不如你去问问你四哥?若是你四哥答应了,我便带你出宫。” 七公主一听要出宫眼睛就亮起来,连忙追问:“嫂嫂,咱们去哪儿玩儿?” 秦婉听着七公主这意思,是想跟着一起去,想了想说:“现在天冷,也没下雪,没有赏雪的地方,赏花嘛,京郊倒是有几处庄子,梅花开的正好。” 七公主立刻掰着手指头谋划起来:“那就让大哥他们去打猎,我们赏花,中午就吃那些猎物如何?咱们炙肉吃。吃完了再回来。” 七公主说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六公主:“快去跟你四哥哥说,再跟你母妃说,一定让他们答应咱们出宫,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宫呢。” 八,公主,九公主也目光灼灼地 看着六公主,眼神里的希翼都有些灼人。 六公主硬着头皮答应,却又不敢打包票:“我去试试吧。” 七公主当即又看向秦婉:“嫂嫂,到时候带上八,公主九公主可好?” 秦婉看向两位小公主。 几位公主都没出过宫,七公主还有大皇子给带些外面新奇的物事,讲一讲外面新奇的故事,八,公主九公主,可没有兄弟姐妹,对宫外的向往,那是藏都藏不住。 秦婉心软点头:“行吧,若是可行,那就都去。我再叫几个跟你们年龄相当的姐妹一起玩耍。” “谢谢嫂嫂!” 八,公主九公主,开心地简直要飞起来,可被宫规拘束的她们再怎么高兴,也只勾起了唇角,矜持道谢,只眼角眉梢的雀跃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六公主回去后就去信问四皇子相看的事儿,作为女儿家提起婚事,总是害羞的,可是婚事又是终身大事,再怎么羞涩,也要写信去说,去恳求。 四皇子接到信,皱着眉头。 四皇子妃见状,抽过信去瞧,当即就不乐意起来:“真是显得她了!这是咱们的亲妹子,何必让外人操心?还叫上大皇子,三皇子了,依我看,就叫上礼部侍郎孙大人,工部郎中周大人……” 第316章 抓紧时间生个娃 四皇子妃点了好几个,都是已经投靠四皇子的官员,以及他们想要拉拢的官员。 他们家的公子,小姐也有好些个都没成亲,如此凑做一堆儿,到时候一起相看相看,促成几桩婚事,岂不美哉? 四皇子边听边点头,他也觉得这样做甚好,只是他忽然想起来,秦婉被父皇夸赞过聪慧,太子更是因为娶了秦婉,才坐稳了这个位置。 四皇子看着信上,六公主特意提的,主意是秦婉出的。 他从四皇子妃手上拿过信,起身往外走:“此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找幕僚商议。” “这事儿还要找幕僚?”四皇子妃气的不轻,可跟四皇子夫妻多年,她也知道,四皇子拿定了主意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书房。 幕僚听四皇子说了秦婉的法子,沉吟片刻,赞道:“好法子,如今殿下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如今为了妹妹的婚事筹谋,又邀请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同行,可见殿下为人胸襟,气度,以及对兄弟姐妹的关爱。” “现如今陛下病重,病重的人必然想见到家中妻妾,儿女和睦这一面的,殿下尽管去安排就好。” 四皇子疑惑:“果真如此?” 幕僚坚定道:“自然是真的,陛下重感情,这一点 从五皇子六皇子,与皇后娘娘一事上便可窥见一二。” 四皇子虽然还不知道皇后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但是五皇子及其生母如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失了圣心的,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所有人都认为,如嫔会在太子成亲后,暴毙身亡,如今却还在宫里苟延残喘。 而皇后,虽然对外宣称是病重,可是背地里已经不在宫里了。 能让皇帝把人赶出宫,皇后犯的事儿必定不小,可若是大事,又怎会饶了皇后一命? 可见皇帝的重情重义。 更何况,不正因为皇帝的不偏不倚,所以才滋生了,他们这些儿子的野心吗?若是他只着重教导太子,而忽略其余几个皇子的教养,他们如今就算是想抢夺那个位置,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想明白此事,四皇子赶紧张罗起来赏花宴的事儿。 梅花开的正好的庄子有好多个,四皇子名下的庄子就有,也不必非要去六公主提到的那个地方。 四皇子直接给大皇子,三皇子下了帖子,为了一视同仁,他还给太子也下了帖子。 只不过现在太子监国,事务繁忙,但是他即便不来,也在上朝的时候,亲自找四皇子说明了原因。 四皇子倒是有心,再叫上几个自己结 交的朝臣的家眷,可一想若是都叫去了,岂不是被大皇子,三皇子他们都知道了,他在朝中的势力? 四皇子也只想了想,就作罢了。 秦婉这边接到六公主的消息,便跟谢清说起此事。 谢清晃了晃手里的帖子:“我已经拒绝了,你自己去没问题吗?” 秦婉见他满脸担忧的模样,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这模样,好像我去的是龙潭虎穴一般。” 谢清搂着她,委屈巴巴:“我现在忙,你也忙,有时候,我回来了你都休息了,你还没起,我就出去了。或者我还没起你就出去了,我们都没时间好好说说话,好容易你抽出空了,却要去跟旁人去玩儿。” “现在算起来,我们相处的时间,竟还没没成亲的时候多。” 秦婉只觉他这般模样,分外好笑:“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你嫌弃我!”谢清更委屈了,满面控诉得看着秦婉。 秦婉没法子,只能哄他:“我没嫌弃你,我是没见过你这般模样,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玩儿,就笑起来。” “真的?”谢清不信。 “真的。”秦婉连忙拉紧嘴角,别再翘起来,夫妻相处竟然是这般地有意思。 回想起上一世,她跟陆偃之间 ,从没有相处过,即便见面也是因为白晚意的事情起了争执…… “你竟然不专心。”谢清轻哼一声,搂住她的腰肢就往嘴上啃。 秦婉吃疼,用力拍他:“疼!你属狗的啊?” “对啊,我属狗的,我还会咬别的地方呢?汪!” 谢清冲着她呲牙,弯腰抱起她就往榻上走,吓得秦婉连忙拍他肩膀:“你干嘛?大中午的呢。” “当然是做点夫妻间最重要的事儿了。好容易有点空闲,哪里管什么时辰?” 话语淹没在谢清唇齿之间,一件件衣服从帐幔里飞出来。 秦婉还想说什么,谢清一句话便让她的话咽了回去:“你不想抓紧时间,生个孩子承欢膝下吗?” 谢清也就空闲了这么一个多时辰,后面就又忙的昏天黑地。 秦婉这边为了将赏花宴的时间空出来,也忙了几天。 等到赏花宴这天,秦婉一早梳妆打扮完毕,带着六公主等人出宫。 八,公主九公主第一次出宫,一路上忍不住几次掀开帘子偷偷往外瞧。 秦婉便让人把帘子卷起来,透亮的琉璃外,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卖东西的,杂耍的,挑着担子的货郎,剃头匠…… 八,公主九公主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马车没有往郊 外去,而是先去了秦家,跟秦婉的大哥大嫂以及秦研碰头,再接上秦家的几个小姑娘,一起浩浩荡荡往郊外而去。 到了庄子上,四皇子等人已经先到了。 大皇子妃跟秦婉等人见了礼,便拉着秦婉往院子里走:“他们男人们去打猎,我们不去凑这个热闹,外面冷,咱们屋里说话,暖暖再去赏花。” 到了屋里落座,大皇子妃便介绍了余大公子的娘子余氏跟大家认识。 秦婉也介绍了自己这边的女眷,又将六公主拉到身边,着重介绍了,又低声对六公主说:“嫁人也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个大家庭,妯娌和睦日子才能好过,你且处处看。” 六公主听话地走到余氏身边跟她说话。 秦研凑到秦婉跟前跟她说悄悄话:“你怎么跟四皇子掺和上了?而且给四皇子的妹妹相看,四皇子妃不来,你这个嫂嫂以及大皇子妃来,真是奇怪。” 秦婉神秘兮兮道:“我出来自然是有事儿想出宫了,你在这里帮我打个掩护,我去去就来。” 秦研都没来得及表示反对,秦婉已经起身走了。 七公主看过来,只瞧见秦婉出门了,她好奇问道:“秦家姐姐,我嫂嫂干嘛去了?” 秦研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 第317章 秘密去小薛庄 秦研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满面为难道:“她有点特殊情况,必须要去处理一下,也请七公主保密。” 分明秦研也没说是什么事儿,可七公主莫名觉得自己懂了,并且立刻感同身受:“天呐,那个来了?这种情况嫂嫂还跟我们出来,真是疼我们啊!” 秦研深以为然地点头:“可不是吗?她跟我说,早就该来了,偏生又不来,以为是喜事,谁知道赶着这会儿又来了。空欢喜一场,这不,只能着急忙慌地去处理一下。” 她说的云里雾里,一旁的八,公主还小,听不懂,七公主赞同地猛点头:“是的,就是这样!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来了,最是没有眼力劲儿了。” 八,公主好奇地问:“姐姐说的是谁?” 七公主一脸讳莫如深:“你还小,不懂,等你大些就懂了。” 八,公主懵懂看着七公主帮着太子妃打掩护,到后来,她也自觉帮忙打掩护,七姐姐如此说,想来太子妃一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秦婉这边脱离了他们,直奔小薛庄。 她提议赏花,就是因为知道四皇子这个庄子距离小薛庄比较近,她一去一回半个多时辰,倒也不打眼。 各地都有 了培育粮食的地方,小薛庄现在只一个暖棚来培育新粮种,不拘什么,出了种子就送往各处试种。 其余的暖棚在入冬前都种上了各式蔬菜。 这不? 庄子上培育起来几种新鲜的蔬菜不说,还让原本的蔬菜大肆增产。 例如,长了三尺多长,还不老的丝瓜,例如,人头大的茄子。 以往的丝瓜,也就一尺来长,胖一点就老了,中间全是丝络,咬不动了。 这丝瓜,长三尺多长,还是两三指粗细,内心软且嫩,清炒格外好吃。 茄子就更不必提了,原本拳头大小的茄子,现在长脑袋大,增产增收啊。 庄头喜滋滋地:“太子妃,这些新鲜的菜都拿出去卖吗?” “不,都自家吃了吧,定期给府里跟东宫送一些,其余的你们吃了,不要往外流,知道吗?”秦婉有别的想法,这东西不用来赚钱,那就用来换更有用的东西吧。 “你们想办法留种,明年我交到户部去,为你们请功。” 庄头等人一听,眼睛瞬间炙热起来。 几个月前,从小薛庄出去了几个庄户,如今那可是户部官员! 他们眼红地紧,泥腿子可以当官,做梦都不敢想!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能轮到他们! 庄头激动磕头: “老奴代他们谢太子妃恩赏!” 秦婉抬手让他们起来:“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未来都不会差的。家里的孩子们也要努力读书,来年便是县试,考上功名,才是真正的改换门第。” “是是是,老奴会敦促他们努力读书的!” 庄头觉得生活有了希望,浑身都是劲儿。 他又想起来一个人:“太子妃,老孙头的儿子,去年考上了举人。如今正努力念书,要考明年春闱,以报太子妃恩德。” 秦婉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忙问:“去岁有乡试?我怎么不知道?去岁还有县试府试吗?” 庄头道:“县试府试是两年一考,去岁是加开了恩科,所以老孙头的孙子在四月间考了秀才,九月间乡试,夫子让他试试,便考上了,这孩子很争气。” 四月间,秦婉在申阳赈.灾,九月间也正是忙的团团转的时候,婚事,农事,家事…… 也难怪老孙头没告诉她。 秦婉连忙让人准备东西:“这是天大的喜事,该赏。” 秦婉随身就带了一些金锞子,预备着赏人的,这会儿叫了老孙头过来,全给了他。 老孙头连忙磕头:“谢太子妃赏!” “读书不容易,一年就能考上举人,可见孩子有天分,一定 要好好培养。”秦婉眼底眉梢也都是喜意。 她说:“回头让人给你们送来一些炭火,冬日里读书冷,可别冻着,再送一些皮料跟补品,好好培养孩子。” “是。”老孙头没想到太子妃如此看重自家孩子,简直要当场哭了。 后来,当他看到太子妃送来了他们全家人的身契,给了全家人自由身的时候痛哭流涕,叮嘱孙子以后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好好报答太子妃,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秦婉见过老孙头,回四皇子的庄子去了。 另一辆马车,载着改良过的蔬菜,还有数个包裹严密的大木桶,直接送入了东宫,太子的书房。 秦婉刚到庄子上就开饭了。 秦研笑她:“你这鼻子,可真灵,回来的刚刚好。” 秦婉矜持一笑:“我带你们来的,总不能把你们单独留在这里,这不好。” 七公主殷勤地给秦婉夹一块刚刚炙好的肉:“嫂嫂快尝尝,这是我大哥打的小鹿,肉可嫩了。” 秦婉尝了一口,含笑点头:“是鲜嫩。” 吃过午饭,她们又休息了一会儿便收拾启程回京了。 六公主拉着七公主跟秦婉挤一辆马车,小脸儿红扑扑的。 秦婉瞧她这样就知道成了:“怎么不跟 自己的亲嫂嫂一辆马车,反而跟我一起?” 六公主提起来四皇子妃就不高兴:“她拉着一张脸,跟别人欠她几十万两银子似的,今儿个本该她出面介绍余家娘子的,结果她倒躲起来了。” 秦婉可不在六公主面前议论四皇子妃,只打趣她:“我瞧着你面犯/春/意,这是好事将近?” 提起来自己的亲事,六公主就把四皇子妃忘在了脑后,羞红了脸:“嫂嫂……以前是我不懂事,今日走这一趟才知道嫂嫂是为了我好。不然我可能……” 六公主对自己的脾气心知肚明,若不是秦婉说服她见一面,这婚事她自己指定搅合黄了。 秦婉也不多问,更不揽功,只笑道:“看来我要准备添妆礼了。” 六公主脸上烧红,连忙拿七公主转移话题:“七妹妹可有心上人了?你也要加紧了才是。” 七公主可不怕羞,她冲着六公主调/笑:“这才见了一面,六姐姐就芳心暗许了,可见也是恨嫁啊。” 六公主从害羞变气恼,也就她这一句话的事儿,她恨恨要去拧她的嘴:“七妹妹净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看你撕不撕的着!”七公主嘻嘻哈哈地躲在秦婉身后,冲着六公主做鬼脸。 第318章 打是亲骂是爱 六公主摸不着她的边儿,气的背过身去:“我不理你了!哼!” 六公主低头把玩着斗篷上的兔毛滚边,想起余家小公子,就忍不住笑起来。 秦婉瞧她这少女怀/春的模样,也跟着笑,无论他们跟四皇子如何争权夺利,六公主也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呐。 秦婉一进宫门,就跟六公主七公主分开了,她直接回东宫,那几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秦婉进了寝殿,迎面瞧见谢清,见他走上前,子归带着宜嘉就退了下去。 谢清帮她解了斗篷,又去拉她的手:“冻坏了吧?” 秦婉另一只手举起手炉,笑道:“一路抱着手炉回来的,哪里就冷了?” “手炉也只暖手心。你手背很冷。”谢清扶着她坐下,把她温热的手放到自己怀里捂着,又让人端洗脚水,端姜汤来。 秦婉用热水泡了脚,喝上一碗姜汤,身体彻底暖了过来。 谢清又连忙让她进去换衣裳:“一直在熏笼上放着,热的。” 秦婉换好衣服,饭菜也摆好了,她看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忍不住笑:“你这是知道我中午吃肉了?” “自然,中午肉吃得多,晚上少用一些,免得半夜不舒服。”谢清将她喜欢吃的菜挪到跟前。 他这话本没有别的 意思,可落在秦婉耳里就成了别的意思,她顿时脸颊羞红,用眼尾余光扫一眼旁边伺候的人,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啊?”谢清愕然,旋即反应过来,他忍不住大笑,笑了一声又强行忍住,道:“你要那么想,也对。吃的多了晚上是不方便。” “去你的!” 秦婉到底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谢清不闪不避,反而凑到她跟前把脸又送上去:“打是亲骂是爱,再打一下呗。” 秦婉又羞又气,脸颊红得直跺脚:“让她们都下去!” 谢清看着她这般模样,都舍不得挪开眼睛,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子归低着头,忍着笑,直到出了寝殿大门,才关上门跟宜嘉相视一笑,小姐在陆家八年都没这般笑过,如今进了宫,虽然琐事繁杂,虽然束缚很多,但是小姐是真的开心幸福呐。 屋内。 谢清柔声哄着秦婉:“好了,我不闹你了,我们好好吃饭。” 秦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才捧起碗慢慢吃饭。 谢清问起了六公主的婚事:“是定了吗?” “嗯,余家的小公子人不错,六公主也单纯,余家嫡幼子,跟她正合适。”秦婉点评的也很简单,脾气秉性,身份地位,都是再合适不过的 尚公主人选。 谢清想起书房里放着的那些,异常巨大的瓜果蔬菜,问:“你今日去庄子上了?若是想出去,直接出宫便是了,你是太子妃,如今宫中除了父皇就你最大,倒也不必借由六妹妹的事情,如此遮遮掩掩。” 秦婉笑道:“我如今是太子妃,若是出宫,人多眼杂,必然暴露了小薛庄,我不想这样。而且,我也想知道,如今大皇子跟三皇子,以及四皇子,是如何打算的。此行也是让大哥旁敲侧击了他们一下。” “哦?”谢清如今事忙,没工夫关注他们两个。 探子打探来的动向,总不能窥探到他们的真实想法,面对面的试探,是最好且最直观的。 秦婉想了想说:“我今日跟大皇子妃也说了一会儿话,结合我大哥所言,我觉得大皇子如今争的心思不大,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吧。” “自己是老大,得到的父皇的关切也不少,再一个辛苦了这么多年,又为何不能争一下?三皇子好像就是彻底歇了心思了,今天一天都在打猎玩乐。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装的,这一切还要根据探子的打探来做定论。” “至于说老四……” 秦婉沉吟着,想起今天四皇子妃的那对自己略显怨恨的眼神,说:“他看 似韬光养晦,与世无争,但是言语之间指点江山的劲儿挺大的。至于说四皇子妃,似乎对我的怨念很深?可能是因为你跟四皇子站在对立面吧。” 谢清回想上一世四皇子妃的所作所为,笑着摇摇头:“不,你高看她了,我觉得她大概是觉得,你帮着六公主促成这次的赏花宴,是越俎代庖,她这个亲嫂嫂不高兴了。” 秦婉举着筷子一时间忘了吃饭:“她这个想法,也太奇怪了。” “四皇子妃的脑子,大概跟陆采女差不多。”谢清是真的觉得四皇子妃挺蠢的。 秦婉想起陆玲珑的作为就有点想笑,也有些无奈:“这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那四皇子妃也是昏招频出吗?” 谢清点头又摇头:“四皇子妃比陆采女强点吧,不然今天的局面只怕会更乱。” 秦婉忽然对四皇子妃好奇起来,逮着谢清问四皇子妃的八卦。 谢清就说了,两人说了一会儿废话。 秦婉对四皇子妃的所作所为惊叹,又听得乐不可支:“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皇子妃的?” 说完,她又恍然大悟:“有个好娘家,确实,一个强大的娘家,就是头猪,也能找到好人家,娶到好媳妇了。” 谢清摇了摇头,道:“老四盼着四皇 子妃的娘家给予自己助力,四皇子妃每每却扯他后腿。” “那四皇子妃对我们来说是个好人,我要对她好点。”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起来。 笑着笑着,秦婉感叹:“如今许多事情都改变了轨迹,我们也不能仅凭上一世的印象去做事。” “对。”这点谢清很是赞同:“距离上一世我被人揭发造/反还有两年时间,但是如今我监国,父皇又病重,难免对方会狗急跳墙。” “对。” 秦婉颔首,想起来白晚意:“白氏会造火器,她如今投靠了老四,老四又隐忍着,不知他那边的火器进度怎么样了,若是到时候打起来,都是用火器……” 秦婉的担忧显而易见。 谢清也有些担忧:“我虽然抓了白氏手下造火器的师傅,可是她也可以再培养,更何况,即便造不出火器,那些师傅也可以造出炸药来。这比火器更危险,杀伤力更大。只可惜现在探子还不知道老四造火器的地方在哪里。” 秦婉看眼谢清,欲言又止。 谢清握住她的手,道:“有话你说便是。” “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毕竟我们不知道他火器的进度,如果让老四反了呢?”秦婉不知道自己的法子对还是不对。 第319章 送给余大人 谢清眼睛一亮,旋即又皱眉:“狗急跳墙,只怕伤及无辜。” 秦婉也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我一直觉得不是个好主意,但是现在的事态再发展下去,我也怕会出现意外。所以目前,要么快点找到四皇子制作火器的地方,将此地连根拔起,要么早点将四皇子抓起来,不让他有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还用说明吗? 谢清沉吟着:“还是要多做准备,以免让百姓们遭受战乱,流离之苦。” 说完,他又看向秦婉,笑道:“如今入冬了,大坝修建需要暂停,来年春暖花开再继续修建,我重心可以放在练兵以及朝政之上,有更多时间去跟老四周旋,老四那边我也多派人,严加监视,尽量早点找到他的火器据点。” 两人说完四皇子的事情,又说起小薛庄送来的那些蔬菜的事儿。 秦婉也是差点都给忘了:“要赶紧给陛下瞧一瞧,然后送去御膳房都给做了。” “那还有几桶东西拢着是什么?”谢清好奇,“东西送来,我也没时间去看一眼,只听人说神神秘秘的,也没人敢掀开看。” 秦婉就让人把东西送来:“两盆就好,就摆在 窗下,好看又好吃。” “好吃?” 谢清疑惑了,当东西送进来,一掀开,半人的树呈现在眼前。 只是奇怪的是,叶子只有上半部分有,下半部分却都是疤。 他凑近叶子闻了闻,叶子翠绿,嫩且香:“这是什么?看着像是油菜,可是油菜可以长这么大?不开花结果?” 秦婉端起桌上一盘青菜,道:“是这个,送回来的时候,我让她们吩咐厨房去做了。” 谢清刚才也吃过这盘香菇炒青菜:“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很好吃,它可以长这么高?” 秦婉颔首:“对,一颗菜,只从下面掰,就可以一直生长,所以天冷之前,在窗下种上这么一盆青菜,一整个冬天就有吃不完的青菜,且不用再种了。不过等春暖花开,它就会开花结果了,这个跟油菜相似,但是能不能榨油,就不知道了。” 谢清看着这两桶青菜若有所思,旋即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婉,道:“我要借你这两桶青菜一用。” “给父皇吗?”秦婉问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这本就是要送过去给皇帝看的,她只迟疑一瞬,便追问:“给余大人?” “正是。”谢清笑 的灿烂:“老四跟余大人攀了亲事,我自然要让余大人来教我读书,他这个太子太傅也是时候走马上任了。” 秦婉眸光一亮:“好,那就多送几盆给你,对了这些蔬菜也可以匀一些过去。每样送上一点,让他看看,如今我们为大周子民们都做了什么。” 秦婉素来不是一个大义的人,若是她没当上太子妃,没有顶着未来国母的名头,她会用这些新的蔬菜粮食,换名声,再用名声换银子。 可是她现在是太子妃,未来是皇后,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天下百姓皆是她的子民,自然要为子民们着想。 两人吃完饭就带着这些新蔬菜去找皇帝。 皇帝刚吃完饭在满屋子溜达,听闻两人过来,当即闭着眼睛倒在床上哎呦起来。 谢清拉着秦婉进门,让她在火盆边儿坐下,就看向哎呦不断地皇帝:“行了行了,听见你跑上榻的声音了,今天也不是探病的,给您带点东西。” 皇帝睁开一只眼瞥向谢清:“啥东西?” 谢清拎起一只篮子放到榻前,打开上面蒙着的布,又让人把桶拎过来,掀开。 皇帝眼睛陡然瞪地老大:“这是何物!” 张公公也是目瞪口呆:“丝瓜?茄子?这个跟树一样的,像是油菜?冬日里若是能种出来油菜,我们百姓的油就能解决大半了!” 皇帝也看向谢清:“可能榨油?” 谢清一指秦婉,笑道:“这是你儿媳妇种出来的,问她。” 秦婉摇头道:“还不知道,不过这种菜……” 她把新品种青菜的特性告诉皇帝,然后说:“以后冬日里,百姓们都有新鲜蔬菜可以吃,即便是在边关苦寒之地的军营里,只要屋里有点热气,也能一直保持供应。” 边关苦寒,到了冬日里,补给运送就是一大难题。 冬日里能够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蔬菜吃,无论是百姓还是兵士,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皇帝立刻起来围着青菜团团转,他又上手掐一下叶子,叶子鲜嫩,根茎肥厚,闻着清香。 他又兴奋起来:“让御膳房的人过来,就在这里用这些给朕做几道菜。” 御厨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茄子,那么大的丝瓜,以及各种蔬菜。 在问过几种蔬菜的特/性/后,御厨当场做了几道菜。 皇帝每样尝过后,筷子都有点停不下来。 张公公欲言又 止地看皇帝好几次,想让太子帮着劝劝,却又不敢说,只能偷摸拽一下皇帝背后的衣服。 皇帝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筷子,对张公公跟御厨道:“你们都尝尝。太子跟太子妃,跟我走。” 三人回到内室落座。 皇帝看向秦婉:“这些蔬菜容易侍弄吗?” 秦婉想也不想地回道:“有些需要精心侍弄,有些不需要,儿媳已经让庄子上留种子了。开春就分到各地庄子上试种,看看会否因为地域变化而变种,争取在明年秋日之前,让百姓们种上新鲜的蔬菜。” “好好好。”皇帝接连夸赞了几句,“朕的私库,让你随便挑!想拿什么拿什么!” 秦婉笑问:“果真?儿媳可听说父皇私库里好东西很多,那儿媳可不客气了。” 皇帝立刻知道秦婉听谁说的了,当即又板着脸说:“你拿你用的,可别回头从我这里拿了,给你祖父送去,那老东西,惦记朕的东西可很久了!” “是。” 秦婉笑着答应,眼底一闪而过的俏皮也只有谢清瞧见了。 回头皇帝得知,秦婉果真拿了秦湛一直惦记了很久的东西出去,气的笑骂:“这个鬼机灵!” 第320章 六公主订婚后四皇子气坏了 鬼机灵的秦婉,在给秦湛送去宝贝之后,就开始梳理东宫内的细作。 夫妻俩要给别家派细作,东宫内,自然也要防着别人派细作进来,秦婉是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上一世,他们能将龙袍送进东宫,必然是通过了某种手段,谢清重生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将东宫内的人手,全都换了一遍。 但是清理过一遍,也不能保证他们不再送人进来,现在秦婉跟谢清又细致地梳理了几遍,将东宫上下护的铁桶一般。 夫妻俩人忙着梳理东宫上下的时候,六公主的婚事定了下来。 这边刚刚宣布了婚事,那边余大人就重回东宫做了太子太傅。 余大人头上虽然顶着太子太傅的头衔,当年却被谢清给气跑了,并未再履行太子太傅的职责,如今重新太子肯用心向学,余大人很是欣慰。 在皇帝的病榻前,余大人将太子夸了又夸,并且保证要将太子教好:“太子如今一心向学,陛下可以放心将江山交给太子,好好养病了。我大周有陛下,有太子护佑,何愁不兴盛万万年。” 皇帝也很是欣慰:“秦家养了一个好女儿,这好太子,好皇后,朕也可以放心了。” 他看向余大人,推心置腹,又意有所指:“朕把他交给你了,虽然懂事晚了点,但好学,学的也好,交给你朕也放心。” “臣,必不负所托!”余大人话语掷地有声,他今天来就是表忠心的。 李贵妃看上了自己儿子,余大人推脱不了,可他再站在太子身边,就可以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且余大人也打算好了,等着小儿子成亲了,就把他们送回老家去,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都行,小夫妻自己出去过小日子去。 等什么时候大事定呢,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四皇子都还不知道余大人的打算,他单单得知余大人又回到东宫,去教授太子读书,就气红了眼睛。 “他竟然给我玩儿这一招!”四皇子一贯的冷静维持不住了,摔了不少东西。 白晚意不明白:“六公主是你妹妹,余家小儿子娶了你妹妹,那就是在你的车上,日后你想做什么余大人也不能阻拦,你若是出事,他们家也躲不过去。” 四皇子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这话是在撺掇,我谋反不成?” 白晚意一摊手:“哪里就是说你谋反了?我只是建议你将这些话告诉余大人,然后给余 大人一个忠告而已。不过你觉得不妥当,那就不跟他说了。我不过是出个主意,拿主意的人还你。” 白晚意甩锅是甩的一干二净。 我是这么说了,你是成人了,该不该做?能不能做?还不是你自己拿主意,又不是我逼着你去做的。 四皇子看着白晚意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行,我考虑考虑,不过你的纸做的怎么样了?” 白晚意自信一笑:“自然是有眉目了,我保证做出来的纸,又韧又滑。” 四皇子盘算着时间:“开年就是秀才试,然后是春闱,一定要赶紧做出来,到时候好让文人士子为我所用。” 怕白晚意不知道秀才是是什么,四皇子又解释:“考秀才要考三场,县试府试元院试,都过了方为秀才,只过两科便是童生。” 白晚意记得四皇子还是谁给自己解释过这件事儿,她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傻子不知道吗?” 她深吸口气,又说:“纸拿出来也需要时机才是。春闱前后是可以拿出来,但是也要看合适的时候,你要知道,对的时间做对的事,绝对事半功倍!” 四皇子蹙眉:“还需要什么时机?现在太子声望越来越高 ,难不成最后让我谋反不成?” 白晚意胸有成竹:“我只有打算,纸张都做出来了,你还怕好东西没人欣赏不成?” “我倒是觉得,你目前的重心,不该在纸张上面,而是在明年的春闱上。” “你什么意思?”四皇子看向白晚意,迟疑一会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我主持科举?这倒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参加科举的文人士子,跟我怎么着也算半个门生了。” 白晚意摇了摇头:“只是主持科考,算不得什么,你就不想拉拢一些举子吗?等他们考上功名,这可是你的人了。” “要拉拢他们其实也简单,无论家境好坏,大家最感兴趣的是历届科举的卷子文章,以及这次科举会考什么。殿下作为皇子,弄来历届科举的文章轻而易举。” “到时候用这些来吸引一些士子,再结合这几年我大周发生的大事件,来压一下本次科考的题。” 白晚意当年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从考场上厮杀过来的,小学考试押题,中学考试押题,到了高中,老师更是将每一年高考的卷子都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讲。 尤其是作文之类的大题,都会详细分析,当年 为什么出了这样的题目,又是怎么解答的? 今年大概又会出怎样的题目,无论哪一年,都有老师会压中一两个大题。 白晚意觉得,明年的科考题目,押题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例如今年,申阳旱灾,水灾连在了一起,如何赈.灾,如何安抚百姓。 再加上申阳的大坝,在连绵的雨水中立了大功,如今京畿各地已经在修建大坝,是否有必要在大周境内大肆修建大坝…… 再到朝中收缴欠银一事,臣子们又为什么会找朝廷借银子,臣子们的俸禄该不该涨,要不要涨,怎么涨,银子何来? 白晚意甚至想到了清朝时期的养廉银…… 她想的有些多,只捡了申阳旱灾水灾以及大坝一事说了:“只要知道了科考题目,提前写文章,谁还不能考上了?再不济,押题不对的话,也可以开拓思路,练习文章。” 四皇子想着白晚意的话,若有所思,然而他想的却不是押题,押题还有压错的时候呢,若是知道了确切的科考题目…… 想要知道科考题目,第一,主持参与春闱的官员必须是自己人,第二,他要甩的干干净净躲得远远地,免得回头事发查到他头上。 第321章 给太子送几个女人吧 不过,推举考官,拉拢考官的事情不能自己去做,四皇子决定要让下面的人去做。 白晚意瞧着四皇子的脸色,见他似乎拿定了某个主意,便开启下一个话题:“如今我瞧着太子跟太子妃的日子过得逍遥,你就不想着,给他们添点乱?” 四皇子抬起眼皮,扫她一眼:“什么乱?” 白晚意眼底迸发出一抹幸灾乐祸:“当然是给东宫送女人了啊!太子只有一个太子妃怎么能行?当然是要多几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了,对不对?” 四皇子上下打量一眼白晚意,嗤笑道:“听闻平阳侯,最近找了一个楚馆的女子,在府里疼的很呢,你这是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太子不好过吧?” “那当然,谁让她抢了我想要的男人!”白晚意在四皇子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太子的觊觎,“也就我遇到太子晚了,不然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还有她秦婉什么事儿!” “哦。”四皇子不怎么感兴趣地应了一声,“那你可以加油了。” “你什么意思?”白晚意柳眉倒竖,不服地瞪着四皇子。 四皇子懒得跟白晚意吵架,他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这上面,他一抬 手,制止白晚意的输出:“我还有事,你可以先走了。” “你!” 白晚意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四皇子身边的小厮给请了出去,站在门外,她愤愤跺脚,却也不敢闹,因为四皇子并不会由着她闹,只能气吼吼地走了。 四皇子独自待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按照白晚意所说的去做,派人去找余小公子,暗示了他们余家现在是四皇子一派,莫要站错了队。 余小公子倒是没什么表示,不过他倒是约了几次六公主外出游玩,四皇子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即便余小公子这边识大体,然而余家当家做主的还是余大人,余小公子只有一个传达消息的人罢了。 谢清现在虽然找了余大人重新教他,然而他现在监国,能够跟着余大人学习的时间很少,所以余大人还是待在武英殿修书的时候多一些。 四皇子便常常往武英殿跑,央磨着余大人教他。 余大人压根不愿意搭理四皇子,他现在对太子满意的不得了,因为太子虽然一直在忙,但是他交给太子的课业,太子都有认真完成,没有假他人之手。 而且一旦有空,便跟余大人促膝长谈,太 子的悟性好,且一心为民,无论是诗词文章,亦或者治国谋略,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如今被四皇子缠着,余大人很是不耐烦,时间一长,就总也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四皇子倒是没察觉出来,为什么呢? 因为余大人给他布置的课业越来越难了,四皇子反而觉得,余大人很是看重他,不然为什么这课业那么难? 他可是打听到了,余大人给太子的课业简单地很呢,有时候甚至只是做一首诗而已。 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也有帝王之才? 四皇子精神抖擞,明面上仍旧是喜好读书,谦逊温和的四皇子殿下,背地里的小动作却越发多了起来。 至于说余大人给留的课业? 他怎么会自己写呢? 所有的课业都是由幕僚写,他再来通读誊抄,甚至有时候忙了,连誊抄都是别人代笔。 四皇子的重心放在哪里了呢? 自然是想方设法地安排明年春闱的官员了。 至于说给太子东宫里面塞人? 这还用他亲自出面? 只要放出风声,有的是人把女儿往东宫里面送。 这不? 谢清忙于政务,抓不到人,就有命妇带着女儿入宫求见秦 婉。 秦婉本以为是普通的拜见,在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时,她便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就深了几分:“张夫人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张夫人的丈夫也不过是吏部一个六品小官,虽然在吴大人手下做事,却是三皇子的人。 如今三皇子无心争储,张大人又怕太子秋后算账,这不,一听吴大人念叨太子如今宫中没什么人,太子妃也忙,之类的,他们夫妻的心思就活络起来。 张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往前送,笑的殷勤小意:“这是我家的大女儿,最是懂事温柔。如今她年岁大了,我们正愁着亲事,所以带来给太子妃瞧瞧。” 张小姐脸颊通红地对着秦婉盈盈一礼:“臣女参见太子妃。” 母女俩姿态低,也自觉把话说清楚了——年岁相当的待嫁女孩,带给太子妃瞧瞧,您瞧着合不合适当个良娣什么的。 秦婉配合地将张小姐仔细打量了,满意颔首:“长得是不错呢。” 张夫人立刻喜笑颜开:“太子妃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那臣妇就把她留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太子妃吧,您放心,只要太子妃不喜欢的,她不会做的。” 张夫人说完,又推了张小姐一下。 张小姐连忙表态:“臣女一定好好伺候太子妃跟太子殿下。” 秦婉本不想留下张小姐,可转念一想,有一就有二,不一下把事情解决了,日后也不会消停,便点了头,示意子归去安排:“带张小姐下去休息。” 子归欲言又止,可看着秦婉的视线,她只能屈膝应下,转身对上张小姐,脸上的笑就有些勉强:“张小姐请跟我来。” “有劳姐姐了。”张小姐脚步雀跃地跟着子归离开。 张夫人也连忙识趣地告退,只盼着自家女儿争气,能够一举得男,在东宫站稳脚跟! 日后太子登基,自己也算是皇帝的岳母了,若是女儿再争气一些…… 不敢想不敢想! 张夫人脚下生风就跑出了宫。 而还在观望是否要将女儿送进宫的人家,在看到张夫人成功将女儿留在东宫后,也纷纷将女儿送进了东宫。 秦婉几乎是来者不拒,也就两天的时间东宫里收了五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宫外,白晚意听闻此事,特意去找陆偃,她说起这事儿,就笑弯了腰:“她现在肯定气死了!等着太子回宫,我看她怎么闹!” 第322章 平阳侯当众恳求太子不要纳妾 陆偃拧眉看着白晚意:“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不然呢?”白晚意笑够了,直起身看着陆偃,道:“怎么?你心疼啦?心疼就去东宫慰问一下你的白月光朱砂痣啊。在这里装深情给谁看呢?” “主院书房的那个?千人/骑/万/人/尝的下作小/娼/妇,怎么配跟你的白月光太子妃相比呢?是不是?” “你够了!” 陆偃冲着白晚意大吼:“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难道不是你负了我吗?负了你对我的誓言!”白晚意指着天说:“谁跟我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谁跟我说的,眼里心里只有我!谁跟我说的,要听我的话!结果呢!这一院子的女人是什么!你说啊!” 白晚意越生气,越张狂,陆偃越发想念秦婉。 幼时的秦婉,虽然调皮,却明媚张扬,自信又美丽。 后来,他说他要娶白晚意为平妻,她便平静地要和离。 陆偃本以为秦婉不过是闹脾气,又怕她闹的要死要活,便不想理会,谁能想到,她居然真的是要和离! 走的悄无声息。 陆偃回过神,看着面目扭曲的白晚意,冷淡开口 :“你若是不喜欢我纳妾,我们和离吧。” “你居然要跟我和离?”白晚意不可思议又痛心地看着陆偃:“我为了你,不要军功,你居然要跟我和离!我要是不嫁给你,我的军功,得封郡主轻而易举!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现在跟我和离?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陆偃平静地看着白晚意:“那么你这么闹到底为了什么?把那些女子送走吗?不可能,你常说,女子生存不易,你常说,我们这样的社会,女子离了男子,难以立足。你最是懂得她们艰难的人,现在你要她们走,你让她们如何生活下去?”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白晚意发蒙:“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她们送走了?” 陆偃反问:“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你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证明你容得下她们,你既然容得下,那每天跟我闹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容不下,不就是要送她们走吗?” 白晚意看着陆偃,心中悲凉:“我什么意思,你永远不懂,我们话不投机,我累了,先回去了。” 第一次,白晚意对着陆偃,屈膝行礼告退。 陆偃看着忽然懂了礼节的白 晚意,只觉得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可只要一想到,如今秦婉在宫里,面对几个如花似玉的新人,他又忍不住担心。 他进不去东宫,还不能去找太子殿下吗? 太子的行踪又不难打听。 冬日里的一场雪姗姗来迟。 谢清策马回京,这次他前去京畿的几处大坝巡视,如今天越来越冷,大坝修建停止了,但是有些地方却还要收尾,他不放心便出去查看。 他现在监国,跟以前出行可不一样,太子仪仗不说摆了全副,也摆了半副。 如今他在前方快马加鞭,后方一队人旌旗招展,烈烈生风。 远远的,谢清便瞧见风雪中的城门处站着一人,他期望是秦婉,却也知道,如今的她出行不便,不可能是她。 那又是谁? 不管是谁,大概也不是等他的。 谢清一挥马鞭,打算快速进入城门,好早点回到东宫,他已经两天没见到妻子了。 谁料那人影突然拦在马前。 谢清勒紧缰绳,看清楚拦路的人,他眉头紧皱:“平阳侯,你若是想寻死,请到别处去,在我这里找晦气做什么?” 陆偃仰头看着马背上的谢清,风卷着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泪忍不住冒出来,又强行忍住:“太子殿下,你知道你不在东宫,有人欺负你的女人吗?” ?? 谢清偏头看着陆偃,似笑非笑道:“孤的女人,是太子妃,请平阳侯称呼她为太子妃。还有,孤也要谢谢平阳侯,当初若不你先欺负了太子妃,让她下定决心跟你和离,孤也娶不到这么好的女人。” 杀人诛心,陆偃红着眼睛,捏紧拳头,看着谢清道:“既然你知道她是好女人,就该好好对她,如今她处境艰难,还望太子殿下怜惜。” “呵。”谢清往后仰了下,抬手拂去风帽上的风雪,淡然道:“孤对自己的太子妃如何,是孤的事情,用不着平阳侯你来千叮咛万嘱咐。平阳侯若有这个闲心,不如好好管一管自家的事。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平阳侯,你的同袍,如今都四品官了,你却还在五品上混日子,不觉得羞愧吗?” 谢清说的人,正是钱四,他似乎是投靠了四皇子,飞升速度很快,如今正在五军都督府任要职。 陆偃顿感羞愧,却仍旧拦着谢清的去路:“太子殿下,如果有意纳妾,还请再过一两年, 她……太子妃为人倔强,绝不肯与人共侍一夫。” “但是,她既然选择了嫁给太子殿下,想必心里也是清楚,太子殿下将来必然会纳妾,可是如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新婚燕儿,容臣一言,您不宜此时纳妾,这会伤了太子妃的心的。” 谢清本想说,我纳妾不纳妾跟你有关系吗?你在这里当众来关心我的妻子干嘛? 可话到嘴边,他眼尾余光看到围观人群里似乎还有官员,心念微动。 以前没人往东宫送人,是因为他们怕自己地位不保,受了牵连。 如今自己监国,眼看着继承大统有望,估摸着有些人,人心浮动了。 东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让陆偃都知道了? 谢清的一颗心就飞了回去,眼睛也轻描淡写地扫过人群,语气轻飘飘地,却仿若带着千钧的力量,掷地有声道:“纳妾?孤从未想过要纳妾。孤的妻子,孤的女人,有且只有太子妃一个。” “目前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你们尽可以拭目以待,平阳侯,让路。” 在谢清淡然的目光中,陆偃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这就是帝王之威吗? 只一个眼神便令人不自觉地臣服。 第323章 这是父皇纳的哪位妃子 太子,已经成长到如今这种地步了吗? 陆偃怔怔看着谢清远去,到底还是追上前几步,大声说:“你别让她伤心!” 围观群众纷纷侧目,这平阳侯可真大胆,也真的长情啊。 不过可就恶心到太子了吧? 也不知道平阳侯以后在朝中会不会被太子穿小鞋。 啊,可真期待啊,只可惜不是官员,不能上朝看热闹。 不由自主地,众人的视线就放在了身边穿着官服的人身上,见他们的官服似乎还够不到上朝,就忍不住鄙夷——我们平民百姓不能看热闹也就罢了,你们当官的还不努把力,上朝看个热闹? 几个官员羞愧难当掩面溜了。 宫内。 秦婉接到谢清今日回宫的消息,便让人准备热水跟姜汤等东西,随后就坐在窗前看书。 子归瞧着雪落下来,很是高兴:“今冬第一场雪呢,有些晚了,不过总比不下的好。” “也许这一下就是好些日子。”秦婉想起上一世,南方旱灾水灾连在一起,民不聊生,到了冬日,总算可以缓一缓的时候,却又下起了冬雨,冬雪。 申阳,南安,广陵,这样的地方,冬日里极少下雪,这一年却冷的出奇。 京城以及北地,大雪压塌了房屋,死伤无数,申阳等地,却因寒冷,冻死无数…… 秦婉眉间染上愁绪,竟连谢清回来都不知道。 谢清见秦婉似乎在想些什么,也没去打扰她,自己先去沐浴更衣,身上都暖和了,才坐在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在想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秦婉抬眸看向他,身体不自觉的靠近他,似乎这样就可以驱散骨子里的寒意:“我觉得,我很自私。” 谢清摸着她冰凉的手,让人将火盆端过来,又拿了狐皮褥子给她披上,然后示意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问:“怎么这么想?” 秦婉仰头看着谢清,眼眶泛红:“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我满心只有跟白氏争一个长短,却没想过,各地的灾民要怎么办,我若是把精力拿出来救济灾民,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 谢清板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道:“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上一世,你不过是平阳侯府内,一个被内宅所困的女子,自然看不到家国天下。现在你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自然会为你的子民着想。” 秦婉眼神渐渐清明:“是这样吗?” “对,是这样,你要相信你自己,如果上一世,没有白氏的出现来扰乱你的心神,你作为平阳侯府的夫人,也定然会注意到那些灾民,可是你能够做的,也只是施粥罢了。”谢清话语温柔且坚定。 “而如今,你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你能够做的更多。我很庆幸,我们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能够让我好好认识你,爱你,护你。” 秦婉眸光陡然锐利,眼眸微眯,盯着谢清文:“你不是说,上辈子对我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吗?不是说对我的喜欢从代为迎亲就开始了吗?什么叫重活一次好好认识一下?嗯?” 最后一个字,带着淡淡的尾音,向上勾起。 之前的多少个日夜,谢清都会为了这么一个尾音而疯狂,而此刻的他面对这样的尾音,也疯狂了,是真的想要发疯了…… 自己刚才说的什么屁话! 让她抓住了这么一句话来发作,谢清真想回到刚才,把这句话扇回自己的肚子里去! 谢清脑子飞快转着,想的乱七八糟却愣是没想到怎么回答这句话。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闯进了门。 “太子殿下!”张小姐一声娇呼,小脸儿红扑扑地 站在了榻前,娇娇弱弱地屈膝一礼。 子归跟宜嘉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退下。 谢清看到张小姐跟看到救星似的,连忙起身说:“你来找太子妃的吧?孤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谢清现在脑子里哪里还有秦婉给他留了好多女人这件事儿?他只想逃离! 没想到,他刚迈出一步,发现衣角被人给拉住了! 谢清脸都绿了,可看着拉着自己衣角的妻子,他只能笑起来:“婉婉……” 张小姐在一旁瞪圆了眼睛,不是说太子一直都很胡闹混账吗?最喜欢调戏别家女孩子,早些年因为这个,得罪了多少名门千金,搞得没人乐意嫁给他。 可现在,这嬉皮笑脸,死皮赖脸讨好太子妃的是谁? 张小姐又转念一想,太子对太子妃都如此,那么是不是以后对她也是如此?太子这么好拿捏的吗? 张小姐连忙上前,笑盈盈道:“太子殿下,妾身是来找您的。” 妾身? 谢清接连后退,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才想起来东宫里多了好几个不明人士。 谢清变脸也快,几乎是“妾身”二字一出,他笑容微敛,看着似乎还在笑,却多了几分疏离, 孤高。 一瞬间,那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张小姐顿时害怕起来。 谢清唇角含笑,扫了张小姐一眼:“这是父皇又纳的哪位妃子?” 秦婉斜睨他一眼,拽着他坐下,懒洋洋地递给他一杯茶,笑道:“这是张小姐,她母亲说她到了说亲的年龄有些发愁,所以送到我身边来伺候我们。” 谢清隐晦地对她勾了下唇,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是要说亲的姑娘啊。我怎么听说有好几个呢?” “五个。”秦婉略显几分得意地伸出手来,晃了晃。 谢清又看向张小姐,在桌下戳了一下秦婉的腿,被她一巴掌扫开后,笑道:“既然有五人,我就一起都见见吧。” 秦婉偏头瞪谢清一眼,让他老实点,然后对子归说:“子归,去,传话让各家小姐们都过来。” 子归闻言,还以为谢清要一起都纳了这五个呢!气得瞪他一眼,转身去叫人。 张小姐这个角度瞧不见这夫妻俩的隐秘互动,她以为谢清要接纳了她们几个,顿时又是高兴又是忐忑。 高兴的是,自己以后就是太子良娣了!忐忑的是,五个姐妹,到时候又要经过怎样的谋算,争斗,才能独占鳌头。 第324章 将士们的婚事 在张小姐的胡思乱想中,其余几位小姐也到了。 她们五个齐刷刷地站一排,别说,还挺养眼。 秦婉饶有兴致地欣赏五个美人儿,对于怎么处理她们,一句话也没说。 谢清正襟危坐,看着五个美人儿齐刷刷行礼,这才幽幽开口:“太子妃方才说,你们父母送你们进宫,是因为你们到了说亲的年纪?” 几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张小姐大着胆子说:“妾……”一个字出来,就迎上了太子爷含笑的目光,她莫名胆寒,连忙改口:“臣女的父母很是头疼臣女的婚事,所以送臣女进宫来侍奉太子与太子妃。” 谢清颔首,又看向其余几人:“你们也是?” “是。”几人齐刷刷应声。 谢清又追问:“那我对各位如何安置,你们父母都没有意见?” 张小姐迟疑着,还没开口,就有人应声:“没有意见!” 张小姐看到谢清眼底意味不明的笑,心里咯噔一声。 就听到谢清说:“我听闻,五军都督府中,还有许多从边疆回来的将士,都没成亲,这些将士们的婚事,一直都是一大难。” “他们有银子,有功劳,也有官职在身,往上找千金小姐,都嫌弃他 们行伍出身,粗鲁。往下找普通平民百姓,且不说能不能在官场上有所助益,日常跟同僚来往,就多有不便。” 秦婉诧异看向谢清,意识到他的决定后,笑起来:“正是,同僚之间的来往,夫人跟夫人的交完也很重要,一个好的夫人,可以帮助他们打理内外家世,让他们心无旁骛地为家,为国拼搏。” 谢清看向秦婉,眼底的笑意透着几分促狭:“我记得五军都督府中,有一个赵七,一个人六,如今都是七品官职。我听闻他们的上峰说过,他们大概要升官了,六品官职,在这个年纪,很是了不起了。” 这两人可是陆偃的手下。 如今陆偃的生活一团糟,可他往日的手下之中,钱四已经是四品官,赵七任六,虽然只有七品,可马上就要升了,再一个,他们这个位置,立功升迁是妥妥的。 偏偏陆偃的官职,看着威风,其实升迁是很无望的,只用看上一任的五军断事官任职了多久。 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皇帝要让陆偃在这个位置上,前面那一位才动了动往前走了一步。 而前断事官的同僚们,早已是三品大员。 四品到三品是一个坎,他们都走过去了,而 前断事官,从五品到四品用了十五年。 就是不知道,陆偃这个当今的断事官,要走几年。 秦婉明白谢清的心思,她拿着书卷掩去嘴角的笑意,可弯起的眼睛,还是暴露出,她看出了他的促狭:“这两人,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四。文官中,这个年纪,还不一定考得上进士。武官中,也算是青年才俊,过得三五年,往上走一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清拉住秦婉的手,笑道:“正是,还有几人,也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行伍中人,看似粗鲁,其实最是懂得疼媳妇,且没几个纳妾的。所以,你们几个的婚事就定他们几人,下午我就让人进宫,你们相看一下。” 秦婉嗔怪地瞪他一眼:“你可要多叫几个人来,这几个可都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可不是让人挑选的货物。” “行行行,我让她们挑,让那几个货被挑,行了吧?”谢清对秦婉可谓是千依百顺。 秦婉又横他一眼,便对张小姐等人道:“你们回去吧,稍晚会有人带你们梳妆过来的。” 张小姐等人是进宫当良娣,当太子的女人的,不是嫁给七品小官的! 她们怎么甘心? 回到自己的院子,张小姐就准 备往外送消息,可是往日里很好说话的宫人,此刻却很是不好说话。 甚至都不让张小姐出房门一步,张小姐气的直跺脚:“狗奴才!敢拦着我!” “太子有令,让几位小姐在屋子里好生待着。” 张小姐此时才明白,当初秦婉让她们每人一个院子,是为了好看管,不让她们互相之间传递消息,而不是看重她们,给她们安排妥贴! 那头,谢清打发了几个塞给自己的妾室,暗暗松口气,他凑到秦婉跟前,正要说话,就被她给躲开了。 谢清无辜地看着她:“婉婉……” 秦婉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清:“嗯?重新认识?” 还记着呢! 谢清没办法,索性认了,直接说道:“上一世,大婚当日的惊鸿一瞥,是始于初见的惊艳。这一世的相处,才能真正让我了解你,让你走进了我得心里。” “婉婉,一见钟情,是始于颜值,相濡以沫,才是爱你的灵魂。” 秦婉的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来,到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谢清见他笑了,这才一把把人给抱住:“娘子,我饿了,吃饭吧。” “好。”秦婉顺手拉住他的手,一起去吃饭。 用过午膳,从五军都督府中精 挑细选的九个人就到了东宫。 年龄大的,身体有缺陷的,谢清都没选,毕竟这是结亲,不是结仇。 谢清也对他们言明:“你们可以挑选她们,她们也会挑选你们,无论成或者不成,不能嫉恨。知道吗?” “知道了!” 赵七等人大声回道。 谢清点点头,让人去叫几位小姐们出来。 秦婉亲自带着她们到大厅里见人。 张小姐看到竟然没有屏风,有些不满意:“为何不隔着屏风?” 秦婉笑道:“结亲,自然是要双方都满意才好,你们有权利挑选他们,他们也有权利挑选你们。不然结了仇,是毁了你们一辈子,你们觉得呢?” 张小姐想起太子与太子妃相处之时的样子,心生羡慕,她忍不住问:“那可以像太子妃跟太子这般伉俪情深吗?” 秦婉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张小姐套上,笑道:“人要知足,也要知道往前看,夫妻两人劲儿往一处使,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张小姐看着手腕上碧莹莹的镯子,第一天见面的时候,太子妃没送给自己,今天太子妃把它送给了自己,这是代表着自己得了太子妃的心? 虽然不能入住东宫,可若是就此跟太子妃攀上了关系…… 第325章 张小姐选婿 张小姐明白,若是她就此回去,不仅跟东宫交恶,她的婚事还要被父母拿去讨好上官,或者拿去为家族兄弟谋利。 她一时间的感慨换来太子妃的满意,张小姐当即便道:“有太子妃,太子殿下为我们保媒,这桩婚事一定差不了,那臣女就厚着脸皮挑一个看的顺眼的了。” 秦婉对张小姐越发满意,拍拍她的手笑道:“我会给你准备四抬嫁妆,你放心,新房里面所有的琉璃以及镜子,我也出了。” “谢太子妃。”张小姐立刻行礼谢恩。 九个人呢,张小姐大着胆子当即一个个看过去,谁知道,看着五大三粗的将士们,竟然害羞起来。 都躲闪着她的视线不敢看。 张小姐顿时就不害羞了,胆子也大了,原本打算只看相貌,可现在,她居然也敢问话了。 张小姐先挑着看的顺眼的说了两句话,最后站在了一个有些凶相的光头男面前,看着他黝黑的脸透着红,她就抿唇笑:“愿意娶我吗?” 光头男正是任六,他登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小姐,在她即将发怒的时候,猛点头,力气大的脑袋都要掉了:“愿愿愿,愿意!” 张小姐满意一笑,转身往秦婉跟前走过去, 任六亦步亦趋地跟着。 张小姐忍不住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嘿嘿,跟着自己媳妇走。”任六挠了挠头,傻笑。 张小姐瞧他这傻乎乎的样子,有点后悔又有点想笑,她到底笑起来,抿着唇对着秦婉一礼:“太子妃,我选好了。” 秦婉看眼任六,含笑点头:“不错。” 任六是陆偃在边关的下属,因为不是亲兵,所以回到京城后,兵部给安排了差事。 秦婉虽然不记得上辈子任六的妻子是谁,却知道,他对妻子很好,是个外柔内刚的人。 张小姐跟任六在一起,绝对是佳配。 另外几位小姐看着张小姐先下手了,对视一眼之后也纷纷上前挑选夫婿。 她们倒是没有张小姐胆大心细,只看了一眼样貌以后,就悄然去跟秦婉说了。 秦婉将她们的选择记录下来,给谢清看了一眼。 谢清又把其余几人叫到一旁问了话,当场就让他们写了庚帖,交换信物定了婚事。 秦婉直接让她们从东宫出嫁,只派人去通知他们家人,让准备嫁妆送进东宫。 这些都是六七品小官的女儿,家中准备嫁妆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二抬,有的更少一些,只有八抬或者十台。 秦婉给他 们统一添到了十六抬。 总价值都差不多,倒是让她们都说不出二话来。 当天订婚,第二天下聘礼,第三天收拾家里,第四天下帖子,第五天送嫁妆,第六天就成亲了。 全程由礼部操办,东宫送嫁,很是风光。 就连久未露面的皇帝,都在送嫁的时候露了面。 皇帝很是欣慰:“将士们征战沙场,为我大周搏命,为的不过是百姓安稳,生活幸福,可是他们的生活呢?如今能看到他们成家,朕心甚慰,赏!” “陛下赏玉如意一对!” 张公公当场唱喝,一对对玉如意请出来,送给新人。 李贵妃笑道:“好事成双,我也送一对碧玉摆件给新人。” 皇帝跟贵妃的赏赐打头,几位新人,真的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皇帝又跟谢清说:“这几位官员家里也要赏,看着合适的,可以提拔一下。” “是。”谢清应下,本身这几个官员的考核都中规中矩,升迁也没什么问题。 如今谢清做媒帮他们的女儿定了婚事,打破了他们攀附权贵的想法,即便这几位官员有所怨言,可因为此事他们升迁了,他们也会坚定地站在谢清这一边。 更何况,经此一事,那些打算给东宫送女人的 人,自然会知道谢清的意思。 而谢清又一举拉拢了官员,更让所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得圣心。 哪里是一箭双雕,而是一举多得。 久未露面的皇帝,也出面了,朝中官员们,发现皇帝除了看着虚弱一些,并无大碍,也就彻底放心了。 自此后,谢清在朝中处理政务更加得心应手。 他高兴,四皇子就不高兴,然而再怎么不高兴,他此时此刻也只能忍耐,再忍耐。 第一场大雪过后,天气就越来越冷,冷的很不正常。 秦婉跟谢清早有准备,大批的炭火运往南方,北方这边也尽量筹备粮食与保暖御寒的衣物。 谢清还命各地官员,检查各地的房屋,危房一定要加固,以免扛不住风雪导致坍塌危及生命。 这方面的钱财,由秦家一力配合,缺人缺物,缺钱,都由秦家来,地方官只需要出面即可。 在忙碌中,日子就过得飞快,进入到腊月,大雪就没停过,然而即便大雪纷飞,百姓们的这个年也是要过的。 李贵妃却在撑过了腊八节之后就病倒了。 倒也不是她想病,想将宫宴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秦婉来做,而是这个冬天太冷了,稍微不注意吹点冷风,李贵妃就齐了 高热。 李贵妃前脚病倒,如嫔就殁了。 一个罪妃,即便是没了,也没能引起波澜。 李贵妃扛着病体,在乾清宫外面隔着屏风给皇帝汇报此事。 皇帝态度冷淡:“没就没了,送到庙里安置就是。对了,让老五跟着守灵。” 李贵妃迟疑道:“要过年了,五皇子,不留在宫中过年?” 皇帝隔着屏风看她一眼,道:“你也病了,少操点心,至于老五,他生母死了,不去守灵还过年?这若换在平民百姓家里,母亲死了要结芦而居三年,让他去庙里,也不算苦了。” 平民百姓家里,也没有子嗣为庶母守孝三载的。 不过李贵妃倒也没说这话,搞清楚对如嫔的处置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里面,谢清批着折子,到底忍不住看向皇帝——手里的画本子:“父皇,临近年下,您这病也该好了。马上就要祭天大典了,您该出面主持才是。” 皇帝当即扔了书,捂嘴咳嗽两声。 张公公立刻说:“陛下,太医该请平安脉了。” 谢清无言以对,刚问一句,就传太医…… 他沉默着看着太医进来,把了脉,开了方子,又对着他再三叮嘱:“太子殿下,臣说了好多遍,陛下不可劳心劳神……” 第326章 李贵妃病倒了 皇帝对太医的说法并不满意,又瞥了一眼太医,太医连忙说:“臣见太子殿下,时常在乾清宫批折子,陛下要休息,殿下还是不要在这里烦扰陛下了。” 皇帝相当赞同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太医说得对,那个太子啊,你就去御书房批折子吧。御书房距离东宫远,你还可以把折子拿到东宫去,你离我远点。” 谢清无奈道:“是是是,那儿臣就告退了,小路子,抬着折子回东宫。哼,你以为我愿意面对你这个老头子?我回去看我媳妇去。” “滚!” 皇帝没好气地拿起话本子扔向谢清。 谢清灵敏地躲过去,大摇大摆地走了。 李贵妃本就病着,跑了这一趟,回去就倒下起不来了。 秦婉过来看的时候,六公主正哭哭啼啼的抱怨:“也就一个罪妃罢了,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不成?现下病倒在床上,谁又能替您难受?” 李贵妃眼睛都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只能听到六公主的碎碎念。 她强撑起眼皮,呢喃:“兔死狐悲……” 只可惜,她的声音太小,六公主根本听不见:“母妃,您说什么?” 秦婉看着李贵妃口型,猜 测道:“贵妃说的,也许是兔死狐悲。六公主,贵妃跟如嫔同为后宫妃嫔,大概是有所感触,才会拖着病体走这一趟吧。” “人死债消,哪怕以往有些龃龉,人没了,事情也就算了。” 李贵妃微微颔首,又捏了捏六公主的手。 秦婉见状,拉着六公主出去:“贵妃如今病着,你若是在旁边侍疾,也该安静照顾,如此哭哭啼啼,贵妃不放心你,病又怎么能好?” 六公主噘着嘴,道:“你不如干脆说我碍事儿得了。” “你就是碍事儿嘛。”秦婉拉拉六公主的手,笑道:“现在临近年下,我的事情也多,你母妃病倒了,你也该担当起责任了。这段时日,你跟七公主来帮我处理宫务。” “啊?”六公主反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我,可以吗?宫务如此复杂,我能行吗?” 秦婉笑道:“你都要嫁人了,那余家公子,虽然是余家的小儿子,不用继承家业,担当起家族责任,你也不用当宗妇,管理偌大家业。” “可是你们的小家你总要管理,还有你的嫁妆产业,总都要管吧?更何况,很多事情,你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知道, 不懂。从现在开始,到你出嫁前,都跟我学习管理宫务,宫务都处理好了,以后管你的小家,易如反掌。” “你放心,每日里处理宫务不过上午半日功夫,下午你就回你母妃这里,不耽误你侍疾。” 六公主最后的话也咽了回去,只是又确认一遍:“七妹妹回跟我一起学?” “自然。”秦婉肯定点头:“她虽然还没定下婚事,却也该说亲了,早学晚学都是学,我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顺手的事儿,一起吧。” 秦婉自腊月初十起,就带着两位公主跟敏妃一起管理宫务。 宫中过年准备的东西要更多,如嫔是罪妃,她离世并不能影响宫里任何布置。 秦婉初掌宫权,所以宫宴也是以敏妃的意见为主,总体上也是按照往年的管理来走,再结合今年的实际情况稍作改动。 秦婉就主要在旁边教导两位公主,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传统以及忌讳在。 到了腊月二十左右,几乎没怎么停过的大雪,终于压塌了房子。 得益于谢清跟秦婉的努力,京城里面灾民比较少,京城外就比较多了。 没办法,很多事情鞭长 莫及。 宫中,筹备着的过年,也因为灾情的事情,各处的开支都缩减了不少,过年的氛围都不太浓厚了。 秦婉也不想过年冷冷清清的,而且宫中那些如花似玉的公主们,再这样消沉下去,确实也不好,她便带着几位公主,一起体会民间过年的氛围。 她们不能出宫,却可以按照民间的布置习俗来走。 除了旁的,最好玩儿的就是制作各种吃食。 二十三,糖瓜粘,也是小年,给灶王爷供上粘牙的糖瓜,让他上天以后只言好事,下地保平安。 二十四扫房子。 宫中各处的宫殿都很干净。 秦婉就带着她们去一些偏僻的殿宇打扫。 也不是真的让这些公主们洒扫擦洗,不过玩玩闹闹,倒也很有几分意思。 二十五做豆腐。 秦婉这次是真的让公主们一大早就起来,聚在东宫。 “我让御膳房送了一台小石磨过来,大家一起磨豆子做豆浆,豆子昨晚都泡好了。”秦婉亲自上手示意她们如何磨豆子。 几位公主可是第一次做这种粗活,一时间都兴奋的不得了。 六公主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道:“我们都没用早膳呢,嫂嫂有没有 吃的?” 秦婉神秘一笑:“自然有了,不过需要几位公主磨的豆浆才行,大家加油。” 六公主闻言,越发好奇:“我们喝豆浆吗?” “不,吃豆腐脑。”秦婉拿出点豆腐的卤水给她。 几位公主以前说亲手做吃的,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压根就没有进厨房,都算是她们亲手做的了。 如今她们真的亲自上手做,就别有一番意趣,一个个干劲十足,即便不能拉动石磨,即便只转动两三圈就转不动了,也舍不得撒手。 几位公主加上几个宫女,搞了一个多时辰,才做了一桶豆浆出来。 秦婉又带着她们煮豆浆,点豆腐,搞了足足三个时辰,天都大亮了,才做出来了那么一盆豆腐脑跟一块一尺多长,三寸厚的豆腐出来。 秦婉让人端来卤汤,一人来一碗豆腐脑,一根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来,尝尝自己做的早餐。” 六公主迫不及待地喝一口自己做的豆腐脑,好喝的她头皮发麻:“太好喝了吧!” 秦婉笑道:“一会儿各位公主可以把豆腐脑带回去,给你们的母妃尝一尝。” 秦婉送几位公主离开,也拿着食盒去乾清宫见皇帝。 第327章 试探皇帝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知道合不合父皇口味,不过父皇尝一尝也好,毕竟儿媳跟几位公主也是辛苦了大半日。”秦婉将食盒交给张公公,示意他拿去验毒。 皇帝用过早膳,且如今忌口的东西很多,东西能不能吃,也要让太医看过。 也幸好,可以吃。 秦婉笑道:“儿媳准备了咸甜两种口味,都说北方人喜咸,南方人喜甜,儿媳却觉得两种都别有味道。” 皇帝让人净了手,两样豆腐脑都尝了尝,最后还是选了豆浆:“豆浆细腻,润滑,还是豆浆好喝。” 秦婉示意张公公将豆腐拿过来,笑道:“这里还有一块嫩豆腐,您看看。” 皇帝又仔细看了看豆腐,夸赞秦婉:“你如今带着这些公主,很好,也不撒娇只要衣服首饰了,如今还知道关心民间疾苦。” 张公公在一旁笑言:“公主们知道如今雪灾造成百姓们流离失所,还特意跟太子妃一起捐了银子,帮助灾民渡过难关。” 秦婉让人把豆腐收起来,又给皇帝掖了一下被角,眼眸扫过他眼底的青灰,微微蹙眉,旋即又笑着试探道:“父皇,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您也该出面了吧?这病的时间久了,难免朝野间人心浮 动。” 皇帝接过张公公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一指旁边的豆腐道:“这豆腐嫩,晚上做一个豆腐羹,再做一个麻婆豆腐吃。” 张公公应下,又劝道:“太医说您不能吃辣,咱们做一个豆腐箱?” “也好。”皇帝思考片刻后颔首。 秦婉瞧着皇帝跟张公公旁若无人地说起豆腐怎么吃,却不回应自己,无奈叹气:“父皇,如今太子事务繁忙,我们夫妻自打成亲起,就聚少离多。” “虽然我们还住在一起,可是太子早出晚归,他回来的时候,儿媳便休息了,他出去的时候,儿媳还没醒,又或者儿媳醒了,太子还睡着。” “儿媳心疼太子劳累,也不敢打扰太子,如此我们即便天天见面,却也说不上话,这样,您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呢?” 皇帝一听孙子,才看了一眼秦婉,想了想说:“有的是人着急,不用担心。” 秦婉认真看着皇帝的眼睛:“父皇,今年大雪,压塌了许多民宅,南方也比往年冷,冻死了许多人,如今,北狄,西域的消息送来,说那边也是连绵大雪不断。” “儿媳想着,开春定然还有一场恶战,您确定您还要一直病着吗?” 秦 婉这会儿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皇帝留了,且不说她说的这话,单单直视皇帝的眼睛,已经是大不敬了。 她现在这么做,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个狗皇帝,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难怪祖父总是一口一个狗皇帝的挂在嘴边,他就是个狗皇帝。 躲在后面看着一群儿子,斗的你死我活! 五皇子随着如嫔的去世搬出宫去,六皇子带着皇后隐遁了。 大皇子,三皇子隐约有退出争储的意思,若不是这样,这两人的下场,只会比五皇子、六皇子更惨。 如今四皇子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心思,怕就怕,爆发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因为皇位争夺,而陷入家破人亡之中。 秦婉的心思也丝毫没加以掩饰,皇帝拿着手指点了点他,笑骂道:“你别跟你祖父一样,在心里骂我。我这病啊,想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你跟太子监国,我放心。” 秦婉见他这么痛快就承认装病,心里反而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再仔细观察,却又看不出什么。 秦婉没办法,只能起身告辞。 大殿的门关上,皇帝抓起帕子咳的停不下来。 张公公脸色都变了,一叠声地叫人:“快,传太医,快! ” 小徒弟连忙从隐秘途径离开大殿,避开旁人视线,往太医院过去。 皇帝咳了许久方才停下,雪白的帕子上,一抹黑红的血迹,很是骇人。 张公公忧心不已:“太医都说了,您别劳神,别劳神,您还在费心费力地谋划,如今太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陛下您好生休息不好吗?” 皇帝将帕子扔到火盆里,接过茶水漱了漱口,才长舒口气,道:“太子懒散了那么多年,在朝中声望不高,如果有个万一必,只怕指挥不动那些老臣,趁我现在还能替他看着,就替他看着点。” “院正来了,让他给您看看?”张公公看到了小徒弟的身影出现在外面,知道把人叫来了,便小心翼翼地问。 皇帝摇头:“来了,还是那句老话,什么心都不操,能多活个十年八年,再劳心劳力活不过明年春天,你说我若不在立春之前,帮太子铺好路,去哪儿去找这十年八年去?” 张公公眼睛都红,担忧地看着皇帝,就怕他在劳心劳力下去,连立春也等不到了。 另一头,秦婉从皇帝寝宫回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太对,她便给谢清送信,让他赶快回来。 如今京畿一带雪灾严 重,谢清不是在前朝就是在京城外体察民情,已经多日不怎么回宫了。 虽然他是太子,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可是作为太子,在众人面前一露脸,浮动的人心便安定了。 如今的太子,在百姓心中,如那根定海神针一般,在臣子面前,太子的话,也越来越有分量了。 大皇子看着被人簇拥起来的太子殿下,争储的心又收敛了一些。 三皇子如今对谢清是真的心服口服,他自问,若是自己监国,遇到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出宫的,不说别的,他是真的怕这几位兄弟对他背地里下黑手。 大皇子看一眼天色说:“我们回吧。” 谢清也长出了一口气:“今天都回家休息休息,明日接着出京,如今这血情,百姓以及各地官员连年都过不好,世道艰难啊。” 大皇子说:“太子妃不是拿了体己银子,来补偿各地受灾的民众以及官员吗?连带着公主们,还有我家那位,也拿了几千两的银子出来。” 谢清看他一脸肉疼的模样,大笑:“你们也可以不出银子嘛,太子妃也没跟你们化缘不是?” 大皇子轻哼一声:“我倒是不想出银子,但是怕别人戳我们脊梁骨啊。” 第328章 四皇子的赈灾义演 三皇子深以为然:“你说你,做好事也不吭一声,我们后来才知道,若是就此让你们偷摸地把好事儿给做了,我们的名声反倒是臭了。” 谢清无奈摊手:“本就没有声张,也是怕你们以为,我们逼着你们拿银子呢。” 话音刚落,谢清就瞧见伺候秦婉的小太监过来送信,他接过信正打算看看,就听路人说什么义演,捐银子赈.灾的话。 他问小太监:“太子妃今日心情可好?” 小太监笑道:“太子妃心情很好。” 那就是没有太重要的事情。 谢清就把信收起来,对大皇子,三皇子说:“走,看看去。” 三皇子笑道:“二哥,你就不看看二嫂说的什么吗?别回头,回了东宫跪搓衣板。” 谢清冷哼一声,眼角眉梢飞扬着笑意:“她让跪我就跪吗?我就那么听话吗?哎,我还就跪了。” 三皇子瞪眼,这位可真是毫不避讳惧内啊! 大皇子哈哈大笑:“早就听闻你们夫妻感情好,这真是令人羡慕啊。” 谢清斜睨他一眼:“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跟嫂子感情不好了?我回去可是要找嫂子告状。” “可别!可别!”大皇子连连求饶。 三人笑闹间,走到一处酒楼前。 大皇子看到酒楼名 字,认了出来:“这不是陆白氏开的会宾楼吗?听说是专门做海鲜的酒楼,菜品倒是稀奇,看着生意也不错,却比不上千香楼。” 谢清眼含深意地笑道:“海鲜酒楼,重要的是海鲜要新鲜。津港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要保持海鲜的新鲜,就需要有漕运船队……” 更多的话,谢清就没说,实在是,津港的海鲜早就被千香楼垄断,白晚意拿到手的海鲜就是次一等的,运到京城新鲜度也就不够了。 不怎么新鲜的海鲜,再怎么做出花儿来,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所以会宾楼的生意比不上千香楼正常。 三人要进门,却被店伙计给拦住了。 大皇子不满极了:“里面不是举办义演吗?要赈.灾,却不让我们进去?不进去怎么捐银子?” 店伙计笑得恭顺谦卑:“要进去就要拿十两银子买门票,您放心,这银子也要用于安置灾民,让灾民们过一个好年。” 大皇子闻言,脸色才好了点,摸出来一锭银子丢给他:“这是谁组织的义演?” 店伙计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带着三人往里走::“自然是四皇子殿下了。他忧心百姓,见他们连一个年都过不好,便组织了此次赈.灾义演,想着能帮着灾民 们过一个好年,人人都能吃上饺子,穿上新衣。” 大皇子有些不理解:“这雪灾都过去半个多月了,怎么这会儿才组织义演?雪灾刚开始可是最需要银子,需要钱粮的时候了。” 店伙计就不高兴了:“何时组织那是四皇子的事儿,咱们平民百姓,还能对皇子指手画脚了?更何况,灾民们有的吃,有的拿就不错了,做什么挑三拣四的。” 店伙计把人带到地方,也不给找座位了,翻着白眼儿就走了。 大皇子听着这说法,错愕不已:“他怎么脸皮比我还厚?” 三皇子笑呵呵道:“韬光养晦嘛,不养一养,怎么知道他光呢?不淘一淘,别人怎么知道他晦气呢?” 大皇子冷笑道:“真是打的好算盘!” 谢清环顾一圈,抬脚往角落里走:“我们去看看他是怎么为百姓们谋福利的。” “他能安什么好心。”大皇子可不信老四真的会给百姓们谋福利。 谢清笑得人畜无害:“论迹不论心吧。” 秦婉的银子再多,也不是人人都能顾及到的,更何况,这本是朝中的任务,该花国库的银子,不能光花秦婉的银子啊。 这就不是他谢清一个人吃软饭了,这是他带着大周百姓,吃秦婉一个人的软 饭啊! 老四要是真的能够筹到钱,为受灾百姓们做点实事儿,也算是他做了一桩好事儿了。 三皇子想起没地方住的百姓们,点头:“也是,如今百姓们住的都是帐篷,不怎么暖和,现在天寒地冻的也不能建房子,若是老四能让百姓们吃饱穿暖,我也愿意赞他一声好!” 大皇子还是不信老四,冷笑道:“好一个论迹不论心,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的!” 大皇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顶皮帽子,将三人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拽着谢清跟三皇子往前挤。 台上。 四皇子对着人群拱手,满面痛心道:“如今即将过年,灾区的百姓们仍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作为皇子深感歉疚,今日厚着脸皮在这里主持义演,恳请各位慷慨解囊!” “咱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让灾区百姓过一个好年好不好!” “好!” 下面的人群有人应和。 大皇子咬着后槽牙指着台上的四皇子道:“就这几句话,就把我们这半个月的辛苦给抹杀了?房子虽然没建起来,可灾民们也达不到衣不蔽体的程度吧?” “更何况,太子妃还专门出了银子让灾民,让忙于赈.灾的官员都过一个好年,怎么到了老 四的嘴里,我们就好像什么都没做呢?” 三皇子斜睨一眼大皇子,道:“兄弟几个,就你是个憨憨,那老四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大皇子哼哼一声,转头看向台上。 四皇子的义演别出心裁,找的都是楚馆一条街上的花魁。 每个楼里最漂亮的姑娘们都请出来。 吹拉弹唱还不够,四皇子还玩儿出了新花样。 像什么,娇滴滴的女孩子/胸/口碎大石,锋利,闪着寒光的长枪刺喉等等。 大皇子眼睁睁看着穿着单薄的女孩子,往台上一躺,一块巴掌厚的石板被人抬到台上,轻轻放到女孩子身上。 女孩子转头对着观众们笑,就见一个壮汉举起锤子,duang一声砸下去。 厚厚的石板从中间裂开,女孩子嘴角溢出鲜血,却仍旧笑盈盈地站起来,赤脚在台上走了一圈,展示自己“毫发无损”。 大皇子皱眉,大喊:“都吐血了!这是人命啊!” 四皇子眼眸锐利地看向大皇子那边,却只看到好几顶一模一样的皮帽子,看不清楚到底是谁说的,他沉声道:“说好了是义演,那就是演的,这是假的。” 下面当即就有人问:“牡丹姑娘,你怎么样了?可别真的吐血了啊!” 第329章 牡丹姑娘不行了 四皇子哈哈大笑,一指牡丹姑娘说:“看看,牡丹姑娘都吐血了,她一楚馆女子,为了灾民可以做到这个份上,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尔等岂能再吝啬?” 这话一出,一锭又一锭的银子,金子,金银珠宝往台上砸过去。 哗啦啦地落在牡丹姑娘脚边,砸在她裙边,合着她滴落的血迹,绽开绚烂的花朵。 牡丹姑娘笑盈盈一礼,娇娇柔柔开口:“小女子多谢诸位慷慨解囊。诸位恩情,灾区人民谨记在心,牡丹亦谨记在心。” 四皇子让牡丹姑娘下去,这才说:“当然这是节目效果,我怎么也不可能,让这些女孩子为了银子来冒险,不过这锤子砸下来也是很疼的,大家若是心疼牡丹姑娘,那就慷慨解囊,多多捐些银子,别让牡丹姑娘白费了如此力气。” 四皇子话音落,台上又下了一场银子雨。 竟然还有一块金子打到了四皇子的额头上,四皇子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他很快遮掩过去,笑呵呵的说:“多谢,多谢。” 谢清看着大皇子丢出去一锭金子,拿胳膊肘碰他一下:“大哥,你既然嫌弃他虚伪,怎么还拿金子去打他,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大皇子哼声说:“那我也是为灾区人民做贡献。” 三皇子幽幽道:“只是但愿他真的把这笔钱用在赈灾上。” 大皇子闻言脸都绿了,是啊,要是老四把这些钱都贪了,他不是亏了吗? 他扔出去的那一粒金子可是有二两重啊! 说话间又一名美女上台了,她倒吊在半空翩翩起舞,动听的歌声忽远忽近地传来,又养眼又好听。 今日前来表演的,都是各家花魁,平日里他们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 今天露出白花花的肌肤,载歌载舞,直接勾走了在场所有人的魂,一群男人抓着银子,使劲儿的往台上扔。 姑娘在上面倒吊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放了下来,她根本就没力气谢幕,便被人急急的搀扶了下去。 谢清看不下去了,转身往外走。 大皇子抬脚跟上:“你若是不忍心,就让人去救她。” 谢清摇头:“这些女子既然来,便有她们自己的打算,我救了他们不见得讨好,反而坏了老四的事儿,免不得被他记恨。” 三皇子忍不住回头:“难道就让他在这里祸祸这些女孩子吗?” “即便是楚馆的女子,也该有尊严才对。” 谢清淡然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三人离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空中便传来一道旨意,请四皇子入宫。 四皇子大喜,这是他的事迹,传到父皇耳中了吗?要嘉奖了吗? 他当即对着众人一拱手道:“父皇传召,我就先走了,大家放心,我会让父皇记下众位的慷慨解囊的!” 说完,四皇子生怕皇帝久等,忙不迭就走了。 传旨的小太监站在高台一角,虽然不起眼,一开口,却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如四皇子所言,陛下已经知晓各位大义。陛下说会按照今日大家捐的银子多少,在城南树立一块石碑,来纪念大家的义举。” 他又让人叫来方才表演的几位姑娘:“陛下有特意提过,义演的几位姑娘,说,她们虽身在楚馆,身不由己,却心系百姓,为了灾民,甘冒生命之险在此表演,可见勇气可嘉。几位姑娘的名字当居榜首。” 小太监一一问几位姑娘的名讳,牡丹等人不敢置信地问:“我们真可以名留青史?” 小太监笑道:“那是自然,石碑刻上,便是要代代流传的。” 一旁的老鸨连忙报上她们的花名,并且还特意在花名前面,加上了她们楼的名字。 小太监轻轻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几个姑娘说:“你们的名字,陛下已经知道了,如今要刻上石碑,自然是要用你们原本的名字。请告知你们原本的名字。” 老鸨扭头瞪向牡丹。 牡丹张了张口,迟疑道:“那个,奴家……” 小太监眼眸扫向老板,冷声道:“这是陛下命令,尔等要抗旨吗?” 老鸨干笑道:“哪里哪里,她们自己说自己说。” 几个老鸨互相拉扯着站到一旁,都不敢吭声了。 小太监这才对牡丹等人说:“好了说吧。” 牡丹大着胆子说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其余几个姑娘,也连忙上前低声报上自己的本名。 其余几个姑娘也连忙上前,低声报上自己的本名,小太监一一记住,便走了。 牡丹从会宾楼后门出来,刚登上马车,便喷出一口鲜血倒在椅子上,当场就要不行了。 吓得小丫鬟惊呼:“牡丹姑娘!” 老鸨呵斥她:“叫什么叫!人还没死呢!晦气!” 老鸨当即吩咐外面跟车的人:“去叫大夫去楼里,记住了要秘密叫人,别声张。牡丹可刚刚露了大脸,在陛下面前都挂了号了,可不能在这个关头让她死了。” 可大夫一来,都不用把脉就摇了摇头:“不行了。” 老鸨眉头狠狠拧起来:“您再看看,真的没救了吗?” 大夫又看了眼老鸨,到底坐下来把脉,良久后才说:“救,也是能救,不过药材很贵,下来没有几千两银子,一千多两也是有的,而且日后也要仔细保养。” 几千两! 还要养一个病秧子! 老鸨满脸不高兴,还没想好怎么办,大夫就问:“治不治?” 老鸨倒是不想治,可现在牡丹因为义演的事情,名声大噪,正是赚钱的时候,不治,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可不好。 治? 那么多银子,什么时候能够赚回来? 老鸨眼珠子一转,道:“你就吊着她的命就好了。她现在还不能死。” 大夫沉默良久,叹气:“这样活着,比死了痛苦。” 老鸨一甩帕子:“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 大夫没法子,只能照做,不过还是悄悄加了两味镇痛的药材,让她不那么痛苦。 老鸨看到一副药就要二两银子,肉疼的要死,可转念一想,牡丹带来的名利,也只能忍痛拿银子出来:“先来五副吧。” 五副,先撑个几天的,看能不能找个人替代了牡丹。 第330章 陆玲珑获宠的机会 牡丹想死不能死,只能痛苦地活着,那边四皇子却兴高采烈地进了宫,见了皇帝。 他自觉做了好事,兴奋的不得了,见到皇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喜悦。 皇帝看到四皇子努力压抑着兴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眸微眯:“真是胡闹,赈灾义演,唱个歌,跳个舞也就罢了。如此行事,简直是枉顾人命!” “朕听说,当即就有个姑娘不行了?叫了大夫去?可有此事?” 皇帝声音当然,听不出喜怒,可四皇子心里咯噔一声,低头道:“儿臣是想着,灾民受灾,载歌载舞的不好,所以就想着要换一种方式,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皇帝轻哼一声:“你回头将这次的银子交给朕,朕来安排怎么用。” 四皇子猛然抬头,不甘的看着皇帝,半晌后才垂下头应道:“儿臣知道了。” 皇帝抬了抬手让四皇子下去,四皇子一走,张公公连忙上前扶起皇帝到床上躺下。 他不过强撑着在外头坐了一会儿,额头上就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张公公眼眶泛泪:“陛下,四皇子走了,咱就别忍着了,咳出来就好了。” 皇帝终究是闷声咳了两下,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都是冤孽,都是冤孽!” 张公公哪里敢接话,思量再三,说道:“陛下,您还是不能太过劳累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呐,保重自己是最重要的。” 皇帝叹气,皇家的儿孙跟普通人家的儿孙又怎能一样呢? 张公公见他不说话,又迟疑着问:“陛下,不如让院正住在乾清宫吧。” 皇帝摆手:“哪里就虚弱成这样了。” 不过话一说完,皇帝又改了主意:“罢了,那就让他住在这里吧。” 院正很快就来了,又重新给皇帝把了脉,坚决给他做针灸治疗。 皇帝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做,他唯一听的,也就太医院院正的话了:“让你过不好这个年了。” 院正恭敬道:“陛下身体安康,便是臣之福气。” 皇帝长叹:“身体安康,不被这群儿子气死,就不错了,安康?谈何容易!” 皇帝一心为了大周的未来,以前是太子不争气,想着几个日子里面,总会有一个能用的吧? 后来太子展现了几分才能,他就想试探一下,太子是否真的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只可惜,玩儿的越来越大,现在他是有苦说不出啊。 皇帝有时候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院正不知皇帝心中所想,斟酌着说:“臣不知陛下如何打算,但若是微臣的儿子,微臣想着,心思仁善,可以守成。有手段和谋算,可以带领家族走向新生。” “无论哪一种,对这个家,都是好的。只要他们兄友弟恭,各个都好,臣呐,就彻底安心了。” 皇帝心道,哪里能各个都好啊,他是为了几个儿子操碎了心了。 四皇子离开乾清宫,就直奔李贵妃的宫里。 李贵妃自打皇帝病了,就没再怎么见过他了,如今儿子做善事,还遭了训斥,她很是不服。 李贵妃让四皇子在自己宫里等着,她直奔乾清宫而去。 皇帝刚刚针灸完,身子正乏着,却又不得不见李贵妃。 李贵妃见面,没说话呢,就眼泪汪汪地看着皇帝,皇帝越发不耐烦,情绪半点不加掩饰:“朕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李贵妃连忙跪下:“臣妾不敢,只是多日未见陛下,着实忧心。” 我信你个鬼! 你原来也不来,老四来了,你才来,为的什么,打量朕是个傻子吗? 皇帝腹诽完毕,眼皮一抬,又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仿佛刚才发过火的人不是他:“朕说了,谁都不想见,就是不想看到你们这副样子,一进门就哭哭啼啼,朕是养病,你们在这里哭,朕怎么养病?怎么好好休息?” 李贵妃连忙擦干净眼泪,道:“臣妾只是一段时日没有见到陛下,着实担忧。” “行了行了,现在见到了,走吧。”皇帝摆摆手,压根不让她有机会说老四的事儿。 李贵妃哪儿愿意走啊,她试探着开口:“如今都快要过年了,太子妃把宫宴准备的也差不多了,不知陛下今年能否参加祭天大典?” 皇帝看她一眼,道:“早就定了让太子代朕祭天。” 李贵妃笑道:“太子如今有了担当,陛下应该放心了。陛下,四皇子如今也不错的,组织的……”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老四错在哪里。”皇帝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张公公见状,连忙对李贵妃说:“贵妃娘娘,陛下累了,您还是请回吧。” 李贵妃没想到,皇帝竟然是连话都不想跟自己说,她只能不甘愿地告退。 出了乾清宫大门,李贵妃脸上的担忧迅速收起,她幽幽道:“如今看来,那个位置,他是铁了心的要给太子了。那么别怪我无情!” 李贵妃在后宫之中,用的法子自然迂回的多。 她回到宫中,安抚了四皇子后,就让人去给陆玲珑送去了几车上好的红罗炭以及一顶软轿。 她的贴身宫女笑道:“我们娘娘体恤采女住的远,如今天寒地冻的,去哪里都不方便,所以送来一顶可以让采女乘坐的软轿,以及手炉,红罗炭,好让采女走哪里都不冷。” 陆玲珑高兴坏了:“还是贵妃娘娘疼我,不像我嫂……不像太子妃,说着疼我,可到现在了都没点表示。” 李贵妃的宫女看着陆玲珑,光口头感谢,没有半点实际行动,笑了笑,让人放下东西就走了。 陆玲珑得了软轿,开始让小太监抬着自己满宫里溜达,虽然天冷,可是她有轿子,穿的厚厚的,怀里抱一个手炉,玩儿的很是开心。 她一贯消息闭塞,出来一溜达,才知道皇帝病重,满宫里的妃嫔们,居然没有一个去侍疾。 这是好事儿啊! 陆玲珑当即觉得自己获宠的机会来了,她当即去御膳房要了一盅人参鸡汤,直往乾清宫过去。 第331章 陆玲珑闯东宫 陆玲珑才到门口,就被侍卫拦住:“陛下有令,谁都不见。” 陆玲珑的脸当即拉的老长:“狗胆子居然拦我?我是来给陛下侍疾的!还不快让开,耽误了陛下的病情,你担待的起吗?” 侍卫半步不让:“陛下有令,谁都不见。” 陆玲珑上去,一个巴掌呼过去:“瞎了眼的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就敢拦我,给我让开!” 侍卫也愣住了,宫里的侍卫都是权贵子弟,便是皇后,也不能随意把他们怎么样,一个小小采女,竟然要打他! 侍卫压根没料到这一点,所以也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周围的侍卫跟太监也惊愕地看着陆玲珑,这哪家出来的千金?太虎了! 陆玲珑见自己一出手,就震慑住了所有人,得意极了,仰着头轻哼一声,推开门就往里跑。 张公公连忙上前拦着:“采女这是干什么?来人!带采女下去!” 陆玲珑一把推开张公公:“自然是来侍疾了。” 她故作娇柔地坐在床边,笑意盈盈:“陛下病了这许久,你们谁都不告诉我,陛下榻前,也没个人伺候。真该治你们的罪!不过陛下不怕,臣妾来了。” “臣妾特意炖了参汤给陛下喝。”陆玲珑说着,从食盒拿出参汤,端到皇帝面前:“陛下,来喝汤。” 皇帝头偏向一边,不理会陆玲珑。 陆玲珑眉头一皱:“陛下不喝汤怎么行?臣妾特意吩咐御膳房,用百年人参炖的汤,可补了,陛下乖。” 陆玲珑说着就上手去捏皇帝的下巴,打算来个硬的。 张公公见状,连忙扑上去挡住:“采女不可!” 张公公撞掉了参汤,直接撒了陆玲珑一身。 陆玲珑气的哇哇大叫:“你个阉人!这可是参汤!你居然把它给弄撒了!你是不是不想陛下痊愈?你是不是想弑君!” 张公公挡在皇帝面前,不卑不亢道:“采女,太医说了,陛下的病,虚不受补,不能喝参汤。” 陆玲珑可不信他的话:“人参是世上顶好的东西,养病的人都要喝,为什么不能喝?你就是故意的!你在跟我争宠!” 张公公陡然瞪大眼,弑君这个字眼都没能让他说不出话,这“争宠”二字,可还真的让他不知如何回应。 皇帝抬了抬手,淡淡道:“带下去。” 陆玲珑闻言顿时抖起来,冲着进门的侍卫说:“听到陛下吩咐没有?还不快把人给下去!” 张公公怜悯地看着陆玲珑,笑道:“还不把采女给请出去。” 张公公重重咬住“请”字,话音刚落,刚刚被打的侍卫当即把陆玲珑的胳膊一拧,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拎了出去。 陆玲珑胳膊疼地很,挣扎大叫:“我是陛下的妃嫔,你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反了天了!” 侍卫话语恭敬,手上却又多用了两分力:“卑职奉命请采女出去,采女若是配合,卑职自然让采女自行离开。采女如今这样闹腾,未免惊扰陛下,卑职也只好上点手段。” 陆玲珑被扔出了乾清宫,她气的跳脚,揉着疼的几乎要断掉的胳膊还想往里闯,可看到侍卫亮了刀剑,她胆怯了,可就此离开,她又不甘心,眼珠子一转,转身又去往东宫。 东宫,谢清也刚刚回来,换了衣裳洗漱干净,刚刚抱住秦婉,准备诉说离开这几日的思念之情,却被她给推开。 谢清有些不高兴:“几日不见,你居然不愿意让我抱了。” 秦婉无奈:“我叫你回来,是想着跟你说说父皇的事情,我总觉得父皇不太对,不像是装病,他眼神不像是有精神的模样,呼吸之间也略带了几分急促,且屋子里隐隐有点血腥气,很淡,因为有熏香,不注意倒也察觉不出来。” 谢清闻言,收起嬉闹之色,紧紧蹙着眉头道:“我这就去找院正。” “院正已经住……” 秦婉话没说完,便瞧见陆玲珑长驱直入地闯了进来。 后头子归跟宜嘉忙忙地追进来去拉陆玲珑:“不许进去!” 秦婉对二人摆摆手,人都进来了,这会儿再喊也晚了:“下去吧。” 陆玲珑看到秦婉一身华服,屋内陈设华丽又耀眼,想起自己的英华殿,那叫一个寒酸,顿时怒不可遏,指着秦婉的鼻子道:“秦婉!你是不是让人将陛下软禁起来了,不允许我们见陛下!” 秦婉诧异,这是什么脑回路?竟然会这么想! 她跟谢清对视一眼,疑惑地看向陆玲珑:“我为何要软禁陛下?你这结论从何而来?” 陆玲珑一路过来,想的可明白了,她振振有词道:“当然是你们夫妻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秦婉看傻子似的看着陆玲珑,轻声细语地解释:“我如今是太子妃,我的夫君是太子,父皇对我们信任有加,我囚禁父皇,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陆玲珑一挺自己纤细的腰身,骄傲道:“陛下身体一直康健,你们怕陛下跟我诞育子嗣之后,将皇位传给我的儿子,所以你们软禁了!你们不让陛下见我,不让陛下跟我靠近,你们图谋造反,你们要弑君。” 一顶顶帽子从陆玲珑嘴里扣下来,纵使秦婉与谢清两辈子的经历,也被陆玲珑的话震惊的不知如何应答。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看清楚对方眼底的诧异无奈后。 秦婉揉了揉眉心,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陆玲珑轻哼一声:“后宫之中我是最年轻貌美的妃嫔,陛下如今年轻力壮,还诞育不下子嗣不成?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两口子命根子。我若诞下一子,岂不是被陛下捧在掌心里?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我要这江山陛下还不肯给吗?” 秦婉张了张嘴,着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想了想,问:“不知陆才女,可是已经侍寝了?” 陆玲珑眼神闪烁:“侍寝不侍寝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当儿媳妇的还管到公公床上去了吗?” 秦婉看着陆玲珑,笑着摇了摇头,道:“陆采女的脑子,有时候看着不好使,有时候转的又格外的快,我真是自愧不如。” 第332章 陆玲珑破防 “哼!你知道就好!”陆玲珑下巴扬起骄傲极了。 秦婉放下茶杯,道:“你说的对,我一个当儿媳的,自然是管不到公公的床/上,可是陆采女你如今都没有侍寝,何来的龙子?即便你有幸怀/上/龙子,能不能生还是一码事,你觉得后宫之内,众多嫔妃,如今多年未孕的人不在少数,你此时有孕,不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会让你借此上位吗?不说旁人,那丽昭仪肯吗?” 秦婉轻蔑一笑:“你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两说呢,就算生下来了,你作为采女能养得住孩子吗?就算生下来,是男是女还是五五之数呢。” “细细算下来,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呢?嗯?” 秦婉轻飘飘几句话,陆玲珑就破防了。 她崩溃大叫:“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秦婉摇了摇头:“我不是见不得你好,只是你自己总让好机会偷偷溜走,你太蠢了,带下去吧。” 秦婉不再跟她多言,抬手示意子归可以动手了。 当即进来两个小太监把陆玲珑的嘴一堵,架起来把人抬出了东宫。 秦婉看向谢清,有点无奈:“原本跟贵妃娘娘治理东宫,日子还算太平,也不知道她养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才好了,就给我惹是生非。” 谢清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李贵妃挑的事?” 秦婉指尖点了点桌面,道:“刚才今日李贵妃去了父皇宫中,出来后就命人去给陆采女送了东西。” “以陆采女的脑子,若无人指点,她会一直在她的英华殿里不出来。这不,李贵妃点了个火,她自觉有人撑腰,就出来闹事来了。” 谢清疑惑:“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知道的刚刚贵妃找过父皇?” 秦婉偏头看着谢清,笑问:“你也没有一直跟我在一起,你去沐浴的时候,她们来报给我,四皇子喜滋滋地进宫又颓丧地去了李贵妃处,后来李贵妃去找了父皇,定然是受了申斥,才会去找陆采女,暗示她来跟我闹事。” 谢清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婉:“我媳妇真聪明!老四啊,今天可办了件事儿。” 谢清将义演的事情说了。 秦婉眉头紧锁:“虽说做善事论迹不论心,可那几位姑娘……他也太不顾人死活了。” 谢清摆手道:“现在事情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老四不会让她们出事的,你若是不放心,回头我们让人去看看。” 秦婉自然是不放心的,不过这会儿说这些也没用,就换了话题:“李贵妃那里就算了,毕竟是长辈,现在也不好打上门去,只能从别处找回场子。倒是你……” 秦婉拉着谢清嘀嘀咕咕,说着这几日分别的一些琐碎事情,从宫务,到宫里的各路八卦,又到外头的一些小道消息,两人说的眉开眼笑。 直到子归来报,说晚膳已经备好,秦婉才察觉到时间流逝地真快。 她发现,似乎跟谢清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回头想想说了什么,似乎全都是废话,但说起来又很开心,嬉笑打闹,全凭自己的心意,不用去斟酌说出口的字眼、语句、口气是否合适,而以前跟陆偃在一起又是什么情形呢? 秦婉不记得了,即便记得也全都是吵架的场景,无休无止的吵架。 哪里像现在这样?即便说一句“今天的咸菜不好吃”也能聊个不停。 秦婉忍不住笑起来。 谢清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不乐意道:“你想什么呢?” 秦婉回过神笑道:“我没想什么呀。” 谢清轻哼一声:“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秦婉努力回想,试探着问:“说老四义演的事情?” 谢清无语地看着她:“那都是上上上上……个话题了。” 不对吗? 秦婉咬了一下唇,又问:“是那个花魁的事情?” 谢清见她着实想不出来了,气的扭头说:“我不想理你了,你都不听我说话。” 哎? 秦婉哭笑不得地看着谢清的后脑勺,心里只有一丢丢愧疚,更多的还是想笑,她抿唇使劲儿忍着笑意,拉拉他的胳膊,撒娇到:“刚才是真的走神了,对不起啊。” 谢清撅着嘴说:“跟我在一起还走神,你想谁呢?” 秦婉愕然,可看他这副傲娇着吃飞醋的模样,忍不住笑弯了腰:“倒也没想谁,我就是觉得跟你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很是高兴。” “真的?”谢清顿时开心起来,转身看着秦婉追问:“那你以前跟那平阳侯在一起就没话说吗?” 秦婉白他一眼:“幼时就不说了,后来长大,我们也没见过面。还没成亲,他就去了边关。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带了白氏要封为平妻。” “之后我跟他见面,就是因为白氏引起的争吵,哪里有时间相处啊。” 谢清心里酸溜溜的,说不上是心疼秦婉的遭遇,还是吃陆偃的醋,他竟然能够拥有她倾心付出八年,却又不珍惜。 随即一想,若是陆偃珍惜了,哪里有他谢清的事儿? 这么一想,谢清瞬间抖起来,可再一想秦婉的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若是有时间相处,也会有说不完的话吗?” 秦婉哭笑不得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更何况,他这人自私又薄情,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了。即便没有白氏,我跟他之间,大概率也是如同普通夫妻那样吧。” “早早生下嫡子,然后给他纳妾,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我只管教养好我得孩子,保持好侯府的荣耀,也就是了。什么夫妻情分?哪里有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估计那个时候啊,我就盼着他早点死,好当老封君呢。” 谢清顿时开心起来:“这话还差不多。” 说完他又有点儿忧心,想起来秦婉以前说过的话,似乎跟她刚才说的如出一辙。 谢清连忙追问:“你之前说过,说我对你不好,你就只是皇后,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若待你不好,你便跟你刚才说的一样?” 第333章 众妃嫔要侍疾 秦婉不带犹豫地颔首:“我不想骗你,所以如果你变心了,那我们之间,必然是如此的结果。你想想,我若待你不是真心,你还愿意对我掏心掏肺不成?” 她拉住谢清的手,眼眸清澈见底:“我们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眼界放宽一点,心胸也放宽一点,更何况你我之间也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我们的婚姻涉及了谢氏一族与秦氏一族,还涉及了天下。即便有一天你我夫妻情断,然而你认为我们会真正的分开反目吗?” 谢清盯着秦婉,有伤心,有不解,更多的还是心疼,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他们会夫妻反目吗? 谢清认为不会的,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也知道,自己是不会放开手的。 即便真的夫妻反目,然而面对家国大事,他们大概率还是会站在一起,并肩作战。 可是只要想到他们同床异梦的画面,谢青的心就痛的不行,他一把抱住秦婉,下巴在她肩头蹭了蹭:“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你也不能让那一天到来,我不想跟你相看两相厌,我不想跟你同床异梦。” 秦婉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柔地笑:“谁又想那一天到来呢?” 说完,她抬眸跟谢清相视一笑。 谢清低头狠狠的狠狠的吻了下去,手在她纤细的腰间收紧,想将她揉进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陆玲珑从东宫被赶出来,很是不甘,可她要怎么办呢? 陆玲珑眼珠子转了转,直奔清霜阁。 丽昭仪披着毛茸茸的白狐裘,站在廊下看宫女们堆雪人玩,瞧见陆玲珑进门,她“哟”了一声,指着她笑道:“这可是个稀罕人,自打搬出了我这清霜阁,就再也没见过了。陆采女,这是打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 陆玲珑满脸担忧地叹了口气道:“我刚刚去给陛下请安,方才发现,陛下病了这么久,我们却无一人去侍疾,这不合适吧?” “李贵妃有四皇子在,一直盛宠不衰,如今陛下病了,没招人伺候,她也不着急,满宫里的妃嫔竟然也没人说去看看陛下。” 丽昭仪顺着狐裘上的毛发,轻蔑地看着陆玲珑道:“贵妃娘娘都没有着急,我们着什么急呢?” 陆玲珑气得跺脚:“你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你就不怕这是贵妃娘娘把持着陛下,不让你见吗?” 丽昭仪摇了摇头,她没有子嗣,陛下龙御归天的话,不管谁上位,都要尊她为太妃,她手里也不缺银子,以后在宫中养老的日子多舒服?现在去凑合什么劲儿? 丽昭仪淡定地很:“陛下不让人侍疾,肯定有他的道理。” 现在宫里龙争虎斗的,她干嘛非要往前凑?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当然这话丽昭仪可不会说出来去提点陆玲珑,就算说了,陆玲珑也只怕是认为自己在晃点她,说不准陆玲珑还会还以为,是她打算回头自己去侍疾去呢。 陆玲珑见说不动丽昭仪,只能转身去别的嫔妃。 这满宫里,渴望得到陛下青睐的嫔妃多的是,即便有的人觉得陆玲珑说的话不太对,但是陛下病着,确实是她们露脸的好机会,便也答应了陆玲珑,一起去求见陛下。 到了第二天一早,就有五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跪在乾清宫外求见。 皇帝脸色铁青,不理她们吧,都在外面一声一声地叫,理她们吧,皇帝又生气。 张公公见皇帝脸色越来越沉,连忙劝:“陛下,陛下,咱们养心殿吧。” 乾清宫里有密道,可以通往养心殿,御书房,以及另外一处地点。 皇帝也不想被人吵着,便点头应允。 张公公生怕待久了,皇帝被这几个妃子给气到,忙不迭给皇帝穿衣服,从密道离开了乾清宫。 皇帝在养心殿安置妥当之后,张公公又从密道回到乾清宫,去寻院正,让他去养心殿给皇帝看诊。 院正虽然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去的养心殿,却也赶紧背着药箱准备过去。 陆玲珑等人瞧见院正背着药箱急匆匆出来,以为他给陛下把了脉了,一个个围上去追着问:“院正大人,陛下的病怎么样了?” 院正心焦皇帝,一边走一边说:“还请各位娘娘放心,陛下无碍。” 陆玲珑拦着院正不让他走:“陛下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既然无碍,为何养了这几个月了,还不见好?难不成你也投靠了太子跟太子妃,要软禁陛下不成?” 这个罪名可大了! 院正的脸一下子拉下来:“采女慎言!当今陛下是常年积劳成疾,需要静养方可恢复,你们如此闹下来,与陛下病情无益!” 陆玲珑振振有词道:“既然要养病,那为何陛下都不让我们侍疾呢?” 院正见陆玲珑油盐不进,已然来了脾气,硬邦邦地说:“陛下需要静养!静养!” 陆玲珑手一挥,道:“我知道需要静养!你不用强调!陛下要静养,我们陪伴左右便是了,这有何不可?” 院正有苦说不出,那是陛下不想见你呢,关我什么事儿啊? 张公公见这群妃子把院正围的根本出不来,连忙示意小太监跟侍卫将院正解救出来。 陆玲珑赶紧追着院正跑:“院正大人,院正!话还没说完呢,张公公,你为虎作伥是不是!” 张公公拦住陆玲珑,皮笑肉不笑地说:“陆采女读的书好多呀,什么词都会了。” 陆玲珑听不出他的嘲讽,傲娇极了:“那是当然,我可是我祖母教养长大的。你快别废话了,你就告诉我们陛下现在怎么样了?见不见我们。” 张公公一脸为难:“各位别吵了,陛下,刚刚睡下,若是吵醒了陛下,陛下震怒,这可怎么是好?” 陆玲珑眼珠子一转:“那我们就在这里等陛下吧,天寒地冻的,你总要安排一下吧?” 张公公故作为难的叹气:“老奴安排。” 张公公让人将这边围起来,安排上火盆斗篷,给他们保暖,这才退回去殿内,从密道过去养心殿跟皇帝汇合。 第334章 让她们忙起来就好了 养心殿内。 院正刚给皇帝扎了针,皇帝已经沉沉睡去。 张公公轻手轻脚地放下帐幔,跟着院正走到外间去。 瞧院正脸色不好,张公公轻声问:“院正大人,陛下怎么样了?” 院正叹气:“这些娘娘们,如此行事,陛下如何能好生修养?” 张公公也跟着叹气:“现如今皇后娘娘病着,贵妃娘娘也病着。太子妃一个儿媳也不好管束陛下的后宫呐。” 皇后要是真的病着也好说,关键皇后人都不在宫里了,知道内情的人自不必说,不知道的人,瞧着皇后迟迟不出面,这心思也野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院正跟张公公面面相觑。 皇帝的病需要静养,可偏偏作为一国帝王,竟然连可以养病的地方都没有。 张公公长叹一口气:“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院正也没话可说,他同情地拍拍张公公的肩膀,他作为太医,还是可以躲一躲的,张公公伴驾,可是要时时面对这些妃嫔的。 他摇了摇头:“您也少叹气,好好保养,回头我让人过来给你诊脉,你可不能倒下,陛下全靠你了。” “多谢院正。”张公公连忙道谢,即便是他这样近身伺候皇帝的人,也是没资格用太医看诊的,不过院正发了话,来给他看诊的,也必然会是太医了。 院正去给皇帝配药去了,这脉象前一刻后一刻的变化,都要及时调整用药用量,若是这些妃子不过来,这次用药也不用咋用调整。 可是经此一次,院正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要是用猛药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陛下身子贵重,他又怎么敢下重药呢? 要是有个万一,他的九族都不够陪陛下这一条命的。 张公公守在皇帝榻前,左思右想,还是跑去东宫,求见秦婉去了。 秦婉一听,这群妃子闹了一顿,皇帝的病情反倒加重了,面色凝重地问:“父皇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严重了?” 张公公呼吸一窒,低着头脑子快速转着找借口:“陛下,原本病的不重……太医说静养,眼看着好了,这被她们一闹……就……” 秦婉知道张公公也跟自己说不了实话,一摆手制止他的话:“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有个法子,她们都是闲的,让她们忙起来就好。” 秦婉当即提笔拟了一道折子,递给张公公:“您瞧瞧,若是能行,就让人拟旨,再让父皇盖个印。” 张公公瞧了一眼,笑弯了眼睛:“太子妃这主意好,一个个都能消停了。只不过,这只需要说是陛下的口谕就好,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传旨?” 秦婉轻轻一笑:“只怕她们不会认为是父皇的命令,只会认为是我越俎代庖,亦或者是敏妃独霸圣宠,不想他们争宠罢了,公公尽管去做便好。” 张公公躬身应下,折子先拿去给皇帝看,毕竟这可是要下圣旨的,先让中书省拟旨再送过来,这不是越俎代庖了吗? 太子妃不懂这里边的规矩,他再不懂,这人头可以落地了。 皇帝睡醒就看到折子,面上一喜:“好好好,就这么干,就这么干。” 都不用召中书舍人来拟旨,皇帝亲自提笔拟旨,他丝毫不在乎浪费圣旨卷轴,一口气写了数道圣旨出去。 秦婉的意思是让他们一起听旨,抄经为灾民祈福。 皇帝就给每个人安排了任务,李贵妃刺绣好,并让她绣一幅观音图,送去庙里供奉起来。 像是女工好的,书画好的,都按照他们的特长,一个个安排下去任务去,让她们没时间作妖。 待圣旨传下去,众妃嫔们都老实了。 不老实不行啊,都腊月二十四了,这些要腊月三十都做好,哪里还有时间跑去乾清宫求见? 到了陆玲珑这里,她没什么擅长的,皇帝便让她去奉先殿里给列祖列宗烧香,念经祈福,每日里要跪足六个时辰。 陆玲珑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当即抓着传旨的公公问:“是单我一人还是她们都要去?” 公公恭敬回道:“自然是几位娘娘各有任务了。您也别难为我们。” 陆玲珑这才稍稍收心,可又不死心地问:“那她们都干嘛?” 公公也不瞒着,一一说了:“李贵妃要绣观音像,至少也要三尺多高的观音像。敏妃娘娘要抄佛经,丽昭仪会做面点,这几日供奉的面点都需要丽昭仪亲手来做,还有……” 公公自然不会说,敏妃的佛经只抄一遍就好,半天功夫就得,也没说丽昭仪的面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他只细数后宫每位妃子要做的事情,最后总结道:“敏妃娘娘需要处理宫务,所以她抄的佛经少一些,其余人都是昼夜不停地做,方能赶在腊月三十前做完。” 陆玲珑的心里平衡多了,即便不甘愿,也只能认命去奉先殿里念经祈福。 皇帝没人打扰,终于可以好好养病了。 秦婉这边也继续待着六公主七公主忙过年的事情,八公主九公主等人没事儿做,也跟着一起学,会不会的,混日子也不错,更何况,她这里好吃的好喝的也多。 秦婉瞧着这样不是办法,就问几位公主:“你们平日里都做什么?” 八公主看眼算账的七公主,道:“就跟着七姐姐玩儿。” “不读书识字吗?”秦婉纳闷,六公主七公主都识字,虽然现在临近年下,朝中封了印,各个学堂也放了假,可是几位公主不该无所事事才是。 秦婉家里的兄弟姐妹多,有喜静的,也有坐不住的,无论哪一种,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事情去做。 而不是像是八公主九公主她们这样,明明不感兴趣,还是硬在一旁待着,学也学不进去。 九公主低头道:“宫里只有教习规矩的嬷嬷,我们读书识字都是跟着母妃学的,会的不多。” 秦婉眉头拧起:“宫里竟然没有先生教你们读书识字?便是商贾之女,也会请女先生在家里教习,你们是公主,怎么会被人如此疏忽对待!” 第335章 祭天 六公主嗤笑道:“还不是皇后?先皇后在的时候,很是看重公主们,那时候不光请前朝的文臣入宫教授公主们读书,还在后宫之中,层层选拔,挑选了几位女官来教授公主们教授各项技艺,陶冶情操。” “所以大公主,二公主几个当然都是知书达理的。先皇后过世后,皇后进宫了,最初还是维持原样,没过两年,就找了个借口,说文臣出入后宫,跟公主授课不合规矩就撤了。” “再后来,女官也慢慢都散了,只留下教习嬷嬷,教授公主们规矩礼仪。” 六公主如今十六了,按照年龄来算,她大概刚出生没多久,宫里的学堂就撤了,她能读书识字,自然是李贵妃自己教的。 八公主九公主等人,母妃出身低,所知有限,再加上跟大家千金的教养又不一样,眼界自然也不一样了。 她们能教给儿女的更加有限。 秦婉蹙眉道:“皇后图的什么呢?太子跟六皇子之间有竞争也就罢了,公主们碍着她什么呢?堂堂一国公主,走出去不同文末,难道丢的不是她这个皇后的脸吗?” 六公主一指七公主,笑道:“我们的哥哥碍着她了呀,把我们教好了,岂不是哥哥们的助力?” 七公主“哎呦”一声:“原来你知道这些啊?” “我又不是傻子。”六公主回她一个白眼。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秦婉忙道:“等过了年,我会在宫中选拔女官,继续教授你们读书识字,你们以前的在哪里学习?” 七公主快言快语道:“我们公主都住在西六宫,为了方便,都在雨花阁上课。” 秦婉便说:“那就还在雨花阁,读书算账这是最基本的,不用你们学的多好,但是你们一定要会。琴棋书画看你们喜欢了,你们是公主,学这些是兴趣也不必精通,毕竟你们不用去讨好谁。” 秦婉盘算着她们的课程,又让几位年龄小的公主,这几日跟着子归学,也不用每日里跟着她们在这里,百无聊赖地消耗时间。 谢清这边收到了四皇子交上来的赈灾义演银子,他安排人刻碑,又将银子拿去给灾民们准备新衣,好让他们好好过个年。 夫妻二人各自忙着,就这般又过了几日,到了年三十。 今年钦天监选在了这天祭天,秦婉只能将今天宫宴的事情教给敏妃来做。 好在所有的事情前段时间都安排妥当,今天只需要盯着别出错就好。 也好在雪在前几日就停了,今天更是放晴,虽然还冷,但是有太阳晒着,没有风,就暖融融的。 秦婉一身盛装,跟着谢清参与祭天仪式。 谢清作为储君,代天子祭天,仪式非常盛大,因为这不仅仅是他第一次祭天,更是带着为皇帝,为万民祈福的意思。 銮驾一出宫门,百姓夹道欢呼,观看。 些许流言蜚语,也在人群中传开来。 “以前太子是个浪荡子,天下太平,太子亲政开始,就到处出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难道太子命格不好?” “四皇子才是仁善之君,举办的义演盛大,今日还在城外自掏腰包煮饺子给大家过年。” 百姓们议论纷纷,然而围观的也不仅仅只是平民百姓,还有官员家眷们,他们目光闪烁,再看向銮驾内的太子与太子妃,不由想起一些传言来。 据说,太子妃跟太子的婚事,似乎不太干净? 他们纷纷皱起眉头,再看跟在銮驾后面,骑着马儿的四皇子,玉树临风,再想起他最近的名声,温和谦逊,又有春秋之义,且品行端正,聪明能干…… 他们的心思不由浮动起来,如今陛下身体不好,大周真的要交到太子这等人的手上吗? 四皇子筹备了义演,给灾民募捐了银子,转瞬间就被陛下要去,交到了太子的手上,这背后难道不是太子的手笔吗?抢了四皇子的功劳。 如此说来,仁善,心怀天下的四皇子,不比太子更合适? 似乎是有人在耳边言说,也似乎是他们自己所思所想,有些念头,就这么进了心里,生根发芽。 外界议论再多,现在也传不到秦婉的耳朵里,两人正在低声对着一会儿祭天的行程,都是第一次祭天,不能出半点纰漏。 到达祭天地点,秦婉跟谢清携手步下车架,在礼官的唱喝下,携手登上祭台。 谢清展开祭词对天祷告,冗长的祭词念完,又展开皇帝下的罪己诏诵读。 今年各地灾情接连发生,作为皇帝,自然是要下罪己诏来向上天告罪,以祈求上苍原谅,并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谢清念完皇帝的罪己诏,他这个储君也念了罪己诏,自然,他的罪己诏不比皇帝的词藻华丽,只言辞诚恳,以免喧宾夺主。 最后,谢清又祈求上苍,祈求先祖护佑大周,来年风调雨顺,边关再无战事发生。 祭天完毕,秦婉与谢清携手再度回到宫中。 此时也不过午时,文武百官们散去,回家中略做准备,便要进宫参加宫宴。 秦婉跟谢清也放回宫中用膳。 谢清得以休息,秦婉这边琐事繁杂,一顿饭也没能安生吃,一直在见宫里各处的女官,掌事太监等人。 用过午膳,秦婉便去太和殿跟敏妃汇合,让她去用膳,她则接着忙宫宴的事情。 这里已经布置的差不多,既然是除夕宫宴,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自然不能按照男女分席,而是按照家庭来入座。 例如宣武侯府,往年,侯府无世子,都是宣武侯秦湛自己独坐,亦或者跟其余没跟家眷来的勋贵们一起。 今年,秦晟被封世子,秦谢氏有了诰命,更有秦婉入宫为太子妃,秦家的地位一跃而上。 不仅秦湛可以带着世子秦晟参加宫宴,秦谢氏也可以带着长子长媳来参加宫宴。 她们的位置,也从侯爵一列的后面,挪到了最前面,紧挨着王室的一桌。 如今桌椅摆放妥当,碗盘也摆放好了。 秦婉又检查殿内所用的香料,今晚来的女眷多,难免有人有孕,亦或者有人会对某些香料敏感,不适,所以对于香料这方面也需要特别注意。 第336章 宫宴 另外还有碗筷,鲜花鲜果,炭火,茶水点心等等的摆设。 敏妃在一旁用午膳,也跟着一起查缺补漏。 两人直忙到申时末,事情才算忙完,正当两人打算回去换了衣服,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才来的时候,第一位前来参加宫宴的人已经到了。 最先到的,自然是宗室之人。 老王爷带着老王妃等人一起进门。 这是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声皇叔的人,秦婉跟敏妃连忙上前迎接,在两人行礼前就扶住他们: “都是自家人,免礼免礼。” 老王爷摆摆手,道:“礼不可废。” 老王爷跟老王妃坚持着让秦婉回到自己的位置,老两口了带着孩子们行了礼,才回去落座。 秦婉看着两位的伉俪情深,很是羡慕:“二位身体可好?” “硬朗着呢!”老王爷朗笑道。 秦婉又笑道:“您身体保养的可真不错,看着比我们年轻人都硬朗呢。 老王爷骄傲极了,当即就想说起自己的保养之道,老王妃拽了拽老王爷,制止他开口,然后对秦婉道:“太子妃跟敏妃娘娘刚忙完吧?快去换衣服休息一下吧。” 秦婉跟敏妃一起起身,笑道:“那您二老先坐,失陪。” 老王爷不懂得那些,等秦婉跟敏妃走了,有些不高兴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瞧着太子妃很乐意跟我说话的。” 老王妃嗔怪瞪他:“你也不瞧瞧,太子妃跟敏妃身上穿着的都是常服,不是朝服,显然是刚忙完,还没去换衣裳呢。往年皇后娘娘哪儿会在这里等我们?都是等人到了,才跟陛下一起来的,按理来说,该是我们去后宫拜见,才来参加宴饮呢。” 老王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皇后的病怎么样了,如今陛下病了,皇后病了,李贵妃也病了。” “嘘!”老王妃拍他一下,帮他整理一下衣服,又叮嘱:“一会儿宫宴上少吃点心。” “知道了知道了。”老王爷笑眯眯点头。 陆陆续续有宗室,勋贵们抵达。 靖王靖王妃一到,两人就环顾大殿内,眉头就皱了起来。 靖王走到老王爷跟前,问:“太子殿下呢?” “自然是在东宫了。”老王爷大大咧咧,没看到靖王眼底的不满,只一指旁边的座位道:“喏,那是你的位置,你过去坐着,一会儿太子就来了。” 老王妃扯他一下,笑盈盈地对靖王道:“快坐吧,大家都来了。” 老王爷看着靖王一家过去,不满地看向老王妃:“你又不让我说话。” 老王妃叹气,低声跟老王爷说:“你没看出来吗?靖王对太子有成见呢,你别说话了。” “那好吧。”老王爷嘀嘀咕咕,到底还是不高兴:“这宫宴,不痛快。” 老王妃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视线扫向靖王妃。 靖王妃这会儿正跟几个交好的王妃,命妇们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向老王妃走来。 老王妃当即收回视线,等到她到了近前才抬眸看向她。 靖王妃行了礼后,笑问:“婶娘可要跟着我们去拜见贵妃娘娘?往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去拜年皇后娘娘才来参加宴席,今年规矩倒是改了。” 老王妃摆摆手,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动不了,还是你去吧。”她说完又提醒道:“记得要去拜会太子妃。” “知道了,多谢婶娘。”靖王妃屈膝一礼后,带着一群王妃命妇们浩浩荡荡往后宫而去。 很快,消息传到秦婉这里。 宜嘉加快了给秦婉梳妆的速度:“靖王妃一会儿要是过来,太子妃若是没有梳妆完,可就失礼了。” 子归将要穿的衣服摆放好,各种配饰也一一摆好,闻言道:“太子妃晚了,她等着就是了,说什么失礼?” 宜嘉白她一眼,道:“今年宫中各方情况复杂,太子妃又是新婚,难免被她们看轻。我们可以晚点出去,压着他们的脾气,但是早点收拾好了,不至于手忙脚乱。” 秦婉将发钗递给宜嘉,笑道:“说得对,宜嘉进宫后,长进不少。” 宜嘉脸颊红扑扑地:“宫里需要步步为营,奴婢也要多学学多看看。” “不过,我看着靖王妃是不会来的。”秦婉垂眸,上一世,靖王便是站在四皇子身边,这些是明面上的,背地里站在四皇子身边的都有谁? 如今形势因为她跟谢清的重生,有了变化,那么站在四皇子身边的人,又是否有所变化? 秦婉盘算着:“派人去盯着靖王妃,看看她今日跟谁走的更近。” 子归领命,下去吩咐人去办事。 谢清换好衣服过来,视线落在秦婉身上便移不开眼,又看她气色不错,忍不住嫉妒:“我们差不多时间睡的,你比我起的还早,还要更忙一些,怎么气色这么好?” “给你来点胭脂,你气色也好。”秦婉笑着晃晃手里的胭脂,逗他。 谁料谢清眼睛一亮,拿过胭脂道:“来给我也来点。” 秦婉诧异:“你真的要扑胭脂啊?” 谢清点头,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道:“你看看我的脸色,忙了这么久,怎么休息,脸色都不好。” “你也说了,一直都在忙。”秦婉示意吉祥去帮谢清上妆:“你说休息,其实也没真的好好休息,今晚除夕,明天开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大过年的,朝廷封了印,没有宫务要忙,出去上午要接见拜年的宗室以及官员们,下午就彻底空了出来。 谢清想想就很是期待:“那我想睡上一天一夜。” “我也要睡觉。”秦婉闭上眼睛,她也困呐,这会儿眼睛都酸涩地很。 说话的功夫,子归来回话:“靖王妃自李贵妃宫里出来,便直接往太和殿方向去了,同行的还有四皇子妃以及陆白氏。” 白晚意? 秦婉一挑眉,跟谢清对视一眼。 谢清挥退屋里的人,只留下子归根宜嘉伺候,他想了想说:“白氏手里一定捏着什么,能让四皇子妃捏着鼻子跟她和睦相处。” 秦婉顿时好奇起来:“你说过,四皇子妃对四皇子很在意,那白氏手里……” 第337章 四皇子妃频频看秦婉 谢清若有所思道:“白氏手里不见得捏着什么,也或许是老四许诺了什么。” 许诺了什么,还用问吗? 将来四皇子继位,作为嫡妻的四皇子妃,不见得是皇后,所以许诺的应该是有一个后位。 当然,四皇子妃可能认为,皇后之位是她地囊中之物,那么,或许是许诺了她娘家什么好处。 秦婉幽幽道:“或许今晚不会太平。” 谢清拿出一封信,递给秦婉:“刚收到的,看看。” 秦婉展开信件,眉梢一挑,轻笑道:“看来老四这是迫不及待了呀,我们如今反击,不可能一击必中,不过见招拆招倒也可以了。” 两人对视一眼,转瞬间已然有了应对的法子。 秦婉慢悠悠将信折好:“老王爷生性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咱们准备的人可以派上用场了。” 谢清让子归去叫小路子进来,吩咐他几句后,看眼时辰,问:“岳父岳母怎么还没来?” 皇室跟普通人家不同,秦婉入宫后,也只有回门日那天,跟家人见了一面。 旁人平日里想回娘家还可以回去一趟,秦婉作为太子妃,便是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也不方便回去。 今日宫宴,秦家人可以进宫,秦谢氏等人也该过来说说话跟秦婉见个面才是。 可是谢清没看到他们过来,就有些好奇。 秦婉笑道:“母亲说我,刚刚进宫,一切艰难,所以暂且不进宫了。” “岳母是怕有心人利用了她,再给你添麻烦吧?”谢清瞬间了然,秦婉不方便说的话,他可以说:“如今宫里乱的很,他们只在宫宴出现,反而安全一些,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披好披风,便一起往乾清宫过去接皇帝。 皇帝一直病着,如今除夕夜,怎么着都要露个脸,安抚一下众朝臣的心。 皇帝也收拾妥当,仔细查看,还能看出脸上敷了脂粉,这可以让气色看着好一些。 秦婉跟谢清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浮上一抹担忧。 两人的小动作可没逃过皇帝的眼睛,他走上前,拍一拍谢清的肩膀,朗笑道:“放心吧,朕没事。” 谢清拿起氅衣给皇帝穿上,秦婉将手炉塞到他手里,张公公又给披上一件披风,这次真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的严严实实。 待皇帝上了轿子,脚下也是烧的正旺的脚炉,整个人瞬间暖融融的。 谢清也登上自己的轿子,一行三人刚走不远,便碰上了敏妃的轿子。 皇帝掀开帘子,对敏妃招了招手:“一起走?” 敏妃的轿子顿时往前,跟上皇帝的轿子。 秦婉跟谢清的轿子便往后了一些。 敏妃掀起帘子,仔细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又担忧地说:“陛下,快把帘子放下吧,天冷。” 皇帝便放下帘子,问起敏妃近况。 敏妃也是报喜不报忧,说起七公主如今的变化来,那是把秦婉夸了又夸。 说话间到了太和殿,几人进去后,太和殿内众人跪地高呼万岁。 皇帝步上龙椅后,双手微抬:“平身。” 往年宫宴,皇帝重要长篇大论,总结一下去年的不足,再展望一下未来,着重表扬几位朝臣。今年皇帝反而没什么话了,他咳了两声,指了一下谢清,道:“朕今年身体不好,许多事务都交给了太子打理,他做的很好。尔等都要听太子的话。” “多的话,朕就不说了,让太子说两句吧。”皇帝说完便看向太子,眼神里的欣赏是藏都不藏。 谢清对着皇帝一礼,而后面向朝臣侃侃而谈。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借机训斥一些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朝臣,谁知道,他所言皆是朝中政务,也不曾说起旁人半句。 四皇子本以为谢清会趁机攻讦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一个字都没提过,而且最后,竟然还夸了四皇子的赈灾义演。 谢清眼睛清澈诚恳的看向四皇子,语带感激:“雪灾一事,民不聊生,即便工部提前有预案,帮助百姓加固房屋,却也难以顾及到所有人。” “而四皇子进行赈灾义演,为灾民筹集银子。这等巧思着实令人惊叹,四皇子怀有一颗悲悯之心,值得我等学习。” 大皇子看看太子,又看看四房子,轻笑,若是以往,他或许会觉得,谢清没安好心。 如今他跟太子相处了一段时间,那就不用怀疑,可以肯定,太子葫芦里就是没卖好药! 大皇子当即端起酒杯,对着皇帝与谢清遥遥一礼,道:“臣说两句话,今日乃是新春,该当庆贺,这一年到头,咱们都为了朝政忙碌,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大家也就说些吃喝玩乐的事情,别这么一本正经的了吧?” 皇帝哈哈一笑,说:“大皇子说的对,今日该当吃喝玩乐,来,我们共同举杯,祝我们大周新的一年繁荣昌盛。” 众人举杯,跟着皇帝一起大声说:“祝我大周繁荣昌盛!” 皇帝身体不好,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他的酒杯举起又放下,又坐了一会儿,歌舞上来,他便起身回宫了。 没有皇帝在,众人更加自在,端着酒杯三五成群地说话。 秦谢氏也在这会儿坐在秦婉身边,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瘦了。” 秦婉也看着秦谢氏,见她发间多了几根白发,心疼地很:“母亲是许久没见女儿,才觉得女儿瘦了,倒是母亲,多了几根白发,近日很是劳心吧?” 秦谢氏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就察觉一道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她皱皱眉,转头看过去,却没察觉到是谁看过来的,再跟秦婉说话,那种感觉又来了,她不由转身张望。 秦婉拽拽秦谢氏的衣袖,示意她回过头:“母亲是不是总感觉有人看着你?” “对,有点奇怪。”秦谢氏有些不安,若是女儿嫁的,不是皇室多好,又或者不成婚也好,怎会如今日一般,如履薄冰? 秦婉轻轻拍拍她的手,低声道:“不是在看母亲,是四皇子妃在看我。” 第338章 白晚意教子 秦谢氏皱眉:“她看你做什么?是不是没安好心?我们秦家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秦谢氏就是这样,不知道敌人的时候,坐立不安,敌人浮出水面,她便立刻思索对策。 不怕跟人拼命,只怕不知敌人来处。 四皇子妃看秦婉的视线太过隐蔽,除了当事人也没旁人知道。 倒是陆偃的视线,略有些明目张胆了。 白晚意也跟着看秦婉,今天的她,尊贵,美丽不可方物。 她轻嗤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四皇子登基,她会比秦婉更尊贵! 收回视线,白晚意发现身边的陆偃正痴痴的盯着秦婉看。 白晚意冷笑一声,重重放下酒杯:“平阳侯可真是长情。” 陆偃回过神,慌张地左右看一眼,低斥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晚意翻个白眼道:“我哪有胡说八道?还不是你,大庭广众,盯着太子妃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旧情难忘?” 陆偃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白晚意眉梢一扬,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你此时才知道,会给她带来麻烦吗?她大婚那日,你在门口痴痴遥望,若是让旁人瞧见,是不是让人认为,你跟她不清不楚?” “你够了没!”陆偃受够了白晚意,在家里闹,出来还闹。 以前吴氏在府里,她跟吴氏争宠,闹也就闹了,如今在宫里,她还不分场合地闹。 陆偃咬牙切齿的警告她:“不许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让我听见什么流言蜚语,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晚意冷冷一笑:“哟,有过三个妻子,无数姬妾的平阳侯,此时此刻,竟然还是个痴情人,真是难得难得,啧啧……” 陆偃见她死揪着不放,再不愿与她多说,拿起酒壶端起酒杯,转身去跟同僚叙话。 白晚意冷哼一声,拿起筷子给平儿夹菜,又忍不住教育他:“你不能跟你爹学,长大以后,对你妻子一定要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的。” “知道了母亲。”平儿乖巧应声,一贯内向的他,最近越发沉默寡言,跟着他的小厮跟嬷嬷都说是稳重懂事了。 白晚意对他现在这样很满意,又殷殷叮嘱:“今日带你来宫里玩儿,回去就要好好读书了知道吗?” 进宫是玩儿吗? 平儿低着头,不敢反驳,只点头答应:“是,母亲。” 白晚意没发现他的不对,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出了正月,就是县试,然后府试,院试,你最好三连夺冠,咱们先拿一个小三元,再拿一个大三元。” 白晚意可记得小说里面的男主角,或者女主的兄长,儿子,都是小三元大三元一起拿下,她摸着平儿的头,对他寄予厚望:“最差,你也要考上秀才知道吗?” 平儿皱着眉头:“读书太难了。” 白晚意最不喜欢听他抱怨读书难,她说:“读书怎么会难呢?好吧,你还小,考秀才压力是大,那么就拿下县试府试,当个小小童生好了。这样压力就小了吧?” 平儿抬头,静静看着白晚意半晌,见她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能低下头闷声应道:“是。” 白晚意这才满意了,她夹起桌上的鱼头,给平儿挑鱼脑吃:“多吃点脑子,补脑。我小时候啊,我妈,我母亲也经常给我吃脑子,那时候吃的是猪脑。” “补啊,补,我就考上了大学,我那时候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这个,简单的很呢,轻松就能够拿捏了。” 白晚意真不觉得现在的考试有多难,四皇子给找的往年县试等等的卷子,她都看了,也没什么难得嘛。 其实白晚意压根不知道,八股文章跟白话文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现代考试跟古代考试更是两码事。 时代不同,要求不同,眼界不同,应运而生的文章,自然也不尽相同。 白晚意可以考上大学,自认为以自己的智商可以碾压古人,却不见得可以写的好八股文章。 平儿听着白晚意絮絮叨叨说着他根本听不懂的话,眼神黯淡下去,他与母亲也好久不见了。 最近有许多风言风语,他一概不信,如今只想跟母亲好好说说话,可是,母亲却只让他一心向学,却不关心他到底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在学堂里有没有受人欺负。 白晚意压根没注意到平儿的变化,就是看到他闷闷不乐,也只是认为他有点厌学,又揪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这次考试对她,对平儿到底有多么重要。 隔壁的长安侯府钱侯爷与卫夫人,听着她声音时大时小,耳边全是嗡嗡声,一脸嫌弃。 卫氏更是对儿女们说:“瞧瞧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不行,且不说道理对不对,教训孩子不分场合,就没有教养。” 说罢,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陆玲娇。 陆玲娇出身平阳侯府,卫氏原本对她不是很满意,但是因为自己儿子在陆偃手下做事,也盼着通过陆偃,给两个儿子升个官。 谁知道过了这么久了,两个儿子的职位都没有动弹。 卫氏不由又白了一眼陆玲娇,这人这么傻,以后她的孩子,可不能让她教养。 陆玲娇坐在钱三少爷旁边,小意温柔极了,听了卫氏的话,连忙放下筷子,对着卫氏讨好一笑:“母亲说的对。” 卫氏轻哼一声,越发看不上小家子气的陆玲娇,好在两个儿子只老三娶了陆家女,老二以后可是要继承侯府爵位的,这儿媳妇可要好好挑一挑! 陆玲娇看着卫氏的脸色,眼珠子转了转,对卫氏道:“母亲,儿媳跟太子妃有几分交情,不如儿媳带着四妹妹,六妹妹去见见太子妃?” 见太子妃? 听闻最近太子妃喜欢做媒。 卫氏顿时有些不高兴:“找太子妃给小四,小六介绍几个行伍出身的小卒子?” 陆玲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些小姐们,被送出来,定然是太子妃不允许,这背地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太子也不好留人不是?但是今日太子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太子对两位妹妹有意思,太子妃还能当众拒绝不成?” 第339章 太子妃请余少奶奶一叙 钱四小姐跟钱六小姐眼睛顿时一亮,看着上首玉树临风的太子就春/心/萌动。 “母亲,我们去试试吧。”钱四小姐一摸发鬓两眼放光。 钱二少爷想的多一些,并不支持她们:“我跟弟弟如今跟着平阳侯,平阳侯又跟着四皇子殿下,我们再投靠太子,岂不是墙头草?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钱三少爷也瞪一眼陆玲娇:“你出什么馊主意!你哥哥什么立场你不清楚吗?” 陆玲娇下意识哆嗦一下,连忙拉着钱三少爷的胳膊撒娇:“我知道错了,”她又看向卫氏,讨好一笑:“两位妹妹生的如花似玉,现如今年龄也还小,等过个两年的,到时候嫂嫂给你们找个好婆家。” 卫氏眼睛在太子跟四皇子身上来回转了转,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虽然家人都这么说了,可钱四小姐并不甘心,妹妹还小,可是她年龄到了啊,还来了葵水,可以说亲了,没及笄又怎么样? 他们就是见不得自己好!钱四小姐当即拉着钱六小姐起身道:“母亲,我们出去走走。” “别乱跑啊。”卫氏笑盈盈的说。 两人手拉手笑盈盈地跑开,这会儿端着酒到处敬酒的人多,三五成群说话的女孩子也多,两人离开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一个小太监偷偷跑到余夫人身边,看了一眼余少奶奶,说:“太子妃请余少奶奶过去说话。” 余夫人转头看向秦婉,两人对视一眼,颔首微笑。 余夫人就没多想,对儿媳妇说:“那就去吧。” 余少奶奶一边起身一边说:“上次赏花宴,儿媳跟太子妃相谈甚欢,这次大概也是引见一下秦世子夫人吧。” 说完,她一礼,跟着传话的小太监离开。 然而两人却不是往上首位过去,而是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余少奶奶看方向不对,连忙问:“不是去见太子妃吗?怎么往外走?” 小太监说:“也不去旁的地方,就旁边配殿,太子妃有些关于六公主的事情要跟您说。” 六公主? 余少奶奶眉梢微蹙,六公主就要嫁给小叔了,以后她跟六公主就是妯娌,太子妃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事要叮嘱? 或者是…… 余少奶奶心头一紧,公公虽是读书人,为人却并不迂腐,朝政之事也会跟她跟婆婆说。他常说内宅妇人虽然不能左右朝政,却可以左右自家丈夫,什么都不懂,稍有不慎便可连累其全家。所以她们这些女眷,都该当知晓朝中动向。 不求为家里男子谋划前程,但求不给家里面添麻烦,也不能让人白白给利用了自己。 思及此,余少夫人不再多问,跟着小太监走了。 谢清瞧见秦婉看向余家那边,侧头问她:“那日跟余少奶奶相谈甚欢?若是如此,以后可以宣她进宫陪你说话解闷。” 秦婉摇了摇头:“刚才看到有个小太监跟她说话,她就看了我一眼,有点奇怪。” “哦?”谢清若有所思地看向余家那一桌,正巧看到余大公子,两人视线接触,均点了点头。 余大公子刚刚收回视线,身边就出现一个宫女…… 谢清身边也来了一个小太监,说:“太子殿下,余大人有事请您去偏殿一叙。” 谢清皱眉不解:“余大人有事可以亲自来找我,为何去偏殿?” 小太监恭敬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看余大人脸色不好,似是有急事。” 谢清便往那边余家那桌看过去,果然没有余大人的身影,而且余大公子跟余少奶奶也没在那边。 他不由看向秦婉:“婉婉?” 秦婉也觉得哪里不对:“你过去看看?” 谢清颔首,到底有什么坑,总要自己亲自去探一探才好。 秦婉看着谢清的背影,又看向余家那一席,眸光闪烁:“子归。” 子归附身倾听,旋即转身快速离开。 谢清跟着小太监出了太和殿,还没到偏殿便闻到一股异香。 他眉头一皱:“这什么香?”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到:“今日宫宴,太子妃命人各处熏香,这还是异域来的香料,太子妃亲自选的呢。” 秦婉选香料? 谢清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看着小太监到:“哦?太子妃特意选的?” 小太监回道:“是的。” 说话间已然到了偏殿门口,小太监推开店门,香味更加浓郁,小太监深深躬身:“太子殿下,请。” 谢清抬脚进门,一股更加浓郁的异香扑鼻而来,他看着屏风后的身影,一步一步过去…… “啊!” 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自偏殿传来,划破夜空,将歌舞升平的宫宴击的粉碎。 敏妃心中咯噔一声,她飞快站起,想走,又看向秦婉。 秦婉缓缓起身,对着宜嘉伸出手,在她的搀扶下走向敏妃:“敏妃娘娘,我们过去看看?” “好。”敏妃深吸口气,脸色很是不好,到底谁在宫宴上惹是生非! 这么多年了,她主持宫务多次,这是第一次主持宫宴,竟然就出事了,如今她跟老大可是商量好了,对于皇位不再觊觎,现在再被人拖下水…… 敏妃是真的恶心,她不由看向三皇子的生母,最好不要是她做的! 三皇子生母也很莫名其妙,但是她下意识地没动弹,局势不明的时候,按兵不动是最为明智的,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干嘛跑去凑热闹?没的给人送话柄去,非但她没动,她还让三皇子跟三皇子妃都别动。自己身边的人也都拘着,不许瞧热闹去。 余夫人听到惊呼,心头猛跳,她下意识左右寻找,只在人群中看到急匆匆而来的丈夫。 她上前一把抓住余大人的手,声音颤抖:“我这心,怎么忽然那么不安,这声音……” 余大人脸色铁青:“我们想独善其身,却有人见不得我们好,那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只能闯一闯了。” “可是……”余夫人心疼啊,这如果真的是儿媳妇的声音,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人人都看到宫廷内的鲜花着锦,却没人看到这后面的烈火烹油啊! 第340章 门里到底有谁在 “我们去看看。”余大人紧紧抓着老妻的手,两人互相扶持急匆匆往偏殿过去。 走了几步,余夫人反应过来:“老大呢?幺儿呢?” 余大人这才发现没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跟小儿子,他摆摆手,道:“我们先过去再说。” 秦婉跟敏妃在门口跟余大人余夫人回合,一行人急匆匆出门,远远的就瞧见李贵妃带着一群人将偏殿围了起来。 敏妃快走几步大声呵斥:“李贵妃!你不是病了吗?在这里做什么!” 李贵妃拿帕子掩口咳了几声,虚弱一笑:“我若不是病,还看不到这一场好戏啊。” 秦婉看看大殿又看看李贵妃,若有所思。 敏妃满肚子怨气,宫宴虽说是她跟太子妃督办,然而今日太子妃参加祭天大典。这宫宴说到底还是她一人筹备的,如今若是出了事,最丢人的还是她敏妃,那李贵妃现在闹事,不是跟她对着干吗? 思及此,敏妃冷冷一笑:“热闹?到底是什么热闹?让你拖着病体出来看,也不怕这次回去又病倒了!” 这是讽刺李贵妃上次,拖着病体非要去见陛下,回去又发了高热,直到前些天才见好一些。 李贵妃坦然一笑:“什么热闹,你打开门就知道了。” 说完她退后一步,示意敏妃上前开门。 敏妃的脚都抬了起来,看到李贵妃的笑容,她又收回了脚步:“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贵妃慢悠悠上前,手搭在门上,轻笑道:“我葫芦里能卖的什么药?我不过是听小太监来报,说太子跟余家少奶奶拉拉扯扯,进了偏殿,我想着余家跟我也算是姻亲,我不能看着余少奶奶被人占了便宜,更不能看到太子殿下被女色迷了眼,所以这才带人过来。” “我本想要安安静静把这事儿揭过去,谁知道你门竟然来了。”李贵妃目光扫秦婉等人,人来的可真多啊,真好。 敏妃额角青筋暴跳:“你安安静静揭过去?说得好听!太和殿内歌舞声平,也不知道是谁,大呼小叫引来了我们?你若是打着静悄悄的主意,又何必带这么多人来?你这一言一行,压根就不是静悄悄的样子!” 李贵妃摇了摇头,一脸痛心道:“敏妃妹妹这是不信我呀,我带的人多,也是怕这大殿之中人多眼杂,把事情传了出去。这些都是我的亲信,我不过是让他们看住可疑之人罢了。” 秦婉看着李贵妃,上前一步道:“贵妃娘娘三言两语,就将太子和余少奶奶给绑了起来。即便今日大殿内空无一人。只怕也难逃悠悠重口。” “太子殿下是男子尚且好说,余少奶奶的声誉却是被毁了,我倒是想问问贵妃娘娘,今日若是推开这门,里面空无一人,你能保证悠悠重口,不会让余家少奶奶受到影响?” 李贵妃淡定的很:“你给我推开这大殿,若是里面没人,那自然是旁人看错了,有什么毁不毁声誉的?若是这里面有的太子殿下,也该当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贵妃看向人群中的余大人,对着他摇摇抬手说:“余大人与我是姻亲,我断然不能看到余大人受委屈的,我会负责的。” 秦婉眯了眯眼,到底是怕余家人受委屈,还是怕余家人跟东宫走的更近? 李贵妃此举,是想将余大人公然且彻底地绑在四皇子的战车上。 不,不仅仅如此,若是推开这道门,里面果然是太子跟余家少奶奶的话,即便两人没什么,也难保余大少爷不会心存芥蒂。 到时候余家内乱,余大人还能坚定地站在太子身边? 秦婉似笑非笑地看着看着李贵妃,说:“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笃定,殿内就是太子跟余少奶奶在,那么我们今日也让大家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秦婉说完就用力推开门。 李贵妃洋洋得意地看着偏殿内,偏殿已经被围了起来,苍蝇都飞不出去! 哪怕里面的人收拾好了又怎么样?只两个人在里面,定然不能收拾干净,只要有痕迹,就一定会留下! 更何况,中了那般的熏香,此时此刻,如此翻云覆雨都不知道呢! 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况? 李贵妃洋洋得意地表情,在看到门内的情况时愣住。 敏妃看到里面的人,顿时笑起来,她身后的余大人余夫人长松了口气,余夫人一口气松懈下来,险些要跌倒,硬是扶着余大人的胳膊站稳了。 就见门内,六公主七公主跟余少奶奶站在右侧,左侧这是太子谢清,余大少爷跟余小少爷。 李贵妃脸上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她上前一把抓住六公主,疾言厉色:“你在这里做什么?” 六公主一脸莫名其妙:“母妃这是作什么?你抓疼我了。” 李贵妃拧着眉头:“我是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六公主挣扎开,揉着被弄疼的胳膊,满脸不解:“太和殿里乱糟糟的我们不喜欢,就跟着七妹妹一起过来,在这里谈诗论画,有什么错吗?” 余大人上前,跟余大少爷对视一眼后,看向李贵妃,问:“贵妃娘娘,这就是您说的,看到太子跟我儿媳拉拉扯扯?” 六公主也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李贵妃问:“对啊,母妃,我们本来开开心心地,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说什么余家少奶奶跟太子偷情。” “女儿很不解,为何什么都看不见,就空口白牙污蔑他人清白?母妃,您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教我的呀。” 李贵妃被六公主问住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敏妃看着这情形大笑:“贵妃,没看到你希望看到的画面,很失望吧?走吧,这事儿一定要去陛下面前分说清楚。” 李贵妃一甩手,道:“为何去陛下面前?陛下病了需要静养,倒也不必闹到御前了。” 余大人看向李贵妃,眸光坚定,话语有力:“贵妃娘娘,污蔑我儿媳的清白一事,也必定要给臣一个交代吧?所以不去御前,难道去奉先殿,请我大周历代帝王给评个理?还是说,去你李家祠堂评个理?” (昨天有点意外,以至于状态不好只更了一章,今天三更补上。么么哒~) 第341章 婚事就算了吧 去奉先殿跟祠堂,全都是宗族大事问责,尤其是李家祠堂,皇家做不了主才要去李家祠堂,这不是说让皇室休了李贵妃吗? 李贵妃挺直背脊,牵起嘴角道:“那就不必了。” 哪里都不肯去,哪里都能如李贵妃的愿? 秦婉抬眸跟谢清对视一眼, 谢清对李贵妃说:“我带你们去找父皇。” 秦婉转身,对着众人抬手道:“都散了吧。” 敏妃干脆利落地带着其余的妃子,将不相干的人员疏散。 至于七公主?她人就在房间内,自然也是要留下的,真是个不省心的!别回头被人当枪使! 敏妃忍不住瞪一眼七公主。 四皇子似乎是刚刚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看到眼前这场景,哎呀一声,跑到李贵妃跟前痛心疾首道:“母妃,怎么回事?” 李贵妃看着儿子的表情,闭了闭眼,心知今天的事情,是彻底失败了,她再睁开眼,眸光坚定,这事儿要咬定是太监乱传话! 她跟四皇子对视一眼,走到余大人面前,敛衽行了大礼:“余大人,此事是我莽撞了,对不住。余少奶奶,对不住,没搞清楚事情,我就急急忙忙赶来,在这里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此事不过因小太监传错了话导致,现在想来,定是有人要破坏我们两家联姻,见不得我们好,所以我定会给亲家一个交代。” “只是,此事不必惊动陛下了,毕竟陛下身体虚弱,一直在病中,不好劳他烦神。” 余大人坚决不肯,后宫又没有主事人,李贵妃最大,占着一个庶母的名头,太子最多把人关起来,也不好处罚:“事关我儿媳清白,我自然要找陛下分说清楚,而且亲家?罢了,我们余家高攀不上贵妃娘娘,你我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 六公主面色巨变,她想要伸手去拉余小公主的衣袖,却眼含热泪地收回了手。 余小公子依依不舍地看一眼六公主,却脚步坚定的走出偏殿。站在了余大人身后。 六公主眼巴巴地看着余小公子想追出去,又眼含希冀地看看李贵妃,看看哥哥,希望他们说句话,挽留一下这桩婚事。 却没想到,四皇子拱了拱手,说:“很遗憾不能跟余大人结为亲家。” 他又看向六公主,安抚道:“妹妹放心,哥哥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可我就要余小公子啊! 六公主无声地控诉着四皇子,终究觉得面上难堪心中难受,转身跑了。 七公主见状连忙追上去:“六姐姐!” 余少奶奶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只在余夫人出现的时候,快步走到她身边站定。 余大少爷对着四皇子一拱手道:“四殿下,走吧。” 一行人便往乾清宫过去。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太和殿此时寂静下来,洒扫的内监跟宫女脚步轻快又悄无声息地在大殿内穿梭来去。 谢清与秦婉落后众人两步,一边吩咐人去找院正,一边问:“岳父岳母回去了?” 秦婉颔首:“方才命人送她们出宫了,有大哥的前车之鉴,她们如今进宫,都是小心再小心,方才我见情形不对,早已命人将他们送出去了。” 虽有些草木皆兵,但是谢清也不得不承认秦婉的小心谨慎。 他看向前方,淡淡道:“太和殿歌舞升平,余少奶奶的声音是怎么传出去的?” 秦婉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们几个就在一起,余少奶奶有没有发出惊呼,你们不知道?” 谢清便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几个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前脚叫走了余少奶奶,后脚就把我跟余少爷也叫走了,我不得不多想。便让人将六妹妹跟七妹妹还有余小公子一起叫来了。” 秦婉看着前方的余大公子,时时刻刻在关注余少奶奶的动静,笑道:“他们伉俪情深,真是令人羡慕。” “怎么?难道我们感情就不深厚?”这话谢清就不乐意听了。 秦婉忍俊不禁:“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余家都是聪明人,余少奶奶也不似普通的闺阁妇人。你说,若是没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余家一个站在东宫,一个站在四皇子身边,以后是否都会屹立不倒?” 谢清摸着下巴道:“余大人看似老实,忠诚,然而这样的人才是老狐狸,他忠心的是自己的家族,不会让家族陷于危难之中。” “他没想过左右逢源,只想着避开夺嫡之争,却没想到,我跟老四要把他拉进局里。既然如此,他便做了两手准备,谁知道如今,老四又逼着他站在了我的身边。” 秦婉笑道:“如此一来,余大人就要不遗余力地帮你了,因为老四上位,余家绝对落不到好。” 谢清看着前方李贵妃与四皇子的背影,幽幽道:“狗急了会跳墙,不知道老四会不会。”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自太和殿方向疾步而出,那人脚步一顿,视线若有似无的在秦婉谢清身上扫过,随后快步追上四皇子。 借着昏暗的灯光,秦婉方才认出那是四皇子妃:“这四皇子妃,今晚打量了我好几次。” 谢清摇摇头:“她这人一向奇奇怪怪,我说过,她脑子似乎跟陆采女差不多。” 秦婉眉眼弯弯地笑道:“你总拿她跟陆采女比,我倒是瞧着我倒是瞧着,她比陆采女聪明,方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都去了,偏偏她在太和殿没动弹,现在要去乾清宫了,她倒是出来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都小瞧她了?” “她是四皇子妃,是我们的对手,小瞧了对手,可是大忌。” 谢清颔首道:“你若是不放心,我便派人再查一查她的过往,人的现在可以伪装,过往总有蛛丝马迹可令人查探。” “也好。”秦婉抬眸看着谢清,柔柔一笑,他总是这般,能让她安心。 谢清正想说话,便看到站在大红灯笼下喝酒的陆偃,他眉眼一垂,当即拉起秦婉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冷不冷?” 秦婉诧异,他怎么忽然在外面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不过她还是配合道:“还好。” “那就是冷了。”谢清抓住她另外一只手,塞到自己怀里帮她暖着。 第342章 吃醋的太子殿下 可两人这样的姿势压根无法走路,秦婉也觉得不怎么自在,走了两步就挣扎,她抬眸看向谢清,小声问:“你干嘛啊?” 昏暗的灯光下,她眉眼娇嗔,格外动人。 谢清不由自主附身飞快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旋即松开她的手,改为牵住一只手,垂落的衣袖挡住外面的寒风:“我就是想跟你亲热一下,撒个娇。” “哦?”秦婉才不信,她转头四下看了看,正巧见那自灯笼下离开的背影,即便光线昏暗,她也一眼认出来,那就是陆偃。 秦婉忍不住笑道:“所以,你是吃醋了?” “不行啊?”谢清傲娇地问。 秦婉拿他没办法,尾指勾着谢清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道:“我们太子殿下吃醋了哦,嘿嘿。” “哼。”谢清别过头,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后面的子归等人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瞧见,她们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对着太子妃撒娇的模样。 陆偃走了几步,站在阴影中回头而望,看着两人笑闹着远去,捂着空荡荡的心口,踉跄往宫外而去。 一行人到了乾清宫。 皇帝刚刚用了药,准备睡下,得知太子与太子妃带着一群人过来,他只能重新更衣。 也就片刻功夫,他便知道大致发生了何事,即便如此,他还是佯做不知地坐在了外间榻上,面色沉沉地看着这一屋子人:“这么晚了,到底何事?” 余大人一撩衣摆跪下:“贵妃娘娘污蔑我儿媳清白,请陛下做主!” 李贵妃自然不肯承认,同样上前跪下:“陛下!臣妾不过是听信小人谗言,说看到太子跟余少奶奶拉拉扯扯,臣妾忧心太子与皇室名声,才匆忙赶过去,臣妾也不知中了奸人圈套啊!” 敏妃冷笑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带着那么多人赶过去?我们就在太和殿,还是听到呼喊才过去的。贵妃娘娘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李贵妃看向敏妃:“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何知道的那么晚?” 敏妃道:“太和殿内,歌舞升平,那么大的声音,偏殿的呼救声偏偏就传了进去?难道不是人刻意为之?” 皇帝见两人争论不休,抬了抬眼皮。 两人当即噤声,不再说话。 皇帝扫视一眼众人,抬手指向秦婉:“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婉上前,屈膝一礼后,道:“儿媳在宫宴上,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声,方向似乎是从偏殿传来的,便带人急匆匆查看。” “然而正如敏妃娘娘所言,歌舞升平的地方,偏殿的声音却那么的清晰,这本身就很有问题,所以殿内的人全都被吸引了过去……” 秦婉将前因后果细细道来,包括开门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分毫不差,还有四皇子出现的时机等等,说的一清二楚。 最后,秦婉又说:“儿媳当时觉得不对,所以命人去将伺候在太和殿的内监宫女们找来,着人一一查问,如今,给太子,余少奶奶,余公子传话的宫女内监,都在外面候着,另外,在宫宴上惊呼的艺人也找到了。” 皇帝点了点头,示意把人都带上来。 秦婉让子归去带人,又说:“太和殿内伺候的人都找到了,唯独少了一个偏殿的洒扫太监,儿媳想着,此人定是去给贵妃娘娘传话的小太监,许是还没来得及回到太和殿,所以人还没来,儿媳已经着人去找了。” 李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旋即被她很快地掩饰过去,装作镇定地跪着。 很快人都被带了过来。 皇帝示意秦婉当众审问。 这些人其实早已挨个审问过,且没有用刑,都一一招了。 “奴婢得了孙公公的银子,说让过去传话,奴婢就去了,奴婢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啊,陛下饶命!” “奴才也是得了孙公公的传话,让过去叫太子殿下过去。” “奴才也是。” 很显然,这几个人,都是得了同一个人的吩咐。 秦婉看向敏妃:“敏妃娘娘,太和殿伺候的名册里,可有姓孙的公公?” 敏妃颔首:“有。” 李贵妃瞪她一眼:“你倒是记得清楚!太和殿上上下下伺候的人那么多,你偏偏记得他,这孙公公怕不是你的人吧?” 敏妃垂眸扫一眼李贵妃,不屑一笑:“没办法,我天生的记忆力好,不像某些人,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李贵妃转头瞪着敏妃:“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最清楚。”敏妃毫不手软,两人斗了半辈子,谁不知道谁啊!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皇帝咳了一声,敏妃这才轻哼一声,仿佛觉得李贵妃晦气一般,往旁边挪了挪。 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们是来吵架的吗?” 敏妃连忙下跪认错:“臣妾知错了。” 李贵妃看眼同样跪下来的敏妃,心里舒坦了许多,同样认错:“臣妾知错了。” 皇帝“嗯”了一声:“这个孙公公,给朕找来。” 秦婉道:“父皇,这孙公公便是去给李贵妃传话的公公,已经着人去找了。” 话音刚落,小路子压着一个人进来了:“陛下,孙公公抓到了!” 小路子一踹孙公公腿弯,孙公公噗通跪了下去。 皇帝看着孙公公:“说吧。” 孙公公下意识看眼四皇子,又慌忙收回视线,低着头一五一十地招了:“奴才是太和殿伺候的小太监,平日里就负责偏殿的打扫。今日从偏殿过去,听见里面有动静就看了一眼。” “谁知道奴才就看见太子殿下对余少奶奶拉拉扯扯,奴才这才急急去通知贵妃娘娘。” 招了又没全招。 秦婉看向孙公公:“你说你去找的贵妃娘娘,那这几个人说是你给的银子,让她们去传话,你怎么说?” 孙公公连连摇头:“奴才没做过这件事儿!不是奴才!奴才冤枉!” 那几个宫女太监可不干,没有罪魁祸首他们岂不是要遭罪?要被逼供?他们当即指着孙公公道: “就是他,就是他给我的银子!让我去传话!” 第343章 皇帝吐血 孙公公连连喊冤:“真不是奴才啊!奴才冤枉!” 那几个小太监连忙辩驳,把他们在哪里见面,当时都有谁在,可能有谁看到了都说了: “确实是孙公公让我们做的!请陛下明察!” 四皇子斜刺里踹向孙公公,一个窝心脚踹地他倒地不起:“你是太和殿伺候的,你归谁管?出了事儿,没去找他,反而去找我母妃?说,到底是谁指使!” 孙公公捂着心口喘不上气,说不出一句话,他心知今日这条命要交代到这里了。 想想家人,他心一横,咬舌自尽了。 张公公率先发现不对,当即上前捏开他的下巴,却掉出来半截舌头,人已经没了气息。 张公公转身跪下:“陛下人没了。他是太和殿的内监,是怒次啊治下不严,请陛下降罪。” 皇帝看着地上渐渐冷去的尸体,眼神也越发冷了:“一会儿自己领十个板子。” 他又看向四皇子,嘴角勾了勾:“老四,你很心急啊。” 四皇子咚地跪下,金砖磕的膝盖生疼,他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父皇,儿子只是心疼母妃。如今母后病重,后宫无人主理,乱作一团。母妃生恐太子做错事,才着急忙慌地闯了祸,求父皇开恩!” 谢清看着四皇子,把事情推到一个死人身上,就想蒙混过关吗? 他上前道:“父皇,儿臣被人带去偏殿的时候,曾经闻到异香,在偏殿内,也染了同样的香,儿臣命人将此香收集,交给太医查验,太医说,里面掺和了一些违禁药物,可使人意乱情迷且不可自拔。” 皇帝抬头看向谢清:“拿上来。” 小路子很快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块熏香:“小块的是在偏殿的路上发现的,大块的是在偏殿内。” 太医也一起来了,说了香料的来源:“主要香料产自异域,因是从海上千里迢迢地过来,香料不多,很是稀有,此药功效只有一种,就是加速血液流动,并无其它药效,是以宫内太医院并无准备此药。” 秦婉看向四皇子,又扫一眼在旁边雕像一般的四皇子妃,视线最后落在太医身上:“香料稀有,所以是谁运进来的,谁卖的,从哪里买的,都可以查到?” 太医迟疑一瞬道:“理论上是这样。” 皇帝开口道:“那就查,人死了,东西可没死,有迹可循,总能查出来。” 皇帝话一出口,李贵妃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只有地上刚刚没了气息的尸体,渐渐冰冷,僵硬。 陡然。 四皇子妃噗通跪了下来,她抬眸看了一眼李贵妃,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四皇子,心死如灰道:“此事是儿媳擅作主张,买通了孙公公做下此事,母妃跟四皇子从不知情。” 四皇子惊恐地看着四皇子妃,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你自己也是女子,该当知道女子的清白到底有多重要!你怎么做这样的事!害了太子,害了余大人,余少奶奶,还害了六妹妹啊!” 四皇子妃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滚落:“我只是心有不忿罢了,我不能嫁给心爱的人,凭什么你们都能娶了心爱的人?我看不得六妹妹好,看不得太子与太子妃好,看不得余大少爷跟余少奶奶伉俪情深。我认罚。” 四皇子震惊地看着四皇子妃,眼底的惊讶再不是作伪,他想要挪动一下,离她远一些,却还是忍着恶心离她近了点,然后对着皇帝叩首:“父皇,是儿臣不好,儿臣伤了她的心,她才做下此事,请父皇看在儿臣以及几位孩子的份上,饶了她吧!” 皇帝目光深沉地看着四皇子,一言不发。 谢清跟秦婉对视一眼,两人方才看得清楚,四皇子妃不是自己跪下的,而是有人打了她的腿弯。 至于是谁能在乾清宫内,还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四皇子妃跪下,这不得不令人防备。 而四皇子妃跟四皇子,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就算是不情愿,也要把锅给背下来,帮李贵妃把事情给扛了。 事情若是深查下去,只会有更多的替死鬼冒出来,买卖香料的,经手香料的,布置香料的…… 更何况,查到最后,也只能是毫无线索,不能将李贵妃给锤死。 当然,谢清跟秦婉也知道此事还锤不死他们,所以此事两人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皇帝才说:“贵妃治下不严,行事鲁莽,着降为昭仪,搬去英华殿居住。四皇子妃,褫夺封号,幽禁四皇子府,无召不得外出。” 英华殿地处偏僻,更何况现在里面住的是谁?是丢过去的无关紧要的人,陆玲珑。英华殿旁边是什么?是冷宫。 李昭仪搬过去,也无异于失宠了。 余大人心知,到这个地步,也是皇帝能够给余家最大的交代了,至于以后李昭仪是生是死,亦或者复宠,也都跟余家无关了。 余大人深深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微微点头,又看向余少奶奶:“余家少夫人受委屈了,让人拟旨,封她七品宜人。且赐凤冠一顶。” 皇帝已经许久没有给人赏赐过玉如意以外的东西,这是第一次给了余少夫人一顶凤冠,可见诚意满满。 余家众人伏地叩首谢恩。 皇帝抬手让他们出去,直到大殿门关上,他呛咳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缓缓倒在龙椅上。 四皇子被一口血喷了满头满脸,愣在了原地。 谢清连忙一叠声地叫“太医”,又一把抱起皇帝放回床上。 秦婉看向李昭仪,道:“昭仪娘娘,这里忙乱,你们还是走吧。” 李昭仪眸光闪动,急急忙忙往床上扑:“陛下,陛下!陛下病了,我不能走!” 四皇子也膝行到床前:“至少让我们听一听太医的诊治吧?” 院正就守在外头,且早有准备,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抢救,看到皇帝眼皮微动,院正的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第344章 牡丹喊冤 他拿出一枚药丸,先让皇帝压在舌下,然后拿出针开始给皇帝施针。 足足一刻钟,院正才收了针,把了脉,才忧心忡忡地说:“都说了,陛下不能劳心劳力,不能劳神,不能生气,你们这……哎……” 院正长叹口气,摇着头要去开方子。 四皇子一把拉住院正的胳膊,问:“院正,父皇怎么样?” 院正看着四皇子,皱眉:“怎么样?你想你父皇长命百岁,那就别惹他生气!” 院正拂去四皇子的手,连忙去开药让人煎药。 四皇子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谢清站在四皇子跟前,道:“父皇如今这样,是你们造成的,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给我滚。” 四皇子假模假样地说:“我担心父皇,让我看着父皇醒来,我才安心。” “等父皇醒来,你再气他一次吗?”谢清冷着脸,他在努力维持着冷静,不让老四血溅当场。 四皇子这才满脸担忧地又看一眼龙床,起身带着李昭仪离开。 四皇子妃擦去脸上泪水,深深地看了一眼谢清,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秦婉看着四皇子妃的背影,奇怪道:“她这个眼神,有点奇怪。” “是有点。”不过谢清此时没心情管这个,他转头看向皇帝,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谢清松了口气:“父皇,你醒了?” 皇帝点头,在张公公的搀扶下坐起来:“宣,吏部尚书,礼部尚书……” 皇帝一连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又看向敏妃,对她点点头:“你很好,你先回去。” “是。”敏妃一句话都没多说,默默的行礼后退下。 大年三十,刚刚参加了宫宴,回到家里,身体都还没暖回来的几个朝臣,接到急诏,又换上了朝服,急匆匆进宫。 另一边,住的稍远的安王跟老王爷还没到家。 两人府邸挨着,就干脆乘一辆马车回家,顺便八卦一下今天宫宴的事情。 老王爷回忆着今天宫宴事情的一点一滴,袖着手说:“咱们这个太子妃,是个厉害的,至于说太子,呵,一直扮猪吃老虎呢。” 安王眯着眼睛道:“再厉害也要看能不能把老四给压下去,如今老四在外的名声可是很好啊,贤王!太子虽然名正言顺,但是就怕贤王有野心啊。” 老王爷点头:“不过太子要是能被老四压下去,他也不配当储君了。” 安王嗤笑道:“我瞧着那老大,老三也是个不中用的,还没争呢,就认输了,这是被老五老六的下场给吓着了?” 老王爷嫌弃地看他一眼:“斗的你死我活的,你还能坐收渔利不成?” 安王嘿嘿一笑:“咱们这把年纪了,坐收什么渔利?我瞧个热闹总可以吧?” 老王爷没好气地说:“没有渔利,就躲远点,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你给算计进去!” 两人话音未落,马车忽然停下,车夫道:“王爷,咱们王府门口跪着一个人。” 今夜是除夕,街道上到处都是鞭炮的碎片,寒风凛冽却吹不散。 这满街的喜意盎然下,一衣着单薄的女子,跪在冷风里,大红的灯笼将她仟薄的身影拉的老长。 安王是个好事儿的,一眼就认出来跪着的是谁:“那不是义演里,胸口碎大石的姑娘吗?” 老王爷眼睛一眯,转头瞪安王:“你个乌鸦嘴!” “分明是你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算计了,哪里是我了?”安王骂骂咧咧地跟着老王爷下车。 牡丹看见安王跟老王爷,转身深深叩首:“民女花名牡丹,有冤情请安王给民女做主。” 走得近了,两人才瞧见,牡丹面如金纸,这脸色,不像是冻的。 老王妃跟过来,一看牡丹的面色,一边问人要斗篷,一边说:“开门,让人进去,再叫大夫来!” 温暖厚重的斗篷披在身上,一个手炉也从老王妃手里塞了过来,牡丹抬头看着慈祥的老王妃,眼泪簌簌而下,她接连往后躲:“民女身子脏,别脏了您的手。” “脏什么?也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老王妃哪儿能不知道牡丹是什么人?可是,这世道女子不易,谁又是心甘情愿沦落到那样的地方? 更何况,今日在这里喊冤,必然是有天大的冤情,若果真是那不知廉耻的小蹄子,又怎么敢拦王府的车驾?又怎么会有那样清澈的眼睛? 牡丹进了王府正厅,刚落座就被人送来一碗热水。 老王妃道:“我看你脸色不好,不知能否喝姜汤,就先喝热水,府医这就来,先给你看看,我们先暖暖身子再说。” 牡丹捧着热水,从手里暖进了心里,她缓缓起身,跪倒在地:“求王爷王妃为我们做主!” “你们?”老王妃纳闷,不就她一个吗? 牡丹含泪道:“在巷子里,还有几人,她们怕脏了王府的地,不敢过来,只民女厚着脸皮来了。” “快进来,天寒地冻的。”老王妃连忙让人去请。 老王爷拉着老王妃问:“你不是一向不让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儿吗?还教咱们孩子,路边的女人小孩别乱救,你怎么这会儿发起了善心?” 老王妃眼底一片精明:“形势不一样了,更何况,这义演一事,伤天害理啊,也不知道老四从谁那里得的法子,义演也不用假的,来了真的。” “你怎么知道?”老王爷惊奇不已。 “府医说的。”老王妃说了一句就不想搭理老王爷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干啥呢,别人说啥都不放在心上。 说话间人就带来了。 嬉皮笑脸的安王也没了笑容。 老王妃看着被抬进来的人,心中一沉,她看向老王爷。 老王爷摇了摇头,如果说,之前只是准备帮一帮这些女子,可现在,不出手不行了。 次日,大年初一。 皇帝吐血病重的消息,并未传出,反而走亲访友的人,听闻了另外一则传言。 赈灾义演的牡丹姑娘,伤重不治,没了,另外一位倒吊跳舞的姑娘,全身瘫痪…… 而原本表演准备的石板,理应是面粉做的,锤子理应是最轻的木头做的,不知被谁给换成了真材实料的石头跟铁锤…… 第345章 英华殿新邻居 关于四皇子沽名钓誉的流言愈演愈烈,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几乎瞬间瓦解。 四皇子因为四皇子妃被禁足的事情,本闭门谢客,如此一来,他心急了,连忙下帖子将白晚意招进府中商议:“这可怎么办?” 白晚意心思急转:“看来只能把卫生巾提上日程了。” “什么东西?”四皇子不解问。 白晚意刚好身上带着,就拿出来给四皇子看,说明用途。 四皇子当即瞪大眼,连退数步,险些退出房间去:“晦气的东西!你拿它出来做什么!” “哪里晦气了?”白晚意瞪圆了眼睛:“你就是这么生出来的!要是没这个,哪里来的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就瞎说!” 白晚意很是看不起世人对于例假避如蛇蝎的态度,她要跟四皇子详细说卫生巾的好处,直接被四皇子打断:“你要是没好法子,你可以走了。” 白晚意翻个白眼:“这可以直接拉拢一大批的朝廷官眷的!” “嗯?”四皇子登时来了兴趣,往白晚意的方向走近一步:“说来听听。” 白晚意娓娓道来。 宫中。 李昭仪虽然被降位,然而她毕竟在宫中经营多年,人脉众多,再有四皇子傍身,宫里的人多少给了点面子,让她没有在大半夜搬家,而是在大年初一,吃了早膳之后,才搬去英华殿。 从贵妃到昭仪,位份降了,身边伺候的人也要裁减,仪仗也减了大半。 宫人本要让她乘车去英华殿,但是她却要自己走:“我要用脚来丈量,这里到英华殿的距离,我一步步走过去,日后我也要一步步走回来。” 宫人无法,只能抬着轿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陆玲珑得知今天大年初一要来新人跟她一起住,很是开心,尤其是看到日子高高在上的贵妃,竟然跟自己住进了一个宫里,她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贵妃吗?”陆玲珑围着李昭仪团团转。 宫人呵斥:“见礼我们昭仪娘娘还不见礼!采女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懂规矩!” 陆玲珑轻哼一声,道:“她都从贵妃贬到昭仪了,还要让我见礼?” 说完,陆玲珑又笑嘻嘻地凑到李昭仪面前,道:“你还算不错了,从这里出去的,又回到了这里来,熟悉的宫殿,住着多好啊。” 李昭仪终于愿意看她一眼:“你说什么?” 陆玲珑眨巴眨巴眼睛,道:“英华殿的管事说,你是从英华殿出去的,难道不是吗?” 李昭仪环顾一圈破败的英华殿,嗤笑道:“我怎么会住这里?那管事说的什么,让你觉得,我以前是住在这里的?” 陆玲珑反应过来:“可是管事说这英华殿里出过贵妃娘娘,不是你又是谁?“ 李昭仪扬眉,嗤笑道:“这里以前,确实出过贵妃,不过,我想你是不愿意知道她的下场的。” 陆玲珑看着她那奇怪的笑容,心里有些打鼓:“什么下场?” 李昭仪看着宫人去收拾正殿,幽幽道:“那个贵妃啊,她死了。” 陆玲珑陡然瞪大眼,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李昭仪的人进了正殿,她连忙去拦:“你要住正殿?不行!这是我住的!” 李昭仪压根不带搭理她的:“这英华殿,我得位份最大,为何不能住?” 陆玲珑跺脚:“先前说好了的,这英华殿是我自己一个人住的!怎么你来了就要给你住了?” 宫人给李昭仪搬来圈椅,铺上厚厚的褥子,放上脚炉,李昭仪落座后,又盖上狐裘,抱着手炉,她这才说道:“在这宫里,实力为尊,你若有本事爬上去,这正殿给你煮也无妨,你没本事,那就乖乖地缩起来。” 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今我跟你同住一处,你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太子妃还是我前嫂嫂呢,我看你如何对我不客气!”陆玲珑白了李昭仪一眼。 李昭仪猛然起身捏住陆玲珑的脖子,轻笑道:“我就是被太子妃送到英华殿的,你说,太子妃要是跟你近,她会送我来折磨你吗?嗯?” 陆玲珑惊恐地看着李昭仪,正当她以为自己没命了的时候,李昭仪松开了她的脖子,慢悠悠地坐回去,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所以,你给我安分点,可懂?” 陆玲珑猛点头,她哪儿敢招惹这个凶神啊! 陆玲珑不仅不敢,还站在旁边,吹着冷风,看着李昭仪暖暖和和地坐着,眼睁睁地看着,修了几个月都没修好的英华殿正殿,在短短半个多时辰里修葺一新,且布置好了,把李昭仪迎了进去。 直到正殿门哐当关上,陆玲珑才哆嗦了一下,转身连忙跑回自己房中。 大年初一,有人忙着走亲访友,有人忙着想办法挽回自己的名声,有人忙忙搬家,有人才忙完回到东宫。 秦婉熬了一宿,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可脑子却还急速转着:“牡丹姑娘成功了,只是不知此举她是死是活。” 谢清想起太医的诊断,摇头:“我暗中派太医给她看过诊,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她愿意拼一把给旁人一条活路,恶心一把老四,我也让她舒舒服服地离开。” 让人去死,怎么能舒服呢? 可总比痛苦地活着强。 “这几个老王爷,虽然心有仁善,急公好义,却也是个老狐狸,涉及争储,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插手,可你却笃定他会插手,为什么?”谢清看向秦婉,身为皇室中人,他竟然对这几个老王爷的了解,都没有秦婉多。 秦婉最会揣摩人心,她笑道:“老王爷的仁善跟急公好义,必定能让他听完牡丹的话。只要听了牡丹的话,他必然会帮忙。” “因为他不会允许,大周朝落到一个沽名钓誉的人手中。今日,他可以为了义演,来枉顾这些女子性命,又焉知他日,不会为了别的利益来枉顾百姓的性命?” “老四不见得可以夺得储位,然而,老王爷不会让任何对大周不利的苗头冒出。” 第346章 夫妻就是在一起说一辈子的废话 谢清欣赏地看着秦婉:“婉婉如此聪慧,真是令人钦佩。” 秦婉斜睨他:“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老王爷的脾气秉性,只是你不说,让我来说。” 谢清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怎么能否认自己的聪慧呢?” 秦婉忍不住笑出声,满身的疲惫,在跟他的笑闹中一扫而空,她偏头看着谢清,忽而感慨:“我怎么能这么乐意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呢?” 谢清抱起秦婉往榻上走去:“夫妻之间,难道不是要说一生一世的废话吗?若是每天都要言之有物,岂不是太累了?” 秦婉勾着他的脖子,仰头吻上他的下巴。 难得见到她如此主动,谢清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一个饿虎扑食将秦婉压倒在榻上。 秦婉气息略显急促:“那个……没用早膳……” “等会儿。”谢清一把扯下她的腰带,手/抚/上她的小腹,还未有所动作,便听到一串巨大的叽里咕噜的声音,两人的身子挨得近,也分不清楚到底谁的肚子叫的。 “噗。” 秦婉笑起来,满室旖旎瞬间消散。 谢清翻身瘫在榻上,也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 秦婉忍不住拿胳膊肘碰他一下:“别笑了,让人听见,父皇病重,我们却在东宫笑成这样,不合适。” 谢清翻身搂住秦婉,扬声让人摆饭,就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闭眼休息。 秦婉本不想休息,怕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谁知道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她的眼皮子一沉,也睡了过去。 子归带人进来准备摆饭,就看到熟睡的两人,她毫不犹豫退了出去,让人把饭菜放在小厨房热着,等他们醒了再来吃。 秦婉跟谢清心里有事,也没睡多久就醒了,用过早饭,两人开始换衣服。 皇帝吐血的消息对外还瞒着,今日大年初一,宗室有不少人要进宫拜年,秦婉跟谢清必须撑起来场面。 好在如今也没人在宫里找麻烦,敏妃也一力协助秦婉,这个年算是太太平平地过了。 年初三,皇帝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秦婉也终于松了口气,抽出时间跟敏妃一起,将宫里的人又重新梳理一遍。 李昭仪失势,自然不可能再管着宫务,她之前管理的那些地方,都是她的人,如今自然都要重新调整,以免回头被李昭仪再利用他们做些什么事儿来。 例如此次宫宴的事情,要不是李昭仪,哪里会出那样的幺蛾子? 敏妃想起来就生气,不过怎么折腾李昭仪,是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告诉秦婉,她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些天六公主一直住在小七那边,你要不要看看她?” “六公主啊?”秦婉蹙眉:“她这事儿可不好解决,我倒是可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敏妃大松口气:“只要能转移注意力就好,小孩子嘛,两人虽然定亲,相处却不多,哪里有那么深的感情在?她不过一时想不开,你有法子让她去做别的也行。” 秦婉的计划是在过年后,不过现在为了开解六公主,也不妨把事情提前。 首先就是宫中的学堂要办起来了。 秦婉直接找来六公主跟七公主,说起此事:“找你们来是有三件事,需要你们帮我做。” 七公主看眼六公主,自己拍着心口保证:“嫂嫂交给我们做就是!您吩咐!” 秦婉颔首,给七公主使个眼色,然后对六公主说:“六妹妹,嫂嫂需要你全力帮忙,你能帮帮嫂嫂吗?” 六公主回过神,她这几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七公主故意惹她生气,逗她乐,她也都无动于衷。 如今连太子妃,都为了她的事劳神费心,六公主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能帮到嫂嫂什么。” 秦婉见她肯接话,就松了口气,笑道:“要你帮的事情多着呢,你瞧瞧,八妹妹九妹妹她们是不是该读书了?你要帮着我将雨花阁给收拾出来,然后在宫中选女官来教导她们,等过了十五,就正式去雨花阁上课。” 六公主有了几分精神,点头答应:“嫂嫂放心便是,我一定好好做事。” 秦婉又说:“还有一件事呢,雨花阁收拾,你只需要让宫人们去就行,每日里过问一下。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不光六公主好奇,七公主也好奇,为了给六公主找点事情做,秦婉到底给她们派发什么任务呢? 秦婉说:“你们想想,你们作为公主,想读书都不能读书,那么外面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们呢?是不是有书读?所以我得想法是,在宫外也开办女学,就由你们两位公主负责。” 六公主瞪大眼:“让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读书?这怎么可能?” 若是以往,六公主是不懂这些穷人家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的,可是跟余小公子订婚后,两人书信往来,她知道了外面许多事情。 例如,穷苦人家,读书不易,男子都目不识丁,更不用不说女子了。 秦婉笑道:“怎么不能够呢?我庄子上都开了几个学堂,让庄子上的孩子们无论男女都要去读书。如今在京城里开办女学,我要让这些女孩子过来做第一批学生。” 六公主不解:“可是让她们读书识字做什么?” 七公主对外面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她看看六公主,又看看秦婉,好奇问:“嫂嫂怎么想起来让她们读书的呢?” 秦婉拿起手边的账簿,道:“我不是要让这些女孩子们去科考,或者要有多大的成就。我有个很庸俗的想法。” “人都说,贤妻福三代,贤妻为什么会福三代呢?因为这个贤妻,知进退,明道理,要做到这两点,必然要多读书。” “一个贤妻福三代,那么一百个,一千个贤妻呢?到时候,惠泽的,岂不是我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 秦婉定定看着六公主,道:“咱们退一万步说,这些女子不见得可以各个成才,可是她们能读会算,那么日后操持家务,是不是更轻松?家里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呢?” 六公主不免想到自己,若是自己能够知进退,明道理,是否就能够拦着母妃…… 第347章 第三件事 是否就不会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是否她跟余家小公子的婚事就可以继续下去? 又或者她早点懂得这些,不至于跟余家公子定亲,不会倾心于他,自己如今是否就不会难过? 六公主心里很清楚,虽然最后是四嫂出面把事情给担了下来,但是她从来不认为,这件事儿,是四嫂的责任,为什么要怪她呢? 皇权争斗,四嫂也不过是牺牲品罢了。 思虑明白,六公主郑重点头:“嫂嫂将此事交给我,放心便是,我一定办好。” 秦婉就将自己手头几个女官指给她:“她们会帮你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问她们。” 说罢,秦婉摸了摸李公主的头,道:“我们跟你哥哥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你别做糊涂事,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好。” 什么是糊涂事呢? 是支持四哥或者支持太子哥哥吗? 那应该是看清楚形势,先保全了自己吧? 六公主明白秦婉的话,她从未逼迫自己站队,对她也一如既往地好,可是自己的亲哥哥呢? 六公主难免多想了一些。 秦婉看着六公主陷入沉思,想了想,第三件事就先没给她交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着急。 等六公主跟七公主从东宫出来,七公主问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六公主回眸看眼东宫:“我在想,我也要成为嫂嫂那样的女子,明白自己要什么,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七公主也跟着回头看去,眼底浮现一丝羡慕:“对,就要做嫂嫂那样的女子,自己一人时,恣意潇洒,遇到心爱之人,也不因自己二嫁之身,自艾自怜,反而可以站在太子哥哥身边,跟他平等以待。你没发现吗?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可真是和谐。” 七公主看向六公主。 六公主摇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七公主回忆着皇帝跟后宫那些妃子们的相处,道:“父皇跟那些宠妃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最任性的丽昭仪,言行之间,都带着几分刻意讨好,即便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也是看着父皇的脸色行事。” “大哥大嫂,在外看着像是大哥惧内,大嫂管束着大哥,可是大嫂的一言一行,还是以哥哥为主。但是太子妃嫂嫂在太子哥哥面前,却不会这样。” “太子哥哥跟嫂嫂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对等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地位高低之分,没有谁在刻意讨好谁,而是我会为你着想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对方的动静。” 六公主此时才恍然想起,宫中几位皇嫂跟皇兄们在一起时,无论是行走,坐卧,总会保持在落后半步的样子,事事以他们为主。 而太子跟太子妃呢?两人从来都是并肩携手而行,甚至有时候还是太子哥哥谦让嫂嫂多一些。 六公主禁不住有些羡慕:“我们也会找到太子哥哥那样的夫君吗?” 七公主重重点头:“肯定会的。”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浮现了一抹坚定。 两人先回到敏妃处,说了秦婉让她们做的事情,且还拿出来了秦婉给的进出宫的腰牌。 敏妃并不喜欢让七公主出宫,如今暗流涌动,她是真的怕女儿出事,可看女儿那亮晶晶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把自己的人又拨给七公主两个,又让人送信给大皇子,让他在宫外多加照应。 东宫。 谢清看到六公主跟七公主离开,才从内室出来:“不是说要让她们做三件事?第三件事是什么?” 秦婉转身帮他把衣襟拉好,笑道:“第三件事,你不太合适知道。你作为太子殿下,还是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她抬眸示意子归将东西拿来,不过片刻,两方匣子送到跟前。 秦婉打开匣子,里面是雪白雪白的棉花,轻盈柔软,棉花下面放着一个小手筒,她把手筒放到谢清手里:“看看。” 手筒做工精致,绣花也漂亮,不过谢清更关注的是,这手筒入手轻盈且温暖:“你这是棉花?” 他瞬间想到秦婉一直以来做的事情,追问:“提高了棉花产量?” “当然。” 秦婉颔首:“这是之前让人试种的,不过棉花的产量比粮食更加难以提高,试了很多次,这次才成功了一点点。” 秦婉又打开一个匣子:“这是原本的棉花,有些暗黄,不够蓬松柔软,这是新试种的棉花,洁白且柔软。” 两种棉花放在一起,差距就更明显了,不管颜色以及手感,用手捻开,拉伸,都有很明显的区别。 谢清眼睛越发亮了:“产量提高了多少?” 秦婉摇了摇头:“我庄子上的地都是实验良种专用土地,农户们精心侍弄,所以产量提高是一倍多,但是换了地方,不知道具体产量。” “之所以这么晚拿回来,也是因为都是暖棚里面出来的,到时候除了环境土地,等等因素,不知道产量会不会还是这么喜人。” 谢清的眼睛仍旧亮的发光:“即便只提高一半,这产量也很喜人了,以后百姓有福了!” 谢清捧着秦婉的脸颊狠狠亲上一口:“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秦婉一脸嫌弃地推开他,拿帕子擦了擦脸:“有你才是我的福气!” 谢清北嫌弃了,嘿嘿一笑,又抱着秦婉一通乱亲:“我看你怎么擦,哈哈!” 秦婉连忙让人打水净面:“我一会儿还要见人呢,你这整我一脸口水,可怎么办?” 谢清这才想起,今日秦家人今天要进宫。 按理来说,年初二,该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可是秦婉嫁进皇家当了儿媳妇,且还是当了太子妃,自然就难以实现。 谢清本也打算年初二带着她回娘家,可是在年三十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帝又吐血,宫中各处都需要秦婉照应,安排,两人自然也抽不出时间来回娘家。 所以秦家人今天进宫来跟秦婉见个面说个话。 更何况,以往秦家人不愿意进宫,就怕不经意间会给秦婉添乱,可如今宫内上下肃清,秦家人自然也想进宫见见秦婉。 第348章 太子为太子妃化妆 谢清愧疚道:“年初二回娘家,本该是我陪着你回去才是。却要劳烦岳父岳母来进宫。” 秦婉一边摘去手上,耳上首饰,一边说:“我不仅仅是嫁给了你,还嫁给了皇室,自然就要遵守皇家规则,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必过于愧疚。” 谢清连忙说:“那岳父岳母呢?必然要好生款待。我去吩咐人准备膳食。” 说着他就要走,看到子归等人端着水进来伺候秦婉洗漱,他又返身回来:“我帮你梳妆可好?算是我弄花你妆容的赔罪。” 秦婉惊恐的瞪着他:“你会吗?” 谢清一拍胸脯:“这有何难?我丹青极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化妆会比丹青还难不成?” 秦婉见谢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他,便起身回房坐在妆台前让他帮忙上妆。 谢清看着妆台上摆出来的各色胭脂水粉等等东西,指尖在所有东西上一一划过,最后拿起了眉笔。 秦婉忍不住提醒他:“难道不是先敷粉吗?” 谢清连忙拿起粉饼:“对对对。” 一上来就搞错了顺序,秦婉并不放心他的技术,一边微微侧头仰首方便他上妆,一边拿起镜子,不时看一眼妆容。 谢清将她拿镜子的手压下:“你要信我。” 秦婉无奈,只能放下镜子,任由他在脸上施为,大不了一会儿洗了脸,再让宜嘉重画就是了。 两刻钟后,谢清放下了手中的口脂,献宝一样将秦婉转向镜子:“你来看看,好不好看?” 秦婉对镜细看,还不错,眉毛似乎重了一些,胭脂也红了一些,其余的都很是不错,转眸看到谢清一副等待夸奖的胭脂,她含笑点头:“手艺不错,当赏。” “奴才谢太子妃赏。” 谢清调皮一躬身,逗得秦婉将一盒口脂放到他手心:“喏,给你了。” 谢清开心不已地将口脂好好收在妆匣里:“以后有空,我便帮你梳妆如何?” 秦婉顿时皱起眉:“这就大可不必了。” 谢清伤心起来:“你不是说还好吗?为何不让我给你梳妆呢?” 秦婉便指出不足之处:“眉毛重了些许,胭脂也红了些,还有口脂,你都擦到外面去了。” 谢清闻言,连忙用手去把不好的地方擦掉,谁知道越擦越是糟糕,结果就是妆容花掉了,两刻钟全白忙活。 谢清连忙想办法补救:“这个怎么弄?这个怎么弄?” 一向成竹在胸的太子殿下慌了神,在妆台上翻找可以补救的东西,秦婉忍俊不禁地摸摸他的头:“术业有专攻,太子殿下还是偶尔给我画眉好了,至于现在,还是让宜嘉来吧。” 谢清只好让开地方,让宜嘉帮忙补救。 宜嘉拿起桌上一个细竹棒,卷起一点点雪白的棉花,将花掉的妆容一点点擦掉。 还别说,太子殿下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底妆做的很好,将花掉的妆容擦掉以后,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 宜嘉稍做修改,又还给了太子殿下一个貌美如花的太子妃。 谢清在一旁看看宜嘉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明明都是一样的事儿,用的也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宜嘉只要稍作修改,就跟我画出来的,差别那么大呢?” 太子殿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秦婉拿起耳环戴上,如水剪眸从镜子里看他,小道:“一样的先生,一样的书,一样的课。学生的成绩还各不相同呢。你纠结这个做什么?龙生九子个个不同。你也是太子殿下,学的是帝王心术,还想将女子的生存技艺也都学会吗。” 谢清闻言,当即不再纠结:“是我着相了。” 两人相视一笑。 谢清看着如花美眷正想抱着亲上一口,便听外面的通传:“宣武侯,宣武侯世子是,世子夫人到了。” 谢清只好匆忙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当即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起身整理一下衣裳。 秦婉也将首饰戴好,起身迎了出去。 谢清看到三人进来,连忙上前去扶:“祖父,岳父岳母,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秦湛却坚决要行礼:“礼不可废。” 谢清见他眼神坚定,便明白这是怕秦婉落了口舌,便也只能受了三人一礼。 然后谢清又看着三人说:“方才行的是国礼,现在该行家礼,小婿见过祖父,见过岳父岳母。” 秦湛看着深深弯下腰的谢清,眼眶湿润,一把扶起他道:“好好好,好得很。” 秦湛又去打量两人的气色,感叹道:“气色不错,那日的事情,最后余家可还满意?” 余家跟六公主的婚事,知道的人不多,秦家是其中之一,不过那日之后,余家闭门不出,一言不发,所以外界并不知道余家小公子跟六公主的婚事已经作罢。 谢清自然不会瞒着秦家人,便将那日的事情细细地说了,包括最后皇帝吐血的消息。 秦湛面色一变,连忙追问:“陛下现在身体如何?” 谢清笑道:“父皇已无大碍,只是还需要静养罢了,不过祖父跟岳父,岳母出宫后,定然会有人问起此事,还望你们瞒着外人。” 秦湛干脆利落点头:“就说我们没见到陛下,还说你们面容憔悴,满目愁容。” 秦谢氏在一旁听着,再看女儿,就越发心疼:“你又瘦了。” 秦婉无奈道:“母亲每回见我,都说我瘦了,再瘦下去,我这人岂不是都瞧不见了?” “胡说八道!”秦谢氏轻拍她一下,嗔怪道:“可不能乱说,知道吗?你现在是太子妃,更要谨言慎行!” 说完,她又看向秦婉的肚子,语带担忧:“你都成亲几个月了,怎么还没见动静?” 秦婉哭笑不得道:“怎么就几个月了?满打满算,女儿成亲也才两个多月,哪里就那么快了?” 秦谢氏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哪里就快了?多少人,成亲那日就怀上了,你要是那时候怀上,现在就真好两个月,晚一点也要一个月了,都能把脉出来了。” 说到这里,秦谢氏又问:“没让太医请平安脉吗?太医怎么说?还没怀上?你们可要抓紧了,你跟太子的年龄都大了,陛下身体有这样,早点生了孩子,早点有个保障。” 第349章 公主开办女学堂 秦婉拉着秦谢氏的手,安抚道:“母亲,怀孕这事儿,要看缘分的,不能着急。” 秦婉没说的是,如今内外乱的很,她跟谢清就都有避孕的,就怕怀上了,不小心遭了他人毒手。 孩子不光要看缘分,也要看时机才对。 秦谢氏见劝不动,且这两口子,似乎也有自己的打算,只能换了话题。 因为陛下“病重”这事儿,秦湛他们三人在宫里也没待多久,没用午膳就走了。 秦婉跟谢清两人,过年期间难得清闲,就整天腻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当然还要每天去乾清宫当孝子贤孙。 当然,也没耽误他们在那边腻歪,直腻歪的皇帝一脸嫌弃:“你们没事儿可以不用来了,没的我还能活十年,让你们腻歪的就剩十个月了。” 谢清开口气死人不偿命:“十个月那你可看不到你孙子出生。” “怀上了?”皇帝眼睛一亮,也不忌讳他咒自己死。 谢清迎着皇帝欢喜的目光,吐出俩字:“没呢。” “滚滚滚。”皇帝摆手,没好气地把人给赶走。 没两天,六公主七公主带着学堂选址,兴冲冲地跑来找秦婉。 “我们选了几处,之后定在了东南交界处的一个宅子,东边富商官员多一些,南边平民多一些。虽然西边穷苦人家多,附和嫂嫂想要拉拔一下穷苦人家女孩子的想法,但是我们两个合计了一下。” “在城西开学堂,尤其又全都是女子的学堂,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对学堂的女孩子们不好,所以我们就先开宰东南边,等有了成绩,大家都知道学堂的好了,再开去西边,到时候会有人自发维持学堂秩序,而且这样东西呼应,岂不是更好?” 秦婉看过几处选址的地图,尤其是宅子周边都有什么铺子,旁边住的人口几何,家庭状况又如何,都写的一清二楚。 秦婉对此很是满意:“若是我选,也会选东南边,你们选的很好。那夫子可有着落?” 夫子可不好找,秦婉不太以为她们这么快就会找到夫子,谁知道六公主笑着点头:“找到了。” 七公主跟着说:“夫子方面,我们是出宫去找了大公主跟三公主,以前在宫中的时候,有几个女官学问很好,教的也很好,后来皇后裁撤宫中学堂,这两人也就出宫嫁人了。” 六公主笑道:“我们就问两位姐姐要了她们的地址,专门登门拜访,请她们出来去学堂当女先生。” 七公主将自己调查出来的信息也交给秦婉。 秦婉扫了一眼,调查的还真详细,这两人在宫里学堂是教授什么的,出宫后住在哪里,何时嫁的人,家中都有谁,年龄多大,脾气秉性如何。 她们出宫后这些年又都在做什么,在左邻右舍中的口碑又如何,这些年是否与人有过争执,仇怨。 各方面都调查的极为详尽,秦婉细细看完资料,就对七公主说:“你想的很周到。” 七公主也不居功:“是八妹妹想到的,母妃又提点了我,我又寻了大哥,这才调查的如此详尽。” 秦婉眉梢轻扬,大皇子去调查的? 调查的这么仔细,手头的人,必然很是能干,这是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啊,不在意自己实力被暴露,一则,是真的疼爱七公主。 二则,就是对争储无所谓了,暴露就暴露吧。 秦婉合上册子,笑道:“你们姐妹几个好好相处,日后好守望相助,兄长再贴心,也不能体会女子的艰难,姐妹几个才是真的交心的人。” 六公主最近经历太多,对此深有感悟:“嫂嫂说得对,姐妹之间正该如此。” 学堂的地址选好了,自然要赶紧装修起来,秦婉给她们拿了银子,又让她们去找蓁蓁领取学堂用的纸张以及一应杂物。 “有不懂的,问蓁蓁也行,别的事情不用担心,只需要想想怎么招生就行,宫里的学堂也不用担心,有我呢。”秦婉叮嘱她们。 雨花阁也收拾出来了,这几日八公主九公主等人,已经进去跟着女官先学规矩去了。 宫里的学堂开学了,六公主自然也不会让宫外的学堂就这么干放着,再加上秦婉有钱,两位公主也不会找太差的地方,因而稍加布置,摆上桌案,就能开上课了。 秦婉农庄上的女学生也已经到位,都住在学堂里,平素还负责学堂基本卫生,整间学堂就有了人气。 学堂开学可不看初几,六公主忙的团团转,什么事儿都不用想了,更都不想去看看母妃李昭仪,她让钦天监选了个黄道吉日,就开学了。 至于学生?公主开办学堂,哪里还用招生?她们就是活招牌。 学堂即便开在东南的位置,也有权贵想把家里女儿送来。 六公主七公主得敏妃提点,也没谁来就收,要先考核,方方面面都合格才能进入女学。 且她们也在学堂周边张贴了招生广告。 平民百姓家里,谁又能跟公主扯上关系? 现在有机会也都试探着报名看看。 虽然说,公主高高在上,不见得她们会有这样的机会,可是万一呢? 这个学堂沽名钓誉的名头居多,可只要能跟公主权贵们攀上交情,万一女儿鱼跃龙门呢? 到时候带携家里,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因而招生刚刚贴出去,当天下午,学堂的门就要被人给挤倒了。 六公主可是开心的很:“好开端啊。” 七公主瞥她一眼:“心术不正的人多,你看看,还没进门就带着女儿跟权贵攀谈。” 可不是吗?攀交情拉关系的人一大堆。 六公主当即黑脸:“来人,这里是学堂,不是冲着求学来的,过来攀交情的给我撵出去!” 一时间,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眷亦或者是勋贵千金,但凡把那心思摆在明面上的,全都撵了出去。 瞬间,学堂门口秩序好了起来,即便怀着攀谈关系的,也都暂时老实起来。 被撵出去的还有人不服,可那宫里出来的女官是吃素的? 第350章 太子妃教六公主七公主 一个眼神,两处东宫腰牌,谁敢多说半个字? 秦婉在学堂对面看着,笑道:“看来她们处理事情还算有章法,没有畏首畏尾,更没有仗势欺人。” 谢清牵着她的手,舍不得撒开:“过了十五,我也要忙起来了,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闲暇来陪你到处玩儿。” 今年朝中封印的晚,开印也从正月二十,提前到了正月十六。 谢清如今只嫌弃假期太短,不能够再天天陪伴着秦婉了。 秦婉轻轻晃晃谢清的手,笑道:“你我都身不由己,也只盼着海晏河清,朝中官员得用,可以让你当一个甩手掌柜吧。” 甩手掌柜,又怎么能轻易放开手呢? 谢清看着秦婉却若有所思起来。 两人在外面驻足良久才相携离开。 而学堂中,六公主严格按照招生数量招生,且控制了权贵官宦千金们的招生数量,招进来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的家的女孩子。 中午招生,傍晚下发学堂统一的服装,第二天,学堂就开学了。 女学生肃诚伯鲁家的鲁二小姐,在如厕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还有一种新鲜的物事——月事带。 此月事带跟她们用的月事带还不一样,她们用的月事带,是用细棉布做成,揉搓的软软的,虽然如此,但是每月到了那个时候,还是很难出门,因为极为不方便以及不舒服。 鲁二小姐看着这用好似纸一般的东西,包裹着的白花花的,比棉花还白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这是月事带?” 洒扫的婆子说:“回小姐的话,这是叫做卫生棉,用法跟月事带一样,不过比月事带舒服,小姐可以试试。” 鲁二小姐也不客气,直接就用了:“是舒服,多少银子?给我来一些。” 婆子笑道:“在学堂里是免费的,小姐可以随便用,若是想买,可以到露华浓去买,一两银子一盒,一盒里面是二十片。” 鲁二小姐眼睛弯起来:“倒也不贵。” 一旁穿着洗到泛白衣裙的女孩子婷婷闻言咂舌:“不贵吗?” 鲁二小姐看到她,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自然不贵了,我刚才用手摸了,外面那层看着似纸非纸的东西,似乎是一种细棉布,比之贴身穿着的细棉布,以及包扎伤口用的绷带,更加的柔软。” “里面的应该是棉花,而且比普通的棉花还要好,如今棉花多少银子一斤呐,所以这个价格不贵了。” 婷婷瞪大眼:“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连棉花多少银子一斤都知道啊?我听人说,千金小姐都不知道外面东西的价钱,会被人蒙骗呢。” 鲁二小姐掩口笑道:“你听谁说的?” 婷婷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隔壁邻居的儿媳妇在大户人家当奶娘,听人说,大户人家里采买是油水最多的,说管中馈的妇人,都不知物价的。” 鲁二小姐抿了抿唇:“那是旁人,我是知道的,这东西极好,你也用吧。” 婷婷分辨不清楚鲁二小姐是不是生气了,她拿着东西小心翼翼地看她。 鲁二小姐人精一样,哪儿看不出她的意思?她一甩帕子,笑道:“我没生气,快去吧。” 婷婷这才拿着卫生棉进去,可看到这白花花的棉花,她又舍不得用,她家里穷苦,哪里会送女儿进女学? 要拿学费不说,还不能在家里干活,是住在她们前头的小商户的姑娘拉着她一起来报名的,一听说不用学费,又发了一套冬衣,还管中午一顿饭,爹娘也就让她来了。 婷婷思量再三,到底还是用了,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试试呢?可能这是她这辈子用过的最好的东西了。 学堂里,像婷婷这样的女孩子有好几个。 她们进学堂,不为别的,学堂的下发的衣服,她们要穿,可是里面的棉花可以拆出来给家里人用啊,一件衣裳可以拆出来两件的棉花呢。 中午学堂吃的饭食也好,她们少吃一点点,余下的都用油纸包起来,藏好了放学好带回家去。 卫生棉也是这般。 她们每次在学堂,如厕的时候都会拿一片进去,也舍不得用,就直接带回去了,拆开了给家里的兄弟姐妹或者爹娘加厚冬衣穿。 舍得用的,也舍不得扔,抱起来,带回家洗干净,还可以做衣裳穿,旁人嫌弃晦气,她们自己却不会。 秦婉得知这件事,却没有阻止,只告诉六公主:“想让她们有自己是独/立个体的意思,是不容易的,就如同你们。” “我们?”六公主不知为何,又被说到自己身上。 秦婉问她:“若是此时让你去和亲,你会去吗?” 六公主毫不犹豫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是公主,被大周百姓供养,自然要为大周做点事情,为两国百姓和平出力。” 秦婉摇头:“你这话对也不对。你是女子,素来不许女子为官,不许女子参与朝政,可是和亲为何要女子去?” 和亲为何要女子去? 什么都不许女子去做,觉得女子这也不会那也不行,为何到了和亲的时候,却又行了? 秦婉幽幽道:“将国家安危,百姓安危,边关的太平,寄托到女子身上,是否合适?一国公主,嫁过去,不是为人妻子,而是成为了人质。” “她的人生又该如何?母国与自己的丈夫生死仇敌,自己的儿女,被丈夫家族忌惮,防备,也被母国所不喜,她们又该如何自处?” 六公主迷茫了:“所以,我们不得不为国家牺牲的时候,要怎么做?” 秦婉看向同样迷茫的七公主,眸光闪亮且坚定:“首先,你们二哥,不会做出来让女子和亲的事情。其次,你们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母国让你们去和亲,你们的任务只是让两国邦交太平吗?” “不然呢?”七公主跟六公主齐刷刷问。 秦婉唇角勾起一抹笑,一抹雄心壮志浮现在眼底:“在我们大周,你们想做女帝,很难,可是若在别的国家呢?做不得女帝,做摄政皇太后呢?” 第351章 白晚意的新品发布会 两位公主眼底震惊,瞠目结舌地看着秦婉。 秦婉敛起眼底野心,笑道:“当然,你们二哥不会让你们有机会走这条路的,所以啊,你们作为公主,只需要过得开心恣意就行。” “可是你们可以开心恣意,那些别的女孩子呢?她们有资本开心恣意吗?还是说,她们知道自己是可以开心恣意的?” 六公主七公主对视一眼,她们从来没思考过这些。 秦婉轻叹一声,道:“谁都想自己能够过得恣意,可是能不能做到,又是两码事,你们只要知道,在你们心里,永远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丈夫孩子,父母都要靠边站。” “啊?” 两位公主齐刷刷傻眼,即便是公主,她们自小在各自母妃口中听到的,也是父皇为重,哥哥,大周江山为重,这是第一次听说要以自己为重。 两位公主带着满心的震撼走了,桃夭带着账本进宫,想要哭穷:“太子妃,真的要怎么任由她们拿走那么多的卫生棉,而不加管束吗?” 秦婉摇摇头:“进入学堂的这些女孩子,都是有些羞耻心的,所以才假借月事之名去拿,一个月她们能拿几天?又能拿几片?若是能让她们在家里受到重视,拿就拿吧。” “更何况……” 秦婉唇角勾起一抹笑,道:“东西是她们拿回去的,学堂里的教学也不是白教的,她们也拿不了几个月,就能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只是在助长她人欺负自己的气焰,等到她们有了独/立意识,这些拿走的东西,她们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桃夭恍然大悟:“太子妃英明。” 女子独/立,从来不只存在于后世,也存在于亘古的时候,只是有些女子,被教条束缚,规劝,有些女子,会将这些意识传下去。 新的月事带在学堂千金们的中间悄然流行的时候,白晚意开始重磅举行新品发布。 一个美妆新品,白晚意却重金请了民间擅长妇科的大夫以及一些稳婆来座谈会上。 并且广发帖子,请的也都是一些名门贵女,她觉得这件事需要被所有人重视。 所以不光请了年纪大的妇人,也请了新婚的小媳妇,刚刚生产完的女子,即将嫁人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白晚意又特意去找陆太君:“想请您来为我坐镇。” 陆老太君并不乐意搭理她:“你闹什么幺蛾子?” 白晚意神神秘秘:“我要为女性谋福祉,此事你若是去了,日后世间女子提起来,那可是流芳百世的佳话,以后所有人都会记住你。” 白晚意心知肚明,现在的人提月事,那是避如蛇蝎,认为这是极为晦气的。 若是直接说是为了这件事,陆老太君定然不乐意去,还不如把人给诓了去,到时候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件事的意义,一定不会生气,会刮目相看的。 白晚意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她不光白/嫖/了陆老太君,还去找陆玲霖,让她帮忙不说,还让她邀请自己的手帕交一起过去。 陆玲霖再怎么说也是侯府小姐,受不受宠的,结交的女孩子出身也低不了,最起码对于那些小门小户的官眷以及商贾之家,那仍旧是高不可攀的。 陆玲霖自然是乐意出人出力的,几位姐妹中,陆玲娇看似嫁的好,然而其中甘苦谁受谁知道。 九妹妹陆玲蕊对外说死了,陆玲霖也一度以为她死了,可是有一次,她似乎看到了九妹妹,只是对方是一身男装,在酒楼上与那些大腹便便的商贾谈笑,她又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九妹妹了。 不过即便那是九妹妹,她也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可是自己呢? 陆玲霖扪心自问,自己还没有个着落,想要出去参加宴会,连个帖子都没有,祖母一直病着,新近才好了些许,可祖母也不会对她的婚事上心。 陆玲霖心里也是着急,所以这次不管白晚意抱着什么目的,来让她去帮忙这次的新品发布会,她都决定要做好这件事! 陆玲霖觉得,只要在这次发布会上,展示自己接人待物所长,让所有的夫人小姐都瞧见,自己的名声一定可以传出去,到时候还愁婚事不成? 她也不想着要高嫁,只要是个普通和睦的人家,公婆慈爱,夫妻恩爱就行了。 陆玲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帮白晚意筹备着她的新品发布会。 所谓的新品,压轴自然是白晚意准备推出的卫生巾,而其余的东西,就是美妆铺子里的新品彩妆了。 原本秦婉捏着白晚意的原材料命脉,美妆铺子的生意再红火,成本太高,她也赚不到什么银子。 但是年前,白晚意走四皇子的路子,从外面进了一批新的香料以及颜料回来制作新品美妆。 没赶上年底大促,倒是让白晚意想起来了年初的新品发布会,新年新气象嘛。 白晚意相信,这次她一定可以一鸣惊人! 到了发布会这天,会宾楼里宾客盈门。 死了几个人的事情,对会宾楼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不是会宾楼组织的义演,人也没死在他会宾楼里。 至于说为什么新品发布会要选择在会宾楼? 那当然是会宾楼的生意不好了。 入冬以来,会宾楼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嘛,做海鲜生意的酒楼,现在因为天寒地冻没有了海鲜,就没怎么赚钱了。 年前,因为义演一事,给会宾楼增添了一点人气,勉强维持了运营,现在白晚意又想复刻一下义演的盛况,将会宾楼给盘活。 新品发布会,发布新美妆,发布卫生巾,再为会宾楼增添人气。 一箭三雕。 白晚意的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响,因而新品发布会,她也砸了大价钱,更托关系从千香楼里买了一篓海鲜。 她却不知道,这一篓海鲜,正是秦婉让谢清留给她的。 在秦婉看来,白晚意做事没有章法,尤其不合时宜,却绝对会在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秦婉要做的,就是让这颗种子,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所以即便知道,白晚意这次的发布会大概率会失败,她还是暗中支持了。 第352章 白氏此人 谢清跟秦婉坐在茶楼,看着对面会宾楼宾客盈门,不太理解她的做法:“这件事你也可以做,为什么让白氏做?” “我做,就是润物细无声,无法做到振聋发聩的效果。”秦婉看着那眉眼张扬的白晚意,即便两人是对手,有时候她还是很佩服她的。 “白氏自来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我就做不到,所以我做事会瞻前顾后,想着周全,白氏却不会这般,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 谢清看着秦婉的神色,忽而笑道:“难怪你有几次可以将她彻底打倒,你却手下留情了。” 秦婉奇怪:“我何时手下留情了?她这个人,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能爬起来,所以要打倒就要把她彻底打倒才行。” 谢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你不好奇她今日会宣讲些什么吗?” 宣讲什么? 秦婉上辈子都听过,这辈子倒是没兴趣再听。 只不过,上辈子,白晚意是背靠平阳侯府,那时候的陆偃,是镇守边关回朝的大将军,在兵部以及五军都督府任要职,即便白晚意宣讲的一切,她们不喜欢听,也要耐着性子听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实际不一样,宴请的人也不一样了。 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场景呢。 秦婉这么想着,原本不好奇的心,动摇了。 谢清一直看着她,发现她细微神情的变化,他当即拉着秦婉起身:“我们去看看吧。” 秦婉偏头看他:“你最近不忙吗?” 现在虽然距离开印还有几天,然而作为监国太子,他又怎么会真的每日里闲着? 谢清拉着她下楼,笑道:“为君者,要知人善用。这是父皇教给我的。现如今父皇病重,我也要表现出自己御下的才能,所以我把事情都分配下去了,反正还在过年,事情也不着急。” 秦婉蹙眉道:“那大坝的修建呢?” 大坝一入冬就停止修建了,虽然现在距离春天还早,可是继续修建大坝的前期准备工作也要做起来了。 秦婉是真的怕老四狗急跳墙,会拿大坝开刀。 谢清安抚她:“我派人看着呢,放心吧。” 谢清又问她:“今年春闱,家里几位兄长,真的不来参加科举吗?” 谢清问地,自然是秦婉的亲哥哥,以及几位堂兄。 秦婉摇头:“几位兄长手头上都有事情,一时半刻也丢不开手。更何况,秦家的兴旺,也不在这上头,所以他们不会参加科考。” “倒是族中有几个人,读书一直很不错,今年春闱是赶不上了,但是他们会参加乡试。” 若是实力强,开春先考秀才,到了秋日里再考举人,沉淀三年后参加春闱,正合适。 秦湛不光约束了自己的儿子孙子,约束了本家,还约束了许多旁支族人,因而,秦家一众人等,也只是读书,未曾参加过科考。 最多有几人考上了秀才,就没再继续考了,如今这么多年下来,族中秀才可真是不老少,到了秋日里参加乡试,考一个举人,然后隔几年再参加春闱,正正好。 谢清却皱起眉头:“一人都无吗?如今我手头事真的缺人啊。” 秦婉踮脚抚平他的眉头,笑道:“你是当朝太子,如今又监国,你若是缺人,新科进士,你用谁都是理所当然,没必要去拉拢谁去。” 四皇子名声扫地,他便另辟蹊径,要在文人士子之间打出名头,虽然春闱还早,可京中各个书院的学子们都在为春闱做准备了。 四皇子如今整日里诗词文章的,跟着文人士子厮混,贤王的名头要换成才子了。 谢清明白秦婉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谈论此事。 会宾楼。 白晚意今日开新品发布会,会宾楼却也没闭门歇业,只为她服务,而是在一楼大堂中央,用屏风隔出来了一处地方。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一,隔绝他人窥探这些夫人小姐们的视线。 二,屏风阻隔视线,却不隔音,外面的人一样可以听到白晚意的宣讲。 听到看不到,这不是把人的好奇心给吊起来了吗?到时候再打听打听,她镜花缘美妆铺子的名声,不就出去了? 白晚意为自己的设计得意,尤其是,会宾楼的正门被她一分为二,一半作为正常进出所用,一半作为发布会夫人小姐们进出所用。 因而当谢清跟秦婉从另一侧进入会宾楼,她压根就没看到。 谢清要了二楼雅间,屏风也只能阻隔一楼的视线,从二楼雅间看下去,里面的情况也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清按照秦婉的口味要了几样菜就让店小二下去了:“会宾楼的海鲜重油重辣,即便今日是从千香楼拿的上好的海鲜,也会用这样的做法,所以我没给你点海鲜,只点了几样寻常菜色。” 重油重辣才能够遮掩海鲜不够鲜甜的味道,现在即便有新鲜的海鲜,会宾楼的厨子也不会做别的口味了。 说话间,店小二送来几样点心:“这是送给几位的点心,都是好运来的新品,请慢用,若是吃得好,可以去好运来去购买。” 偌大的盘子,上了四个,每个盘子里却只有不到寸许大小的点心,妆点的倒是漂亮。 秦婉端着盘子左右看了看,对子归笑道:“倒是应该让蓁蓁派人来瞧一瞧,这样摆盘,量少,价钱还能翻一翻,多好啊。” 说着,秦婉拿起小勺子从上面轻轻刮了一点点心,她闻了闻味道就觉得有些甜腻了,虽然不太想吃,不过还是抿了一小口,旋即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甜?” 谢清连忙把空碟子递到她跟前:“别吃了吐了吧。” 秦婉连忙把嘴里那一丁点的点心都给吐了,又接过宜嘉端来的茶水漱口,好容易将嘴巴里那股子味道冲淡了,她摇了摇头:“难怪好运来的生意越发不行呢,这东西做的。越来越甜了。” 秦婉也不是没吃过好运来的点心,以前虽然不合她的口味,但是最起码胜在样式新颖,口味也新鲜,如今这个味道amp; 真的很一言难尽。 第353章 秦婉自我怀疑 店小二笑道:“大家都喜欢吃甜的,所以这东西便甜一些好。” 秦婉算是知道了好运来为什么生意不好了,他做的这么甜,成本必然要往上翻一翻。 成本高了,价钱不是一样往上涨?富贵人家,花的起钱,不亏这一点甜头,吃的是一个口味,新鲜,所以这样甜的,喜欢的人不会多。 愿意吃这么甜东西的人家,也大多数花不起这个钱来常买这些东西,此消彼长,她又怎么赚钱? 不过,白晚意的营销做的倒是不错,将好运来的新品放在会宾楼里送,以打开知名度。 只不过,她的招数有时候看着高明,实则拆解很容易,甚至有时候不需要自己出手,白晚意的招数便不攻自破。 秦婉眉头轻轻蹙起,陷进了自我怀疑当中。 谢清见状挥退旁人问:“你在想什么?” 秦婉有些纳闷,有些羞愧:“我上一世跟她斗了那么些年,你说这么蠢的一个人。我是怎么败在她手里的呢?” 谢清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败在哪里了呢?” 秦婉的脸颊被挤在一起,郁闷的神情越发显得有几分呆萌:“让我想想……” 她眼神飘忽,陷入回忆当中:“好像,我跟她斗都是在内宅中,她做生意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跟她斗过,那时候大概还是因为一口气吧,可是她有平阳侯偏爱,即便是我对的,赢的也往往是她。到最后送命,也是因为他们做了局,还是因为陆五小姐,我觉得她不会成事儿,没什么心机,就没有什么防备……” 秦婉哭笑不得道:“原来上一世是我轻敌了,我若早些在这里与她交手,情况必定又不一样。” 谢亲摸摸她的发顶笑道:“所以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两人说着话下面就有了骚乱。 因为入口要查验请帖,且酒楼这边人来人往,免不得有人驻足观看这些夫人小姐们。 有些人喝了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言语调戏两句,当即便有人翻了脸。 在白晚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玲霖就当机立断让人把说话的人给拿下带走,又把被调戏的夫人小姐请到里面去处理,门口很快就又恢复了安静。 这还不算,陆玲霖又吩咐人扯了帷幔,马车直接停在帷幔处,来一个人迎一个,虽然慢点,但是彻底将外人的视线隔绝开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这导致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所有人才落座。 白晚意有些不满:“怎么这么慢?” 陆玲霖低声把门口骚乱的事情说了,又说:“我私下做主,赔给那位小姐一盒新品,那个满口胡言的人,也交给她们带走了。嫂嫂若是不满我做主,这新品我自己拿钱也可以。” 白晚意当然不满,她撇了撇嘴:“你应该喊我过去处理,到时候给点优惠券,打折卡什么的,既留住客户又能安抚了客户。” 陆玲霖诧异的看眼白晚意,似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抠门至此,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低头应了:“是,我记住了。” 本来就晚了,白晚意即便不满意也只能先把这事儿给揭过去,忙忙地准备上台致辞。 那头,在夫人小姐们一进门,就开始诊平安脉的大夫,也将脉案以及诊断结果交给了白晚意,她拿着这些东西,上台后翻看一下,嘴角扬起一抹笑。 新品发布会,首发自然还是镜花缘的美妆产品。 白晚意这次没让外人当模特,陆玲霖来了,自然是抓着她用。 白晚意的口才极好,化妆手法也出神入化,半个时辰,产品讲解完毕,她让人送上产品介绍详单:“相信大家都好奇,为什么进来的时候会让大夫给大家把脉。” “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因为这些新的化妆品里面都有药物成分,可以帮助女子养颜,美肤。我怕有些夫人小姐们体质跟药物有冲突,所以才让人给大家把个脉。” “现在大家也可以看看详细的介绍,需要定这些美妆产品的,可以在旁边圈上,写上数字,我们会为您记录,稍后就会送到府上。” 众位夫人小姐们对白晚意的话深信不疑,毕竟在他们眼里平阳侯府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那平阳侯夫人说的还能是假的不成? 她们为什么把白晚意给捧起来? 因为来的这些夫人小姐,最大的不过是七品小官的家眷,其余的要么是富商家眷,要么家有薄产。 门第比平阳侯府高的,或者家底厚的世家勋贵,白晚意都请不动。 今天在场,身份最高的,除了白晚意,就是闲来无聊,无意间混进门的的肃成伯的夫人,鲁夫人及其小姐了。 也因此,在场的,除了鲁夫人,其余各家夫人小姐们全都圈定自己想要的产品。 鲁二小姐看看陆玲霖,又看看单子上的东西,偏头跟鲁夫人说:“母亲,我觉得这个口脂好看,可是这擦的口脂怎么那么别扭呢?倒也不是不好看,就是看着不怎么舒服。” 鲁夫人轻声说:“口脂不应该擦的那么靠外,只一点点就好。化妆适合脸上适当留白,她这个太满了,看着好看,却差点意思,估摸着某些姑娘们会喜欢。” 哪些姑娘们呢? 不用明说,鲁二小姐也会意了,她含笑点头:“女儿明白了。” 鲁夫人倒是对美妆产品不感兴趣,她跟想要知道,产品介绍详单上面,占据了大篇幅的“压轴好礼”是什么,见白晚意跟人攀谈起来,说起来美妆产品怎么用,她催促道:“你这个压轴是什么?快拿出来吧,别卖关子了,是不是比这个新品更好啊?别回头我们买了新品没银子买压轴了。” 这么一说,定新品的夫人小姐们,手一顿,顿时犹豫起来。 白晚意看着心里暗暗着急,又不敢对鲁夫人说什么,只好让人把东西都给拿上来:“既然大家好奇,那我就提前把东西给拿出来吧。” 第354章 人都走没了 侍女们捧着匣子鱼贯而入,一个个红着脸颊,将匣子放到各位小姐夫人面前。 鲁夫人早就好奇的不得了,不等侍女们放下匣子,就自己伸手拿了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瞪圆了眼睛:“这,这是……” 鲁二小姐看过去,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两人对视一眼,将匣子放到一旁,看向白晚意。 白晚意对自己的做法很是得意,世人忌惮月事,当成洪水猛兽一般,将这件事视为不详,却全然忘了,正是有了月事,女子身体才正常,才能生儿育女。 然而,世人却又将生儿育女视为一件神圣的事情,她是真的很不理解。 白晚意看着鲁夫人等人将匣子打开,这才侃侃而谈:“这东西眼熟吧?像是月事带,却又不是月事带,这个是卫生巾,只可以用一次。” “为什么只用一次呢?因为女性私密处需要好好保养,好好对待,它有一种菌群……” 旁边,还有男大夫坐着,屏风并不隔音,外面还有会宾楼的客人们。 夫人小姐们听着白晚意在台上,对于女性私密处的卫生,保养,隐患等事情侃侃而谈,商贾目瞪口呆,坐立难安。 白晚意对她们的反应,丝毫不在意,在现代,都有人对这件事避讳的很,现在是古代,她很理解她们的不安。 白晚意安抚她们:“大家不要怕,这件事并不丢人,更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不信大家可以听听大夫怎么说。您说,是不是需要好好保养?不然会有很多隐疾?” 大夫早得了白晚意的银子,这会儿自然是知无不言,除了讲解日常饮食清洗之类的话语,还顺便点出了几位夫人小姐的隐疾。 被点的一个小媳妇刚刚生产完三个多月,当场翻了脸:“白夫人,你这是何意?安排大夫为我们看诊,却原来是来污蔑我们?我们身体健健康康,哪里有这些隐疾?” 白晚意见怪不怪地说:“你看看就是这样,正是因为羞于启齿,才让我们的病越来越重,夫妻情薄。若是用了这新式卫生巾,每次月事更换,私密处没有脏污,哪里会有隐疾?当然我们平日里也要各种保养……” 她的话还没说完,这位小媳妇就泼了她一身茶水,她的病症是产后崩漏,这却不是崩漏的血,而是漏尿,她一向隐藏的很好,即便是夫君也不知晓,每日里吃药调理,今日却被白晚意当众嚷嚷开来。 小媳妇眼眶通红,又羞又怒:“你这是哪里请来的庸医?不光污蔑我,威胁我,你甚至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白晚意也来了气:“你这叫自欺欺人懂不懂?还有你们几个,别看现在是小问题,以后那可就是大问题,你们……” 夫人小姐们纷纷起身离席,不愿再听她多说半句,甚至她们还把已经填好的订货的信息全都给划了,撕了…… 鲁二小姐看到这种情况,抿着唇乐:“母亲,我们走吗?” 鲁夫人笑道:“没热闹看了,自然是要走的。” 不过,鲁夫人怎么能放弃奚落白晚意的机会? 她拿起匣子,走到白晚意面前,道:“你这东西是模仿的太子妃的吧,你模仿也就罢了,你怎么做出这种事呢?” 模仿?她模仿秦婉? 白晚意气的肺都要炸了,跳着脚道:“来人!她秦家什么时候卖这个东西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丫鬟们压根都不敢上前来。 还是陆玲霖走到跟前说:“嫂嫂,我去打听一下?” “快去!”白晚意指着门外喊。 陆老太君看着人都走了,气的脸色发白:“我们陆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东西!丢人现眼!” 陆玲霖生怕陆老太君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守孝又要耽误了婚事,连忙去搀扶她,示意丫鬟婆子们一起将陆老太君送回去,至于打听秦婉什么时候卖的卫生巾?她才不去。 白晚意手都在抖:“我哪里说错了!这分明是为了太她们好!她们不懂吗?老太君也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为什么!” 初云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晚意今天是实在没人可用了,才把初云给拉了出来,这会儿见她鹌鹑一样,扑过去给她一巴掌:“你平日里不是挺机灵吗?靠自己爬床,当了姨娘,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初云低眉顺眼地认错:“夫人说对,婢妾做错了。” 白晚意追问:“哪里错了?” 初云认真想了想,说:“婢妾应该在发布会开始的时候,就不让夫人说月事带的事情,并给应该给夫人更好的推广新品的法子。婢妾无能不能帮夫人分忧,婢妾错了。” 白晚意又瞪她:“你找法子?你来帮我分忧?你懂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什么法子是最好的?” 初云也不辩驳,顺着她的话就认错:“是婢妾的错,婢妾跟了夫人许久,没有学到夫人半点皮毛,是初云孤陋寡闻,不够能干,给夫人添麻烦了,请夫人责罚。” 初云说话,滴水不漏,态度又好,白晚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都算个什么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要学我?” 初云仍旧低眉敛目一言不发,任由她谩骂,只是她眉头皱起,喉头动了一下,几乎要张口呕出来,她死死闭着嘴唇,到底强行忍住了。 白晚意发完了脾气走人,初云才背过身,找一个角落干呕起来。 秦婉跟谢清,在楼上将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秦婉一挑眉:“初云这是怀上了?” 谢清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陆家府里几个姨娘都先后怀上了,为何白氏跟平阳侯这么多年,却只生了一个平儿?” 秦婉闻言,忍不住回想上一世各种系着,以及如今探子们汇总来的信息,种种迹象表明,无论是上一世,白晚意跟陆偃情浓之时,亦或者是这一世,白晚意跟陆偃相看两生厌,两人都没有可以避孕过。 按理来说,即便不是三年抱俩,这么多年下来也该再怀上一个才是,便是因为意外没生下来,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 姨娘们有孕,那证明绝对不是平阳侯的问题,难不成是白晚意的问题? 也不对,白晚意对自己的身体可是在意的很,府里给陆老太君看诊的大夫,她都要请来给自己看诊,若是身体有问题,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 第355章 平儿生父是谁 “只可惜,边关那边查不出任何线索。” 秦婉叹息,白晚意在边关长大,按理来说,很好打探消息,可是出去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都很寻常。 原本年前是带回了两人,说是知道白晚意的一些消息,非要进京以后再说,怕在边关有麻烦。 探子就想方设法把人带回了京城,谁知道他们带来的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并没有直接证据,根据他们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再深入打听下去,有用的也只有那么一条,只是年代久远,记得的人不多,且提到的人也找不到了。 谢清也知道此事,他却有别的想法:“是不是有人去灭口了?” “灭口?” 秦婉震惊,若是小事,必然没有灭口的必要,若是灭口必然是大事。 什么样的大事,值得白晚意出手去灭口? 秦婉想不通白晚意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以至于去灭口,她难免想到平儿身上,她闭目回忆上一世,平儿的相貌,平儿幼时,跟陆偃似乎有点相像,只是越长越像白晚意…… 秦婉倏然睁开眼,看向谢清:“平儿似乎跟老四有三分像。” 谢清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缓缓点头:“若是如此,派人往这方面查。” “可是查到了也不能把白氏怎么样。”秦婉摇头,她是想着直接能把白晚意给钉死,可若仅仅只是爆出平儿非平阳侯亲生,并不能把白晚意怎么样。 谢清捏着茶盏:“白氏离了平阳侯府还有老四,这事爆出来,只会让她光明正大站在老四身边,现如今老四府上,四皇子妃被褫夺封号拘谨,四皇子府也是没了女主人,以白氏的资本,她当上四皇子妃,对我们不见得是一个有利的局面。” 秦婉指尖在桌面轻轻碰了两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又或者在边关之内还有什么大事不为人知的,到底什么事?我刚才脑子里还有这个事的影子,可是……” 秦婉话到嘴边又忘记了刚才想说什么,那种一闪而逝的念头,抓又抓不住,还又觉得是件重要的事情,这种感觉,简直太痛苦了。 谢清连忙安抚她:“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只要我们做好万全的防备,走一步算十步,总会规避风险。” 秦婉实在想不起来,只能作罢:“罢了,我们只能着重于眼下的事情,先回去吧。” 楼下,初云走了,白晚意的新品发布会失败,会宾楼又恢复以往的萧条,勉强支撑。 不光会宾楼生意不好,美妆铺子镜花缘的生意也大受影响。 不光新推出的产品销量寥寥,尤其是新推出的产品,销量极差不说,连带着原本的客户群体,也几乎都跑的干净。 然而,不得不说,白晚意这一次的宣讲还算是成功的,因为她真的让这些千金小姐们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只不过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得知露华浓也会卖这些东西,她们就跑去了露华浓去买。 白晚意看着昔日对镜花缘趋之若鹜的客人们,如今在露华浓里笑颜如花地进出,嫉妒的面目扭曲。 这一次,白晚意也想跑去跟秦婉吵架,骂她抄袭,可是,不光现在的她,见不到作为太子妃的秦婉,更是没办法骂她抄袭。 因为卫生巾的制作周期很长,不说别的,表面上所用的那一层柔软的布料,想要做出来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白晚意派人买过露华浓的卫生巾,布料,棉花比她的强太多了,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出来的。 白晚意不服气,可又不能不服气,因为露华浓的东西好,卖的还便宜。 一盒二十片,只需要一两银子,而白晚意却卖五两银子一盒,一盒十片。 这价格上面的差距就出来了,更何况,白晚意的布料是找别的布庄特意定做的,定制布料,合适不合适的人家可不管,因而一次都要大量,布庄才肯接,做出来不能用,要重做。 然而要用做卫生巾的布料,都很薄,不适合做衣裳,全都堆放在了仓库里。 这些都是成本,就更不用提价格高昂的棉花了,更何况,白晚意为了这些卫生巾,还单独开了一间铺子,这又是成本。 白晚意要打价格战的话,只能降价,可是她成本高,降价就意味赚的太少了。 可也没办法,白晚意如今不是给自己开铺子,而是给四皇子赚钱,新品发布会闹成这样,四皇子已然有意见了,若是再不赚钱,四皇子那边可是没办法交代。 白晚意只能先降价到二两银子一盒,然后搞打折促销捆绑销售,给人一种可以买很多很多的错觉,其实最后算下来应该是一两八钱银子一盒。 除了这些,白晚意又让人散布流言,说露华浓的卫生巾,之所以那么白,是硫磺熏制才能得来,对身体有害,而她这边却是纯天然无污染。 然后又打了一个高端的旗号,白晚意才算是勉强给铺子盘活了,运转了起来。 至于说那天在宴席上被点名的几位夫人小姐,回去后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她们的暗疾让白晚意给嚷嚷开来,脸都丢尽了,自然也把白晚意给恨上了。 不光这些夫人小姐,便是发布会上的大夫,也恨她恨的牙痒痒,白晚意说是让他们过去扬名立万,谁知道却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白晚意诸事不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平儿身上,马上就要县试了,她希望平儿一鸣惊人。 若县试,府试,院试都能拿得第一名,即便不是小三元,然而以平儿的年龄,那也足以震惊大周,到时候她白晚意,还不翻身做主人吗? 因而,白晚意每天天不亮,就去督促平儿晨起背书,平儿去了学堂,她才去铺子里忙,又掐着时间,在平儿放学的时候去学堂接他,在送去四皇子府上的路上,还要让平儿背书。 从四皇子府回家之后,平儿本以为可以休息,却又要写白晚意给布置的课业。 第356章 送考 白晚意嫌弃八股文章文绉绉的,不够犀利,特意让平儿以白话文写自己布置的功课,尤其还是要抨击实事。 “一定要视角刁钻,言语犀利。”白晚意语重心长,“都说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早慧,所以我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一定不要辜负娘亲的期盼。” 平儿听不懂白晚意说什么,却能感受到身上的担子越发沉重,他在白晚意的期盼中重重点头。 白晚意忙着督促平儿读书,秦婉则抽空去见了即将参加县试的秦家子弟,以及庄子上的孩子们。 给他们喝了奶茶,吃了点心,还让人给他们做新衣裳,又将参加考试的笔墨纸砚全都准备齐全。 秦家的孩子自不必说,那是打小就念书的,秦婉除了鼓励就是期盼,告知他们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而到了庄子上,秦婉的话锋就变了:“你们到底读书也时间也短,大家放宽心,这次去考试,就是见世面的,若是能过两个,你们便是童生了,等过几年直接参加院试即可。若是考过三场,那便是秀才,你们家里就彻底改换门庭了。” “若是考上秀才,还想试试乡试的,到了秋日也可以去试试。我也不求你们未来有多大出息,只想你们读书明理,日后大家的日子都能够越过越好。” “所以你们不必焦躁,你们记住,你们都还小,考得上就考上,考不上就罢了,一个童生多读几年书之后也能够谋生了。” 这些孩子们能够读书全都异常珍惜,原本对这次考试也都很紧张,他们读书是太子妃出的银子,他们不想辜负太子妃的期望。 可如今听秦婉这么一说,他们紧张的情绪就放松下来。 秦婉见孩子们不再紧绷笑道:“好了,过两天就要考试了,这两天就先别看书了,去玩儿去,休息休息,等临考试前一天咱们临时抱个佛脚,再好好睡一觉,可好?”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临时抱佛脚这样的话。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先生还是还是爹娘,亦或者兄弟姐妹,都敦促他们要趁着考试前这段时间好好的温书,莫要临到考场给忘记了。 如今听到太子妃如此宽慰,他们心头放松的同时也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温书,不辜负太子妃的一番心血! 一转眼便到县试的这天。 不止秦婉特意空出来时间,来为参加考试的孩子们送考,便是谢清,也特意腾出来时间,跟着秦婉一起微服来到考场门口。 秦婉跟谢清港下车,就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平阳侯陆偃以及白晚意,平儿,一家三口。 陆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婉,本以为她进了宫,以后就没机会见面了,谁能想,今日能够在这里遇见? 他眼底迸发出惊喜,旋即又飞快敛眸掩饰心底的欢喜,他上前两步:“臣参见太子,太子妃。” 白晚意抱怨他们来做什么,迎面撞上,躲都躲不开,她不情不愿地跟着见礼。 谢清淡然抬手:“平身。” 他早就料到今日前来送考一定会见到他们,因而他也没在意此事。 白晚意起身后,看着越发容光焕发的秦婉,心中不快,阴阳怪气地问:“不知太子妃今日来送谁考试?” 秦婉本不愿搭理她,既然她撞上来,她也不客气:“你在这里当街跟太子妃吵架,不怕影响你儿子的心态吗?” 白晚意面色微变,连忙低头看向平儿:“平儿,你怎么样?” 平儿抬头看着白晚意,眼底有些怯怯的。 白晚意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瞪眼秦婉,飞快拉着平儿到一旁,先安抚他,又送他进考场。 在门口,白晚意又再三叮嘱:“记住了,一定要犀利,要犀利!” 平儿张了张嘴,想起先生说的话,眼神瞬间坚定:“好,儿子知道了。” 这边,四皇子跟大皇子,三皇子带着一群小萝卜头浩浩荡荡过来。 前来送考的人瞧见这一行人,连忙绕路走,想攀谈也要看时机不是? 四皇子如今很是得意,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他在学子们之间的名声高涨,他准备让这群孩子们考上几个秀才,到时候他的名声可以更好。 也就是父皇现在病着,不然父皇一定会很开怀。 四皇子如意算盘打的响,如今他又教导大皇子,三皇子的孩子,若是他们有点成绩,这两个不是彻底站在自己身边了?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大皇子,大皇子妃,三皇子,三皇子妃,站自己身边,浩浩荡荡一群人。 再看对面的太子,只有太子妃一人,看着真的是势单力薄。 四皇子隐隐有几分得意,见到谢清见礼的时候就有些随意:“臣弟见过太子,见过太子妃。” 大皇子三皇子见到谢清,当即屁颠屁颠儿的站在他身边,也不行礼,然而那种熟稔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儿,四皇子瞬间脸色黑如锅底。 谢清对四皇子点了点头:“四弟不必多礼。” 大皇子妃也站在秦婉身边,笑盈盈地问:“可是要送族中子弟来考试?秦家韬光养晦多年,如今正该积极向上了。” “正是,祖父挑选了一些读书好的,今年来试试。”秦婉大大方方点头,她当了太子妃,秦家再也不适合如此低调了,若要低调,也是谢清登上帝位,朝中稳固,她诞下太子之后的事情了。 说话间,秦灿就带着一群十多岁的少年过来,在他身后,老孙头以及两名女先生带着几个穿着统一,衣着朴素的少年。 秦灿带着众人见礼:“参见太子,太子妃。” 秦婉看着少年们笑道:“你们是秦家的希望,一定要竭尽所能。” “是,谨遵太子妃教诲!”少年们齐刷刷应声。 秦灿见大皇子等人都在,也不多说什么,再度一礼后带着孩子们先去进考场。 老孙头在秦灿走后,看看秦婉,又看看大皇子等人,一时间有些胆怯。 秦婉笑着对他们招招手:“孙伯,快来,让我看看孩子们。” 第357章 太子还惧内啊 老孙头这才带着孩子们上前,规规矩矩地见礼。 他们的礼数生疏,却没出错,也得益于学堂里学过,一板一眼,看着倒是不错。 秦婉欣慰颔首,又命人扶起老孙头:“孙伯这次家里几个孩子参考?” 老孙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送了两个,不争气的孩子,多亏了太子妃才有书读。” “很好。”秦婉也惊奇于老孙头家的血脉,大孙子已经是举人了,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参加春闱。 下面两个小的读书也不错,小孙女聪明伶俐,女先生说也是块读书的料子,秦婉已经把她接到了女学学堂,让她可以更好的学习。 不过现在人多,秦婉也不好多说,只对老孙头说:“您先去送孩子们去考场,稍等再去找蓁蓁,我还有事吩咐你。” 说罢,秦婉又看向那些孩子们,笑道:“放轻松,不必紧张,能不能考上是其次,主要先看看你们跟别的孩子差距在哪里。你们还小,还有大把时光去努力,今次不成还有下次,要是实在不成,你们读的这些年的书,也足够谋生,知道吗?” “知道了。” 孩子们大声答应。 秦婉摆摆手,让老孙头快去送孩子。 其实秦婉也没事儿找老孙头,不过是让老孙头见一见孙女,看看她,当老孙头看到变了个人似的孙女,顿时老泪纵横,叮嘱孙女好好学习别辜负了太子妃,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四皇子看看浩浩荡荡的秦家人,再看看这精气神跟世家子明显不一样的孩子们,心里酸溜溜的:“原来太子妃不止送了自家孩子去考试,还挑选了寒门子弟。” 秦婉可不惯着四皇子:“四弟说错了,寒门可不是这些没背景的普通老百姓,寒门可是没落的士族,大族。他们连田地都没有,只是普通的草民。” “四弟贵为皇子,不懂这些不好吧?” 四皇子面目扭曲一瞬,到底还是挤出来一丝笑:“是臣弟疏忽了。” 秦婉看眼天色:“辛苦四弟送侄子们进考场了,你确定现在还不送他们进去吗?” 谢清一提醒,大家发现竟然快到时间了,大皇子妃,三皇子妃忙不迭叫上自家儿子往考场过去。 四皇子磨了磨牙,看向谢清:“太子难道就不管管太子妃吗?如此牙尖嘴利?” 谢清牵起秦婉的手,笑道:“她是太子妃,也是你的嫂子,有句俗话说得好,长嫂如母,你如此说嫂嫂,难道不是不孝不悌?” 四皇子瞪圆了眼睛,这么公然袒护秦婉的吗?他盯着谢清,阴恻恻道:“我竟还不知,太子居然惧内,只是若让世人知道太子殿下惧内,不知作何感想?会否对我大周储君失望?” 谢清丝毫不在意他的话,牵起秦婉的手,见她指尖微凉,便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柔情蜜意地看着秦婉道:“这历史上,惧内的帝王也不少,也没见他们祸乱了国家。而今,我不过是一个太子,我惧内怎么了?更何况,我竟然不知,这治国之才居然还跟惧内挂上了号。” “我朝,似乎也有许多朝廷重臣也惧内吧?那是不是可以把他们都革职了?” 四皇子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三皇子连忙拉着他说:“四弟再不进去就晚了!” 四皇子只能作罢,带着孩子们万考场过去。 那边,白晚意送了平儿进去,压根就没往回走,远远看着陆偃那副望妻石的模样,心里就很不舒服。 白晚意瞧着四皇子一脸悻悻地过来,笑道:“怎么?在太子妃面前吃瘪了吧?” 四皇子冷着脸:“你也没告诉过我,她如此伶牙俐齿且难缠。” 白晚意一摊手道:“我在她手下吃过多少次亏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如果不难缠,我能在她手下吃亏?” 想起刚才被怼的难堪,四皇子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想要做掉秦婉,可是东宫围的铁桶一般,他无从下手。 唯一一次机会,还是皇后帮他创造的,太子跟太子妃新婚前夜,皇后派了杀手过去。 四皇子自然不肯浪费这次机会,给皇后添砖加瓦,只可惜,都是废物! 白晚意发现四皇子看着秦婉的方向,毫不遮掩地目露凶光,她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四皇子,你收敛一点。” 四皇子深吸口气,掩去眼底杀意后,一指不远处的陆偃,道:“你再不去找平阳侯,只怕要绿云罩顶。” 白晚意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正对上陆偃阴沉的脸,似乎对她跟四皇子走的过近有些许意见,可即便如此,陆偃也很快回头,再度看向秦婉。 白晚意气的跺脚:“谁绿云罩顶还不一定呢!” 气是生气,白晚意说完,还是跑到陆偃身边,一拉他的衣袖说:“我们走了!” 陆偃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再看向白晚意的时候,眼底的温柔似水,仿佛刚才看向她跟四皇子在一起时,冷漠的眼神不存在一般:“好,我们回家。” 转瞬间,四皇子跟平阳侯陆偃都走了。 在周围蠢蠢欲动的人们也开始想要上前攀谈,拉关系,在太子面前混一个脸熟了。 谢清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拉着秦婉对大皇子与三皇子说:“你们要在这里等吗?” 县试虽然只是秀才考试的第一场,却也要考三天时间才能出来。 大皇子自然不会在这里等三天:“我家拿皮猴子,能把卷子写满就不错了,走走走,难得你们今日都闲着咱们喝酒去。” 大皇子妃闻言连忙给他使眼色,可没用,大皇子伸手就去拉太子:“太子妃,今日借太子一用。” 三皇子本也想上前邀请太子一起喝酒,还没开口就被三皇子妃一把拉住,话就咽了回去。 大皇子没想过太子会拒绝,过完年大家都一直在忙,今日有了空闲,还不赶紧放松一下? 谁知道,这拉了一下,还没把人拉动。 谢清拉开大皇子的手:“有了空闲当然是要陪媳妇,今日难得空闲,皇兄也多陪陪皇嫂吧。” 第358章 太子妃帮我批复折子吧 大皇子愕然,想要反驳,可一旁的媳妇虎视眈眈,他只能干笑道:“对啊对啊,难得休息,要回家陪老婆孩子。” 问题是他虽然只一个老婆,可女人不少,如果留在家里只会看着一群女人争宠,没意思。 谢清才不管他,拉着秦婉便走。 秦婉难得出宫,谢清难得休息,自然要陪着她去办事。 上午送考,去秦家略坐一坐,下午便直奔小薛庄去查看粮食的种植情况,一直到晚上他们才回到东宫。 秦婉看着书桌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忍不住有些心疼谢清:“今晚都要批完吗?” 谢清随手翻了翻奏折,这些奏折早已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他随手把一摞奏折推过去:“你来帮我不就很快了?” “啊?”秦婉愣住,她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朝政大事,也就罢了,我还是帮你看这些吧。” 秦婉走向另一侧,那边放着的是请安的折子。 有些需要批复有些不需要批复,也不需要写字,所以也不怕会不会有人认出来字迹不一样。 秦婉提起朱笔圈圈画画就好,需要写两句话的,她便将需要批复的内容写在纸上夹进去,一会儿谢清直接抄写就好。 “这本怎么在这里?”秦婉拿起一本折子,这是关于京畿大坝修建的折子。 虽然内容不过是修建大坝的一些日常,可是也不应该放在请安折子上。 谢清看向折子,眉头皱起:“小路子,折子谁动过?” 帮忙分折子的是中书省的舍人,都是皇帝的心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疏漏,唯一的可能便是送折子来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 小路子连忙跪下:“自中书省送来,便是奴才一直看着,不曾有人进入。” “那就是中书省的人了,藏得够深!” 谢清丢了朱笔:“去查,中书省上下要干干净净!” 秦婉重新递给谢清一支笔,又将笔捡回来,在笔洗内轻轻晃动,鲜红的颜色在水中逐渐晕染开来:“大坝修建关乎民生,以及数千万的黎民百姓安危。若是他们为了争夺这个位置,而置万千百姓于不顾,着实该死!” 笔洗内清澈的水已然变得赤红,秦婉觉得不太好看,收起笔让人换水:“你有什么想法?” 谢清抬眸看向秦婉,眼神坚定:“我本想着,过两年前几任入朝之时再启用他们,如今看来,只怕没时间了,我手头,无人可用。” 先皇后是曹家人,现皇后也是曹家人。 谢清并不信任曹家人,而他重生多年经营的,也都是各地暗探以及京中人手,能在朝中用的人,都无暇分身来帮他盯着各地的大坝修建。 秦婉含笑道:“你我夫妻一体,秦家自然也会为你所用。我会告知哥哥的。” 秦灿等人并不打算入朝为官,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的为太子看着大坝的修建,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谢清也不瞒着旁人,当即一道圣旨进入秦家,传召宣武侯次子,秦桦等人入宫。 秦家人的职位安排的比较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朝中官员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可是四皇子这边得知安排在中书省的人都被清理了出来,正在一筹莫展,如今大坝那边又插不进去手,很是焦躁。 就在四皇子的焦躁中,县试的成绩出来了。 平儿的成绩中上,没能够达到白晚意期待的第一名,白晚意很是不满意:“那农户出身的人都能前十名,你在做什么!” 平儿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晚意把他拎到桌前:“你把考试的文章给我默写出来!快!” 陆老太君闻讯赶来,本意是要为平儿过了县试庆祝,却听到白晚意教训平儿,她当即拄着拐杖快速护着平儿:“他还是个孩子!才多大啊,你这样揠苗助长?” 白晚意转头怒瞪陆老太君:“慈母多败儿你不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培养平儿耗费了多少心血!” “你要是耗费心血,平儿至于进京之前都没读过书吗?”陆老太君可不会惯着她。 “平儿进京的时候七岁多,寻常人家的孩子,三岁启蒙就已经晚了,读书人家都是抱在膝头开蒙的!平儿呢?进京的时候勉强识字,三字经都背不全,耗费心血?呸!你也说得出口!” 白晚意振振有词:“你也说了,那是读书人家!陆家武将之家,我跟陆偃在边关八年,就征战了八年,八年间,我一直在为了你们陆家的荣耀而努力,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你们有本事别霸占我的军功啊!我最起码送给你们陆家八成军功,你现在居然质问我没有好好教导平儿?” 陆老太君怒不可遏:“你是我陆家女人,辅佐偃儿是应该的!你还来问我要功劳?” 白晚意嗤笑道:“你们可真是理直气壮啊!” “都给我出去出去!”白晚意是真的不想跟他们这种人多说半个字,她将陆老太君推出去,转身又拉着平儿到书桌前:“去,把文章默出来!” 平儿懵懂地看着白晚意,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纸笔,只能提笔开始默写自己的文章。 白晚意看着平儿写下第一句话,便知道他没听自己的话:“我说了,犀利!观点要犀利,你这什么话?老八股文章,能让人有什么印象?” 白晚意一把夺过平儿的笔,提笔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书写文章。 平儿看着一句句惊世骇俗之言,他结结巴巴:“母亲,会被砍头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清朝才有文字狱呢!”白晚意自觉没有问题,又说:“你觉得有问题的可以改一改,非要那么迂腐吗?记住了!就要这么答!” 平儿低头喏喏,却又不敢言。 第二场府试。 平儿带着白晚意的殷殷叮嘱进入考场,他本不打算按照白晚意的想法答题,可她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不住回荡。 笔尖的墨即将滴落,平儿才怔忪回神,洗去笔上的墨,重新提笔。 第359章 平儿晕倒 如果县试是一块敲门砖,府试便是一道分水岭。 将课业好跟课业差的学生彻底分隔开来。 过不了县试的人,这辈子大概率也考不上童生了,更不用说秀才了,书可以不用读了。 过了府试,便有了考秀才的希望,有的人十年寒窗苦读,都不见得可以考上一个童生,更别遑论秀才了。 不过这样的道理,也不是人人都懂的,被寄予厚望的平儿,稚嫩的肩膀越发的沉重,三天的考试,他越写越没信心,越写越焦躁,发下来的纸张撕无可撕,他又一张张捡起来,在缝隙里重新书写,最后摘抄到答卷上。 当平儿第二次走出考场,面对殷殷期盼的白晚意时,他脚步一顿躲进人群里,想要转身跑回考场,回到那个四四方方,脚都伸不展的地方。 白晚意一把抓住平儿,将他从人群里拽出来:“这次考试的题目是什么?你是从什么角度答题的?怎么答的?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答?我告诉你了,不能答八股了,文章要新颖,犀利,观点奇特,最好用白话文,这样文字才够力度,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写的?” 平儿看着白晚意红彤彤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忽远忽近,骤然,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小小的身板一晃,晕了过去。 白晚意怒不可遏,抓住平儿的胳膊用力摇晃:“你居然给我装晕!快给我起来!” “平儿都这样了,你还要问他考试的事情,你还是他亲娘吗?”陆偃一把推开她,抱起平儿冲向最近医馆。 白晚意追上去:“我是不是他亲娘?你不知道吗?你看着他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骨肉,白晚意在看到平儿那苍白的小脸儿时,心软了一瞬,等大夫说没事儿,只是劳累过度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又问:“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在考场附近,对此情况熟的不能再熟,他拿出银针刺入平儿的穴位上:“待我施针,他便能醒来。” 大夫说着,捻了两下针,平儿便悠悠醒了。 白晚一见大夫这副轻松地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没事,她当即立刻追问:“你告诉我,这次考试题目是什么?你到底怎么答的?” 平儿恨不得再度晕过去,可是有银针刺激,他想晕死也晕不过去,他绝望地闭上眼,只觉人生无望。 陆偃看着平儿稚嫩的脸颊上,浮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绝望,心疼的很,他对跟在身边的小厮说:“先把夫人送回去。” 白晚意压根就不想走,陆偃一语戳中她的命脉:“你不是想要知道这次府试的题目吗?平儿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回答你,你不如找别人问一问,或许还可以找到平儿的卷子,知道他是怎么答卷的。” 陆偃的目光透着几分试探与看透一切的了然,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他不想说,然而白晚意却一定知道。 果然,白晚意即便不情愿,可看到平儿这副样子,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转身离开。 平儿眼见白晚意离开,大松了口气,他又揪着陆偃的衣袖哀求:“父亲,能不能先别回家?我有点怕母亲。” 陆偃见他原本圆润的小脸儿经过两场考试,已然瘦了一大圈,眼睛眍䁖着,格外可怜,他叹息一声,揉揉他的发顶:“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儿?” 平儿猛点头:“放纸鸢去吧?” 春暖花开,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 都不必刻意去找地方玩儿,路边就有卖纸鸢的,随意找一处宽阔的草地,便可以放起纸鸢来。 春风徐徐,风筝轻而易举飘起来,平儿开心地拉着风筝奔跑在草地上,欢喜无比。 “看呀,好多纸鸢!” 女孩子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陆偃侧头看过去,才发现空地另一侧居然紧挨着一处宅子,一群穿着月白青衿的女孩子们笑闹着出门。 青衿是时下学子们最喜欢穿的衣衫,穿着飘逸,潇洒,不光学子们喜欢穿,年轻人都很喜欢青衿的样式,只是这样一群人穿着颜色花纹都一样的青衿…… 陆偃不由想起如今朝中传言,太子妃与六公主七公主一起开办的女学,在教授女子读书的事情,难不成这就是她们开的女学? “孙妹妹,你两位哥哥都过了府试,以后就是童生了啊。”鲁二小姐拉着孙家姑娘恭喜道。 被叫做孙妹妹的小姑娘也才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朴素,行事却落落大方,她脸颊带着几分兴奋的微红:“是呢,能考上童生,也是我们老孙家祖坟冒青烟了,我估摸着我爷爷要跪在祖宗牌位前痛哭流涕了。” 一起出来的小姑娘便好奇问起孙家的情况。 孙妹妹也知道她不是非要知道什么,就捡着大家都知道回答了,不过分细致,也不因为自己出身平凡而卑微怯弱。 陆偃远远看着她们,莫名想起那日在考场门口看到的老孙头,自己衣衫褴褛,几个孙儿的身上却干净整齐,这个姓孙的小姑娘,便是孙家在女学读书的那个了吧? 陆偃看着这些青春鲜活的小姑娘,又不由想起了秦婉,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又是何种模样? 他一时间失了神,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几位小姑娘察觉后看过来,鲁二小姐发现是平阳侯之后,遥遥一礼,而后轻轻拉一下身边的孙妹妹,说:“我们先进去吧。” 原本热闹的女学门口,因为陆偃的视线,霎时间又恢复了安静。 平儿放着纸鸢,察觉到陆偃没跟上来,又噔噔噔跑过去,好奇地问:“父亲,你在看什么?” 陆偃摸摸平儿的头,语带惆怅:“父亲呢,错过了一个好女人,我竟从来不知,她竟如此优秀,优秀到我望尘莫及。” 顿了顿,他方才艰难开口:“平儿,你可要记得,这世上,真心最难得,你日后若是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可万万不能辜负了她的真心,不然父亲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平儿仰头看着陆偃,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360章 大司农 女学门口的偶遇,鲁二小姐并未放在心上,此次也不过是万千偶遇中的一次,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如今春暖花开,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 旁人能玩儿,可身为监国的皇太子的谢清,却没有闲暇去玩耍。 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大坝修建之上,其余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大皇子,三皇子以及众位朝臣。 至于春闱,自然是交给了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余大人,以及礼部尚书孟大人两人主理。 秦婉这边,也是频频传召户部的大司农入东宫议事。 以往,她的田地只有自己的那些庄子,最多加上祖父以及谢清给的,可如今,整个大周的所有官田,都可为她所用。 不过秦婉也很有分寸,招来大司农,只交给种子,以及各种种植注意事项,关于如何分配这些种子,等等问题一概不管。 原本,秦婉是打算再把棉花培植两季再交给户部的,不过再三斟酌之后,她还是决定提前交给户部。 不说别的,若是成功,翻一番的棉花产量,能让多少百姓免于饥寒之苦? 秦婉将整理好的种植笔记交给大司农,又再三叮嘱:“因为一切都是大棚里培育出来的,里面的记载也都是根据大棚环境而记载的,所以要因地制宜,不可全信,但是里面的培植之法却要牢记。” “另外也不能占据了耕地,最好开垦荒地,万一最后产量不理想,也不影响百姓生计。” 说完,秦婉还是不放心:“你说,百姓会不会因为这些棉花,而寄予厚望?若是最后产量低,我岂不是罪过?不如先在官田实验一部分,若是产量好,再分发下去。” “若是百姓们愿意种,就少给一些,总之不能断了粮食。” 秦婉真是操碎了心,她与百姓打交道不多,然而庄户人家心疼粮食,期盼高产的心却是很理解的。 大司农一一应是,又说:“太子妃放心,户部会严加管控的。” 秦婉还想叮嘱几句开垦荒地的事情,却又想起,这又涉及到了朝廷的土地政策,她对于朝政,以及现在推行的政令所知不多,且作为太子妃,插手政务不好,便又闭上了嘴。 大司农却从她的前言后语中,猜测出来了她想要说些什么,他跟户部尚书最近也一直在讨论土地问题,他道:“太子妃放心,这一点,户部只有打算。” 秦婉闻言,笑道:“有打算就好。” 秦婉又叮嘱了两句棉花的注意事项,完了又说:“我让人在庄子上做了暖棚种植蔬菜,去岁赚了不少银子。若是这暖棚能够推广开来,在咱们北方,冬日里卖一些青菜,也算是给百姓添了进项。” 大司农眼睛一亮,旋即又皱眉道:“太子妃有所不知,百姓们手头的土地有限,且琉璃的价钱,现如今虽然便宜,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还是很贵,尤其是做暖棚,谁又舍得花这个银子?” 秦婉就知道他要说这个,她命人拿来一本账册,道:“这是我名下琉璃作坊,每个月要丢弃的琉璃,这些琉璃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用来做暖棚种植蔬菜是足够了。我这里一个月浪费的琉璃,至少一个做一个三分地的暖棚。” “目前废弃的琉璃,至少也可以做几倾地的暖棚了。若是由我出琉璃,户部出少量的银子,再由百姓们自己出人出力将暖棚搭建起来呢?” 大司农眉头拧起:“太子妃有所不知,现如今户部没有银子啊!” 秦婉噗嗤乐了:“就知道你们户部会哭穷,所需的银子我早就核算出来了,一个暖棚只需要户部出五百文即可,哪怕几百个暖棚,户部所出的银子也只需要几百两上千两罢了。” 她笑的温柔,话里却藏了刀子:“如今要做的,只是在天子脚下来做这个暖棚,天子脚下,所有东西价贵,若是在这里都能用五百文做成暖棚,那在别的地方,也用不到一两银子不是?” “这事儿由朝中推行下去,由点及面,总能惠及大周所有百姓,届时,无论是极南之地的申阳,广陵,亦或者极北之地的武关等地,百姓在冬日里总能吃得起便宜的青菜,我们也可以在冬日里跟北狄,鲜卑,西域以及羌族等各国,用我们随处可见的蔬菜,来交换我国需要的物资。” “所以,五百文,不能多一文也不能少一文,暖棚更不能少一亩。” 言下之意,若是有人胆敢借此贪墨或者中饱私囊,亦或者趁机圈地,太子妃都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大司农连忙躬身应是:“臣定然严加看管。万不敢有人贪墨。” 秦婉满意点头,想了想,又叮嘱:“不能勉强百姓去做,也不能让那些富商去做,他们有钱,今年都从我这里定了不少琉璃去做暖棚,不用管他们。” 大司农迟疑道:“百姓们都谨慎,今年又是新的粮种,又是棉花,再种植暖棚,不知他们可有精力?” 秦婉看着大司农,疑惑道:“暖棚是要秋日里才建,霜降前建好,播种,不耽误春种,也不耽误秋收,哪里没精力了?往年到了冬日里他们可都是要猫冬的。” “更何况,也不占用耕地,不耽误他们的冬小麦的播种,只需要在他们自家的菜地里建暖棚就好。这其中最耗费的,只怕是炭火了,不过若是都让我们解决了,也容易养成他们好逸恶劳的恶习,所以也要挑选勤快的农户才是。” “有了他们带头,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那么旁人看见了,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做这个蔬菜大棚。” 大司农也是从县令一步步升上来的,秦婉的走一步看十步,他一听便了然,顿时激动不已:“太子妃这个主意甚好!” 秦婉轻轻摆手:“好听的话就不必说了,事情多任务重,就有劳大司农了。” 大司农此时已然不敢小觑太子妃,神态言行都越发恭敬,最明显的是,腰躬的越发深了:“太子妃真是折煞臣了,为我大周鞠躬尽瘁,是臣的本分。” 第361章 前朝后宫上书选秀充盈东宫 秦婉送大司农离开,便命人给琉璃作坊的管事传话,让他将所有瑕疵琉璃交去户部,又命人去底价收购有瑕疵的琉璃。 做暖棚的琉璃,只需要保证基本的采光就好,有没有杂质气泡,颜色好不好看倒是其次,即便是形状不规整,那些竹条也会根据琉璃而改变形状,因而瑕疵品足够使用了。 琉璃产业经过一年多的发展,真是蓬勃向上。 且不说大周各地的琉璃作坊,便是京城的琉璃作坊,大大小小就有几十家,中高端的分类极为明晰。 因为秦婉要的全都是瑕疵琉璃,无论是高端作坊亦或者低端做坊,在这方面的价格都是统一且低廉的。 而那些大的琉璃作坊,听闻是太子妃采购给农户们做暖棚所用,更是连银子都不收,全都免费送。 “这暖棚也要秋日里才搭建起来,到时候我们这边会有更多的瑕疵琉璃出来,届时我们会给您送去,也免得您跑第二遭。” 管事知道,这些人是冲着太子妃来的,毕竟能跟太子妃搭上线,这些商户们求之不得,不求太子妃能当他们的靠山,但求了个搭上一点点关系,无人敢欺他们罢了。 对农户们推广大棚种植,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行的,正如那些商户所言,暖棚建设要从秋日开始,但是对于参加大棚种植的农户,却要从现在开始挑选。 这还不算,后继的建设,销售,户部需要派多少人过去…… 户部要盘算的也不止这些,暖棚一旦开始推广,想要做的人就一定很多,到时候南方需不需要推广? 最南到哪里合适,最北到哪里合适,等等都是问题。 更何况,户部要支持暖棚多久?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等到别人都看到赚钱了,都做了暖棚,到时候还需不需要户部牵头? 秦婉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提出来的这件事,交给户部这里,却是一项很繁琐的大工程、 然而,户部尚书以及一众官员,对于这件事却赞不绝口。 户部尚书不知道是第几次夸了:“太子妃有大才,有大胸怀,是我大周之福。” 户部侍郎却不这么认为:“牝鸡司晨,只怕太子妃有异心呐。” 说完,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现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妃过门也有半年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为我大周着想,为太子子嗣着想,是时候要选秀,充盈东宫了吧?” 户部尚书斜他一眼:“我们是户部,这种事不该我们去管。” 户部侍郎却道:“太子的子嗣,关乎我大周社稷,大周之事就是你我之事。” 户部尚书皱着眉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户部侍郎见他不再反对,笑了笑,又说:“不过此事也不是你我一言就可以的,还要从长计议才好。” 次日一早,大朝会上便有朝臣上书,请求太子选秀,充盈后宫。 理由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一,太子妃无所出。 二,陛下病重,充盈东宫一则冲喜,二则为大周子嗣计。 朝臣们就差说:若是皇帝不小心嘎了了,即便太子登基,守孝是以天代月,然而这几个月乃至一年内,后宫只怕也不好入新人,这不是耽误大周的未来吗? 谢清看着上书的几位朝臣,这都是送女儿进东宫,被秦婉婉拒了的这些人,就差直接说,选啥选?直接让他们的女儿入东宫就好了,这算盘上的珠子,都要崩到他脸上了。 那几个被秦婉嫁出去女儿的朝臣,脸上也并不好看,如果他们没那么心急,留到现在,女儿参加选秀再入东宫,又何至于嫁入寒门呢? 秦湛怎么能看着虐好好一个家,被人给搞得乌烟瘴气? 他站出来据理力争。 一些官员也不赞成这会儿开启选秀,银子,时机都不合适,却又赞同让太子充盈东宫。 一时间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争辩异常激烈。 谢清看着这群人,气的拂袖而去。 众臣不止在朝堂上对谢清发难,大朝会开始时,命妇们进宫请安的折子也送到了秦婉面前。 最前方,老王妃与安王妃带路,后面命妇们身着朝服,端庄持重。 礼部尚书孟大人的妻子,孟夫人也赫然在列。 秦婉看着这样的阵容,心知她们所求定然不小,本就端庄的坐直,此时又挺拔两分,更是带出了几分威仪。 她看向老王妃与安王妃:“不知几位入宫,所为何事?” 安王妃与老王妃两人笑道:“许久没见太子妃了,想着进宫说说话,在宫门口遇到了她们就一起进来了。” 几位夫人拿老王妃也没法子,即便人是她们请来的,可人家说是偶遇,那只能是偶遇。 可是,谁先开口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礼部侍郎孙大人的夫人孙夫人,上前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大周未来计,还望太子妃原谅我们直言之过。” 孙夫人一礼后,站直了身子,义正言辞道:“太子妃成亲至今半年尚未有孕,被送入东宫的女子,均被太子妃送出宫嫁人,太子妃,此为妒,为正室主母,该当为家中子嗣计,更不能妒忌,太子妃此行着实不妥。” “此其一。其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且如今陛下病重,还望太子妃以国事为重,为太子殿下选秀,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秦婉垂眸掩去眼底惊讶,这些人入宫竟然是为了此事? 她浅淡一笑,再抬眸,眼底尽是一片坦然:“好。” 好? 孙夫人愣在当场,满肚子的长篇大论还没出口,太子妃竟然回答好? 秦婉见她不说话,眼底含笑地问:“孙夫人,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没有,太子妃愿意为太子选秀就好,就好。”孙夫人回过神,连连摆手,退了回去。 秦婉又看向其余人,问:“你们呢?如此隆重结伴进宫,定然还有重要的事情吧?” 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劝您同意选秀了! 可是现在太子妃痛快答应了,她们准备好的说词无处施展,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失落呢。 第362章 竟然答应了?! 秦婉见她们不说话,也不追问,端起茶来慢悠悠地喝上一口。 几位夫人低着头,用眼神交流。 还要多说吗?太子妃都答应了,多说就不礼貌了吧? 可如果不说,万一太子妃只是客气一句呢? 对啊,表面答应的好好的,回头面对太子,又哭又闹,不许选秀,又如何是好? 几人拿不定主意,目光落在了老王妃跟安王妃身上。 老王妃在她们的期盼中开口问:“先前太子妃曾经受伤,不知是否因此,子嗣艰难?还请太子妃放下宫中杂事,调养身体,为太子开枝散叶才是。” 安王妃也跟着说:“正是如此,女人家应当把子嗣放在第一位,宫中之事可以交由他人代劳,可是子嗣却万万不能啊。” 两位老王妃说的很中肯,最起码比这几位夫人说的好听多了。 秦婉的笑意多了两分真诚:“多谢您记挂,太医那边请过脉了,一切都好,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两位老王妃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若是两人身体都没问题,又怀不上孩子,那真的不好再多劝什么,孩子嘛,看缘分。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两口子成亲十年八年的,都没孩子,和离后各自嫁娶各自儿孙满堂的例子,真就是没缘分。 秦婉和颜悦色地跟两位老王妃又话了几句家常,这才又看向孙夫人等人:“不知几位夫人,可还有事?”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太子妃答应就答应了吧,别说多了回头让太子妃记恨就不好了。 秦婉便说:“如此大家都退下吧。” 老王妃与安王妃便起身告辞,其余诸人也都起身告辞出去。 出了东宫,她们又忍不住议论: “你们说太子妃到底是面甜心苦,还是真心要让太子纳妾呢?” 孟夫人看着她们笑道:“夫君交代我们的任务完成便是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是说你们想把太子一并得罪了?” 孙夫人等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接话,谁敢得罪太子妃呢? “可是子嗣是大事啊。”孙夫人到底没忍住,嘀咕。 孟夫人笑道:“太子妃跟太子都还年轻,你们还愁他们没孩子吗?爷们在朝堂上上书也就罢了,咱们女人,还是管好内宅的好,旁的事儿少掺和。” 孙夫人说一句,孟夫人能怼十句,她是真的没话说了,直接一甩手走了。 那头,谢清回到东宫,便看到秦婉手边那厚厚的一摞折子。 谢清好奇地拿起一封瞧了一眼:“这是什么?” 秦婉戏谑地看着他:“自然是选秀的名单了,刚送来的,新鲜热乎着。” 谢清丢掉折子,一撩衣摆坐在秦婉身边,眉头拧起:“我们答应他们选秀,怎么还闹到你跟前了?” 秦婉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种大事,岂是你拒绝了他们就能够罢休的?你前脚上朝,后脚命妇们的请安折子就送进了宫,她们还带了两位老王妃做说客。我点头答应了,这选秀的名单转瞬间就送到了案头,这说明什么?他们早有准备,不允许你说不。” 谢清的关注点全然不在朝臣们铁了心,想方设法逼他选秀纳妾这件事儿上,他关注点只有一个:“你答应了?你居然答应了?” 秦婉点头,不太理解他怎么有点生气了:“当然答应了,那阵势,我如果不答应,她们就能跪在我这边跪死的模样,我当然痛快答应了,她们似乎还有点不高兴我答应的太爽快。” 秦婉说到这里就有点得意:“看她们那表情,挺有意思的。这折子,也不知道谁整理的,各家的名门闺秀都有呢。你瞧瞧。“ 秦婉说着,拿起一封折子递到谢清手边,这次选秀准备匆忙,所以也只有京中一些千金小姐们参选,送来的折子之所以多,也是因为上面还有小姐们的小像呢。 谢清扫开折子,沉着脸看着秦婉这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似乎还挺开心?” 秦婉点头:“我不应该开心吗?看那些人吃瘪,不开心吗?” 谢清一指桌上的折子,质问她:“你就那么想让我有别的女人?” 秦婉见他不想看,就随手把折子丢到一旁,轻笑道:“你的后宫要不要添人,我说了算数吗?我说了,你就能不纳妾了?你就能让他们不上书,来逼迫你选秀了?” 秦婉说的是实话,可是谢清就是不高兴:“难道你就不在乎我吗?就想着把我拱手让人?” 秦婉哭笑不得,不是很理解他的逻辑,同样也觉得谢清没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她抚上谢清的手,柔声说:“我管住你的人,也管不住你的心。你的心不在我身边,我留你有何用?” “谁能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双宿双飞?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可是,” 她顿了一下,说:“若你我是寻常夫妻,吵了架,我或许还可以任性地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你是太子啊,我是太子妃,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更不能随心所欲。” 谢清从她话里抓住关键词:“你说,若是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秦婉在他期盼的的目光中,迟疑着点头:“可是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 谢清抬手打断她的话,让子归他们全都下去后,他期盼地看着秦婉:“现在没有旁人了,你就是跟我闹,也没人知道,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 秦婉没好气地抬手拧他胳膊:“你这人怎么跟旁边人不一样呢?” 谢清下意识躲避:“你怎么还拧人呢?” 秦婉瞪他,同时再度伸手,她是真的很想拧他一下,这人怎么就那么欠登的呢:“不是你说的,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我答应了,照做你还不乐意?” 谢清就躲着不让拧:“那你也不能动手拧人呐。” 秦婉冷笑:“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哭,直接闹就不行了?给不给拧?” 第363章 太子不想当 秦婉是真的生气了,他自己说的,让她闹,她现在闹了,他又不乐意了,男人果然两面三刀,口是心非:“我就说吧?你让我闹的,我闹了你又不高兴。以此及彼,我说不让你选秀,不让你纳妾,你嘴里答应,心里一定怪我不懂事,我还不如同意,你如果不想纳妾,自然就不会纳妾,也不用我反对。” “更何况,我若是反对,日后朝臣们说起来,就是太子妃善妒,不堪为正室。” 谢清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以后连连道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掐:“来来来,给你掐,给你拧,你别生气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 秦婉又气又笑,嘴角翘的压不下来,两根手指去抓他的肉,却又揪不起来:“你身上的肉呢?怎么捏不到?” 谢清哈哈一笑:“我很强壮的,可没有软肉让你捏。” 秦婉不信,眸光流转间,抬手就拧住他的耳朵转了半圈:“你说什么?” 谢清连忙去捂耳朵:“不是,你怎么还拧耳朵呢?” 秦婉佯做生气道:“怎么就不能拧耳朵了?哪条规矩不让我拧了?还是说你要拿太子身份压我?嗯?” 秦婉尾音轻轻上扬,仿佛带了钩子一般,勾的人心痒痒的。 谢清登时将她搂进怀里,压上去。 秦婉惊地急忙拍他,又转头看向外头:“哎呀,你干嘛?青天白日的。” “别看了,他们不会进来的。”谢清将她的头扭过来,深深吻上去。 秦婉还是不愿意:“天还早一会儿还要梳妆,很麻烦的。” 沐浴梳头上妆,没有两个时辰完不了,稍晚还有旁的事…… “别闹,我们要努力造人。”谢清抓住她胡乱推攘的手,一把将人抱起,往内室过去:“要让朝臣们看看我们的努力,才不会催着我选秀,我可不想当个种马。” 帷幔落下之际,秦婉想,这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事儿吗?你现在的行为,不也是一样吗?不过这话暂时还是不能说出来的…… 最终,选秀的事情还是被压了下来。 倒也不是谢清给压的,而是皇帝压的,他将支持选秀的众臣们叫进宫里劈头盖脸一顿骂,大概意思就是: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催着太子选秀,绵延后嗣?还说给朕冲喜!混账东西!” 皇帝把人给骂了一通,这事儿就平息下去了。 选秀的主意,就是白晚意出给四皇子的,她一直盼着秦婉大吵大闹,被皇家厌弃,可如今听闻皇帝亲自下令,不允选秀,皇帝居然给秦婉当靠山! 白晚意气的砸了不少东西,砸完又心疼:“秦婉!秦婉!怎么就整不倒她!初云呢?初云!” 丫鬟上前来报:“初云姨娘抱恙,已经多月未曾出门了。” 白晚意身边没个有主意的人可以商量事情,气的胸口胀痛,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恨恨道:“去四皇子府!” 四皇子看着白晚意带着的纸张,有些不很满意:“这些纸不是有些晕墨?此时拿出来不好吧?” 白晚意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府试成绩就要出来了,府试结束后就是院试,院试完了,马上就春闱,此时不拿出来,等着春闱结束再拿吗?” 四皇子一想倒也是:“可是纸张并不尽善尽美。” 白晚意全然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名声,同样,四皇子也是:“只要这些纸便宜,穷人是不管好不好用的,拿来练字,做些别的,是正正好。” “正经抄书写文章,自然用好纸。四皇子名下的造纸作坊,也不止做这一种纸,只需要薄利多销,赚的也少不了。” 四皇子一想倒也是,便说:“如此,此事……” 他本想让白晚意去做此事,不过转念想到她几次搞的所谓的发布会推介会,都以闹剧收场,话锋一转,就说:“你来出个主意,就你说的什么,策划,然后我让人去做。” 白晚意见他一副不信自己的样子,有点生气:“既然不信,那还找我做什么?” 四皇子抬眸睨她一眼,讥讽:“你主意好,但是运气不好,每次都坏事,所以这次你出主意,我派人来做。” 白晚意不服气,也不能怎么样,她恨恨在书桌前落座,研墨写方案。 作为上班数年的社畜,策划方案是信手拈来,她写好后放下笔,看向四皇子:“这次我不插手,我希望你也别让我失望,我要看着秦婉一步步堕入地狱!” 四皇子拿起纸认真看着,随口道:“你们女人之间哪来那么大仇恨?按理来说,你抢了她男人该她恨你才是。怎么反倒是你恨她恨的咬牙切齿?”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白晚意就满肚子怨气:“她秦婉就是天生跟我作对!我做什么她做什么!处处针对我!我就是要让她,一步一步,走向绝望!” 四皇子扫她一眼,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用处不小,暂时还是别奚落她了。 很快,京城里流行起来一种纸张,五文钱一刀,一百张纸裁开,足够用很久很久。 虽然会晕染墨迹,可是对于买不起纸张的穷苦人家而言,却是极好的练字用纸张。 再加上,这是四皇子让人推出的廉价纸张,因而夸赞的多,抱怨的少。 四皇子那边也着人说了:“本想着过段时间,做出来更好的纸张再拿出来的,不过瞧着有些学子舍不得用纸,便提前拿出来一些送人,谁知道就被人给说开来了,东西没做好,还得了大家喜爱,惭愧惭愧。” 四皇子都没有露面,仅凭借几个穷书生,以及这些廉价的纸张,他的声望在学子之间蹭蹭往上涨。 有人嫌弃晕染? 嫌弃没关系,这纸才五文一刀,你可以去买那一两银子,二两银子一刀的,绝对好用! 如今的四皇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夸赞之声。 然而无论学子们如何夸赞,四皇子都是一脸谦逊:“惭愧惭愧,不能造出更好的纸张来。” “四皇子大善!” 第364章 更便宜更好用的纸 在学子们对四皇子交口称赞之时,一家书肆拿出了一种价格更加低廉的纸张,一文钱,一刀。 纸张雪白细腻,书写顺滑且不晕染,对比那五文钱一刀略微泛黄的纸张来说,那是高下立见。 恰逢四皇子参加诗会,便有人将此纸张拿出来做对比。 有学子问:“这也是殿下做出的纸张吗?为何比之前的还要便宜?” “自然是因为四皇子仁善,不忍见我们穷苦学子,没有纸张可用。” “这么好这么便宜的纸,为何卖的那么便宜?四皇子赚钱吗?” 四皇子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呢,即便知道这纸不是他的,他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模棱两可地说:“赚不赚银子,这是其次,只要能够养活的了匠人即可。最重要的,还是要让大家有书念,有纸可用。” 他话音刚落,大皇子却从人群中走出,他啧啧两声:“你这话答的模棱两可的,人家问你这纸张是不是你让人做出来的,你也不说。” 便有人问:“这位兄台,四皇子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纸就是他做的,不然为何会有养活匠人这一说法?” 还有人说:“是啊,不是四皇子所做,那又是谁?也只有四皇子心怀天下读书人,为天下读书人谋福祉。” “你是谁啊,竟然如此质疑四皇子?” 大皇子一指自己鼻子,问四皇子:“老四,我是谁,你来告诉他们?” 四皇子脸色很难看,那日县试,大皇子跟三皇子站在太子身边,就已经跟他划清了界限,今日公然质疑他,这是在向太子投诚? 大皇子瞧着四皇子不说话,嗤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四弟不愿意说,那我说,我是大皇子。我知道这纸是谁做的。” 大皇子拿起一张雪白的纸张,轻轻晃了晃,道:“这纸,是当今太子做的,足足研究了一年多的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挑选最便宜的原材料来进行制造,一要保证纸张柔韧且不易晕染,二要保证其造价低廉。” 说着,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道:“做纸张这事儿,发生在太子妃和离之后,跟太子相遇之前,所以啊,这太子妃是一直心系天下,不在于她的地位名声。” “太子殿下得知后她所做之事后,也是倾力相助,然而却不居功半分,不像四弟……” 大皇子叹口气,摇了摇头:“四弟,将他人功劳据为己有,这不合适吧?” 轰地一声,人群仿佛炸了一般,议论纷纷: “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听明白了,大皇子所言,四皇子所售五文钱一刀的纸张,是旁人造的?” 有人替四皇子说话:“四皇子还是皇子,那怎么会造纸呢?自然是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了,如此有心,便已是天下学子之福了。” “是啊,太子妃做这些纸张,不也是让匠人们做的吗?” 大皇子摇了摇头:“造纸之术极为复杂,不光需要有人牵头,花银子,也需要有人出方子,有想法。老四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插手。” 学子们好奇的问:“那到底是谁做的?” 大皇子也不卖关子:“自然是平阳侯平夫人陆白氏。这陆白氏甘愿为四皇子奔走,着实令人钦佩。” 便更有学子为四皇子辩白: “既然是为四皇子奔走,自然还是四皇子心系学子,吩咐人去做的了。倒也不能抹杀四皇子的功劳。” “是啊,不过,这平阳侯夫人为何要为四皇子奔走?平阳侯也不介意自己的功劳被占?” 时下,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庸,白晚意的功劳,自然也会被人视作是陆偃的功劳。 大皇子闻言摇头:“这就是他们的家事了,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今日看到有人霸占太子妃的功劳,心中不平,就说了两句罢了。大家记住了,这种雪白的纸张,是太子妃做出来的。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皇子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一脸铁青的四皇子站在原地。 秦婉! 又是秦婉! 他享受着廉价纸张带来的好名声,还没几日,她居然就拿出更便宜的纸张来了! 四皇子听着学子们对当今太子妃的夸赞,恨得咬牙切齿。 可面对周围一个又一个询问的眼神,四皇子又不得不一副大方的模样:“平阳侯夫人觉得她是一介女流,平阳侯又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且造纸作坊也是我的产业,所以才将功劳安在我的身上。” “我们是合作关系,平阳侯也是支持的,不过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还请大家为平阳侯夫人正名,她一介女流,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为天下学子奔走,劳心劳力,着实值得钦佩。” 四皇子只能把白晚意抬出来夸了又夸。 早就投靠四皇子的学子闻言立刻附和:“是啊,一介女流,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钦佩。” “那太子妃也是女流之辈。”有人嘀咕一声。 当然也有人脑回路清奇:“这平阳侯什么运气?太子妃是他前妻,陆白氏是现在的平阳侯夫人,两位女子,皆非寻常人士。” 四皇子见有人扯到了秦婉身上,立刻又大声说:“我们造纸的初衷,是为了大家着想,如今有更便宜更好用的纸张,我心甚慰。” 他又举起酒杯说:“在这里我向大家承诺。这纸张的技艺,一定会步步改进,且日后,我旗下的纸坊,造出来的纸,也卖一文钱一刀,大家可以放心的用。” 一文钱一刀,四皇子心疼的像是在滴血,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在意这些银钱得失,可这一年以来,他的银子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却没有收到丝毫的成效。 这纸之前卖五文钱,虽然不怎么赚钱,但纸张这东西用量极大,薄利多销也是能赚不少的,现在一文钱,那真是贴在银子赚吆喝了。 四皇子这话一说完,学子们当即鼓掌叫好: “四皇子大善!” “四皇子当得贤王之名!” “可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未封王,使不得。”四皇子嘴角翘起,谦逊得连连推拒众人恭维。 第365章 太子妃把配方公开 四皇子此话一出,学子们当即起身鼓掌:“四皇子胸怀大义,平阳侯夫妇不计较得失,令人钦佩。” 不论是四皇子的人吹捧,亦或者旁人真心夸赞,总之四皇子听着这些夸赞,是心满意足。 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有一个学子拿着一张纸跑了进来: “太子妃把配方公开了!” “公开什么?”有人问。 那跑来的学子展开手里的纸,累的气喘吁吁:“太子妃,公开了造纸配方!我们自己都可以造纸!” 什么?! 四皇子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他不敢置信的夺过配方细看,耳朵边全是学子们的议论: “太子妃就这么公布了?” “对,说是一刀纸的成本价不到一文钱,自己也可以做,就是耗时长一些,更何况温度湿度以及操控的人不同,做出来的纸张会有差异,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即便成本不到一文,可那也是赚钱的,天下学子何其多,这么多的纸张卖出去,赚多少不是赚啊?可就把方子给公开了?” “我家是开布庄的,那染布的方子,捂的那叫一个严实,我爹说要等他咽气才会给下一任接替布庄的人,可太子妃居然就公开了?” 所有人都是不敢相信,纷纷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你看过造纸方子,可是真的?” “假的吧?谁那么好心?”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四皇子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正打算点头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这是真的,我家就开了纸坊。” 声音就在四皇子身后,他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干瘦的男子站在他身侧,探头探脑。 察觉到四皇子的视线,男子干笑两声,身子抖了抖,越发显得几分可怜。 四皇子忍了忍,到底没当场发作,只强笑道:“太子妃大善。” “是啊,还得是太子妃啊!” 风向骤然转变,四皇子在诗会上再也待不住,拂袖而去。 四皇子生气却也没办法去找秦婉质问,他便去御书房找了谢清。 谢清忙的晕头转向,听闻四皇子求见,头也不抬得允了,即便如此,等四皇子进门,他还是无暇抬头,只批完一封折子才抬头看他:“四弟有事?” 四皇子咬着牙道:“我做纸,太子妃也做纸,且公开了造纸方子,太子妃真是好手段!” 谢清眉梢轻扬,饶有兴致地看着暴躁的四皇子:“方子人人想得,且看你暴怒的样子,似乎孤妻子的方子,比你的好?你既然如此生气,这方子都公开了,你拿去做嘛,也省的你们研制新方子了。省时省心省力,多好不是?” 他满不在乎的话语,像是一巴掌给呼在了四皇子脸上,合着他就是沽名钓誉,满身铜臭! 他咬牙切齿:“太子这是在笑话我吗?” 谢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忍不住乐:“哎呀,不好意思,让四弟看出来了,不过也是要感谢四弟,让天下学子们都用上了这么便宜的纸张,我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秦婉卖的纸,着实不怎么赚钱,甚至还要贴钱,因为所谓的成本也只是东西的成本,而没算上人工店铺等等的成本在内,若是都算上,这一刀纸要卖上三到五文才赚钱。 所以秦婉干脆将方子放出来,做的人多了,自然价格也就会压下来。 至于说她的造纸作坊怎么赚钱? 那赚钱的地方多着是,这种价格最低的纸张不赚钱,但是她还可以做一些昂贵的纸张用来赚银子。 更何况,秦婉所做的纸张中,有一种很是柔软又坚韧的,用来如厕最好用不过了,如今东宫内用的都是这种纸,回头推广开来,这会比书写用的纸张更赚钱。 四皇子质问不成,又被搞了一肚子气,他愤愤拂袖而去,结果还没出御书房大门,就听谢清说: “李昭仪念着四弟许久了,四弟不去看看李昭仪?” 四皇子脚步一顿,愤愤转向后宫。 直到进入英华殿,进入李昭仪所住的正殿,他才收敛了满脸气愤,眼神阴沉中带了几分笑意。 李昭仪许多日子没见过儿子了,见他满脸怒气进门又担忧几分,再看到他瞬间变幻脸色,心中一紧,忙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在李昭仪身边坐下,冷笑道:“太子跟太子妃不给我们留活路了。” 李昭仪连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皇子便将纸张的事情说了。 李昭仪觉得是小事:“你父皇的身体还不错,你不必如此心急。院试不是还没开始吗?还有春闱,都在你的谋划之中,只要操作好了,让太子栽一个大跟头,有的是他的苦头吃!” “你一定不能操之过急!”李昭仪深知皇帝的脾气秉性,他虽然当众吐血,可她却不觉得皇帝真的病重:“你父皇的心思莫测,可不能着急。” 四皇子却等不了那么久:“不行,我要做两手准备,只是如今我不方便总是进宫,皇妃她……罢了,我回去让侧妃进宫跟母妃联络,如有必要你我里应外合。” “你……”李昭仪还想再劝,四皇子却急匆匆地走了。 里应外合? 这个“里”,不光要宫里,这个“外”,也不光是宫外。 什么韬光养晦!他不想忍了! 他倒要看看,若是这太子觊觎皇位,意图谋反,父皇还会不会站在他身边? 四皇子一面让人去送信,一面命人准备龙袍,又让人从火药作坊里拿出大批火药,让他们想办法放到秦家。 若是查到太子谋反,秦家的火药就是谋反利器,足以直接灭了秦家九族! 若是太子谋反,父皇仍旧包庇,那么这些火药,就足以将秦家夷为平地,看他太子没了岳家相助,还能威风多久! 当然在此之前,最重要的还是春闱。 府试已然放榜,平儿榜上无名,四皇子府的几位小皇孙自然也是名落孙山,大皇子府的就更不用提了,全都不是读书的料子。 四皇子这边全军覆没,秦家那边却是一片大好。 十几人参加府试,竟无一人落榜,这还是户籍在京城的,户籍没在京城的秦家人,此次到底有多少人参加科举无人得知。 第366章 春闱 而秦婉精挑细选出来的庄户之子,有五人过了府试,院试之后,这五人之中,两人是老孙头的孙子,其中更是有一人考上了秀才! 至此,小小的农庄里,八人考试,出了四个童生,一个秀才,真可谓是一鸣惊人。 小农庄里这些孩子们,当即引起诸多学堂的关注,许多学堂对孩子们抛出了橄榄枝,更有知名学府,对老孙头的孙子再三拜访,邀请其过去读书。 为了争抢这个小小的秀才,甚至开出了免除束修的条件,还有的包吃包住包束修,包了笔墨纸砚。 老孙头拿不定主意,专程去寻蓁蓁:“蓁蓁姑娘,我们感念太子妃的恩德,都想留在学堂读书。只是这些书孰频频造访,小老儿又不会说话,生恐拒绝的话难听,惹了他们动怒,特来找蓁蓁姑娘拿个主意,看看怎么拒绝能让人留了面子。” 蓁蓁哭笑不得道:“有了好去处,为何不去呢?太子妃早就说过,庄子上的学堂,不过是给大家读书识字的一个路径罢了。” 蓁蓁没说的是,秦婉给请的先生,都是教导秦家子弟读书的老先生,如今年迈不想劳心劳力,便送去了庄子上荣养,教导读书不过是其次,也是孩子们天分好,再加上先生好,才有此成绩。 老孙头却是不敢相信:“那些书孰,要让这些孩子们都去,若是都去了,庄子上哪里还有学生?” 蓁蓁摇了摇头道:“倒也不必都去,有些孩子还小,对于环境的变幻应对不来,去书孰,对于他们来说,弊大于利。所以去书孰的,只您两位孙儿以及另三名童生便好。” “另外,”蓁蓁将一张纸递给老孙头,“这是太子妃为他们选的书孰,也是先生们帮忙推荐的,针对了他们的脾气秉性,以及对应的先生的教学方法,至于说银子不用担心,太子妃当初说供养他们读书,自然是把银子给够的。” 蓁蓁说着便让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都拿出来:“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笔墨纸砚这些管够。” 每人五支毛笔,十块墨,一块砚台,以及一箱纸。 蓁蓁又说:“已经跟纸坊那边说过了,每月会送纸过去,你们收下便是,每月也会新换一只毛笔,墨用完了就会送过去,不用为这些用度担心。” “老奴,老奴……老奴谢太子妃!”老孙头泪如雨下地磕头谢恩,他们一家都放了良籍,他早已不自称老奴了,可现在,唯有这样的自称才能彰显自己的忠心。 蓁蓁赶紧扶起他,又不忍看他哭,连忙劝慰,好容易让他不哭了,就忙不迭把人给送出去,别回头再哭了,她可没词劝了。 老孙头回去后将太子妃的安排跟众人说了,众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又冲着宫中方向遥遥磕头谢恩,这些孩子们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好好读书,效忠太子妃! 这些事情,于老孙头等人而言是大事,但是对于即将到来的春闱来说就是小事了。 京城里院试的考试用的是春闱的贡院,院试结束后,贡院就被封锁起来,上下重新打扫检查,该翻新的也翻新一下,务必做到贡院内没有一张纸片。 到了春闱择日,阳光明媚,无数学子在贡院前排起了长龙,送考的家长们将自己的殷殷期盼全都加诸在了学子的肩膀上,让他们多了一份动力的同时,也多了一份压力。 老孙头又带着自己的孙子来了,这次带来的是大孙子跟另外两个小孙子。 送大孙子入春闱考试,也让两个小孙子感受一下春闱的氛围。 站在贡院门前,老孙头踮脚拍拍大孙子的肩膀:“不要有压力,你还年轻,咱们有的是时间。” 大孙子是真的没有半点压力在身上:“爷爷放心,我才读了几年书?考不上也不丢人的,我就是想进去看一看这春闱的考场。” 少年意气风发,眉眼张扬,更是因为对春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又多了几分洒脱恣意。 在一众略显紧张的学子之中,他竟然成为了那个耀眼的存在。 老孙头看着大孙子拎着考篮步入考场,赶着牛车去到贡院对面的小巷子里,他摸出十文钱给两个孙子:“饿了就去买点东西吃,这几天,我们就守在贡院门口,等着你们哥哥出来。” 春闱分为三场,第一场,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三场考试,前后共计七天,七天时间内,考生不得离开考场半步,吃喝拉撒均在小小的四方格子内,别说身材高大,便是身材娇小的人,在里面也难以舒展身躯,这七天时间,有多么难熬就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考场上的精神压力,很多人第一场都撑不过去,就弃考了。 老孙头缩在牛车上殷殷看着对面的贡院,这是他第一次看别人春闱。 不说夹带的在进入贡院前就被搜身出来赶了出去,就说考试第一天,卷子刚发下去,就有考生拎着考篮垂头丧气地出来。 老孙头心里咯噔一声,迈着老胳膊老腿追上去问:“怎么才进去就出来了?不是说七天内不得进出吗?” 考生颓丧不已:“一道题都不会答,还不早点出来在里面耗时间吗?越待越没信心,还不如早点出来。” “啊?”老孙头还是不懂:“可是为何可以出来?” “我不再进去当然可以出来。”考生摇摇头,再考就是三年后了,可是三年后,他还有希望吗? 老孙头看着考生蹒跚而去,忍不住有些担心孙子。 第一天,自行出考场弃考的考生就有三人之多。 第四天,就有晕倒,体力不支的考生被送了出来。 老孙头虽然安抚大孙子,考的如何并不重要,可是他还是祈祷,想要大孙子好好答完题,可千万不能被人给送出来啊。 因为那些被送出来的人,在一旁医馆醒来后,呼天抢地后悔不迭,着实令人痛心。 第367章 放榜 数十年的寒窗苦读,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了童生,秀才,举人,熬进了春闱的考场,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考场上而失去了考试资格,他们痛心疾首,这还能再等三年吗? 老孙头不懂也不知道,只看着那些学子垂头丧气地离开考场范围,不知去处。 老孙头这会儿有些后悔在门口等着了,他低头看向两个孙子,问他们:“害怕吗?” 两人都摇头:“不怕,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就跟着爷爷种地,去学堂教孩子们读书,都是出路,为何要怕?” 老孙头这才放心,拍拍两人的头:“好孩子。” 老孙头不担心小孙子了,却又担心起考场里的大孙子,他原以为自己在这里看着,就会心安一些,殊不知现在看到这些人的下场,他的心又无法安定下来。 在老孙头的忐忑中,考试结束,考生们陆陆续续走出考场。 老孙头带着两个孙子往门口挤过去,就听过路的学子们讨论这次春闱的题目: “不出所料,这次的春闱很是简单。” “你倒是简单了,我可是觉得太难了!” 老孙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这说难的学子,穿着锦衣华服,即便仍旧是学子服的样式,也掩饰不住这一身贵气。 富家公子哥,都是请最好的先生教导的,他们都觉得难,那这次考试应该是真的难了。 老孙头越发担心孙子,看到大孙子出来,也不敢问他考的如何,只问:“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 一向吝啬,带着俩孙子啃了七天大饼的老孙头,拿出银子来,抓着大孙子的手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去旁边的饭馆吃饭去,你想吃什么爷爷给你买。” 大孙子连忙拉住老孙头往豪华大酒楼走的步伐,拽着他去另一侧的小摊子:“爷爷,我这几日在考场吃的都是干巴巴的大饼子,馒头,想喝点汤,咱们要不就吃一碗阳春面吧。” 阳春面最简单不过,煮上一把面,一点猪油用面汤化开,再撒上一把葱花,连点盐巴都舍不得放。 老孙头怎么舍得大孙子吃这些?他拽着大孙子从面摊前面过去:“那咱们吃点带肉的。” 老孙头带着三个孙子喝了馄饨,三个孙子人均一碗。 大孙子看着馄饨端上来,又去要了一个碗,端着自己的碗给老孙头拨过去:“爷爷,我吃不完的。” “我们也吃不完!” 两个小孙子也把自己的馄饨给老孙头拨过去,老孙头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大孙子笑道:“我们一起吃,您不吃我们也不吃。” 老孙头看着三个孩子数着碗里的馄饨,我多了一个你少了一个,都要匀过去,最终多的一个盛到了老孙头的碗里,他们才心满意足地拿起勺子开吃。 老孙头忽然觉得眼里进了东西,转头拉着衣袖擦了擦,也端起碗吃起来。 祖孙四人吃饱喝足,坐着牛车慢悠悠地回了家。 到了放榜之日,老孙头就在门口翘首以盼。 他的邻居打趣道:“想知道结果,就去看张榜,咱们距离京城也不远,去看看吧。” “是啊,要是没中今日也不会有报喜的来,若是中了,谁又知道你家住哪儿?” 老孙头一想,也是丝毫没考虑到他话里的漏洞,大孙子在屋里听见了,刚想说,考试的时候姓名籍贯住址都要写清楚的,免得到时候同名同姓搞错了。 谁知道老孙头就被人给忽悠了,飞跑到屋里拉着大孙子就跑:“走走走,我们去看张榜!” 大孙子倒也不着急告诉老孙头地址的事儿,只说:“爷爷,我不过刚刚读了两三年的书,哪里就能一举中了的?咱们去瞧瞧热闹可以,可别抱太大希望。” 老孙头连连点头:“我省的,我省的,我能不知道吗?那不是你去考了吗?我这心里啊,总是盼着念着的。而且你也说了,今年科考的题目是劝农,水利。” “劝农自然不必说,水利一事,去岁太子殿下去修建大坝,咱们庄子上抽人过去帮忙送饭,你跟着跑前跑后,在大坝那边混了不少日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啊,我这心里啊,就抱了点希望。” 这话不止老孙头赞同,坐在牛车上,一起去凑热闹的左邻右舍,也说: “听人说,这写文章要,要什么来着?” “言之有物!” “对对对,要言之有物!你懂得这么多,怎么就没希望了呢?” 在大家的鼓励中,大孙子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希望,这漫长的道路陡然就变得短了,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贡院门口。 贡院门口早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学子,也有家长,有跑腿想要借着报喜讨赏的帮闲,更有人等着榜下捉婿。 出身低怎么了? 中了进士,那整个家里就改换门庭了! 有前途的女婿,谁不想要? 老孙头就往前挤,他也不识得几个字,但却知道孙子的名字怎么写,这也是大孙子春闱这几天,他跟小孙子特意学的。 老孙头挤到了前头才知道还没张榜,正想问问什么时候张榜,就两个侍卫捧着长长的榜单出来了: “张榜!” 刷得,围在门口的人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侍卫将榜单张贴上去,就又蜂拥着围上去。 老孙头被人群携裹着后退,又携裹着上前,他站在榜单前,开始搜寻大孙子的名字。 从他站的位置一点点往前看,看到最后没看到大孙子的名字,摇了摇头,有点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不怕不怕,我大孙子才读书几年呐。”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外挤,就听到有人问: “孙劝学?这是谁?好陌生的名字啊。” “我去岁上京赶考,在京城住了快一年,都未曾听闻此次应考中有此人,可见低调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在猜测孙劝学是谁,即便有一个人没听过,但是这么多的学子齐聚京城,大大小小的诗会之类的隔三差五都有,但凡能够榜上有名的学子,那在学子之间,也必然是小有名气的。 可是这个人,他们竟然没有任何人听说过! 可他们不知道是谁,老孙头知道啊! 第368章 大孙子中了! 老孙头陡然瞪大眼,看着刚才说话的学子,问:“你们刚才说谁?” “孙劝学啊,老人家您知道是谁?”他问。 老孙头猛点头:“在哪儿?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那人打量着老孙头,说:“可是你家少爷?” 老孙头点头又摇头,他生怕听错了,弄错了,空欢喜一场,又追问:“哪里人氏的孙劝学?” “小薛庄。小薛庄是哪儿?没听说过啊。” 老孙头一拍腿,大笑起来:“哎呀!那是我的孙子,是我的孙子啊!居然中了?我刚才都没看到,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老孙头又转身往人堆里面钻。 那学子也很好心,拉着老孙头进去指给他看:“你看就在这里,吊车尾,最后一名,难怪您没瞧见。您也别觉得吊车尾就不好,这春闱考试不易,即便是吊车尾,那也是千军万马之中夺得的名次,好的很呢,您瞧瞧我,考了三回了,都没中。” 老孙头果真在最后找到了大孙子的名字,他兴奋地有些喘不上来气,小薛庄,孙劝学,可不就是他大孙子吗? 虽然他们孙家的祖籍不在京城,可祖上逃难过来,后面又换了几个主家,可自打进了秦家,他们全家就都跟着秦家的户籍了。 如今秦婉放了他们良籍,自然而然地也是落户京郊的小薛庄了。 学子见他激动的模样,连忙扶着他往外走:“您别激动别激动,稳着点哈。您这大孙子可了不得啊,方才听您说,才读了几年书就考上了?佩服佩服!” 孙劝学看到爷爷还有些担心,一听自己考上了还不相信:“考上了?怎么可能?” 学子一看孙劝学的模样,再看这一车的人,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他拍拍孙劝学的肩膀,笑道:“今年考题刁钻,我们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人,以及不通农事的富家公子哥们都栽了,你大概是运气好,赶上了。过几日还有殿试,你也别紧张,殿试才成绩再差,你也不会落榜,不过定三甲之名罢了。” 学子说完一拱手就告辞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提醒他们:“帮闲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们村子,不过报喜的官差应该是在路上了,你们也快些回去,准备赏钱吧。” “多谢。”孙劝学一拱手,再去看老孙头,他已经跟着跟来的左邻右舍开始套车调转车头了。 老孙头一把抓住孙子:“走走走,快回去!” 一行人连忙往家里赶,半路上又跑去买了爆竹,肉,点心,糖果甚至是奶茶…… 走到一半,便瞧见赶去报喜的帮闲以及官差。 老孙头那叫一个高兴,直接把人拦住了,抓出来一把铜板就往他们手里塞,还把买来的奶茶跟糖果也塞给他们:“多谢多谢,家里准备了好酒好菜,去家里吃饭,家里吃饭。” 帮闲原本看着这是小薛庄的学子,还以为拿不到赏钱呢,谁知道这老头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虽然比不得世家豪族,可到底比那些穷书生强太多了,又听闻家里备了酒菜,再盘算一下路程,他们回去再去别家也晚了,还捞不到什么东西,就欣然应允了。 贡院外张榜的同时,名单也送到了宫里,秦婉与谢清都聚在皇帝身边看榜单。 在看到孙劝学的名字时,秦婉眉头一皱,指着他的名字说:“这不对!” 皇帝来了兴趣:“为何说不对?” 秦婉看着皇帝,道:“不瞒父皇,这孙劝学家人,本是儿媳庄子上的农户,其祖父因为培育粮种有功,被儿媳放了奴籍,家里的孙子们也在儿媳的学堂里读书。” “这孙劝学是他家的大孙子,虽然幼时读过书,然而正儿八经地读书却是在前年来到儿媳庄子上之时。满打满算,读书也才两三年的功夫。” “他能考上举人,是运气好,可是如今居然中了进士,虽然之时吊了车尾,可这也不应该。” 皇帝哭笑不得:“你庄子上有人中了进士难道不好吗?” 秦婉正色道:“春闱一事,关乎江山社稷。若是他果真有真才实学,儿媳自然欣慰,可若是他没这个水平,如今却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了进士,那到底是谁安排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能安排了孙劝学,那么他是不是还安排了旁人?” 一番话让皇帝正色起来,他对张公公说:“让余大人将孙劝学的卷子拿来,躲着点旁人。” 余大人得到消息,找来孙劝学的卷子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思索片刻,干脆将所有学子的卷子一起装起来。 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将孙劝学的卷子连同几个看好的几个学子的卷子,一起揣到了怀里,然后带着卷子前往乾清宫。 皇帝一瞧他竟然带了一口箱子来,皱眉道:“我不是让你悄悄的吗?怎么带了这么大一口箱子?” 余大人看着左右全都退下,这才说:“刚刚张榜,陛下就召见臣前来,旁人难免多想。所以臣将所有卷子都拿来,只说陛下要看,至于说看了谁的,没看谁的,旁人也不知晓。” 皇帝反应过来,颔首:“做的不错,那孙劝学的卷子呢?” 余大人连忙从袖带里掏出孙劝学的卷子:“是这份,臣看了,言之有物,还算是不错,在学子之中是上上等。不过观其四书,经义一道,还略显浅薄,应该是还没有吃透文章。” “便是陛下不召臣,臣也想来问一问陛下,这学子到底……” 余下的话,余大人没再说,孙劝学,这人名字他听都没听说过,要说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孩子,这也不可能,所以这人中了进士,就略显蹊跷。 秦婉看向余大人,道:“这孙劝学是我庄子上的一个学生。我觉得有些蹊跷,才告诉了父皇。不知孙大人可将此次考试的卷子全都看过?可有蹊跷之处?” 余大人一愣,随后连忙拿出怀里的几张卷子道:“这几位学子,是臣觉得文章做的还不错的,专门留了出来,至于旁人的,还未来得及看。” 第369章 阅卷 皇帝粗粗看了卷子,又回头细看,闻言便说:“既然都带来了,那就一起看看吧。” 秦婉当即接过余大人手中的卷子翻看起来。 谢清也随手拿起一卷打开来看。 时下春闱,为避免有人以字认人,所有卷子都会有专人誊抄出来。 余大人带来的卷子都是整理过的,全都是抄本与母本在一起的。 两份试卷,除了笔迹要做到一模一样,且不可有任何印记。 皇帝仔细看完孙劝学的卷子,眉目舒展开来:“答的倒是中规中矩,若是无更优秀的,他能考上也不奇怪。只不过刚刚读书两三年的功夫,便有此成绩,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秦婉从卷子中抬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担心有人借此机会科举舞弊。孙学子是我的人,读书时间短也是众所周知无法隐瞒,将他退出来挡刀,确实是对方最好的法子。” 皇帝将卷子放到手边,道:“卷子就留在朕这里,谁有意见就来找朕便是。” 余大人若有所思道:“其实以臣愚见,也是这孙姓学子运气好,此届科考,问的便是农科以及水利问题。孙姓学子出身太子妃的庄子,这良种都是太子妃所种,他想必见得也多。” “更何况大坝修建之时,太子妃全程参与,想来孙学子也跟着太子妃学了不少,恰好考的就是他所长,所以……” 余大人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秦婉的科举舞弊之嫌,可就越来越大了,老实说,若不是这次科举出题的考官,都是他亲自选的,且自打选中开始,一群人衣食住行就都住在一起,绝无题目泄露的可能,可能他也会怀疑太子妃科举舞弊了。 秦婉一抖卷子,笑道:“所以我才想让父皇详查下去。此事事关重大,而我又是太子妃,我跟太子夫妻一体,对方冲着我来,便是要重创太子,此事轻忽不得。” 皇帝看向秦婉,说:“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孙姓学子的爷爷,就是此次种植杂交良种的农户之一,我记得良种的首功大多都赐官入户部了,他为何没去?” 秦婉道:“孙伯年龄太大了,他觉得做官不合适,所以只要了赏银。” 皇帝好奇问道:“哦?多大年龄了?” 秦婉默算了一下,道:“已经六十多了,具体多大,儿媳就不知道了。” 如今大周也算是盛世,然而普遍的寿命都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六十就算是高寿了,能活七十八十的自不必提,即便是家中无人了,也会有人供养在家中,盖因大家都认为,长寿之人身有大福气,供养终身可使家族受益。 皇帝算着自己的年龄,叹道:“我若是能够活到六十岁就好了。” 皇帝如今也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感觉身体不行了,太医说的好听,什么好好调理可以多活十多年,也不见得能活到六十岁。 皇帝想的远了出了一会儿神道:“这次殿试,我亲自来,我也考上他们一考。如今我们大周需要的,不是做文章的文人雅士,而是实实在在能够为百姓做事的人。” 余大人听闻,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转头问候在一旁的院正:“大人,陛下的身体可能撑得住?” 院正摸着胡子道:“陛下这段时间调养还不错,若只是主持一个殿试,还是可以的,只不过还是不能太过劳累。” 余大人眼里的光黯淡下去,随之就振奋精神:“陛下如今可以主持殿试,说不定过得一两个月,就可以主持大朝会,到时候由太子监国,陛下只需要坐镇后方,那臣等的心,也就定了。” 皇帝摆了摆手,说:“且先不说这些,大家都看一看卷子吧。” 院正见皇帝没有休息的意思,连忙下去熬提神的汤药来。 每一届科举,录取的人数都不一样,不说先帝时期,便是当今皇帝,录取人数就从几十人到二三百人不等,分为南北中三个地域按照比例录取。 这一届春闱,录取人数为一百五十人,卷子算不上不多,在场的人,大家分一分也就看的差不多了。 秦婉直接从箱子里捡了几份卷子,没看内容,而是寻找每一份卷子跟誊抄卷子的不同之处。 好在除了笔迹不同,没有一份被人暗中做标记的,她稍稍放心,旋即又有些不解,如此说来,这次科举舞弊,不在阅卷之中,难道是在最终,中举名单之上? 那么名单最后是由谁报上来的? 卷子是如何提交的? 又是如何核对的? 秦婉的视线不由落在皇帝手边的卷子上。 皇帝察觉到她的视线,对她招招手:“来,长平,你也来看看这孙学子的卷子。” 秦婉起身上前,接过卷子扫了一眼,这是孙劝学的笔迹,且只有这么一份,而没有誊抄本,她看向余大人:“誊抄的卷子在哪里?” 余大人连忙去箱子里翻找:“这卷子臣看的时候有些疑惑所以单独放到了一旁,这誊抄的卷子……好像在箱底?” 余大人将箱子里的卷子一卷一卷往外抱,抱到最后,他愣住了。 张公公好奇探头看过去“哎呦”一声,道:“怎么都脏了?” 可不是吗?箱底不知何时染上了墨迹,下层的卷子泰半都浸在了墨里。 余大人连忙将卷子往外搬,张公公也帮忙把卷子拿出来展开,又命人拿干净的帕子过来,将上面的脏污给一一擦去。 秦婉站在一旁看着,幽幽道:“没用,若是被水浸湿了,也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痕迹,若是被油漆或者油之类的东西弄湿了,也可以想办法窥见卷子上的些许字迹或者记号。” “可是这是墨啊,跟卷子上的墨一起,干涸后无法分辨,哪些是原有的痕迹,哪些是后来弄上去的,即便是有人在誊抄的卷子上做了手脚,我们也无法分辨出来。” 余大人瘫坐在地:“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一指秦婉:“听听长平怎么说。” 秦婉回身对着皇帝一礼,而后看着地上摊开的卷子道:“这几个学子,殿试之时要着重关注。也许是意外,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也或许,没有脏污的卷子上面,也会有我们不知道的痕迹存在,都要做万全准备。” 第370章 严查科举舞弊 余大人点头称是。 张公公已然找到了箱子底部一个虫眼,他摸着箱子,仔细看了又看,摇头道:“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妃,这专门封存考卷的箱子,用的可是最为耐腐蚀的金丝楠木。” 棺木都用它来建造,千年不腐,如今会被虫蛀?谁信? 该说不说,搞这个的人,不知道这箱子用的就是金丝楠木吧? 弄巧成拙了不是? 这箱子外面用漆刷了一层又一层,遮掩了金丝楠木原本的模样,也就从那个孔的位置能够窥见一二。 秦婉不由笑了:“这箱子上钻个眼,不知道是蠢还是坏。” “自然是坏!”余大人捶胸顿足:“这么多卷子都被人给毁了啊!这次科考,多少学子的成绩也被他们给毁了啊!” 谢清一直没说话,直到现在他才开口问:“既然已经确定科举舞弊,那么殿试还要举行?” “太子此话何意?”皇帝问。 余大人也困惑地看着谢清。 谢清道:“我觉得他们会在殿试上发难,科举舞弊一事闹大,这次春闱只怕要就此作废。” 余大人恨声道:“这些人忒也可恶!春闱不光是朝廷选拔人才,更是天下读书人出人头地的期望!他们斩断了多少学子的期望啊!” “他们这次可以考好,不代表下次也可以考好,此次成绩作废,不知多少学子的心血付诸东流!” 皇帝也很是痛心,沉吟良久,他才说:“先把这次春闱所有卷子都送进宫里来,且先不要声张,殿试往后推几日。” 余大人躬身,连忙让人去办。 这次就不能再静悄悄了,毕竟皇帝想看的是所有学子的卷子,这参考的数千名学子的卷子,这就很不寻常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颗巨石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花,涟漪惊涛骇浪地往岸上扑去。 往日里举办诗会的酒楼,茶楼,楚馆,会馆等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在讨论一个话题——科举舞弊。 四皇子也没想到,科举舞弊一事会在此时爆出来。 四皇子原本是想打算在殿试之时爆出来,到时候造成的轰动,绝对不容太子妃逃脱,当着今科所有进士们的面,皇帝会包庇太子妃吗? 谁知道,竟然在殿试之前就爆出来了。 虽然效果差了些许,可是四皇子觉得,皇帝自己发现,总比他安排人爆出来摇号的多,别人揭发或有栽赃嫁祸的嫌疑,皇帝自己发现的,这可是板上钉钉,谁敢质疑半句? 一时间学子们对科举舞弊一事议论纷纷,再在四皇子的推波助澜下,孙劝学的名字被人给翻了出来。 自然也有人想起来张榜那日,那个兴奋的老翁,诉说着自家孙子读书不过两三载便考中了进士。 那时只以为是对方才学过人,如今想来只怕都是笑话。 民间议论纷纷,可朝廷一连几日都对科举舞弊一事保持缄默。 学子们都不甘心,不知是谁提议,大家组织了游行。 从朱雀大街起,绕着京城走一圈,最后在午门前请命。 他们制作了一面又一面旗帜,一路呼和: “严查科举舞弊!” “重开春闱,还我朗朗乾坤!” 他们本就是文人士子,游行的口号喊起来,那更是一套套,朗朗上口。 白晚意一身男装混迹其间,不时跟着高呼两声,适时提起来孙劝学。 这让游行上头的学子们,又提起了他。 “长平郡主以权谋私!” “太子妃科举舞弊!” “太子包庇太子妃!” 一声声呼喊从宫墙外传到宫墙内。 学子们都不相信,他们十多年的寒窗苦读,竟然比不过人家随随便便念个两三年! 如果没有太子妃的帮忙,这只读了两三年书的孙劝学又怎么能和考得上进士? 此次科举舞弊绝对涉及考题泄露,以及暗中操作! 一时间又有不少人倡议: “张贴孙劝学的卷子!” 白晚意混在人群里冷笑,孙劝学的卷子早就安排人损毁了,一碗墨浇进去,保证他们什么也拿不出来! 只要卷子损毁,文章无法辨认,孙劝学便是有真才实学,也是百口莫辩! 更何况只要有人怀疑漏题,那即便有卷子,这孙劝学文章写的再好,那这也可以是别人代笔! 只读两三年书的人,怎么可能中举? 这就好比现代幼儿园的小朋友,拿到了全球奥数竞赛冠军,谁会信? 白晚意一次又一次败在秦婉手里,如今她就是要看着秦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京城里,学子们聚集在了午门口。 而小薛庄,也被学子们给围了,只是他们在庄子外面根本进不去,因为挡在他们面前的,不止是庄子上的庄户们,还有亲家的侍卫,以及一些军士。 学子们看到这些军士,顿时生气了: “太子妃居然还派军来守着!果然是有蹊跷!” “对,若不是心虚怎么会派军驻守?把孙劝学这个沽名钓誉之徒给交出来!” “科举舞弊,祸乱朝纲!孙劝学快滚出来受死!” 他们叫的热闹,却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军士人护着的不是孙劝学,而是小薛庄的庄稼,以及山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孙家一家人却不在小薛庄,因为他们被接到了宫里。 老孙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皇帝,眼睛揉了又揉,又战战兢兢地见礼: “小老儿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老天爷,老祖宗哎! 他这辈子竟然还能见到皇帝陛下!真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就是不知道老祖宗那把老骨头,还耐不耐烧,毕竟当初孙劝学中了举人,他就觉得意外,是祖坟冒了青烟,如今又中了进士, 他们一家人又住进了皇宫,见到了皇帝,老祖宗可真是给力呀! 皇帝温和的看着面前的老孙头,笑呵呵地让他起来:“如今地里家里可好?” 能跟皇帝近距离接触,说话,老孙头激动的不得了,他连连点头:“好好好!太子妃不光给小老儿,小老儿的孙子放了奴籍,还给我们全家都放了奴籍!如今我们一家可都是良籍!这还不算,太子妃还给小老儿家里盖了房子,置了十亩良田!” 说到这里,老孙头又冲着皇帝一礼:“小老儿这里还要谢过陛下,陛下还给了小老儿一百两赏银,小老儿全都拿去置了田地……” 第371章 太子妃参政 老孙头絮絮叨叨说着如今家里的变化,家长里短的皇帝听得很是入神,间或点点头,应和一声,或者询问“怎么还这样?”“可以吗?”“真不错”。 这让老孙头谈兴大发,说到兴奋处,抬脚走到皇帝脚边,就坐在他的脚踏上,继续说。 张公公本想拦一下,可看皇帝听得开心,也就收回了手。 孙劝学瞧着皇帝兴致好,担忧的心略略放下。 两人聊了足有一个时辰,口干舌燥了,皇帝才对张公公说:“来,扶老人家去坐着喝杯茶。” “哎!”张公公连忙去扶老孙头,能让皇帝舒心这一个时辰,他可要把这老人家供起来。 老孙头虽然是个粗人,却也知道,自己不是能让张公公服侍的人,忙不迭地自己起来,走到一旁准备的座位上坐下,捧起早凉了的茶喝了一口,笑道:“这个就好这个就好,就不劳烦公公了。” 张公公笑眯眯的指挥小徒弟给换上热茶:“您喝点热的。” 皇帝看向孙劝学,道:“如今外面说你科举舞弊,你可有话说?” 孙劝学跪的板正,虽然略微紧张,话语却很有力:“学生问心无愧。若有人心存疑虑,学生可当面与其对质,迎接所有人的考核。” 皇帝笑起来:“若是100个人质疑你,你还能挨个跟他们对质,回答他们的问题?你满足了这一百人,那么一千人,一万人呢?你也要一一去回应不成?到时候你这一辈子都要活在他们的质疑之中了。” 孙劝学话语仍旧掷地有声:“为何要怕被质疑?学生志向也不在广场,实在不行,学生可以回去种地。” “更何况,如今此事已达天听,学生是否清白,陛下心中自有定夺,既然陛下已知学生清白,他人如何认定又有何相干?” “皇帝爽朗一笑,是个聪明的孩子。”皇帝又问他对于四书五经的见解。 然而这确实倒也是孙劝学的短板,他书读的少,学过的也少,虽然有自己一番见解,且略显浅薄,也是独树一帜。 孙劝学是知道多少说多少,遇到没学过的,就直接说不懂,或者直说这是自己理解的字面的意思,具体释意也要联系前后文来看才可,正所谓不能够一叶障目。他实事求是,不说一句假大空的话,很让皇帝有好感。 皇帝也看得出来,哪怕这次不参加春闱,再晚上几年必定一鸣惊人,到时候怎么会是吊车尾的成绩? 到时候只怕也必然是一甲之列,有道是状元看脸,榜眼看才,这孙劝学长的也不丑,点个状元也未为不可。 皇帝思绪又拉回来,又问起孙劝学农耕以及修建大坝之事。 两项孙劝学都参与过,对此理解更为深刻,许多不能写到文章上的事情,此刻也是侃侃而谈。 皇帝看着孙劝学问:“若是此时委屈你一二,你可愿意?” 孙劝学笑道:“学生一切觉得,只要有真本事,一时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陛下都知道了学生的才能,且可给学生一展长才的机会,学生又委屈什么?” 皇帝当即命人叫来户部尚书以及大司农,指着孙劝学说:“这孩子如今正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我把他交给你们,他对农耕水利有很独到的见解。你们可带去让他……” 皇帝想了想,看向秦婉:“朕听闻,最近你在做蔬菜大棚?” 秦婉应声道:“是,不过儿媳也只是提一个意见,以及提供琉璃罢了,具体事宜都是户部在督办,如今到了哪一步,还要问大司农。” 皇帝点头,正想问问大棚的进度,却又不由地看向老孙头,又看向了孙劝学,最后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问他:“太子妃如此能干,你作何感想?” 谢清愁眉苦脸:“儿臣本来就忙,太子妃也忙,我们如今相处的时间本就少,如今但凡有点时间,儿臣是恨不得每日都跟太子妃在一处的,所以父皇,您的身体可要早点好起来,别耽误儿臣跟人太子妃卿卿我我。” 谢清眼神真诚,那期盼着父亲早日康复的眼神,半点都不做假。 皇帝原本还想问问怕不怕秦婉太过能干,盖住了他的风头,现在看来嘛,哼哼! 皇帝冲谢清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而后转头看向户部尚书,道:“以后农耕之事,就太子妃全权督导,你们可有意见?” 皇帝都允许了,户部尚书还有什么意见,更何况他们对秦婉的才能早已折服。 至于说什么牝鸡司晨?只要对大周有利,这天下这还是大周的,还是谢家的,又成不了秦家的,未来国母有如此才能,焉能培育不出一代明君? 秦婉见着户部尚书都没有反对,她方才上前谢恩:“儿媳谢父皇恩典。” 自古以来,女官只管着后宫之事,便是皇后,太后,对前朝事也不能过问,如今秦婉以太子妃的身份,来处理前朝之事,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呢。 秦婉这算是开了女子涉政的先例了。 当又一次的大朝会上,太子的座位斜后方,出现一扇屏风,里面端坐一女子的时候,朝野上下震惊了! 朝中众人只听闻陛下让太子妃管农耕之事,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粮种便是太子妃提供的,她管着也无可厚非。 可是如今来参加早朝…… 众人心里正嘀咕呢,那边大司农已经向屏风后的太子妃禀报了。 三皇子戳戳大皇子:“大哥就没点想法?” 大皇子翻个白眼,他能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参政,没有时间管理宫务,所有宫务都由他的母妃敏妃接手了。 且为了彰显名正言顺,皇帝还给他母妃进位了呢! 现如今他母妃可是慧敏贵妃! 后宫之中独一份! 若是以往,大皇子必然会对皇位有什么想法,可是现如今,太子妃都涉政了,他还能有啥想法? 当个富贵闲王逍遥多好? 想的更加清楚明白的大皇子懒洋洋地一指朝中几位大臣,以及四皇子,笑道:“没啥想法,看戏多好。” 三皇子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可不是吗?老四的脸色可是难看的很。 (近期错别字比较多,因为家里总停电,烂尾房的苦痛……一言难尽) 第372章 太子妃上大朝会 四皇子生等着大司农的话说完,出口打断秦婉的话:“女子参与朝政,简直是牝鸡司晨!更何况,如今科举舞弊一案,尚未有定论,太子妃又有何资格上朝?” 秦婉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着屏风那一头的四皇子,勾起唇角,笑道:“科举舞弊跟我有何关系?” 四皇子将手中折子交给内侍让他拿给秦婉:“现如今朝中,弹劾太子妃科举舞弊的人数不胜数,人人都在等太子妃给一个说法,现在你却以女子之身上朝,简直没把纲常礼法,没把天下学子放在眼里!” 秦婉仔细看着弹劾自己的折子,无一例外在说,孙劝学是她庄子上的人,在她的学堂里学习,如今以入学两年的经历,考上了进士,涉险科举舞弊,让她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秦婉笑着摇了摇头,将折子交还给内侍让他拿给谢清看:“四皇子这话,我不敢苟同。什么是纲常礼法?自古以来,可有一条律法,一条纲常,圣人训诫言说,女子不可参与朝政?” “牝鸡司晨便是圣人之言!”四皇子掷地有声。 秦婉偏头笑道:“古人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纣,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言说的是,窃权乱政。我且问你,我上朝的权利,可是窃取而来?” 四皇子拧眉,秦婉上朝是皇帝晕了的,怎么会是窃取而来? 秦婉见他不说话,又追问:“我过问政事,然,政事可乱?我手中权利,一不是窃取而来,二没有乱政,何为牝鸡司晨?” 她幽幽一叹道:“四弟,读书是好事,但是你不要死读书啊,要善于理解。” 四皇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你这是砌词狡辩!” 秦婉眉头一皱,看向几位大学士:“我解释的难道不对吗?更何况,商王纣乃一国之君,因一女子所言,便动摇了想法,任由她祸乱朝纲,难道不是纣王错在先?他若是可以紧守本心,不被女子魅惑,任由对方有千般手段,又怎么能够祸乱朝纲?” “自己立身不正,怪起了旁人,也是可笑。” 大学士们仔细思索着牝鸡司晨的出处文章,又搜肠刮肚想着历史上关于牝鸡司晨的故事。 秦婉看他们陷入思索中,又道:“历朝历代以来,以女子之身扬名的不在少数,为何她们没被人说牝鸡司晨?因为她们没干坏事啊,做了坏事才叫牝鸡司晨,没做坏事,以一己之力养家,将家族发扬壮大,那就是贤内助奇女子,难道不是吗?” “对啊!太子妃说得对!”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历史上的奇女子不少,却没一人说她们牝鸡司晨,若是按照四皇子的理论,站在了男子的位置上便是牝鸡司晨了,那么那些奇女子,养家糊口,奉养婆母,难道就不是牝鸡司晨了? 可她们牝鸡司晨?说出去就要让人笑死。 秦婉笑道:“所以说,词语亦有正反,四皇子,好好读书,下次可别用错词语了。” 四皇子被秦婉怼的,搜肠刮肚愣是没有想到一句反驳的话来,他梗着脖子说:“那你也不能参与朝政!你被弹劾,却还在这里议论朝政成何体统!” “且区区农耕之事,朝中还找不到人管了?还是说太子妃非要出这个风头?” 这话大司农可不爱听,他看向四皇子道:“四皇子殿下,粮种一事,一直都是太子妃在做,朝中,可真的找不出比太子妃更清楚粮种种植细则的人来了。还是说,四皇子认识这样的人?若是有这样的人才,应该立刻向朝中举荐才是。” 四皇子想说,他可以亲自去做这件事,到时候天下万民,难道不会记着他这个推广粮种的人? 可是这话他不能说,他只能绕过这个话题,重新扯回科举舞弊上:“天下学子,读书数十载,就为了光耀门楣,还请太子妃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正面回应科举舞弊之事。” 秦婉看着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四皇子,幽幽道:“科举舞弊,事关重大。我否认或者承认。都没用,只有当证据摆在你面前,你才能心服口服。” “所以此事,父皇已然派人去查了,只要静候佳音即可。” “更何况……”秦婉话语一顿,道:“你说我科举舞弊,还请你拿出证据来,不然就不要空口白牙来污蔑我。” 四皇子说:“自然是你透漏的考题,不然怎么会押题押的那么准!” 秦婉眉梢一扬,笑道:“押题准的可不止孙学子一人,更何况,历来的春闱考题,均会围绕着近一两年的政令来出。” “猜中命题很是容易,若是你不信……”秦婉略一沉吟,说出了几个学子的名字,又看向朝中几位大人,道:“这几人便出自这几位大人府中,关于农科水利的题目答的也好,难不成他们也参与了科举舞弊?” 此话一出,被点名的几位朝臣连忙出列下跪。 这其中一人更是国子监的博士,他说:“臣曾经参与过拟定春闱题目,所以对于题目跪着心知肚明,是以此次帮着家里的孩子押题,押中了,实乃侥幸之举,绝无舞弊之能!” 这几位官员此刻可恨死四皇子了。 不知道圣人有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太子妃聪慧,更难招惹,你说你,惹她干嘛? 秦婉将几人神情收入眼底,笑道:“此事我自然知晓。我都不用列举历朝历代,只说前几年的春闱科举题目。” 秦婉又说了几人,这几人正是如今朝中的中流砥柱,其中有一人还是吏部侍郎,吴大人。 秦婉看向吴大人,笑道:“吴大人当初也是一匹黑马得以考中进士为官,我记得有传言曾说,吴大人当年押题押的及准,当年跟着吴大人一起参加诗会的学子们,都有所助益。” “吴大人猜的如此准确,难道吴大人当年也是科举舞弊而上位?” 吴大人这会儿怎么说? 说押题是真的?这不是得罪了他的主子,四皇子了吗? 可若是说押题是假的,那太子妃那科举舞弊的帽子,可要扣到他头上来了! 第373章 殿试只选十人 秦婉又看向四皇子,略带几分疑惑地问:“押题这样的事情,我一个深闺妇人都知道,你身为皇子,又参与朝政多年,怎会不知呢?” 四皇子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说不过秦婉他只能说:“以女子之身上朝听政,你也不怕父皇降罪!” 秦婉忍不住笑起来,好在她在屏风后面,朝臣距离又远,看不到她的神情,她拿帕子按着嘴角,忍着笑道:“四弟啊,你猜我坐在这里,到底是太子的主意,还是我的主意?亦或者,是父皇的主意?” 四皇子身子一晃,他被秦婉气晕了头,还真的没想过,这竟然会是父皇的意思! 他深吸口气,再度把话题绕回科举舞弊上去:“科举舞弊乃是天下大事,我就不信父皇会一直包庇你!你别得意太早!” 科举舞弊一案,秦婉跟谢清本还没想到是谁的手笔,可四皇子这话一出来,幕后之人是谁,还用问吗? 秦婉看向谢清,见他悄然打了个手势,微微颔首,又看向四皇子道:“四弟放心,父皇绝对不会包庇科举舞弊之人。同样,科举舞弊之人,也绝对逃脱不了律法的严惩。” 说罢,她缓缓起身,上前一步,纤瘦挺拔的身形在屏风上映出来,显出几分庄重,严肃:“科举舞弊一案,调查赈灾进行中,请大家拭目以待。” 余大人在此时方才出列,说:“科举舞弊一事,陛下已然交给密探严加查问。众朝臣不必担忧。” 四皇子抓住了余大人的话柄:“为何不是三司会审?而是交给密探?” 余大人转身盯着四皇子,道:“历来封存考卷的箱子,都是金丝楠木,今年不知为何,竟然被虫蛀了一个洞。臣百思不得其解,陛下也疑惑,这金丝楠木的箱子居然被虫蛀了,且里面竟然被灌入了大量的墨汁,污了所有的卷子。” “陛下原本以为,这科举舞弊,应该是某个考官收受贿赂,泄题了,可此举一出,难不成是为了不让人看到卷子?若是卷子答的好,为何不让人看?” “还是说,没有考题泄露,这问题是出在了誊抄亦或者阅卷之上?不然为何会损毁卷子?如此毁灭证据的行为,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最后四个字,余大人指天指地,铿锵有力,说的四皇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懊恼,惊恐,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这一切都没逃过余大人的眼睛。 更没逃过,站在暗地里的皇帝以及张公公的眼睛。 皇帝看着四皇子,失望到了极点,他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四皇子不知皇帝来过,然而面对余大人的质问,他不能再在大朝会上捏着这件事儿不放,他默默退了回去,暗中思索此事的应对之策。 科举舞弊的事情,在大朝会上,就这样被“轻轻”揭了过去。 不过皇帝也没让众臣以及学子们等多久,科举舞弊之事便结案了。 不结案不行,因为深查下去,但凡接触到装有试卷箱子的几个关键人物,全都暴毙而亡。 除此之外,也查明了,卷子没有泄露,泄露了的果真是誊抄之人,最后也是密探手快,救了誊抄之人的命,才顺腾摸出了抄录上榜之人名字之时,也有人趁机调换了试卷。 除了幕后主使没查出来之外,所有相关涉案人员全都拉出去砍头,也算是给了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至于幕后主使,皇帝已然知道是谁,没有证据没有关系,他要修理老四,还不需要证据。 不过在此之前,殿试也是要举行的。 原本皇帝的打算是这次成绩就算作废,然而招了朝中众臣在乾清宫寝殿开了几个小会之后,他们还是决定殿试如常举行。 然而此次殿试,不再是全部录入,而是从这一百多人中,只选拔十名,具有真才实学之人。 也就是说,这次将是历代科考以来,录入人数最少的一届科举。 而其余参考举子,则参加今年秋季,乡试之后加开的恩科。 因此耽误了行程,逗留京城的,皇帝将会安排他们住进皇庄,管吃管住。 愿意住在外面的,补贴十两银子的住宿费用,总之,朝廷跟皇帝的诚意满满。 很快,殿试开始了。 皇帝经过考虑后,还是将孙劝学召回,来参加殿试,有没有真才实学,一考便知。 春闱考的是务实的农桑水利,殿试仍旧务实,考的律法断案以及人伦。 律法问政,人伦问断案以及人情事故。 例如,子告父,如何判,要从人伦律法来议。 为何要问这些? 因为地方官除了管理政务也要断案,不会断案的地方官,会草菅人命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的。 而为何问子告父? 盖因,清官难断家务事。 地方上哪里时刻都有大案要案发生?多是邻里邻居的琐碎纠纷罢了。 殿试这日,秦婉也赫然在列,进入太和殿内准备考试的新科“进士”们,看到有女子在就傻了眼。 然而没人敢吭声,全都在礼官的唱和下,下跪见礼。 皇帝也不废话,叫起以后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就让人落座下发考卷。 这些新科进士们心里也窝着火。 本就是凭借真才实学考上是,出了科举舞弊一案,如今朝中只录取十人,他们这些原本只能在三甲之列的便要被淘汰了。 他们看着卷子,听着皇帝口述的考题,一时间有些不想答了,横竖都是淘汰,为什么要好好答题? 秦婉看着这些学子,又看眼皇帝,见他点头,便起身在大殿内转悠。 学子们就觉得身边一阵相逢拂过,看那衣摆便知是太子妃,他们更是头都不敢抬。 有那胆小的,手已经抖了,可落笔字迹却依旧工整,丝毫没有影响到答题。 有些看似镇定,落笔却乱了心。 秦婉将所有学子的神情,动作,文章收入眼底,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后,站在前面,淡淡开口:“我看还有些学子没有动笔,看来是在思考如何答题。这很好,深思熟虑。” (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女主的封号呢?长平郡主,所以皇帝会称呼她的封号:长平。) 第374章 选官 “为人慎独,为官亦当慎独且深思熟虑,不可莽撞以及操之过急。” “想来大家很好奇,为何殿试会考这些,因为不光要选拔前十名的进士,更要选拔地方父母官。” “各地县令,县丞,胥吏,等基础官员急缺,若是各位有才,虽无进士之名,却会按照各位答题情况,看是否授官至地方。” “至于授官几人,却要看各位自己努力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没答题的人惊喜地看着秦婉,正在答题的也停住了笔。 学子们还不相信这个侃侃而谈的太子妃,即便她是太子妃,可她终究还是女子啊! 怎可参与政事!说的话又怎会算数! 学子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皇帝。 有胆子大的问: “陛下,太子妃所言当真?” 皇帝抬起眼皮,扫了一众学子一眼,直看得人头皮发麻,不由垂下头去,他方才慢悠悠地说:“朕,称病多时,朝政,早已交由太子主理。太子妃长平,才学过人,又培育良种有功,将我大周粮食产量提高了两石不止!” “且,长平又制出廉价纸张,且公开了配方,让我大周朝学子,有书可读,有纸可用,此等胸襟,亦是可流芳千古。” “如此才能,囚于后宫,着实可惜,故,朕让她来看看这殿试,看看我大周为培育,人才所花费的心思,也看看我大周是如何选拔人才的。” “这选官的建议便是长平提出的,十人只够补充朝中所缺的人,地方官却是远远不够,你们若有本事,不中进士,亦可为官,若没有本事,还是回去好好学学如何做一个好官。” 皇帝都如此说了,学子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躬身说一句:“陛下圣明!” 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大殿内的官员们也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只听研墨以及落笔的声音。 一个半时辰之后,学子们纷纷收笔。 小内监上前引着学子们去偏殿休息,喝茶,张公公跟余大人两人将卷子一一收起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有些倦了,只抬了下手,道:“你们看,朕最后看。” 张公公就把卷子捧给秦婉婉谢清两人随手拿了几份卷子,余大人等人都分一分,交叉阅卷,最后再讨论一下,得出最优者交给皇帝过目。 皇帝也仔细,不仅仅只看他们排出来前十名,而是将所有人的卷子匆匆翻阅一遍。 那些长篇大论,满口知乎者也,仁义道德的,先放到一旁,只看那些言之有物的。 孙劝学的名次不远不近,正好在二十之列。若按照殿试三甲排序,他也能在二甲之列。 皇帝对孙劝学的成绩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提笔在十名开外圈出几个人名:“这孙学子已然有了去处就不另行安排了。这几人送去广陵,交给广陵知府。总跟我哭诉人手不够,这次丢给他五个,让他带吧,能不能用全看他了。” 皇帝说完,微微合目,乍一看似乎在沉思,只有张公公知道,他这是累了。 张公公悄然捧起药茶递过去:“陛下,喝杯茶。” 皇帝直了直身子,接过茶喝了几口,精神头才算缓过来,他可不能死啊,如今都知道他病的不厉害,太子才能镇住朝中那些老狐狸,他要是忽然走了,太子镇不住,容易出祸事。 朝廷的争斗,一旦蔓延到了百姓身上,那就是灭顶之灾。 皇帝都累的要喝药茶提神了,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半分疲态,他又提笔圈上几个人,对秦婉说:“长平你来。” 秦婉实在没想到,到了点官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她连忙上前见礼:“父皇请吩咐。” 皇帝让她看圈起来的几个人名:“申阳是你的封地,记得申阳因为旱灾惩治了不少官员,那边缺人手吧?你看这几人如何?” 秦婉下意识想看,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太积极,广陵知府的人都是皇帝指派的,她还能挑不成? 她只低着头推拒:“父皇,这于礼不合。” 皇帝不在意地说:“我让你看你便看。” 秦婉便上前一步看了眼圈起来的名字,这几个人她有印象,算是表现极为不错的了,皇帝这是明晃晃的偏心了。 要知道申阳现在是她的封地,就算是她的私产了,申阳赋税,可都是给了她的,她颔首笑道:“这几个人很不错。申阳周边的县令,县丞等呗裁撤大半,如今还没能够补齐。不是县丞暂代,就是从别处借调来的县令。” 皇帝看向秦婉,问:“如今他们管理申阳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吧?经营了这么久,他们能把位置让出来?” 借调的县令就算了,还可以官复原职,可县丞暂代的,老大当久了,能甘愿当老二? 秦婉却胸有成竹:“这两人过去便是空降,若是能够压得住这些县丞,便可用。若是弹压不住,灰溜溜地回来,那就再去多读几年书吧。至于说缺人?这有何难?我们直接把县丞提拔上来就行。” 皇帝满眼含笑的看着秦婉说:“甚好,甚好。” 他又指着秦婉对几位大臣说:“长平这个法子好,你们也可以参考一下。” 吏部尚书笑道:“确实是个好法子。一则,可以考验这些要走马上任的新官,二则,也是给那些代理了多年的人一个机会。” 大周境内,这种手下代职的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手下代职,来了新的官员,也很难取而代之,毕竟人家待的久了,算是地头蛇,强龙过境,也不能压地头蛇不是? “若是此法可行,我大周许多职位,都不用空悬了。不过此事也有一个弊端。”吏部尚书沉吟着说:“只拿一个县的胥吏来说,县丞,主簿,县尉都是当地官员自己考核选拔上来的。” “这类官员,一般来说很难升迁,但如若胥吏可以升任县令,那么只需要跟当地官员混熟,甚至官员指派自家亲信去做一个胥吏,等待合适的升迁机会便可。” “可如此行为,又对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不公平。” 第375章 四皇子等不及了 皇帝悄然换了个姿势,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靠背上:“太子妃的法子好,至于怎么有效推行,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秦婉已然悄然退到一旁,看着皇帝跟大臣们讨论起来如何推行此事。 谢清拉过她的手,有些心疼:“累不累?” 秦婉笑着摇头:“还好,没有你辛苦。” 谢清每日里要参加朝会,一天天忙不完的事情,她这才哪儿到哪儿? 皇帝跟大臣们讨论完之后,就叫学子们进来公布了排名。 科举舞弊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学子们本以为这次科举成绩作废了,如今还有殿试,即便希望渺茫,可他们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且,皇帝还命将殿试所有文章都贴出来,出了宫门即可看到。 如此到底谁是真才实学,谁文章文采斐然,而谁又是通过科举舞弊进去的,一目了然。 当他们出宫看到孙劝学的名次的时候,还很惊讶,再看文章,惊叹: “这是真有些本事啊。” “我与他交谈过,对于诗词,文章方面他略有不足。然而以他的才能去当一个县令是足够的。” 若是以往,他们还会说,会不会当县令的,怎么能从文章看出来? 可是这次殿试的题目,问的便是一些地方政令,孙劝学的答对,他们看的是心服口服也服了。 有些举子,父亲便是小官。自幼耳濡目染,便也知道此次春闱科举,注重的还是务实,便是殿试也是如此,答的也是得心应手。 他们也在一旁解释,众人方才明了,孙劝学到底是因何胜出,倒也不再有人多说什么闲话了。 随着殿试名单公布,被选去当官的学子,也准备在宫宴之后踏上自己的征程,科举舞弊一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在四皇府这边,科举这事儿,可还真的没算完。 四皇子被白晚意搞的急缺银子,现在出银子买名次的人家不仅丢官罢爵,脸面也都丢尽了,以后不止他们的子孙后代,家族的子孙后代也不能参加科考。 可以说直接断了一族上下的希望,他们被族人咒骂,逼迫,甚至是除名,便是连以后死了,都不能葬入祖坟,落叶无根。 这真的是全都走投无路了。 几家落魄的人聚到一起,都不用商量就跑到四皇子府来闹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当初可是殿下说的,一定可以高中,结果现在就是这般,让我们全家可怎么活!” “被逐出家族,今后再不能入祖坟,我愧对列祖列宗啊!” “孩子的一辈子都会被你给毁了啊!” 四皇子板着脸,压根不带怕他们的:“我是皇子,又不是出殿试题的皇帝,自己没有本事就别吃这碗饭!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才能,没想到上了殿试就露怯了!” 几人愤愤不平: “你收了我二十万两银子!现在我们全家都被赶出来了,钱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官也没了!你说怎么办!” “我可出了三十万啊!那是我倾家荡产才拿出来的!” 四皇子淡定喝茶:“银子?谁证明我收了你们的银子?我也没见过你们,更不认识你们,管家,把人给我轰走!” 他直接否认了这件事,几人当场崩溃人,然而压根没用,四皇子府上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一人一个就把人给拎了出去。 四皇子给管家使个眼色,后者悄然退去,几人都已经丢官罢爵,且又被家族除名,那就证明无人在意了,既然如此,留着何用? 然而四皇子并不开心,韬光养晦,竟然养成这般局面! 几个幕僚进门,就看到四皇子阴沉的面色。 他们对视一眼,下意识地说:“殿下息怒。” 他们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四皇子瞬间被点燃,炸了:“你让我息怒?我怎么息怒?啊?你们让我韬光养晦,我养了,养成了如今这般局面!你们还有好的法子吗?啊?都给我滚!“ 四皇子觉得,无论是白晚意,亦或者是这些幕僚,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还是要他自己出手才好! 他狞笑起来,一抬手,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弓着腰,压根让人察觉不到存在的小太监。 四皇子问:“东西做好了?” 小太监躬身道:“还差一点收尾。” 四皇子声音略显急切:“让人快马加鞭送来,这一点收尾也不要紧了,我要的是这个东西,不是全部。” 小太监应声退下。 四皇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又把小太监招进来,低声嘱咐了几句,看着小太监退下去,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遥遥看着远方。 殿试之后,便是宫宴,这是过年以后宫里难得的热闹,又是新科进士们第一次跟朝中官员们接触,也算是让他们混一个脸熟。 状元打马游街后,入宫参加宫宴,宫宴仍旧是在太和殿内举行。 这一次参加宫宴的主要还是文武百官,以及勋贵们,秦婉带领后宫诸人一起参加宴席。 许久没露面的陆玲珑,也跟着李昭仪有幸成为可以参加宴会的品阶最低的妃嫔。 她在宴会上可是坐不住,尤其是看到上面光彩夺目的秦婉,更是想要即刻上前去跟她说几句话,要点好处。 这一东张西望,陆玲珑就瞧见一个人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从外面贴着墙根过去。 陆玲珑瞧着没人注意自己,索性就跟了出去,追上小太监一拍他的肩膀。 小太监吓了一跳,手一松东西掉到了地上,他慌里慌张地把东西抱起来,胡乱整理散乱开的包袱:“陆,陆采女,你来做什么?” 陆玲珑盯着他手里的包袱,伸手去扒拉:“你鬼鬼祟祟,是不是在偷东西!” 陆玲珑这么一想,越发兴奋起来。 如今皇帝病着,谁都不见,陆玲珑压根就没有跟皇帝相处的机会,更遑论,让他爱上自己,给自己进位了。 可现在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抓住一个小偷,自己可就立功了! 现在皇帝也在里面,自己要是露了大脸,岂不是走上人生巅峰? 第376章 小太监抱着龙袍往东宫跑了 陆玲珑看着小太监挣扎着要跑了,这哪儿能行?到手的功劳可不能跑了! 她连忙放声大叫:“来人啊!这里有人偷东西!你是哪个宫的?竟然敢在太和殿偷东西!” 小太监眼看着太和殿里出来了人,他抬脚踹向陆玲珑:“我是太子东宫的!在外行走代表的是太子的脸面,你莫要拦我!” 小太监把陆玲珑踹的松开手,夺路而逃。 包袱随着他的动作散开,烛火照耀下,一团金灿灿的东西从包袱里滚落,陆玲珑扑过去捡起来,再抬头,就看到一抹黄从眼前消失。 陆玲珑看看手里的丝线,有些疑惑:“怎么还有人偷线的?” 李昭仪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瞧了一眼她手里的丝线,说:“这是金线。” “金线?!”陆玲珑惊愕,这东西细细的软软的,金灿灿的,竟然是金线? 李昭仪看眼越来越近的人群,幽幽道:“这金线是上等金线,在宫里能用这样金线的人,寥寥无几。方才我也瞧见了,那人手里抱着的,好像是明黄的料子。” 陆玲珑瞪大眼,声音陡然拔高:“明黄衣料?那不是只有陛下才能穿的?” 赶来的一众官员,新科进士,学子们,恰恰听到这句话。 礼部尚书惊愕问道:“什么明黄衣料?” 陆玲珑指着那小太监消失的方向说:“我刚才看到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抱着一个包袱,我叫他,他还跑,那包袱里露出来一截明黄色的衣料。” “哦,对了还有这个。”陆玲珑将手里的金线塞到礼部尚书手里:“他还掉下来了这个。” 礼部尚书被陆玲珑的动作惊的连连后退,就这也没有挡住她塞到手里的金线。 “于礼不合,于礼不合!”礼部尚书一边摇头一边拿起金线对光去看。 “这就是金线啊!” “这是给陛下做龙袍的金线!” 御用的金线跟普通的金线自然是不一样的,识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吴大人在人群里问:“你说那小太监去东宫了?” “就是啊。”陆玲珑点头,一拉李昭仪道:“李昭仪也看到了,对吧?” 李昭仪本想隐身,却被陆玲珑一把给拉到了人前。 她看眼四皇子,道:“对,而且我也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是东宫的人。” 外头的消息很快传到大殿内,秦婉跟谢清对视一眼,又看向皇帝。 谢清起身道:“父皇,有人发现,儿臣宫里的人抱着龙袍,从太和殿鬼鬼祟祟而过,往东宫而去,儿臣想去看看。” 皇帝历经宫斗,一听,就知道这栽赃陷害的多么拙劣,他气笑了:“好好好,我们都去看看。” 话音刚落,四皇子便率众进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李昭仪跟陆玲珑。 四皇子一礼后,简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道:“儿臣请命,搜查东宫!以还太子清白!” 皇帝目光落在四皇子身上,停留一瞬,道:“去吧。” 四皇子顿时兴奋起来,他看向太子,义正言辞道:“二哥,今儿个这个事儿,大家都瞧见了,也都叫破了,这若是不当众处理干净,只怕让人胡乱议论。所以,二哥别怪弟弟多事。” 谢清拉着秦婉起身,走到四皇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起唇角道:“怎么会?四弟有心了。” 一众朝臣们跟在太子跟四皇子身后,他们是要弄个明白的。 新科进士跟学子们可不敢去,一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好奇有点按耐不住的样子。 皇帝瞧着他们,一指外头,说:“都跟着去,入朝为官,以后免不得尔虞我诈,多看看,多学学。” “多谢陛下。” 众人一喜,连忙一礼后跟上去。 东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东宫,恰好看到那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从正殿溜出来。 谢清眸光微变,东宫上下早已肃清了不止一遍,这个面生的小太监是怎么进来的? 正当他疑惑之际,小路子从别处溜过来,低声说:“宫里的人都被弄晕了。” 好家伙,这是安插不进来人手,就干脆上点儿手段了。 陆玲珑看到那小太监,直接扑上去把人给按住:“说!你刚才抱着的东西放到哪儿了?是不是太子让你做的?那可是龙袍!哪儿来的狗胆?” 陆玲珑开口就给人定罪。 小太监却一脸决绝:“你胡说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又看向谢清求救:“太子救我!” 谢清打量着小太监,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东宫的内监,我为何要救你?” 小太监慌乱地说:“奴才当然不是东宫内监!奴才是太和殿的,可是奴才一直听令于您,您或许不记得奴才,可是奴才是为您做事的啊!太子殿下!这东西就是您吩咐尚衣局……” 小太监惊觉失言,立刻奋力挣开陆玲珑的钳制,冲向一旁石阶:“太子殿下,奴才对不住您!” 一声高呼戛然而止,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色的大理石台阶,烛火摇曳,血色黑沉沉的仿若一个无底的黑洞,似是要将所有人卷进去一般,迅速扩大。 那些新科进士以及学子们,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们慌忙转头,不敢去看。 陆玲珑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小太监的尸身说:“是他自己寻死,跟我可没关系!你们要为我作证!” 她又看向谢清:“太子!他宁愿去死,都护着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四皇子探了探小太监的鼻息,痛心地看向谢清,说:“二哥呀,二哥,这皇位早晚是你的,你为何如此心急?” 谢清看着惺惺作态的四皇子,轻笑道:“四弟这话,是认定我谋反了?” 四皇子皱眉摇头:“弟弟也不想这么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你让人做龙袍,且如今就藏在你的宫内,二哥,你还是认了吧,父皇一向仁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可若是你执迷不悟,搜出了确切证据,这众目睽睽之下,父皇再想为你开脱就不行了。” 第377章 龙袍在这里 谢清似笑非笑地看着四皇子,说:“看来四弟如此笃定我私藏了所谓的龙袍。如今我说我没藏,你已然不会信。” “要进去搜也可以,不如搜完了我这东宫,再去搜一下你的四皇子府如何?” 四皇子皱了皱眉头:“我那皇子府有什么好搜的?” 谢清眼底闪着幽光,笑问:“那你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你那边果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我这东宫嘛,父皇赏识,能用的不能用的,父皇总会给我一些,有些违制的东西也未为不可,你那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里,是没有违制的东西,却有要命的东西。 不等四皇子说话,吴大人出来给四皇子解围:“太子殿下,如今小太监抱着龙袍入东宫一事,朝中文武百官都看到了,进去一搜,也是还您自己一个清白。太子殿下,为了您好,还是让臣等进去瞧一眼就好,咱们也不是搜宫,而是瞧一眼,只是瞧一眼而已。” 吴大人再三强调只是看一眼,不是搜宫,来降低谢清的戒心。 谢清没搭理吴大人,只看着四皇子说:“我就这么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就让你们进去搜,你若是不答应,我看今天谁敢进去半步!” 四皇子自然不肯让他去自己府上搜,只说:“吴大人说的对,我们只是进去瞧一眼,既然二哥这里,都是父皇赏赐,定然都有记录,二哥倒也不必怕了,所以让我们看上一看又如何?” 谢清半步不让:“所以,你这是答应了?” 四皇子看向虚掩的正殿大门,回廊下,灯光明亮,殿内却只零星燃着些许灯烛,很是有些昏暗。 微风拂过,似是卷进了殿内,灯火摇曳,仿佛在引诱着人进去一探究竟。 四皇子的心被这烛火勾的痒痒的,他的四皇子府,不能见人的也只有人罢了,反观谢清,再三阻拦,又笃定自己不会让他来搜自己的府邸,便拿此做赌注。 太子这是心虚了! 四皇子心底一喜,对吴大人递个眼色,示意他寻人回去处理一下,便说:“好,我答应你。” 随着话语出口,四皇子看着谢清变了脸色,当即有些自得,看吧,一会儿搜出来龙袍,你这神情只怕会更加精彩! 谢清看着一众朝臣以及新科进士,学子们,笑道:“诸位今日可以一饱眼福了,看一场好戏。” 谢清说着,上前一步打算推开殿门,谁知道斜刺里蹿出来一个人,冲上去就把门给推开:“推门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吧。” 陆玲珑生怕落于人后,炮弹一样将门给撞开,脚步就不停地闯进内室,在屋内翻找起来。 室内光线昏暗,却不影响她的视野,妆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见半件首饰,倒是旁边摆放着数个妆匣,螺钿的,漆器的,雕花贴金的…… 陆玲珑打开妆匣,看到里面一只圆润的羊脂玉镯子,摸出来就往手上套,冷不丁被人给抓住胳膊,子归瞪她一眼,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上手上把镯子拿过来放回匣子里,然后挡在妆台前质问:“陆采女,你这是做什么?” 陆玲珑理直气壮的:“当然是搜一搜了,看看这东宫里面有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 子归冷笑反问:“违禁的东西?奴婢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羊脂玉镯子也是违禁东西了。” “您进门就直奔妆台,只怕不是在搜东西,而是想偷东西吧?还是您觉得,这妆台里面能放的下什么?” “哪怕您去搜衣箱,也搜不到妆台呀。您搜这里,可是觉得里面能放什么?”子归眼波流转,看了一眼四皇子笑问:“难道这妆台里面,能装着玉玺不成?” 陆玲珑被怼的,撇了撇嘴,咕哝一声:“小气吧啦。” 然后转身往别处搜去,既然子归说了可以搜衣箱,她便翻去衣箱那边去找! 李昭仪等人跟着进门,一眼就看到那略微凌乱的床铺。 她快步上前抓着被子就说:“太子妃这床铺如此凌乱,下人是怎么做事的?” 说着,她抓着被子用力一抖,一个包袱掉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瞬间散落一地,略显昏暗的烛光微动,瞬间金光粼粼,晃了众人的眼。 四皇子大叫:“二哥你果然私藏了龙袍!” 叫完就发现一群人,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秦婉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衣裳,珍惜地抱在怀里派去上面的浮土,道:“四弟真是笃定了太子谋反,从刚才起便改了称呼,如今更是连东西都没看清楚,就给人定罪了?” 李昭仪拉了四皇子一下,她已然看清楚,从包袱里掉落出来的,并不是什么龙袍,而是一件姜黄色绣金龙的常服。 皇帝五爪金龙,太子四爪,金线皇家御用,皇帝与太子均可用,连违制都算不上! 秦婉向大家展示手里的衣服:“这是我命人给太子做的常服,怎么有问题吗?” 金线在灯光上熠熠生辉,四爪金龙仿佛在嘲笑他们的鲁莽。 四皇子不敢置信,一把推开李昭仪上前翻找,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又把床铺上的东西都扯了下来,抖了又抖,就是不见龙袍的影子。 他不敢置信的摇头,低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谢清走到他跟前,附身看着他问:“四弟说什么?什么怎么可能?难道在我宫里没有搜出来你说的龙袍,你很失望吗?你这是盼着我谋反?你是对父皇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四皇子笃信自己的安排不会出错,更不能出错! 他盯着谢清,怒声道:“你定然是将龙袍藏在了别处!我们一起搜!一定搜的出来!你的狼子野心,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今日就要替父皇管教你这个不孝子!” 谢清袖着手,懒洋洋地看着他发疯:“是你们说,看到那小太监来了东宫,我们就跟了过来,前后脚相差都没一盏茶的时间,我们进东宫的时候,他正从正殿出来。” 谢清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殿门,道:“他都没来得及把殿门关上,就被陆采女给抓住了。所以,你口里的龙袍,除了正殿,还能放在哪里?还是说,四弟你比我更清楚,那子虚乌有的龙袍放在哪里?” 第378章 一起去搜四皇子府 谢清一连几问,问的四皇子哑口无言。 谢清懒洋洋地一笑,弯起的眼底藏着一抹戏谑:“既然东宫搜完了,那就去搜你的四皇子府吧,走吧。” 谢清慢悠悠地往外走,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新科进士们佩服地看着谢清,这就是储君吗?这就是未来的帝王,他们即将效忠的君主。 被四皇子咄咄逼人,乃至搜宫,脸上的神情都不曾变过,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是四皇子在邀请他喝茶,他欣然赴宴一般。 如今强势去四皇子府搜查,他仍旧是这副面容,然而,那陡然而出的气势,让人不由折服。 新科进士们不自觉地跟随太子的步伐往外走去。 四皇子顿感心头不妙,连忙上前拦着:“为什么要去我皇子府?” 谢清脚步一顿,看着他说:“没想到,四弟年纪轻轻,记性这么差,方才说好的,你让我搜你的四皇子府,我才让你搜我的东宫。怎么?现在搜了我得东宫,你不认账了?” 谢清说完,又看向吴大人,笑道:“放心,也不一定去搜,就是进去看看,看看而已。” 四皇子脸色难看,正想拒绝,就听一道威严的声音说:“既是答应了,那就去做。拖拖拉拉,不是好男儿。” 众人侧目看去,这不是皇帝又是谁? 皇帝方才没跟着众人来,可也让轿子抬着来了,就在东宫门口,听了那么一场大戏。 四皇子见皇帝出现,还是不乐意让人去搜,万一太子趁机栽赃陷害呢?他说:“我问心无愧,为何要搜?” 谢清沉下来脸来:“孤也问心无愧,你为何一定要搜?” 四皇子理直气壮:“自然是陆采女看到,有人抱着龙袍而来,如今还了二哥清白也就是了,为何还要闹得我府上不安宁?我的皇子妃被父皇废了,却没说休妻,也没说降为妃妾,尴尬地被囚禁与府中,如今府中无可管事的女主人,你要搜,只能搜外院,若是搜了外院又不服气要搜内宅,我又要如何自处?” 皇帝面色一沉:“老四,你这是怪朕了?朕最不愿看到的便是兄弟阋墙,你既然一口咬定太子私藏龙袍意图谋反,你可知私藏龙袍是什么罪?” 四皇子说:“自然是意图谋造/反。” 皇帝点头:“既然如此,你仅凭流言蜚语,就要大张旗鼓的来搜东宫,太子为何不能搜你的四皇子府,若是他不能,那朕可能?” 这皇帝明摆着就是护着太子! 这偏袒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四皇子颇不服气,可也只能低头:“父皇要去儿臣的府邸,儿臣自然扫榻以待。” 皇帝抬脚边走:“那就走吧。” 四皇子看向吴大人。 两人走着走着便落到最后,四皇子低声问:“妥当了?” 四周人多,吴大人也不好多说,只点头:“妥了。” 四皇子松了口气,快步跟上皇帝的脚步。 皇帝没走多远就乘了马车,谢清心疼媳妇,也叫了轿子一路随行,到宫门口换乘马车。 四皇子只能一路跑到宫门口才能登上马车。 吴大人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看看的。 六部尚书,诸位重臣,自然也要跟着去看一看。 官员们敢跟着看热闹,可是这些新科进士们却不敢,更何况这其中大部分此次并未中举,如今也只是区区举人,还没入朝为官,果真能跟着去? 他们跟着看了东宫一场热闹,已经是万幸,如今还要跟出宫去不成? 谁曾想,出了宫,便有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等在门口。 御前侍卫等着他们:“陛下请诸位学子一同前往。” “一起去?” 学子们一脸震惊。 孙劝学在人群里,又是惊讶又是害怕,然而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心也安定了些许。 其余人也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这热闹不看岂不是可惜了?一百多号人当即便登上马车老四皇子府过去。 杜世子从人群后挤到谢清的马车旁,在众人侧目中,手脚麻利地爬上去:“嘿嘿,我来了。” 谢清嫌弃他的很:“你可以不来。” 杜世子一抖衣服上的浮土,见秦婉在,也不往里凑,就在马车门口坐了,对着秦婉拱手:“太子妃。” 然后他又看向谢清:“还不是你,让我东跑西颠的,没个空闲,如今刚刚赶回来就看了一场大戏。对了,那龙袍怎么回事?我听人来报,东宫的人都被弄晕了,又怎么调换的?” “本就没有龙袍。”秦婉从车上捧出一个包袱打开:“宫内忽然出了这么一人,他们也不是傻子,哪里能都晕了?也是故意将人放进来的,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包袱是吉祥如意换的,里面原本包的是这个。” 包袱有两层,秦婉解释:“原本包袱就有两层,外面的是在东宫当场打开的那个,里面的那层是这个,比较接近明黄的颜色,这个包袱里面,才是真正放着的东西。” 秦婉说着,打开那明黄的包袱,露出里面月白的衣袍,她拎起袍子抖开,一看这尺寸,就知道,不是按照四皇子的身形做的,肯定是给谢清的。 谢清抓着黄色的包袱,眉头拧起:“这层包袱,是为了掩盖里面月白的衣裳,让人以为里面放的是龙袍?” 秦婉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 杜世子把事情捋了捋:“老四弄了龙袍要放到东宫,却不知道被谁给半路换了。那小太监不知道,一路进入东宫后,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将计就计,就掉包了包袱,谁知道这个包袱是假的?” 秦婉颔首:“所以即便我们不掉包,这个衣服也只会是我做的。但是现在问题是,老四身边是谁这么神通广大,换了衣服?他有能力将龙袍换出来,自然也该有能力来报个信,这个,不合理……” 杜世子也想不明白,他看向谢清:“太子爷,你还有后手是我们不知道的?” 谢清神秘莫测一笑:“不告诉你。” 秦婉见他这神情,便也知道,这是个谜团,就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三人带着疑惑,抵达了四皇子府。 第379章 臣女四皇子妃沈素心 四皇子府中,如今是侧妃在打理庶务,如今皇帝骤然降临,自然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出来迎驾。 四皇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带着皇帝往内院走:“父皇,儿臣查的是太子的正殿,那么便去我的正房,瞧瞧吧。” 皇帝一声没吭,龙行虎步往里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四皇子的正房,几盏灯笼挂在屋檐下,灯光从透亮的琉璃窗照进屋里,屋内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 四皇子皱眉,有些不悦:“为何没点灯?” 侧妃站在四皇子身后,慌忙答道:“方才妾身亲自来点的灯,且日常房中即便无人,也会亮灯。这何时熄灭的,妾身着实不知。” 侧妃说着看着四皇子脸色,道:“请陛下与殿下稍等片刻,妾身进去点灯。” 侧妃小心翼翼地越过四皇子,推开房门后掏出火折子,就着窗外的灯光找到火烛点燃。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满屋子的灯烛骤然亮起,吓得侧妃惊呼一声,火折子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熄灭了。 门外的人,只觉眼前骤然一亮,不由得闭了一下眼睛,待他们睁开眼,便瞧见眼前金灿灿一片。 那正对着房门的就是一件龙袍,龙袍在衣架上展开,金线绣就得五爪金龙,威严肃穆。 四皇子瞳孔一缩,顿时浑身冰凉。 皇帝沉着脸,看向四皇子:“这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脑子急转面上一片呆愣:“我,我不知道啊,这龙袍,不该在东宫吗?” 说完,好像刚反应过来一般,四皇子噗通跪下去,为自己辩解:“本该在东宫的东西,如今却出现在儿臣府上,父皇!儿臣冤枉啊!” 陆玲珑从人群中探出头来,踮脚往屋里瞧:“是啊,这东西本该在东宫,怎么就在四皇子府了?这不合理啊。” 李昭仪手脚发麻,嘴张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太大胆了,太冒失了!做事怎么能这样! 四皇子还在为自己辩解:“父皇!这东西是陆采女看着人送到东宫的,如今却出现在我皇子府,这绝对是别人栽赃陷害!求父皇明察!” 谢清懒洋洋地欣赏着四皇子强自镇定的模样,淡淡道:“四弟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陷害你一样。我已经是太子,陷害你有什么好处吗?” 四皇子当然不能说自己觊觎太子之位,想要将太子除之而后快,所以太子跟他是死敌,太子自然是想让他死的! 他脑子转的飞快,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陆玲珑嘴巴可是比他的脑子快:“当然是你嫉妒你弟弟了!人是太子你带来的,当然是你见不得你弟弟比你优秀,怕你弟弟抢了你的皇位,所以你才要陷害他啊!你行径可真的是卑劣的很!” 谢清转身看向陆玲珑,不解道:“我嫉妒?” 顺着谢清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陆玲珑身上。 陆玲珑只觉人生高光就在此刻! 她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你怎么就不能嫉妒了?嫉妒乃人之本性,我还嫉妒我曾经的嫂嫂太子妃呢,你就承认了吧,你就是嫉妒!” 谢清懒得搭理这个胡搅蛮缠之人,他看向皇帝,道:“父皇,儿臣请父皇查明,这龙袍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四皇子府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栽赃陷害!”四皇子已然理清楚思绪,将有所有一切往谢清头上扣:“你把老五送去守灵,老六如今不知所踪!我母妃被降位,我妻子被囚禁!还不都是你干的!” “如今你把这龙袍故意让人瞧见,引我去搜你东宫,就是为了进而搜我的皇子府!堂而皇之的在父皇面前陷害我!你要置我于死地!” 李昭仪此刻也找回了声音,飞扑到前面,跪在四皇子身边,道:“陛下!四皇子冤枉!求您明查!” “求陛下明查!” 吴大人等人亦上前下跪请求。 新科进士们看了看四皇子身边跪着的朝臣数量,又彼此看了看,很坚定地把自己都往旁边缩了缩,努力缩小存在感。 “四皇子这栽赃陷害,做的可真是娴熟的很呐。” 一道声音自室内响起,众人侧目看去,就见一素衣女子从帐幔后出来。 这不是被囚禁的四皇子妃沈素心又是谁? 她不仅一身素服,头发也随意挽着,脸上不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整个人素净的很。 四皇子妃沈素心走到前面,行大礼叩拜:“臣女,沈素心,拜见陛下。” 皇帝打量着她,缓缓开口:“朕只是让人褫夺你的皇子妃封号,你还是四皇子的妻子,为何如此自称?” 沈素心伏在地上,沉声道:“臣女恳请陛下,让臣女跟四皇子和离,亦或者,四皇子休妻也可,七出之条,随意书写,只要让臣女逃离四皇子府这个恐怖的牢笼,臣女毫无怨言!” 沈大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她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提起这件事,他连忙从人群里出来,把她拽起来:“这是什么场合!你竟然在这会儿说这话!这让陛下怎么看我们?见四皇子落难了,急于撇清关系?你放心,龙袍的事情,陛下会查清楚的!不会牵连我们沈家!” 沈素心转头看着父亲,心底一片悲凉,自打自己被囚禁,娘家未曾来过一人,也未曾有过只言片语,如今她要跟四皇子做切割,他竟然还要让自己困在这个牢笼? “父亲,在你眼里,我不敌沈家重要?谋反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吗?是,你沈家功勋世家,一件龙袍,尚不足以牵连沈家,可是女儿我就要因此丧命了啊。” 沈素心说着,哈哈大笑,指着四皇子说:“可是父亲啊!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你现在还想着沈家的名声?你可知道,他做的不止这一件龙袍!桩桩件件!足以连累你沈家!” 四皇子面色大变,抓着沈素心的胳膊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素心凝视着盛怒的四皇子,丝毫不惧,笑容却越发灿烂:“我胡说八道?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正好今天人齐,要不要我一一细说?” 第380章 平儿是四皇子的儿子 四皇子怎么会让她开口? 他手一动就想掐死沈素心,李昭仪比他动作更快地拔出发钗刺向沈素心:“如此污蔑我儿!我杀了你!” 沈素心一只胳膊被沈大人抓着,一只胳膊被四皇子抓着逼无可逼,她绝望地闭上眼,难道就这样死了吗?她不甘心!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沈素心睁开眼,对上秦婉关切的眼神,她大松口气,用力挣开两人钳制,站到秦婉身后:“多谢太子妃搭救。” 秦婉微微颔首,夺了李昭仪的簪子,又把她头上的发钗尽数摘了:“李昭仪,你如此心急,倒是让人怀疑你杀人灭口呢。” 李昭仪怒道:“她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最清楚!” 沈素心冷笑,她看向皇帝:“陛下,您看到了吧?他们怕了,他们为什么怕?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诛九族的事!” “陈年旧事就不提了,不过是为他的罪恶添砖加瓦罢了。皇子府养无数幕僚也不值一提,可是他造炸药啊,秦家的地底下现在埋了无数炸药,只等着他将龙袍栽赃到太子身上不成,就直接炸了秦家,断了太子的臂膀!” “什么?埋哪儿了?”秦婉惊愕,她慌忙看向人群里的秦湛。 后者一点头连忙转身离开,秦家围的铁桶一般,那些探子不见得能够潜入秦家埋藏炸药,但是只要炸药足够多,在秦家周围埋下去,也足以将秦家以及周围造成毁灭性伤害! 沈素心哪儿知道这个?她摇头:“我只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埋在哪里了,抱歉。” 说完这个,她又继续道:“四皇子还多次派人行刺太子,申阳一行,太子多次遇刺,乃至失踪,都是他的手笔!” “且四皇子府上,私兵三千!全都分散在京畿各地的庄子上,一呼百喏!” “还有,当初太子成婚,皇后派人刺杀太子妃,她派的人哪里能够冲破秦家的防卫?都是四皇子!他派了五十人暗中协助的皇后!可怜皇后最后还被蒙在鼓里!” “四皇子为了拉拢勋贵,不惜牺牲朝臣的女儿,吴大人的嫡女,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且他还利用给朝臣们送女人,来掌握朝臣们的动向,来传达他的命令。” “不光如此,四皇子似乎还跟外族他国有所勾连,多年间多次去往边关!” “而且此次科举舞弊便是四皇子的主意,他收了旁人一百万两银子!” ……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一一浮出水面,朝臣们瞠目结舌。 四皇子飞扑到皇帝脚边,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父皇!你不要听信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她疯了,她是个疯子!” 皇帝一脚踹开四皇子,不说别的,皇后的事情,当初他就觉得有蹊跷,只是查不出什么来,没想到,背后还有老四的手笔! 他看着沈素心:“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沈素心一拍手,几个人被押了进来:“这几个幕僚,是四皇子的亲信,炸药,刺杀太子妃一事,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且如今朝臣们府邸的姬妾,到底有几个是四皇子的人,他们也知道。” “你胡说八道!”四皇子大喊:“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害我!” 沈素心盯着四皇子,满眼怨毒:“我害你?是你害得我!当初选秀,我本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是你使了手段,偷拿了我的手帕,用我沈家儿女名声来威胁我!我才不得不嫁给你!” “你说你是心仪我?哄得我倾心相许,哄得我用沈家人脉为你争夺太子之位铺路,可是最后呢?你弃我沈家如弊履,侧妃,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不是这个官员的嫡女,就是那个武将的庶女!他们害我没了孩子,害我再也生不出来!你也不闻不问!” “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我唯一的女儿!”沈素心哭的撕心裂肺!她只生育一个嫡子,多年后艰难怀上二胎,却在姬妾争斗中小产,那个已经成型的女儿,是她心里一辈子的痛。 “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把我沈家放在什么位置!行,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也就算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谋反的罪名按在太子头上!那是谋反!一旦被发现他还有命吗?所以啊,我把龙袍换了。” 四皇子目光在谢清跟沈素心身上梭巡,只觉头上绿油油:“好啊,好一对狗男女!你们早有勾连,你对不起我,现在还来污蔑我!” “我没有对不起你!太子妃风光霁月!我已经是你的妻子,我又怎么忍心让他惹上尘埃!是你,是你四皇子谢潇!是你对不起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还让我背锅!你们母子宫宴陷害朝臣家眷,陷害太子!你居然让毫不知情的我背锅!你们太恶毒了!” “所以,我准备今天的一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头呢!” 沈素心癫狂大笑,飞扑到人群里,把陆偃拽出来:“平阳侯,你还不知道吧?你养了几年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是他谢潇的儿子!” 陆偃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发疯的沈素心,又看向人群里的白晚意。 白晚意身边,正是他的儿子,平儿。 陆偃嗓音干涩:“怎么,怎么可能?平儿可是足月出生。” “妇人生产之事你知道什么?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可是九个月就算足月了你知道吗?随时可以生产!若有生的晚的,足足晚上半个月也是有的!” 沈素心看着四皇子冷笑道:“八年,不对,十年前,北狄进犯我丰阳,那时候,四皇子在边关做什么呢?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这个孩子,是你十年前去过边关的证据!” 四皇子怎么肯承认这个! 他斥责道:“你胡言乱语!平儿怎么会是我得孩子!我十年前才多大,我怎么会去边关!” 白晚意也拉着平儿上前:“四皇子妃,我知道,因为我为四皇子做事走的近了点,所以你嫉妒,可是你也不能污蔑我的清白!在我进京之前,我跟四皇子从未见过!” 沈素心转身从屋里拽出自己的儿子,跟平儿站在一起:“平儿跟平阳侯不像吧?他跟四皇子也不是很像,可是这两个是不是很像?” 一个平阳侯的儿子,一个四皇子的儿子,两个孩子相差一岁,站在一起,面容确实极为相似,仿佛亲兄弟一般。 “好像是啊。” “太像了。” 白晚意眼睛一转:“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我现在空口白牙,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滴血验亲!” 第381章 小路子的血也融了 白晚意看着众人,胸有成竹,古人怎么会知道滴血验亲里面的猫腻呢? 她看着皇帝道:“陛下,滴血验亲是古法,您可以问问太医,是否可靠。” 皇帝叫了太医过来,群臣都来了,怎么少得了太医呢? 还是院正上前来,他先看了眼皇帝的脸色,这才回话:“滴血验亲,古已有之,不过用的也不算多。毕竟……” 谁会闲着没事儿弄这个呢? 白晚意当即打断院正的话,道:“法子简单,东西也都现成,都不用准备什么,平儿是不是我偃哥哥的孩子,一验便知!” 谢清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婉拉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 秦婉示意他去看院正,低声道:“院正的话可没说完,我们看看这白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清又看了眼院正,然后点头:“好。” 很快,两碗清水送了过来。 白晚意上前一手端了一碗,艳红的丹蔻在白瓷碗边,很是耀眼。 她将两碗水放到陆偃跟四皇子面前,又拉着平儿,拔出簪子说:“忍着点,不疼。” 平儿懵懂地看着白晚意,手上被扎了一个口子,也没吭一声,血滴入两个碗中,缓缓散开。 陆偃看了眼四皇子,咬破手指滴血入水。 四皇子看着眼前这碗水,皱眉:“他验了就行了,我验什么?” 白晚意柔声笑道:“四皇子,这是洗脱你我嫌疑,还你我清白的唯一法子,您就滴一滴血吧。” 四皇子皱着眉头看向白晚意,见她如此淡定,心下松口气,她应该有办法! 四皇子不再犹豫,同样咬破手指滴血入水。 水在滴入碗里,跟外面散开的血形成了一个同心圆,就是不相融。 而陆偃那边,两滴血已经融到了一起。 白晚意看向院正,笑问:“院正大人,两人的血相融,是父子关系,没错吧?” 院正上前打量两碗水,一个相融,一个不相融,他啧啧赞叹:“传言确实如此,我从未见人滴血验亲过,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啊。” 白晚意看向沈素心,笑道:“四皇子妃,你空口白牙污蔑我跟四皇子,不过是觉得自己被废,不甘心,想要拖着四皇子一起去死,你可要想想,即便你能跟四皇子和离,你们沈家,未来要如何?” 白晚意上前一步,盯着沈素心,眼底全是威胁:“为了沈家着想,四皇子妃,你可要三思啊。” 沈素心压根不受她威胁:“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血不相融,可是我知道,平儿就是四皇子的儿子,我有人证!” 人证? 白晚意可不信她有人证,她早就派人把人给杀了,哪里来的什么人证? 她笑道:“四皇子妃,你可别再挣扎了,没用的。没人会信你了。” 她看向皇帝,道:“陛下,一切都是四皇子妃在陷害四皇子,请陛下还四皇子一个清白。” 只要这件事是假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白晚意笃定自己过了今天,在四皇子面前,就是救命恩人!她可以获得四皇子全部的信任。 皇帝皱眉看着沈素心:“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素心看着白晚意一言不发,她是有证人,可是眼前的滴血验亲,如何破局? 秦婉并未理会白晚意她们的话,自顾走到四皇子面前,俯身看了看他那碗水,又端起了陆偃那碗水瞧了一眼,左右看了一圈,对小路子露出一抹笑。 小路子心下打突:“太子妃?” 秦婉上前对他说:“来,滴一滴血。” 小路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可还是很听话地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血进入水中,很快散开,跟前面两滴血融为一体。 小路子惊愕:“怎么回事?” 秦婉笑道:“也许,你是平阳侯的儿子,也许他是你的儿子呢?” “啊?!” 小路子傻在当场,结结巴巴地看向谢清:“太太太,太子殿下,奴才怎么会是平阳侯的儿子呢?奴才跟平阳侯差不了几岁,他生不了奴才,奴才也生不了他啊。” 皇帝注意到秦婉这边的动静,问她:“长平你在做什么?” 秦婉端着碗走到皇帝身边给他看:“这是平阳侯那碗水,小路子的血滴入进去,融了。” 她说完又看向白晚意,说:“小路子不可能跟平阳侯有亲子关系,所以,平阳侯夫人,这水有问题。” 白晚意眼神慌乱,瞬间又镇定下来,一个古人,怎么懂这些?她说:“这碗,是四皇子府的碗,这水,是四皇子府的水,我有什么本事,让四皇子府的人,听我的话给水做手脚?更何况,滴血验亲一事,是四皇子妃逼迫下,才临时提出来的,我有什么时间去做手脚,太子妃你又怎么能证明这水有问题?” 秦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还挺能说。” 白晚意嗤笑道:“我不是能说,我是有理有据,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取水来验。” 秦婉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我也不用取水来验,直接用四皇子那碗水就可以。” 她看向陆偃,道:“劳烦平阳侯,把你的血,滴入那碗里。” “你干嘛?都出结果了!你还要让偃哥哥再受伤一次吗?”白晚意冲上去,挡着陆偃瞪向秦婉:“你仗着偃哥哥曾经的情谊,就这么使唤他吗?” 秦婉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晚意:“怎么你不敢吗?还是平阳侯不敢?” 秦婉视线落在陆偃身上,他莫名觉得心里软乎乎的,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陆偃扒拉开白晚意,痴痴地看着秦婉,走上前,滴了一滴血进碗里。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去看那碗血。 谢清很讨厌他的目光,上前秦婉拉到自己身后,示意他去看那碗水:“快去看看,血没融,这水就有问题。” 院正就在旁边站着,他死死盯着那碗水,看着里面三人的血怎么都融不到一起去,而另一碗水,三人的血融到了一起,他惊奇不已:“这是什么道理?这是什么道理?” 第382章 我有人证 陆偃此刻方才看向那碗水,惊问:“怎么会这样?晚意,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 白晚意眼睛一眨,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你居然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我们刚才都没注意到这碗水,一定是太子妃做了什么手脚!” 沈素心看过两碗水,笑起来:“有没有做手脚,再来一碗水就分明了,当然,未免你再砌词狡辩,这院子里就有水井,谁去打桶水?四皇子府的人就别参与了,免得让人说,是我派人动的手脚。” 张公公当即说:“老奴去打水来。” 张公公很快去打了一桶水来,又让人去拿碗,还特意用水将碗洗了两次,才放到了地上。 秦婉又看向院正:“院正不是好奇为何血不相融吗?” “对。” 院正点头。 秦婉又问:“院正手里可有明矾?” 皇帝病着,院正自然随身带着药,明矾是最常备的药,且不占地方,他自然带了一小块:“有的。” 院正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块。 秦婉示意他把明矾放到水里:“刮一点粉末进去。” 院正照做,这次都不用秦婉再说,他将明矾刮进去以后,直接割破自己的手指,目光又在人群里搜寻。 小路子直接上前滴入自己的血:“奴才来就成,这伤口还没好,别浪费。” 两滴血迅速融为一体。 秦婉看了一眼白晚意:“平阳侯夫人,这明矾加入进去,自然就可以使两个不相干的人的血相融。” 白晚意面色刷的白了,她咬着牙道:“我没有动手脚!孩子就是偃哥哥的!” 秦婉抓起她的手,给皇帝展示她艳红的指甲:“父皇,平阳侯夫人这丹蔻染得好看,这要想颜色鲜艳漂亮,必须要用大量的明矾,她刚才端水的时候,可是把指甲浸在了水里。水里有白矾融入,这血自然也就融了。” 白晚意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可是怎么都抽不回来,此刻她已然词穷,只口口声声地说:“你说谎!我不是, 我没有!” 沈素心指着白晚意哈哈大笑:“白氏,你想不到吧?你做的手脚被拆穿了!你不承认?没关系,我真的有人证,而且不止一个,你派去的杀手,也被我给抓了呢。” 沈素心说完,大喊:“把人带上来!” 站在最后方的新科进士们,听到声音,连忙让开一条路。 两男两女被带进了房间。 看到眼前的阵仗,他们也愣住了。 沈素心也不给他们介绍皇帝在这里,只指着白晚意问:“你们可记得她?” 白晚意在看到这几人时已经慌了,她强自镇定地走到陆偃身边往他身后躲:“偃哥哥,我怕。” 陆偃冷冰冰地看她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彻底将她的身影暴露在四人面前。 四人看清楚白晚意,当即点头。 年岁最大的那个婆子说:“认识认识!白家的小姑娘,十多年前,北狄来犯,那个村子里的人死伤大半,小姑娘运气好活了下来。后来她生孩子还是我们……” 沈素心打断她的话,问:“你是稳婆,你来说说,她的孩子到底是足月生的,还是延迟了半月生的?” “妇人怀胎,虽说十月十足月,可九个月就可以生产了,且可以算作足月了。”稳婆道:“有的九个多月就生,也有的,十个月到十个半月才生。白氏的也算寻常,是延迟了半月生的,都不用大夫说,我们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九百了,这孩子在肚子里,我们摸一摸就知道是不是足月了。” 另一个稳婆也点头:“是呢,我们心知肚明!” 沈素心又问另外两人:“大夫呢?白氏怀胎,是你诊断的吧?” 大夫点头:“是。白氏怀胎足月的时候没生产,是延迟了半月才生的。她怀胎大概是……” 白晚意听了大夫的话,面色惨白,她当初跟四皇子以及陆偃的时候,前后就相差半个月,她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只记得那时候月事推迟了几天就遇到了陆偃…… 大夫如此推断…… 她面容狠厉:“妇人生产,延迟都是正常的!我足月生子,且跟着偃哥哥的时候,身子清清白白!容不得你们在这里胡编乱造!” 陆偃认得这两个稳婆跟大夫,白晚意怀胎,就是大夫给保的胎,且把出来的脉象,他瞪着大夫:“你为何当年不说!如今却这样说了!” 大夫一摊手道:“小人也不知您是什么时候跟白氏在一起的,所以有孕一事也不方便说,更何况,妇人怀胎,计算时间是按照月事算的……” 大夫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意也就是,当月怀的嘛,月事完毕房事跟月事快来的时候行房事,都有时间差,所以早半月晚半月都是正常的。 陆偃面色越发难看,他转头瞪着白晚意。 白晚意连连摇头:“我没有!你们信口胡说!偃哥哥,我那时候是清白的啊!平儿是足月而生,而不是晚了半个月!” 陆偃看着哭的泪人一般的白晚意,想起两人初见那一次,他中了埋伏,受伤逃到了她的小院,再度醒来时,床铺凌乱带血,旁边就躺着白晚意。 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看床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素心眼见看着陆偃动摇了,看向最后那个男子,笑道:“你还不打算说话吗?” 男子方才开口道:“就是白氏,给我了一百两银子,让我去丰阳杀了这三人。我去的时候,这三人已经被四皇子妃救下,我想着,四皇子妃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把人给杀了,就在他们家放了一把火算是交差。” “结果回去的时候,却被人追杀!”男子看向沈素心,道:“是四皇子妃派人救了我,那些来暗杀我得人说,就是白氏派人杀的我!他们让我杀人灭口,还想杀了我灭口!” “你信口胡说!”白晚意气的跳脚,她瞪着沈素心:“沈素心!你今天是想着扳倒四皇子,你揪着我不放做什么!” 第383章 沈素心自尽 沈素心没理会她,只从身上掏出一本账册呈给皇帝:“陛下,这是四皇子与朝臣勾结的账册,里面夹着的书信是我从书房里偷出来的。” “另外账册上还记录了,他派去各朝臣家中,姬妾名录。” 沈素心说着又掏出一本账册,以及几封信:“这是四皇子私兵所在地,这里还有他偷做炸药的账目以及火药做坊的地点。” 四皇子看着沈素心拿出来的东西,陡然发难,扑向她,扼住她的咽喉:“你这个女人,如此歹毒!我要杀了你!” 沈素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他掐的不是自己的脖子一般,淡淡吐出四个字:“自食恶果。” “四弟。”谢清眉头一皱,杜世子上前抓住四皇子的胳膊一拧一踹,押着他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垂眸看着四皇子,眸色深沉:“你可知错?” 四皇子看着眼前的证据,不甘地闭上眼。 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敢做不敢当的东西! 皇帝沉默许久,方才开口:“去,写和离书。” “父皇!”四皇子惊讶抬头,皇家自古就没有休妻和离的,皇帝这是要彻底放弃他了吗? 谢清让人去写了和离书来,直接给四皇子让他签字画押,四皇子怎么肯?他奋力挣扎都没能挣脱谢清的钳制。 四皇子最终不情不愿地签字画押。 沈素心拿到和离书,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她走到沈大人面前,说:“父亲,我和离了,今后我不再是皇家人。” 她掏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自己心窝。 沈大人眼睁睁看着她在面前倒下,迟迟反应不过来。 “女儿!”沈夫人惊呼一声,穿过人群,一把抱住沈素心。 沈素心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抬头看向沈大人:“父亲,我保住了沈家的荣华富贵,保住了沈家女子的名声,如今,我死了,你可以还我一个自由吗?” 沈大人大吼一声,跪在女儿面前泪流满面:“是我害了你啊!” 沈素心扯出一抹笑,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看着这个禁锢了自己多年的地方,喃喃道:“父亲,母亲,我和离了,不用葬入谁家了,你们把我烧了吧,把我的骨灰,撒在这天地间吧,让我,让我……” 她话没说完,头一偏,倒在沈夫人的怀里再没了声息。 沈夫人喉头滚动,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沈大人愣在当场,脑子一片空白。 皇帝看着眼前情形,只觉疲倦,他面上不显,全部的力量却都压在了张公公身上:“四皇子下天牢,其余人等一同下狱等待大理寺审问。白氏……” 皇帝看了一眼平阳侯,淡淡道:“褫夺诰命。” 其余的皇帝没再多说,将沈素心呈上来的东西都给谢清,便走了。 李昭仪痴痴呆呆地跪在地上儿子进了天牢,她的处置虽然当即没说,但是也知道好不了。 果然,两个小太监快步进来,将李昭仪拉起来架着往外走,丝毫没有半分客气。 陆玲珑躲躲藏藏地从角落里溜到外面,趁着人不注意混在宫女太监里跟着回宫了。 谢清看向还在原地发呆的陆偃,抬手让人将四皇子带下去,又接连下令:“四皇子府戒严封禁,不许任何人进出。” “另,着人跟平阳侯回府,取回白氏诰命服等一切违制物品。” 陆偃此时方才回过神,他深深看眼白晚意,拂袖而去。 白晚意原本还在因为沈素心的自尽暗自欣喜,她不知道沈素心到底救了多少人回来,可只要她一死,有些事情,就不会再有人知道! 可看到陆偃走了,白晚意还是心头一跳,一边思索如何应对陆偃,一边抬脚追上去:“偃哥哥。” 平儿茫然四顾,平日里对他温和慈爱的父亲,对他严厉教导的母亲,此刻都不要他了,他是谁?他可以去哪里? 平儿踉踉跄跄追着白晚意的脚步出去,他要问问母亲,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 主要的人都走了,余下的官员跟新科进士们,都不好再逗留,纷纷跟谢清秦婉两人告辞离开。 转瞬间,人走的干干净净。 只有抱着死去女儿的沈家夫妇俩,待在原地没有反应。 秦婉叹息一声,走上前去:“沈大人,沈夫人,逝者已矣,还是按照她的心愿,让她安息吧。” 沈夫人抬眸看向秦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沈大人也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 也就片刻的功夫,沈大人就止住了哭声,他背过身拿袖子擦了擦脸,转身抱起沈素心,对沈夫人说:“走,我们回家。” 沈家夫妇带着沈素心的尸身离开。 两个稳婆,大夫以及杀手,谢清也命人带走了。 四皇子府侧妃站在门口,惶恐地看着谢清跟秦婉相携而出,连忙跪地请罪:“妾对一切都不知道啊!” 谢清垂眸看着侧妃,她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的父亲一定知道点什么,他没说话抬脚边走。 四皇子府的大门,在谢清身后重重关上,夜色深沉,整条长街上,不见一个人影。 秦婉回首而望,又抬头看向谢清:“可是累了?” “还好,我先送你回宫,然后去天牢。”谢清扶着秦婉登上马车。 秦婉与谢清甜甜蜜蜜把家还。 那边夫妻双双把家还的陆偃与白晚意,相对而坐,谁都没说话。 陆偃仔细回忆着自己跟白晚意的初见,一双眼睛越发猩红,马车停在平阳侯府大门口,他陡然出手,抓着白晚意的胳膊把她拽下马车,迫不及待将她拉进门房,里面的下人忙不迭往外跑。 平儿快速跟上,想要进去却被下人拉住,他眼睁睁看着房门关上,慌得大叫:“父亲!母亲!” 只可惜没人回应他。 屋内, 陆偃扼住白晚意的脖颈,将人抵在房门上,低声音质问:“那晚,藏在你家的人是谁!” 白晚意几乎要窒息过去,她奋力拍着陆偃的手,艰难吐出几个字:“早说过,是觊觎我……的,歹人……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陆偃眼底猩红,那年,他中了埋伏,身边近卫,将士死伤无数,他还身中不知名毒药,踉跄跑到白晚意的家中晕过去。 再醒来便是凌乱的床铺以及尾着寸缕的白晚意。 他理所当然认为是自己欺负了她,将她捧在手心。 如今想来,当年,那一夜之后,自己养伤将近月余都没再碰过她…… 大夫说过,不宜房事,那么那一晚…… 真的是自己吗? 第384章 准备休书 陆偃不自觉地问了出来:“那天,我到底中的什么毒?你是怎么解的?” 白晚意喘不过气来,奋力拍陆偃的手:“松开……松开!” 陆偃的手稍微松了松,白晚意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陆偃:“那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坟头草都多高了!” “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说,那天我到底有没有跟你圆房!你的清白到底是我毁的,还是四皇子!”陆偃的手不自觉收紧。 白晚意被勒的直翻白眼,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她伸手胡乱抓挠,不知道抓到了哪里,陆偃终于松了手。 白晚意滑落在地,一边喘息一边努力思索如何把话给圆回来,至于说那段时间待在家里的是谁,孩子父亲又是谁? 这重要吗? 呵,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是她自己的就行了,父亲是谁重要吗? 白晚意咳了一声,试探着出声:“我的清白是谁夺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多次救你于水火,如今你仅凭他人几句话就要定我的罪?” 陆偃只要想起,平儿那张跟四皇子的孩子一模一样的脸,就不信她的话:“那我醒来的时候,有人从屋子里出去,到底是谁!” “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啊!”白晚意冲着陆偃大吼,这种时候谁声音大谁理直气壮,谁就赢! 她踉跄站起来,泪流满面:“我一个孤女,长得漂亮,在乱世中生存下来容易吗?那些歹人,一个个存的什么心思!我一个女儿家,我有多怕你知道吗?” “你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家,还……还……” 白晚意哭的气都喘不上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偃,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悔,她哭的越发梨花带雨,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去揪他的衣袖,见他没躲,立刻扑上去抱住他:“我,我那么怕,可是,既然,是你,夺了我的身子……我也不计较,我当时是不是愿意……” “我就跟了你,月余以后有孕,平儿足月出生,你是男子你不知道,可是妇人生子,九月是足月,十月也是足月。四皇子妃是要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把四皇子给拉下去,我这么一个孤女,她又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在你们这些权贵眼里,我即便如今爬的再高,我也是一只蝼蚁!” “我没权没势,我的靠山只有你,偃哥哥,只要她利用那几个人毁了我,只要你不护着我,我跟四皇子的事情做实了,四皇子便是去过边关。一个皇子频频去往边关,便是藏着狼子野心!” “四皇子妃只要让四皇子做实了这件事,他就翻不了身!可是没人想过我,想过我怎么办!” 白晚意哭哭啼啼,哭的陆偃心烦意乱又肝肠寸断,他想起来边关那些日子,虽然危险重重却有一种快意恩仇之感。 他不自觉地抬手抱住白晚意,抬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又一下。 白晚意感受到手掌轻柔地力度,暗舒口气:“偃哥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怎么会做出那等买凶杀人之事?偃哥哥……” 她抬眸看向陆偃,手臂勾着他的脖子下拉,这么多年了,她居然都没再怀过孩子,若是此刻怀上一个,绝对可以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外面,平儿听着室内的动静,茫然看向一旁,下人连忙将他给拉走:“大少爷,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咱们回你的院子啊。” 内宅,陆老太君听到陆偃贴身小厮来回的话,气的直拍桌子:“不争气的东西!出了这样的流言,谁管你是真是假!旁人笑话的还是我们侯府!给我准备休书!” 可是到底,这个妻也没休成。 陆偃将休书撕的粉碎:“祖母,当初我跟婉儿和离,便是一步踏错。我不想再踏错半步了。而且,如今四皇子被下了天牢,若是我休了晚意,就是做实了她跟四皇子有染,更会让陛下觉得,四皇子作为皇子,私自前往边境,恐有异心。更何况,当年孙儿也在边境,到时候我们家也难免遭受牵连。” 陆老太君皱眉听着,很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就捏着鼻子认了?” “再等等吧。”陆偃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心里什么想法,他长叹一声,安抚了陆老太君之后,便前往五军都督府去了,此后,他甚少回家。 而此刻的宫里。 谢清送秦婉去休息之后,当即召齐先生以及户部尚书等人入宫,对手头的账册,又将四皇子府的一众幕僚抓住严加审问。 很快,四皇子的各项罪名浮出水面,沈素心所交代的只是冰山一角,越是审问,越是触目惊心。 齐先生看了一眼户部尚书,道:“若是按照名单上来细查,朝中人,至少要去三成。” 京官众多,去三成是什么概念?许多部门都要陷入瘫痪! 户部尚书倒抽口气:“此事还……还不能从长计议,只能按照轻重来惩处。今年的春闱……哎……” 今年的春闱废了,如若不然,这一百多的新科进士,填补进各处,绝对可以弥补这三成的官员。 倒也不是说让他们上来直接补缺,也没办法补啊,例如吴大人,是吏部侍郎,这可不是谁都能补的,但是吏部有人能补啊。 一个个递进升官上去,下面的不就空出来了? 户部侍郎想了想说:“吴大人等人可以直接撤职查办了,如今京中还有不少官员候补,可以暂时调整一下位置,不过这些就要慢慢来了。” 谢清点头:“先把吴大人等人拿下……” 话尚未说完,小路子进来道:“殿下,四皇子府起火了。” “起火?”谢清拧眉看向窗外,忙碌了一晚,谁都没动弹,哪知已然天亮? 如今的谢清已然有几分不怒自威,自小就跟着他的小路子,心中也多了几分惧怕与敬意,话语之间也更加小心几分:“半个时辰了前,四皇子府外院骤然起火,幸而没漫延至后院,只是火扑灭后发现,死了一个幕僚。” 四皇子府的幕僚都已经下了天牢,被烧死的那个,是谁?还是说是漏网之鱼?漏掉了最重要的那个? 第385章 边关急报 谢清当即带人赶往四皇子府。 这会儿的四皇子府已经乱作一团,前院烧了大半,只有正厅还勉强矗立,侧妃带着一群姬妾,孩子,就站在正厅门口,看到谢清过来,她们连忙冲出来叩首道: “恳求太子放我们一条生路。” 谢清皱眉问小路子:“怎么回事?” 小路子躬身回道:“侧妃认为这次起火,要么是太子不容四皇子府中上下所有人,要么就是有人要她们的命。” 谢清垂眸想了想,说:“这样,派人把他们送入宫中,禀明父皇,看看住在哪里,至于孩子们,稚子无辜,入宫后就入宫学一同上学,好好教导。” “是。”小路子应下,去跟侧妃说了。 侧妃大松口气,连忙叩首:“谢太子殿下!” 她们也没收拾什么东西,每人只带了一个包袱,抱着自己的妆匣,拉着孩子跟着小路子进宫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秦婉派人送来了吃的。 吉祥说:“知道太子与几位大人没时间用饭,所以特派奴婢送来一些包子与羊奶,拿着就可以吃了。” 每人一个小篮子,里面是一碟包子,一水囊的羊奶。 包子小巧,一口一个,倒也方便,羊奶以水囊装着,拿在手里,挂在腰间都不碍事。 几人一边吃一边探查废墟,大理寺,顺天府的人拿着棍子在废墟中翻找。 然而这不单单只是失火,而是浇了桐油的故意纵火,自杀,一切的一切都烧的透透的。 最终,只找到半副骸骨,说半副,也是因为烧的太彻底,许多骨头已然成了灰,再也找不到了。 人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其它了,真的是纸片子都没有。 谢清在废墟上走来走去,一个包子捏在手里,愣是从雪白变成灰黑:“宁愿送死,也要纵火烧了,一定藏着什么秘密,给孤掘地三尺!我看看他到底在藏着什么!” 顺天府跟大理寺的人,一起挖了一天,真的是掘地三尺,连个密道都没找出来。 户部尚书叹道:“果真没留半点线索。” 谢清把凉透的包子塞进嘴里,仿佛这个包子就是四皇子,一口狠狠咬下去:“好个谢潇!孤看他还是留了后手!” 大理寺卿担忧地很:“沈氏交上来的账册书信中,频频提及北狄西域诸地,臣只怕这最重要的东西,都淹没在这场大火中了。” “四皇子在边关都联络了谁?都做了什么?到底想干嘛?这查不出来,都是隐患,一旦边关乱了,那,平阳侯八年辛劳全都白费,且……” 且什么,他没说,谢清也完全清楚,老四敢勾结北狄叛国,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手里还有炸药,若是…… 谢清转身快步出门飞身上马,疾驰至天牢,一路长驱直入,杀气腾腾,揪着四皇子衣领眼眶猩红:“你到底图谋什么!还不快说出来!” 四皇子死死盯着谢清,陡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图谋什么?我图什么?我现在都这样了?我图什么还有用吗?你逼死了我的幕僚,还要对我屈打成招吗?” 谢清听着他的挑衅,虽然很想当即把他给掐死,但是他没那么做,这样做了是爽快,但也必然落入他的圈套。 这是天牢,不是东宫,父皇恨老四是一回事,可却不见得愿意看到兄弟阋墙。 更何况,他要让老四的罪行公诸天下,要让他跟自己上辈子一样,凌迟而死! 谢清眯着眼:“我进来的时候,可没说你的幕僚死了,更何况,你以为都烧干净了吗?” 四皇子瞳孔一缩:“怎么可能?那些信是我亲自烧了的,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他看着谢清咬牙道:“你居然诈我!” 谢清随手丢开他,慢悠悠地笑了:“不诈一下,怎会知道,你还有后手,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查,我有的是时间,你,没有了。” 谢清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低着头进入天牢,他弓着腰低着头,给狱卒亮了一下牌子,狱卒当即给他开了门。 太监弯腰进入牢中,蹲在四皇子面前抬起头:“四皇子,别来无恙。” “是你?” 太监笑着点头,目光幽幽:“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你所图什么?”四皇子谨慎地很,这世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太监眼底恨意陡生:“多的,我也不要,我要他们的命!” 四皇子撑着墙壁站起来,狞笑道:“好说,好说。” *** 谢清出了天牢,杜世子跟余先生当即上前询问:“可有线索?” 谢清摇头:“他嘴硬的很,一句实话也没说,而且他还说,已经烧了所有书信。” 杜世子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没有了线索,事情不好办。 最重要的还是,老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跟西域,北狄,是否有所勾连。 谢清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如此。” 他又看向杜世子,道:“你去跟你父亲说一声,近期就怕有一场恶战,让他做好准备,随时出征。” 杜国公也是武将,近几年才退下来,准备在家里含饴弄孙,谁知道杜世子不争气。 如今看来,杜国公含饴弄孙的愿望不行,却要重新上战马了。 杜世子惊疑不定:“你这意思是他狗急跳墙?” 谢清正待说什么,小路子策马而来,来不及下马就着急忙慌地说:“殿下,大事不好。” 谢清见他脸色惨白,忙问:“怎么了?” 小路子跳下马,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快快进宫!边关急报。” 后面四个字,极轻,极轻,杜世子跟余先生竟是都没听清楚。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谢清抓紧缰绳翻身上马,急急往宫里去。 杜世子愕然:“怎么连句话都没说?” 正疑惑间,张公公竟然也是策马而至,他看到杜世子,当即勒紧缰绳,对他说:“世子爷,快去找国公,让他进宫,陛下急诏。” 第386章 四皇子不见了 杜世子跟余先生对视一眼,说:“余先生,我先行一步。” 余先生颔首,又看着张公公弃马快速进入天牢,心思急转,陛下一直病着,张公公也是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如今劳动张公公出来…… 他还没多想,就见张公公带着一人出来。 余先生瞳孔一缩,九年多前,北狄来犯,陛下无可用之人,都没把他给放出来,如今…… 若是谢清在此,不一定认得此人是谁,可是余先生认识! 他连忙背过身当做没瞧见,却又悄然转头看过去,在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眸时,他心里一紧,又一松。 有此人在,边关无虞。 此人是谁? 这是十多年前,将近二十年前,在边关犯下大错的骠骑大将军! 正是由于他的失误,以至于皇帝险些丧命,老平阳侯(陆偃的祖父)为救皇帝身亡。 皇帝本要杀了他问罪,可是念在他家世代忠良,且他功劳巨大的份上,把人关在了天牢里。 如今连他都放出来了…… 余先生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脚步一转,往谢清的别院过去。 张公公将骠骑大将军送进宫中,又急匆匆去找几个武将,暗中又去见了京城中两个巨贾,随后怀揣一个匣子进了宣武侯府。 秦湛看着匣子厚厚一叠银票,问:“公公这是何意?” 张公公道:“这是两家商行捐的粮草银子,如今户部忙于春耕,粮草筹集方面,只怕力有不逮,所以一切都要由秦侯自己来了,这是陛下手令,秦侯可放心把银子拿去用。” 秦湛惊疑不定,户部就是再忙,筹集粮草是大事,怎么会力有不逮? 唯一有可能的是…… 秦湛看着张公公,一双眼眸锐利无比:“您实话告诉我,此次边关来犯,到底是北狄还是西域?” 张公公伸出一只手,又折回去一个大拇指,没说话。 秦湛瞳孔一缩,连退数步跌坐在椅子上,目眦欲裂:“竖子尔敢!” 张公公叹道:“老奴还有的忙,秦侯,您一会儿进宫跟陛下商讨一下对策。” 张公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秦湛定了定神,连忙下召集令,让所有秦家在外儿郎即刻回京。 秦家在京畿一带的儿郎中,但凡年满十六以上,四十以下的人,无论男女尽快集合。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公公在京城跑了一圈儿,亲自将一应武将叫进宫里,却偏偏绕过了平阳侯府。 那头。 谢清匆匆回宫,一进乾清宫,便瞧见一人趴在担架上,此人身上烧了大半,皮肤惨不忍睹。 他定睛一瞧:“钱四?你不是老四的人?” 钱四费力抬头看了眼谢清,扯出一抹笑:“请殿下恕罪,臣不能起来行礼了。” 谢清又看看他身上的伤,皱眉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可叫太医了?” 钱四疼的抽着凉气,挤着笑说:“事情紧急,臣的伤不碍的。” 谢清给皇帝见了礼,便问:“父皇,这钱四什么情况?” 皇帝简略地说:“我安插在老四身边的人。” 谢清想起四皇子府那场大火:“钱四烧成这样,那场大火……” 钱四点头道:“臣幸不辱命,把人救了下来,如今在宫中救治。太子殿下,四皇子勾结北狄,西域等诸国,意图谋反。如今四国已经集结大量兵力,陈兵边关。” 谢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国?” 他想过四皇子勾结北狄,勾结西域,却没想过他竟然有胆勾结四国! 钱四道:“东北的鲜卑,北面的北狄,西北的西域以及西南的羌族,如今已经陈兵边关。我大周危矣。” 这是将大周从十万大山起至东海止,整个围住了! 若是南边的南疆与东吴趁火打劫,大周将会腹背受敌! 谢清陡然往外头走:“我去砍了老四!” “慢着。”皇帝叫住谢清,他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有了起色,如今这事情接二连三地爆出,他的面色竟然隐隐发青。 皇帝喘了口气,方才说:“我已派人去提老四过来。” 话音未落,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大步进门:“陛下,四皇子不见了。” 皇帝猛然站起,身子晃了晃,扶着龙椅站稳了,紧盯着他问:“不见了是何意?” 大都督道:“臣抵达天牢之时,四皇子已经不翼而飞。” 谢清不信:“我刚从天牢出来,那时老四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骠骑大将军此时大步进门,见了礼后,转身看向大都督:“臣刚从天牢出来的时候,四皇子还在,前后脚的功夫就不见了?” 纵然被关了小二十年,骠骑大将军的气势仍然不减,即便现如今还是一身牢服,散着头发,也是让人心生惧意。 更何况,这大都督以前还是骠骑大将军的手下,当即就老实无比的说:“臣去的时候,牢里就空着。几个狱卒也不见踪影。” 骠骑大将军“嗤”了一声,看向皇帝道:“您这手下依然不怎么样。” 皇帝瞪他一眼:“你不也是朕的手下?行了,也不用你听什么,先去洗漱,休息,然后领兵赶赴西域,那边你熟。” “行。”骠骑大将军也不废话,转身走人。 皇帝又对大都督说:“派人去搜,掘地三尺也要将老四给找到。” 大都督领命下去。 皇帝又继续询问钱四一些各种细节,就让人把他抬下去医治了,他看向谢清,说:“长平在看着那个幕僚,他一醒来,她就会问话,你放心就是。” 谢清点头,看着已经在大殿内展开的舆图,沉默不语。 很快朝中武将,老的少的,但凡三品以上的全都进宫来了。 秦湛见了礼以后,便说:“陛下,臣跟臣的三个儿子,都可以镇守丰阳,抵抗北狄,另援助武关,抵抗西域,还可驰援华杨堡,以抵御鲜卑入侵。” 杜国公惊问:“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力?” 秦湛自信道:“我秦家儿郎散布大周各地,我已下家主令,无论男女老幼,拿得动刀的,都要赶赴边关。” 第387章 靖王提议 皇帝欣慰颔首,他知道自己多疑,也知道秦家一向韬光养晦,然而此时此刻,秦家却不遗余力,他备觉羞愧:“朕,羞愧万分。” 皇帝倒也坦荡,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小心眼。 秦湛忙叩首谢恩并表忠心:“陛下圣明贤德,乃是不多见的明君,臣可辅佐陛下,秦家可为陛下驱使,实乃三生有幸。” 皇帝当即便安排秦湛前往丰阳:“秦家儿郎多,可以左右策应,朕再给你们安排一百火枪手。” 皇帝说着看向谢清:“火枪队准备的如何了?” 谢清道:“目前火枪手有三千人,但是枪却只有两千,弹药若干。” 皇帝皱眉,谋划半晌道:“派两百跟着骠骑大将军去西域,秦侯再给两百人。杜国公帅军前往边裕关,雍州那边,八百里加急,去找雍王……” 皇帝一系列安排,大大小小的关隘都安排下去将军前去镇守。 最终只剩下了南方,羌族占地广阔,西临雍州,南临申阳,南疆,羌族西南有十万大山与大周相隔,十万大山内凶险万分,羌族人依靠十万大山而生,在里面异常熟悉。 而大周将士,对立面却陌生地很。 皇帝忧心不已:“申阳这边也要早做防范,万一羌族联合南疆来犯……” 如今各国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皇帝不敢赌这万一。 可是如今朝廷已然无人可用。 兵部有人提议:“平阳侯曾经镇守丰阳,抗击北狄八载,不如让平阳侯去丰阳,秦侯去申阳?” 皇帝摆了摆手,陆偃的能力他还是知道的,当初着实是没人惹,他又不想启用秦湛,杜国公镇守边裕关,就只能让陆偃去。 谁知道他这一去,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事儿,却拖了八年之久。 皇帝是怕了他了:“无人可用啊。” 靖王上前道:“皇兄,不如让太子前去看看?如今各国屯兵边关之事,也只是一个幕僚之言。四皇子狼子野心,万一他存着别的心思,诓骗了我们陈兵边关,本已经太平多年的边关,到时候再起战乱,岂不是中了他的奸计?” “所以臣弟认为,由太子巡幸边关,如此即可以率兵过去,震慑诸国。若是对方果真陈兵边关,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将兵力留下,让对方看看我们大周如今的实力!” 靖王是四皇子一党,然而这件事也仅有谢清与秦婉二人知晓。 皇帝跟靖王可是兄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皇帝当初登基,靖王功不可没。 所以皇帝对于靖王可是格外信任。 基于此,谢清对靖王的话格外看重,老四打算把他支离京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靖王的话,引起不少人赞同: “靖王说得对,如今边关尚未有战报而来,只有探子几句话,做不得准。” “可是也不能放任不管,我们可以先派几位将军过去,边关有驻兵,暂可抵挡一二,其余兵马,可随后再至。若是假消息,这些兵马就当出门训练了。若是真消息,兵马随之而来,也不会耽误太多。” “太子巡边,可稳固军心,震慑宵小,注意甚好。” 皇帝深深看眼靖王:“你的主意不错。事情就这么定了,秦爱卿,杜爱卿等人先率先锋军赶赴边关诸镇,朕让人点兵,随后就到。你等下去准备吧。” “是!” 秦湛跟杜国公等人领命而去。 靖王见人都走了,往前两步,道:“皇兄,刚才臣弟思虑再三,觉得此行危险,不如就让臣弟代替太子巡边,对外就说是太子,起到震慑作用也就是了。” 皇帝沉吟半晌,摇头:“不妥,既然是太巡幸边关,自然不能由他人代劳。其实边关之中,还有多处无将领镇守,靖王啊,我有一处需要你去镇守,你来,我细细跟你说。” 皇帝跟靖王耳语半晌后,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现在也只信你了。” 靖王激动的面色发红,抱拳躬身道:“皇兄放心!臣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靖王激动万分地转身离开。 谢清看着他的背影,纳闷:“父皇,您让皇叔去做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道:“靖王有异心了。当初跟我皇兄前,皇兄后,如今也有想法了。” 谢清更加疑惑了:“那父皇让他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这么兴奋就离开了?” “让他去找老四。”皇帝端起茶盏看了一眼,里面不是茶,是药,他皱着眉头一口喝完,“我说,我没打算杀老四,并且还要给他封王。” 谢清默然看着皇帝,心说父皇你这样忽悠人真的……真好!等老四回来,等待他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秦婉就在此时进门,她见礼后,说:“父皇,幕僚死了,没救回来。” 皇帝心里早有预期,摆了摆手,将朝中刚才的安排说了,又说起靖王提议太子巡边的事。 秦婉一听便知其中有猫腻:“四皇子现在下落不明,靖王骤然提及让太子去边关,儿媳想着,这靖王,是不是早就投靠了四皇子?” 秦婉跟谢清重活了一世,得益于上辈子所见所闻,才知道靖王跟四皇子关系莫逆。 可皇帝早就猜到了:“靖王妃多次为难你,表面上看着是想要维系后宫关系,可她跟李氏走的太近了点,以为我看不出来?哼。” 李昭仪已然褫夺了封号,被打入了冷宫,如今后宫之内,再无李贵妃或者李昭仪,而是李氏了。 秦婉蹙眉不解:“可既然如此,为何父皇还要召他入宫呢?” “不入宫怎么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皇帝转动扳指,眼眸幽深:“如今之策,是要找一人代替太子巡边,瞒天过海。” 秦婉想了想,又看了眼小路子的身形,道:“父皇,不如让儿媳去?” 皇帝惊讶地看着秦婉:“你?” 谢清不同意:“太危险了!不行!你给我待在宫里!” “你有更好的人选吗?”秦婉正色道:“你换旁人去同样危险,且有被识破的可能,我去就不一样了。我对你的习惯一清二楚。更何况,若是边关果真有事,我也可以代你全权拿主意。若是换一个人去,他们可能做主?可能弹压地住边关将领?” 第388章 立功归来给秦家女子封将军 秦婉的问题,直接让皇帝跟谢清都沉默了。 谢清清楚,秦婉说得对,可他仍然不想让她去:“这太危险了。” 秦婉抚上他的手,笑道:“我既然是你的妻子,是太子妃,自然要为我大周出一份力。若是边关乱了,狼烟四起,百姓们可有太平日子过?” “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置百姓们于不顾,所以,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你就让我去吧。更何况我们手里还有火枪手。” “到时候我去边关,父皇带着火枪手坐镇宫中,以应对各种变故。你可以带人在京畿一带暗中搜寻,若是有事,也可以及时返回宫中。只是父皇的身体,可还行?” 皇帝看着秦婉,尚记得她幼时,他将她抱在膝头,那时候她才几岁?三岁?五岁? 作为小姑娘家家,喜欢的不是花儿草儿,不是钗环首饰,而是兵器,兵书之流。 他们在沙盘推演,小小的秦婉就在一旁指指点点童言童语,引人发笑,却也往往有惊人之语。 虽然太过天真,然而作为三五岁的孩子,又有谁能有那般的巧思与本事? “好。”皇帝终于点头,并说:“我会多派一些人跟着你,你万事小心。” 秦婉有事情做,也待不住,当即起身道:“那儿媳再去找我祖父要几个人去。” 皇帝惊讶:“你祖父要带秦家儿郎一起赶赴丰阳,你们秦家还有人给你?” 秦婉也不藏着掖着:“我秦家数百年繁衍生息,祖父带走的肯定都是我秦家最能征善战的儿郎。我就去要秦家的娘子军去。” 皇帝眼睛一亮:“确实,你们秦家女子,也是一个个的能征善战,好像此次你祖父就带了几人去。可以留给你几个?” “倒也用不上长辈们,我叫上几个姊妹就好。”秦婉打算叫上秦研,秦婵几个,然后一路南下,总有秦家子弟赶赴京城或者丰阳,顺手再截胡几个就是了。 秦家女子,历来能征善战,跟着平阳侯镇守边关八年的白晚意也不容小觑,火药之术令人咂舌。 秦婉就更不用提了,若是男儿身,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皇帝沉思许久,再抬眸眼神坚定道:“此次若是立功,你们秦家女子,我也封一个将军当当,如何?” 秦婉当即下跪叩首:“那儿媳就代秦家姐妹先谢过父皇!我们秦家女郎,定然让父皇,让天下人,刮目相看!” “快快起来。”皇帝示意谢清扶秦婉起来,“你们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就别在我这里待着了,下去吧。” “是。” 谢清扶着秦婉出门,对她要去巡边仍旧不是很赞同,一路嘀嘀咕咕,到底没能说动她。 张公公一路小跑去关上殿门,转身又扶着皇帝起身:“陛下,您这一决定,只怕朝中要掀起大波澜。” “谁不同意谁就去战场上厮杀回来再说话。” 此时此刻的皇帝中气十足,哪里还有方才面色发青,随时不支的模样? 即便如此,张公公眼底仍是满满担忧:“您的身体……” “无碍无碍。”皇帝觉得自己还撑得住,不得不说院正的药,好啊。 那边。 谢清跟秦婉回了东宫,就传了太医进宫把脉。 把脉结果也不大肆张扬,只说太子妃最近胃口不好,头晕目眩,要静养。 听说这话的人,不免多想一些。 女子有孕前三个月都是不宜张扬,而且这样的症状着实符合有孕的模样,如今太子妃成婚半年多了,还未有孕,谨慎一些也是正常。 所以也没人盯着秦婉这边。 秦婉送走太医,便换上了男装,带着小路子前往宣武侯府。 秦婉戴着短幂篱,遮掩着行踪却也没有刻意避开所有人的窥探。 落在幕后之人眼中,便是太子怕了,跑去宣武侯府求救去了! 秦婉进了秦家不再遮掩,看着秦家上下一片忙碌,她直接去内宅找母亲以及两位嫂嫂,将自己代替太子巡边的事情说了,且说了皇帝口谕,立功回来就封将军。 大嫂武美筠笑道:“这下子,三妹妹可坐不住了。” 二嫂向蓉羡慕不已:“若我会武也定然要跟着去争一个功名。” 秦谢氏却满心担忧:“你父亲哥哥,都跟你祖父去边关,你也要去,我这心里……” 即便如此,秦谢氏也没多说,转身进房间拿了药出来:“这些你都带上。” “对对对,这里还有药。” 两位嫂嫂也拿出自己的私藏药品。 秦婉看着堆成小山的药,哭笑不得:“倒也用不了这么多,给我哥哥留一些。” 武美筠道:“这些伤药都有祛疤的成分,他们大男人,多点伤疤那是功勋章,你们女孩子,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秦研跟秦婵快步进门,笑道:“我可听说了,我们秦家可能会出现第一个女将军了?这可是非我莫属啊!” 秦婉笑道:“不止一个,你们跟着我去,都有机会。” 秦婉从家里点了二十人一起去,也不全是女眷,机灵的少年们也带了几人。 秦婉在秦家待了足有一个时辰,方才又戴上幂篱回宫。 次日一早,太子启程前往边关巡边。 皇帝在宫门口亲自送行。 几国陈兵边关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必定民心浮动,所以这次巡边的借口便是,去申阳查探大坝是否完好,以及慰问边关将士。 太子出巡跟着的人不少,五军都督府内的左军都督率兵五千随行,杜世子以及秦家一众儿郎。 素来跟着太子打马游街的纨绔们,看到杜世子骑马跟随在太子车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没想到啊,太子不声不响的居然监国了。” “还是杜世子有眼光,哪里像我们,到现在都还不成器。” “怎么?羡慕了?现在跟上还不晚,跟着去巡边去,万一立点功劳呢。” “我啊,还是适合躺平,走了走了。” 一众公子哥们看着车队远去,就散了去,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纨绔就躺平了得了,要想挣一个前程? 没那个金刚钻,揽了这瓷器活,可别折里面去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乌鸦嘴,太子车队,出了京畿,便遭遇伏击。 第389章 湖州知府的礼物 伏击发生在第一个驿站里,夜半时分,刺客只有十多人,一番试探之后,不等驻扎在驿站附近的军队到达,秦研等人就将刺客击退了。 秦研要追,就被秦婉给拦住了:“不用追了。” 左军都督以为秦婉要让他去追查,就听秦婉说:“这些都是死士,且是过来探路的,此事若是追上去,只怕得到的也是尸体。” 左军都督查看一下倒下的几个黑衣人,都没伤到要害,却没了性命,扯下蒙面,掰开嘴,果真是服毒自尽,他皱眉道:“若是对方觉得我们防卫不严,肯定会再来。” “正是如此。”秦婉颔首,看着地上被人丢下的数具尸身,淡然道:“都吊在门口树上,回去休息了。之后多派几个人巡逻便是,他们不会来了。” 左军都督看着秦婉以及秦家女子们,全都面不改色地跨过这一地尸身回去睡觉,心生佩服,本身秘密带着太子妃出行,还要遮掩身份,他就觉得麻烦。 之后陛下竟然还让秦家女眷来跟着,这不是数不尽的麻烦吗? 好在这些女眷都懂事的很,不光穿着男装,还飒爽的让人看不出差别。 如今再看,太子妃也不是个娇弱的女子,面对这些尸身,眼皮都不眨一下,再加上,这些死士还都是秦家女眷击退的,他们这些人都没来得及出手,战斗就结束了。 左军都督对秦婉真的是刮目相看,之后几天,他对秦婉更是改观,因为这一路上太太平平,就真的再也没出现过刺杀! 申阳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秦婉又是率军而行,速度难免就慢了些。 行至湖州府衙,未免引起百姓骚乱,秦婉选择驻扎在城外。 冯大人前来请安,秦婉没见他,只隔着帐子说话。 冯大人压根没多想,毕竟去年闹得太不愉快了,他只诚恳邀请太子进城去住他的别院——有那前车之鉴,他也不敢让太子住在家里了。 秦婉翻看着公文,淡然拒绝:“不过是巡幸罢了,不便进城以免劳师动众。” 冯大人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没多言,只说:“臣筹措些许粮草,就在十里外的庄子上,太子派人执臣手令便可取走。还望太子殿下别嫌弃。” 大军行进,最缺少的便是粮草。 秦婉此行,只带了几千人,并不方便带大军,自然粮草辎重也不方便携带,若是边关有异动,大军可以率先过来,可辎重却没那么快,本来她还为粮草发愁,却没想到,冯大人居然早有准备。 她看着送进来的手令,略有疑虑:“冯大人这是听说了什么?” 冯大人也没瞒着,直说:“微臣恩师便是余大人。” 秦婉惊讶,上次来居然没听冯大人说过,她迟疑道:“可是太子太傅余大人?孤怎么没听余大人提起过?” 冯大人羞愧道:“许是恩师觉得微臣学艺不精,丢了恩师脸面。” 秦婉已然看到冯大人的折子上写了筹集了多少粮草,她惊讶地问:“这么多粮草都是你筹集的?会不会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会不会有粮商窥见什么?此事朝中按下不表,就是怕引起百姓恐慌,你这样……” 冯大人一片好心,秦婉不想说重话,更何况事情还没清楚之前,也不好苛责。 冯大人道:“太子放心便是,微臣外家便是粮商,这是微臣让他们筹措的粮草,他们只以为微臣是给太子殿下致歉。” 致的什么歉? 那自然是去年,冯家千金闹出来的丑事了。 秦婉了然:“既然如此,孤就收下了。” 冯大人也适时告退,丝毫没有拿着同是余大人学生的事儿来攀交情,更何况,那可是太子爷,就算同是师父,自己又算哪根葱? 秦婉也没耽搁,当即就把手令给左军都督,派他去将粮食取了,直接押送到申阳去。 秦婉在湖州府没多做留,天蒙蒙亮就拔营启程,太子銮驾一拔营,距离百米开外的地方便有一人牵着马,远远地缀着队伍一路前行。 秦婉这一行人,不光有侍卫,有秦家亲兵,更有左军都督率兵前行。 一路上,普通百姓遇到了都要绕道而行。 偏生有一人不是这样,一人一马,连个包袱都没有,只拿着一块干粮,大军走,他就走,大军安营扎寨,他便趴在树上,远远看着大军主帐方向。 他自以为隐藏地很好,却不知道,他的行踪早就被秦婉察觉。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平阳侯陆偃。 边关有变,朝中武将纷纷出动,皇帝启用了秦家,又将刚刚从边关回家没多久的杜国公召了去,甚至将骠骑大将军都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却偏偏没人来叫陆偃一声。 陆偃原本也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兵符不见了! 朝中兵符,陆偃早已上交陛下,他身上的兵符,乃是号令平阳侯府私兵的。 这些私兵,本是祖父留给他的,陆偃又在边关待了八年,八年下来,无论平阳侯府私兵规制是多少,如今他的私兵却有三千之数。 其中一千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兵符不见了,到底是谁拿的? 陆偃左思右想,怀疑是白晚意偷的,他去找白晚意,却发现他跟平儿一起消失不见了! 陆偃头皮发麻,他难免就多想了一些,又在五军都督府内多方打探,方才知晓蛛丝马迹。 待得知太子要巡幸边关,陆偃却偏偏看到秦婉一身太子服饰,登上前往边关的马车,他便知道,秦婉这是要代太子巡幸边关呢。 是了,当今陛下病重,四皇子失踪,太子若是离京,陛下若是有个万一,只怕会大权旁落了。 陆偃不放心秦婉,索性孤身一人,悄然坠在太子巡边的军队之后。 他自以为躲藏的隐蔽,殊不知,出京城没多远,秦婉便知道了他的行踪。 秦婉也没理会他,直至到达申阳,她方才命人将陆偃请进营帐。 陆偃看到蓁蓁站在面前的时候,面上的尴尬怎么都掩饰不住:“蓁蓁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第390章 平阳侯去杜世子手下当一小卒 蓁蓁看眼形容如乞丐的陆偃,皱了皱眉,道:“太子有请。” 陆偃自然知道这个太子并非彼太子,他眼底一喜,又慌忙拽拽衣服,低头看到衣服又破又脏,就有点懊恼:“我这样,别唐突了太子,我去洗洗?” 蓁蓁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大营过去:“给侯爷准备了沐浴的地方。” 蓁蓁是怕陆偃这样熏着了自家太子妃,太埋汰了,这多久没洗澡了? 陆偃自己也没带衣服,是蓁蓁找左军都督借了一套衣服给他。 左军都督站在营帐门口,脸色黑沉:“断事官私自离京,这罪名,你要怎么给自己判?” 陆偃想到自己的兵符,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大的罪名了,侯府私兵超过规制,有谋逆之嫌,更何况兵符还没了,也不知道白晚意带着这些人去了哪里,说不得脑袋都要掉了,他现在跟着秦婉,一则一解相思,二则,到边关立下战功,说不得可以将功折罪。 当然这话,现在他是不敢说的,只问:“敢问太子妃在哪里。” 左军都督当即收敛神情,谨慎地四下观看,厉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偃满眼深情:“都督忘了?我跟太子妃曾经是八年夫妻,她的身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左军都督拧眉看着陆偃,有点犯恶心,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走,带你去见太子。” 无论在外面,还是私下,左军都督都会称呼秦婉为“太子”,以免隔墙有耳。 陆偃进入营帐,看着眼前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秦婉,便觉心口疼。 秦婉可没功夫去看他,她低头看着各处送来的情报,头也不抬地说:“不知平阳侯,在背后跟了我上千里,所为何事?” 陆偃痴痴呆呆地看着秦婉,压根就答不出来。 左军都督看到他这副模样,恨不得立刻就出去,可是他要在这里待着,不然这前夫妻私下会面,传出去可是对太子妃名声不好。 他索性转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秦婉没听到陆偃回话,也不在意,忙完手头的事,方才抬头看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这样的眼神,比厌恶憎恨的眼神,更令陆偃心痛。 他摸摸心口位置,艰难开口:“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跟来看看。” 秦婉丢开手头的东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问:“我是以太子身份出行,你此举是窥视太子,你可知罪?” 陆偃一怔,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秦婉,此时的她,仍有绝世容颜,也仍有飒爽英姿,可她的气势,却跟太子如出一辙,难怪这一路行来,秦婉没怎么隐藏行踪,却没被人给认出来,却原来是这股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他在秦婉的注视下,撩起衣袍缓缓下跪:“臣知错。” 秦婉点了点头,也懒得知道他跟来到底为了什么,不过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大概率还是想上战场立功吧。 人既然来了,又到了边关,再留在外面,只会是隐患。 秦婉一摆手,道:“你既然跟来了,想来以你的本事,也可以上战场,你就去杜世子手下做一个小兵。” 说完,她看向左军都督:“平阳侯怎么说也是五军都督府的人,我派他去杜世子手下,你没意见吧?” 左军都督方才转身道:“断事官私自离职,且私自离京,这断事官的官职,我现在就可以给他罢免了。” 秦婉点头,让人叫杜世子进来。 杜世子瞧见陆偃就瞪圆了眼睛,三两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逼问:“你可是四皇子的狗腿子,你主子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说你主子来了申阳?还是躲在我们大军里?” 陆偃没有半分反抗:“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会不知道?吴大人可是四皇子的人,你的平妻是吴大人最宠爱的嫡女,你的妻子,频繁出入四皇子府,你会不知道四皇子下落?”杜世子压根就不信他的话,可他们离京前,已经去将吴姿雅所住的寺庙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四皇子的人影,他的行踪成谜。 陆偃摇头,他知道杜世子给自己留了脸面,没有说出四皇子跟白晚意有一腿的话,他看着杜世子的眼睛,诚恳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四皇子只跟白氏相熟,有事也是直接找白氏,我跟四皇子接触不多。” “哼,暂且相信你。”杜世子这才看向秦婉:“太子叫我可是为了平阳侯?” 秦婉颔首:“让他去你帐下做一个小卒,看好了,他可是私自离京,此行若是戴罪立功,回去应该会官复原职,或者平调,若是没立下功劳,罢官还是小事。” 杜世子大笑:“他跟四皇子勾结,沆瀣一气,陛下没有直接把他下入天牢,已是留了脸面,这还私自离京,若是在旁的地方发现他,这平阳侯只怕会直接下天牢,哪里还有机会跟着我当个小卒子戴罪立功?” 不过不管陆偃什么目的,落到杜世子手里,他可是不会客气。 杜世子转身就往外走:“行了,跟我走吧,记住了,没事儿别来找太子,你一个小兵,是不配见到太子的。” “嗯。” 陆偃应下,踏出营帐的一刻,他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秦婉已然又垂首忙碌起来,这一刻,她的身影,似乎跟太子隐隐重叠在了一起…… 左军都督在门口,看着陆偃走远了,方才命人在门口看好了,走到秦婉身边,看着桌上舆图道:“雍州那边消息已经传来,一切太平,不知丰阳,边裕关那边情况如何。” 秦婉不是很放心:“雍王已经多年没有消息,若是他不在雍州,羌族来犯,雍州驻军,不知可有人能够率军抵抗一二。” 左军都督对雍王可是很有意见:“率军抵抗?微臣如今是担忧着雍王,会不会趁乱起兵,毕竟当年先皇可是有意传位给他,若不是先皇忽然病重,雍王又领兵在外,如今的陛下以太子之名继位,只怕着皇位之争,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第391章 夜袭 杜世子却不这么认为:“雍王若要起兵,当年就有机会,为何会等到今日?” 左军都督摆手道:“你们年轻,不知道其中缘由,当年先帝病危的时候,雍王在边关征战,他若是起兵回京,边关乱了,天下乱了,他就是乱臣贼子。” “如今形势却不一样,几国陈兵边关,四皇子下落不明,若是此时,国内再起战乱,雍王再凭借自己的威望收拢旧部,以勤王之名一举杀入京城,我们又能如何?” 杜世子不容许他污蔑自己的偶像:“都督可别乌鸦嘴了,大周再怎么内乱,还能没人用?各地都有刺史府,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左军都督瞧了他一眼,不再跟他争辩,只看向秦婉道:“太子,我们明天如何做?” 秦婉带了几千兵马,到了申阳也没有进城,更没有直接赶赴边关重镇,而是在距离申阳十里处安营扎寨。 秦婉也早有想法:“明日我们起太子仪仗,带五百精兵,五十火枪手,再带上弹药,快马去巡边,若是南疆没有异动,我们就往雍州方向过去。” “对了,再带上一些弹药,兵要精兵,在边关演习。” 左军都督并不赞同:“火枪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此举不是提前暴露了我们的实力?” 秦婉笑道:“就是要暴露我们的实力,若对方不怕,尽管过来,我们速战速决,直接将其碾压,若是他们怕了,就此退兵,送上降书,边关便可高枕无忧。” “另外,我还多带了几百条枪,再培训一些火枪手,这样即便我们走了,这边也有人可用。” 左军都督听着秦婉的计划,不住点头。 几位左军都督的手下也是对秦婉的法子佩服不已。 秦婉又看着舆图做出一些部署调整,又说:“这只是目前计划,一切要看实地情况加以调整。” 众人正在商议,就听外面乱起来。 “有人夜袭!” 秦婉眸光一凌,飞快后退,小路子当即挡在她身前,蓁蓁拿帷帽给她带上。 桃夭递给秦婉一杆长枪,几人大踏步走出大营。 外面火光四射,秦婉看了眼方向:“粮草?” 左军都督颔首道:“夜袭大营,必定先偷粮草。幸而太子英明,将粮草换了地方存放。” 这一路上,秦婉多次将粮草换地方存放,甚至都没有放在一处,好似狡兔三窟一般。 最开始他们都嫌麻烦,但是没人多说半句话,如今见到这种情况,只能感叹一句,太子妃算无遗策。 秦研带着秦家女眷儿郎们挡在秦婉等人身前,将一把长剑舞的虎虎生风。 杜世子摩拳擦掌:“我带人去拿下他们!” 秦婉看着战局,淡然抬手:“不必,他们来的人不多,是想一探我们的虚实。” 左军都督不理解:“一出京城就有刺客,当时太子也说他们是试探我们虚实,如今到了边关,他们还试探?” “刺客是想要我的命,所以探一探我们的虚实,”秦婉转头看向左军都督,认真解释:“边关这边,来的应该是羌族跟南疆的人。” 左军都督眼眸微眯:“南疆的人敢作乱不成!” 南疆与大周已经百年无战事了,更何况南疆依附大周已久,各种盐铁等物都需要从大周运过去。 南疆若是作乱,不怕大周断了南疆的盐铁不成? 秦婉摸着红缨枪,看着闪着寒光的枪头,笑道:“敢不敢的,总要拿出来点态度。东吴不必担心,但是南疆是怕羌族得势,在边境骚扰他们,又怕惹了我们大周生气,断了他们的盐铁。所以我猜测,这次南疆只是借道给羌族,并未派人出手。” 左军都督闭目想想舆图,若是羌族人从十万大山内过来,耗时日久,不如从南疆绕道而行方便。 “所以南疆那边我们也要收拾下!”左军都督一睁眼,眸光内杀意奔腾:“来人,拿我的偃月刀来!” 秦婉闻言大笑:“杀鸡焉用牛刀?先看一看我们秦家女子的实力。” 秦家男子站在外侧随时策应,并未真正出手,而对抗这些羌族人的,却是穿着戎装的女娇娥。 左军都督虽然见她们杀过刺客,可还是觉得这些上过战场的军士,跟刺客是不一样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哪儿是要毁容的。” 秦婉笑道:“都督放心,她们自有分寸。” 左军都督哪里放心?他再一次觉得这些女子出来就是添乱。 左军都督满心怨气中,就见秦研一刀甩飞敌人的头颅,鲜血在半空中喷洒,淋了她一身,她却连眼睛都不带眨的,继续往前冲杀而去。 其他的女子们也很是勇猛,就连那个看着就娇滴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秦婵,这一柄长剑,也是舞的密不透风。 杜世子瞪圆了眼睛,指着秦婵问:“不是说她是你的秦家,女子里功夫最不好的吗?” 秦婉点头,一脸认真:“是啊,她功夫最差了。” 左军都督也不敢相信了:“这叫功夫最差?” 那他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算什么? 算狗屎,直接丢茅坑里去吗? 太丢人了!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火枪队都没有出动,只靠秦家这些女将,便将夜袭的羌族敌军,一网打尽。 秦研将敌军头领按在地上,顺手将手里的布袋丢到左军都督脚下:“都督,我这些可以换多少军功?” 左军都督垂眸一瞧,布袋在地上散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在火光中给他打着招呼。 左军都督弯腰捡起布袋,将散落的耳朵装回去,又看向秦婉,问:“太子,秦家的小姐们,都是如此勇猛吗?” 在他印象当中,女子都是见血,就要哭天抢地的,绣花的时候,被针刺破一点皮便要哭哭啼啼,像要死了一般。 而今这些秦家小姐们,不光可以击退刺客,不光可以上阵杀敌,甚至还知道割了耳朵前来领军功。 秦婉笑道:“我方才就说了,不要小瞧秦家女子。” 她又看眼现场的情况,说:“这里就交给都督处置了,我先进去休息。” 第392章 冯知府殉城 秦婉现在的身份是太子,既然是太子,这种情况下,她就是一个吉祥物,事情完了,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因而没有半个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左军都督将敌军头领带下去身份,倒也没费多少功夫,就撬开了他的嘴。 他当即去找秦婉回话:“羌族并未敢跟我们开战,派他们来的而是羌族三皇子。说是我们大周四皇子允诺,若是他陈兵边关,引起骚乱之后,只要四皇子能够成功登基,便帮助羌族三皇子争夺皇位。” 秦婉眼底难掩诧异:“他自己的都没当上储君,夺位无望,居然还想着帮羌族皇子夺位?” 左军都督也是满脸的一眼难尽:“虽则臣对雍王有所埋怨,然而还是雍王之功,才换来羌族跟大周太平数十年。只是如今,当初的小皇子也大了,羌族皇帝年迈体弱,且未立太子,才令几个皇子蠢蠢欲动。” 秦婉眸光微闪:“这么说来,雍王在羌族,声望极高了?” 杜世子眼睛也亮起来:“所以,我们可以去找雍王!让他帮忙搞定羌族。” 左军都督不赞同:“雍王失踪多年,说不得早死了,或者在哪里拥兵自重,他肯去?” 秦婉看着舆图,盘算着巡边路线,道:“我先手书一封,小路子先去雍州送信,雍王不会坐视不管的。行了,就这样,大家早点休息,明日早点出发。” 左军都督见劝不动,只能领命下去。 都督同知左右看一眼压低声音,“太子妃”三个字含糊着说出来:“有大才,可惜到底还是女子,感情用事了些许。” 左军都督回想着秦婉提出的布防意见,又想起她自来不多话,关于布防行军从来不插手。 若有意见,往往也极为精准,且,但凡她有想法,提出来,他们就没理由拒绝,也没机会拒绝。 左军都督感叹道:“她有大才,令人钦佩,难怪陛下放心让她率军巡幸,还让她立于朝堂。” 如此才能,却为女儿身着实太过可惜。 两人摇了摇头,遇到巡逻军士就没再多言,脚下加快速度,去点明日随行军士。 隔壁营帐,秦家的女将全都住在这里,此时一桶桶热水拎进去,这些女将纷纷将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 秦研擦着头发,朗笑道:“你们不记得都督那眼神,震惊的,都忘了说我们的军功多少了。” 秦婵晾好衣服回来,就想起在边关的父兄:“也是申阳,水资源丰沛,若是咱们跟着祖父去了丰阳,那是真的不方便。” 秦婵没在边关待过,却听父兄提过,秦研却是在边关待过一段时间的。 她说:“那边冷且干旱又临近最缺水的大漠,哪里有水让我们沐浴?这在父兄眼里就是浪费水。” “说的也对。”秦婵抿唇乐,又笑道:“你说最后我们的军功,会不会比兄长还高?” 秦研摸着下巴也有些憧憬:“怎么不能呢?我们努努力!” 立功的机会不等人,当然也不会让他们等,第二日不等他们去巡边,羌族的人就又打了过来。 羌族依靠十万大山,压根就不恋战,一触即退,打的就是一个消耗持久战。 可把杜世子气的不轻:“若要打,就光明正大地打,就靠着对十万大山熟悉,这么戏弄我们!” 秦婉却想的深远:“十万大山有一部分在我大周境内,我们却对它很陌生,为什么?一则,我们国力强盛,不依附它而活。二则,也是我们轻敌了,认为有十万大山阻隔,我们又国力强盛,他们不敢讲我们如何。如今吃亏了吧?” 闻讯赶来的边关诸将领压根不敢吭声,日常训练戍边的是他们,有所疏忽让羌族人趁虚而入的也是他们,他们敢说一个字吗?不敢! 更何况眼前的还是太子殿下,虽然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戴着帷帽,可是谁敢多问太子半句话?没人敢。 秦婉气他们,却也只能先想办法击退羌族人再说。 手头数千精锐先行前往十万大山,陈兵山脚下。 再派熟悉山里地形的人,前往山内大坝处,帮着驻守大坝的官兵看守大坝,以免羌族的人,丧心病狂炸了大坝。 秦婉特意给他们手令,又拨调二十火枪手过去。 这些人,就算外面打的天崩地裂,也不能离开大坝半步,守护好大坝,一旦大坝有异样,被人攻破,当即就要放信号示警。 羌族那边,也怕他们去毁了大坝,各方有所牵制之下,但是一时之间战事也陷入了焦灼。 正在这时,冯大小姐鲜血淋漓地出现在秦婉面前。 她看看冯大小姐,视线落在陆偃身上,人,就是他带来的:“你在哪里遇到的她?” 陆偃眷恋地看眼秦婉,即便她戴着帷帽,他也能想象出她帷帽下的模样:“我在外面救了一个来报信的小卒,他说,湖州府大乱,刺史夺了湖州府城,前来找太子求救。” “我本不信,就想自己先行查看,走出去五里便看见这位小姐倒在路边,她带着湖州知府印信,前来找太子求救。” 冯小姐紧紧盯着眼前的“太子”殿下,忽然说:“你不是太子!你是谁!” 秦婉垂眸看着冯小姐,倍觉好笑:“现在是你来求救,不是当初你夜半来敲门的时候,有话你就快点说,说不得还能救你父亲一命。” 冯小姐闭上眼,一行泪水自脸颊滑落:“倒也不用殿下去救了,我父亲,殉城了。” “什么?”秦婉惊愕追问:“殉城了?” 冯小姐紧紧盯着秦婉,灼热的视线仿佛能够透过帷帽,看清楚她的脸一般:“刺史叛乱,要父亲交出湖州府城,父亲抵死守城,城破之际将官印交给了我,然我随着百姓逃出来找太子求救,太子呢?” 秦婉抬手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陆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蓁蓁直接出手赶人:“平阳侯,请吧。” 陆偃本不想走,可秦婉压根留人的意思都没有,他只能眷恋回头有看一眼,依依不舍得离开。 第393章 疾行雍州求救 陆偃出了营帐,才想起来怀揣的战报,连忙又返身往回走:“我这里还有战报。” 蓁蓁拦住他:“侯爷交给我就行了。” 蓁蓁都没给陆偃再说话的机会,将他手里的战报拿了就进去了:“太子,这是平阳侯从那小卒那边拿到的战报。” “小卒呢?”秦婉打开战报,说是战报,也是求救信,信中说,湖州各县失守,刺史率军攻打湖州府,湖州府危。 蓁蓁倒是没去问小卒,想转身出去,陆偃的声音已然在门口响起:“小卒重伤不治死了,臣怕情报有诈,所以想要去探查一二。” 秦婉看了眼蓁蓁,后者直接出去把陆偃请走,一个小兵小卒,擅自离开军营,这是大罪,虽然救了人,接获战报,可一码归一码才是。 蓁蓁看着陆偃领了罚,这才回去。 秦婉看着冯小姐,一一盘问,刺史何时造反作乱的,知府又是如何发现如何抵抗的,冯小姐又是如何出来的。 冯小姐明知眼前的人不是太子,可她还是一一答了,事到如今,她别无他法,而眼前的人,能让平阳侯言听计从,那必然也是能够拿定主意的。 说完,她伏地叩首:“求太子派兵支援湖州!” 秦婉没当即答应她,只看看他身上的伤势,道:“你伤的重,我让大夫先去给你治伤。至于派兵一事,自申阳至湖州府需要几日时间,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时间,急不来。” 冯小姐被带下去,左军都督等人被请了进来。 秦婉将战报给几人传阅。 左军都督压根不信湖州此时会谋反:“这怎么可能!湖州刺史的家眷都在京城,怎么可能?” “是啊,此事若是假的,我们贸然率军过去,一则引起百姓恐慌,二则,这边关怎么办?这里谁管?且若是抽调兵力,抽调多少合适?” 杜世子不赞同:“可若是真的呢?几个县都被夺了,府衙官员,百姓,都要怎么办?” 秦婉一句话都没说,只听着左军都督跟杜世子以及几位将军争辩,待他们争辩的口干舌燥,再无新的话术,方才开口道:“先派斥候过去一探真假,若是真的,再着人就近调兵。” “此法甚好,只是就近调兵,去哪里调?”左军都督问。 秦婉拿出兵符,道:“我有兵符,就近去建宁调兵即可。” 杜世子不放心:“湖州府乱了,建宁府呢?若是建宁刺史也反叛,斥候带着兵符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兵符很重要,秦婉拿着兵符就足够让人震惊了,她现在竟然要把兵符交出去? 秦婉看向蓁蓁:“让蓁蓁去,她功夫好。” 左军都督不赞同:“这是你的丫鬟,并不是斥候,斥候更懂得审时度势,更能够分辨出战况。” 秦婉想了想说:“那让蓁蓁带着兵符跟斥候同去,快马加鞭,去湖州府也要两日路程,战场上瞬息万变,两日足以改变一切,所以我们没时间耽误。” 左军都督闻言,便也答应了。 派出了斥候,军中也要重新安排。 湖州刺史叛乱,秦婉也要防着雍王以及南安府叛乱,更要防着申阳刺史反叛。 秦婉一夜没睡,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去休息了一个时辰。 其余将军也是这般,都只休了一个时辰,又起来抵抗羌族。 羌族的士兵是从十万大山里面出来的,打败一波还有一波,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 秦婉也有些焦躁:“对方肯定探听清楚了,我们手头的兵器,不敢直面,只这样游走。” 左军都督抚/摸/着火器,恶狠狠道:“若是他们直接大军打来,我们定然用火器狠狠打回去!就这样小股骚扰,定然是认定我们舍不得用火器来打他们!” 弹药有限,自然要用在刀刃上,秦婉即便舍得弹药,将士们也舍不得。 杜世子按耐不住:“不如我领兵直接杀去羌族!” 秦婉揉了揉眼角,自打出了京城,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几日更是如此,即便人受得了,眼睛也宣告要休息了。 她接过桃夭递过来的热帕子敷在眼睛上,道:“我去一趟雍州,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今羌族多番进攻,我猜测,他们是想着拖着我,不能让我分身去别的地方。他们只怕已经派重兵去攻打雍州了。” 左军都督却想着四皇子的事:“可若是他们只是骚扰呢?如今羌族皇位争夺已趋白热化,派人攻打我们的是三皇子,他不见得可以调动大军。” 秦婉觉得有道理:“我也这么想过,只是一切都谨慎起见,做最坏的打算,才能做最周全的应对。” 左军都督赞同地看着秦婉道:“三皇子不能调动大军,所以只是小股人马来骚扰我们。雍王那边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呢。若是如此,太子要孤身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杜世子却觉得危险:“你带几个人过去?万一对方在路上有埋伏怎么办?” “我带着一百亲兵过去就可以。”秦婉的亲兵带了五百多人,再加上秦家众人,也有六百人了:“一百亲兵,二十火枪手,足够。” 杜世子就是不放心:“我跟着你,我怎么把你带出来的就要怎么带回去,不然不好交代。” 秦婉也只好答应让他跟着,当即他们收拾东西快马加鞭往雍州赶过去。 申阳到雍州,快马加鞭也需要一日多的路程。 马儿一路疾行,杜世子都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行进速度,偏生秦婉以及秦家一众女将,没人说半个字的辛苦,更没人要求休息。 就这般,行了半日,天色黑透了,秦婉方才停下:“让马儿休息休息,我们也就地睡一晚。” 杜世子左右看看:“在哪里扎营?” 秦研眼皮一翻,扫一眼细皮嫩肉的杜世子,道:“你看我们带了安营扎寨的东西了吗?席地而卧就是,大老爷们哪儿那么多事儿?” 大老爷们的杜世子,瞬间觉得打脸了,人家女孩子都没说啥呢,就连娇滴滴的秦婵,都没吭一声,他这边倒是讲究上了。 第394章 再遇刺客 杜世子一言不发地转身去捡柴,夜里风寒,最起码也要起火暖一暖,吃个饭喝点热水。 结果杜世子忙前忙后地起了火,接到秦婵递过来的一块饼子,就愣住了:“不煮饭?” 秦婵咬一口自己的饼子,道:“这里天又不冷,直接吃就是了,明日到了雍州府,有的是热水热饭。喏,快吃。” 杜世子接过饼子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动,好容易咬下来一块,嚼碎了却又咽不下去,他梗着脖子使劲儿下咽,却还是咽不下去,他求救地看向秦婵:“有水吗?” 秦婵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他:“你没带水?” “带了喝完了。”杜世子是真的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更没有急行军的经验,他跟着谢清,更多的还是训练将士,训练探子,在外奔走。 杜世子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饼咽下去,才问:“你们怎么准备的这么齐全?” 秦婵同情地看着他:“你的亲兵呢?” 亲兵? 这是啥玩意儿? 杜世子挠了挠头,往自己身后看看,又看看秦婵,再看看秦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国公府世子,上了战场居然没有带亲兵! 秦婉带了两个丫鬟,五百多亲兵,更带了秦家女将以及年轻一辈的儿郎。 不说秦家女将的武力值,便是秦婉的两个丫鬟,身手也是极好。 秦婵等秦家的小姐们,身边全然没带一个伺候的人,带的最多的还是兵器,不说旁人,眼前的秦婵,腰上不止缠着软剑,还挂着长鞭,手腕上有袖箭,腿上还绑了匕首,便是鞋子上面,也能弹出断刃。 再看自己,除了衣服是家里给准备的,身上的东西都是自己弄的。 兵器自己买的,马儿自己选的…… 杜世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父亲竟然忘记自己也是一个需要亲兵的孩子了吗? 杜世子可怜巴巴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直到困了才乖乖去睡觉。 秦婉此次出来,带着五百亲兵,守夜这事儿自然也轮不到他们。 秦婉总算有机会好好睡个觉。 次日天不亮,秦婉便醒了。 桃夭上前将她扶起:“不再多休息一下?” “我们没时间了,早去早回。”秦婉伸个懒腰,自去一旁的小溪边洗漱。 桃夭将铺在地上的斗篷卷起来,正要放到马背上的包袱里,就听见箭矢破空声传来。 “敌袭!”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秦婉抽出腰间长鞭抽落飞射而来的箭矢,转身往亲兵中间跑过去。 亲兵们当即用盾牌将她牢牢护在中间。 火枪手在秦婉外围,警惕观察敌人方向。 观察手拿着望远镜找到敌人位置,报给火枪手。后者一枪一个,快速将远处射箭的几人拿下。 秦研等人迎上杀来的刺客,几人合力将刺客击杀。 事情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杜世子抽出刀还在找敌人,战斗已然结束。 他看着已经在检查伤亡情况的秦婵,默默收刀入鞘。 秦婉从众人护卫中出来,问:“可有活口?” 秦研道:“留下的都是死人。” 活人能留,死人也能留,可这些是刺客也是死士,即便活着被留下,他们也不会允许自己活着。 秦婉看着满地尸身,道:“这跟我们出京时遇到的,是一波人。” 杜世子好奇问:“何以见得?” 秦婉用脚踢了踢尸身的鞋子,道:“鞋子的做工样式,都是统一的。” 杜世子拧着眉头,恨不能立刻把秦婉送回京城,这也太危险了:“看来他们跟了你一路,老四这是真的想你死啊。” 秦婉纠正他:“错,他是想让太子死,我如今以太子身份在外行走,我就是一个活靶子,他有机会在外击杀太子,又怎会容许我回到京城?” 秦婉视线看往京城方向,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四皇子在大周各地掀起战乱,京城现在必然也是乱做一团,不知陛下可有危险。” 杜世子惊讶:“他敢弑君不成?” “敢不敢的谁又知道,我们现在首要任务,还是将边关守好。”秦婉幽幽笑道。 杜世子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早知如此,我就乔装太子出京便是。你如此聪慧,留在太子身边,一定可以识破四皇子奸计。” 秦婉打量着他的身形,眼神认真:“你身量跟太子差不多,冒充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是行军途中遇到情况你如何应对?若是羌族频繁骚扰,你又如何应对?你可能够弹压住那些将领?” 杜世子脑袋瞬间摇的拨浪鼓一般,开玩笑,他哪儿使唤得动那些人? 他父亲即便是国公爷,可他自己也仅仅只是世子而已,他手中无实权,无战功,更无领兵打仗的经验,他哪里能够服众? 他们能够听令于秦婉,是因为她是太子妃,身后站着太子跟陛下,更有陛下给的兵符,可以号令全军,自己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要是他来,他真的就只是一尊吉祥物,仅此而已了。 杜世子有点颓丧:“我好像什么都比不过你。” 秦婉冲着他笑:“你倒也不必如此沮丧,我成为太子妃正是因为我优秀,你要是足够优秀,杜国公早就让你上战场历练了。” 杜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还不如不安慰我。” 秦婵瞧着他这般模样,抿着唇偷乐:“世子现在努力也不晚。” 杜世子哼哼两声,凑过去看他们搜出来的东西。 既然是死士,身上就不可能带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东西。 从尸身上搜罗出来的,除了装着碎银子没有任何特色的荷包之外,就只有一块有着奇怪符号的令牌。 杜世子一瞧就知道这令牌没有任何用处:“令牌的图案,只是他们内部证明自己身份罢了,对于我们却是没有半分用处。” 秦婉颔首,让秦研将令牌收好,看着远处,目露担忧:“小路子去雍州数日,本该早有消息,如今确实下落不明,不知雍州城中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 杜世子对雍王很是推崇:“定然是雍王不在雍州,小路子找不到人,才没办法回去复命,你不必多想。” 第395章 你不是太子 秦婉哪里能放心?小路子跟了谢清多年,是他身边最得用且信任的人,他不会做这种没有首尾的事情。 秦婉带着担忧,一路在不停歇,直奔雍州。 雍州远远看去,一片祥和,丝毫没有遭受战乱的模样,秦婉稍稍放心,着人传令去雍王府,就说太子巡边,让雍王出来迎接。 旌旗猎猎,秦婉身穿太子服制,并没有因为是女子而显得身量娇小,反而因为其一身的气势,衬托的整个人越发威严挺拔。 雍王妃带人赶到城外,就看到头戴帷帽的太子殿下,她微微一怔,快步上前叩拜见礼:“臣妇参见太子殿下。” 秦婉眼眸扫过雍王妃,淡然开口:“雍王呢?” “雍王去了别处,来不赶回,还望太子恕罪。”雍王妃回道。 秦婉这才抬手叫起:“起来吧。” 雍王妃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又看向秦婉道:“不知太子可有住处?若不嫌弃,请至雍王府暂住?” “可。”秦婉示意雍王妃在前面带路,轻夹马腹,往城内而去。 边关之地,远离京城,百姓们见过王妃,见过雍王,却不曾见过太子殿下。 如今听闻太子到了,全都在路边夹道围观,又指指点点: “这太子,好有气势啊。” “就是为何戴着帽子?这京城人,都见不得人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要命了!” 秦婉顺着议论声看过去,抬手跟说话的人打了个招呼。 那人瞬间蹲下去,捂着脑袋嘟囔“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直到队伍走远,他身边的人都散了,他才试探着抬头左看看右看看,身边没有旁人才松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晌,他才有力气爬起来,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让你胡说八道!哎呦喂……” 秦婉进入雍王府,堂内也只跟了桃夭,秦研秦婵两姐妹,以及杜世子几人。 秦婉进入正厅,便摘了帷帽,眸色淡然地看向雍王妃:“雍王到底去哪儿了?” 雍王妃看到秦婉的模样,愣了一瞬,方才回道:“雍王不在雍州府,臣妇也多年未见他惹。” 秦婉似笑非笑的地看着她,问:“你这么说,你猜我信不信?” 她之所以没有问小路子,先问的雍王下落,就是想看雍王妃说不说实话。 果真,这嘴里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雍王妃微怔,眼前的太子,看着年幼,却不好骗呐,她迟疑片刻道:“还请太子屏退左右。” 秦婉看眼杜世子,后者带着桃夭等人退了出去,不过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看着厅内,却也听不到他们所言。 雍王妃也示意自己身边的人都出去,四边门窗均已打开,内外看的一清二楚,也杜绝了偷听的可能。 此刻,雍王妃才走到秦婉面前,打量着她,问:“你不是太子,敢问你是谁?我又为何要听你的告诉你雍王下落?你若是只为了骗吃骗喝,我也可以当做你就是太子,不愿意多事,供你在我雍州府内游玩一二,可是你要借机打探雍王行踪,痴心妄想!” 秦婉有些好奇:“你没见过太子,为何知道我不是太子?” 雍王妃后退一步,谨慎地很:“我虽然没见过太子,却也知道,太子绝对不是女子。” “你又让我屏退左右,看来你是猜到我是谁了。不然,你若是觉得我是歹人,又怎会连自己的人也一起退下?”秦婉笃定雍王妃已然有所猜测。 雍王妃颔首道:“日前,太子的贴身内监前来报信求援,我们当时便有所猜测。如今陛下病重,太子监国,朝中必然离不开太子,那么离京的便只能是太子亲信。” “然而如今大周边关各处烽烟四起,边裕关那边已经大战三场,小冲突无数次了。我们雍州城内还好,然而西北几个重镇也多被西域人骚扰。” “我接到太子到了雍州城外的消息时,也是惊讶,待看到杜世子,我便知道,眼前的虽然不是太子,却绝对是太子亲信之人,心中推演几番,我猜测,你是太子妃?” 秦婉惊讶不已:“你又如何猜到的?” 雍王妃敛衽再度见礼:“臣妇参见太子妃。” 秦婉这次没再拿乔,抬手笑道:“皇婶倒也不必如此多礼。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猜到的?还有,皇婶竟然还见过杜世子?他怎么没说过?” 雍王妃起身落座,笑道:“世人都知道,太子妃出身宣武侯府,秦侯爷的名望,如雷贯耳,更何况雍王对秦侯爷赞不绝口,言说秦家子女,自幼习武读兵法。” “功夫好,不太读书的,或送入军中,或去镖局走镖。功夫好读书好的,就都按照将才培养。太子妃之才,雍王早就有所耳闻,所以我刚才看到所谓的太子,居然是女子之时,便猜测,来的定然是太子妃。除了太子妃,也无人能够代太子巡边了。” “至于说杜世子,他一直长于京城,我确实从未见过,只不过,杜国公在边裕关之时,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杜世子与杜国公很是相像。” 秦婉笑道:“我常听闻祖父夸赞皇叔与皇婶,郎才女貌,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现在外面战事紧急,我们也不多废话了,还请皇婶告知,皇叔跟小路子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迟迟没人回去报信?” 雍王妃叹了口气,起身一礼道:“此事是我的疏忽,小路子到的时候,雍王刚刚接到羌族大皇子求救信,起身前往羌族,小路子片刻不停的就追了上去,我只安排了人帮他带路,却忘了找人送信。” 秦婉若有所思道:“小路子自来稳妥,他当时没时间安排人去送信,若是进入羌族才安排人送信……只怕是被羌族三皇子的人给截获了。” 雍王妃验证了秦婉的身份,也没多说别的,从怀里掏出一枚兵符,交到秦婉手中:“这是雍王临行前给我的,他说,若是边裕关或者申阳府前来求援,便派兵前往即可,如今即是太子妃来了,我可以直接交兵符了。” 第396章 调走雍州刺史旗下所有兵马 这枚兵符,可以直接号令雍王旗下所有将士,以及雍州府的刺史,秦婉把玩着兵符,笑问:“皇婶就不怕,我调走所有的将士?” “不会。”雍王妃胸有成竹:“秦家世代忠贞,太子妃必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陷雍州百姓于不顾。” 秦婉看着雍王妃,笑得意味深长,从头到尾,雍王妃都没提过皇帝半个字,看来还是皇帝做的太不得人心。 但皇帝得了明心,这才让雍王一直按兵不动。 她把玩着兵符,试探着问:“我可以调走多少兵马?” 雍王妃倒也坦诚:“刺史府内的兵马,任由太子妃调用。” 秦婉一挑眉梢,半分不遮掩地问:“那万一雍王没说服羌族皇帝,羌族仍旧攻打雍州城,不知雍王妃如何自处?” 称呼从“雍王妃”到“皇婶”,再到“雍王妃”,雍王妃也听出来了秦婉几次称呼变化下的深意。 她笑道:“雍州府内人人皆兵,更何况,我对雍王有信心,他定能说服羌族皇帝,来稳定边境。” 秦婉跟着笑,眼底深意很是明显,她不信雍王妃的话。 雍王妃的笑也很坦荡,我雍州有自己的兵马,但是你能猜到,不能给你知道,我们也不能承认。 秦婉摩/挲着兵符,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雍州城,就交给雍王妃了。” 雍王妃颔首,起身送秦婉出门,到了门口,她的称呼也变了:“臣妇恭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大捷回京。” 秦婉握着兵符,抬手轻轻一晃,走到桃夭面前,接过帷帽道:“我们走。” 杜世子是等不了一点儿,看着她手里的兵符问:“这是雍州刺史的兵符?” 秦婉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出了雍王府大门,当即翻身上马。 杜世子连声追问:“去哪儿啊?” 秦婉看他一眼:“战况紧急,还用问吗?” 杜世子立刻闭嘴了。 秦婉直奔雍州刺史府,亮出兵符,要调集所有大军驰援湖州府,要是她先带兵去申阳,还要耽搁时间,大军舟车劳顿,也无法参战。 还不如直接赶赴湖州,至于说申阳,有十万大山阻隔,羌族调集不过去大军,如今只有先将京城到申阳的路途打通,被堵在半路的大军才能够到来。 是的,秦婉去到申阳,只有五千多人的先锋部队,其余大军要随后才到,如今各地内乱,这大军还不知道堵在那里,又或者是否会被某地的刺史留下,帮助守城,这也是秦婉前来雍州,找雍王要兵的原因之一。 雍州刺史本还有意见,可看到兵符,当即二话不说,随着秦婉出城点兵前往。 杜世子满肚子问号,直到刺史点兵才有功夫追问秦婉:“怎么是直接驰援湖州府?而且雍王妃竟然直接就把兵符给你了?” 秦婉沉声道:“雍王妃已经知道边关战火四起,且雍王离开之时把兵符给了雍王妃,让她直接给我,看来已然知道大周境内乱了,我们消息不及雍王灵通。” 杜世子不理解:“知道乱了为何不去驰援?” 秦婉转头看着他,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为何杜国公不让你上战场了。” “啊?这跟我上战场有什么关系?”杜世子一头雾水。 秦婉看着眼前的大营,道:“雍王的职责是镇守雍州,他手里的兵符,只可号令雍州府的兵马,这也是先帝交到雍王手上的。” “雍王不去驰援原因有二,一则,雍王大军贸然进入大周腹地,容易被人误会谋反。二则,如今边关战乱四起,若是雍王调离了兵马,西域或者羌族前来攻打雍州,雍州府如何自处?” 杜世子看看大营又看看秦婉,话是听懂了,却又不是那么懂:“可是,你现在调走了所有兵马,就不怕万一他们攻打过来,雍州府失守?” 秦婉勾起唇角,笑道:“雍王已经去了羌族,必然有办法说服羌族皇帝跟我大周继续世代友好下去,有了羌族保证,他若是再带羌族将士来协助雍州府守城,也不是难事。更何况……” 她幽幽道:“雍王在雍州府经营多年,岂会没有半点底蕴?” 此底蕴是什么,杜世子就是再笨也能猜到了,他深吸口气,所以雍王得知大周内乱,却迟迟按兵不动,也不全然是为了防备羌族或者西域,而是为了自保,为了不让皇帝认为他谋反,或者拥兵自重。 此刻给出兵符,大概也是因为来的是太子妃,而非旁人。 不然,最开始雍王妃早就把兵符给了,又怎么会跟秦婉密谈以后才给呢? 不知道太子妃允诺了雍王妃什么事情,才换来这些兵马。 不过可惜,若是秦婉得知他心中所想,会告诉他,他猜错了。 雍王没有自立为王的野心,他只想自保,现在雍州府无虞,他自然放心交出兵马。 雍州刺史点兵完毕,一行人当即往湖州府疾驰而去。 雍州到湖州府要路过都江府,然而还未到都江府,秦婉便看到了流民,拦住人一问,方才知道,都江府知府被乱兵给杀了,刺史在城外领兵攻打都江府,却迟迟拿不下。 雍州刺史仿佛在听笑话:“堂堂军士,居然还打不过乱兵?忒也可笑!” 秦婉命探子先行打探,又让人拿来都江府的舆图道:“都江府易守难攻,更何况,对方能够杀了都江府的知府,只怕早有准备,刺史军中只怕也有内乱……” “何以见得?”雍州刺史看向眼前的太子殿下,从头到尾戴着帷帽,藏头露尾,行事不甚光明正大。 秦婉一指舆图,道:“都江府刺史府大军有两万人,都江府,守城将领总共才三千。两万对三千,不可能打不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谓的乱兵,是内贼,策反了刺史府大军,又伙同守城将领杀了都江府知府。再加上……” 都江府乱,秦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四皇子,若是四皇子的人…… 秦婉眸光一凌,杀意尽显:“他们手头定有神兵利器。” 第397章 拿下都江府 杜世子追问:“什么样的神兵利器?能让一群散兵游勇抵抗了刺史的军队?” 秦婉一指一旁火枪手,道:“炸药。” 杜世子倒抽口气:“炸药?那东西的威力可大。他们会有多少?” 秦婉盘算着:“应该不会多,老四野心大,大周无数城池,炸药要用在刀刃上。” 事情正如秦婉所猜测,见到都江刺史,他们便知道了,都江府里用的神兵利器正是炸药。 都江刺史在秦婉与雍州刺史面前,捶胸顿足:“我手里的兵马折损在炸药里的,没有一千也就八九百之数,如今我是不敢攻城,也不敢撤退。城中百姓又被他们推出来当做挡箭牌,我等心有余力不足。” “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丢下来,轰隆一声就能倒下一片人。我等想攻城也做不到啊!” 雍州刺史是没见识过炸药的,闻言问:“果真有此威力?” “是真的,您可以看看那边的大坑,就是炸药炸出来的。”都江刺史伸手比划一下坑的大小。 雍州刺史不信,特意骑马跑去查看,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硕大的深坑横在那里,他惊愕不已,又跑回来,伸手比划:“那么大的坑,什么东西有这样的威力?人是不是都炸没了?” 秦婉说道:“是炸药。四皇子新做出来的,不过放心,陛下跟太子这边也做了出来。” 秦婉命人搬一箱炸药过来,这东西比弹药好做的多了,都是顺手的事情,所以她带了不少。 都江刺史看着箱子里一个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不理解:“这不一样啊,他们那个是个圆球,这样的。” 他伸手比划一下。 秦婉颔首点头:“我知道,这里买都是炸药,把这个放到罐子里,放上一些铁片或者碎瓷片杀伤力惊人。” 雍州刺史眼睛一亮:“有这个,攻城不成问题!” 秦婉也不愿意多加拖延,直接上投掷车:“东西扔进去,烧一把火就可以了。” 杜世子拿着望远镜站在高台上仔细观察:“他们的炸药好像就放在城楼上。” “这就更简单了,”清完看向都江刺史:“你们没有试过火攻吧?” “没有。”都江刺史摇头。 秦婉笑起来,但凡他试一试火攻之术,存放在城楼上的炸药,就会将城楼炸毁。 秦婉原本想要将炸药投掷到城门下,然后一箭过去,引燃炸药,直接炸开城门,如今既然知道了炸药存放地点,投掷自然要换地方了。 投掷车推到位置,城门上的将领见状,就要再度点燃炸药丢下去,却被人给拦住:“炸药不多!等他们人多了近前再说。” “他们上了投掷车!不来人,我们等着被砸吗?” 话音刚落,石头雨点子一般落下来,里面夹杂着方方正正的炸药包,在石头的遮掩下倒是没人看得出来。 两轮石头雨下去,秦婉直接让人上火油,桐油裹着破布点燃后投掷上城楼,嗖嗖地落在城楼上。 城楼上到处都是石头,没什么易燃物,只要人躲开了,火球上来自己烧一会儿也就灭了,原本也没人在意,甚至大声叫嚣: “火攻之术,也要合适啊!” “城楼上可没有桐油让你们引燃啊!哈哈哈!” 只是,他们笑的太早了,只听“轰隆”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那些掉落在他们脚边的炸药包毫无预兆地炸开。 堆放炸药的地方,更是轰隆不断,都江城里的百姓们,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都以为地龙翻身了,一个个慌忙找地方躲藏。 雍州刺史也险些站不住,跟手下互相搀扶着才堪堪站稳,再看仍旧带着帷帽的太子,稳稳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她身侧几个身量较小的亲兵,也都没有动弹分毫,他忍不住赞叹:“太子好身手,下盘真稳。” 秦婉笑了笑,笑话,秦家的孩子,下盘必须稳,祖父的藤条可不是吃素的,下盘不稳,第二天保证你下不了床。 秦婉只是被疼宠长大,可是习武之时的责罚,也没比旁人少半分。 都江刺史看着炸开的城楼,哈哈大笑:“这次轮到你们了吧!哈哈哈哈!” 秦婉无语地看他一眼,提醒他:“城墙炸毁,还要你来修,我们要驰援湖州府,待不久的。” 都江刺史的笑声戛然而止,夺了城才是初步,守城才是开始。 都江刺史满口苦涩,想着怎么样才能够快速地把城墙给修起来。 烟尘散去,露出险些被夷为平地的城墙,秦婉翻身上马,淡淡道:“进城。” 都江刺史回过神,当即喝令:“杀!” 都江刺史带着自己的人当先冲杀进城,被堵在城门口这些日子,他们可憋屈了,如今有机会报仇,哪里会落于人后? 秦研也惦记着成为大周朝第一个女将军,也抽刀喊杀的跟上去。 杜世子也冲了出去,冲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太对,回头瞧见秦婉居然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婵拿着长枪拍了一下他的马儿,激的马儿狂奔起来。 秦婵转头看着狼狈稳住身形的杜世子,啧啧摇头:“战场上都能分神,也难怪你父亲不带你上战场,上了战场,你这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杜世子不服气:“我就是好奇,太子说进城,为什么没动弹?”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不知道吗?”一向温柔的秦婵都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而后长枪一挑,掀飞一个敌人。 秦婉看着都江刺史的人都冲杀了进去,转头看向雍州刺史:“大人不去?” “这就不跟人争抢了。立功的机会有的是。”雍州刺史很淡定,他的兵也很淡定。 秦婉笑了笑,见城门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才淡然打马进城。 太子旗帜招展,安抚了城中惶恐的百姓。 秦婉命人在城中不断呼喊:“太子驾到,乱军已平,有私藏乱军者,以叛国论处,举报乱军者,赏银百两!” 都江府内的乱军,都是一群散兵游勇,四皇子的人早在城破的时候跑的无影无踪。 整个都江府知府府衙内,被搬的空空荡荡,只院子里的石头上,草木上,还隐约可见血迹。 第398章 太子弑君谋反 有附近百姓前来告知秦婉,都江知府被乱军扔到了哪里。 秦婉便命人将都江知府一家好生安葬。 其余都江府的同知等人,都被下了大牢,受了不少苦。 秦婉把人放出来,询问了几句后就让同知暂代知府之责,直到朝中派人过来接管。 秦婉也没把都江府交到都江知府手上,而是留下他的一位将领,以及都江刺史的五千兵马,以及雍州刺史的五千兵马。 又留了太子亲兵一百人,以及若干炸药。 秦婉如此做法,实在是谁也不信,留下这些人实为互相制衡。 都江刺史毫无怨言,留下就要面对破败的城墙,他才不要留下。 雍州刺史更没有意见,横竖兵都是他的,回程的时候他可要带走的。 秦婉只在都江府逗留了一晚,次日天不亮便疾驰前往湖州府。 虽然四皇子看不上小城小镇,可是不少贼寇却趁乱进城劫掠,甚至借机自立为王。 这些人在这些兵马眼里根本就不算事儿,秦婉几乎是一路推过去的,直奔湖州府。 大军在湖州府城外五里处扎营。 雍州刺史前去叫阵:“太子驾到,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迎接!” 湖州刺史从墙头露出一个脑袋:“什么太子!如今的太子可是乱臣贼子!京中有消息传来,太子经年累月给陛下下药,陛下已经中毒卧床不起!着四皇子监国,太子?这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们是哪军的将领?哪个州府的刺史?莫被太子这个乱臣贼子给诓骗了去!” “哦,对了,不该叫他太子!该叫谢清!” 雍州刺史惊疑不定,待湖州刺史喊了第二遍,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雍州刺史转身急奔大营,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仍旧戴着帷帽的“太子”:“湖州刺史说,太子殿下弑君谋反,如今是四皇子监国,全国诛杀太子殿下!” 秦婉一惊,豁然站起:“弑君?陛下怎么样了?” 雍州刺史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秦婉,问:“还请太子殿下告知,到底这是不是真的?都江府,是不是太子安排好的?夺了我五千手下过去,是不是我助纣为虐,助你夺了都江府?” 秦婉失笑道:“都江府到底是被乱臣贼子所夺,还是被我所救,你进城的时候,听百姓的话就知道了吧?我即便能够号令都江刺史,也该知道,我堵不住悠悠重口。” 秦婉又看向都江刺史:“您说呢?” 都江刺史气的脸都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都江府就是被乱臣贼子给夺了去!对方打的是谁的名号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是太子助我夺回呢都江府!” 雍州刺史放下戒备,手却仍旧握在刀上:“还请太子解释一下弑君之事。” 秦婉摘下帷帽,露出一张英气勃发的脸庞:“我不是太子,同样,弑君的也绝对不会是太子,而是四皇子。” “何以见得?”雍州刺史压根不信,更何况,“你既然不是太子,你又是谁!” 秦婉将帷帽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这是太子印信,我代太子巡边,太子亲手交给我的。这是陛下的扳指,虽然不及掌管天下兵马的虎符,然而陛下跟我说,各州刺史,也认这个,是也不是?” 雍州刺史在看到那枚扳指的时候,彻底放下防备,丢下佩刀,下跪道:“是,陛下曾经有令,见此扳指如见陛下,如在必要之时,只听令持此扳指之人。” 换句话说,扳指的权利在虎符之上。 秦婉将扳指往前推了一下,道:“刺史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拿去查验,这扳指是父皇给我的,我是太子妃。” 太子妃! 雍州刺史震惊不已,这一路上,兵马疾行,太子妃都不曾说过半句话,而战场上腥风血雨,太子妃见到了也不曾有过半分变色,不适。 他震惊过后,还是先行去查验扳指,确认无误后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 “臣,参见太子妃。” 都江刺史惊讶过后,也连忙下跪见礼:“臣,参见太子妃!” 秦婉抬手让他们起来:“我是谁不重要,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京中的消息,太子弑君的消息到底怎么传出来的?你们在边关重镇,难道没听说过陛下早就病重吗?” “如今京中情况到底如何,太子在哪里?宫中果真是四皇子监国不成?如今我们的困境在于,消息不通,湖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他们若是封锁消息,我们何时才能得知真相?” 雍州刺史道:“现在外面传言太子弑君谋反,对太子妃也很不利,毕竟现在太子妃顶着太子的名义在外巡边。若是各州起兵直逼过来……” 秦婉看向京城方向,幽幽道:“就看京中,太子是否能够稳住局面,若是稳住了,有太子在京中策应,父皇如若无事,圣旨一道道下来,我们自然无事,杀回京城便是了。若是父皇被害,太子在京中药稳住局面,还需要一番手脚,我们……” 秦婉不由看向舆图。 雍州刺史跟都江刺史也看向舆图方向。 他们现在在湖州府,距离京城隔着两个州府,距离申阳隔着一个北抚城,北抚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他们要是退居都江府,好歹还有雍王府的照应。 雍州刺史跟都江刺史不由地看向太子妃:“我们退去都江府吧。” 秦婉皱眉,并不赞同:“都江府刚刚遭受战乱,我若是过去,如今有这样的传言,更容易民心不稳。更何况……” 蓁蓁跟探子去湖州府打探消息,还没出来,她有些担心蓁蓁。 秦婉跟蓁蓁之间,自然还有别的途径联系,可是自打蓁蓁离开申阳,去了湖州府,便是一去不回了。 秦婉担心她,却也不能拖着大军在这里等蓁蓁,更不可能用数万将士的性命来救她一人。 她深吸口气道:“我假扮太子巡边之时,还有五万大军从京城出发,如今这五万大军何在,谁也不知。我们……” 第399章 冯大小姐跟平阳侯到了 雍州刺史询问:“大军何时出发的?” 秦婉告知他大军出发的时间,还有湖州府被夺大概时间。 雍州刺史一盘算觉得哪里不太对:“若是行进慢一些,他们应该在冀州府跟郑南府之间。” 冀州府拱卫京师。在外也会统称为京畿一带。 大军在两者之间,那应该就是刚出了冀州府,已抵达郑南府地界。 秦婉今晚看着舆图只觉得哪里不对:“即便郑南府也遭受战乱之苦,被乱军拿下,可是5万大军,攻不下一个郑南府?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位刺史也觉得事有蹊跷,只可惜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湖州府消息不通。 雍州刺史道:“我们先在此安营扎寨,派人前去探听一番,绕路过去不过一两日,便可以有消息过来。” 秦婉便也只能答应这样,暂时先在这边安营扎寨下来。 这里距离北抚城不远,秦婉又派人去北府城探听情况,同时也让人去申阳看一看那边的情况,顺便告知驻守申阳的左军都督,如今各地的情况。 隔了两日,各处都有消息过来。郑南府一线已被戒严,探子根本就过不去。北抚城与申阳一切安好,未见有任何异样。 且申阳那边派来了两人,正是陆偃和冯大小姐。 秦婉看着冯大小姐直皱眉:“前方战事吃紧,你跟来做什么?” 冯大小姐说:“我知道有一处有密道,可以直达湖州府知府内宅,我可以进去探听情况。” 秦婉眼睛一亮:“果真?” 冯大小姐点头:“位置就在我闺房,只是我也需要有人陪同一起前去。” 秦婉手一摆,说:“陪同人员不用担心,只是此一去万分危险,你父母将你送了出来,必是想你能够好好活下去,你此次回去无异于是送死。” 冯大小姐满脸坚毅:“我父母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家了,我此去,若是能够侥幸活下来,我为他们收敛尸骨好生安葬,若我不幸死于此役。也希望太子妃能将我尸骨收敛,与我父母安葬一处。” 秦婉看着冯大小姐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秦婉当即安排人跟冯大小姐一起,经由密道进入湖州府城。 只是人选却不好安排,要信得过,也要能够识得秦家的暗记跟蓁蓁能够联系的上。 桃夭自动请缨:“我与蓁蓁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知晓她的行事习惯,更何况还有冯大小姐在,我去比较方便一些。” 秦婉便允许他去,又从军中挑选几名机灵的探子跟着一同前往,她不放心,临行前又给他们塞了一些炸药。 “这是让你们自保用的,记住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秦婉再三叮嘱。 秦婉叮嘱着他们,杜世子却看着炸药陷入沉思:“咱们要不要再多去几个人用炸药炸开城门?” 雍州刺史抚掌笑道:“好主意,我军中正有几个好手可以跟着一起前去,太子妃不会不敢用吧?” 秦婉不受他的激将之法,只说:“此一去,九死一生。刺史大人兵士视死如归。我自然愿意提供炸药,只盼他们全须全尾的去,全须全尾的回。” 秦婉抬手让人将炸药都运送过来,言明这几个炸药包就可以炸开城门。 雍州刺史却让人多拿一些,他派的也都是机灵的身材娇小之辈,密道定然不甚宽敞,太过壮硕的进去也容易占地方,带不了多少东西。 陆偃在此时说:“我也去。” 秦婉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陆偃看着秦婉的眼神黯淡下来,心头说不出的失望,便是让自己去,她也不肯跟自己多说一句话,可是他的罪孽也要无数的功劳来洗清才好。 陆偃下定决心,此行定要多斩杀几人,最好手刃湖州刺史,才能够勉强算得一些功劳。 一行人准备完毕,便往冯大小姐所说的庄子过去。 这庄子是冯知府的产业,如今接连遭受战乱,庄子上的人战战兢兢,冯大小姐以自己的身份安抚了他们,在当天夜里暗中带着人潜入了密道。 密道果真算不得宽敞,个子高的到了后面,并要躬身前行。走了大概两个多时辰。前方才越见宽敞,冯大小姐示意大家小心点别出声:“这上面大概是花园一带,再往前走便是我的闺房了。以防上面有人巡逻,大家小声一点,别让人发现。” 众人越发的小心翼翼,随着冯大小姐一起拾级而上。 往上走便是一处内室,里面珠光宝气,这是冯大小姐这些年给自己攒的嫁妆,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些嫁妆,抬手一指挂在墙上的画,低声说:“那扇门之后便是我卧房。” 冯大小姐说着便上前要伸手去推开他,桃夭拉住他,对她摇了摇头,冯大小姐纳闷,轻声问:“怎么了?” 桃夭说:“外面似乎有动静。” 冯大小姐没听太出来,疑惑地看着她。 陆偃走上前,贴在门上听了一瞬,便后退到一旁。 桃夭四下看了看,拿起一个琉璃酒杯扣到墙上示意,冯大小姐侧耳去听。 冯大小姐的耳朵靠近琉璃杯,便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她脸色微红,看着桃夭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在密室里站了将近两刻钟里边儿还没了动静。 桃夭看向陆偃,轻声说:“平阳侯先出去。” 陆偃有些不解:“为何是我?” 桃夭指了指自己跟冯大小姐:“我们都是女子,出去不太方便吧。” 陆偃会意过来,亲手轻脚地推开密室门,就见眼前的床榻上,赤条条的躺着两个人。 他小心关上密室门弄熄了烛火,蹑手蹑脚地溜出去,先行出去推开房门后,看着附近巡逻的人,投出一颗石子。 “咚!” 一声轻响,惊起一只夜猫,从假山上跳下往远处而去。 巡逻侍卫只见到一道黑影过去,大叫:“来人!有刺客!” 府里顿时乱作一团,屋内两人被惊醒,胡乱穿了衣服出门。 “什么刺客!”湖州刺史披着衣裳提着刀问。 “刺史大人!有刺客!” 第400章 找到蓁蓁 湖州刺史一惊连忙拉着小妾就跑:“走走走,我们去躲躲。” 两人衣衫不整地往外跑去。 陆偃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又潜回室内,推开密室门让众人出来:“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快走。” 陆偃决定只身去杀湖州刺史,这么大一个功劳,怎么也能抵消些许罪孽。 他从房间出来,换个位置弄出点动静,吸引走了所有侍卫。 桃夭拉着冯大小姐跑出门,其余探子各自找路出去。 “这里。”冯大小姐指了角门方向,俩人绕过大半个花园,从角门旁边的狗洞里爬了出来。 冯大小姐对于这边地形相当熟悉,拉着桃夭左拐右拐跑到一处无人民宅,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这里就安全了。” 桃夭跟进去看了一眼,叮嘱冯大小姐:“我去找人,你在这里接应,别乱跑,知道吗?” “我知道。”冯大小姐用力点头,她帮不上什么忙,却懂得了怎么做才不添乱。 桃夭一身夜行衣,很快隐入黑暗之中。 蓁蓁藏在一处地窖里,身边是已经没了气息的同伴,她捏紧手里的兵符,一边庆幸好在是兵符不是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一边思考在自己死之前要把兵符藏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正当她意识涣散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个人走了过来。 蓁蓁下意识抓住匕首用力刺过去。 “是我。” 看似用力的动作,在桃夭眼里很是绵软无力,她握住蓁蓁的手腕,心疼地直哭:“怎么成这样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蓁蓁松懈下来,把兵符塞到桃夭手里,用尽力气说:“快走,告诉小姐,是五……” 蓁蓁话没说完,头一歪便不省人事。 桃夭吓坏了,连忙摸她脉搏,发觉还有脉搏当即松口气,抱起她往外走。 她来的时候,一路都有巡逻士兵,这会儿却不见了,桃夭不敢掉以轻心,躲躲闪闪地抱着蓁蓁走。 忽然,就听到处响锣的声音,桃夭抬头看去,就见远处火光冲天。 “走水啦!” 叫喊声自远处而来,无数士兵拎着水桶往起火的地方过去。 百姓们都缩在家里不出门,这已经成为他们现在的常态了,非必要绝对不出门。 街道上没了巡逻的人,桃夭顺利将蓁蓁带回冯大小姐的小院门口,敲了敲门。 冯大小姐打开一条门缝,瞧见是桃夭连忙让她进门:“我听着喊走水,外面什么事情?” 桃夭摇头:“似乎哪里起火了。” 冯大小姐看眼桃夭扶着的人,连忙把门关好,闩上,这才转身帮她把人给扶进去:“可是受伤了?我烧了热水,熬了粥。” 桃夭意外地看眼冯大小姐,点头:“多谢。” 很快热水端来。 两人合力给蓁蓁擦洗换了件衣服,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还好,只腿上一处箭伤,已然愈合。 一番折腾下来,蓁蓁也醒了,她强撑着起身四望,看到桃夭,眼泪又要下来:“是小姐让你来救我的吗?小姐呢?这里危险,让她快走。” 桃夭端来粥给她,轻声道:“小姐在外面,没进来,你迟迟不归,她很担心,让我来寻你。来喝点粥,你再说说这些天是怎么回事。” 蓁蓁喝了半碗粥,才有了些许力气,她靠着床头说:“我们潜进了湖州府,才知道这里形式严峻,且只许进不许出。” “我们只能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想办法出去送信。却意外听到,湖州刺史与人谈话,此次叛乱是由四皇子与五皇子联手的,四皇子从没离开京城,或者说,他就在宫里,要跟李氏发动宫变,弑君,四皇子监国。届时就要给在外巡边手握大军的太子,按上弑君,乱臣贼子的名声,五皇子协助四皇子剿灭叛军。” 桃夭惊愕万分,又追问:“这么隐秘的事情就让你听到了,这湖州刺史是跟何人说话?” 蓁蓁眼底闪过一抹痛:“前申阳知府,五皇子的舅舅!因为我们意外听到他们的话,跟我同行的探子保护我被杀,我才躲藏至今。桃夭,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桃夭说:“外界已经传言,太子弑君,陛下病重,四皇子监国。不止湖州府落入湖州刺史手里,且如今天下大乱!” “如今小姐带着雍州刺史的兵马以及都江刺史的兵马在城外进退两难。” 桃夭说了外界如今的情形,蓁蓁沉默片刻,说:“如今唯有夺下湖州府,小姐才有立足的地方,才能与各地抗衡,才能等到侯爷前来救援。只是不知如今京城是什么光景。” 冯大小姐听着两人的话,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她又觉得羞愧,自己可是千金大小姐,功夫比不过她们也就算了,竟然连这些都听不懂。 蓁蓁长叹一声道:“说什么都没用,为今之计,我们要先把消息送给小姐,对了东西也送走。” 东西就是兵符,两人都知道。 桃夭知道事情轻重握紧兵符,她看向冯大小姐:“你帮我照顾她,我想办法出城。” 冯大小姐重重点头:“你放心!” 桃夭知道这会儿没有别的好法子,她安顿好蓁蓁,整理一下夜行衣,将兵符妥帖放好,便趁夜色正浓,外面正乱着,打开院门闪身出去。 城外。 秦婉看着城内冲天火光,蹙眉沉思。 雍州刺史摩拳擦掌:“太子妃,城内乱了,趁机攻打一波?” 秦婉颔首:“可。” 黑沉沉的夜里,大军压境,乌压压一片看着甚是骇人。 杜世子站在高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墙上的情况。 投掷车往城墙上投掷火球,将上面的情形照亮。 城墙上军士进退有序,纷纷抵抗起来。 杜世子兴奋的不得了,冲着下面的秦婉喊:“太子妃,可以上炸药吗?” 秦婉摇头,炸药威力太大,投掷过了城墙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她叫过秦研:“让人带着炸药放到城门口,炸开城门。” 秦研下去安排。 一队人马在弓箭手盾牌手的保护下,慢慢往城门下靠近。 第401章 破城 城上箭矢如雨落下,将士们视若无物,勇往直前。 雍王指挥着人往前冲,护送拿着炸药的人到城门前,炸药放下又护送他们撤退。 秦婉站在后方看着人都撤了回来,勾唇一笑:“鸣金收兵!” 城墙上的人看着下面的人开始后退,欢呼把敌军击退了,很快,他们看到下面,一人一马急奔上前。 秦婉手握长弓,单手拎着燃烧的箭矢一夹马腹飞快往前急奔而去。 雍州刺史一惊,连忙惊叫:“太子妃!” 他又看向一旁淡定的杜世子,指着秦婉斥责:“你就让太子妃如此冒险!我就知道不该让女人上战场!就会添乱!” 杜世子跟着秦婉一路走来,相当淡定:“太子妃很惜命,不会乱来的。” “她一个女子,臂力能有多少?她拿的还是四石的弓,那弓便是普通将士也拉不开,她能射多远?近一点城墙上丢个石头都能砸死……” 雍州刺史的眼睛陡然瞪圆,就见月色下,快马在距离城门很远的地方人立而起,马背上身量瘦小的女子,张弓搭箭。 四石的弓拉的如满月,隔着这么远,他似乎听到了箭矢破空声,带着火光的箭飞向城门口。 马儿瞬间落地,秦婉调转马头,俯在马背上向着大军疾驰而来,她身后爆炸声起,火光冲天。 “轰隆隆!” “太漂亮了!” 秦研秦婵等人欢呼雀跃,清脆的声音让雍州刺史的眼睛再度瞪圆。 行了这一路,他跟秦研等人接触不多,压根不知道,跟在太子妃身边,这些看着瘦瘦小小的士兵,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小个子士兵,居然都是女子! 雍州刺史指着她们问:“都是女子?有多少?” 杜世子摇头:“不知,都是秦家女眷。” 雍州刺史咂舌,然而此时也没时间让他惊讶。 秦婉行至跟前,随手将弓丢给杜世子:“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上吧。” 爆炸渐渐平息,厚重的城门被炸开一个大洞,城墙上的人也都愣住了。 还没反应过来,城内就又传来爆炸声,秦婉笑容在对面的火光中越发明媚,她大踏步过去接过鼓槌,扬声道:“出兵!” 话音落,她用力挥下鼓槌。 咚! 咚! 咚! 鼓槌一下又一下落下,敲击在人心之中,士兵们士气大震! 秦婉的身份,雍州刺史他们知道了,可是下面的士兵可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这可是太子啊! 是未来的储君! 太子击鼓啊! 太子为他们击鼓! “杀!” 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往无前地冲往城门处。 杜世子策马跟在秦婵身后,用布条将大刀缠在手上,跟着一起砍杀敌军。 “小姐!” 桃夭自密道出来,找到秦婉将手里的兵符交给她。 秦婉接过兵符追问:“蓁蓁怎么样了?” “受伤了,问题不大,冯大小姐照顾她呢。”桃夭看向城内:“我们到达冯大小姐闺房的时候,里面有人,是平阳侯出面把人给引开的。” 桃夭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道:“没猜错的话,屋里的应该是湖州刺史,奴婢猜测,平阳侯应该是去追他去了。起火大概率也是他们引起的。” 秦婉点头,又问:“派去的探子呢?” 桃夭道:“跟蓁蓁一起的都死了。跟我们一起进去的,带着炸药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刚才听到了两声地动山摇的,是不是小姐你们出手了?” 秦婉颔首道:“本打算等你回来再动手,不过看城内起了火光乱起来了,不趁机进攻,不是浪费了机会?” 桃夭摩拳擦掌:“奴婢也想去去杀几个呢。” 秦婉点点她的脑门,笑道:“来回很累了,还是别去了,一会儿跟在我身边,有漏网之鱼,有你动手的时候。” 桃夭嘿嘿一笑,乖乖待在了秦婉身边。 天色蒙蒙亮,城内大火熄灭,战斗也结束了。 秦婉带着桃夭以及亲兵们方才打马进城。 城内到处都是大战后的痕迹,百姓们紧闭门户,虽然在自家待着,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婉一路行至湖州府衙门,里面已经被秦婵带人打扫出来,湖州知府同知大多数已经被杀了,留下来的官吏倒也不太会管理政务。 秦婉只能自行接手,城中还在清除贼寇余孽,清点损失,她已然命人张榜,说明如今缘由。 倒也简单,只写明“贼寇伏诛,城中已由太子妃接管,太子在京中坐镇,百姓可安心生活,另通缉乱臣贼子,如有有用线索,赏银十两,助官服捉拿贼寇,赏银百两”。 不光张榜,秦婉还命人敲锣打鼓走街串巷地唱喝。 毕竟识字的人少,而且外面乱着,也没人敢出来,更遑论来官府门前或者去城门前,看张榜公告了。 到了中午,所有事情基本平息,桃夭也去接了冯大小姐跟蓁蓁回来。 秦婉叫了大夫给蓁蓁看诊。 大夫把了脉,道:“身体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好生将养即可。” 说话间,雍州刺史,都江刺史,陆偃,杜世子等人相携而来。 秦婉命桃夭带着蓁蓁去休息,这才问他们:“湖州刺史呢?” 陆偃噗通跪下:“人我杀了,只是他临死前烧了粮草,太子妃,臣有罪。” “烧了粮草?”秦婉一惊,看向众人,又问:“那粮库呢?” 雍州刺史叹气:“湖州刺史将粮草放到了湖州府的粮库,现在烧空了,大军无粮草,撑不了多久。更何况城中百姓们若无吃食,只怕会闹事。” 秦婉这会儿不想看到陆偃,她挥手让他退下去:“事情完了收拾你。滚。” 秦婉难得爆粗口,骂了人,她起身走了几圈后,又把桃夭叫来:“我们的粮草还可以撑多久?” 秦婉自申阳过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人,自然口粮也没带太多。 而雍王妃大方地给了雍州的兵马,不可能更大方地提供粮草,所以这一路走来,所用粮草都是桃夭带着秦家几人一起筹措的。 都江刺史的兵马,被围在外面好些天,也是有些粮草,但是也撑不了多久。 桃夭不用算就知道:“只有半个月。还有,方才蓁蓁说,乱军已经拿下了郑南府,建宁府,济宁府以及曲阜。” 第402章 钱大小姐来了 雍州刺史用手在舆图上一划,西边的都江府,中间的湖州府,郑南府,东边的建宁,斜着往上东南的济宁府,曲阜,这样的地形,直接将京畿一带围拢了起来。 雍州刺史心一沉:“若是算上之前的都江府,四皇子这是想要将自西向东,将大周的南北给切断。若是来巡边的果真是太子,那么太子此时在南边起兵,就做实了乱臣贼子的名声。” “幸而来的是我,太子殿下还在京城。”秦婉只觉庆幸,“太子在京中,定然能够稳定朝局,目前我们的难处是,粮草从何而来。” “而且,那五万大军,现在又在哪里。”秦婉尤其担心这一点,老四那边有兵马能将大周南北隔开,再加上五万兵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雍州刺史却是这么想的:“会不会攻占这些城池的,就是这五万大军?只是这五万大军是怎么调动的?兵符又是哪里来的?” 秦婉不知道,这是一个谜题。 谜题无解,也没时间去解,秦婉眼下要从各处调集粮草。 都江刺史建议:“城中粮商不少,我们可以找粮商征集购买粮草。” 秦婉并不赞同:“刚刚遭受战乱之苦,我们再要粮草,只怕百姓们会更加惶恐不安,若是到时候城内无粮,又要如何解决?” 雍州刺史也上愁:“那如何是好?从北抚城调集粮草过来?” “只能先如此了。只是不知北抚城情况如何。”秦婉只能让人先去一试,若是北抚城无事,顺便再让北抚城派一个同知过来,暂代湖州府的知府一职。 然而事情并不能如愿,北抚城虽然并未被敌军攻占,然而粮食并不多,派去的人带回的粮草虽然多,然而却也只够大军三日的嚼用。 在此期间,湖州府内已经大致上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街上行人虽然不多,人们却也开始为了生计奔波起来。 酒楼,粮食铺子之类的也陆陆续续开了门,在发现这些太子的兵马,跟之前湖州府刺史兵马不一样之后,出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城中也渐渐有了繁荣之象。 秦婉为了粮草着急上火的时候,一队人马到了湖州府,在经历过战火的城门口,这一队人马风尘仆仆,长长的车队似乎一眼看不到头,车上拉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用麻袋装着,摞的高高的,两匹马才能拉的动车。 守城将领警惕地很,拦住了来人:“来者何人!” 一柄玉如意从马车内递出来,一道柔美的声音响起:“我要见太子妃。” 守城将领看到玉如意上面大大的内造字样,当即小心翼翼地接过,一路疾行去知府衙门报信。 秦婉如今就住在知府衙门,看到玉如意一时间也没想起来是谁:“父皇送出去的玉如意太多了,也不知道都给了谁,不过既然是位娘子,那我就见一见,让人进来吧。” 守城将领又说:“她带了车队来,绵延看不到头,让进门吗?” 秦婉还是很谨慎的,白晚意手头也有玉如意,她又跟四皇子沆瀣一气,若是这车上是炸药…… 她说:“我去城门口见见。” 秦婉一路行来,都是穿着太子常服,如今乍然恢复女子身份,她还是穿了太子妃的常服出去。 马车到了城门口,秦婉道:“把人叫来说话。” 桃夭便去叫人,待看到马车上下来的富态妇人,也是不敢相信,她上下打量着妇人,又看看她挺着的大肚子:“钱大小姐?” 钱大小姐看着桃夭,柔柔一笑,屈膝一礼:“桃夭姑娘安好。” 桃夭连忙还礼,带着她往马车方向走:“太子妃等你呢。” 到了马车前,桃夭笑道:“太子妃,是钱大小姐。” 秦婉意外地掀起帘子,看到钱大小姐,当即笑起来:“你怎么来了?” “臣女参见太子妃。”钱大小姐深深一礼,笑道:“得知太子妃在湖州,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想给太子妃送一份大礼。” 秦婉更加意外:“什么?” 钱大小姐一指身后绵延看不到头的车队,道:“粮草。” “粮草?” 秦婉一惊,当即跳下马车看向车队。 钱大小姐走上前,伸手接过一根竹管插入麻袋,随后抽出,竹管里,是被带出来的粮食,颗颗饱满,看不到半点杂质。 秦婉接过竹管,再看眼前的车队,眼底泪光闪烁:“好好好,多谢,你真的是救急了。这些粮草,朝廷会花银子买的。” 说完,她看向钱大小姐:“这么多粮草,所耗不菲,你如今嫁人了,虽然能够当家做主,却也要为更多人来负责,这银子你一定要拿。” 钱大小姐的夫君走到近前,隔着三步远的地方一礼,道:“太子妃,这些是我们孙家,以及东吴,对大周的一点诚意,还望笑纳。” “东吴,孙家?”秦婉意外地看着钱大小姐,她只知道钱大小姐的夫家有钱,是东吴的商人,怎么这次运送粮草还有东吴的手笔了? 钱大小姐左右看看,笑道:“我们进城再说。” “对对对,进城再说。” 秦婉拉着钱大小姐上马车,又看向她硕大的肚子:“这几个月了?这么大的肚子还跑来送粮草出事儿了怎么办?” 钱大小姐摸着肚子笑道:“多谢太子妃关切,没事儿,孩子可乖了。我这次过来,也是听说大周乱了,不太放心。” “你不是在东吴养胎?怎么知道的?”秦婉追问。 钱大小姐便说:“太子妃跟太子不是给我送来了两个人贴身服侍吗?她们跟大周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更何况,孙家在大周经营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脉。” “我们跟孙家一合计,大周不能乱,太子与太子妃对我们又有恩,所以就紧急筹措了粮草,给太子妃送来,原本我们不知道太子妃在哪里,也怕往北了落入敌军手里,就想着先送去申阳,幸而在南安之时听到太子妃在湖州,这就赶了过来。” 第403章 雍王到了 秦婉还是有些疑惑:“那方才所说的东吴的诚意?这是何意?” 钱大小姐看眼窗外,钱大小姐的夫君,孙文仿佛随时在注意她一般,适时扬起笑脸看着她,微微颔首。 钱大小姐方才说道:“孙家的姻亲在东吴做官,就镇守在边关。朝中动向他是不清楚,可是他在边关经营多年,喜见太平年景,所以我们筹措粮草的时候,被他察觉,给行了不少方便。自然这也不是公开能说的,只说是我的一片心意,报恩罢了。” “好好好。”秦婉心下触动:“但愿天下再无战乱。” 运输粮草的马车浩浩荡荡进入湖州府,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心都安定了,有商人来,有吃的喝的,谁都能够安心。 秦婉特意设宴款待钱大小姐。 钱大小姐不让:“粮食本来就紧张,别浪费了。” 秦婉想了想,便说:“那就做几道我们京城的特色菜吧,你离家许久,应该想念了吧?” 钱大小姐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我想吃饺子,韭菜馅的饺子,韭菜盒子,韭菜锅贴……我好像挺没出息的,没怀孕的时候,也没多想着这些吃的。有了孩子,就总想,东吴那边也有京城过去的厨子,可是在那边待久了,做出来的味道总是差了点意思。” “那我们就吃!” 秦婉当即安排人去做,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基本都是家常菜,而且还是普通百姓家常吃的东西,做起来除了费点时间,半点不费什么功夫。 同时,秦婉又让人准备了几样小炒,搭配着这些主食来吃。 韭菜的香气飘在知府府上空的时候,侍卫来报:“太子妃,雍王来了!” “快请!” 秦婉一喜,连忙迎出去。 就见雍王大步进门,朗笑道:“老远就闻到了麦香味儿跟韭菜味儿,这是烙韭菜盒子了?” 秦婉迎上去笑道:“皇叔,来的可巧,条件有限,就做了点家常菜。” 雍王虎目扫过秦婉以及钱大小姐,对秦婉一拱手,笑道:“这就是我那太子妃侄媳妇了吧?” 说完,他后退一步,撩起衣摆下跪见礼:“臣,参见太子妃。” 秦婉哪儿能让他真的见礼?连忙伸手去扶,只是雍王力气大,她再怎么用力都没把人扶起来。 雍王坚持行了礼,这才起身笑道:“太子妃倒是有一把子好力气。刚才来的时候,臣听雍州刺史说了,太子妃功夫不错,一会儿我们练练?” 秦婉惊讶一瞬,旋即笑道:“好,那一会儿就让皇叔指点一下我的功夫。正好开饭了,我们边吃边说。” 如今局势不一样,她们吃饭也没那么多讲究。 厅里直接开一桌,秦婉跟雍王谦让了一番,到底还是秦婉这个太子妃坐了上首位。 雍王在左边,右边就是送来救急粮草的钱大小姐夫妻,底下依次是几位刺史,临时请来暂代知府之职的北抚城同知。 秦婉举起酒杯,说道:“时值国难当头,钱大小姐慷慨解囊,东吴孙氏一族大义,用来粮草,我代表大周文武百官,大周百姓,谢过两位大义。” 钱大小姐连忙举起果茶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孙文也说:“东吴与大周邦交已久,我们惟愿大周和平,我们两国也才能长久,我们这生意也才能做的安心。” “请。”秦婉举杯示意。 雍王也举起酒杯道:“两位大义,确实该当我们敬一杯。” 几位刺史与北抚城同知也举杯敬酒。 钱大小姐跟孙文惶恐不已,连忙碰杯喝下一杯。 秦婉又举杯敬雍王:“皇叔没露面的时候,就能将雍州兵马交给我,足见皇叔为国为民之心,您做的一切,我都记下了,皇叔请。” 雍王跟秦婉碰了一杯,笑道:“我一直云游在外,且不喜交际,你若是再这么客气,这饭菜凉了,我可不高兴了。” “那我们开吃。”秦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旋即拿起筷子,给雍王夹了菜,众人方才动手吃饭。 旁人不说,钱大小姐那是真的馋这些了,巴掌大的韭菜盒子吃了两个,饺子吃了十五个还不够,又要吃锅贴,菜也没少吃。 看的孙文心惊胆战:“你这孩子顶着胃呢,你少吃点,别一会儿不舒服。哎呦……” 孙文真的怕,但是看到雍王跟几个刺史的饭量又惊讶:“我常听内子说,你们京城人,一般吃饺子都是二十几个三十几个起步,我还不信,我们那边都是吃几个。今日一见,可真的是……” 北抚城同知笑道:“不止你们东吴,我们这些长于南方的吃的都不算多。” 几人闲聊着,钱大小姐怀着身孕,容易累,饭没吃完就有些困倦,孙文就带着她去休息了。 秦婉这才看向雍王问起羌族情况:“皇叔,不知羌族那边如何了。” 雍王乐了:“我人都来了,还能怎样?自然是一切都好。” 雍王顿了一下,说道:“羌族三皇子已经伏诛,大皇子成功上位,且准备派使者入京城,以为两国邦交努力。” 秦婉一挑眉梢,看着雍王那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迟疑道:“难不成要派公主和亲不成?大皇子的女儿应该还小吧?还是说让我大周出公主嫁过去?” “亦或者,大皇子要嫁妹妹?” 雍王哈哈大笑:“太子妃聪慧,羌族如今的国主,女儿是还小,所以他是准备用妹妹和亲,以表诚意。当然如果大周愿意嫁公主过去,也可以,但是他已有皇后,后宫内只能给一个贵妃来委屈我们公主。但是这样就不是对我们大周的臣服了。” 秦婉勾了勾嘴角,眼底藏着一抹讥诮:“平日里不让女子参政,说女子什么都不懂,然而涉及两国邦交,却要让女子来和亲,牺牲女子的幸福。” “公主是以国力供养,皇子就不是了吗?既然要送人过来,还不如送质子。都说女子的天,是父亲,是夫君,是儿子,那么,羌族不送公主,送质子,也没关系吧?” 第404章 平阳侯说兵符丢了 秦婉的话语很是尖锐,在场的男子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但是又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平日里看不起女子,为何该当男子担起的责任,却要女子来担当起来? 雍王笑盈盈地看着秦婉,问:“若是未来大周需要公主去和亲呢?” 秦婉同样笑盈盈地看着雍王,反问:“我大周男子就如此无用吗?哪个小国都打不过,需要国君卖女求荣?” ??? 这话可不能忍了啊! 雍州刺史拍案而起:“这不可能!我们大周男子都死绝了都不能让女子去和亲!” 秦婉对着雍州刺史举起酒杯:“刺史大人,敬你是个汉子!” 雍州刺史说完即后悔了,和亲不和亲的那是国家大事,那是皇后跟皇帝才能决定的。 不过看着秦婉的笑容,想起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秦家女将,雍州刺史心中又豪情万丈起来,大周女子都能如此能征善战,他们大周还能沦落到让女子和亲的地步? 必然不能啊! 雍州刺史拍着胸脯道:“太子妃放心!我等戍守边关,定让贼寇不越边境半步,保边境太平!” “雍州军铁壁铜山,相信在皇叔,刺史的驻守之下,定然让边关固若金汤。”秦婉满口夸赞,把他们捧的高高的。 雍州刺史还没察觉自己被CPU了,当然他也不懂这个词,只觉得整个人飘飘然,特别有干劲儿。 雍王睨了雍州刺史一眼,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秦婉道:“现下我大周内乱,到底是和亲还是派质子,还需要朝中商议,届时再由朝中商议,太子妃的建议,我会在朝中陈述,当然此时太子妃最好不要插手,以免朝中大臣攻讦太子妃。” 秦婉笑着颔首,有人冲在前面,她自然不会去做那个冲锋陷阵想人,说到底,无论是和亲还是质子,被送来牺牲的那个,总会去想办法恨一个人,谁乐意招人恨呢? 雍王又说起边裕关跟武关的事情,说:“自我出发之时,接到杜国公恨骠骑大将军的信函,说是边关粮草告急。原本应该从京城运过去的粮草迟迟未到。且写去催粮草的信函均石沉大海。派出去的人也没回去,他们怀疑,边关到京城的通信被人拦截了,且边裕关至通州府再无人员来往,武关至辽州城也是如此。京城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婉用手蘸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线:“如今大概是这样,从西北辽州城,往南通州府,都江府,湖州府再往东建宁,东边济宁曲阜。叛军是想按照这个路线来切断京城跟周围的联系。至于北面丰阳距离遥远,更无消息传来。如今我们拿下了都江府,湖州府,将叛军的包围圈切断,可以先行想办法调集粮草运送给杜国公跟骠骑大将军。” 如今羌族已定,也就是说南边太平了,钱大小姐带的粮草解决了湖州府危机,秦婉现在是手里有粮心不慌,更何况,她还有银子。 也幸亏杜世子跟秦婵出去了,不然要是听闻杜国公缺粮草肯定要急的。 秦婉又把四皇子逼宫的事情说了。然后说道:“如今外界传言太子叛乱。只是他没想到,在南方的不是太子而是我。太子如今下落不明,京中情况也不明,为今之计,还是要打通我们跟京城的联络渠道才是。” “而且我这边丢失了五万大军,也不知道在何方。” 雍王蹙眉问道:“五万大军?为何会丢这么多人?” 秦婉细细说了:“这五万大军本是要随我前往申阳的,只是我担着巡边之名,怕大军压境,引起边关恐慌,所以我先行一步,五万大军随后而至,谁料想如今五万大军不知所踪。” 雍王想了想问:“这五万大军哪里派来的?是五军都督府出的?还是京卫指挥使司出的。亦或者是当初镇守丰的兵?” 五军都督府号令天下兵马,节制大周各州府兵力,无论是收城将领亦或者是刺史手下兵马,都听其号令。 而五军都督府在京畿常囤的兵力也有十多万之众。 秦婉调走的五万大军正是这一部分。 秦婉说:“京卫指挥使司也没有多少兵马,所以这是五军都督府的兵。” 雍王又问起一些四皇子的细节。 秦婉一一答了,连四皇子跟白晚意以及陆偃之间的牵扯都问了。 雍王迟疑了一会儿,问:“四皇子跟白氏有所牵扯,当初平阳侯镇守丰阳,就从五军都督府带走了五万兵马。” 余下的话雍王没说,然而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是想说,是不是白晚意偷了兵符。 秦婉自然明白这雍王的言下之意,她有些疑惑:“平阳侯得胜回朝,兵符难道不应该上交吗?他手里没有兵符。她上哪儿偷去?” 雍王点了点桌子:“你方才说,四皇子可是去过边关跟白氏早有牵扯。” 秦婉恍然大悟,她当即命人叫来陆偃:“正巧平阳侯就在湖州府。” 雍王可不知道陆偃也在这里,他有些惊讶:“他怎么在这里?” 秦婉摇了摇头没做解释,陆偃来了以后,秦婉起码开门见山的问他:“你的兵符呢?” 陆偃下意识以为她知道了自己私兵的事情,摇头道:“我的兵符丢了。” “兵符丢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点上报!” 雍王一拍桌子,作为将领兵符的事情多么重要! 兵符就是命! 怎么能丢! 此刻,雍王也才发现,陆偃穿着的是小兵的衣服,而不是将领,他看向秦婉:“这平阳侯怎么是小兵。” 陆偃低垂着头说:“我发现兵符不见,心中慌乱。发现太子妃带兵离京。便远远跟在后面想着戴罪立功。” 秦婉冷笑道:“丢了兵符,这样大的事情你还想戴罪立功不成?你可知道那五万兵马如今不知所踪。你可知道丢了这5万兵马你是多大的罪过?” 陆偃愕然:“五万兵马?怎么会是五万兵马?我丢的是我的私兵兵符,只有区区一千人,五万兵马的兵符,非陛下给的兵符不能号令,此兵符不是在太子妃手里吗?怎么会丢了?” 第405章 陆偃头顶绿油油 秦婉拿出自己手中的兵符,道:“兵符一直在我手里,中间蓁蓁带来湖州府探查,以图去建宁求援,这其中,兵符从未离手。更何况,彼时湖州府已经被夺,那五万兵马已然迟迟未到,所以这兵符若是丢失,必然是在此之前。” 雍王带兵日久,知道五军都督府的兵符到底有几枚,哪枚在谁手里有何用,他都一清二楚。 他看向陆偃,问:“你看这枚兵符,可是当年你带兵之时所用那枚?” 陆偃上前接过兵符,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枚兵符,他带了八年,自然熟悉:“是!” 雍王忽而笑起来:“八年间,你片刻不离身?没有旁人拿去过?” 陆偃张口就要说“从未”,话到嘴边却又顿住,迟疑着说:“可能……白氏!” 雍王颔首道:“方才太子妃说,四皇子曾经多次前往边关,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拿到了兵符,去做了一个假兵符出来,真兵符在手,仿造一个还是很容易的。” 陆偃沉默下来,原本他还不确定平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可现在雍王这么一说,大概率就是四皇子的了,不然为何解释,他跟白晚意在一起那么多年,只有平儿一个?她也未曾吃过避孕汤药,为何一直没再怀上? 陆偃也不傻,他确实听闻过,有些夫妻,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却不曾有孩子,小妾生了好几个后,妻子不堪忍受,求了一纸和离书再嫁,便生了孩子。 这就是夫妻二人没缘分。 陆偃瞬间觉得头顶绿油油。 雍王看着陆偃长叹口气,大周难得的将才,就如此毁了,他摇了摇头,道:“现在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做不得数,要等到见到白氏跟四皇子才知道。现下最要紧的是,宫中情况。” 秦婉也很是担忧地看向京城方向…… 宫中。 “太子”离京,太子妃安胎静养,宫中事物都压在了敏贵妃一人身上。 皇帝如今看着身体不错,精神也不错,每日里上朝,宫中妃子们的心思也动起来了。 皇帝病了几个月了,都没踏足后宫半步,如今身体好了,还不赶紧争宠? 丽昭仪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往乾清宫请安,几个贵人才人也花招百出。 陆玲珑占据了英华殿正殿,李氏整理过以后,这里华贵无比,她别提多满意了。 得知几位妃子都去争宠了,陆玲珑的心思也动起来。 原本在李氏身边伺候的宫人,小娥见状,拿出一套李氏的衣裳给她:“采女别嫌弃,这虽然是李氏的衣裳,可是自打做好了就没穿过,这还是她是贵妃时候穿的呢。” 大周朝除了特定的几个图案跟明黄布料有规定谁可以穿之外,其余的规定并没有那么严格。 所以即便是李氏当贵妃的时候做的,现在她也能穿,更别提,陆玲珑自认自己是采女,总比李氏身份高贵,为何穿不得? 陆玲珑当即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一下,又有点嫌弃:“颜色有些老了,还有别的衣裳吗?” 小娥眸光微闪,笑道:“当然有,采女请跟我来。” 小娥带着陆玲珑往室内走,转头给站在角落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陆玲珑直接在里面换上挑好的衣服,小娥拉着她在妆台前给她重新挽上发髻,又挑选朱钗首饰给她戴上,重新上了妆容。 跟过宠妃的宫人,无论是审美还是动手能力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玲珑化了妆,那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自己都看呆了:“这还是我吗?真好看!” 小娥接过宫人递来的食盒笑道:“是采女本来就好看。采女,奴婢给您准备了汤羹,陛下劳累,定然想要喝点热乎的,您去给陛下送点汤羹,不是正好吗?” “你可真合我心意!内库那边幸而没把你们调走!”陆玲珑开开心心地拎着食盒走了。 她丝毫没看到,小娥那饱含深意的笑容,以及她前脚刚走,小娥后脚就往冷宫过去了。 陆玲珑带着期许跑到乾清宫,正看到铩羽而归的丽昭仪,她笑盈盈地迎上去:“昭仪没见到陛下吗?真是可惜了。” 丽昭仪横她一眼:“陆采女离开了我清霜阁,竟然连基本礼仪都不知道了?” “知道,怎么不知道呢?见过丽昭仪。”陆玲珑随便见了个礼,得意炫耀:“你见不到陛下,我可见得到,我跟太子妃可熟,陛下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也要见见我的,哼!” 陆玲珑说完,就一甩头,迈着骄傲的小步伐往乾清宫过去。 丽昭仪可不信她的话,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看着陆玲珑走到乾清宫门口。 侍卫拦住了陆玲珑:“陛下正在忙,采女止步。” “我要见陛下,你们进去通传一声。”陆玲珑趾高气昂地说。 侍卫看了眼陆玲珑,丽昭仪过来求见还会塞点银子给他们,可陆玲珑过来就这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是下人一般,他们自然也是装作听不见。 陆玲珑心里来气:“你们不通传?哼!回头我让陛下罚你们!” 陆玲珑一跺脚就要推门而入,却被侍卫给拦住了:“采女止步。” 陆玲珑眼看着进不去,冲着里面大喊:“陛下,我是玲珑啊,您打理朝政辛苦了,我来给您送点羹汤。陛下,陛下!” 皇帝在里面听着外面一声声呼喊,皱眉斥道:“胡闹,乾清宫前喧闹,岂有此理!” “奴才立刻去处理!”张公公连忙出去,看到陆玲珑就头大。 别的妃嫔还会怕陛下,陛下一发火就走了,可是陆玲珑此人油盐不进啊。 张公公眼珠子一转,对陆玲珑说:“奴才见过陆采女。” 陆玲珑看到张公公就高兴,她连忙抬脚往里走:“是不是陛下要见我?” 张公公连忙拦住她,一脸担忧地说:“采女!陛下在里面有政务要处理,您在这里,这不是让陛下分心吗?朝政事大,不如采女随奴才去偏殿等候?” 陆玲珑闻言有些不高兴:“朝政重要,身体也重要,不能不吃不喝吧?不如这样,我去偏殿等候,公公把汤羹送进去?” 第406章 陛下中毒了! 张公公急于把人送走,就把食盒接过来:“好好好,奴才带您去偏殿。” 陆玲珑转头得意地看眼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丽昭仪,拧着身子跟着张公公往偏殿过去。 丽昭仪瞪圆了眼睛:“还真让她见到了?” 宫人连忙说:“许是陛下不耐烦了呢?陛下忙着呢,她在外头这样喊,打扰了陛下,才把人给支开了,回头见不见的,不是另一码事儿了吗?” 丽昭仪一想也是,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转身走了。 张公公把食盒拿进屋里就放到了一旁,皇帝现在吃的喝的都有严格的规定限制,外面送来的怎么能随便拿给他吃呢? 那头陆玲珑在偏殿从天亮等到天黑,自己都缩在榻上睡了一觉,饿醒了还没见到皇帝过来。 陆玲珑连忙跑出去,这才发现,天都黑透了,乾清宫里都媳了灯。 陆玲珑连忙上前敲门:“陛下,陛下!” 张公公的小徒弟在殿内守夜,闻言连忙开了门出来:“陛下已经歇下了,采女可有事?” 陆玲珑不敢相信:“陛下说好了见我的,怎么就歇下了?” 小徒弟一脸心疼:“陛下身体本就不好,现在又劳累,这不是早早歇下了?采女这是累了吧?陛下说了,不得打扰采女休息,采女若是醒了就让奴才送采女回去。陛下知道采女一片心意,特意让御膳房送了饭菜过去英华殿,采女回去就能吃到了。” 小徒弟说着,就让侯在一旁的轿子上前来,亲自扶着她上轿,把人给哄走了。 陆玲珑回到英华殿,看着一桌菜,才回过神来:“好家伙!竟然诓我!” 小娥看到这么多的赏赐,本以为陆玲珑成功了,一听陆玲珑如此说,连忙追问:“采女,发生什么事了?” 陆玲珑懊恼不已:“他们让我等在偏殿,我竟然睡着了,醒了以后,他们告诉我说陛下已经歇下了,没让我见着人。” 小娥连忙急急追问:“那汤羹可送去了?” 陆玲珑点头:“这是自然,张公公亲自拿了进去,想来已经给陛下喝了吧。” 小鹅松口气,笑道:“喝了就好,喝了就好。” 陆玲珑皱眉看着她:“你似乎很在意陛下有没有喝这个汤,汤里有什么东西吗?” 小鹅忙摇头,一片真心为你的模样:“陛下没见采女,那么这汤羹就代表了采女的一片心意,陛下喝了便是将你的心意记在了心里。所以奴婢高兴。” “那是自然。”陆玲珑又开心起来,得意的不行,她让人准备热水洗漱,又叮嘱小娥:“明日的汤羹也准备好,我要日日去。” “好。”小娥忙不迭应下,她还就怕她不去呢。 如此一连几天,陆玲珑都去乾清宫报道,皇帝怕极了她大喊大叫,每次都让人请去偏殿。 只是汤羹没再带进去。 陆玲珑也不在意,只要皇帝跟她说句话,能看上一眼,留个印象就好了,等他忙完,自然记得她的好。 至于汤羹,陆玲珑在偏殿等的无聊都自己喝了,还别说,还挺好喝。 如此过了几日,陆玲珑这天来的也是巧,几位大臣从里面出来,两边人走了个碰头。 陆玲珑顺嘴问了一句:“陛下,可是忙完了?” 吏部尚书见多日来,皇帝都对陆玲珑和颜悦色,且后宫诸妃也就她跟皇帝说了两句话,以为她得了宠,现在听她问也没多想,顺口就说:“忙完了。” 陆玲珑抬脚就往里走,她是从几个大臣中间进去的,几个侍卫一时竟然没有拦住。 陆玲珑进到里面,欢快地走到皇帝跟前,娇滴滴地屈膝见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一双眼睛水盈盈的,小娥的手艺将她三分的姿色硬是拉高了七分,这让皇帝一时间看呆了去,竟然没认出她来。 陆玲珑见状格外欢喜,娇娇柔柔的站起来,将食盒放到桌上:“陛下饿了吧?我为陛下带了汤羹来,陛下用一些?” 张公公见状要上去拦着,皇帝轻微地摇了下头,张公公又退回去。 皇帝接过陆玲珑端来的碗,将汤羹一饮而尽。 “好了,朕喝完了,你可以走了。”皇帝开始赶人。 陆玲珑可不乐意走:“臣妾来找陛下几天了,陛下今日才得以有空,就让臣妾陪陪陛下。” 陆玲珑说着就绕过桌子,眼神妩媚地看着皇帝,悄然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陛下……” 陆玲珑娇娇软软地唤,正待借机倒在皇帝怀里,却不料皇帝“噗”地喷出了一口血。 陆玲珑吓了一跳,慌忙惊呼:“陛下!快来人。” 张公公也连忙大叫:“叫太医,叫太医。” 两人话音刚落,就见李氏带着两个太医以及一群人闯进门来。 张公公看她一眼,连忙对着太医招手:“快快快,看看陛下怎么样了。” 两位太医看了一眼李氏,忙上前把脉。 随后惊呼:“陛下中毒了!” 张公公当即瞪向陆玲珑:“你竟然敢给陛下下毒!来人把陆采女拿下!” 当即有侍卫冲进门,按住了陆玲珑。 陆玲珑不服挣扎:“这汤我也天天喝的,哪里有毒了,要毒也是先毒死我自己,好不好!” 另一位太医看了一眼食盒里剩下的汤羹,说:“陛下中的是慢性毒药,这汤羹里面有天麻等补药,这些补药跟药性相冲,把毒激发了出来,陛下才会骤然毒发。” 陆玲珑顿时理直气壮,她挣开侍卫说:“你听听,你听听,这不是我下的毒!陛下是中了慢性毒,这是倒要好好查,到底是给谁给陛下下的毒!” 李氏眉眼一竖,瞪着张公公道:“你是贴身伺候陛下的人,陛下中毒,你脱不了干系!来人,给我把张公公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给陛下下这样的慢性毒药!” “是!” 李氏一声令下,当即冲进门不少侍卫。 原本押着陆玲珑的侍卫看着冲进来的人,当啷抽刀而出:“你们是谁!我们没见过你们!” 李氏勾唇一笑:“没见过?现在见过了。” 说完,她轻轻抬手:“杀。” 刚进门的侍卫手起刀落,屋内两名侍卫当即被抹了脖子。 陆玲珑看到如此血腥画面,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氏不屑扫一眼陆玲珑,吩咐小娥:“带陆采女下去,对了,东宫那边可给我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更不能飞出来。” 第407章 李氏掌控宫闱 小娥笑道:“您放心。东宫那边守卫的人,早就换成我们了,里里外外围的严严实实,太子妃似乎很在意这一胎,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出,更别说出东宫了。” 李氏松了口气:“兵力方面没有问题吗?” 小娥点头:“四皇子都安排好了,您也放心。” 她又看了一眼天色,说:“现在通知四皇子进宫吗?” 李氏说:“此事不用你管,你先下去。” 片刻间大殿里的人退的干干净净。 李氏看着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俯身摸着他的脸,痴痴笑起来:“陛下啊陛下,您瞧瞧您,早点把皇位给了潇儿不就好了吗?非要给我闹这一出干嘛?我费点手脚,您遭罪不是?” 李氏说着,走到桌边,翻出来一卷空白圣旨,提笔拟定圣旨,又翻箱倒柜去找玉玺。 但是玉玺竟然没有找到! 李氏要疯了,没有玉玺,这圣旨还算圣旨吗? 她大叫:“来人!去审审张公公,问他玉玺到底在哪儿!” 去的人很快回来,倒也不用问,就在中书省。 中书省负责草拟诏书,玉玺日常放在那边也很正常。 李氏忙让人去拿,接到的消息却是——丢了。 “传国玉玺能丢?给我找!”李氏跳脚,同时找到皇帝的私印先给圣旨盖上,甩给人让人去传旨:“立我为皇贵妃,同时让四皇子监国,太子给陛下下慢性毒药,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太子在外举兵造反,给我下海捕文书,追绞太子,格杀勿论!” 是的,是绞杀的追绞,不是追缴。 一张圣旨三件事,前所未有。 圣旨无玉玺印,更没有经过中书省,就这么宣读了下去。 除了中书省有点疑虑,旁人一概没有任何疑问,毕竟皇帝病了许久,却迟迟不好,是个人心里都打鼓。 户部尚书在家里听到圣旨后陷入了沉思。 礼部尚书孟大人倒是没有理会这个,该干嘛干嘛。 孟夫人很是有些不安:“我总觉得不对劲。” 孟大人琢磨半晌,道:“你现在立刻出城,就说去寺里礼佛,住几天,等我消息再回来。” “为什么?”孟夫人不理解,不过还是让人赶紧收拾东西。 孟大人摇头:“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的很,陛下对太子可是信任有加,可这道圣旨下来,说太子下毒,我直觉不可能,所以这天要变了。” 孟夫人闻言一惊,抓住孟大人的手道:“那我不能走,我跟你同生共死!” “可我们还有孩子,有你们在,我才能后顾无忧。”孟大人顺势搂住孟夫人的肩膀,不容置疑地送她出门,重要的房契地契,印信,孩子都带在身边,轻车简行地出城往寺里而去。 同一时间,皇贵妃李氏的请柬也送到了各家各户,邀请大家去宫中一叙。 宫里。 慧敏贵妃派去东宫的人无功而返,她急的团团转:“太子妃这是在做什么!太子都这样了,她都不闻不问吗?” 宫人道:“倒也不是太子妃不闻不问,而是如今东宫被人围着,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用说听闻任何消息了。” 慧敏贵妃看着外头的天空,福至心灵:“还能出宫吗?叫大皇子来说话。” 宫人摇头:“不能,如今宫中各处都被李氏把持着,她还派人给各大勋贵朝臣内眷那边送帖子邀请入宫说话。” 慧敏贵妃眉头蹙起:“既然要请人进宫,一定会置办宴席,你们试着看看能不能出去……” “妹妹要去哪儿?”皇贵妃李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慧敏贵妃看眼宫人,笑着迎上去,屈膝一礼:“参见皇贵妃,倒也没什么,就是他们做事不仔细,我正要罚她们呢。” 皇贵妃李氏笑道:“既然做事不仔细那就都换了就是。” 说完,她看向慧敏贵妃身边的人,面容一冷,斥道:“都是怎么伺候的!既然连人都伺候不好,就都给我去浣衣局去!” 皇贵妃李氏一声令下,慧敏贵妃身边的人就都换了个一干二净,便是陪同她入宫的陪嫁丫鬟,也都被发落去了浣衣局。 慧敏贵妃不高兴:“我的人,我自会发落,姐姐的手也伸的太长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妹妹没怎么管过宫务,你瞧瞧这宫里上下乱的,还好我人手多,接手也快。”皇贵妃李氏笑呵呵地走了。 不光是慧敏贵妃这里,就连三皇子的母妃舒妃那边,上下人手也都换了个干净。 两人想要碰头聊一聊,方才发现,竟然连自己的宫门都出不了半步。 问就是:“皇贵妃说了,前太子在宫中耳目众多,未免余孽作祟,也为了诸位主子的安危着想,还是暂时不要出门,等着皇贵妃将宫中上下彻查再说。” 不止是有成年皇子的妃子这般,便是没有孩子的妃嫔们也都不能自由活动。 全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妃子,只有陆玲珑一人,而今,她也搬到了清霜阁去,至于清霜阁的丽昭仪,则被迁去了英华殿。 丽昭仪高兴不高兴不知道,陆玲珑可是很高兴。 丽昭仪被赶走的时候,可是只让带走了部分衣服首饰,整个清霜殿的陈设可都在呢。 陆玲珑得意洋洋地满屋子溜达欣赏。 小娥仍旧贴身伺候她,恭维道:“采女才应该住在这里,采女放心,等皇贵妃忙完手头这些事情,就给采女进位。” “那我可要当妃子,大丽昭仪一头。”陆采女可是记得丽昭仪以势压人。 小娥含笑道:“当然了,皇贵妃不会亏待采女的。” 小娥说完,看到宫女拎着食盒进门,笑着对陆玲珑道:“采女该去给陛下送药了,您现在趁着陛下病着,殷勤一些,说不得等陛下好了,当即获宠,不是吗?” “对对对。”陆玲珑连连点头,带着宫女往乾清宫走去。 陆玲珑一贯是个没脑子的人,所以皇贵妃李氏对她很是放心,进了寝室就没人跟着了。 陆玲珑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帝,拿勺子试着喂药,然而昏迷不醒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吃药呢? 喂了几次,药都撒了出来,陆玲珑擦都擦不急,她也不耐烦了,转手就把药给倒了:“陛下,是药三分毒,你想喝就喝,不想喝,我也省点力气。” 第408章 太子妃为何没露面 陆玲珑不好好喂药,也没人管她,小娥回头儿进来见皇帝,嘴角有点儿药渍,以为她喂了药了,也就没过问。 次日皇贵妃李氏,在宫中摆宴,宴请朝中女眷。 皇贵妃李氏还有意给四皇子选一个皇后,因而还宴请了各家小姐。 一群女眷齐聚宫门口,场面很是壮观。 靖王妃扫一眼人群笑问:“孟夫人怎么没来?” 四皇子上位,吴大人也从天牢放了出来,直接升了一级。 吴夫人就站在靖王妃身边笑道:“听闻孟夫人家中有事去寺里礼佛了。” 靖王妃嗤笑道:“倒是巧呀。” 吴夫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昨日里就匆匆带着孩子们去了庙里。我路上遇见了,说了两句话,说是她前夜里做了个梦,说是祖上托梦,但是又不说一句话,她醒来后忽然心悸,心中很是不安稳。然而路途遥远,她们也赶不回去,只能去庙里做场法事,带着孩子们祈福,略表心意。” 说话间一行人便进了宫。 皇贵妃李氏穿着一身华服接待了他们,见宣武侯府并未派人过来,她也不在意。如今太子不足为虑,太子妃在东宫被他们严加看管起来,只怕太子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宣武侯府男子都在外面,剩下一群老弱妇孺,又能成什么大事? 皇贵妃历史和蔼可亲的拉着一众夫人们说话。 陈夫人打量着皇贵妃李氏的衣裳首饰,跟身边鲁夫人低语说:“皇贵妃的衣服都做好了,想来是早有预谋,我看今日咱们是出不去了。” 鲁夫人低声道:“好在今日我没带姑娘们进宫,不然这会儿还真不好办。” “谁说不是呢?”陈夫人低语,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长安侯夫人卫氏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凑到贵妃身边,笑盈盈的介绍:“这是我两个小女儿,今年也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您瞧着如何?” 皇贵妃李氏,扫她们一眼,想起长安侯并无实权,两个儿子不过在平阳侯手下做事,没有半点权势,落魄侯府罢了,就随便点了点头,让她们落座。 卫士看着皇贵妃的态度,心中不喜,不过眼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让自己两个女儿多加表现。 两个女儿但凡有一个进了宫,以后给四皇子生下一男半女。他们长安侯府不就起来了? 不一会儿人到齐,皇贵妃李氏就让一群女孩子去花园子里玩儿,她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四皇子现如今监国倒不好往她们这边凑,这些女孩子倒是可以出去玩儿一玩儿,让四皇子得空远远瞧一眼,看上了谁,就把谁拉进宫中。 只等他们抓住了太子。再送皇帝归西,四皇子就可以登基为帝,这些女孩子中也可以选一个皇后出来了。 皇贵妃李氏这边进展顺利,前朝四皇子那边进展却并不顺利。 一群朝臣没有那么好忽悠,上了朝,就都知道昨天宣读的圣旨并没有过中书省,更没有玉玺印,众人都要看一看。上面到底是不是皇帝手书,又或者要皇帝出来说句话。 四皇子拍着桌子怒道:“父皇已经因为中毒而晕倒,太医已经看过了,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乾清宫看一看。” 户部尚书说:“自是要去看看陛下的。” 一位御史出列,指着四皇子的鼻子怒道:“不论陛下是否昏迷,圣旨也该由中书省拟定,加盖玉玺!四皇子跟李氏,假传圣旨,齐心当诛!” 四皇子抽刀大不上前,一刀将御史抹了脖子,他拎着还在滴血的刀看向一众朝臣:“父皇中毒昏迷,将大周天下交给我。你们只管听命便是,再有质疑者跟乱党一同论处。” 他眼眸阴鸷地看向众人,见没人再说话,才扔了刀,大步走向龙椅转身坐了下去。 户部尚书跟礼部尚书悄然对视一眼,即便是太子监国也从未坐过龙椅,四皇子一来便坐上龙椅,可见他的野心。 皇帝中毒定然也有隐情,只是不知如今太子在哪里,他们能不能联络上太子? 礼部尚书心中暗道,遭了!忘了叮嘱夫人,给太子报信了!可是转念一想,太子巡边,行踪不定,他们即便派去了人,只怕也找不到太子。 礼部尚书心中暗暗焦急。只想着一会儿下朝回家赶紧派人出京去送信,多派几个人,能找到哪里是哪里,对了,还要去给宣武侯府送个信,他们定然知道太子在哪里。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的心里又有些不安,太子妃都在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没有露面,太子妃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控制起来了? 算一下时间,太子这会儿应该在边关了吧? 现在海捕文书以下,各地只怕都想着捉拿太子立功。 太子若是带兵回朝,必定被视作乱臣贼子,若是孤身一人回来,这一路上追杀不断,又如何保命? 礼部尚书焦虑起来,他眼睛在朝堂上搜索,却没看见大皇子与三皇子。他心里又稍稍放心,大皇子跟三皇子跟太子交好,并未出现在朝堂上,是不是已经想办法去通知太子了? 礼部尚书开心的有点早了,朝臣们在朝上议论完朝政,却并没被四皇子放走,而是留在了宫中。 后宫之内也是如此,直到天黑,皇贵妃都没说放人。 宫外,老王爷跟安王凑在一起下棋。 两个臭棋篓子,下着下着就吵了起来。 两个老头儿。吵的脸红脖子粗,谁都不服谁,最后安王一拍桌子说:“下棋我们都不服对方,不如我们去钓鱼,去我京郊的庄子上。那边的鱼很是肥美,钓了鱼还能做一个全鱼宴!” 老王爷吹胡子瞪眼:“凭什么去你庄子上?咱们去皇庄去。” 两人说干就干,登上马车直奔城门。 还没到城门口,便瞧见城门处排起了长龙,随便拉一个人问才知道从今天一大早起,各处城门便关了,只许进,不许出。 老王爷跟安王对视一眼。 安王跳下马车,小老头步履矫健地冲到城门口指着守城将领的鼻子骂:“知道我们是谁吗?快放我们出城!耽搁了我们的赌局,你们担待的起吗?” 第409章 孟夫人 守城将领一瞧是老王爷跟安王两个小老头,就往他们车上瞧:“王爷,您老这是干嘛去?” “钓鱼去!让我们过去!”安王抓着缰绳一脸不耐烦。 守城将领又往车里瞧,琉璃窗上没有挂帘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一目了然,他笑呵呵道:“就您二老去啊?小厮侍卫丫鬟也不带?” “带他们干嘛?碍事儿!”老王爷不耐烦的挥手。 守城将领亲自拉着他们的马车往外走,又顺口搭话:“如今城里戒严,好进不好出,您二老是要留在庄子上,还是晚上回来?” “我要是半夜三更回来你给我开城门?”安王吹胡子瞪眼地问。 守城将领干笑道:“小人也有小人的职责,您别难为小人啊。” 守城将领恭恭敬敬地将两个老王爷送出城,后头排队的百姓们不干了: “凭什么他们能出城?” “我们也要出城!” “攀附权贵!恶心!” 守城将领压根就不带搭理他们的,刀一亮,就没人敢叫嚣了。 老王爷跟安王出了城,直接去皇庄钓鱼,两人技术还不错,钓鱼也不分伯仲,气的两人又大吵一架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出皇庄,已经换了一身老农衣裳的老王爷跟安王对视一眼,哪里还有刚才的怒气? 两人对视一眼,老王爷瞅瞅安王的腿脚:“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骑的动马?” “我怕你骑不动。”安王嗤笑一声,两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京郊。 秦柏自郑南府外打探了消息,一路往冀州城内急奔而去。 冀州城距离京城只有半日路程,是进京必经之地,谢清跟秦柏两人追索四皇子消息,又查探各处大坝情况,生恐四皇子做手脚炸了大坝,这段时间都在冀州周围奔波。 冀州府内无论南北城镇,抵达京城最多也只要半日路程,因而冀州城也担负着拱卫京城的责任。 京畿一带,也指整个冀州府,外地进京的人,基本都会说到了冀州就算是到了京城了。 谢清就在冀州府内一处民宅,他看向秦柏:“外面什么情况?” 秦柏沉着脸道:“如今外界传言,太子佣兵造反,挟持了各处城池,陛下病重四皇子监国。太子,你现在不能露面。” 谢清还在担心秦婉:“她在南方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秦柏说:“她有陛下给的兵符,可以随时调动各地军队,您不必担心她,还是想办法稳住朝中局面,不然婉婉在外面也艰难。” “对。余先生呢?”谢清问,他但凡出宫,身边必定跟着余先生。 余先生也才刚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太子找他,连忙两三步进门,道:“太子,我刚回来,今天府城已经张贴了海捕文书。” 余先生手里抱着一个包袱,进门就打开来:“这是我刚买的两套衣裳,你们两个赶紧乔装改扮进京去。好在现在在外头的是太子妃,只要太子您在京城稳住了,太子妃那边就是安全的。” 谢清拿起衣服换上:“如今进城一定会戒严,我们怎么进去?” 余先生不知道,只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回京郊的。至于如何进城,我们再看看,万一京城没有戒严呢?毕竟现在太子可是在南边巡边,他们全城戒严,不是自己心虚吗?“ 谢清一想倒也是,他跟秦柏一起换了衣服,发髻也打散了重新梳,戴一顶斗笠,打扮的好似普通的农夫一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裳,来城里贩卖一些家里产出。 余先生留在冀州城处理后继事宜,谢清跟秦柏策马急奔京城。 行至京郊外一个岔路口,两人就瞧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以及两匹马。 秦柏多看了一眼,就见马车内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吁!” 秦柏勒紧缰绳,谢清见状也连忙停住。 车内人看到有人停下也看了出来,几人一对视,顿时欢喜无比。 安王抚掌笑道:“可算等到你们了!” 老王爷跳下马车:“我就知道在这里能等到你们。” 孟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下车,看到谢清大松口气:“等到太子殿下,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谢清看向众人:“你们专程等我?” 孟夫人看了看两位老王爷,见他们没说话,便说:“外子猜测,殿下应该就在京城附近,让我想办法联系殿下。” 老王爷警惕地看着四下,催促他们:“快上车,先去庙里商议。” 老王爷跟安王一人一匹马,谢清跟秦柏两人跟随孟夫人上了马车——非常时期,男女大防也就忽略不计了。 两人的马儿跟在马车旁边,一行人跟着孟夫人进了庙里。 半个时辰后,孟夫人带着一行人出了寺庙往京城而去。 此时已是下午,天边的太阳将落未落,火烧云却也已见雏形。 京城已经恢复正常进出,只是查的却依旧严格。 老王爷跟安王驾着马车,两人的马车后还跟着一辆沉甸甸马车。 守城将领看到两人,点头哈腰地迎上去:“您老怎么还自己赶车呢?累不累?小的送您回去?” 老王爷瞧一眼赶车的案犯,后者直接把地方让出来:“正好累了呢,你把我们送回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守城士兵走到后头的车上,问赶车的小太监:“车上是什么?” 小太监笑呵呵地说:“是两位王爷钓的鱼,让我给送回来。 鱼可不老少,三个大竹篓不算,还用了一个大木桶装着。 几人对视一眼,拿出长剑冲着竹篓刺进去。 小太监登时叫起来:“你做什么做什么!这是王爷的鱼,弄死了你们担待的起嘛!” 老王爷仿佛此时才听到争吵声,转头看过去,见那长剑从竹篓里抽出来,带出来了血水,就皱起眉头:“你们稀罕就送你们得了,这鱼死了我们也不吃了。” 小太监忙让人把被检查过的竹篓给抬下去。 几个士兵又看向另外两个竹篓,小太监牢牢护着:“你们想查,拿桶来,我给你们倒出来,或者我给你们拿一把刀,顺便把鱼给开剥了?瞧一瞧,你们要找的人或者东西有没有在鱼肚子里?” 第410章 可不能告诉婉儿我穿了女装 士兵们抬鱼的手讪讪地收了回去。 守城将领走到车前看了看竹篓,又往桶里看了一眼,桶是足够大,不过里面的鱼也多,他冲着自己的手下笑骂道:“劳动两位王爷钓鱼给你们吃,还不赶紧谢恩!” “多谢王爷!” 几个士兵忙不迭道谢。 这边闹闹哄哄,倒也没人注意到,一旁孟夫人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通过城门口层层检查进了城。 守城将领去帮忙赶车,一路不动声色地套话:“两位王爷身手不减当年啊,这钓鱼的手艺,一绝!” 安王的视线从孟夫人的马车上收回来,哼哼一声,说:“就这还不服,我就说我一定赢!找个秤称一下就行了!” “我们比的是数量!数量!看谁钓的多!”老王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几不可查得松了口气,孟夫人的主意好!果真没人多瞧一眼去。 安王瞪回去:“眼大了不起吗?我们比的是重量!” 眼看着两位王爷就要吵起来,守城将领连忙说和:“两位说的都对都对,不过这次皇庄的鱼该让两位钓完了吧?回头可不知道他们怎么向上头交差。” 老王爷冷声道:“交什么差!皇庄本就是为我们皇室做事的,吃它几条鱼咋啦?” 说话间,就到了王府门口,守城将领看看几乎挨着的王府大门,问:“两位王爷,咱们先去谁家?这桶里的鱼怎么分?” “我认得我钓的鱼!让他们出来分!”安王跳下马车,冲着自家大门招手:“拿几个桶过来。” 两家立刻出来几个拎着桶的下人,开始在自家王爷的指挥下捞鱼。 两个竹篓都不大,里面指定藏不了人。 这水桶倒是大的很,守城将领就在旁边瞧热闹,不时还搭两句话,直到看着鱼被捞干净,又不动声色地走上前:“都捞干净了?” 安王上前踹了一脚木桶,捞干净鱼的木桶里也没多少水,他一脚将木桶踹翻,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安王背着手就往王府走:“把门口打扫干净,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门口杵着!” 老王爷笑呵呵地摇摇头,也吩咐自家下人:“都给打扫干净了,一片鱼鳞都别留下啊,别回头让人说咱们王府邋遢!” “是!” 当即,一群小厮拎着水桶,拿着扫把出门,往地上泼水,开始刷刷扫地。 水花飞溅,守城将领连连后退,还是被溅了一裤子的水。 他嘴角抽了抽,见没人搭理自己,转身走了,走没几步,往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狗东西!” 那头老王爷跟安王安全到家,孟夫人也安全到达孟府。 马车上下来两个高大俊俏的丫鬟,两人下车也没去搀扶孟夫人,而是忙不迭地拿袖子擦脸擦嘴。 孟夫人被自家丫鬟扶下马车,笑盈盈的对他们说:“快去洗漱吧,家里备好水了。” 谢清跟秦柏忙不迭跟着丫鬟去洗漱,待换回自己的衣服,两人才觉得舒服了。 谢清看向秦柏,板着脸说:“可不能告诉婉儿,我穿过女装。” 秦柏叹气:“放心,我不会说的,说了,我也落不到好,她们会让我们再穿给她们看的。” 她们? 谢清困惑地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重重点头:“我们都不说。” 孟夫人这会儿过来,在门口问:“两位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我们这就离开。”谢清打开房门,看着孟夫人,感激道:“多谢夫人相助。” “乱臣贼子当道,我做这些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孟夫人这会儿已然了解过家中情况,她快速将京城内的情况说了:“宫中现在由李氏把持,因为没有废后的圣旨在,她给自己封了皇贵妃。” “四皇子如今也是监国,昨日他们将朝中勋贵的夫人小姐们请进宫里,一直没放回来。而且昨日是大朝会,文武百官也都在宫里困着没出宫,想来如今他们已然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能是什么情况? 无论太子是否谋反,四皇子掌控了宫里,掌控了皇帝,自然也就掌控了局势,太子谋反或者不谋反,都已成定论。 文武百官都困在宫里,反对就被杀,不反对,也要在宫里待着,估计要等大局定了才会被放出来。 这一点,谢清跟秦柏两人都一清二楚。 两人都不用商量,一如他们都没去问老王爷跟安王,如何知道他没离京一般。 谢清直接说:“我们先去宣武侯府,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宫,孟夫人在家里紧闭门户,当心一点。” 孟夫人早有准备:“我已经叫了大夫过来,给我开个药让我卧床静养,不然李氏知道我回来了,定要想办法把我传进宫的,我得了风寒,是个很好的借口。” 风寒有机会传染,宫里如今局势乱,皇贵妃李氏定然不愿意乱上加乱。 谢清见她早有准备,便点点头,跟着秦柏由孟家后门悄然离开。 宣武侯府周围也有人明里暗里看着,不过谢清跟秦柏两人,一个经常夜探侯府,一个是侯府公子,自然知道从哪里进门合适。 半个时辰后。 秦谢氏看着眼前的两人,长松口气:“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 谢清问:“宫里可有消息传来?” 秦谢氏摇头:“我猜测,东宫已经被皇贵妃给控制起来了,里面的人应该没接到消息,不过宜嘉是个细心的姑娘,想来晚上就有消息了,现在着急也没有用。你们不如趁着这会儿功夫先吃饱饭,好好休息,晚上有的忙的。” 秦柏点头,看着摆上桌的饭菜,倒也简单,几个小菜,一碗牛肉面,很压肚子,吃起来也不费时间:“家中还有多少人手可用?” 秦谢氏掰着手指头说:“父亲将家里青壮子弟都带走了。太子妃将能打的女眷都带走了。能用的承明等这些半大小子,你们用吗?” 秦柏挠了挠头,这都是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跟小姑娘,要用倒也可以用,只是…… 他看向谢清,有些犹豫。 第411章 入宫 谢清点头:“孩子有孩子的用法。” 说着他拿出一枚玉佩递给秦柏:“你去千香楼,找时玢,让他带人……” 谢清做了一番安排,秦承明这些孩子自然也有所安排,不危险但是需要做的事情,就正好派他们过去。 都吩咐完,饭也吃完了,两人便回房休息。 即便秦婉不在家,她也被安排去了秦婉的闺房休息。 在外奔波这段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此时闻着空气里熟悉的味道,一想起之后要面临更大的挑战,即便此时谢清仍旧了无睡意,也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谢清本以为自己睡不久,谁知道,盖着秦婉盖过的被子,枕着她的枕头,竟是睡的格外沉,一睁眼,窗外一片漆黑,只外头回廊上两盏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 谢清愣了一会儿神,起床开门,便瞧见秦柏正要敲门。 秦柏他也顾不得见礼,急忙说:“宜嘉出宫了。” 东宫戒严,宜嘉竟然能够出来,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办法的。 两人到了前厅,宜嘉看到谢清大松口气,急忙上前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谢清让她起来:“此时不是多礼的时候,宫中到底什么情况?” 宜嘉说:“如今不止东宫,整个宫里都在四皇子以及皇贵妃的控制下。东宫不允许进出,宫里也是许进不许出,各宫娘娘也都被囚禁在自己宫中。惠敏贵妃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个干净,想来舒妃那边也是如此。” 谢清问她:“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宜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说:“惠敏贵妃身边的宫女被发落去了,浣衣局。又从浣衣局被人安排去刷马桶。这样的活儿略为低贱,行动却比较自由。就趁着到夜香的时候,我跟着车一起出来了。” 谢清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他看向秦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趁着到夜香的车,一起进去?” 倒夜香的车在宫中进出,晚上去,凌晨回。 他们趁着这个时间进去也不是不行。 宜伽有一点担忧:“奴婢怕回去的时候他们查的严。太子能否乔装改扮一下?” 他们也可以躲在倒夜香的桶里。可即便不是太子,普通人他也做不到的。 秦柏不由想起两人跟着孟夫人进城时候的情景。 查的非常严,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把他们放进来了。 两人迟疑一瞬,点了一下头。宜嘉看他们打哑谜,又一副默契的样子,好奇问的:“太子殿下,可是有办法吗?” 谢清迟疑一瞬,不是很情愿的点了点头,问:“出来时有几人?” 宜嘉说:“出来时有四人。回去时也四人便是了,您放心,都已经打点好了。而且宫门守卫子时换人,我们卯时回去,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谢清跟秦柏在秦家待到了子时,然后两人重新梳洗换装。 两人本就生的不错,穿上女装除了身材高一些,倒也不显得多么突兀。 宜嘉瞧着两人穿上女装就吓了一跳,不过也知道非这样不好进宫,便拿出胭脂水粉,给他们化妆。 两人本就底子好,宜嘉一双手又化腐朽为神奇,掩盖了他们作为男子的刚毅,多了几分柔媚,最后挽上发髻,竟然显得格外的妖娆妩媚。 宜嘉看的呆了一瞬,笑道:“太子殿下与大少爷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秦柏瞪了她一眼:“太子妃倒是把你们宠坏了,什么话都敢说。” 宜嘉缩了缩脖子,笑了笑,没敢再开口说话。 有道是灯下看美人。 两人换上宫装,提着灯笼跟着到夜香的马桶,站在宫门口儿,着实让守门的侍卫看愣了神。他们说:“宫中竟还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不成?” 赶车的车夫给他们塞了银子,笑道:“现如今四皇子上位,谁不有点别的心思?这给自己折腾一下,万一呢?” 侍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想起今日,那楚馆的姑娘还在说,平阳侯夫人那一手化妆技艺出神入化,去铺子里买脂粉,或许就能有机会让她亲自操刀改变一二。 再看眼前两位宫女,侍卫就不由冲着两位美人儿拱了拱手,道:“两位贵人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我们兄弟俩。” 谢清板着脸,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来。 秦柏第二次穿女装,已然游刃有余,敛衽一礼,笑道:“呈您吉言。” 侍卫摆了摆手,一行人成功进了宫。 抵达地方,车夫长松口气,宜嘉上前塞给车夫一锭金子:“做的不错。” “可是要了小命了。”车夫也是宫里的小太监,后头这两位大神,他是没见过,但也知道,如今宫中的情况,他如今是谁都不敢得罪:“您放心,我如今就是一问三不知。” 宜嘉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去找慧敏贵妃的贴身宫女。 宫女也没见礼什么的,如今宫里各处都是眼睛,谨慎小心总出不了错,她抱着洗好的衣裳给他们:“跟着我送去各处。” 谢清跟着宫女去各处送衣服,大清早的各处都是忙碌的宫女太监,务必要在主子们出门前,把各处都打扫的干净,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都在忙碌的时候,也没人去多看旁人去干什么,在干什么。 一行人顺利地从浣衣局,慢慢走到了东宫后门。 守门的太监瞧见他们过来就不耐烦地赶人:“滚滚滚!这东宫是你们来的地方吗?” 宜嘉上前一步亮出腰牌:“这是太子妃要的衣服,耽误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太监看到宜嘉也是一愣:“宜嘉姑姑,您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宜嘉瞪他:“我就没在东宫!还什么时候出去的!给我滚开!” 太监不肯让路:“您既然没在东宫,还是别进去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宜嘉抬手给他一巴掌:“混账东西!外面再怎么乱,里面的也是太子妃!陛下还没死呢!” 太监捂着脸,狞笑着看着宜嘉,道:“既然姑姑愿意进去,那就进去吧,别怪小人没提醒姑姑,进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要你管!滚!” 宜嘉一脚踹开太监,带着谢清跟秦柏进了东宫。 第412章 让太子学学帝王心计 子归已经打探了各处的消息,一一汇总了告诉谢清:“如今四皇子跟皇贵妃把持着各处,张公公下了天牢。陛下那边由陆采女日夜照顾,如今情况不明。” 谢清看着宫里的人,如今东宫内都是他自己的人,宫外有时玢策应,他让人出宫去找时玢:“想办法把张公公救出来。” 秦柏有点上愁:“进了东宫就出不去了,这可怎么是好?” “人出不去,消息可以。”谢清说。 秦柏松了口气:“能送出去就好。” 两人是必须要回东宫的,且不说人手这边齐全,其余的地方也没有东宫安全。 消息送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便传回了信息说,张公公已经被救出来,送进了宫里。 至于怎么进的宫,这就是张公公的本事了。 未几,张公公出现在了东宫。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张公公拖着受伤的身体行礼。 谢清忙上前一步把人给扶起来:“他们对你动刑了?” “他们找玉玺呢,不敢对老奴下狠手,您放心就是。”张公公欣慰地上下打量谢清,说:“太子请跟老奴来,这里有密道可以通往可以通往乾清宫。” 乾清宫的密道可不止一处,通往御书房,通往东宫,甚至还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往宫外,张公公便是从这条密道进的宫,又由密道直接来了东宫。 谢清让秦柏跟着一起去。 秦柏却摆了摆手:“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宜知道的。” 谢清一把拉住他:“现在形势危险,身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哪里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三人经由密道进乾清宫,谢清已经摸清楚陆玲珑来此的时间,尚未推门便说:“陆采女现在应该就在里面。” 张公公点头,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恰好看到陆玲珑竟然将药给倒了,然后她就在一旁的矮塌上闭眼睡觉。 张公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线香放到门外,然后把门给关上。 他回头向谢清解释:“这是安神香,足可以让她睡过去,咱们等上一等。” 不过等了片刻,张公公拉开一条线,将线香熄灭拿回来,然后带着他们出去。 张公公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肩膀:“陛下,陛下?” 皇帝睁开眼看到张公公大松口气,都没空搭理谢清跟秦柏,赶忙说:“快扶朕起来,朕要出恭。” 张公公连忙扶着他起来,去解决人生大事。 皇帝清空了肠胃,才觉得轻松许多,这才有空看向谢清:“你们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朕不饿死也要憋死了。” 谢清一撩衣摆跪了下去:“儿臣来迟了,父皇恕罪。” 皇帝摆了摆手,接过张公公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问:“一切还顺利?” 谢清点头:“儿臣只是没想到老四竟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父皇下药。” 皇帝冷笑一声:“他们给我下的药是慢性毒药,我也只喝了一次,得亏这陆采女蠢笨,没再给我继续喂,我中毒才不算深,让我醒了过来。” 张公公在一旁给谢清补充说道:“陆采女早几日就来送汤羹了,陛下一直没喝,她自己就都喝了。奴才派人验过毒,倒也查不出来,陆采女又喝了,人还没事,就松懈了下来,谁知陛下就喝了两口就毒发了,幸而中毒不深。” 谢清沉吟道:“想来是这毒药跟父皇喝的药有所冲突,所以父皇中毒明显。” 皇帝摆了摆手,问道:“外面安排的如何了?” 谢清说了自己的安排,又说:“五军都督府那边儿子没有手令,无法调动,禁卫军那边已经安排好人手,只是现在文武百官都被老四软禁在了太和殿,勋贵夫人小姐们也都在后宫之内。如今宫中被老四把控,我们可用人手不多,要如何搭救?” 皇帝胸有成竹地斜睨谢清一眼:“什么叫人手不多?今日,朕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帝王心计。” 皇帝拿出手令,丢给秦柏道:“你即刻出宫,你率禁卫军,协助五军都督府围住皇宫各个出口。” “是!” 秦柏领命,张公公当即带着他去密道里指给他出宫的路,便返回乾清宫。 皇帝让张公公叫醒陆玲珑。 张公公端来一杯凉茶,泼在陆玲珑脸上,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大胆!是谁!” 待陆玲珑看清楚坐在一旁的皇帝,满脸欢喜地跳过去:“陛下!您醒了?太好了!” 好嘛,她这眼里是压根没看到谢清跟张公公俩人。 谢清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拉着张公公躲到了屏风后面。 小娥进门,看到皇帝很是吓了一跳:“陛下?” 皇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娥,直把她看的心里打鼓,她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发觉皇帝没反应,眼睛仍旧是直勾勾的模样,松了口气。 小娥看向陆玲珑,问道:“采女,每日里给陛下的药,陛下可是喝了?” 陆玲珑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当然喝了!我照顾陛下照顾的多好啊!你看看现在都醒了!” 她心说,幸亏没喂,都说是药三分毒,陛下要是喝了能这么快醒吗?哼! 皇帝醒了可是大事,小娥不敢怠慢,让陆玲珑看好了皇帝,自己急匆匆地去叫皇贵妃李氏过来。 皇贵妃李氏正在跟靖王妃说话,一听皇帝醒了,两人的茶水都险些洒了。 皇贵妃李氏忙问:“什么时候醒的?可说了什么?” 小娥摇头:“陛下什么也不说,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特别地吓人。” 靖王妃一听,笑起来:“看来陛下这是傻了,傻了好,傻了好,我们去看看,要是能问到玉玺在哪里就更好了。” 皇贵妃李氏点头:“好,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当即到了乾清宫,一进寝殿,皇贵妃李氏就对上皇帝那双凌厉的眼眸,她心里咯噔一声,正想说话,脖子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她似乎看到了太子谢清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第413章 父皇用的是美男计? 跟在他身后的靖王妃发现谢清,张口便要叫人,然而声音还在喉咙里,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张公公甩着手里的玉玺,嘿嘿笑道:“被玉玺砸晕了,你也是头一个。” 谢清扫一眼他手里的玉玺,纳闷:“你什么时候捞到手里的?” 偌大的玉玺也没见他带在身上,都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 皇帝一抬手,道:“可以把老四叫来了。” 谢清环顾屋内一圈,屋里站着的也只有他们四个:“谁去叫?” 皇帝下巴一抬,示意陆玲珑道:“陆采女。” 陆玲珑此时方才回过神,连忙挡在皇帝面前怒斥道:“大胆!竟然……” “陆采女。”皇帝拉了她一下,一只手顺势搂上她的腰肢,把人揽在了怀里。 陆玲珑顿时脸色爆红,娇羞地推一下皇帝,道:“陛下,还有旁人在呢,何必如此心急。” 皇帝心道,若不是你还有点用处,我倒也不用如此“心急”,他手指在陆采女手背上摩/挲着,道:“朕这一病,有赖你的悉心照料,才能苏醒,如今李氏同谢潇作乱还要你来帮一帮朕。” 陆玲珑眼眸瞬间一亮,帮四皇子跟帮皇帝,这也太好选择了吧! 她连忙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陛下请说!玲珑一定尽心尽力。” 皇帝把玩着陆玲珑的手指,声音仿佛饱含着无限柔情,眼底却带了几分肃杀:“去告诉谢潇,玉玺找到了。” 陆玲珑看眼张公公手里的玉玺,用力点头:“我知道了!” 皇帝放开她,顺手在她腰下轻轻拍了一下,得了陆玲珑一个娇嗔后,看着她离开。 谢清看看皇帝,又看看门口,迟疑道:“父皇这是用的美男计?可是,陆采女行事一向……嗯……” 谢清顿了一下,寻找一个合适的不太那么贬低人的形容词:“她行事一向逃脱,此事交给她真的妥当吗?” 皇帝接过张公公递来的帕子,淡淡道:“说这便是御下之术了,每个人的存在都有她的价值,能否发现其特长,并且好好利用,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你还有的学。” 谢清张了张嘴,只想说,一个帝王也要卖弄色相,这个,他是真的学不来,他最多跟秦婉卖弄一下色相…… 陆玲珑心思简单,她压根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皇帝醒来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再怎么说他都是皇帝的妃子,有皇帝罩着,可以当皇帝的妃子,谁愿意去当寡妇? 陆玲珑兴冲冲地去前朝找四皇子。 四皇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太和殿待着,对这些大臣,他是恩威并施,当场给不少人升官,当然,也宰杀了不少人。 四皇子最想杀的还是余大人和户部尚书,这两人是明晃晃站在皇帝身边的,只是余大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他但凡想要顺利掌控这些臣子,就不能滥杀无辜。 户部尚书倒是说话了,但是户部尚书掌握天下财政,户部的许多事情都是要由他经办,杀了一个户部尚书简单,但是后面户部各种事情都会乱的,没有一人能够顶上。 四皇子气的嘴角冒泡,却也无可奈何,他现在只盼着母妃能够找到玉玺,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 陆玲珑跑到太和殿,看着门口明刀明枪的护卫,她也不硬闯,就在门口大喊:“四皇子!找到玉玺了!” 刷! 几乎是立刻的,太和殿中满朝文武全都齐刷刷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耳边,还回荡着陆玲珑的叫声: “找到玉玺了!” 户部尚书心一沉,转头跟礼部尚书对视了一眼,两人深吸口气。 礼部尚书捏紧袖带里的匕首,准备必要时舍命救天下! 哪怕太子赶不回京城,这天下给了大皇子,也比给了四皇子这个乱臣贼子的强! 四皇子大喜过望,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向门口,大门已然大开,他快速往乾清宫跑过去,刚刚打开的殿门也哐当关上。 吴大人左右看看,走到前面咳嗽一声说:“玉玺在手,这天下已经是四皇子的天下了!太子谢清,弑君谋逆,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劝各位,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不知好歹,趁着现在,赶快站队,不然等着四皇子殿下,我们未来的陛下,登基了,秋后算账,各位到时候别怨天尤人就好。” 一众朝臣们犹豫着,原本就站在四皇子一边的,纷纷走到他身后站定。 犹犹豫豫的,观望的,也迟疑着挪动着脚步。 六部尚书,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没动弹,一众朝臣们,渐渐有了分水岭。 乾清宫。 四皇子兴冲冲跑进门,看到皇帝的一瞬间,他反应过来,当即往外跑。 谢清伸手拦住他:“往哪儿跑?” “你没出京!” 四皇子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父子俩给涮了,他一拳冲着谢清挥过去。 谢清侧身一手格挡,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武器,对准了四皇子:“你动动试试?” 四皇子斜眼看着谢清,并不敢动。 他虽没见过实物的手统,却在白晚意的图纸上见过,他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张公公趁机上前拿着玉玺,冲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敲下去,“咚”一声闷响,四皇子软软瘫倒在地,张公公立刻拿出绳子把人给捆起来。 皇帝皱眉看张公公:“这玉玺,你倒是用着顺手。” 张公公嘿嘿一笑:“奴才,这不是怕他暴起伤人吗?” 皇帝拿手点了点张公公,视线落在谢清手上,问:“这东西就是造出来手统?” 皇帝见过长杆的枪,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小巧的手统,说来小巧也不过是对比长枪而言,这杆枪差不多有一尺长,距离白晚意曾经说过的,掌心大小的手统还差的很远。 谢清小心翼翼地将手统递给皇帝说:“扣动这里就可以了,这里是瞄准的。” 皇帝眯着眼睛,把枪口对准地上昏迷不醒的李氏,扣动扳机。 “砰!” 一声巨响,强大的后坐力,震的皇帝手臂发麻,他没工夫去管自己的手臂,眼睛盯着地上。 第414章 血染午门 枪口偏了,子弹在金石地面上砸出一个拇指大的坑。 皇帝欣喜无比,连声夸赞:“好东西!” 他调转枪口想要看一看枪管里面,谢清连忙按住他的手,说:“父皇,枪口不能对着自己,免得擦枪走火。” 皇帝点头问:“里面可还有子弹?” 谢清说:“理论上是没有了,这把枪只能放一颗子弹。每次使用需要往上加子弹。不过也怕枪膛里面卡子弹,所以枪口还是不要对准人的好。” 谢清说着,拿出子弹来手把手的教皇帝,如何上子弹?如何上膛。 皇帝抚摸着枪身,赞叹:“可真是一把神兵利器。” 说罢,他再度抬手对准李氏,毫不犹疑地扣动扳机。 “砰!” 只声只听一声爆响,李氏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道带的震动了一下,脑袋瞬间开了花,再也没了生息。 接连两声巨大的枪响,将靖王妃与四皇子惊醒。 靖王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到皇帝的一瞬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妇参见陛下。” 她眼尾余光看到一旁被爆了头的李氏,更加惊慌,哐哐叩头请罪:“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李氏逼迫的我们,是她逼迫的我们!我们不是自愿的!陛下饶命!” 四皇子双手被捆着,他看着皇帝身边的谢清,脑子慢慢将这一两年的事情归拢,梳理,渐渐明白过来。 他挣扎着站起来,看着谢清仰天大笑:“也太过偏心了吧,太子不成器,你把我们扶起来,只为历练太子。却不想我们这些儿子会是什么下场。你只想把我们当做太子的垫脚石!磨刀石!” 皇帝冷哼一声:“什么下场?识时务者便如老大,老三那般好生辅佐太子,不识时务者,亦如你或者老五,要么去守皇陵,要么去死。” 皇帝抬起枪对着四皇子,想要一枪崩了这个不孝子,想了想,又放了下去,淡然道:“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来人,传朕旨意,四皇子谢潇弑君谋逆,推出午门外,凌迟处死。” 四皇子听着皇帝的话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死了,这天下就太平了吗?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只是开始!这天下要乱!天下大乱!大……” 四皇子大喊大叫着,张公公连忙上去。拿出自己的帕子把他的嘴给堵上。 此时禁卫军也已经赶到,拿下了守在太和殿门口的人,禁卫军统领,大都督以及文武百官们跟着冲到乾清宫,看到皇帝安然无恙,群臣跪地痛哭:“陛下您没事儿,太好了。” 太医院院正从人群里冲出来,跑到皇帝身边给他把脉,半晌后大松口气:“还好还好。” 他摸出一粒药丸给皇帝服下,庆幸李氏没有胡来让他这些日子的治疗做无用功。 陆玲珑听着院正的话,趾高气昂的站在皇帝身边,藐视着众人,这次最大的功臣可是她陆玲珑呢! 是她没给陛下喂药,让陛下早日清醒。 她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平步青云,乃至最后当上皇后的画面了。 她当了皇后,那秦婉岂不是自己的儿媳妇儿? 到时候可要看着她向自己下跪行礼才是。 思及此,陆玲珑的腰杆儿顿时又直了起来。 皇帝看着一众大臣,叹了口气,道:“朕,教子不严,让诸位看笑话了。” 众人忙道:“陛下言重。” 皇帝沉吟半晌,一指地上李氏尸身,道:“李氏已然伏诛,乱臣贼子,谢潇,凌迟处死!即刻行刑。” 皇帝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然而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很生气很生气。 户部尚书一指被押起来的吴大人等人:“陛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皇帝眼眸扫向吴大人等人,呵笑道:“好家伙,人倒是不少。好,好,好,好的很呐,知道今年要开恩科,你们这是迫不及待的给后面的人腾位置了。” 吴大人与靖王早有心理准备,此刻颓丧地说不出话来,其余站队的官员却是后悔的痛哭流涕纷纷求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等知错了。” “陛下,我们是无辜的呀。” “我们是被逼的呀,我们的夫人,孩子都在他们手上呀。”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哭喊,皇帝都不为所动,这些人很快被带了下去。 子归跟宜嘉两人带着东宫诸人,解救了一众夫人,小姐们,她们被安排着从宫门口儿一路回家,当然吴夫人等几个贼首家眷们被留了下来,一同交给禁卫军给压了下去。 至于其他人,最后处置也要由皇帝定罪发落才是。 一场宫变,不过区区两日就已然平息,朝臣们看着出现的在眼前的太子殿下,又想起那日出京的人,不由有人问:“那离京巡边的又是谁?” 谢清与有荣焉:“那是太子妃。” 皇帝也是担忧秦婉,对大都督说:“你派人去各处城池下令,凡投降者不杀,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务必尽快将太子妃安然迎回京城。” “是!”大都督当即领人下去。京中各处也不过半日时间便恢复如常。 即刻的意思就是立刻马上,皇帝前脚宣布了四皇子等人的处置,后脚一群人就被推出了午门外。 该斩首的斩首,该抄家流放的抄家流放,务必天黑前让他们上路。 凌迟处死的,四皇子,吴大人,靖王几人,扒了衣裳,绑在架子上,一刀一刀往下割肉。 刽子手很少做这个活计,所以来的是军医,他们最是知道怎么做能够留人一命。 这一日鲜血染红了午门外的地面。一声声哀嚎回荡在京城上空。 这将是无数人的噩梦,也警醒着世人。 皇权不能够轻易挑战。 大都督率军抵达郑南府,宣读了圣旨,然而守城将领却对此却视而不见。 守城将领指着大都督哈哈大笑:“我们只知太子谋逆,如今京中是四皇子坐镇,尔等带来的圣旨必然是假的,我等只听令于四皇子1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有本事你就来抓我呀。” 第415章 平阳侯削爵罢官 大都督脸色微变,说:“四皇子已然伏诛,头颅此刻就挂在朱雀门外,你若不信,尽可派人进京查看。” 守城将领不屑道:“你定然是诓骗我,四皇子就在宫中,岂是尔等可以见到的?更遑论给四皇子定罪!我也劝你一句,太子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尔等还替他卖命,真是荒唐可笑。我劝你还是早早归顺的四皇子,日后也好平步青云。” 大都督气的摸出弓箭,对着城墙上大笑的将领一箭射出,将领飞快后退,箭矢笃一声,插入在城门楼上。 将领看着大都督狞笑着一挥手:“放箭!” 无数箭矢冲着大都督飞去,大都督连忙打马后撤。 他们本是来传圣旨,并没有攻打的计划,因而带的人倒也不多,他的副将问:“都督,现在怎么办?” 大都督本想说先回去回禀陛下,话到嘴边又改口道:“我们后撤五里扎营,派人去通州府,辽州城等各处传旨,若是可以,最好进城查探,尽快回来。” “是。”副将应下,很快离开去安排。 次日。 下属过来回报: “几处城池,只有辽州城守将听令,交了兵权,卑职已经将人带来的。” 辽州城守将进门后直接下跪请罪:“卑职听信谗言,被小人利用,请大都督责罚!” “跟我回京见陛下吧。”大都督也不多说,这事儿涉及谋反,可大可小,不过他作为第一个投降的将领,想来惩罚也不会太过严重。 皇帝听闻这些人居然连圣旨都不听了,面色沉了下去。 谢清看眼皇帝,问那辽州城的守城将领:“你接到谁的命令,要守城不出的?” 辽州城将领道:“是五军都督府的将领,赵七前来传令,并出示了令牌。” 大都督说:“赵七曾经跟随平阳侯驻守丰阳,是平阳侯的副将,回京后,曾在五军都督府任职,从七品升至五品,直到‘太子’巡边,他陪同佥事一起,率五万大军跟随‘太子’巡边。” “一同的还有……任六,钱同等人。”大都督越说,声音越低几分,他说:“这几人曾经都是平阳侯的副将。” 谢清若有所思道:“所以当初平阳侯镇守丰阳,用的也是这五万大军?” “是也不是,大军回京是有所调整的,不过……”大都督的心沉下去:“平阳侯曾经执掌军令八年,他有的是机会仿制……” 谢清下了定论:“所以,驻守各处的将领很有可能早就投靠了老四,平阳侯跟老四过从甚密,这五万大军,应该是他私下调走的。” 皇帝听着他们的话,面色越发阴沉:“军队须改制。” 大都督心知,皇帝早有改制打算,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施,如今五万大军被人调走,这军队改制是必须了,他是大都督,再怎么改制,也都改不到他头上,就是下面的人…… 大都督可不敢这会儿对于军队改制表达意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皇帝看了他一眼,开始下令:“去,平阳侯陆偃,忤逆谋反,削爵,罢官。速速捉拿归案。” “是!” 大都督这次可不假他人之手,连忙领命亲自带人去捉拿人。 然而到了平阳侯府,却扑了个空。 满府上下,除了老弱妇孺,再无他人。 大都督直接命人抄家。 陆老太君看着涌进门的人,大叫:“你们做什么!这里是平阳侯府,岂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大都督看着陆老太君冷笑道:“陛下有旨,平阳侯谋反,削爵罢官,命我等速速捉拿归案,老太君若是知道平阳侯,哦,不,若是知道陆偃的下落,还请告知,以免以窝藏罪,被抓了,您这一把老骨头,要是下了天牢,能够有命在,那可就不知道了。” 陆老太君一听谋反,身子一晃,这几日,四皇子谋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家本就乱着,宫里没人来请,早期她不知道皇贵妃请了命妇进宫。 知道后又埋怨白晚意,如今反应过来是皇贵妃连同四皇子谋反,陆老太君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用力拄着龙头拐杖道:“不可能!我们府上虽然有四皇子送来的人,可是,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不可能!” 陆家六小姐陆玲霖扶着陆老太君,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话语却格外坚定:“大都督,我哥哥嫂嫂已经多日未露面了,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不过府中出身四皇子府的小妾都在,您可以带走。若是抄家……” 她心知自己的东西带不走,只能尽量保全陆老太君的东西:“慈安院里的陈设物件,都是我祖母的陪嫁,不是平阳侯府的东西,能否让我们留下?” 大都督看着陆玲霖轻笑道:“陆六小姐,你哥哥跟你嫂嫂什么时候不见的?你知道的都说了,或许你的条件我会答应。” 陆老太君狠狠拽一下陆玲霖,呵斥道:“你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陆玲霖看眼陆老太君,慢慢松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对大都督盈盈一礼,道:“小女知道要求过份了点,若是大都督为难,不妨只让小女带走自己的东西可好?也不多,只一个包袱几件衣服罢了,都是小女这些年攒的私房。” 说完,她也不啰嗦,直接将自己发现的时间线说了:“就上次四皇子诬陷太子私藏龙袍一事次日,嫂嫂就不见了。不过嫂嫂一直都在为了生意的事情在外奔波,所以她没怎么在家里露面的时候,我也没太注意。” “那之后哥哥就一直住在了五军都督府,也不怎么回家,似乎是……” 陆玲霖仔细想了想说:“似乎是太子巡边的那天,哥哥回家了一趟,又急匆匆离开了。” 大都督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陆玲霖盈盈一礼,转身回自己院子收拾东西,有个小兵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不过也没跟她进去,就在门口看着她收拾东西。 见陆玲霖只拿自己妆台上的一些首饰,妆奁,最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衣服包起来,也没阻拦。 第416章 陆六小姐跟齐姨娘的打算 陆玲霖跨出房门那一步,小兵忍不住说:“现在天下乱着,你一个孤女能去哪里?更何况,出门都需要户籍路引……” “多谢,我早有准备。”陆玲霖对小兵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深吸口气道:“里面还有不少名贵衣料与一些古董摆设,我也带不走,若是有识货的,也算给它们一个归宿了。” 小兵眼睛一亮,看着陆玲霖离开后,忙不迭进门查看,大的东西他是不敢拿,可是裁剪好的好衣料,揣两块在怀里,带回去给媳妇做衣裳也不错。 陆玲霖一去不回,陆老太君都没反应过来,知道她看到自己的嫁妆被人给抬出去,才急了:“这是我的嫁妆!不是平阳侯府的东西!” 大都督接过手下呈上来的一张褪色的单子,道:“老太君的嫁妆单子,我们找到了,自会帮老太君留下,不在单子上的,请恕我无礼,一律要带走的。” 大都督客客气气,陆老太君可是气的要厥过去,她嫁进陆家多少年了,除了田庄铺子,这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早就换了多少轮了。 “不能!这都是我的嫁妆银子买的!”陆老太君伸手 去拦。 大都督笑呵呵地一抬手,士兵们当即把陆老太君给隔开:“您这话说的,这屏风外面售价五百两银子,那盆翡翠盆景,三千两银子……” “您的陪嫁银子也才五千两,而且我们搬出来的这些东西,总价值可是要上万两银子了,所以这的的确确不是您的东西。” 陆老太君气个倒仰:“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不会经营吗?啊?” “您如何经营我们也没时间查账不是?如今也不过是我尊老爱幼,才让人慢慢来,不然的话……”大都督骤然收敛了笑脸:“您看过谁家抄家,像是咱们这样和和气气的?” 陆老太君当即闭了嘴,就怕再说话,连这点东西都保不住了。 大都督借着抄家的功夫,将平阳侯府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也只是从书房里翻出一些手稿之类的东西。 “走!回宫覆命。” 大都督临走前命人将陆家众人带出了平阳侯府,自己带着从书房里搜出来的东西,以及佳姨娘,佳月等出身四皇子府的 陆老太君站在门口仰头看着一夕凋零的平阳侯府,再看看自己身边,六十抬嫁妆,只剩下了区区六台 ,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闻讯赶来的陆玲娇躲在角落,看到陆老太君晕过去,眼珠子一转,哭嚎一声扑上前:“祖母,祖母,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陆玲娇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把陆老太君给抬走。 陆家二爷三爷,以及旁支的陆二老爷,三老爷等人,全都茫然站在街上,看着陆玲娇把陆老太君给接走。 “二叔,我们去哪儿啊?”陆二爷看向陆二老爷。 陆二老爷一摊手道:“我们都没分家呢,这平阳侯府没了,我们也没地方去。” 说着他看向陆玲娇离开的方向,惋惜道:“本想着去母亲的陪嫁院子住着,可是母亲现在……” 陆二爷眼睛一亮,当即说:“我知道祖母的陪嫁宅子在哪里,我们都过去就行了!您是祖母的儿子,我们是祖母的孙子,就算是庶出,那也是叫她一声母亲,一声祖母,她总要管我们不是?”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抬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大都督要搜查的重点是陆偃,对于陆家这些旁支,压根没理会,也只是把他们的东西给丢了出来。 只陆偃那些弟弟妹妹们损失惨重,除了抢救出来一些 衣物首饰,再也没能带别的东西出来。 齐姨娘抱着自己的儿子,看了眼自己的丫鬟,后者怀里抱着一个匣子,一个包袱,别的再没有了。 丫鬟左右看看,问:“姨娘,我们去哪里?” 齐姨娘沉吟片刻道:“我们先去别院,再去老太君的陪嫁院子。” 别院这边也刚被搜查过,齐父齐母作为别院管事,这次也是损失惨重,正坐在门口哭。 齐姨娘让他们都起来:“别哭了,这些年你们也藏了不少,知足吧。” “那这院子……”齐母回头去看,平阳侯府落败了,但是这院子是陆偃私人名下的,总可以住吧? 齐姨娘摇摇头:“侯爷犯的是谋逆案,这院子早晚要背搜查,女儿有一处小院落,你们去住着,这个东西帮我拿好了。” 齐姨娘让丫鬟把匣子交给齐母:“我们一家现在都是良籍,脱离了侯府也能生活。你们带着哥哥先住过去,后面的慢慢谋划。” 齐家哥哥担忧地看着妹妹:“那你呢?” 齐姨娘看着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孩子是陆家的,我不能放着不管,走一步看一步。” 说完,她又把嫂子拉到一旁, 塞给她一叠银票:“这是我攒的私房银子,一共五十多两,嫂子拿着,可千万别给我娘,也别给我哥哥,家中开销大,嫂嫂掌家辛苦些。” “小姑……”齐家嫂嫂热泪盈眶,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家里呢。 “快收拾东西去吧。”齐姨娘吩咐完,又把钥匙给齐家嫂嫂,告诉她宅子的位置,这才抱着孩子去找陆家人汇合。 丫鬟有些忧心:“您把东西都给家人,您自己不留点吗?” 齐姨娘摸着儿子脖子上挂着的小印章,嗤笑道:“八小姐把老太君带走,就不可能带回来,即便带回来,老太君的东西可保不齐在哪儿呢。那一大家子人,吃喝嚼用会花自己的银子不成?我留着那些银子那些东西,能保住几个?还不如给我爹娘,便宜自家人总比便宜外人的好。” 丫鬟想起陆家那些少爷小姐们,顿时不说话了。 成了家的少爷们或许能保留一点妻子的嫁妆度日。 可陆家没成家的少爷小姐可多着呢,不说旁的,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可怎么养活? 不管陆家怎么养活这些少爷小姐们,大都督回宫覆命:“陆偃与白氏都不见了。” 第417章 秦婉看到了白晚意 皇帝沉着脸翻看大都督带回来的东西,然后随手扔到一旁:“都是没用的东西。” 一语双关,大都督连忙下跪请罪:“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谢清说道:“儿臣派人查探了所有跟老四有关联的人,唯独平阳侯一家,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帝抬眸看向大都督说:“陆偃本是你五军都督府的人,他去哪里,你不知道?” 大都督连忙说道:“臣确实不知啊,断事官掌军中刑狱。本就在军中待的时间不多,是以,他有没有每日过去点卯,臣着实不知。” 皇帝冷哼一声:“那朕问你,宫变之时,你人在哪里?如若你们就在宫中,他们又如何能轻易控制了宫中上下?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朕想好理由,不然以乱党论处!” 大都督说:“各处都有战事,臣要在五军都督府内调兵调粮,还要在营中调兵遣将,事发之时,臣正在营中,消息传来之际,陛下已然在李氏等人掌控中,臣不敢轻举妄动。” 禁卫军统领也说:“臣当时病着,未曾入宫。” 大朝会这两人一般是不参加的,即便参加,那也是皇帝宣召,或者当时有要禀报,弹性的很,更何 况,禁卫军统领前两日来的时候,还流着鼻涕,身体微恙是摆在明面上的。 皇帝轻哼一声,算是暂时放过他们,又问:“如今你们手中,还有多少兵马?” 大都督说:“边关各处派出的人马足有十五万众。如今留在营中的兵马不足五万。若是留下守卫京师之人。能调动的也只有三万。” 禁卫军统领说:“禁卫军只有五千之数。” 皇帝一愣:“禁卫军有五千,那谢潇宫变调动的又是哪里的人马?” 大都督说:“既然有陆偃参与其中,那他用的也应该是他的私兵。” 宫变所用的人手不在少数,只要略一盘算,谁都知道,陆偃是自己屯兵了! 皇帝早已下令捉拿陆偃,此时再说也无意义,他看向众朝臣:“如今京城被围,兵力只有这些,京中可用的将军也无,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此时有人迟疑着说:“臣有一事不明,这陆偃为何会跟着四皇子起兵造反?如今四皇子伏诛,陆偃也该当束手就擒才是。他却仍旧陈兵在各处,拒绝投降,是否是因为……” 此人悄然看了眼谢清,说:“是否因为,太子妃乃是陆偃前妻,他是否心中怨怼,以 至于起兵造反?” 谢清冷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这意思,是说太子妃妖媚祸国?” “臣不敢。” 此人连忙下跪请罪:“臣只是不忍看生灵涂炭罢了。” 皇帝看着此人,幽幽道:“若果真不忍看生灵涂炭,若果真有些血性,该当如那些御史一般,在前几日,就跟谢潇这乱臣贼子对峙,为国捐躯才是,而不是将别人的野心,做下的罪孽,全都按在无辜的女子身上!“ 谢清看着那人,声音淡淡:“即便陆偃心有怨怼,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与太子妃无关。我且问你,若是有女子喜欢你,想嫁给你,若是你不娶她,她去杀人放火,我可以说是你的罪责吗?” “那怎么能行!”此人下意识反驳,说完又意识到,太子跟皇帝都护着太子妃,他此时再说什么,也无用,只能噤声,他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而是觉得,太子妃祸国啊,果然不该娶一个二嫁子女。 皇帝看向众朝臣:“如今事实如何?还有待证实,尔等,莫要胡言乱语,乱了人心。” 秦柏身无官职,此时却也在议事之列,他将说话的官员记在心里,而后上前道:“陛下,草民愿率兵攻 打郑南城!” “好。”皇帝当即给秦柏拨人,只是如今可以调动的人手不多,他问秦柏:“一万人可否?” “可。”秦柏一抱拳,又说:“臣再要一百火枪手。” 火枪手原本也留在宫中,只是对方用了阴招,火枪手投鼠忌器,也没派上用场。 火枪手备觉丢脸,原本是秘密武器,谁知道竟然没派上用场! 这次要跟随秦柏去攻打郑南府,他们踊跃报名,只是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秦柏也只能带走一百人而已。 同时,谢清也派一队人马,趁着秦柏攻打郑南城之际,从一旁绕道过去,往申阳去送信。 然而此时的秦婉也不在申阳,她坐镇湖州府。发兵建宁,打算先自西向东将这一条线打通,再由海津镇回京城。 至于给边裕关,武关等各处的粮草,直接从南安,广陵以及东吴采购调集,有孙家的帮忙,粮草筹措的很快,源源不断地往边关送去。 边关太平,左军都督也带着在申阳的兵马赶了过来,跟在秦婉身边。 秦婉不缺兵,不缺粮,很快便从建宁打到了济宁城。 攻下济宁城这日,秦婉随军进城,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白晚意,她皱了下 眉:“让人把平阳侯叫来。” 陆偃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大军四处征战,一听秦婉召见,立刻兴冲冲就跑了来。 “婉……”看到秦婉,陆偃脱口而出,却在看到她那一身庄重的太子妃服装后,又改口:“参见太子妃,不知太子妃叫微臣前来,有何贵干?” 秦婉略有倦怠,然而在陆偃面前,她没有表达出分毫,只轻轻挪动一下腰后的靠垫,往后靠了靠,吩咐道:“我刚才似乎看到了白氏,你在济宁城中到处看一看,找一找,她偷盗了兵符,是大罪,直接捉回来,最好活口,盘问一下四皇子的排兵布阵。” “是!”陆偃领命后依依不舍的离去,随后便在城中各处转了起来,然而他没找到秦婉,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当即把人给抓住。 此人看到陆偃惊了一跳,连忙下跪求饶:“奴婢见过侯爷,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陆偃皱眉看着她:“你是原本在栖桐居洒扫的下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跑出来?” 逃奴可是大罪。 小莲出逃的那一日,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躲躲藏藏了,如今被抓到,她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面如死灰道:“奴婢小莲。” 第418章 白晚意设圈套 陆偃看着小莲,眼眸微眯:“当年我迎娶吴氏的时候,是你将我叫到了栖桐居,并把我锁在了房中。” 小莲说:“都是白夫人的吩咐,奴婢作为一个小丫头,不敢不从啊。” 陆偃攥紧了拳头,忽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真正认识且了解过白晚意,一种被背叛,欺骗的耻辱感,涌上心头,他嗓音干涩:“当初你出逃,也是白氏安排的?” 小莲点头又哭诉:“当初是白夫人安排小人引侯爷去栖桐居,并把侯爷锁在房内,之后白夫人安排奴婢出逃,奴婢本以为白夫人会放奴婢一条生路,谁知道她却派人半路追杀奴婢,幸而奴婢惊醒,逃脱了,也没敢回老家,孤身来到了济宁安家。” 陆偃长叹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她,说:“平阳侯府大概要完了,你也自寻出路去吧,对了,白氏如今在济宁城,你若看到她,就去知府府报信,会有赏赐给你。” “是是是!”小莲不明白为何偌大的平阳侯府会完,然而她能够活命已然庆幸,接到银子忙不迭道谢,转身跑了,现如今济宁城乱着,她的户籍路引可以想办法办了,今后她就是光明正大的自由身了!至于说看到白晚意再去报信?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运气吧。 陆偃在原地怔愣片刻,随即接 着去找白晚意,他也想问问白晚意,对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然而,陆偃在在济宁城没有找到白晚意。 他只能去找秦婉复命:“没找到人,不过找到了一个平阳侯府的逃奴,我也吩咐下去,让她看见人就来报信。” 秦婉百忙中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她一定还在济宁府内,济宁城中没有,就在济宁府内寻找。你丢了兵符是该将功折罪,白氏如今参与谋反,你捉拿了她,想来在父皇面前,也算是有个交代。这样,我给你拨一百人,在济宁府内搜寻白氏下落。” 这一百人,自然是秦氏子弟以及她带来的亲卫,不止要帮忙找人,还要负责看着陆偃。 陆偃看到队伍里的秦研,没做它想,他只觉得,此时他若有点用处,也比以往毫无用处的好。 秦婉却不知白晚意就在她落脚的知府衙门对面。 她跟五皇子,透过琉璃床,看着陆偃在知府衙门内进进出出。 白晚意顿时面色狰狞:“当了太子妃,还来勾引偃哥哥!真不要脸!” 五皇子斜睨她一眼:“老四不是答应你,夺位之后封你为后?而且,我记得有段时间,你对太子殿下垂涎三尺,怎么这会儿又对平阳侯情深不寿?” 白晚意翻个大白眼:“四皇子都变成肉渣渣了,我还惦记他的后 位?那是虚的,陆偃可是我丈夫!凭什么我的一切都要被她给抢走?” 五皇子看着白晚意,嗤笑一声,道:“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真的要交代在这济宁城了。” 白晚意不肯走:“要走你走,我有一笔账,要跟秦婉算一算。” 五皇子眼睛一动:“哦?说说你的计划。” 白晚意冷笑道:“秦婉一向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我如果此时出现了,她一定会想要找我。到时候她……” 白晚意的声音低了下来,细说自己的计划。 五皇子听着,微微蹙眉,这女人竟比男子都狠毒。 不过…… 五皇子觉得甚好,他点头:“那我在曲阜等你。具体地址我到时候再给你送信。” 白晚意答应下来,看着五皇子离开后轻笑一声,知道他不会去曲阜的。 五皇子心思比四皇子还要深沉,怎么会告诉自己他真正的去处? 不过白晚意也没多问,五皇子总会想办法联络她的。 白晚意换了件衣服,出去晃悠了一圈儿。 她也没有明目张胆地晃悠,而是躲躲藏藏,就这么“恰好”被蓁蓁给看见了。 秦婉听闻蓁蓁说白晚意露面有些疑惑:“我命人出去专门搜寻都搜不到,现在我现在让人去城外搜寻,她就露面了,哪里有这么巧?” 她想了想让人去叫左军都督 ,雍王,杜世子等人过来商议。雍王摸着下巴说:“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领兵,她此时露面会不会是想引你入局?” 左军都督当即说:“那不如微臣护送太子妃回京?现如今济宁城已经拿下,府内各处的散兵游勇不足为虑,我等派出一支骑兵在前面清理乱党,再派五千人护送太子妃回宫足矣。” 秦婉摇了摇头,她眼眸明亮。带着几分不屑:“她想引我上钩,我也想抓她。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便可。” 秦婉细细说了她的计划。 左军都督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太子妃不宜以身涉险。” 杜世子也连声反对:“不行,太子将你交到我手里,我就要平平安安的把你给带回去。” 秦婉主意已定,不容置疑:“这白氏有可能是领兵之人,捉了她,也许会提早结束战事。” 左军都督不这么认为:“不是任何女子都如太子妃这般,能征善战。四皇子更不会任用她来领兵。” “可是她会制炸药。”秦婉一语道破缘由,“即便她不会领兵,可是有她在,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炸药可用。” 一句话便让众人沉默下来,炸药的威力他们都见识过了,若是抓住白晚意,能让多少人幸免于难。 雍王率先打破沉默:“太子妃既然有此打算,然而 此行凶险,还要有万全之策才行。” 秦婉看向蓁蓁。 蓁蓁拿出一个香包来,说:“此香纸我特意所制,人闻着无色无味。然而猎犬可以闻到,太子妃带在身边,我们牵着猎犬,一路跟踪便可。” 雍王道:“我虽不认识白氏,然而能跟着四皇子造反。此人必定心计过人。太子妃跟上去。若假意落网,他们定会想办法给太子妃换一身衣裳,你这香包带在身上太惹眼了,定会被丢掉。” 蓁蓁对此也早有准备:“临行前用此物泡澡便可。我们提前准备好几只猎犬,闻清楚味道,一路跟随便是。再者我们还会派暗卫跟着,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秦婵虽然不同意秦婉去冒险,然而秦家儿女岂会因为危险就不去做了呢? 她也说道:“我们族中有几个擅长跟踪术的后辈,让他们跟着便可。” 商议好之后,秦婉便先沐浴更衣,她身着劲装骑马出门,在街上张扬的大肆搜寻白晚意。 暗中的白晚意见到秦婉果真上钩,得意的不得了。 她几次故意现身,又在秦婉即将追到她的时候消失不见戏新耍了秦婉半日,才出城而去。 秦婉每到一处城池,都不会封禁城门,只安排守城士兵检查出入人员即可。 白晚意乔装打扮,又有秦婉放水在后,她出城很是顺利。 第419章 秦婉被绑 秦婉带着蓁蓁等人追着白晚意不放,在城里绕了大半圈,被白晚意猫抓老鼠一般戏耍,她“火气”蹭蹭往上涨。 出了城,没了多少百姓,她也再无顾忌,甩开蓁蓁跟一行侍卫,追着白晚意而去。 白晚意没想到秦婉上套这么快,不过她只要一想到,秦婉即将遭受的一切,就兴奋地发抖。 她把秦婉引到地点,也不跑了,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孤身一人的秦婉:“你胆子倒是大的很。” 秦婉下巴微抬,骄傲的姿态拿捏的足足的:“胆子大吃饱饭,我胆子若是不大,如今能是太子妃?” “我就知道你用了手段!”白晚意当场炸毛,恶狠狠盯着秦婉,一抬手道:“给我拿下她!” 她一声令下,空无一人的地方骤然出现数名黑衣人,冲着秦婉杀过去。 秦婉不退反进,一抽腰间长鞭,冲着白晚意挥过去:“你可别忘了,我功夫好的很,这几个人你就想抓住我?” 白晚意在黑衣人的保护下后退,她拿出火折子,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没有准备?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炸了这里,让你的尸体找都找不到。” 秦婉脚 步一顿,鞭子在半空中垂落下来,她小心翼翼落脚,又后退一步,防备地看着白晚意:“你故意引我过来?为了什么?” 白晚意丢出一把绳子,示意将秦婉捆上:“当然是捉了你让太子退让啊。你还不知道吧?四皇子死了,被凌迟处死,我呢,被全国缉捕,我现在不拿你换自由,我拿谁去换?跟我走吧。” 秦婉定定看着白晚意,对她所言的事情,丝毫不惊讶,她丢掉鞭子,任由人把她给捆上:“乱臣贼子,成不了气候,既然你知道四皇子已经伏诛,你也应该早点束手就擒,说不定你还有一条生路。” “呵,生路?你哄我呢吧?”白晚意可不信她的话,她确认秦婉挣脱不开,这才走到她面前,围着她绕了一圈儿,啧啧有声:“秦婉啊秦婉,你没想过还有当我阶下囚的一天吧?” 秦婉闭上眼,压根就不搭理她。 白晚意上上下下扫视秦婉一眼,陡然抓住她腰间香囊拽下来扔掉:“香囊就没必要了,免得有人跟着。” 白晚意还是很谨慎的,她特意检查了一下,把秦婉的手给捆紧了,免得她拿出什么东西割断绳子什么 的。 然后又拿一块黑布蒙住秦婉的眼睛:“走吧。” 黑衣人抓着秦婉的胳膊,把她拽出林子,塞上马车。 秦婉只觉得马车直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开始绕圈圈,不知道绕了多久,只知道耳边的声音从嘈杂到寂静,后来她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晚意一掀帘子就看到呼呼大睡的秦婉,气的她拽着秦婉的胳膊拉下马车:“你心还挺大。” 秦婉摔倒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很快驱散困倦,她倒也不是心大,着实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她缺觉,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这么一摔,蒙着眼睛的黑布也掉了下来,秦婉抬头就看到小桥流水,繁花盛景,她疼的咧了咧嘴,爬起来又看看天色,刚刚蒙蒙亮,他们竟然走了一晚,最起码已经出了济宁地界——如果没原地绕圈的话。 “景色不错。”秦婉倒是很喜欢这个院子。 白晚意脸一下黑下来:“你倒是会享受!” “过奖过奖。”秦婉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半分阶下囚的紧张慌乱。 白晚意看到她这般轻松,越发不快,要不是五皇子还想看看秦婉,她都想直接把人给丢到牢里, 十八般的刑具都给她上一趟! 白晚意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跟我来。” 秦婉抬脚跟上白晚意,这里似乎是一处别院,看不到什么主院之类的地方,一个个的小院落散落在花园子各处,倒是显出几分精致。 不是别院,应该是会馆。 秦婉心中有了定论,转头便发现白晚意已经在一处小楼前站定。 秦婉抬脚走上阶梯,路过一处玉石棋盘,方才走到白晚意身边,她好奇地看向小楼紧闭的房门:“怎么不进去?” 白晚意瞪她一眼:“闭嘴吧,那么多话。” 秦婉耸了一下肩,原本那么优雅的动作,在她做来竟然透着几分雅致。 白晚意看不过眼,抬脚上前踹她:“看什么看!” 没想到,这一脚没把人踹疼,反而让自己后退两步,白晚意瞪着秦婉:“你跟我作对?” 秦婉笑得无辜:“秦家子弟,会走路起就要扎马步,下盘稳是第一个要学的。也是要告诫我们秦家子弟,做人要四平八稳,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 白晚意紧紧盯着秦婉,只觉得她话里有话,正想说话,就听到开门声。 “说得好, 难怪秦家可以屹立不倒。”五皇子拍着手从门内走出,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秦婉,他责怪地看向白晚意:“我让你把人给我请回来,你怎么把人给捆起来了?快快放开。” 白晚意瞪圆了眼睛:“我绑她回来是为了泄愤!你要是打算杀了她,我把她给你,你要是打算放人,我现在就杀了她!” 白晚意说着抽出一把匕首抵着秦婉的咽喉。 秦婉看到五皇子的那一刻,心中一片了然,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是你?” 五皇子笑呵呵地走到秦婉面前,挑起她的下巴轻挑地上下打量她:“为什么不能是我?” 秦婉看着五皇子的脸,不错过他一分一毫地表情变化:“你若是想复仇想上位,应该是你留在京城登基才是,为何你会在这里?” 五皇子哈哈大笑,用力推开秦婉,她的脖子擦过匕首,留下一道血痕,一串血珠滴落下去,他伸手接一滴血,放在鼻尖轻嗅:“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大军南下,他在京城登基,等我拿下整个大周,再挥兵北上勤王,多好啊。” 秦婉眼眸一眯,所有的不解在一瞬间被串联起来:“你是为了报仇?” 第420章 去地下找你祖父团聚吧 五皇子哈哈大笑:“反应过来了?还不错嘛!我当然是为了报仇,你们杀了我母妃,杀了我外祖一家,我为什么不能复仇!” “多行不义必自毙。”秦婉懒得和这种人多说,现在见到了人,只需要等着援兵抵达即可。 她不愿意说话,五皇子可不会放过她,他伸手扯了扯绳子,对白晚意说:“想杀她也不在此时,我们把她挂在城门上,但凡他们攻过来,就要先拿她开刀。” 白晚意眼睛一亮,瞬间想起某个电视剧名场面,以及无数小说画面——她助他功成名就,却被他一箭射杀在城楼上。 白晚意顿时哈哈大笑,收起匕首,道:“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江山重要,还是你重要。不过我想,你应该会被谢清射杀在城楼上吧?哈哈哈哈!” “真想看看你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啊!”白晚意笑得癫狂,这样的名场面被她给看到了,多有意思啊。 五皇子脸色却不怎么好:“都说太子跟太子妃伉俪情深,若是她被太子射杀,到时候我们怎么攻破敌军?” 白晚意一脸便秘的表情,谢清如果真的为了秦婉放弃了江山,她才是真的不 高兴,凭什么秦婉遇到的都是真爱?而自己遇到的都是渣男! 白晚意一脸不信:“我就不信会有男人要美人不要江山,这么好的男人,只存在在小说里。” 五皇子不置可否:“现在我们就把她吊在城楼上,秦柏已经陈兵城外,我先试试看,秦家人,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妹妹。” 秦婉微怔,似是不敢置信:“我大哥来了?” 五皇子说:“这里是郑南城,你大哥帅兵围了郑楠城三天了,”说着,他露出一丝狞笑:“你大哥的胳膊腿不知道如今是否安好,他几次攻城,身先士卒,可是吃了不少炸药。” “你把我哥怎么了!”秦婉陡然红了眼眶,她的大哥芝兰玉树,若是被炸伤了哪里,他该多么难过,父亲母亲跟嫂嫂可要哭瞎了双眼…… 五皇子哈哈大笑:“急了?别着急啊,还有你祖父,你父亲……” 他一步步逼近秦婉,看着她一步步后退,一字一句,随着呼吸吐在她的脸上:“你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 秦婉接连后退,脚下踉跄一下,跌倒在地,她摔倒在石阶上,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她回想着雍 王之前带回的消息。 雍王只说武关缺粮草,没说武关的战况如何,想来,这也代表着五官是安全的。 可是那已经是前段时间的事情了,如今呢?武关到底怎么样了?祖父跟父亲什么样子?这次郑南关一役,大哥受伤了没? 秦婉不敢深想,五皇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哈哈大笑:“秦婉啊秦婉也有今天。” 秦婉抬头看着五皇子,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滚落:“你有武关的消息?我祖父到底如何了?” 白晚意白上前一步踩着她的腿狠狠碾下:“你想知道吗?那就下九泉之下跟他们团聚吧。” “我告诉你,我给了北狄不少炸药,地雷,兵马一路趟过去,十死无生!” 白晚意看着秦婉的脸色骤然苍白,仰天大笑:“害怕了吧?这都是你活该!你跟我作对,所以才害死了他们。这都是你的错!” 秦婉越发面无血色,白晚意也笑的越发张狂。她没留意到秦婉的眼睛,看了眼对面的墙头。 五皇子盯着秦婉,心里也是敞快淋漓,他扬声叫人:“来人把我们的太子妃带下去,好好伺候着。明日我们就将她挂在城楼上。 对了,太子妃驾到,可要让太子殿下知道才是,先去喊一喊,让秦家大少爷知道,太子妃在我们手里,也让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就在郑南府,要想太子妃平安,那就撤兵!” 五皇子说完,等了片刻却没人进来,他皱眉,又大叫一声:“来人!人呢!” 五皇子发了火,然而却没人进来,他面色微变,转头看向秦婉:“你使诈!” 白晚意一愣,转头四看,就见身后小楼的房顶上,不知何时站满了弓箭手,一个个张弓搭箭,对准了她们。 再看周围林子里,原本空无一人的花园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无数人,密密麻麻,似乎要将这个花园子给挤爆了一般。 蓁蓁牵着两条猎犬,站在人群前面。 雍王手拿一把火统,对准了五皇子。 白晚意连忙伸手去拉秦婉,打算拉她当人质:“别乱动!不然我杀了她!” “砰!” 一枪落在白晚意脚边,她吓了一跳接连后退。 蓁蓁放开猎犬,两条猎犬闪电一般扑向白晚意,将她压倒在地。 蓁蓁快步上前扶起秦婉帮她解开绳子,看着她腿上的脚印,一边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 一边心疼的掉眼泪:“奴婢来晚了,太子妃受惊了。” 秦婉连连摇头:“我没事,你们问问他,武关到底如何了!” 说完,她又看向雍王:“皇叔,武关真的只是缺少粮草吗?我祖父跟父亲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雍王,刚才就在花园子里,五皇子的话他也听见了,他说:“求救信只是说了缺粮。武关那边是你祖父与父亲领兵,若是没有将领,求救信不会只单纯求粮草的,你放心就是。” 秦婉松一口气,却又担忧起来:“距离求救也有一段时间了。若这事,是发生在求救信之后呢?” 雍王想了想说:“这也不可能,宣武侯从来不打没准备之仗。大军缺少粮草,他会在城中按兵不动,只等着对方攻城,绝对不会踏出城门一步的。” 秦婉这才稍稍放心。 两人说着话,谁都没有注意到五皇子。 他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悄然后退,只差一步他就要进到小楼里了,五皇子小心翼翼抬手,手刚碰上门,就听砰一声响,他脚下的直接炸开。 五皇子顿时放下手,安分站在原地。 雍王看着手里的火统感叹:“是件神兵利器。” 第421章 兄妹见面 五皇子被这一枪吓掉了魂儿,险些摔倒在地,门也被他撞了开来,他连滚带爬地往里跑。 秦婉一抬手,几个侍卫涌进去将五皇子给抓住,她看向雍王:“皇叔若是喜欢,我将制造图纸送给皇叔,喜欢多少自己做去。” 雍王眼睛一亮,随即又摇头:“还是算了,你给我来几杆,让我玩儿就行了。我要是掌握了制造方法……” 他偏头对着秦婉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只怕你的父皇会睡不着觉。” “噗。”秦婉乐不可支,这么一想,好像很有几分道理呢,皇帝多疑,他是真的很忌惮雍王。 白晚意被两条猎犬压着,脸上都是猎犬滴落的口水,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她不敢挣扎,只偏着头,别让猎犬的口水滴落到自己嘴里。 在看到秦婉跟雍王关系那么好的时候,她面目又扭曲起来:“秦婉!你竟然连皇叔都勾引!你个贱货!” 秦婉偏头看向白晚意,抬手示意了一下,两条猎犬都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就悄然放开了白晚意。 猎犬跑到秦婉脚边,抬头对着她摇晃着尾巴,脑袋往她掌心里蹭。 秦婉笑着轮流摸摸两个猎犬的脑袋,抬眸 看向蓁蓁:“它们怎么认得我的?” 蓁蓁走到白晚意身边,伸脚踹她一下,意有所指道:“犬类是很容易能够区分好坏人的。” 说罢,她命人将白晚意给捆了,跟五皇子丢到一起。 秦婉看眼天色:“这是哪里?” 雍王说:“郑南府靠近济宁的一处小镇里,这里风景如画,倒是堪比城市了。” “看出来了。”秦婉扫一眼花园子,眼眸也亮起来:“既然在郑南府境内,我们这一步就攻打郑南府,跟我大哥南北应和,至于人手嘛。” 她看着白晚意笑道:“人手有他们的,直接顶上就是,更何况,五皇子都抓住了,他们投降应该是稳了。” 五皇子彻底跌坐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一般,两个人都没把他给架起来。 白晚意不甘地看着秦婉犹如一个胜利者那般,指挥着所有人去做事,甚至还指挥了连皇帝都忌惮的雍王,她气的大吼大叫:“秦婉!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是你赢!凭什么!” “凭什么?”秦婉淡淡看着白晚意,曾经,她恨不得杀了她,现在,她反倒连给她一耳光都提不起来兴趣,阶下囚罢了。 如果上辈子,她的 目光没有困于内宅,而是早早就发展自己的事业,是否又会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大概上辈子,白晚意也没机会把她怎么着吧? 是自己轻敌了。 秦婉嗤笑一声,不过,她该死还是要死。 秦婉的眼睛真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那般:“人活着立身要正,歪门邪道永远行不通。你要问凭什么,就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吧?” 白晚意不甘大叫:“我做了什么!你们出生就在罗马的人,不会明白我们这种底层人挣扎求生到底有多难!父母双亡,乱世中一个孤女,我自然是怎么活命怎么来!” “陆偃是个侯爷,自然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要抓住他不放!谁知道,娶了我他竟然还惦记着你,跟我吵架,喝醉酒,叫的wanwan,到底是晚晚,还是婉婉?哈哈哈!到底是宛宛类卿了啊。” “我以为太子会是我的一个跳板,我也没想着勾引他啊,就是觉得,太子嘛,攀上了,我以后是不是就有靠山了?我有本事有能力,凭什么要困在内宅相夫教子?” “凭什么要看着我的丈夫娶了一个又一个?我不过是找个靠山,想要搞一搞事业罢了, 我错哪儿了?” 白晚意仰着头,眼泪自眼角滑落至发鬓间消失不见。 蓁蓁蹙眉看着白晚意,道:“孤女如何?孤女也可以自卖自身,哪怕为奴为婢,也有口饭吃,再不行,干粗活,要饭,也能一路行至安全的城池,肯努力总不会差。” “你若说太子妃出身好,她不理解你们,可是我们这些下人,还有在场的将士,谁的出身又好了?” “这世道生存不易,就要越发珍惜自己,你自己不珍惜好日子,作贱自己,作贱他人,落得这样的下场怪得了谁?” “初时可以怪战争,让你失去爹娘,成为孤女,可成为了平阳侯夫人,你本可以将日子过好,你自己贪心不足,怎能怪到旁人头上?怎能怪起来世道不公?” 白晚意转头恶狠狠瞪着蓁蓁:“你不懂!你从来不是生长在自由的世界,你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样子的,你没有呼吸过自由的空气,你没有经历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世道,你不知道,我来的地方,爱就可以在一起,不爱就可以分开,你懂什么?懂什么!” 雍王看着疯疯癫癫的白晚意,皱眉摆手道:“带下去,看好了。” 白 晚意被人给带了下去,两条猎犬也被牵走。 五皇子被抓的消息送往各处,郑南府的将领很快投降,除了一些零散的贼寇作乱之外,战事很快平息下来。 这些人甚至都没有反抗,在看到五皇子的那一刻,就丢盔卸甲,开了城门。 秦婉命人先行缴获所有炸药,命人运走放到安全的地方。 再将带头的几个将领捉拿,运往京城,所有兵丁暂时交由左军都督收编,看守,以免有人闹出乱子来。 秦婉跟秦柏也见了面,得知宫内情况以及皇帝的身体状况安好,她松了口气:“我听五皇子说,祖父跟父亲那边有难,不知真假。” 秦柏上下打量着秦婉,见她神情有些许狼狈,很是心疼:“祖父跟父亲那边你放心就是,肯定没事儿,你怎么搞成这样?” 秦婉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就是给人设套,折腾的。我还是不放心祖父跟父亲那边,要不,大哥你走一趟?” 秦柏无语:“陛下吩咐我的事儿我还没做完呢,我……” 他要说的话在看到远处的陆偃时一顿,惊讶道:“他怎么在这里?” 秦婉回头看了眼,就把陆偃丢失兵符的事情说了。 第422章 陆侯还是快回京吧 秦柏哑然:“这跟我们的推测一样,不过我们推测的是他私造了兵符,白氏呢?此事也要有白氏的供词才可以,不然,陆偃也难辞其咎。” 秦婉笑道:“他本身就难辞其咎。” “我带你去见白氏问话。”秦婉转身带着秦柏去找白晚意,对于兴冲冲跑来的陆偃,都没多看一眼。 陆燕看着秦婉的背影远去,说不失望是假的,然而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一言不发的转身去找左军都督复命。 左军都督已经听秦柏说了皇帝对于陆偃的处置,当即命人将他拿下。 陆偃不知自己处罚到底多严重,仍然挣扎:“如今各处都有战事,都督就让我戴罪立功吧!” 左军都督说:“如今五皇子被俘,乱军投降,各处流寇已经不足为虑,我劝你一句,还是快快回京,找陛下请罪才是正理。你家里的事情也需要你回去处理。” 夺爵,抄家,陆老太君还病着,陆家上下光主子就能有小百余口人,他还不快点回去安置? 别回头小妾都跑干净了,手头没银子了,才后悔去。 陆偃闻言,只能任由他们把自己关押起来,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到 底找人打听了陆家的处置,听到陆老太君病重,被八妹妹陆玲娇接走了,然而没多久送了回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陆老太君仅有的几箱子嫁妆,在陆玲娇手里过了一圈后,少了一多半。 留下的还都只是陆老太君的衣物罢了。 其余的东西全都被换成了破烂。 陆家二叔带着一众陆家人找上门去,却连长安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长安侯府的管家只给了一句话:“谁知道你是不是讹我们呢!” 陆偃忧心祖母,至于旁人后面说了什么,他全然没听进去。 陆偃被关在了军营里。五皇子跟白晚意却关在了知府大牢,这里更加方便看管。 白晚意看着外头没人,从鞋底里摸出一个刀片,割断脚上的绳索,又从发丝里摸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将手腕上的锁打开,隔壁的五皇子见状,连忙伸手喊她:“你带我一起走。” 白晚意撇他一眼:“你如今已是阶下囚,我带你走有什么好处?” 五皇子心知这女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忙说:“我还有一处藏宝处,旁人都不知留下的金银财宝足够我们吃喝一辈子,你如今也被通缉。不如我们一起远 走高飞。” 白晚意眼睛一转,说:“我可信不过你,你最起码也要交给我点儿定金吧。” 五皇子心知,自己这次不走,回到京城可不是掉脑袋那么简单,他心一横,从脖子里拽出一枚印信说:“凭借这枚印信,可以从我大周最大的钱庄里面提20万两银出来。这样你也不怕我跑了吧?” 白晚意眼睛亮晶晶地,抢过印信,放到怀里揣好,这才给五皇子的手上的锁给打开。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暂且信你说的。” 五皇子活动着手腕,看着白晚意去开牢门的锁,说:“你别像了我,不然……” 白晚意白他一眼:“你一直在拿这个威胁我,我岂能不知?你放心就是,我现在回去或许有一线生机,你若是把我的事情捅出去,我有八百条命都不够赔。” 白晚意是真的想不到,自己的秘密居然会被五皇子知道,并以此来要挟她! 事实上,白晚意逃出京城也不是四皇子的主意,而是五皇子。 五皇子在天牢里秘密见了四皇子,问他是不是甘心。 四皇子哪里会甘心?他跟五皇子达成交易,将大周一分为二,以郑南府为界限,包括 郑南府在内,以北四皇子,以南归五皇子。 四皇子手里有兵符,五皇子手里有兵,这一年来他在各处筹备,早已做好了准备。 四皇子本想撇下白晚意,毕竟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五皇子说带上她的。 四皇子根本不情愿:“白氏此人很是不好掌控,此等大事用不着经过她,你要炸药,我那里有的是。” 五皇子却说:“是你掌控不了她,我有她的秘密,说出去父皇容不下他,你也容不下她,天下人更容不下她。” 四皇子眼眸微眯:“你以这个秘密威胁她,那是不是代表着以后她会彻底倒向你?” 五皇子说:“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告诉你也无妨,只要你不在乎就可。毕竟平儿可是你的儿子。若是将来你容不下她,便可将此事公诸天下,置她于死地。” 四皇子好奇起来:“到底什么秘密?” 五皇子说:“炸药是极不稳定的东西,你当初研制就爆炸了好几次吧?” 四皇子点头:“不过规模小,没有造成伤亡。” “你猜当初平阳侯跟白氏研制炸药炸死了多少人?”五皇子眼底闪着幽光。 四皇子摇头,要让他猜肯 定是很惨烈的情况,他猜不出来。 五皇子伸出一根手指:“一整个村子,被夷为平地。” 四皇子倒抽口气:“夷为平地?” “对,无一活口。”五皇子长叹一声,道:“也是巧,最近遇到一个西域商人,闲聊起来方才得知,当初他路过那个村子,看到了爆炸。后来是平阳侯跟白氏过去处理的此事。” “那村子本就距离别的村落遥远,被夷为平地,也无人知晓。他原本以为此事是村中有人作恶,所以天降惩罚,一直以来都当做一个神话传说在西域流传。” “谁知后来有一年,他在丰阳又遇到了平阳侯跟白氏在争吵,他一个西域人又是路过,没人以为他听得懂大周官话,他就听了一会儿,方才得知,那个村子,是因为他们的炸药,被炸没了,不是什么天神惩罚。” 四皇子震惊无比:“炸药有这么大的威力?” 五皇子讥笑地看着他:“你做炸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炸药的威力。” 四皇子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是炸药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只知道可以将人炸的粉身碎骨,但是可以将一个村子夷为平地,这是多少炸药?” 第423章 让陆偃去抓白晚意 五皇子说:“不管多少炸药,这都是她白氏跟平阳侯做出来的,此罪罪不容诛,所以你用此拿捏她不是正好?” 四皇子警惕地看着五皇子:“你就这么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 五皇子摊手:“人证在我手里,你只知道这件事就行,更何况,如今你可是阶下囚,我是自由身。你是搏一搏,还是继续当你阶下囚呢?” 这还用想吗? 四皇子当即点头:“那你快将我放出去,再派人去接白氏跟平儿出来,她知道炸药的地点,我们在那边汇合。” 五皇子颔首,当即把风帽戴上,整个人挡的严严实实地悄然出去。 不多时便有人进了天牢,将四皇子换了出去。 白晚意本以为能跟陆偃和好,谁知却被五皇子找了上来,她本不想涉险,四皇子折进去了不要紧,她还能抓住陆偃。 可要是跟着去造反,真就走投无路了。 “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因为……”五皇子轻轻吐出一个地名。 白晚意的脸色彻底白了下来,若是说平儿不是陆偃的儿子,只能说她私德有亏,陆偃只要不在乎,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可若是这件事。 能护住她的,只有天大的功劳,那就是从龙 之功。 白晚意当即东西都没收拾,拿了陆偃的私兵兵符,让人给陆九小姐送了个口信,就带着平儿跟五皇子走了。 在炸药的据点,白晚意在亲耳听到四皇子许诺了皇后之位,给平儿太子之位,且拿到了信物之后,就送走了四皇子。 跟着四皇子进宫? 她才不去,那搞不好是送死,在外面还有机会逃跑,所以她把平儿放在放炸药的地方,自己跟着五皇子出来。 就像现在。 四皇子已经被千刀万剐,而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白晚意认为,自己走到如今地步,全是五皇子的功劳,她不会放过五皇子的。 白晚意将自己牢房的锁打开,出去立刻给别人开锁。 五皇子看着她把牢房的犯人都放了出来,偏偏没放他,急的直跳脚:“快把我放出来!” 白晚意这才跑到他这边给他开锁:“你着什么急,要走趁乱走不知道吗?” 犯人们争先恐后地逃出去,牢头发现犯人跑了,连忙大叫:“人犯跑了!人犯跑了!快来人!” 此时还关在牢房里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了狱卒牢头就冲出了牢房。 五皇子见状跟在人群中间一起冲了出去。 白晚意看着蜂拥而出的 众人,嗤笑道:“一群蠢货!” 她脱掉外衫,剥下一个狱卒的衣服披在身上,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跑。 守在大牢外的士兵,听到狱卒的喊声,当即弯弓搭箭对准跑出来的犯人们,厉喝一声: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外围的火枪手端机枪,冲着犯人们的脚下开了一枪。 碎石迸射,犯人们没见识过这样的武器,吓得跳起来。 “快跑啊!再不跑我们就都死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犯人们更加疯狂地往外跑,士兵开枪警告过,现在犯人们不听劝,当即射杀! 箭矢入肉,子弹穿膛而过…… 瞬间血流成河。 五皇子混在人群中,也没能幸免于难,被射杀成了筛子。 秦婉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摆了满地的尸身,五皇子一身华服摆在其中很是醒目。 左军都督请罪道:“他们说,犯人一窝蜂冲出来,警告过没用,就放箭开枪了,也没注意到五皇子。” 秦婉摆了摆手:“无妨,左右也是个死,现在不过提前罢了,白氏呢?” 狱卒捧着从牢里捡的衣服,道:“太子妃,人跑了。” 秦婉蹙眉,还没说什么,左军都督先炸了,大吼道:“跑 了?怎么回事儿!” 秦婉看着满地尸骨,抬手道:“算了。” 左军都督瞪眼:“怎么能算了!那白氏罪大恶极,怎么能算了!” 雍王看眼秦婉,若有所思道:“太子妃有何打算?” 秦婉一指这些人的手,道:“这些都是重刑犯,在牢中也都上着脚镣手铐,他们的锁都开了,证明有人放他们出来。门口我们围的密不透风,且也无外人进入,那就不是有人救他们。” “那只能是有人会开锁。这些人关了那么久都没逃跑,证明他们中无人会开锁。白氏与五皇子关进去,就出了事儿,开锁的人只会是他们两人。” “五皇子怎会这样的偷盗之术?所以只会是白氏。白氏不在这些死尸当中,应该是方才趁乱逃了。” 这会儿也有狱卒将犯人跟狱卒牢头的尸身给分开来,其中一个狱卒身上果真少了外裳。 这会儿蓁蓁从外头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件衣裳,走到秦婉面前交给她:“这是在两条街外找到的,奴婢已经命人在附近搜捕。” 秦婉颔首,她将衣服抖开,看了看狱卒道:“正是这件衣服。” 左军都督以拳击掌,道:“这个奸诈的女人!太子妃,现在该怎 么做?” 秦婉骗看向左军都督,笑道:“简单,让平阳侯,哦,现在他不是了,让陆公子去抓人就好了,他们好歹也是,十来年的夫妻了,应该熟悉对方的脾气秉性,让他去找再合适不过。” 左军都督却有点担心:“万一他也跑了怎么办?” 秦婉摇头:“陆公子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有一个优点就是,孝顺,格外孝顺其祖母,放心吧,他祖母在京城,他定然不会离开。” “另外……”秦婉勾起唇角,嘲讽一笑:“兵符丢失是大罪,白氏若是失踪或者死了,这私造兵符的罪名就全扣到他的头上了。” “跟陆公子说一声,只要找到白氏,捉拿归案,证明兵符是她偷窃私造,我会向父皇求情,饶他一命。” 蓁蓁应下,亲自去找陆偃并传话。 陆偃不敢置信:“放了我让我去抓白氏?” 蓁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与白氏认识也有十来年了吧?你应该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她想去哪里,会去哪里,你应该最是清楚。所以你不去谁去?太子妃可说了,兵符到底是你私造还是她偷窃,罪名大小,全在你能不能抓住她。这可是将功折罪的好机会,还不快去。” 第424章 陆偃抓住白晚意往后一拽 陆偃一想也是,能活命,谁想死,尤其是现在祖母情况不明,家中没有银钱,他还要想办法回去奉养祖母,对了,他还有儿子! 齐姨娘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初云也已经有孕了。不知道六妹妹怎么样,六妹妹一贯乖巧,想来应该在家里照顾祖母吧? 她绣活儿不错,应该会绣点东西贴补家用。 陆偃一边想着一边收拾自己的配剑,马策马而去 往日里他有亲兵,有长随,这次他孤身一人跟着秦婉出来,连个小事都要亲力亲为,这一次搜捕白晚意,他同样还是孤身一人。 陆偃很是熟悉白晚意切习惯,尤其是他知道,若是研制炸药,要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他回想着这附近的城镇等处,筛选过后,在第三个地点,天色还没黑透的时候,他成功找到了白晚意。 陆偃看着房间内堆满的各色炸药,毫不犹疑对着白晚意拔剑:“你跟我走吧。看在你抚养了平儿的面子上,以及这八年来所立下的战功。我会跟陛下求情饶你一命的。” 白晚意根本不信他,她看着跟自己的刀剑相向的昔日爱人说:“昔日你跟我说,生死与共,荣华富贵与我共享,现在你就 要杀了我?” 陆偃看着眼前倍感陌生的白晚意,说:“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跟我回去,还有一条活路,你执意要走,只有死路一条,你为自己为平儿想一想,他可是你的儿子。” 白晚意大笑:“我为平儿想一想?谁来为我想一想呢?你说的倒轻松,我的事情真的回去了,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陆偃也不信她的话,她这人一贯自私,心里只有她自己,他要把白晚意劝回去,给自己一条活路。 他循循善诱说:“你我为大周立下不世功劳,怎么就不能换一条命呢?” 白晚意看着陆偃,讥讽一笑:“你怕是忘了那个村子吧?” 那个村子? 陆偃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个村子,可能够被她特意提起的村子…… 陆偃突然想起来那个被自己遗忘了,不知名的村子。 那一天晚上,他在营中休息,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跑出来就看到远处的村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他当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第二天跟白晚意过去,才知道他们制作的炸药的炸了,不光几千斤炸药没了便是连整个村庄里也被夷为平地。 当初选择那里,就是因为那 边偏僻,且距离炸药原料产地比较近,谁知道,竟然都给炸没了。 不过,那不叫夷为平地,那是直接炸了一个深坑,尸骨看不到一丁点,房屋瓦片也看不到半片,那片天空,都是雾蒙蒙的,都是漂浮的灰尘,或许,还有骨灰…… 当这一片灰尘落地,整个村子只留下一个深坑。 也是那次之后,制炸药的地方就换到了深山里,保密措施更加严格,炸药的安全把控也越发的严格,就怕重蹈覆辙…… 陆偃的脸一下子白了,白晚意,看着他哈哈大笑:“想起来了?嗯?我告诉你,你最好放了我,让我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你若是杀了我,或者执意要抓我回去,那我们一起下地狱,不,不止我们,还有你祖母,你们陆家所有人都要下地狱!” 陆偃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攥着剑的手,松开又握紧,最终,他挥剑砍向白晚意:“若是上天让我们陆家偿命,那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走,若是没有你那些村民,也不会死,没有你非要研制炸药,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事情!哪里会死那么多人!都怪你,都怪你!” “若不是你,婉婉不会跟我和离,我跟她 至今仍会是幸福的一对儿,说不得我们会儿女成群!哪里会像现在这般,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对我不屑一顾!都怪你!” “若不是你那些百姓也不会死,若不是你也不会有这次的战争,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杀了你!” 白晚意吓得接连后退,她是又气又怕:“你把什么事情都怪在我身上?凭什么!我帮你立功,你现在来埋怨我?真是天大的笑话!就你这样的废物,给你泼天的富贵你都接不住!” “回京后,我兢兢业业,开铺子赚钱养家,你呢?上那么一个破班,赚不到钱不说,还对我颐指气使!还天天念叨着秦婉,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惦记着外面的,你落到这样的地步,你活该!” 狭小的空间里,白晚意左右闪躲着陆偃毫无章法的劈砍,她的话气得陆偃越发疯狂,出手越发没有章法。 忽然,油灯倾倒,火星顺着油往炸药那边蹿过去。 白晚意眼睛陡然睁大,转头就往外跑。 陆偃看到这种情况,飞快往门口扑过去,狭小的门容不下两人并排出去。 白晚意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她手抓住门框,脚往外迈去,她这辈子,哪怕中 考八百米,都没有这么拼命跑过,这速度,当初要是跑八百米,何至于不及格? 白晚意看到天边的月亮,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仿若自由一般,触手可及…… 骤然,一股力道把她往后拉去,白晚意的手掰断了门框,落在灯油上,一道影子,自她眼前飞过…… 轰隆! 地动山摇。 陆偃被爆炸的冲击力推到墙上,又滑落下来,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摸索到门边往外跑,边跑边喊:“有炸药!快跑!爆炸了!” 村民们听到爆炸的动静出来,再听到喊声,慌不择路地往村子外面跑。 不知道白晚意在这里放了多少炸药,爆炸声只停歇了一瞬,就又接二连三地响起。 村民们看着火光冲天的家园,再看看摊在一旁的陆偃,就是这个陌生人,进到村子以后,就发生了爆炸,是他毁了他们的家! “是他毁了我们的家!打死他!” “打死他!” 村民们没有武器,就拳打脚踢,家都没了,一个个是下了死手,最终还是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打死了谁赔银子?我看他衣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让他赔钱!” 这一声出来,村民们醒悟过来,方才住手。 第425章 身无分文的陆偃 陆偃蜷缩在地上,起也起不来,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落在身上的拳脚告诉他,他已经逃了出来。 可是白晚意呢? 她定然是死在了里面, 跟几年前那场爆炸一样, 尸骨无存。 陆偃还记得,自己把她拽开,往后甩时,她那惊恐的眼神,顿时后悔起来,当时明明可以两人一起跑的啊! 他可以拉着她,一起跑出来,为什么要把她往后拽,往后甩呢? 他为什么要把她往后甩呢? 两个人一起跑出来不好吗? 陆偃狠狠捶着地,拳头渐渐渗出血来,骨头也露了出来,他仍旧毫无痛觉,不住地捶地…… 村民们见他这副样子,吓得后退数步,不怕武力值高的,就怕不要命的,这人是不要命了吗? 可是自家被毁了,他们又不愿意走,走了,人跑了,找谁赔钱去? 村长大着胆子上前,拿拐杖戳一下陆偃:“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炸了我们的房子,要赔钱!” 陆偃抬头看向村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摇摇晃晃站起来,在身上摸索着,拽下腰间玉佩,又拽下腰间的荷包,镶着金玉的腰带,头上的铜鎏金嵌宝石束发, 以及佩剑,佩剑剑柄上镶嵌了一枚宝石,剑身上也镶嵌了几枚宝石。 这些都是以前秦婉给他置办的——他虽然驻守边关没回家,可是秦婉会给他置办各种配饰,随信一起寄过去。 陆老太君也会提醒秦婉,缺什么了,该给他做什么了。 陆偃一直留着这些东西,这次跟秦婉出门,就鬼使神差全都戴着了,如今,他全然不要了。 陆偃说:“这些都给你们,应该够赔偿了吧,若是不够你们可以随我一起去郑南城。我想办法筹钱给你们。” 陆偃现在也是没脸去找秦婉了,那去找左军都督应该也可以,或者找谁借个百八十两的银子也够赔了吧。 村长看见这些东西愣了一瞬,不敢相信的问:“都给我们?” 陆偃点头:“若是不够就派几个人跟我走。” 村长连连摇头:“够了,够了。” 拿到了赔偿,村长开始关心他:“你没事儿吧?跟你一起来的人是你夫人吧,他怎么样了?” 陆偃此时方才想到什么转身往回跑去,村长拉了他一把没拉住,就看到陆偃冲到了火场,眼看着就要冲进大火之中,却又急急站住,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火 发呆,熊熊大火顺风往他身上舔过去,好似下一秒就要把他给卷进去一般,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就眼睁睁看着几个村民拎着水桶进去救火。 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起来的。 爆炸的动静实在太大了,牵连了左右几户全都烧了起来,距离稍微远一点的房子也都震塌了。 现在这火若是再不扑灭,也有可能会蔓延开来,众人绕过挡路的陆偃,齐心合力把火给扑灭了。 陆偃看着冒着烟的废墟,这才一步步走进去,走没多远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节胳膊,他缓缓弯腰,将胳膊捡起,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许是死的太快,手指部位只是烧的焦黑,并没有挣扎过的样子。 陆偃将尸骨抱在怀里,抬头往前张望寻找。 村民们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帮忙在火场里寻找收殓尸骨。 村长仔细检查了周围有没有火星子,又把村民聚起来,点人头,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人受伤,所幸除了房子有损失之外,人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村长看着陆偃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有点不放心,正 好手里的东西也要拿去换成钱,索性就让几个村民跟陆偃进城去。 当然,村长也没提要进城换钱的事,只问陆偃:“找我是你夫人吧?死的太惨了。不过你打算如何安葬?是先拉回去,还是暂时安置在我们村子的庙里?这庙里可以暂时存放尸骨。” 原本是不能的,可是陆偃给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着都够一个尸骨的暂时安放的费用了,更何况,眼前这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大户人家故事多,所以村长问的也很有技巧。 陆偃睁睁看着地上拼起来的人形,少了几块儿骨头,想来是已经彻底炸没了,或者不知道炸飞到哪里去了。 他想了想说:“就地安葬吧。” 村长看了看身后的村民,见他们神色平静,不似有人反对的模样,便说:“我们村是有祖坟,不过你这也进不去,旁边倒是有一块空地。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埋到那边,有空的时候可以过来把尸骨迁走。” 陆偃摇了摇头,摸了摸身上,却再也找不到一件值钱的物事了。 他看向村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能否帮忙置办一口薄棺?” 村长想也没想的点头,他给的那 些东西能换不少银子,一口薄棺而已,左不过,几十文钱罢了。 随便下葬而已,倒也没多麻烦,村子里找户家里有棺材的人家,给一两银子,换来一口薄棺,再允诺几个壮汉一壶酒,就有人给挖好坑。 村长从自家拿来一刀纸钱让陆偃给烧了:“再怎么说,死者为大,烧点纸钱,让她好好上路。” 陆偃依言烧了。 一切都弄好,天就蒙蒙亮了。 陆偃仿佛不知疲倦,牵着自己的马就要走。 村长说:“我看你好像有点不舒服,我让人送送你吧。” 陆偃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村长当即安排人套上牛车,载着陆偃与村子里几个汉子,让马儿跟在一旁,往郑南城过去。 一行人抵达郑南城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看守城门的,正是秦家人。 本要拦住人查问,一看是陆偃,就多看了几眼就把人放进去了,同时派人去给秦婉报信。 陆偃看着喧闹的人群也回过神,他精神振奋了两分,看向身边的村民,说:“我带你们去当铺,你们不知东西价格,别让人给坑了。” 村民笑呵呵地说:“我们去秦家当铺就好,秦家当铺素来童叟无欺。” 第426章 白晚意死了 陆偃也才想起来,秦家明面上有不少当铺呢,他不由说道:“我也去看看。” 秦婉给陆偃置办的东西,许多都是经过秦家置办下来的,上面甚至都有秦家的徽记,因而当铺伙计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伙计一面派人去给秦婉送信,一面询问东西来处。 村民不是很高兴:“我们正当途径来的,当不当吧?” “自然是当的。”伙计报了价,这么多东西写当票都要一会儿,若真是偷盗来的,也够时间来人了,更何况,这几人也跑不掉。 陆偃看向伙计:“我给他们的,死当就行。” 伙计看向陆偃,把人认了出来,当即也不再拖延时间,直接写了切结书,把银子给了:“既然是陆公子出面,那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一共一百两银子拿好。” 一百两! 几个村民欣喜若狂,这能建多少房子呀?村子里建房子,哪里用得着那么多银子?最大的花费还是在请人吃饭上。 以及后面置办家什上,至于建房子所需要的石头,木料都能从山上寻来,几两银子便可建起一间房了。 这100多两银子几户受灾的人家分一分,那真是一夜 之间,就彻底翻身了呀。 几个村民喜滋滋的走了,陆偃牵着马走向知府府。 秦婉一直在忙,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又起来了,接到陆偃进城的消息也没着急,直到有人来报,他进了知府衙门,这才让人过来。 秦婉看他这一身鞋印儿以及一身伤皱眉问:“白氏呢?” 陆偃说:“死了。” 秦婉盯着陆偃,分辨他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怎么死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想活命就抓活的。” 秦婉倒也不是想救他的命,而是活着的白晚意对于大周更有价值。 如今她的思维,已经不再放在仇恨上了,而是站在一个皇后的角度,一个治国者的角度来看白晚意,留着她一条命,绑在工部卖命,比让她死,更能发挥她的价值,而一心向往自由的人,一心想要追求自我价值的人,把她囚禁一辈子,对于她而言,才是最大的惩罚吧? 陆偃把大致的情况说了:“当时,时她逃到那个村子,她在那边存放了许多炸药,我要抓她回来,她不肯。打斗之间打翻了灯油,引起了爆炸,我往外跑的时候把她给拽了回去,她就被炸死了。” 秦婉想 过白晚意的诸多死法,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被她自己的炸药炸死的,而且还是被陆偃给拽进了炸药里。 秦婉蹙眉,看着陆燕问:“你把他拽回去的?” 陆偃点头,看着秦婉的神情,再没了以往的不甘以及自以为的深情,他神色平静地伸手比划一下:“她要跑,她抓着门框,门就那么窄,她出去我就出不去,所以我拽了她一下,她的抓着门框一起往后飞出去,就把压在炸药了身子下面。” “我把她给拽了回去,所以我跑出来了,所以她就被炸死了,东一块西一块,最后还缺了几块儿骨头,我捡了许久,村民们也帮忙找,可尸骨就是不怎么完整。” 秦婉想了想说:“你去找左军都督,其余的事情等回京,禀明父皇再说。” 陆偃点头,抱拳行礼:“草民,告退。” 说完,他方才转身出去。 桃夭跟他擦肩而过,瞥了他一眼,说:“太子妃他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秦婉就把白晚意的事情说了。 桃夭惊讶:“小姐信他不成?” “信不信的,总要调查一下,那么多的炸药运进村子里,总会有人瞧见,死的是不是 白氏,总也有人能看见。”秦婉淡淡道。 桃夭便笑起来:“若果真是她,那可真是报应。她跟四皇子造反,用炸药炸死了那么多人,如今这样的死法真是死得其所。” 秦婉点头说:“是啊,死得其所。” 秦婉的心头有点淡淡的惆怅,说不上来为什么,却也有一点点的轻松,她这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虽然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然而自作孽不可活,被陆偃亲自拽回火场里那一刻的白晚意,一定会是后悔的吧?心情也是一定复杂的吧? 秦婉忽然又笑了,是啊,不管她如何想的,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白晚意真的是死得其所。 秦婉挂心着祖父与父亲的安危,对白晚意的事情,得到去查探人员回复,确实死的是她,便也就揭过了。 此时,她更加关心,丰阳那边送来的消息。 秦婉本想自己去丰阳找祖父与父亲,是雍王拦住了她,说送粮食的人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定然会带回边裕关,武关,以及丰阳的第一手的消息,秦婉这才没坚持要过去。 果然,第二天下午消息就带了回来。 来送信的还是秦家的一个后辈,他 说:“家主怕您不信,特意让我来送信,太子妃放心,丰阳那边战事差不多已然平息,最多再有月余,就能将北狄人彻底赶出去。” 说完,他看着看信的秦婉,又挠头说:“家主说那炸药相当好使,想让您再给一些。” 秦婉看着信件,哭笑不得,不光派人来送口信,便是信上所言,是半句不离炸药。 “他是玩炸药玩上瘾了吗?”秦婉忍不住说。 族人笑道:“可不是嘛,三五步一个地埋下去,炸人特过瘾。家主还亲自去埋炸药,北狄人的兵马一过来,就看着他们炸的支离破碎,一来二去的,敌军都被吓破了胆。” 秦婉摇了摇头,不是很赞同祖父的做法:“炸药这东西太过危险,制作更是繁琐,让他省着点用。” 说归说,秦婉到底将收缴来的炸药给他都带去,又特意叮嘱:“边裕关,武关以及丰阳那边都留一些。叮嘱他们一定要放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要严加看守,远离明火。” “是,您就放心吧,几位将军,将这东西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 他兴冲冲的去领炸药,都没乐意在郑南城多待一晚,当即就返回丰阳去了。 第427章 新任知府陈大人 如今各路都已经打通,他也不必从旁处绕,直接经由郑南城一直往北回丰阳去了。 秦柏见秦婉送走了送信的族人,不再提起要去丰阳的事儿,问她:“你不是担心祖父吗?为何不一起过去?顺便还能回趟京城,看一看陛下与太子。” 秦婉摇头:“郑南府内余寇未清,百废待兴。既然知道祖父与父亲没事,我也没必要离开,更何况,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把这边安置妥当,再回京城,岂不是更加心安?” 秦柏看着俨然越发有国母风范的秦婉,感叹道:“大周有你这样的太子妃,是国之幸事。不过若是有你这样以事业为重的妻子。真是令人头痛。” 秦婉斜睨着他,似笑非笑道:“大哥这意思是说,男子在外征战,顾不得回家,以国事为重,就是女子的不幸了?” ?? !! 这可是送命题! 秦柏连忙摇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瞎说!” 秦家满门女子,个顶个有本事,虽无官身,然而堪当女将的却是不少,这话若让家中女眷听见了,便是他母亲我也饶不了他。 秦柏连忙转移话题:“朝廷派的人估计今 晚就到了,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回京吧,太子估计也很想你了。” 秦婉还有许多事情挂心,可是她出来日久,也想家了。 更何况,既然新的知府可以到…… 秦婉顿时归心似箭起来。 当即开始命人收拾东西,又将知府府内诸人叫来,挨个吩咐,交接。 重要的东西,要留给新任知府来处理,这里面什么要她亲自交代的,什么事可以让旁人代为交代的。 各处事务的进程,安排又是什么样。 桩桩件件,琐碎得很。 而秦婉既然要回京,跟随她,保护她的左军都督自然也要同行,他那边同样要赶紧收拾东西,再把陆偃等叛军将领一同转移到囚车上关押起来,好随时启程。 不到傍晚,派来的官员就到了,还是老熟人,原佥都御史陈大人及其夫人。 秦婉拉着陈夫人的手,欢喜的很:“怎么是您来了?” 陈夫人的嘴角压都压不住:“见过太子妃。” 她笑的眼睛都弯起来:“如今朝中无人可用,御史一职虽然重要,可跟地方官比起来,御史这边还是可以暂时空缺的,这不?就把人给调来了,三品降到了四品,陛下为了补 偿,还给封了一个从二品的中奉大夫。” 中奉大夫是虚职,如同武官散阶的各种将军一般,例如骠骑大将军,是个散阶,无实权,实权还是朝中官职。 然而这样的虚职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获封的。 例如陆偃,镇守边关八年,连个散阶将军都没被封上。 秦婉略一思索就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她看向陈大人,笑道:“恭喜陈大人,日后平步青云了。” 历来升官,三品到四品是一个坎,三品到二品又是一个坎。 多少朝廷命官,在三品跟四品上蹉跎一生,不得寸进。 陈大人年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佥都御史的职位上,想往上升,就要看机缘。 可如今他出来了,跳出了御史的圈子,不用等自己的上峰挪窝,他的选择跟可发挥的地方就太多太大了。 这么说吧,知府虽然只是四品官职,比三品的佥都御史低了一品,看似被贬了,可陈大人现在可是属于救急,再加上若是在郑南府做出业绩,表现亮眼,几年内回京,说不得会一跃成为二品大员。 再一个,御史监察百官,然而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儿,知府虽然只有四品, 看着被降职了,然而在地方为官,又比京官简单一些,更何况,这一府之内,知府说了算。 说句不当说的话,四皇子作乱,可对于陈大人来说,这就是因祸得福了。 陈大人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他授官知府的时候,陛下又特意给封了从二品的中奉大夫,就是皇帝的暗示了,他笑道:“多谢太子妃吉言。” 既然是老熟人来了,秦婉这归心就按耐不住了,她笑道:“既然陈大人来了,那我就放心了。这郑南府就交给陈大人了。” 秦婉将整理好的卷宗一起交给陈大人:“上面这一册是重要事情概括,下面这一册是次要事件概括,里面谁负责也都写清楚了,这些是都江府,湖州府,建宁,济宁等处的各项重要事项……” “我已经去信跟他们说了,若是遇事不决,就来信问你,你曾为佥都御史,对于一些方面的把控,比他们做得好。回头朝廷会下派知府到这些州府,到时候你就轻松了,不过在此之前,你也可以考察一下他们。” “毕竟现在朝中缺少人手,只怕一时半刻的没人能来,若是这些人合适,你就给父皇上折子, 直接留任,若是不合适,继续换人,也可以让父皇尽快派人来。” 陈大人看着厚厚的卷宗,再听秦婉的话,整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他只觉得手里的卷宗似有千钧重:“太子妃,臣,只是郑南府的知府。而且臣刚到郑南府,您何时给他们送的信?” 秦婉一摆手,道:“什么时候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收到信,陈大人,父皇信你,我也信你,这几个州府都交给你了。” 说罢,她又看向陈夫人:“天色不早了,我要启程了,等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聚。” 在陈大人想刀人以及一言难尽的神情中,秦婉脚底抹油飞快开溜了。 陈夫人看着瞬间空了的门口,不由把视线放在秦柏身上:“秦公子,太子妃这……这合适吗?” 秦柏笑呵呵道:“太子妃既然说了,就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放心就是,能者多劳嘛,我也还有事,先走一步。” 有人接手这些烂摊子,秦柏自然也乐得撒手,各处的流寇还等着他去剿灭呢,何必耗在这里处理政事? 陈夫人看着秦柏一骑绝尘的背影,张了张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夫君,这……” 第428章 就让太子妃来督办恩科吧 陈大人长叹一声,道:“那我们就多做点,也替陛下做这一双眼睛吧。” 陈大人没说的是,他前来当这个知府,也肩负另外一重责任,如今各处百废待兴,只怕有地方官趁机发国难财,他还要监察百官。 看来太子妃,怕是猜到了这一点,才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吧,太子妃真真聪慧。 赶路的秦婉,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的思维有些简单,陈大人以前是御史,观察力定然跟别人不同,这几个州府临时的官员到底能不能用,让他来看,再合适不过,她这也是歪打正着了。 秦婉连夜赶路,幸而郑南城距离京城不算远,第二天天色大亮,秦婉便看到了京城得到轮廓,更看到前方旌旗招展。 她拿起望远镜一瞧,站在最前方的,不是谢清又是谁? 秦婉当即跳下马车,抢了侍卫的马儿打马疾奔。 谢清天不亮,就在城门外等着了,秦婉归心似箭,他何尝不是思之成疾? 看到马车上跳下来一人,谢清想都没想就跑上前去,到了近前,秦婉也没有勒紧缰绳,而是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飞扑进谢清的怀里。 谢清稳稳将她接住,而后紧紧搂着她,原本见到人之前,他有千言万 语想要说,然而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婉安心的靠在他的身上,笑道:“我回来了。” 谢清看着秦婉的脸庞,奔波在外,战场劳苦,她的脸上写满了风霜,不似往日那般娇嫩,却又透出一种别样魅力,他喉头滚动,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下去。 “辛苦了”三个字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蓁蓁跟秦妍与左军都督等人都没敢去看。 站在谢清后头的侍卫们,也都纷纷别过头去。 秦婉想要推开谢清,可心里却又不舍得把人给推开,她攥紧拳头,从喉间吐出两个字:“有人。” 谢清不理会这些,好一会儿才舍得将她放开:“我们回家。” 秦婉点头,跟着他登上马车,这会儿车内再无旁人,谢清搂住她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直到马车抵达宫门前,俩人都没舍得分开。 到宫门口,秦婉不得不推开谢清:“我堂妹她们还没有安置,还有几个跟乱贼一起造反的同党也押了回来,还有陆偃也一起回来了。这些人都要暂时安置一下,然后进宫复命。” 谢清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说:“堂妹她们先回去休息,父皇今晚安排了晚宴,到时候她们再进宫,届时也 会有封赏下来。” 谢清又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说:“虽然我很想带你先回东宫,但是父皇等了你许久,他想先见见你。” 秦婉眼含秋波,顺从地由他抱下马车,又抱进宫门。 他们身后的左军都督,看着如今小女儿态的太子妃,揉了揉眼睛,跟身侧的雍王说:“这是咱们认识的太子妃?” 雍王叹息:“果然女人是善变的,这跟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太子妃,可不是一个人啊。” 想起指挥若定的太子妃,想起面对尸山血海面不改色的太子妃,他们怎么都不能把人跟眼前小鸟依人的太子妃,联系在一起。 两人摇了摇头,只能先行进宫,至于陆偃等人,先送去天牢,看看陛下要不要见见他们,要不要亲自问话。 谢清抱着秦婉进入宫门,一顶软轿已然等着两人了。 两人坐上轿子,一路被抬往乾清宫。 秦婉进了殿内还没见礼,皇帝就先拦住她:“不用行礼,来说一说如今南边各处的情况。” 秦婉这会儿早就将雍王忘在了脑后,都没跟谢清提,更忘了跟皇帝提。 她的思绪瞬间就被皇帝的话语占住,一一说着各处的情况:“都江府的城墙给炸开了,需要修葺……” 说到最 后,秦婉说:“如今这些地方,钱粮都不缺,倒是急需官员。原本的官员,要么是被乱匪杀了,要么就是跟随乱匪作乱,被我给杀了,如今也有一些乱军将领,被我带回了京城,父皇若是想见他们,现在就可以传召,看看如何处置。” 皇帝点头说:“做的好,只不过如今朝中官员不够用,你去跟吏部商议一下,看调谁过去。当地若提拔起来的,可以用就暂时先用着,若是不能用,那就想办法安排人过去。加开恩科的事情也要早点了。”。 “太缺人了,早点加开了恩科。好为我大周甄选人才。这样,你回头跟礼部,以及翰林院等各处商议一下加开恩科的时间,好早点准备起来,这些学子们都在京城逗留,等着开恩科的时间确定下来呢,早点定了,他们也安心。” 秦婉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她看看身边的未来储君,大周太子谢清,又看看皇帝,问:“父皇,让我来吗?” 皇帝点头:“不让你来让谁来?郑南府等地的情况,你最清楚了,这事儿你来办最合适。” “可是……”秦婉想说不合适,即便她心里认定,女子跟男子不差在哪里,她自己也可以胜任这些。 可是 ,若真的要站在朝堂之上,也没那么容易。 之前可以说是形势所迫,秦婉参政就参政了,如今天下已定,她再参政,阻力更大,还不如换一种方法来,女学那边进展一直不错,想必再过个几年,她就可以让女子先行为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官职,再慢慢得走到人前。 可不是现在这样啊…… 皇帝却说:“朕是一国之君,朕说你可以,那就可以,别婆婆妈妈的。” 秦婉不由看向谢清。 谢清接到媳妇求救的视线,当即老大不高兴地说:“父皇,婉婉才回来,还没休息呢,那你就这样剥削她,不合适吧?” 皇帝一想很有道理嘛,他点头说:“那行,你先回去休息,午膳就在东宫用,贵妃准备了晚宴,你们到时候过来就是。” “那儿媳先行告退。”秦婉一礼,跟着谢清转身离开。 出了乾清宫,秦婉总觉得有点事情给忘了,她一步三回头得往回看。 谢清以为她还在想加开恩科的事情,他笑道:“你若是愿意办这件事,尽管去做就是,不用有顾虑,父皇跟我就是你的靠山。” 秦婉摇头,一脸困惑:“我不是在想这件事而,我是在想,我似乎忘了点很重要的事情,没跟父皇说。” 第429章 皇帝抱着雍王痛哭 谢清笑说:“既然忘了,那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先回去休息吧。” 谢清说完,一把抱起秦婉,大步往东宫走去。 秦婉又气又恼,拿拳头锤他:“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不把我放下来,有轿子不坐你是傻吗?” 谢清才不肯撒手:“你一去这么久,又那么危险,我可要好好检查一下你是否受伤。” 思念化作绵密的吻落在身上,秦婉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水,然而谢清也很克制,他在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及时抽身,帮秦婉顺了顺发丝,说:“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秦婉点点头,以为他会在沐浴之后做些什么,然而并没有。 谢清只是轻轻地搂着他,帮她盖好被子,轻轻得拍拍她的肩膀:“睡吧。” 秦婉也是倦极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秦婉睡得踏实,可皇帝不踏实了。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雍王,有些激动有些害怕,皇帝的手有些发抖,他努力忍住,可到底也忍不住。 皇帝踉跄站起来,走到雍王面前,一把抱住他:“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才来啊!” 皇帝,哭了。 哭的好像一个孩子。 弄 得一旁的左军都督瞬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左看右看,看到快要缩成一团的张公公,他灵机一动,悄悄摸到墙角,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雍王感受着衣服上的濡湿,无奈伸手拍拍皇帝:“多大的人了,还哭,丢脸不丢脸?” “儿子造反,我脸都丢没了,哭两声怎么了?”皇帝哭的更大声了,太丢人了,尤其是还在雍王面前丢人。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吧?看看,得了江山又怎么样?都没坐好,瞧瞧这几个儿子斗的你死我活的。 雍王呢? 听说儿子一个比一个听话。 都是王爷的儿子了,要什么争气啊?听话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对比,皇帝越发委屈,越发想哭,他不想哭了,多丢人啊,雍王一定更得意了,可一想,都丢了人了,不一起哭完,这不是白丢人了吗? 皇帝哭的也越发的卖力,真的是嗷嗷哭,哇哇哭。 雍王一开始还想笑,可随着皇帝哭的越来越久,他也越来越无奈,还有点……忐忑,这老小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兄弟俩心思各异地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分开。 张公公适时上前道:“雍王,奴才让人带您去换件衣服?” 雍王看 看自己身上,这眼泪鼻涕一把的,他很是嫌弃得说:“走走走,快去换衣服。” 皇帝这边,由张公公伺候着擦了脸,这才看向鹌鹑一般的左军都督:“说吧,雍王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还进京了?” 经历过刚才一幕,还没缓过神的左军都督被问傻了,他一边从角落快速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脑子转的飞快:“回陛下,羌族三皇子作乱,跟四皇子五皇子勾结,频繁犯边。太子妃手头兵力不够,便去向雍王求援。” “昔日……”左军都督没抬头就感到皇帝的视线有几分凌厉,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改了话锋:“雍王接到太子妃求援,就去羌族帮助羌族大皇子夺了皇位,平息了羌族跟我大周之间的战乱。” “后太子妃率雍州府兵力一路往东,打下了都江府,湖州府等处,雍王回到雍州之后,得到了边裕关,武关各处求援书信,京中往边关各处运送粮草的路线,被叛军切断,雍王便亲自带着求援信去找太子妃,之后就被太子妃留在了身边,至于为何雍王跟着来了京城,微臣就不知了。” 左军都督说完,擦了一把冷汗,陛下对太子妃异常满意,他甩锅 给太子妃也没事儿吧?更何况,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皇帝神色不明得看着左军都督,从腹腔发出一声疑问:“太子妃?她刚才为何没说?” 刚才太子妃说了什么,左军都督也不知道,他硬着头皮说:“许是要跟陛下交代的事情太多,就把这个给忘了吧?毕竟雍王也是要来拜见陛下的。” 这话面前能听,皇帝神色似乎略有缓和,左军都督也不敢抬头,只能凭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猜测皇帝的心情,赶紧把这次太子妃巡边时候,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 左军都督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可不能漏掉什么关键的事情,大.大小小都不能漏啊! 好容易说完,左军都督赶紧又把记录好的立功人员名册呈上去,又特意提起陆偃:“我们攻下郑南府,方才知道平阳侯犯下的事情,也才看到海捕令。” “嗯,此事方才太子妃说过,”皇帝看着左军都督问:“他此次果真立功颇多?兵符果真是无意丢失?” 左军都督回道:“他是如此说的,后来抓住白氏,本要再行审问,可她逃了,太子妃命陆偃去追,却在抓捕之时,引燃了炸药,炸死了。 ” 皇帝挑了下眉:“果真死了?不是他把人放走了,掩人耳目?” 左军都督说道:“臣命人去调查过,那个村子不大,当晚进去的只有他们二人,争吵之时都有人瞧见,也有人亲眼瞧见白氏没能逃脱,被陆偃一把抓住甩回了屋子里,随后就爆炸了,她定然是逃不出来的。” 皇帝又问了几个细节,会做炸药的人,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死了的好。 问过左军都督后,皇帝又把陆偃叫进了乾清宫,看着眼前颓丧如同活死人一样的人,皇帝皱起眉头:“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陆偃承认得很痛快,白晚意死了,就没人知道那件事,只要他能活命,能照顾祖母就好了,他抬头看向皇帝,说:“太子妃答应微臣,只要微臣抓捕了白氏,就让臣活命,不知道陛下能否允准?” 皇帝倒也不会不给秦婉这个面子,他说:“既然太子妃答应了,朕自不会驳回,不过丢失兵符乃是大罪,更何况,你跟白氏并为和离休妻,她跟谢潇造反,你难辞其咎。这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庭杖一百,若能活命,算你命大,若是死了,你死有余辜,可有怨言?” 第430章 雍王就留在京中吧 陆偃深深叩首:“臣毫无怨言。” 皇帝抬手:“下去领罚吧。” 陆偃再度叩首谢恩,起身后出去领罚。 雍王跟陆偃擦肩而过,进门后行了刚才没来得及行的大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皇帝看着雍王,长叹口气:“你我之间还用如此吗?快起来,来人赐座。” 一张椅子放到雍王身后,雍王谢恩之后方才坐下。 皇帝看着雍王的腿,问:“你的腿可好些了?” 雍王的腿早年间受过伤,平日里还好,天气一冷,就容易腿疼,所以当初他的母妃给他求申阳的封地,就盼着暖和一些,他冬日里能够好过。 只是最后,他的封地落在了雍州。 其中的缘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雍王笑的开怀,似乎丝毫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心有芥蒂:“雍州到了冬日,只是有些冷,还可忍受,更何况,我们在十万大山里面发现了温泉,到了冬日里,我就去山里带着养伤,所以每每陛下传召进京过年,臣也是无法成行。” “如今天暖,又恰逢太子妃相邀,臣想着,跟陛下又是多年未见,便想着进京来,臣未经传召进京,还望陛下恕 罪。” 皇帝接连摆手:“哪里的事儿?你进京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我倒是好奇,太子妃如何邀请的你?” 雍王也不藏着掖着,这个狗皇帝,猜忌心重,越是藏着掖着,他越是多想,若是坦然一些,他或许还没那么多心,他笑的有些谄媚:“弟弟这不是看到了那个新的火器了吗?弟弟想弄来玩儿玩儿,太子妃说京城里有最新鲜,火力最大的火器,弟弟就来见识见识。” 他说着,不由起身往前走两步,蹲在皇帝脚边仰头看他:“哥,弟弟不要这些东西,你让弟弟玩儿玩儿怎么样?” 都当爷爷的人了,却蹲在脚边,一如幼时那般,央求他割舍玩具给他。 皇帝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两人幼时的模样,雍王打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先皇给皇帝的任何东西,旁的兄弟都会眼红,唯独雍王,从来不眼红。 唯一一次跟他撒娇要东西,就是要的一把异域进贡的腰刀,腰刀漂亮且华丽,最重要的还是削铁如泥。 皇帝那时候就把腰刀给了他,本以为雍王会趁机要走,谁知道,他只是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又握着腰刀耍了一趟刀法,这才收 刀入鞘,小心翼翼又依依不舍地还给了他。 雍王爱惜那把腰刀,甚至都没拿去试试,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削铁如泥。 皇帝回过神,忙对张公公说:“去把我寝室,挂在墙上那把刀拿来。” 不多时腰刀捧了过来,皇帝接过,弯腰扶起雍王,把腰刀放到他手里,牢牢握住:“这个给你,火器稍晚也会让太子带你去玩,你喜欢,那就留在京中,这样等工部那边做出来新的火器你随时可以玩。” 雍王一喜,眼睛亮晶晶地问:“果真?” “当然。”皇帝笑容和煦,又说:“你腿伤怕冷,冬日里就去小汤山的温泉可好?” 雍王捧着腰刀,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刀,以及即将到手的火器,他压根没注意到皇帝说了什么,只接连点头。 当雍王拔出刀,被上面的寒光闪了一下,方才回过神,迟疑得看向皇帝:“皇兄的意思是,不让我回雍州了?” 皇帝点头道:“我时日无多了,我这还没死呢,都能乱成这样,不知道等我死了这天下要乱成什么样子,所以,你要陪着我啊,帮我看着这大周江山。” 皇帝的手温暖且有力地拍在雍 王肩膀上,雍王心一沉,眼睛慌忙上下打量他:“皇兄的身体果真不好了?” 雍王一直以为,皇帝的身体都是好的,即便去年就有消息传到雍州,他也是不信的。 哪怕四皇子造反,雍王也认为是皇帝在试探,设了圈套给几个皇子,只不过没想到,一不小心玩儿大发了。 雍王是打心底里对皇帝这种行为不满的,一国储君,有德者居之,可不是试探出来的。 雍王自负对皇帝了解,对他的心思猜了个九成九,谁知道,皇帝竟然是真的病了! 雍王顿时紧张起来,见皇帝不说话,又看向张公公:“公公,您告诉我,皇兄是不是又逗我玩儿呢?又诓我呢?” 张公公很想点头,可他点不了,因为这是真的,他擦了擦红了的眼角,说:“去岁,太医就说,陛下的身体不好,好好休养,可以多活几年,陛下就让太子殿下监国,开始养病。” “谁知道,这养病也不消停,接二连三地出事儿,陛下这身体时好时坏,太医说,若不是去岁修养了几个月,只怕这次四皇子作乱,就能要了陛下的命。” 雍王身体晃了晃,连忙说:“那臣弟 这就让内子带着孩子们来京见皇兄,您还没见过弟弟的几个孙子吧?虎头虎脑的调皮又可爱。” 皇帝哼哼一声:“说的谁没孙子似的,我也有!” 雍王见皇帝情绪丝毫不被病情所影响,就放下心来,陪着皇帝叙旧,又说着雍州这些年的变化。 兄弟俩的隔阂,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东宫。 谢清也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身边的人睡得沉,他也感觉到困意上涌,渐渐的也跟着睡了过去。 直到宫宴前一个时辰,宜嘉来叫了几次,两人才睡眼惺忪得起来。 “都耽搁了一刻钟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宜嘉忙拉着秦婉坐在妆台前,伺候她洗漱。 那头小路子也休息够了,进来伺候谢清洗漱。 时间紧张,宜嘉也没给做什么复杂的法式,简简单单挽一个发髻,戴上一顶简单的发冠作为妆点,以秦婉如今的气势,简单的装扮也没让她的气势若上半分。 到了上妆的时候,宜嘉看着秦婉粗糙了不知多少的皮肤心疼的眼圈都红了:“方才沐浴后就给太子妃擦了厚厚的润肤膏,都没能好几分,这要养回以前的肌肤,不知要多少时间。” 第431章 让钦天监则一良辰吉日 宜嘉心疼的不得了,不过现在补救也来不及了,这样的皮肤也不能上什么脂粉,太干了,上的多了就像一层假面具,上的少了没什么效果。 宜嘉只能将珍珠粉掺入润肤膏里,给她薄薄地敷上一层,让气色看着好一点,再点一点口脂,轻扫胭脂。 再看秦婉的手,原本滑溜溜的手现如今也粗糙了不少,十根手指得有六根生了倒刺,指缘上的剥茧也有些扎手。 宜嘉方才就想给秦婉敷一些润手膏脂,想着万一太子要做点啥,也不方便就没有敷,现在瞧着,还不如方才就敷上呢。 宜嘉只能先给她擦上一层厚厚的膏脂,然后叮嘱跟着一起去乾清宫的吉祥如意两人:“进入乾清宫前就给擦了,记住了?” 谢清说:“你放心吧,交给我就是。” 宜嘉幽怨地看了谢清一眼,若不是怕太子殿下要与太子妃胡闹,她刚才就该给太子妃戴手上敷上膏脂了,哪用得着现在紧急补救呢。 谢清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再三保证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了。” 宜嘉点了点头,那敷衍态度,让谢清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太子,她会不会给自己几 个大白眼儿,甚至会想要揍他一顿。 谢清不知道自己真相了,他扶着秦婉慢悠悠往外走,刚出了东宫门口,就瞧见了一顶单人软轿。 张公公守在软轿旁,笑眯眯地说:“陛下说太子妃辛苦了,休息这半日只怕缓不过来,特意让奴才过来接太子妃,让搭乘软轿过去。” 谢清又是高兴,又是吃味,他看着秦婉说:“瞧,现在父皇都不疼我了,只疼你,轿子只给你自己坐。” 秦婉抿着唇笑,她倒也没有拒绝软轿,毕竟可以不走路,谁傻了吧唧地要自己走过去呢? 她在谢清的搀扶下登上轿子,直接登上去,斜睨一眼谢清,道:“起驾。” 谢清装模作样,捏着嗓子说:“遵命!” 夫妻俩装模作样的,逗得张公公捂嘴直乐。 两人一起到了乾清宫。 秦婉看到坐在皇帝旁边的雍王,才想起来要说的是什么,她抬头看向谢清:“皇叔的事儿,我忘了跟父皇说了。” 谢清也看到了雍王,他惊愕地看看雍王,又看看皇帝再看看秦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了?” 秦婉无辜得看着谢清:“国家大事,哪一个能忘?” 谢清 无话可说。 皇帝瞧见这俩人站在门口,连忙出声招呼:“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快进来。” 秦婉赶紧抬脚进门。 今天是个小宴席,因而来的人也不多,后妃自来了妃位以上的人。 宗室除了雍王,也只有两位老王爷跟安王两人带着王妃参加。 再就是朝中一品大员及其家眷,还有跟着去了南边儿的几位将军,以及出了大力的几位官员等人,杜世子与余先生虽然并无官身,然而此次也立下大功,自然也是在这宫宴上有一席之地的。 秦家这次立下的功劳不小,秦妍跟秦婵就跟着秦谢氏入宫,算是代表了秦家众人前来赴宴,而秦柏还在郑南府追缴流寇,没能过来,他的妻子武氏便代替他来了,这也是陛下特意传的口谕,不然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也是进不来的。 秦婉走了几步已然将殿内场景收入眼中,她走到近前后,轻提衣摆准备见礼,却被皇帝直接喊了“免礼”。 皇帝心情很是不错,一指自己身侧两个位置,说:“就等你们两个了,可是来了。” 秦婉有些不好意思:“是儿媳起的晚了。” 皇帝一摆手道:“不晚不晚,刚 好开席。” 皇帝说着,端起一杯酒站起来,看向跟着一起站起来的众人说:“朕这个当父亲的不合格呀,教子不严,四子,五子,两个逆子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万幸太子争气,太子妃也力挽狂澜,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朕命钦天监择一吉日,让太子登基,朕就退位当太上皇,颐养天年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谢清连忙起身下跪:“父皇,万万不可!” 可吓死他了啊,他现在不过监国,就这么忙,当了皇帝岂不是更忙?到时候哪里有时间跟自己的媳妇儿卿卿我我? 众臣也想要劝,可是皇帝的身体摆在这里,太子监国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处处都做得很好,此次宫变,更是表现的可圈可点。 太子做的好,皇帝愿意退位让贤,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顿时,到嘴边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没人出头,也就都咽了回去。 众臣都不说话,皇帝点了点他们,对谢清说:“你瞧,朝臣们也不反对,证明你这太子做的不错,既然如此,我何不退位呢?我现在这样的 情况跟退位也没有差别了,太子你就痛快继位,让我安心养病。” 皇帝都这么说了,谢清沉默片刻,抬头又看了一眼秦晚,只能点头:“儿臣谢父皇恩典。” “乖。”皇帝满意点头,又看向秦婉,道:“太子妃此次功劳巨大,论功行赏的话,就不说了,毕竟太子继位,你就是皇后,国母为子民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只不过这个国母也不是好当的,记住上午朕跟你说的,回头快快把恩科的事情定下,你责任重大。” 皇帝没说奖赏,开口却肯定了秦婉的功劳,更是将国事一并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能说不是奖赏吗? 历朝历代,哪里有女子参政的? 更何况秦婉还只是太子妃! 朝臣们想反对吗? 想啊! 牝鸡司晨,他们也担心啊! 可是,先有太子妃敬献良种,再有改进纸张,压下纸价,让天下学子皆有书读,现在太子妃又率兵平叛,桩桩件件,让他们做,他们也做不到啊! 群臣再一次沉默了。 秦婉本想着朝臣们还能表示一下反对呢,谁知道这一个两个全都不说话了,她心中叹息,只能叩谢:“儿媳谢父皇恩典。” 第432章 秦婵入国子监任助教 皇帝抬手让她起来,便开始轮功行赏:“现在,朕来封赏这次平叛的有功之臣。” “宣武侯,杜国公,骠骑将军等人都在边关,等他们回京,再行给他们嘉奖,今日只说此次跟随太子妃巡边之人的嘉奖。” 皇帝顿了下,示意左军都督宣读一下此次功劳最大的几个功臣。 秦家人去的人不少,自然秦家人功劳也是最多的,其中秦研秦婵名列前茅。 杜世子,秦柏也是榜上有名,自然秦柏是后面去的,左军都督在皇帝的示意下,就把他的名字也加上了。 等左军都督念完,皇帝说:“秦家在此次平叛之中,功劳甚大,宣武侯,晋国公。秦氏女,秦研,秦婵,封,武略将军。秦研封千户,入五军都督府任职。秦婵,入国子监,为助教。” 此话一出朝臣皆惊,封将军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虚职,一个头衔罢了。 现在竟然要让她们当官! 出了一个太子妃参政还不行? 还要再出两个! 甚至还要这两个女子还都出自秦家! 甚至秦家这次的封赏都还没赏完! 这要是等着太子妃诞下子嗣,这大周,岂不是秦家一家独大? 左都御史道:“陛下!万万不可啊!牝鸡司晨啊 ,陛下!” “嗯?”这话秦婉可不爱听,她看向左都御史:“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臣不敢。”左都御史连忙道歉。 秦研可不服,她上前两步,看着左都御史哼声道:“不服气你可以让你家儿郎一起上战场!我们是拳脚上见真章,更何况,这官陛下是封了,我们也可以不做,但是你既然反对,我们还非做不可了!” 秦婵站在秦研身侧,说:“若是觉得我不配做国子监助教,我们也可以现场比试一下。” 想跟秦研比试的可没有,毕竟文官虽然不服,拳脚却不及秦研。 武官想的简单,有德者居之,秦研的官职是她自己拼下来的,此次战役,去了几万男儿都没比的过秦研一个女儿家,你怨谁?说出去都嫌丢人,还反对?有脸吗? 文官比不过秦研,可秦婵一个十几岁的女儿家,他们自认还是比的过的。 当即出列想用学识考考秦婵,这可是秦家出来的小姑娘,可以上战场舞刀弄枪,不代表读书就好,秦家的祖上可没出过会读书的人! 国子监祭酒第一个出列,未来自己的手下,可要好好考一考:“你来说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何解?” 秦婵走到中间,沉 稳开口:“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出自《论语·第十七章·阳货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认为,这句话的全意是:只有家里的妾侍和仆人最难养。你若和他们近了,他将不知有逊让。你若和他们远了,他便会怨恨你。” “这便同君臣一般,若是宠幸过度,信任有加,便会令人,侍宠生娇,做出天怒人怨之事,若是冷了,不曾重用,便会心生怨怼,亦会惹是生非。” “孔圣人尤其敬重母亲,曰:‘母亲在,观其志。’,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他又怎会轻视女性呢?” “所以,所以我认为,孔圣人此话,并为对女子有任何的轻视之心。”秦婵环顾众人,眼眸锐利又透着几分嘲讽轻蔑:“孔子之言,并非妄言;孔子之心,并非妄心;孔子之道,并非妄道。” “我们读书,要用心揣摩圣人心意,而不要以自己小人之心,度圣人之腹。” 秦婵一字一句,仿佛一个又一个耳光扇在众人脸上。 前面,她含蓄提了四皇子生母,李氏侍宠生娇,以至于有了非分之想,后半句,又映射了四皇子,不满皇帝的疏远,以至于心生怨怼,起兵造反 。 最后,又含蓄得骂了,历来觉得这句话就是映射女子如小人的人,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群臣当即说不出话来,国子监祭酒笑容僵了一顺,仔细回味了她的话后,却又笑着对秦婵一礼:“秦助教说的对,受教了。” 秦婵当即还了一礼,笑道:“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要学的还有很多。” 众人看着国子监祭酒都心服口服了,这不服的人,想要跟秦婵比一比,却也不能比学识了,毕竟他们认为自己的学识是比不过祭酒的。 思来想去,左都御史站出来说:“国子监助教要会的东西也多,不如我们比一比字?” 秦婉闻言挑眉,忙不迭让人准备笔墨。 谢清不知秦婵底细,问:“可有什么讲究?” 不待秦婉说话,皇帝在一旁就说了:“我听你祖父说,秦家里,除了你三叔,就你这个堂妹,写的一手好字,画了一手好画。” 秦婉颔首:“正是,今日比试,她定然拿出十分本事,这字儿媳可要留着。” “那不成,朕要留着,你是她姐姐,回头要一副就是。朕这以后退位当太上皇了,总不好意思找人小姑娘要字画不成。”皇帝那是半步不让啊。 秦婉眼睛一 转,抬手招过小路子跟他耳语几句。 小路子当即走到秦婵跟左都御史面前道:“二位不如写几个大字吧,就写这几个,用几种写法一起来写,再配以作画,也省的一会儿再有人出来比试了。” 小路子说完又看向左都御史,道:“大人不善画作,也可以找旁人合作。” 小路子说着,展开手中纸条,秦婵一看,无奈得看了一眼秦婉。 这正是当初秦婉想让她写,而她嫌弃麻烦不想写的。 字数倒也不多,一二十字罢了,只是她要用几种写法一起来写。 不过输人不输阵,秦婵打算写两张,殊不知,秦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料定秦婵一定要赢,想要赢就要弄出些花儿来,只那么几种字体怎么够?秦婵肯定要拿出看家本事来的。 左都御史看到秦婵都没带犹豫就提笔开始写字,他心里觉得那里不太对,却也没时间多想,当即提笔开始书写起来。 他自认自己的字算是一绝,这大周朝内,除了蓬蒿真人,就没几个人能比的过他了。 (要完结咯~感谢大家的陪伴,么么哒~PS,秦婵说的基本是百度来的。不过这句话历来都是被曲解的,圣人怎么会看不起女子呢?是吧?) 第433章 秦小姐可许了人家? 左都御史提笔挥毫泼墨,潇洒写完后,看向余大人:“余大人画也是一绝,不如你来?” 余大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奈起身,他站到左都御史身边,看看对面提笔作画的秦婵,笑道:“我们两个,合伙欺负一个女孩子,丢了大脸了啊。” 一句话说的左都御史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地辩解道:“那个……这不是,有始有终嘛。” 余大人呵呵笑了笑,提笔作画,他也好奇秦家女子到底有几分本事,太子妃都能让陛下开口破例参政,若是秦婵也有为官才能的话,那证明秦家很会教孩子啊,他儿子怕是没救了,大孙子是不是可以送到秦家,让秦侯爷,不对,秦国公教一教? 带着这样的思绪,余大人落笔很是随意,他只是想看看秦婵的水平,又不是跟她比试,然而正是这样的心境,做出来的画作反而多了几分洒脱。 画完之后,余大人一扔笔,就走到秦婵面前去看她的画,这一看,眼睛都移不开了,久久后,他才挪开视线,打量着秦婵,好姑娘啊! 他心念一动,问:“秦小姐可许了人家?” 远处吃吃喝喝的杜世子,原本对秦婵被几个官员刁 难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这群人难为不了她,可一听余大人打听她的婚事,他当即不干了。 杜世子溜溜达达上前,嘻嘻哈哈地搂着余大人的脖子说:“余大人,咱们好好比试呢,你问人家婚事做什么?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不该问问秦国公跟秦小姐的父母吗?来来来,秦小姐画好了,我们来欣赏一下她的画作!” 秦婵还在想着怎么回答余大人,就被杜世子打断了,她想了想,干脆保持沉默,将画好好收尾后,放下笔退后两步。 皇帝站了起来,笑着看了眼杜世子,岔开了话题:“来来来,我们欣赏一下秦将军的画。” 秦婵刚刚被封的武略将军,这么称呼她,可比秦小姐合适多了。 秦婵松口气,抬眸悄然看了眼杜世子,退到了一旁,杜世子挪到她身边,挤眉弄眼地邀功:“我好吧?” “额……”秦婵往旁边又挪两步,站在一群过来的文臣武将旁边,才让杜世子没能再往她身边凑。 文臣武将,看到画作,齐齐倒抽口气: “这画风,有点熟悉啊。” “若是没看错,有点像是,蓬蒿真人。” 左都御史最喜 蓬蒿真人的画作,他这么一看,顿时愣住,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婵,问:“你是蓬蒿真人的徒弟?” 秦婵迟疑,秦家子弟,大部分人读书写字都是由三叔教的,她只不过学的格外好,跟三叔学的久了点罢了。 她没说话,左都御史就认为是默认了:“我明白,我明白,蓬蒿真人素来低调,想来是不让你在外打着他的旗号,好好好,他的徒弟想来不错的。” 秦婉看着那些文臣开始从开始的质疑,到现在只看到她是蓬蒿真人传人就这么认同,她有点无语:“早知如此,直接告诉她们,蓬蒿真人在我秦家教书,那我秦家女眷是不是都能入朝为官?” 谢清摸着下巴笑道:“若是如此,秦家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踩烂了。” 秦婉跟着乐,她也知道,朝廷中选拔人才不会这么鲁莽,一定会谨慎再谨慎。 秦婵的两幅字画,秦婉可不会都给了皇帝,她适时下去,拎起其中一幅,笑道:“画的不错,父皇,赏了儿媳可好?” 众目睽睽,两幅字画,皇帝可不好意思跟儿媳抢,只能咬牙点头:“好。” 皇帝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秦婵:“你是蓬蒿真人的徒 弟,你手里一定有很多他的画作吧?割爱一幅如何?” 秦婵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下来,再说了,三叔的画作,她还真有不少:“陛下喜爱,臣自然奉上。” 皇帝宝贝似的捧着秦婵的画作,又看眼左都御史跟余大人,让张公公把这俩人的画作也给拿上,然后说:“封赏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继续。” 出去的人,人人有功劳人人有封赏,杜世子也捞了一个将军来做,且被派去了兵部。 至于对于叛军的惩处,皇帝也没有姑息,罪魁祸首五皇子已经死了,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再入皇陵,直接就地掩埋。 陆偃的庭杖已经打完了,其余人丢官罢职是一定的,不过好歹是主动投降,保住了一条命,也免于被抄家的惩罚。 殿内欢声笑语,陆老太君的陪嫁宅子也很热闹。 小两进的宅子,挤进去那么多人,陆偃几个叔叔一家,几个庶弟一家,以及后面的弟弟妹妹们。 如今哪里还能一人一个院子或者一个屋子? 能做到一家一个屋子,那些少爷小姐们能有地方睡都不错了。 陆家的下人们,卖身契都在主家手里捏着,有没有被收走的都不知道,他们不敢 跑,跑了就是逃奴,被抓了就会死。 跟着陆家,犯事儿的是陆家主子,他们当奴才的,最多不过是被发卖,好歹也能活命。 他们不像初云,有本事早早就把卖身契捏在了手里,趁着抄家乱着的时候就跑了。 他们要是手头有卖身契,谁留在这里受苦受罪? 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下人们也怨声载道,盼着陆偃早点回来,看看陆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偃挨了一百庭杖,硬撑着没晕过去,直到被送回陆老太君的陪嫁宅子,看到陆老太君跟齐姨娘才晕了过去。 陆老太君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哀嚎着:“偃儿,偃儿,你怎么了?快叫大夫!” 陆二叔抓着陆偃的肩膀狠狠摇晃:“你别晕了,你快醒醒,陆家的钱财到底在哪里?你快醒来,你把钱拿出来,我们好早早搬走,分了家算了。” “二叔,二叔,不能晃!夫君这般模样,晃不得!”齐姨娘忙从他手里把人给救下来,叫自己的丫鬟:“先去我那里取我那个小匣子来,再去叫大夫要快!” 匣子很快拿来,齐姨娘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片参片,塞到陆偃嘴里,让他含着。 第434章 陆家分家 陆二叔看到参片当即伸手去抢:“好哇,你还藏着这等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早些换银子,我们这段时间也不至于吃糠咽菜。” 齐姨娘死死搂住匣子,不让陆二叔抢了去:“这不过是一些参须须。用来吊命的,哪里就值银子了,老太君快管管二叔啊。” 陆老太君被齐姨娘的喊声叫回神儿,连忙让人去拦着陆二叔:“你做什么呢?偃儿受这么重的伤,你这个当叔叔的,还如此对他!” 陆二叔理直气壮说:“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这小贱蹄子还藏着参片呢!” 齐姨娘挡在陆偃面前,挺直背脊说:“二叔,夫君在战场上搏命,老太君身体不好,我这参片是留着救命的,不是拿来吃饭喝水的。您若是觉得日子不好过,就当了你手上的扳指,卖了头上的玉冠。不说顿顿锦衣玉食,最起码也比普通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 “如今我们秦家落败,如今我们陆家落败。大家要齐心协力闯过这难关才是。而不是如二叔这般在这里争一时长短。现在夫君这般模样,二叔还要在这里闹着银子,银子不是被陛下抄家抄走了吗?你若有本事找陛下要去。” 陆二叔瞪眼:“陛下抄走,那是陛下抄走的,我就不信他陆偃平常没有私自存下点儿什么东西来,我要的也不多,就要我该要的银子!” 争吵声中陆偃醒了过来,他费力抬头看向陆二叔说:“对不住了,二叔真没什么银子。” 此时此刻陆偃也不要什么脸面了,他也没什么脸面了,他说:“二叔,你也知道我陆家前面靠着如今的太子妃秦氏养着,后面靠着白氏养,中间还有吴家的银子来填补窟窿,陆家哪里有什么银钱?” 陆二叔可不信,他眼珠子一转,又说:“若是没钱,那就把你那别院拿出来,要么卖钱,我们几兄弟分一分,要么你就过给我们,让我们几家搬过去住。这小宅子一家人都住不开,更别说咱们这陆家一大家家子了,这么住着也不合适不是?你还有几处别院就都拿出来好了。” 陆老太君可不干,陆家什么都没了,那几处宅子可要保住了,她瞪着陆二叔说:“那宅子是偃儿的私产,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你有什么资格要?好,你既然要银子,那就分家,分家!陆家有多少家产,我们都有账簿,分家!” 陆家因为有陆老太君在,再 加上又是侯府,谁都没想过要分家,毕竟儿女婚嫁,侯府子弟跟旁支子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现在陆家被夺爵,陆二叔再听分家就没有那么反对了,更何况分家他还想着盘账呢,看看陆家到底还有多少银子。 陆族长以及族老们被叫了来,陆家被夺爵,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大,尤其是族中的生意,大受打击,这些日子他们都忙着这个。 他们也不是不想来,主要是怕来了,陆偃他们开口借钱,给还是不给呢? 可现在陆老太君发话要分家,他们说什么都要来了。 陆老太君连夜清点了家里的产业,以及保下来的各种契书,第二天,族老们没来,官府的人来了,直接带走了陆家大半的下人,这些人的契书抄家时候都被收走了,这些人自然也就罚没入官服了,怎么处置就不知道了。 陆氏族老来了之后先问陆偃的情况,也算是客气两句:“偃哥儿身体如何?” 庭杖的事情也不用瞒,大家都知道了,能留一条命也是陆偃命大。 陆老太君拿出来一个小匣子,说:“睡了,腿断了伤了身子,不过留了一条命,叫你们来是想着你们给见证一下分家的事情 ,这是抄家以后剩下的东西,这是账簿。” 账簿也不多,只有几本。 陆二叔压根不信就只剩下这些:“肯定还有,是你们藏起来了!” 陆老太君一拍桌子怒道:“不信就去官府!账本都被抄家带走了,你去要去,要回来我给你对账!” 陆二叔也就嘴上喊喊,哪儿敢去啊。 最终,陆二叔真的是一文钱都没要到就被赶出了家门。 其余陆家成了亲的,无论是陆二叔一辈,还是陆偃那一辈,全都分家被扫地出门了。 他们一文钱都没分到。 因为,平阳侯被抄家,留下的匣子里面装的最多就是几个奴仆的契书,以及几亩祭田。 祭田是为族中供奉先祖所用,抄家灭族都不会被收走的,自然也不在分家之列。 奴仆?自己都养活不起了,哪儿养的起多余的下人? 陆老太君看着一瞬间空了下来的家里,再看看剩下的这些还没成亲的孙子孙女,对陆族长等人说:“这些人,我都养着,能嫁娶就嫁娶了,也算是我完成任务了。” “如此就好,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陆族长看着没事儿了,就迫不及待得走人,生怕被叫住了,让陆老太君开口借银子 就不好了。 “人走茶凉,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陆老太君站起来看着陆族长等人的背影,低语几句,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老太君!快叫大夫!” 一声凄厉的喊声从身后传来,陆族长一听,脚步更快地往外跑,他没听见,没听见。 齐姨娘作为家里目前唯一能做主的人,把家里里外外抗了起来。 昔日当丫鬟的时候,她初入都有马车坐,现在都只能自己步行。 齐姨娘跟着大夫前来抓药,出门正遇见秦婵。 齐姨娘规规矩矩见礼:“秦小姐。” 秦婵好奇多看了齐姨娘两眼:“我没见过你,你认得我?” “婢妾是陆家的妾。”齐姨娘说。 “哦。”秦婵反应过来,瞧了眼穿着朴素的齐姨娘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被人给拦住了。 杜世子压根没看到齐姨娘,他眼里只有秦婵:“过几日你姐姐册封皇后大典,你去不去嘛?” 秦婵没好气得瞪他:“那也是陛下登基大典,我只是国子监助教,去看也只是在外面看,你是兵部官员,你那天没空的。” (陆家算是这里有个交代了,后面需不需要番外看情况啦~后面就是登基大典啦~) 第435章 让秦助教一起拟定恩科题目 “我可以有空的,你也可以去的,你可是未来皇后的妹妹去观礼怎么了?”杜世子对秦婵紧追不舍,两人打.打闹闹地走了。 齐姨娘怔忪一瞬,秦婉,要当皇后了? 好像一个梦啊,好似,昨日秦婉才和离,这才过了多久,陆家被夺爵,秦婉却要当皇后了。 齐姨娘在原地愣了一会神,就拎着抓的药赶紧回家,无论秦婉什么样的身份,早跟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齐姨娘没时间关注秦婉的事情,同样,即将成为皇后的秦婉也没时间去搭理陆家的任何事情。 秦婉跟谢清正在乾清宫,跟皇帝拉扯,皇帝的意思是尽早登基,最好这几天就登基正好有良辰吉日,可他们去还想让皇帝晚几年在禅位。 皇帝满脸坚决:“这皇帝我是一天都不想当了,你们早点登基,我也好早点去颐养天年。” 谢清可不干:“我当太子都跟婉婉没多少时间相处了,你再让我去当皇帝,我跟婉婉哪里来的时间卿卿我我?” 皇帝一听这话就咳嗽:“咳咳……你看朕这身体……咳咳……本来就不好,咳,还中毒了,咳咳……” 院正在一旁忧心忡忡:“陛下,别咳了,您身体重要。 ” 皇帝摆手:“你让我好好休息,我这也不能休息啊,哎,还要为这大周操劳,真的是……朕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这话说得,好像谢清不登基就是要让皇帝死一样。 谢清无奈看向秦婉。 秦婉还是忧心皇帝的身体,她看向院正:“院正,不知父皇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这里也没有旁人,你倒也不用再糊弄我们。” 院正下意识想看皇帝,然而知道这事儿再瞒也不合适,索性全都说了:“陛下身体早就亏空的厉害,这段时间勉力支持,也只是用药物透支生命。” “幸而李氏给下的毒,陛下服用不多,昏迷一段时间就醒过来了,只不过还是伤了身体,如今给陛下用药,要慎之又慎,所以陛下还是要静养为好。” 谢清收起满脸嬉笑,正色看向院正:“父皇的身体果真如此衰败?” 院正点头:“正是。” “那如何调养?”秦婉追问,“只依靠吃药?吃什么药?” 院正拿出皇帝的脉案,以及一直以来用的药方:“方子都在调整。” 秦婉翻开脉案,谢清也凑过去细看,希望皇帝的身体好点,能在那个位置上多坐几年。 皇帝静静等待他 们看完,问:“可看完了?” 谢清看向皇帝,皇帝的身体果真是不行了,他眼底浮上一抹担忧,却又很快掩去:“儿子这就让钦天监选良辰吉日。” 皇帝沉思片刻,到底是掏出了藏着的折子:“钦天监选了几个日子,朕本想过几日就让你登基,可思来想去,还是先开恩科的好,等恩科殿试结束,你就登基。” 恩科结束后,该是新科进士选官了,这个时候让谢清登基,也是给他施恩用的,毕竟进了新人,上面的人也都可以升迁了。 谢清接过折子,打开一瞧竟然连恩科的时间都定了,他连忙让秦婉一起看:“一个半月以后恩科,恩科结束后三天登基。” 时间如此紧凑,秦婉蹙眉,抬眸看向皇帝:“父皇可是跟余大人以及翰林院那边说了?” 皇帝慈爱得看着秦婉,笑道:“我既然把恩科的事情交给你来办,自然是你去说,出题的事情,也是你来想,我再为你们主持一届殿试,就退位了。” 秦婉还是觉得一个半月的时间有点紧了,但是钦天监选定的时间,最早是几天后,再就是一个半月之后,其余的良辰吉日,都要到年底或者明年了。 皇帝的身 体还是不能拖的,秦婉只能应下:“儿媳这就去翰林院,再跟余大人商定一下,恩科监考的官员,以及拟定题目的官员。” 皇帝示意她去忙,见她起来又想起一事,说:“你三叔应该回来了,让你三叔,跟秦助教一起参与拟定科考题目。” “这……合适吗?”秦婉迟疑着,三叔并无官身,秦婵虽然在宫宴上一举扬名,却也只是国子监助教,而且才走马上任没几天能服众? 皇帝笑呵呵道:“科考是为了我大周遴选人才,题目要出其不意才能看出考生的应变能力,且今年春闱距离恩科这么近,朝中官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不能想出好的题目还是未知,所以只能剑走偏锋。” 秦婉认真思索,颔首道:“儿媳明白了,儿媳这就去翰林院,再派人去通知秦助教。” 自然还要派人去迎一下三叔,丰阳那边无事,三叔不爱打.打杀杀自然就提前回京。 谢清也跟着秦婉一起告辞,走出殿外,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恩科题目若是剑走偏锋,我觉得有一题很好。” “什么?”秦婉好奇地看着他问。 谢清笑道:“自然是,秦助教答祭酒问。” 秦婉看着谢 清,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由此看待女子参政?” 谢清点头:“对。你初步参政,因为有功绩,朝臣没说什么,可是秦千户与秦助教,日后若是想要升迁,就会很困难,若是此时造下舆论,且你们又做出成绩,日后天下女子,就多了一条出路。” 秦婉心下动容,她往前一步站在谢清对面偏头看着他:“你支持女子参政?” 谢清弯腰,两人鼻尖轻触,气息交融:“我只知道,我的妻子,才学兼备,困于后宫可惜了,既然我想要你的路平坦一些,就难免要多做一些事情。至于女子参政,我没那么深谋远虑,路子是你提她们铺下的,以后能够有多么宽广的天地,也是要靠他们自己去走。” 秦婉不由后退一点,脸颊一点点泛上红润,她又忍不住向他靠近一点点,踮脚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然后转身走人:“既然你觉得我困在后宫可惜,那我就去忙啦。” 秦婉边走边朝后摆了摆手。 谢清愕然看着秦婉的背影,又摸了摸脸颊,嘿嘿笑了两声,往养心殿过去,如今皇帝住在乾清宫养病,他日常批折子跟朝臣议政也就放在了养心殿。 第436章 恩科题目——难养啊 秦婉到了翰林院,正好该在的人都在,她把皇帝选定的日子说了,众人感受到任务的艰巨。 国子监祭酒环顾众人道:“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要赶快定下监考考官,出题考官,让陛下定夺后,尽快拟定科考题目,也好将考试时间公布出来。” 秦婉告诉他们皇帝选定的人选:“父皇钦点了我三叔跟秦助教一起参与出题,我也去吧。” 秦婵一个小女孩子,跟着一群男人关在一起一个月不合适,她陪着谁都能放心。 余大人很是喜欢秦婵这个小姑娘,他殷切地看着秦婉问:“你二叔何时回来?我跟他谈谈秦助教的婚事。” “余大人,我们在谈科举呢。”秦婉笑眯眯提醒他,又把话题拉回来。 余大人讪讪一笑,谁让杜世子缠秦婵缠的紧呢?他也不好去找秦婵,只好找家长了,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提这个的时候,他当即专心起来,提出几个监考人员,又说:“春闱就是我主持的,恩科嘛,我就不好直接负责了,圈定了监考人员之后,我就避嫌了。” 国子监祭酒赞同,翰林院众人也表示赞同:“咱们春闱参加过的人就不参加了,人手不够我们从宗室勋贵 里面选定就好了。” 众人圈定了恩科的考官,秦婉又拿去给皇帝过目,皇帝看过后划去几人,又重新圈定几人,丢给秦婉。 秦婉看到新添的人,眉心一跳:“两位皇叔祖?他们的身体,可以吗?” 新添的人正是老王爷跟安王两人,老王爷主持恩科,安王参加出题,老王爷为人方正,安王有些跳脱,且不说俩人的年纪,只说安王这性子…… 秦婉是真的担心出的题目千奇百怪的让人答不出来。 皇帝却很放心,一摆手道:“安王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婉欲言又止,带着担忧下去传旨。 谢清得知秦婉要去参加拟定恩科题目很是不舍:“就不能不去吗?” “表妹一人去,我不放心,而且你不是提议可以拟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我不提,谁能知道要拟定这个题目?”秦婉看着谢清,难得俏皮起来。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谢清此时唯一的想法,他后悔不迭,可也没办法,只能依依不舍地把秦婉送进拟定科考题目的宫门,看着宫门落锁,他知道,直到恩科开始,他们才能够出来。 进入这里,不光官员不能带伺候的人,便是秦婉这样 的太子妃,也不能多带一人,她跟秦婵一起,倒也缓解了秦婵的紧张。 夜晚两人抵足而眠,在秦婵待得知她的答祭酒问要被提议成为恩科题目,惊讶不已:“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不想看看天下学子怎么看待天下女子的吗?不想看看,他们怎么看待女子为官的吗?”秦婉正色问。 女子为官,秦婉虽为太子妃,然而作为女子问政,她是第一人,而第一个女官,便是秦婵。 秦研虽然是第一个有封号的女将军,然而历史上堪为女将军的女子不知凡几,女官,大周朝真的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秦婵眼底有些期待也有些惧怕,然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坚定:“我要看看天下人怎么看待女子为官,更要让天下人看着,我是怎么从国子监助教一步步走到朝堂!” 国子监助教,从六品,这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若是想从国子监走到朝堂却很艰难,更何况她还是一女子。 皇帝将她放在国子监,而不是直接放到朝堂为一小吏,也不过是因为女子入国子监为助教,只要学识过关,也不会有多少人有怨言,若是放到朝堂围观,哪怕只是从七品的给事中,亦或 者不入流的小官,但只要涉及到权柄,反对者绝对会以死相逼。 黑夜中,秦婵眼睛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的星子,又像是暗夜中一点微光:“女子,怎么就不可以?” 秦婉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自己的打算:“后年的秀才试,我打算让女学里面的孩子们去试试,若是可以,后年我们就可以看到大周一个女秀才,大后年,就会出第一个女举人,大.大后年,就会有第一个女进士。” “冯大小姐虽然为人刁蛮,缺少礼数,然而书却读的好,我让她去教书了,待后年也让她下场试试。”秦婉很期待看到冯大小姐的转变。 秦婵搂着秦婉,仿佛搂着希望一般,女子冲破世俗的希望。 秦家对家里的女儿格外好,她们过得潇洒恣意,然而正是这份潇洒恣意,让她们看到了女子的不易,若能冲破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她们面对再多艰难险阻也要迎刃而上! 原本秦婉以为说服安王等人用这样的题目会很难,然而事实上,安王等人对秦助教答祭酒问竟然很是赞同。 安王更是抚掌笑道:“咱们大周发展日新月异,需要的是新的人才新的想法,那些迂腐之人,就可 以筛选出去了。” 这道题目定为最后的策论题,其余题目也进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还没怎么着呢,已经要春闱了,题目却还没定下来。 最终他们汇总了所有的题目,避开了今年春闱以及上一届春闱的题目,找那刁钻的给定了下来。 多了一次科考机会的考生们,吸取了上一次押题的教训,这一次押题,全围绕在皇子叛变,以及治国之策上。 毕竟春闱时候,选题就是农耕,正好应和了新推广的粮种,这次难道不应和在皇子叛变上? 最起码,百废待兴,如何治理满目疮痍,如何安抚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如何安置流民,这样的题目要有吧? 然而卷子到手,所有人都傻了,因为没一个人押中题目。 每个人看着卷子,都在心中哀嚎,恨不得将出题的人抓出来打一顿,这什么玩意儿?什么玩意儿! 待他们千辛万苦打了第一场的四书义,答了第二场的试论,看到第三场的卷子时,人都麻了。 他们学的是治国之策,押题也是治国之策,现在让他们回答女子跟小人哪个难养? 他们觉得都难养,难养的很呐,跟这出题人一样难养。 第437章 更刁钻的殿试 有些学子不知道如何答题,只觉得荒谬,女子怎可入朝为官? 当即提笔挥毫泼墨,本就被各种剑走偏锋的考题折磨地精神分裂,现在干脆随意抒发,想骂那就骂,那叫一个满纸荒唐言。 有的干脆破罐子破摔,这题都这么难的,你还来难为我?那好,大家一起为难好了,你问女子可不可以入朝为官? 我写可以!看你怎么办! 就以本朝秦家为例,女将军出了多少个,却只上战场杀敌立功,未曾有过功勋,这并不公平! 再以太子妃为例,太子妃进献良种,又研制廉价纸张,间接降低了书本价钱,让穷人都能够读书,如此功绩,又为何不能参与政事? 有些学子出身官宦之家,自是知道,那日宫宴上,秦助教答祭酒问之事。 再有秦助教在朝堂上的一言一句,他们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刻挥毫泼墨,答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便利了,他们提前知晓,且就此事在家中与长辈讨论过,皇帝是否想要让女子为官一事,自是答的言之有物。 几日考试倏忽而过,最后这一天交了卷子,考生们昂首挺胸的走出考场,与以往然后考试过后一个或困惑或捶胸顿足不同, 这次参加科考的学子们全都一个个斗志昂扬,这么难的题,他们就想看一看到底什么人能考上! 卷子上交,连夜誊抄,考官们连夜阅卷,考试完第七天便张榜公布成绩。 几个月前的春闱,录取一百五十人,然而因为科举舞弊一案,最终实际只有十余人榜上有名,再加上暗中被派官的,统共也不过二十来人。 此次考试因为朝中缺少人手,录取两百余人,这还是压缩过的,毕竟此次题目剑走偏锋,答的好的人没有多少,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儿,文章言辞犀利的要一些,赞同女子为官的要一些,再从这些之中筛选出来,各方面都好的提拔上来,最终凑了两百人。 张榜的次日便是殿试了。 学子们走进太和殿,早有心理准备的人,毫不意外的在太子身边看到了太子妃秦婉,在祭酒身边看到了秦助教。 那些没有渠道得知已然有女子为官的学子,在看到两人时齐齐震惊! 竟然果真有女子为官! 太子妃果真参政! 他们后知后觉想起来,上次殿试过后,有人提及过,太子妃在殿试上的言行举止,然而当时他们都被科举舞弊一案吸引了视线,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直到此时,这些学 子们才意识到,女子为官怕是一个趋势了。 秦助教跟秦将军是一块敲门砖,试金石便是这次的恩科。 不出意外,明年便会有女子参与秀才试了吧?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他们认定女子读书不如男子,又凭什么来与他们争抢这些的? 皇帝看着一众学子道:“朕已经决定,禅位给太子,所以,你们将是朕主持的最后一届殿试,也是朕最后一批门生。” “所以,朕想问一问你们这些大周学子的佼佼者,子不教父之过,那若是为父违反了律法,子又当如何?” 学子们听了这个题目,已然麻木了,只有更刁钻,没有最刁钻是吧? 那就写吧。 圣人训,忠孝、礼仪、廉耻。忠心爱国排在第一位,孝道,更是大过天,如今出的这题,目的在讲孝道?还是说孝需要换另外一种方式? 学子们陷入了沉思。 有人当即提笔书写,有人枯坐思索良久,方才谨慎落笔。 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第一个学子放下笔,仔细检查答卷站起来,方才有人陆陆续续示意交卷。 皇帝命人将已经答好的卷子收上来细细地看,不等皇帝看完这些卷子,学子们纷纷停笔站起。 卷 子全都收了上去,当场阅卷,并交由皇帝定三甲。 两百名学子,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本事的,无论答的如何,最起码文章道理说得好。 皇帝沉吟良久,提笔定下三甲,随后道:“宫宴交由太子妃与太子主理,朕乏了。” 皇帝说完便在张公公的搀扶下离开,掌事太监宣读了三甲,安排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 晚上的宫宴,谢清跟秦婉也没有待多久,鼓励了一番新科进士,便携手准备离开。 离开前,谢清看着新科进士们,说:“如今大周,破而后立,百废待兴,你们的官职安排,不用着急,暂且等上几日。待你们参加了孤的登基大典,届时自有安排。” 学子们闻言是又惊又喜,他们也可以参加登基大典? 似乎是在回答他们的疑惑,小路子命人捧来了礼服:“都是太子殿下命人做的,登基大典当日,你们穿着礼服前来。” 崭新华贵的礼服,与官服只有些许区分,捧在手上却重若万钧,此时此刻,他们方才明白,这次恩科的重量。 皇帝退位,太子登基,百废待兴,女子为官…… 他们,将见证大周历史的新篇章! 三日后。 登基大典。 整个皇宫庄严、肃穆、 隆重。 谢清一身明黄龙袍,站在丹陛前,由皇帝亲手戴上冕旒,再授以玉玺。 秦婉一身礼服,头戴华丽繁复的凤冠,一顶硕大的东珠,在发冠上熠熠生辉。 皇帝看向秦婉,将凤印交给她,同时嘱托:“朕将新帝与大周江山,一同托付于你。” “儿臣,定不负所托。”秦婉看着皇帝的眼睛,朗声回道。 皇帝欣慰地笑了笑,对他们轻轻挥手:“去吧,去祭天去吧。” 新鲜出炉的帝后二人,手捧玉玺与凤印,登上御辇前往天坛。 御辇也不是直接前往天坛,帝后二人要在京城内绕城一周,让百姓们见一见新的帝后,方才会前往天坛。 文武百官会跟在御辇之后步行前往。 透亮的琉璃窗,映照出车内端庄华贵的皇后,也映照出外面欢呼雀跃的百姓。 秦婉略微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红唇轻启,小心翼翼地不让嘴唇有明显的开阖:“这御辇,车窗为什么要用琉璃,我想放松一下都不行。” 谢清背脊也觉得有些僵硬,他微微侧头对着外面挥手:“同感,同感。” 帝后二人面带微笑,对外面的百姓们挥手致意,谁都不知道,看似庄重的二人,其实现在已经想要原地瘫倒了。 第438章 帝后二人不住一起 不过再怎么辛苦,两人还是端坐如钟,面带微笑跟沿途的百姓打招呼。 御辇转过街角渐渐消失不见,礼乐声也越来越远,百姓们也渐渐散去,露出坐在巷口一个颓废的年轻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陆偃。 一百廷杖,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他却落下了永久残疾——一条腿没了知觉,成为了摆设。 自打知道秦婉即将当上皇后,并且正大光明地参政以后,陆偃每日里就坐在巷子口,看向皇宫方向,从日出看到日落,中午会有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给他送个馒头,晚上小娃娃会叫他回家,他方才牵着小娃娃的手一步步往家里去。 今日,不等小娃娃来找,陆偃就自己动了,他费力地撑着墙壁站起来,拖着一条残腿一步一步往巷子里挪去。 巷口将喧闹与寂寥彻底分隔开来,两个世界再也无法交融。 *** 天坛,在礼官的唱喝下,秦婉跟谢清手挽手一步一步登上高台,按部就班地进行祭祀。 在礼官说出“礼成”的一刻,秦婉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谢清微微抬手,小路子捧着一封圣旨走到前方展开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特敕 封……” 两百名新科进士,以及朝中各个文武百官的封赏,全都在这次祭天大典上宣读,因而里面没有半句废话,上来就直接封官。 小路子念的是口干舌燥,方才将长长的圣旨宣读完毕。 谢清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沉声道:“朕以天下万民为念,特授尔等功臣官职,以赞扬尔等对国家和人民的贡献。尔等应当恪尽职守,勤勉工作,为我大周万民谋福祉。” “臣等谢主隆恩!” 谢清一抬手道:“辛苦一天了,都回吧。” “臣等告退。” 文武百官再次叩拜,起身后退几步方才三三两两散去,他们也回不去,很多人新官上任,都要回去交接工作,上峰也要给新来的安排工作,全都忙得很。 “我们也走吧?”谢清看向秦婉。 秦婉小心翼翼颔首,动作不能太大,太大凤冠晃动牵扯头皮会疼。 谢清见她这般,干脆伸手先把她的凤冠给摘了:“没什么人了,戴着做什么?” 谢清将凤冠交给小路子收起来,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往下走。 宜嘉上前道:“娘娘,衣服备好了,现在要换吗?” “换。”秦婉干脆利落,不知 道以前的皇后,在举行了祭天大典后换不换礼服,反正她是要换的。 回宫也没有妃子过来请安拜见什么的,穿那么正式,不是自己遭罪吗? 当了皇帝皇后,日常的衣裳也没那么的简单,不过虽然繁复穿着却也舒服。 秦婉的头发也松下来,换了一个简单点的发髻,凤冠也换了一顶比较日常的:“我们回去就不坐御辇了吧?” 同样都是御辇,来的时候那御辇是大型礼仪用的,改的几面琉璃窗,很方便内外观赏。 日常的御辇虽然也有琉璃窗,不过却低调很多。 宜嘉笑道:“准备好了,娘娘与陛下请。” 谢清让文武百官都散了,不用旁人,亲自将秦婉扶上马车,帝后二人一同回宫。 乾清宫里,太上皇的东西已经彻底搬干净,谢清的东西都被搬到了这边,他看到只有自己的被褥就生气:“怎么没有你的被褥?” 秦婉失笑道:“我住坤宁宫啊,帝后二人的住处不在一起呢。” “那不行,我要跟你住在一起。”谢清当即让小路子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去坤宁宫去。 秦婉对小路子说:“不用带被褥,带点换洗衣物就好。” 谢清变了脸色 ,嘴噘的老高,吓得小路子连忙让殿内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殿门关上就听到他们的皇帝陛下撒娇:“你就这么不乐意我跟你住一起吗?” 秦婉满面无奈,抬手摸着他的脸颊哄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谢清顺势抓着她的手搂着自己的脖子,一把就将人给抱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要不你搬来乾清宫?” 秦婉不赞同:“你这边时常会有朝臣商议政事,不方便。” 谢清只要想起自己在外面跟朝臣商议政事,秦婉在寝室无论是睡觉还是洗漱,似乎是真的都不方便。 他无奈叹气:“那只能我去找你了。不过为什么不让我搬被褥啊?是不是怕我回去的晚了吵到你了?” 秦婉把玩着他的手指,笑问:“那你要是批折子晚了,会过去找我吗?” 谢清呼吸一顿,低下了头:“我怕吵到你,不会找你。可是……” 他又满脸不高兴地抬头:“可是,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说一声盼着我去吗?直接就把我安排在了这里,你还说不是要抛弃我。” …… 秦婉有种自己在哄孩子的感觉,她忍不住捏捏谢清的脸颊,道:“我知道你 会心疼我啊,而且这些东西让小路子他们搬来搬去的,回头你要歇在乾清宫,却没有被褥,岂不是不方便?嗯?” 谢清抓住她话语里的字眼,瞬间又欢喜起来:“所以你是怕我不方便,所以才不让搬被褥吗?” 秦婉颔首:“当然。” “嘿嘿。” 得到肯定的回答,谢清心满意足地捧起秦婉的脸颊狠狠啵了一口。 至于做点啥,子时就起来沐浴焚香,梳妆打扮来登基封后,哪儿还有力气做点什么? 两人换了寝衣便休息了。 登基后第一次大朝会。 秦婉如今参政自然也是要上朝的,龙椅旁边并排放了另外一把椅子,帝后二人落座,文武百官叩拜后便开始上奏各种事项。 谢清如今处理起这些国事已然游刃有余,至于秦婉,跟她相关的很多事情也是驾轻就熟。 直到几乎无人再上奏,小路子例行说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该说的都说完了,有事儿的朝臣只盼着早点散朝好回去忙,可千万别加班了,前些时间加班加的家里的正妻小妾都有意见了。 谁知道,斜刺里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御史队列里出来一人: “臣有本奏。” 第439章 皇后有孕-大结局。 文武百官瞬间斜眼看过去,这谁啊,这么没眼色! 百废待兴的时候,谁闲的卵疼参别人一本? 御史无视旁人的目光,义正言辞道:“陛下登基,膝下尤虚,如今大周百废待兴,陛下的后宫也该扩充,为我大周绵延子嗣才是。臣请陛下选秀!” ?? 文武百官满头问号,旋即有人的心又活泛起来,当初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他们送不进去人,不代表现在送不进去啊。 当即有人出列赞同: “臣,附议。” “臣,附议。” 谢清很不高兴:“朕刚刚登基,你们就催我生孩子,当我是什么?抱窝的鸡,还是急于配种的马?还是说,你们觉得朕,是短命之象,要生个孩子,好让你们簇拥新帝?” 这话可严重多了,无论是赞同选秀的还是不赞同的,全都跪地请罪:“臣有罪。” 谢清轻哼一声:“知罪就退下,今日这话就说一遍,朕的后宫,有,且只有一人,那就是皇后,今日暂且饶了你们,今后,谁再提选秀之事,罢官抄家,你若是想要死谏……” 他一顿,环顾群臣,一指殿内的金丝楠木缠龙柱,淡然道:“自这宫殿修建以来,死在这柱子前的人不知凡几,你们若是愿意死谏,朕,绝不拦着。同样,朕的主意谁也别想更改。散朝。” 谢清一甩衣袖,拉着秦婉就走。 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谢清已经很久没在这些朝臣面前表露过情绪了,今日也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生了气。 然而帝王震怒,确实也将那些动了心思,想要送女儿入宫的人 给镇住了。 送女儿入宫为的什么? 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他们在这儿死谏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名声?为了家族?为了荣华富贵? 以后谁敢提选秀,那就丢官罢职,但凡死谏,皇帝就会看着你死,既不能拿命换名声,还有可能丢了命,还让家族落败,这样一来,谁又敢真的去拿命去试? 余大人看看已然胆寒的众朝臣,嗤笑道:“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家伙。” 户部尚书也跟着笑,跟着余大人往外走,他轻笑道:“即便有劝皇帝陛下选秀的心思,也该过几年才是,如今帝后二人尚且新婚燕尔,皇后娘娘还立下如此大功,哪会此刻选秀?” 余大人斜眼看他:“你认为陛下最终会广纳后宫?” 户部尚书摇头:“陛下是否广纳后宫关我何事?只不过,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想当初你我都认为太子会顺利登基吗?”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知道这个顺利,不是指几个皇子是否争夺帝位,而是皇帝是否废除当初那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太子。 然而,谁又能想到,太子如今也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世事难料。” 两人感叹一声,相视一笑,相携出宫。 谢清出了太和殿,仍旧是气呼呼的。 回到坤宁宫,他脸上的怒意更是掩都掩不住,甚至还有几分委屈,他抱着秦婉不撒手:“你说他们就这么对我没信心,觉得我生不出孩子来吗?” 秦婉失笑道:“难道不应该是他们对我没信心,觉得我生不出吗?” 谢清猛然坐直:“你哪里就生不出 了?你这么好,一定能生的出来的。” 秦婉瞧他这般模样,没来由地暖心,能在文武百官面前,这么护着自己,谁又能不欢喜呢? 秦婉倾身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可能有了。” 谢清一愣,陡然瞪大眼,不敢置信得推开秦婉,仔仔细细得打量她:“真的?” 说完,他又懊恼:“早知你有了,方才就应该公布出来,告诉那些御史们,狠狠打他们的脸。” 谢清挥舞着巴掌,仿佛那提议选妃的御史就在跟前,直接呼他一脸。 秦婉抿唇乐:“我若是当时说了,他就更有理由劝你,广纳后宫了。我怀有身孕,不能伺候,他们岂会让你独守空房?” 谢清面色微变,当即指天立誓表明态度:“你怀孕这么辛苦,我怎么会去逍遥快活?而且我要是独守空房,你不是也你岂不是也要独守空房吗?我要陪着你才是。” 谢清说完又连忙让人去叫太医。 皇后有孕非同小可,院正带着太医院擅长妇科的太医过来给皇后请脉。 “皇后有孕已有月余。” 几个太医把了脉,互相交流后下了结论。 谢清一盘算时间,恰好就是秦婉去拟定科考题目前几天怀上的。 谢清欢喜的原地直转圈圈,忽然,他觉得一阵恶心,弯腰干呕起来:“呕……” 一阵呕吐却只吐几口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秦婉担忧地连忙让太医给看诊:“这是怎么了?” 谢清在秦婉的搀扶下坐下,伸手让太医诊脉:“我就是觉得恶心,呕……” 一句话说不完他又吐了起来。 几个 太医把了半天,头碰头地凑到一起嘀咕半晌,最后由院正开口:“陛下这是孕吐。” “孕吐?” 秦婉跟谢清异口同声地问。 秦婉追问:“有孕的是我,我还没孕吐啊。” 院正笑道:“女子怀孕,男子孕吐,这事儿少见,却也不是没有。恩爱夫妻,丈夫总会共情妻子更多,所以会紧张以至于呕吐。” 院正说完,看着面面相觑的帝后二人,招呼太医们收拾东西走人,在空间留给这即将为人父母的帝后二人。 谢清虽然孕吐难受,却很开心,他摸着秦婉的肚子说:“好好好,我晕吐了,那你就可以不吐了。” 秦婉微微颔首,却又担忧地看着他:“可有不舒服?” 谢清摇头,忽然又站起来:“这么大的喜事,要告知父皇才对,他只要好好养病,很快就可以含饴弄孙了。” 谢清当即叫来软轿,两人一起去找太上皇。 谁知道却扑了个空。 当时说好了的太上皇退位,就在宫中修养,如今人却不见了? 招人一问,方才知道。 太上皇昨天趁着皇帝登基,宫中热闹,就忙不迭带着他的妃嫔们搬去了行宫,还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告诉陛下。 谢清顿时有些不高兴:“他怎么走了?还不跟我说一声。” 秦婉握住他的手,笑道:“父皇去了行宫,那我们便去行宫去找他,可好?” 谢清却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你可以吗?” 秦婉摇了摇头:“我身子一向康健,没事的,更何况,行宫就在城外不远处,距离京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车程,我乘马车 ,也累不着。” 谢清也想早点把这喜事告诉太上皇,当即安排马车前往行宫。 到了行宫,谢青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秦婉下车,又换了软轿进去。 走没多远,便听到不远处似有哭闹声,仔细听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陛下,你瞧见陛下了吗?陛下传召我去侍寝呢,我漂亮吧?我一定会独得陛下恩宠的。你们不知道吧?我救了陛下的命呢,陛下不会慢待我这个救命恩人的,等我得了宠,自有你们的好处……” 谢清跟秦婉疑惑地往声音来处看过去。 小路子已然打探到了消息,悄然过来说:“陛下,那边是陆采女,自打宫变后,她便被太上皇送来了行宫,不几日就疯了。” 谢清与秦婉对视一眼。 陆玲珑不说作恶多端,为人却也愚蠢至极。 上一世秦婉便是因为陆玲珑设下的圈套,才栽在了白晚意手中,如今她疯了,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秦婉不再理会她,摆摆手,让人继续走。 到了太上皇的住处,太上皇正跟慧敏太妃在下棋,见两人过来,慧敏贵妃连忙把手里的棋子一丢,扰乱了棋盘:“陛下跟皇后来了。” 眼看要赢的局面,被人搅合了,太上皇吹胡子瞪眼,抓起棋子扔向谢清:“才登基一天,就来找我?你就见不得我清净?” 谢清手忙脚乱接住棋子一边大叫:“可不能乱扔东西,砸到你孙子怎么办?” 太上皇一愣,不自觉起身看向秦婉:“你说啥?” 谢清小心翼翼扶着秦婉,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得意说:“婉婉有孕了,您要当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