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小娇娘》 第1章 出嫁 白云镇三里村。 七月初八天不亮，董家的大门口就热闹了起来。王秋霞满脸喜意地去敲了女儿的门：“桐花，起来收拾了。” 今个儿是董家嫁女的好日子，新娘子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屋内很快传来一声应，叶桐昨晚其实翻来覆去没睡着，对这门喜事，她多是有些忐忑的。 男方她没见过，只听邹婶介绍是十里村的猎户，家里娘早些年走了，剩父子俩相依为命。 戚家儿郎戚白已经快二十了尚未娶亲，因为十里村偏僻不说，父子两竟连一口薄田都无。 说不到媳妇儿倒是也正常。 不过这婚事无人强迫，是叶桐自己个儿点了头的，只因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叫叶桐，可这个家姓董。 她不是董厨子的亲女儿，这也不是她的家。 她爹死的早，娘二嫁过来，哥嫂自然不待见她。 从小到大，家里的好东西就没轮到过桐花。 她到了年岁，哥嫂和二爹都迫不及待将她嫁出去，这点桐花早就看明白了。 戚家穷点倒没事，只要戚家儿郎是个勤快老实的，她嫁便是。 王秋霞忙着在灶屋给女儿煮鸡蛋，往外看了一眼，东西两院那俩懒皮子还没起，王秋霞骂骂咧咧，说的就是这董家大儿媳赵氏和二儿媳李氏。 她是董厨子前些年娶的续弦，只是进门的时候董厨子的两个儿子董大郎董二郎都已经娶妻成家了，对她这个后娘自是百般不待见。可不待见又如何，王秋霞肚皮争气，嫁进来一年就给董厨子添了小儿子，取名董大胆，自此在董家站稳了脚跟。 叶桐是她带来的女儿，虽然是个外姓人，但因为王秋霞生了儿子的缘故，董厨子倒是也接纳了，当然也是想着女儿家迟早要出嫁，暂且忍下几年罢了。 叶桐一满十六，董家明里暗里就在说这事，王秋霞不肯随意嫁女，拖了自己当姑娘时候的手帕交邹氏说了门亲，便是那十里村的戚家。 戚家郎王秋霞已经见过了，模样还算周正，个字也高大，只可惜是家中太穷，这也是她犹犹豫豫的原因。 不过最后还是女儿亲自答应了这门婚事，随后提亲定日子，今日就要出嫁了。 王秋霞端了鸡蛋就要去女儿屋里，方才还房门紧闭的东院，董大运瞬间就冲了出来：“奶！鸡蛋，我也要吃鸡蛋！” 王秋霞差点被这混小子撞倒，这是董大郎的儿子，董家长孙。平日被赵氏和董厨子当眼珠子一样看，好东西尽往那边送。不过今日，王秋霞冷哼一声，故意对那紧闭的门说道：“鸡蛋罐子里又不是没有！成日就想吃个现成的！我家桐花往日十天半个月吃不到一个鸡蛋，今个儿出嫁的鸡蛋都有人要抢？！再做些没皮没脸的事情，可别怪我撕破了有些人的懒皮子！” 赵氏在屋里侧耳听着，浑身一激灵，心中冒火。 她当然晓得这是在说她，自从王秋霞来了这家中，她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这又咋了？她是长媳！还生了长孙！ 儿子去抢鸡蛋，自然是赵氏指使的，她蹬了一脚还在睡梦中的董大郎，道：“听见没，你后娘又在拐弯抹角骂我了！今天你妹子出嫁，可把她能的，大运要吃鸡蛋咋了？她就不能先给我儿子，再去给桐花煮？再说了，前几日那戚家郎带来的彩礼她可是藏得死死的！凭啥桐花还要吃咱们家鸡蛋！” 董大郎睡得迷迷糊糊的，没搭理自己的懒婆娘，不就是个鸡蛋，他也没放在心里。 不过今天是桐花出嫁的日子，也不好做的太过分，董大郎过会儿便是起了，兄弟俩和说好了似的，到了院中。 董厨子爱面子，无论如何这脸面功夫要做到位，天将亮便有人陆陆续续上门道喜，董大郎和二郎作揖迎客。 王秋霞把鸡蛋好好端到了女儿面前：“吃吧，娘给你煮的荷包蛋。” 叶桐看着碗里三个蛋，忐忑：“娘……咋这么多。” 王秋霞没好气：“今天是你出嫁的好日子，三个鸡蛋吃不得？！有的还吃十个呢！寓意十全十美！娘就是看你胃口小害怕你撑得难受，不过等会儿你把女婿带来的点心藏到身上，路上还要饿一阵呢，自己留着偷偷吃！” 王秋霞说完就去找钥匙开柜子锁了，这里面放着的就是赵氏刚才惦记的彩礼，一匹红布、两包点心和一包糖。 都是好东西，尤其是那红布，摸上去滑溜溜的，王秋霞都害怕自己的糙手把布给刮花了。 当戚家送来这好些提亲礼的时候，王秋霞对这个女婿便是满意的不得了，村子里多的是两袋粮食就能换个媳妇儿的，她王秋霞可不做那卖女的事，有提亲这步就说明戚家看重这事，再来彩礼也还算贵重，她便是没得挑。 当天戚家还提了只野鸡和一坛子酒，野鸡今天要宰了吃，酒还是给了一家之主董厨子，剩下这东西，谁也别想打主意！ 红布裁了些做了盖头和上衣，剩下的叶桐舍不得就全都收了起来，至于点心王秋霞都塞给了女儿，可叶桐懂事，只肯拿一包，剩下一包说要留给弟弟大胆儿。 王秋霞眼睛都红了：“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来，娘给你梳头。” 王秋霞死了第一任男人后，是董厨子主动招她的，男人嘛，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她别的本事没有，这身皮相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好看。 如今女儿也长大了，桐花这模样任谁瞧了不喜欢？！便是嫁给秀才当娘子都是配的上的！ 王秋霞给女儿梳了头画了眉又点了口脂，都忙活完了赵氏和李氏才装模作样的进来。 “哎呀桐花可真好看！当真是新娘子了！” 两人都是皮笑肉不笑，李氏倒也罢了，赵氏那双眼不住就在桐花身上打量，明摆着想看看王秋霞有没有私下给女儿添首饰。 王秋霞心里明镜似的，冷笑一声，当着她们的面翻出来一个镯子，不由分说给女儿套上了。 “桐花，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嫁妆，娘给你保管了这么些年，今天就给你了！” 桐花眼睛当场就红了，哽咽：“谢谢娘……” 李氏和赵氏也愣住了，她们可看清了，那是个银镯子！ 赵氏眼睛都红了，可后娘说的清楚，这是叶家给桐花留的，她们手没那么长！但转念一想，这后娘果然不简单，这么贵重的东西能藏这么久！保不齐还藏了些别的吧！ 赵氏的确惦记前几日戚家送来的彩礼，她都看见了，那点心是枣泥酥，镇子上卖三钱一包！还有红糖，至少值七八钱！更不必提那匹红布！一尺都要二钱！ 赵氏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叶桐自然是瞧见了，她没搭理。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抿唇。 今天开始，她就和这个家没关系了。 外头的喜乐声此时已经逐渐靠近了，邹氏作为媒婆和喜婆也早早就来了，在院门口一张望，脸上喜意都藏不住！ “新郎官来咯！” 这么早！ 叶桐瞬间有些慌乱起来，王秋霞赶忙给女儿盖上了红盖头，院子里的人和外头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巍峨的身影大步走来，胸前别了朵大红花！他满脸喜意，还牵着一辆牛车，竟是连那牛也别了朵红花！ 众人开始起哄！ 也有人讶异道：“不是说戚家穷得尿血么？这戚白咋长得这么高大啊！” 一眼看去竟差不多有八九尺的样子，身子也壮实的很，乍一看还有些吓人呢！ 第2章 迎亲 议论间，戚白已经到董家门口了！ 戚家虽然没啥亲戚，但是戚白他娘先前倒是九里村有名的杜家姑娘。 杜家还有两个戚白的舅舅，膝下三个儿子，也就是戚白的三表兄，今天一道来迎亲，所以阵仗看着还不小呢！ 再看董家这边，新娘子出嫁一般都是要兄弟背出门的，可不管是董大郎还是董二郎，半点儿表示都没有，总不可能指望董大胆个碎娃子吧？！ 桐花也没指望他们，默默坐在屋里等，新郎官便要亲自进门去迎新媳妇了。 董大胆虽然才五岁，但和他姐也很亲，这会儿展开小小的胳膊就要拦住未来姐夫。 众人哄笑，都看着还不到戚白小腿高的娃儿咋个拦人，只见戚白先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封，接着又变出一包点心：“拿去吃！” 大胆儿眼睛都亮了，呜哇哇一下跳起来接过：“有点心啦！” 顿时就把要拦人的事抛之脑后，村民都在笑他一包点心就忘了他姐！ 赵氏赶忙推了把大运，李氏也一样，低声道：“问你小叔要点心去！” 戚白再没了阻拦，踏进了房门。 叶桐此时已经盖上了盖头，一双手紧张地冒出汗意，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用余光看见一双大脚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桐花，我来接你了。” 他喊她小名，叶桐紧张感一下消失了一半，嗯了一声就伸出手去，戚白牢牢握住，两人在起哄声中走出房门，直到女儿被接上牛车的那一瞬间，王秋霞捂住了嘴，眼泪汹涌而出。 女儿真正要出嫁的那瞬间，当娘的都是这样。 旁人赶忙劝慰，“看着这戚家郎是个不错的！别哭了桐花娘，这是好事啊！” 那头迎亲队伍已经准备出发了，伴随着喜乐声，一路吹吹打打到了十里村。 从三里村到十里村，走大路要一个多时辰，可见十里村的偏远。 等迎亲队伍到了十里村村口时，一些小娃也兴奋地跑回去传话了。 此时，戚家小院也挺热闹。 说来这戚白他爹戚老头，早年也是猎户，只是有年上山出了事，伤了腿便再也不能进深山去了。 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长大，平素也是简朴的很。 今日也是难得穿上了新衣，面色红润，逢人就笑。 “恭喜恭喜！” “新娘子来啦！” 随着一声大嗓门，众人全都涌了出去！只见戚白已经满脸喜意牵着牛车回来了，杜家三兄弟也喜气洋洋，院子里的火盆和桌椅都摆了出来。 牛车停稳后，桐花又被那只大手拉住，在周围乱哄哄和成片的道喜声中垮了火盆，接着就进了堂屋。 “吉时已到——” 一对新人便在唱喊中行了大礼。 一拜天地，两人对着天地行了叩拜。 二拜高堂，新人再对戚老头行了大礼。 夫妻对拜—— 桐花和自己的丈夫弯腰行了拜礼，直到这时，桐花一路忐忑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低头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双大脚，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夫君的脚格外大了些…… 不过很快，桐花就没机会看了，她被女眷们拉着去了新房，而戚白似乎原本要跟上去，却被一票男人拉住了！ “新郎官咋回事啊！天还没黑就想去洞房！来啊，上酒！今日非要把他给我灌醉不可！” 村里的男人大笑着，推搡着戚白就去了酒桌上！ 灶房里有四五个妇人正在张罗，里面有杜家的两个舅母，还有一些好心的婶子，一盆盆的菜这就往外端，开宴咯！ 戚家穷，今日来参加喜宴的也都是捧个人场，没人对这宴席抱有太大的期待，可当一盆盆的菜端上来时，众人全都直了眼。 啥！这咋还有这么多肉啊！ 新郎官此时爽朗道：“前个儿运气好，在山上猎了头野猪！今天多谢各位兄弟捧场，大家吃好喝好，尽兴啊！” 院子里愣了一下，然后是一片的敲碗叫好声！ 野猪啊！ 早就听说戚家郎一身打猎的好本事！今个儿才算是开了眼！真能猎到野猪啊！ 顿时大家伙都觉得自己赚了，更是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戚白也是高兴，一碗酒仰面灌下，众人起哄：“好酒量！” 院里热闹一片，而桐花已经乖巧坐在新房里头了。 没一会儿，进来两个妇人笑着进来让她掀了盖头，桐花刚掀开，手中就被塞了一碗饭。 “桐花啊，我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还有你表妹桃桃。” 桐花还懵着，杜桃桃就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表嫂好。” 桐花呆呆点头：“表妹……” 大舅母刘氏笑呵呵的：“你刚来，不急着认人，饿了吧，先吃碗饭垫垫！白哥儿他们天不黑结束不了！你吃完饭睡一觉！新娘子早起肯定累！” 桐花阵阵发蒙，低头看眼手中的碗，好大一个，竟是比她在董家的两倍大，茂茂一碗米饭上面盖着土豆焖肉，这…… 这咋这么多肉啊…… 桐花完全没想到嫁过来是这般光景，乖巧道：“大舅母，太多了我吃不完。” 刘氏乐了：“这是白哥儿让给你舀的，他怕你饿着了！嘱咐我舀地越多越好！” 屋里三人逗笑，桐花脸却是慢慢红了。 戚白叮嘱的？ 他一个男人，心倒是细…… 出嫁之前娘也怕她饿，塞了点心，娘也定是没想到戚家会这般。 她心头暖暖的，不再拒绝：“谢谢两位舅母。” 刘氏见她这般乖巧，也满意的很：“外头还忙着，让你表妹在这陪你说说话，我们先出去。” 刘氏和田氏走后，杜桃桃笑盈盈地靠近桐花：“吃吧表嫂。” 叶桐其实这会儿不大饿，便放在了一边，她刚刚掀了盖头，现下倒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屋子来。 杜桃桃见她好奇，赶忙挨个指给她看：“这屋子是新修整过的！从前不这样哩！表嫂你看，这桌子还有柜子都是三哥给你打的！说是姑娘家东西多，让你过来能直接用！” 桐花听她叽叽喳喳介绍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这就是她之后的家了，来之前做了好些准备，可没想到戚家样样都准备的很好，比她想的好了太多了…… 杜桃桃在屋里陪她说了一下午的话，眼瞧着夕阳西落，院里头的笑闹声逐渐小了下去。 村民们纷纷成群结队离开了戚家。 院子里一片狼藉，戚老头却是不急着收拾，嘱咐儿子：“回屋去吧！” 戚白刚拿起扫帚，看了眼西屋，心头一阵火热，也不作那些腔调。 扔了扫帚就大步朝过走去。 他喝了不少酒，身上一股子酒气，先去茅房放水后又去洗漱了一遍，走到西屋门口，还故意加重了脚步。 听到里头忙乱的声音，他勾了勾唇，没急着进去，给足了她时间，直到里头动静小了。 戚白才扬声道：“桐花，我进来了。” 第3章 洞房 此刻的桐花正紧张坐在床沿边上，重新盖好了盖头，“好、好啊……你进来就是。” 木门嘎吱一声响，戚白走了进来，第一句话便是：“一会儿还出去不？” 桐花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农户人家茅房和浴房都是分开的……她脸颊烧烧的，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洗漱过了，不出去了。” 戚白这才转身落了门栓，然后便朝炕边走过来了。 “那我掀盖头了？”男人依然是问询的语气，他的坦然和直接倒让桐花也慢慢适应了一些：“嗯。” 得到她肯定后，戚白才伸手过去，下一瞬，桐花眼前一亮，她随着光线下意识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眸之中。 桐花之前从来没见过戚白，两人属于盲婚哑嫁，在戚白进来之前，她也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模样，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双大脚，个子应该是很高，其余的，桐花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了。 只是现在，桐花也就匆匆看了一眼，但似乎……还是挺英俊的吧…… 戚白也在看她。 男人的视线让桐花的耳朵根烧了起来，她忍不住想，他对她可还满意？戚家去提亲的时候桐花也没露面，他也应当没见过她的…… 头顶迟迟没有传来声音，桐花的心沉了下去，要是他不喜她……那她之后的日子……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声音还是很温和，桐花抬头，这才看到了男人也有些发红的耳根。 还好，他应该没有不喜。 “吃过了，下午大舅母端了一大碗饭，我还有点撑……”桐花松了口气。 戚白点头：“好。那便歇了吧。” 桐花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这、这么快吗？！ 但男人开了口，桐花也只能应，她小声道了句好，便轻轻挣脱了绣鞋，翻身躺到最里头去了。全程她也没看男人的脸，只听见戚白也在外头慢条斯理地脱了衣裳和鞋子，在外头躺了下去。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躺了一会儿，桐花咬了咬唇，刚想说什么，男人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我家中的情况你也应晓得了，白天给你端饭的是大舅母和二舅母，两个舅舅在九里村住着，我娘去的早，承了不少舅舅们的情。我们还有两个表兄，一个表妹，明日应该会上门来。” 这是在和她讲家中的情况，桐花仔细听着，时不时回应。 “还有便是，我上头原本有个大哥，但前些年征兵走后牺牲在了战场上，家中就爹和我两人，平日没什么讲究的，你过门之后也没有那些个拘束。” 桐花心头一惊：“你还有个大哥？” 这一点媒婆当时是没有提的。 戚白嗯了一声，“娘因为这事伤心过度病了之后才去世的，自那之后爹就不咋提了，你知道就行。” 桐花懂了，赶忙应下：“你放心，我记住了，我肯定不在爹面前说这事。” 戚白又嗯了一声，再度沉默下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桐花的紧张慢慢消散了，而男人也总算开始有了行动。 他翻了个身，慢慢将手放在了桐花的肩膀上，桐花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然后就感觉到自己被人小心翻了过来。 出嫁之前，娘自然是教过这事，只说就那么回事，疼一下就过去了，也没有怎么样。 可后来发生的事和娘说的全然相反！ 桐花一开始自然不肯睁眼也不肯说话，到那关头，她小脸都白了，不说话便是不行了！只好忍着痛和羞怯睁开眼：“你、你慢些……” 圆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水光，令头顶的男人一愣，山一样的阴影压了过来，戚白的声音低沉又好听。 “好……你别怕……” 桐花倒是不怕，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面，被一双手不断地按压搓扁，新手厨子也有些紧张，但翻来覆去的，倒是乐此不疲。 …… 次日一早。 桐花忍着不适醒来，身侧早已空了，她赶忙穿好了衣裳收拾好自己来到院中，戚白正在挑水。 听到动静他错愕回头：“桐花，咋起这么早？” 桐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何况这过门第一日，还要给爹敬茶呢。 “睡不着了……” 戚白打量了一眼媳妇儿，心头明白了，笑道：“还早，爹都没起，你坐着歇会儿，我去打水给你洗脸。” 桐花下意识就要拒绝，但男人已经端着盆去了灶房。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盆热水，桐花走到水池跟前，小声道：“我自己来吧。”从前在董家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还能有被人伺候的一天，她自然有些不习惯。 戚白瞧出来了，也没和她争，只是转身又去了灶房，没多会儿等桐花洗完脸，戚白竟然端出来了一碗蒸鸡蛋：“桐花吃鸡蛋。” 桐花又是一惊，“做啥蒸鸡蛋呢？” 戚白不解：“咋了？” 桐花抿唇，鸡蛋是多金贵的口粮，戚家院子里连只母鸡都没有，怕也是拿钱换的……哎，娘说这父子俩都不会过日子，桐花算是瞧了出来。 “没什么，我吃不上鸡蛋，以后别做了，咱们把钱省下来等改明儿置办两亩地。”桐花仔细打算未来的事。 却不料戚白竟被他逗笑了。 桐花：“你笑啥？” 戚白摇头，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笑你傻。” 桐花脸瞬间红了，“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此时戚老头房间的门开了，桐花连忙转身：“爹。” 戚老头推门就看见儿子和儿媳站在院子里，笑着诶了一声。桐花赶忙就去泡茶了。 戚白也喊了声爹，然后就去烧水砍柴了。 桐花来到灶房，发现戚白不仅蒸了鸡蛋，还熬了一大锅的小米粥，桐花再次咋舌，这么多小米……就是在董家也会选择放一些豆子粗粮的，他还真是大手大脚…… 桐花泡了热茶，舀了粥，寻觅了半晌没找到咸菜，正在纳闷，戚白就要进来端饭了。 “家里没咸菜吗？”桐花忍不住问。 戚白摇头：“没有，我们不做那些，能吃饱就成。” 桐花再次惊讶了。 这父子俩……之前过得都是啥日子啊。 第4章 新婚第一天 戚老头喝了儿媳的敬茶，别提心中多高兴了。 “好，桐花啊，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人少也清净，你之后和白哥儿好好过日子就好。” 桐花乖巧应下：“好。” 接着一家三口在一起吃了早食。 灶房真的没有菜，就是粥和蒸鸡蛋，蒸鸡蛋戚白还就蒸了一碗，桐花再厚脸皮也不会自己吃独食，非要三人分着吃了，戚白拗不过她，只好道明天多做些。 桐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明天我来做饭，之后灶房的事你都不操心了。” 这灶房咋能落在男人手上，且这父子俩过的也太潦草了。 戚白没意见，点头道好。 吃完早食，他要去继续收拾院子里的东西了。 昨个儿办酒席，问邻居尤其是舅舅家借了不少桌椅板凳还有锅碗瓢盆，戚白拉来一个板子车，一会儿就准备给人还了。 戚老头道：“桐花啊，你和白哥儿一道去，认认几个舅舅舅母。” 桐花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乖巧应好。 她原本想搭把手帮戚白搬东西，戚白忽然拍了拍她手：“你歇着就好，这事咋能让你干，再说你身子还不爽利。” 桐花一愣，想到早起瞧见的那些痕迹……他还晓得自己身子不爽利啊，昨晚上也没个轻重的…… 想到昨晚，桐花脸又是一红，赶忙把这些事情驱散出去，同时又深深看了眼戚白。 瞧着他是个寡言的，有时候私下也挺不着五六。 刚才差点儿就被爹给看见了…… 戚家没有板车，这车也是借的，去舅母家的时候戚白让桐花坐在板车上自己个儿在前头拉，桐花大吃一惊：“我和你一道走就是，这也太不像话了。” 戚白又笑了：“媳妇，你咋这么可爱的，上车吧，十里村就没几户人家，这的路也不好走。” 桐花说啥也不肯，戚白拗不过她，只好让她跟着走了一段儿。谁曾想，这路还真是不好走，桐花之前在三里村住，村道都是挺宽挺平坦的，这边的却又窄又陡，桐花走着走着下头竟然有些发疼，她抿了抿唇，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 戚白忽然停了下来，大步走到她跟前，桐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伸手一抱，在桐花惊讶的眼神中戚白就把人抱到了板车上：“好好坐着。” 桐花呆呆地看着他，不可置信。 戚白又笑了，村道上没人，男人也大胆了一些，伸手又捏了捏她脸蛋：“傻桐花。” 之后转身就拉上了板车，一下子，速度就比先前快了不少。 桐花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拖了他的后腿……加上下头的确不舒服，坐在板车上倒是缓解很多，便也没拒绝，只是在后头默默看着男人的背影。 戚白很高很壮，因为常年打猎的缘故，露在外头的胳膊和脖颈都被晒成了小麦色，因为拉着她和一板车的东西，脖颈渐渐也流下了汗珠。 但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桐花在板车上坐着没有一点儿颠簸和不适，一路都很稳，两刻钟后，他们到了九里村。 戚白停好车就要转身去抱她，桐花紧张看了看四周确信没人才伸了手，真不是她娇气连个板车也下不来，只是下头的确难受，跳下来肯定会伤着的。 等人站稳后戚白故意多抱了一会儿，他媳妇身上香香的，可真好闻，抱起来也软软的，戚白忽然觉得有些燥热，桐花先回过神，轻推了他一把，戚白轻咳了一声。 “诶！白哥儿来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喊，是二舅母田慧慧的声音，二舅母应该是刚去河边洗完了衣裳回来，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小两口。 戚白回头：“二舅母！” 桐花也跟着喊人。 田慧慧很是高兴，赶忙上前张罗：“咋到了不进门！快来！” 不远处的杜家小院听到动静后人都走了出来，桐花听戚白说过，大舅和二舅关系很好，即便分了家，两家也把院子修到一起做了邻居，此时三个表兄和表妹还有两个舅舅都迎了出来，桐花乖巧跟在戚白跟前，一一喊人。 大舅叫杜铁牛，和大舅母刘艳芳生了大表哥杜十堰，杜十堰今年二十一了，也是家中唯一一个比戚白大的兄弟，二表弟杜十担便比戚白小上一岁；二舅杜铁石和二舅母田慧慧膝下则是三表弟杜十里，表妹秦桃桃。 杜家的关系也不复杂，桐花很快就全都记住了。 刘艳芳昨个儿已经见过桐花了，笑着道：“你还有个大表嫂，只是这些日子她娘家有事实在走不开，过几日就回来了！” 桐花乖巧应下。 外甥媳妇听话又好看，杜家也是十分满意的，刘艳芳拉着桐花的手便道：“真好，白哥儿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过门，之后就是一家人了，白哥儿总和我们客气不肯多来，你之后可多要和舅母们多多走动。” 大舅母说完这话还有些生气地看了眼戚白，似乎真的怪戚白很少过来，戚白一个头两个大，赶忙赔笑：“先前独来独往惯了，之后一定多上门叨扰舅母。” 桐花也赶忙道：“大舅母之后可不要嫌我们烦呀。” “我可是记住了啊！”被戚白和桐花两句哄，她也笑了，转身就去灶房做饭：“晌午留下吃饭！” 桐花看向戚白，戚白笑道：“今天就不留了，还有几家板凳要还回去，过几日再来。” 这年头都不容易，谁家的粮食都不够，哪好意思真留下吃饭。见小两口推辞，刘艳芳笑骂道：“也好！你们俩刚成亲都腻歪着，大舅母懂！” 满屋人都笑了出来，桐花满脸羞意，惹得人越发疼爱，虽没有留饭，到底是在舅母家喝了糖水之后才走。 等出了舅舅家，戚白又想抱她去板车上。 桐花连忙躲开：“在舅母家歇了一会儿好多了，这边人多，我还是走一会儿吧……” 戚白无奈，深深看了眼自己薄脸皮的小媳妇，又看了眼板车上还剩的几家东西，不由加快了脚步…… 第5章 凉拌马齿苋 还完东西已经晌午了，戚白拉着她回了十里村。 其实这板车都不是戚家的，在十里村村口的时候还给了五叔公。 五叔公是十里村的长辈了，不知是哪个族的，但因为已经八十岁了，在村里德高望重，大家都喊一声五叔公，戚白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弯着腰，老人家很满意。 桐花也见了人喊了人，五叔公眼睛不好瞧不清，但还是笑着道：“一看就是个水灵的姑娘，你小子真有福气！” 戚白大方应下：“是了五叔公，我媳妇老好看了。” 大白天被他大庭广众下夸，桐花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不晓得为啥，心里头也高兴。 走回家这段，戚白不由分说要拉着她手，桐花低头看了好几眼，想说的话到底没忍住：“你……你在外头咋老这样？” 她从小见过的夫妻没有一个是他们这样的，在外头都是规规矩矩的。 戚白看她一眼，还将手掌收紧了些：“咋了，你是我媳妇，拉着你天经地义。再说了这段路不好走，你要摔了可咋整。” 他掌心又大又厚实，桐花睁不开，无奈之下，桐花也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而且……她其实也并不抗拒，被他这样拉着，桐花心里头也踏实。 两人回到了自家小院，戚白才松开了手，戚老头正在院子里编竹篮，扬声道：“回来了？” 桐花忙道：“爹，饿了吧，我来做饭。” 戚老头应了一声：“成，米我蒸着了，你准备两个菜就是。” 桐花赶紧去灶房看，锅里真的已经在煮饭了，一大锅的白米里面掺和了一些绿豆，不多，完全就是个点缀。 桐花又去看了眼米缸，都快见底了…… 哎。 她叹气，其实粗粮也可以吃的，这么多细粮，桐花心疼啊。 但她不好说，只赶紧去准备菜了。 戚家灶房她很满意的一点是有个大铁锅，桐花想不通爹和戚白都不会做饭，干啥买这么大个铁锅？但是她很喜欢，在董家的时候，董厨子就能用家里的大铁锅做好多好多的菜，只是每次做的时候都避着桐花这个外姓女，他的手艺只肯传给他大儿子。 桐花也不往跟前凑，但她本来就细心，每次收拾灶房的时候看见什么料少了多少就能大概知道用了啥，再尝过味道，多少也能琢磨出一点做法，只是从来都没机会去试试罢了。 现在在戚家，桐花完全没了那些顾虑，她心情舒畅只想大展身手，而更惊喜的一点在于戚家还有个小菜圃，里面有一些常见的蔬菜，桐花掐了一把夏天最常见的马齿苋。 而灶房角落的篮子里面竟然还有菌子！这让桐花更惊喜了！ 春日和夏天雨水多，这些菌子便会破土而出，她也经常上山捡一些来着。 菌子煮汤的味道特别鲜美，午食的菜便不愁了，桐花决定煮一大锅的菌子汤，再凉拌一道马齿苋，也算下饭的菜了。只是家里两个男人看着胃口都不小，桐花便将那马齿苋摘了一大筐，清洗过后掐了根部，开水焯去涩味，倒入一个盆中。 桐花做饭的时候还发现，戚家竟然没有几个碗碟，中等大小的木盆倒是多，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父子俩都是用这个吃饭……顿时哭笑不得。 晓得他们的饭量，于是马齿觅就备得多，菜地里还有随处可见的小葱、野山姜和山椒零七竖八的长着，这些东西估计戚白从来就没摘过，可它们却是宝贝，摘了之后洗净切碎，是凉拌菜不可少的作料呢。 “吃饭啦！” 桐花一声喊，父子俩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两人都没好意思说，其实肚子早就饿了。只是桐花做饭做得精致，没那么快。 瞧见一盆凉拌菜和一盆汤，戚白笑了：“桐花你真精细，要是爹做饭，肯定就全部放在一起直接煮。” 桐花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笑道：“马齿苋煮汤不好吃，还是凉拌着好吃，爹，您尝尝。” 她先给公爹夹了一筷子，戚老头道：“我自己来，咱家没那规矩，你们也快动筷。” 桐花笑着应了一声，但还是转头给戚白夹了一筷，戚白心里可美着，深深看眼媳妇，就开始扒饭。 刚吃两口，他眼睛就亮了。 从前也不是没吃过凉拌菜，可这是啥啊！ 酸酸的，还有辣味，马齿觅的苦涩都没了，水嫩爽口，太好吃了！ 戚白连着扒了三口都没停下来，再看戚老头也是差不多的。 马齿苋夏天随处可见，其实全家都起了腻，但做成这样的滋味，真没吃过。 戚白忍不住了：“桐花，这菜咋做的？” 桐花如实道：“就放了些薄荷、姜蒜、山椒，简单拌了一下。” 戚白不淡定了。 这还简单。 那他先前吃的都是啥啊？ 猪食吗？ 他悄悄看了眼老爹，戚老头面色也有些复杂，两人再去尝那汤，都是用菌子煮的，味道咋差别这么大呢！ 这汤清澈不浑浊，菌子鲜美地和肉汤差不多！戚白一下就喝了一大碗，还嫌不够。 戚老头感叹一声，不由多了几分伤感，桐花吓了一跳，还以为爹不喜欢，戚白却直接道：“爹是想娘了，他做饭手艺粗糙，好些年没吃到这么精细的饭菜了。” 桐花连忙看向公爹：“爹，这些不麻烦，以后灶房做饭都交给我，您不操心了。” 戚老头连连点头：“好好好。” 这顿饭全家都吃得很满足，即便没有一点儿油水星子。 饭后，戚白抢着把碗刷了，他笑着对桐花道：“之后不跟你抢，你今天不舒服，回去歇着去。” 又绕到了这个话题上，桐花还是不怎么坦然，脸颊还有些红，嗯了一声就乖巧回了房。 戚白看了眼外头。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歇晌的习惯，不过眼下刚娶了媳妇儿，下午又没什么要紧事，他不由加快了动作，刷完了碗顺手就把菜地给浇了。 歇晌好啊，吃完饭就应该睡一觉。 养精蓄锐。 第6章 盘算家底 戚白回房的时候桐花还没歇下，其实她也没有歇晌的习惯。从前在董家的时候啥都是她在干，做完了饭还要洗衣裳，洗完衣裳总要喂鸡喂鸭捡柴火，哪里有歇下来的时候，要是大白天在家睡觉，估计两个嫂子的口水都能把她给淹了。 所以桐花很不习惯。 戚白进屋后顺手就落了门栓：“桐花，歇着吧。” 桐花不自在地问：“爹也歇午晌吗？” 戚白嗯了一声：“下午没啥事，不过爹老了，觉少，看他自己吧。” 桐花哦了一声，只好慢慢爬上了炕。 戚白见她小心翼翼的，心头闪过一丝柔软，也在炕桌前坐下，“这炕桌之前没有的，是我给你打的，可还喜欢？” 桐花连忙道：“喜欢的。” 从前她便可羡慕娘炕上的桌子了，可以坐着算账，有时候还能这纳个鞋底啥的。 说到这，桐花连忙道：“说到这个，你先前给的彩礼也有点太贵重了，我娘没让我嫂子们拿去，除了点心给大胆儿分了一包，剩下的都在我这，还有我出嫁那天我娘给我塞了个银镯子……说是我爹给我留下的。” 桐花说着就要把镯子给戚白看，戚白却先一步拉过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摘镯子的动作，桐花愣住了，乖巧让男人拉着，只见戚白看了一眼之后便笑道：“很好看，戴着吧。” 桐花慢慢把手抽回来：“会不会太显眼了……”娘把这个镯子拿出来的时候两个嫂子眼睛都直了，桐花看得明明白白。 戚白：“傻桐花，咱们家偏远着，平时没那么多人，你戴着看见的人都不多，怕甚？” 桐花想了想是这个道理，这才松了口气。 戚白看见自己的小妻子，心头生出一丝心疼感：“之后这家里的钱都你管，不用和我说，你的嫁妆还有那布，你自己自由支配就是。” 桐花睁大了眼。 戚白说着，便下炕去柜子里翻找了，找到一个小箱子递了过去：“我的都在这了，爹那边肯定还有钱，但是爹就留着自己花。” 桐花吓了一跳：“你给我干啥……” “你是我媳妇儿，这之后家里开支不都你负责么？”戚白觉得她实在傻的可爱，于是主动将箱子递了过去，打开，里面有一些零散的铜钱，还有一个深褐色的钱袋。 桐花小心将那钱袋打开，看了一眼，惊呼：“怎么还有碎银子啊……” 银锭啊，桐花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回。 戚白笑了：“桐花，咱们家是猎户出身，平时虽然不耕地，上山打猎这个事情还是挺拿手的，猎了东西就去镇子上卖了，多少也能换点钱。” 桐花明白了，也是……要是不能赚点钱，难不成要在家喝西北风？厨房的铁锅、大米，估计都是他打猎换来的。 戚白催促她：“数数呗。” 桐花只好全都倒了出来，仔细算着，“一钱、二钱……” 银锭数完之后数铜板，桐花数得特别认真，害怕错一点儿，戚白就默默坐在一边看，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三两多！”桐花数清楚了，激动出声。 戚白眼底闪过一丝笑：“嗯，是不是有点少。” 桐花：“这还少？！”她激动得不行，要知道，他们在乡下，很多人一年也赚不来二两银子呢。 原本以为戚家要穷的揭不开锅，但没想到还有点儿家底，这已经让桐花十分惊喜了。 戚白：“反正这些钱之后都给你管着，爹那有纸笔，到时候你想记个账本也行。” 桐花更惊讶了：“咱们家还有纸笔吗？” 戚白嗯了一声：“娘之前识字呢，还教过我和大哥。” 桐花羡慕地看着她，原来戚白还认字……不像她…… 戚白把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笑笑：“就认识一些常用的，出门卖东西不至于被骗，你要想学，我之后教你就是了。” 桐花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她还能学认字了吗……出嫁之后的生活和她想的大不一样，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戚白深深看了一眼，小妻子正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像葡萄似的，还水汪汪的，脸颊也粉扑扑的，有点像山间的蜜桃。 看着便想去咬一口。 戚白也的确这样做了，账算完了，家底他也交代了，于是便顺从本心将人拉到了怀里，桐花吓了一跳，连忙紧张地看眼外头。戚白低低笑道：“放心吧，没人。” 桐花脸一下子就红了。 大白天她可不想干啥，于是只好小声推拒，戚白也没想干啥，只是见她白天的确难受，于是哄着人要看看。 桐花涨红了脸，开始不愿，但拗不过这人，最后还是半推拒半顺从给看了。 最后整理裙摆的时候桐花还有些不自在，戚白却摸了摸人的脸：“我的错，今天不闹你了。” 桐花去捂他的嘴：“能别说了吗……” 戚白眼里全是笑意，两人对视了片刻，甜意慢慢升了起来。 最后还是桐花脸皮薄败下阵来，转身过去不理这人了。 下午在房内歇了快两个时辰，桐花从没感觉如此轻松过，快酉时之前她又赶忙起身去准备晚饭，的确和戚白说的差不多，十里村人真的少，小院特别安静，家家户户也都很是清闲。 桐花虽然很喜欢这样的清闲，但也想把日子过得好一些，上午蒸的饭还剩，下午直接焖一些出来吃就好，但左看右看，家里能焖饭的只有豆角和土豆。 桐花摘了一大盆，切段，土豆刮皮之后也切成了小块儿。 “爹，家中有酱油吗？” 桐花找了半天，发现家里的调料实在少得可怜，戚老头想了想：“好像还有点，但也就一点儿了，我来找。” 桐花点头，戚老头过会儿翻出来一个壶，里面真的只剩一点了。 “灶房这些东西啊肯定不全，你明天和白哥儿去补一点吧。”戚老头吃过中午儿媳妇做的饭，也有点吃不下从前自己做的了。 桐花笑着应下：“行。” 的确啊，家里的油、盐巴、酱和醋都快没了，日子苦是苦，可也要有滋有味才行呀。 第7章 豆角焖饭 夕食就用豆角和土豆焖了一锅的焖饭，虽然没有太多佐料，但桐花发现家里猪油很多，有油啊，那焖出来的饭就有滋有味了。 油汪汪的，锅底还能炕出一层的锅巴。 闻着就香。 戚白下午的时候也没闲着，出去砍了一些竹子，顺便在林子逛了一圈之后手上就多了一只野鸡了。 桐花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恰好和戚白迎面碰上，看见他手中那只“张牙舞爪”的大野鸡，桐花吓了一跳！ 戚白见媳妇儿吓到了，赶紧将野鸡丢到了鸡圈了：“媳妇别怕，这野鸡翅膀被我捆着了，不伤人。” “不是……”桐花不是怕他伤人不伤人的，只是没想到就一顿饭的功夫戚白就变出了一只野鸡出来！ 戚白笑了：“咱们这后头山可是宝藏，桐花，改天带你进去转转，有我在你别怕。” 桐花这才后知后觉，也是，戚白是猎户，打猎这种事实在是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于是点了点头：“好，咱们吃饭吧。” 戚白就是晌午的时候没吃到肉心里头惦记着，这才在下午出去碰碰运气。 戚老头也看了眼那野鸡，顺口道：“收获不行啊。” 桐花睁大眼，这还不行吗？戚白笑笑：“没走远，明天早上再去看看。桐花，明天炖鸡吃。” 桐花默默吃饭，心中自然有些震撼，在三里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杀鸡，但在这，感觉就是爷俩出趟门就能抓回来的口粮。 晚饭放了猪油，总是比白天吃得要好点，戚家父子吃得心满意足，吃完之后，戚白去把野鸡给杀了。 “桐花，你要不要毽子？”戚白忽然问。 桐花睁大了眼：“毽子？用鸡毛做吗？” 戚白笑着点头：“对，真聪明。” 桐花想想，点头：“想要。” 野鸡毛都好看，洗干净之后扎个毽子平时也能踢着玩，她自然道好。戚白满口应下，从满地鸡毛里面挑了些好看的，给他媳妇留下了。 剩下的鸡，掏了内脏之后洗干净剁了，桐花小声问：“明天炖鸡汤吗？” 戚白点头：“对！明天早上咱们先回门，去你家，然后晚上回来喝鸡汤，白天爹在家，也能自己煮个鸡汤面。” 这倒是个合理的安排，只是桐花打心眼里觉得太奢侈了，戚白忽然捏了捏她的脸：“傻桐花，咱们家啥都缺，就是不可能缺肉。” 吃肉多简单啊，后院的群山都连成片了，钻进去随便就能抓两只野鸡回来。 戚白从来没发愁过吃肉的事情，准确来说，他就没有饿过肚子，但是看见媳妇儿这样，他有些心疼。 桐花肯定饿过。 鸡肉处理干净后，天色又黑了，桐花把灶房都拾掇好后才回了房，戚白正在准备明天的回门礼。 桐花犹豫片刻道：“出嫁的时候我娘说了，不用拿太多，我两个嫂子都惦记着的，咱自己留着比啥都强。” 戚白回头，笑了笑：“不多，就是一坛子酒，几包糖，明早我起早去林子里抓两只野鸡，齐活。” 桐花：“……很多了。” 戚白上前，又趁着桐花不备捏了捏她的脸蛋：“傻桐花，我说不多就不多，这点东西给你撑场子，免得之后你回娘家还要被人说打秋风。” 桐花一愣，没想到他还想得这么长远，鼻尖也忍不住蓦地一酸，匆匆别开脸去。 “咋了？” “没啥，眼睛进沙子了。”桐花忙转身去了浴房洗脸，没让戚白看见自己的样子。 从小到大，桐花其实都是没受到过什么偏爱的，她也不知道被偏爱是什么滋味儿。 但是现在嫁了人，她好像慢慢体会到了。 她飞快擦了把脸，努力笑了笑。 等桐花从浴房走出来的时候，戚白在等她。 等人一过来，他便伸手将人抱到怀里了。 桐花脸颊又慢慢红了，戚白凑上去亲了一口：“傻桐花。” 桐花：“你干嘛老说我傻……” 戚白笑了，胸腔低低地震动：“因为你就是很傻啊。” 他一边说着，动作也是没停的，伸手朝下探了探，桐花本来想反驳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你干嘛呀。” 一到晚上，这个男人就似乎变得和白天不一样了。 戚白的眼眸逐渐幽深，俯身将桐花抱了起来，直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看看……我轻点……” 桐花红着脸，最后半推半就，还是由他去了。 …… 次日一早。 桐花要准备回门了。 不知道戚白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反正桐花起的时候人又出去了。她穿好衣裳就到了院中，爹正在挑水，桐花都不好意思了，默默决定明天早上也要起早些。 “爹。”桐花喊了一声公爹。 戚老头转身应下：“桐花啊，今天回门吧。” “嗯呢，我先去做饭，朝食您想吃啥？” “就稀饭嘛，随便吃点。” 桐花：“二郎说昨天那只鸡给您炖了，中午我们应该就不回来了，您在家煮点面或者泡饼子？” “都行，我好将就。” 桐花决定多烙点儿饼子出来，晚上回来也能吃，戚白要是后面经常进山，饼子也能当干粮。 她在灶房忙活着早饭，没多会儿，戚白便抓着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了。 “桐花！” 戚白一声喊，桐花赶忙放下手中活计走了出去，戚白一身汗，但笑意掩也掩不住：“抓了两只鸡一只兔子！你来看看。” 桐花惊呼，她看见了，这野鸡个头比昨天的还大，还有那只兔子，灰扑扑的，但是好肥呀。 兔子被戚白捆住了脚，但精神好得很，两个耳朵抖个不停，桐花看笑了：“它还挺可爱的，毛茸茸。” 戚白耳尖一动：“你喜欢吗？喜欢咱养着也行。” 桐花睁大眼：“养在哪？” 戚白环顾了一下自家院子，忽然挠头笑了笑：“还真是，家里连个鸡圈也没有。爹！要不咱也围个鸡圈出来，桐花说想养兔子，后面买再买点儿鸡崽吧！” 这主意好，有鸡有鸭，日子就热闹起来了。 戚老头点头：“成，我今天围一片地出来，再用竹篾做个兔子笼！” 戚白把兔子丢给了老爹，回头对桐花笑道：“这就行了，你给这兔子起个名儿吧。” 第8章 回门（一） 给兔子起名，桐花没想过，一时也想不起来，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慢慢想吧，回来定。” 戚白笑道：“也成。” 一家三口先简单吃过朝食，这就赶紧要往三里村去了。 板车还是借的三叔公家的，顺带借了舅舅家的牛，十里村到三里村路程不小，途经好几个村庄呢。 戚白在前面赶车，让桐花坐在后面。 “等明天进山，我就去砍一些木材，咱们也做个板车，之后要是攒了钱，也买头牲口。”戚白一边赶车一边和桐花说未来的打算。 桐花很好奇：“那之前为啥不做呢？之前用不上吗？” 戚白：“我和爹都嫌麻烦，很多东西我们就自己扛了，现在不一样了，你来了，咱们日子总要过得像样一点。” 桐花也想笑，别的不说，这父子俩之前的日子过得是真糙…… 板车啊……是方便点，再买头牲口的话，家里也有车了，之后出行都方便。 桐花点头：“那咱们多省点钱，就能早点买了。” 戚白坐在前面勾了勾唇，他的媳妇真的傻得有点可爱了。 快到三里村的时候，桐花有些紧张。 “二郎……” “嗯？” 桐花小声道：“我们家的情况你晓得的吧？我那个后爹也就罢了，两个嫂子和两个哥是真的不太好相处……” 戚白神色严肃起来：“他们之前是不是在家总欺负你？” “倒也不是……”桐花认真想了想，因为有娘在，两个嫂子倒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但尖酸刻薄的话桐花没少听，明里暗里的嫌弃更是不少了。 桐花没多说，戚白自有一番判断：“你放心，今天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 桐花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心里的确生出一股安全感，这个男人……真的很令人心安。 牛车很快到了三里村，从村口到董家的一路上还遇到了不少村民，人人都梗着脖子看：“哟，桐花回门了？瞧这小两口，登对的啊！” 桐花点头笑了笑，就算是打了招呼，都是邻居，桐花对他们了解得很，脸上都在笑，眼神却都在盯着牛车上看，谁都想知道她回门带了些啥东西。 刚到董家门口，大胆儿先冲出来了：“姐！姐夫！” 看见弟弟，桐花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大胆儿！” 董大胆眼睛一下就红了，扑到他姐怀里，嚷嚷：“姐，你之前咋不说你出嫁之后就不在家住了！你骗人！” 桐花哭笑不得，捏了捏弟弟的脸：“没骗你呀，你也没问。” 董大胆委屈得很，他就是不知道的嘛，娘先前只说姐要嫁人了，又没说姐要搬出去住了！ 董大胆哭的时候王秋霞出来了，满脸笑意：“桐花回来了！” 戚白和桐花齐齐喊人：“娘。” 王秋霞眼角的褶子都笑得堆了起来：“好好好，快进屋来！诶，大胆你哭啥！” 桐花笑着解释了两句，王秋霞哭笑不得，戳了戳儿子的脑袋：“傻小子！” 四人在门口说话的功夫，那赵氏和李氏也出来了，两人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桐花都没见过这两人这般模样，“哎哟，瞧瞧这是谁回来了，爹啊，桐花回门了！快进来，还有妹夫！” 赵氏那个热情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亲妹子来了，但桐花看得真切，赵氏和孙氏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戚白的手——提着两只大野鸡，一坛子酒，好像还有几包点心还是糖，任谁瞧了不眼热？ 李氏一样：“哎呀咱们桐花可真是嫁了个好人家，瞧瞧咱家姑爷，可真是能干，东西给我来，你俩快进屋喝口水歇歇！” 两人齐齐伸手就是要去接戚白手里的东西，可王秋霞哪里会看不出这俩人的心思，先一步就把东西全接了过来：“二郎啊，你和桐花去灶房喝水！” 赵氏和李氏扑了个空，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桐花和戚白就当没看见，连忙应了一声，先去灶房了。 人一走，李氏就愤愤道：“啥意思啊，彩礼扣下就算了，这回门礼也要自己一个人贪了？想得美！这野鸡我今天还就非要吃到嘴不可！” 赵氏哼了一声：“她没那胆子，今天还要在家留饭呢，你去给爹说，今天就把鸡给杀了。” 李氏跺了跺脚，转头就去。 进了灶房，王秋霞冷笑一声：“没脸皮的玩意儿，早上还在大运和大财跟前说我不是他们亲奶，转头又开始惦记上我闺女带来的鸡肉了！” 桐花听见了娘的嘟囔：“咋回事娘，您又和她们置气了？” 王秋霞连忙收了表情，笑道：“好桐花，你不操心这些事，你现在是外嫁女，她们不敢在你跟前怎么样，至于娘，有的是手段对付她们。” 桐花满脸担心，但见娘不愿多说，也只好嗯了一声。 戚白看眼媳妇儿，忽然道：“岳母，有啥你就和我说，我和桐花能帮把手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然桐花心里要难受了。” 王秋霞一愣，随即笑得更深：“好好好！看我找的好女婿哦，真是个疼人的！放心吧，左不过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娘没放在心上，进屋去说！” 董厨子一早也收拾了一下，他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不管心里咋想，今天桐花回门也是他这个一家之主要做做样子的时候，于是早早就泡了热茶，端坐在堂屋，等人进来的时候还要摆一摆一家之主的威风咧！ 有李氏的传话，董厨子自然知道女婿今天上门都带了些啥，两只野鸡现在在灶房，见他又抱了一坛子酒来，董厨子这才露了几分笑意。 “来就来了，作甚还拿东西。” 话虽这般说着，眼神就没从那酒坛子上挪开过。 戚白笑了笑，转头就把酒水递给了王秋霞：“岳母，女婿今天带桐花回门，一点薄礼就是个心意，您可千万别嫌弃才好。” 刚才的野鸡就是亲手交到王秋霞手中的，眼看这酒水和糖也被女婿亲手递给自己，王秋霞的笑实在是灿烂得没边了：“好好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咋会嫌弃呢！你这孩子真是的……哪怕你空手来呢，只要你和桐花过的好，娘就高兴！” 戚白：“这是自然，我定会待桐花好。” 桐花看了眼戚白，忽然抿唇笑了笑，她当然看懂了戚白的举动。 要是娘没在董家受委屈，两个嫂子也没有那般眼馋，这酒水他还愿意亲手递给董厨子。 可今天是她回门啊，早上两个嫂子还敢给娘气受，那就是摆明没把她这个外姓女当回事，她们不把她当回事，戚白就不把董家当回事。 自己男人，这是给自己在撑腰呢。 第9章 回门（二） 董家人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懂戚白这意思。 董厨子当下脸色就变了，再看赵氏和孙氏，脸也是吊得很长。 这啥意思？一口一个岳母，眼里就没有他们董家人了是吧，东西也只往后娘手上递，那他们就是多余的呗？ 戚白自然也晓得他们的小心思，也没有做得太过分，等岳母把东西都收了，这才笑着又和董厨子寒暄了几句。 “岳父，我爹还代问您好，身体可还康健吧？” 董厨子这会儿已经没啥好心情了，随便应付了两句，戚白勾了勾唇也不恼，省去了许多虚伪的寒暄。 王秋霞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转头就对桐花道：“桐花啊，来灶房给娘帮忙吧！虽说你已经出嫁了，可你还是我闺女，回来娘就不和你客气了。” 桐花自然连忙应下，巴不得和娘多待一会儿，赶忙就转身要去，董厨子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大胆娘，中午把鸡杀了，做顿肉吃。” 赵氏和李氏这才露出笑意，王秋霞看了她俩一眼，也笑：“瞧你说的，我女婿猎的肉，又专程上门来看咱，自然要杀的，不过这杀鸡麻烦，大儿媳，你和我一道来烫毛拔毛吧。” 赵氏一愣，又有些不高兴了。 后娘当真是了不得了，竟当着全家的面使唤她，要是平时，赵氏肯定不去，可现在戚白在这，不知道为啥赵氏还有点怵他。 于是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王秋霞笑了：“老二媳妇，你也来，咱们今天中午烙饼子，你来揉面。” 李氏平日没有赵氏那么懒，虽然也同样不喜欢被后娘使唤，但看见赵氏都去了，她不去能说得过去？ 后娘肯定是故意的！这心机，真是没谁了！ 王秋霞哼了一声，拉着桐花就去了灶房。想让她们母女干活自己吃白食，想得倒是美！ 想吃肉，谁都别想闲着！ 妇人们都去忙活了，屋里就只剩了董厨子还有董大郎、二郎陪着戚白说话。 两边显然都不熟，但董大郎还想摆摆长兄的谱，于是语重心长地和自己妹夫说了一番种田的道理，意思便是让戚白回去置办两亩田地，免得饿肚子好。 戚白皮笑肉不笑：“大哥说的是，我是个粗人，整日就知道在山间跑，这侍弄田地的事情当真是一窍不通，还正想请教一下大哥，这一亩水田，一年能产稻谷多少斤？舂米之后多少斤？旱地能产小麦多少，脱粒制面粉又是多少啊？” 董大郎说那话就是摆长兄的谱，谁料到戚白还真的问，这些问题抛出来的时候董大郎都傻眼了——他哪里会晓得啊！ 董家是有田，可这十几亩的地都是二弟在侍弄，他婆娘懒，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董大郎无所谓啊，反正爹的手艺都是他的！有一门手艺还能怕饿着不成？所以这下地干活的苦，他可不吃。 见董大郎连这些问题都答不上来，董二郎冷笑一声，张口就给戚白报了几个数，戚白闻言笑道：“原来是这样，受教了，二哥还真是侍弄田地的一把好手。” 言语间便抬举了一下董二郎，董二郎自然得意，还挑衅地看了眼董大郎，兄弟俩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戚白笑而不语。 那边灶房也热闹得紧，王秋霞故意让赵氏去烫毛拔毛，这野鸡味道都大得很，热水泼上去，那味儿，简直了。 赵氏啥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当即就干呕了一声。可李氏呢？ 做着轻轻松松揉面的活计，还在灶房里面有说有笑的。 赵氏一下子就不平衡了。 “娘，我要和弟妹换一下。” 赵氏一开口，李氏脸也拉下去了，王秋霞装看不见：“为啥？” 赵氏：“这七月多的天儿啊，鸡都臭死了，凭啥我俩干的活还不一样？” 王秋霞惊讶：“你俩平时关系那么好，我以为无所谓呢，哎呀，你是长嫂嘛，又给咱们家生了长孙，自然要有体谅人的大度，大不了这鸡肉一会儿你多吃点儿！” 赵氏：“……” 一家子上桌，爹和男人都在，她还能抢肉不成？ 她算是看明白了，后娘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她拼命给李氏使眼色，想让李氏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不要占这一时的便宜。 谁料李氏其实也有自己的心思，赵氏平时实在是太懒了，她就没有怨言么？ 王秋霞看得比谁都明白，懒得说罢了。 桐花在一边默默干活不吱声，赵氏见李氏不搭理她，气得转身就走，她真的很想把烫鸡毛的盆一脚踢了，可是她不敢，公爹还等着吃呢。 赵氏只好屏住呼吸，继续干这苦力活。 可实在是……太臭了。 连她儿子都嫌弃她，董大运原本还想去看看这么大的鸡，还没走近就捂着鼻子走了，赵氏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臭小子，你连你娘都嫌弃是吧！” “臭！娘臭！”董大运叫喊着，这也是个娇气的，自然不愿意靠近。 赵氏心里的火气一下就找到了发泄口，破口大骂：“好你个白眼狼！只晓得吃不晓得干！看不见你娘的辛苦？！嫌臭？嫌臭一会儿就别吃了！谁也别吃！看见你娘我这么苦也不知道搭把手，白养你了！” 赵氏这指桑骂槐院子的人都听懂了，王秋霞冷笑一声：“不晓得做戏给谁看呢，大运才五岁，还帮忙呢，不添乱都不错了！” 李氏自然也听懂了，当即把那面团子一扔，跑到灶房门口就也骂：“大财，过来给我帮忙！平日里啥也不干，今天吃肉了多少也要干点儿吧，少给我撇嘴啊！赶紧过来！” 啧，这就开始唱戏了。 桐花都惊呆了，平日瞧着这俩关系当真不错，今天看来也不是这么一回事，这么点亏都不肯吃，李氏这话说的就是平时的赵氏，可见心里也是多有埋怨的。 王秋霞给女儿使眼色摇头，桐花当然明白她娘的意思，她不可能管。 那边，董大运和董大财还真是人在院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们做错啥了呀，娘咋就忽然要骂他们呢？ 董大运平日就骄纵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哭了起来，董大财看见他哥哭，也跟着立马效仿。 这两祖宗当即就在院子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一个比一个认真，哭声很快就惊动了屋里人。 第10章 回门（三） “闹啥闹啥！” 董厨子在里屋坐着原本就有些不自在，听见外头的动静后立马就跑了出来。 看见两个心爱的孙子都在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咋回事！咋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王秋霞这会儿才放下锅铲走出来：“你莫问我！问他们俩的娘！” 赵氏和李氏见惊动了公爹，有些心虚，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于是就想胡乱扯个理由敷衍过去：“哎呀，不是啥大事爹，大运在那和他小叔玩儿，我说了他两句，瞅这孩子！又不是受啥委屈了，还哭个不停！” 李氏连忙应和：“就是就是，大财，不许哭了！” 这两人张口就把大胆儿扯过来当借口，别提多熟练了，可这回，董大胆不买账了。 “大嫂，你扯我干啥啊！我刚才正捉蚂蚱了，根本没和他俩玩！不是你要他给你帮忙然后大财嫌臭你才骂他的呀，和我啥关系啊！” 戚白和董家二郎也走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董大胆口齿清晰说话利索，一下就把赵氏的借口给戳破了，王秋霞勾了勾唇，赵氏的脸色瞬间则就吊了下来。 也不晓得大胆今天是咋了，忽然满腔的悲愤没地儿发泄，还垮着脸说个不停：“还有，你总和大财说他奶不是他亲奶，我是我娘亲儿子，那我就不是他亲小叔，我就不带他玩！” 院子里的人倒吸一口气，王秋霞冷笑一声：“赵氏，听见没有，你别以为小娃子年纪小不懂事，你自己个儿说的话他们可都听得懂！” 大财和大运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别……小叔，你别不和我们玩……” 这俩都比董大胆小一岁，平时还挺黏自己这个小叔的，一听这话，天都要塌了。 “你是我亲小叔，我奶也是我亲奶……我娘老骂我，她不是我亲娘，你别不和我玩……” “……” 赵氏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啥！她儿子说她不是亲娘！ 赵氏两眼发黑，这会儿是真气狠了，上前就抓住董大财抽了两下：“好你个白眼狼！我真是白生你养你了！临到头认了外姓人当亲戚！连你亲娘都不要了！我今个儿真是要好好揍你一顿，让你认清谁是自家人！” 赵氏一边骂一边打，董大财就往董大胆身后躲，赵氏下手也是个不留情的，几巴掌就抽到了大胆身上，大胆也哇地一下就哭了起来。 王秋霞和桐花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王秋霞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抱起大胆，还狠狠推了一把赵氏：“你发啥疯！你凭啥打我儿子！好你个赵氏，一口一个外姓人一口一个自家人，说白了就是不认我，你既然不认我你凭啥碰我儿子！你还敢抽他，老娘抽不死你！” 院子里哇哇哭成一片，一家之主董厨子终于是忍不住了：“都给我闭嘴！” 董大郎也冲上来把大财抱走了，董二郎也是一样，生怕自己儿子被误伤了。 这会儿董大财和董大运都不敢哭了，唯有大胆是哭得停不下来，而且哭得越来越伤心，脸都憋红了。 桐花心疼坏了，赶紧从娘手里接过弟弟小声哄，大胆的哭明显是带着多日来的怨气和委屈：“爹……爹……大嫂说我是外姓人……我不姓董么……” 他一抽抽地，董厨子也心疼了，劈头盖脸就是把大儿媳骂了一顿：“瞅你这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以后再这么不分轻重不分场合的闹，老子让大郎休了你！” 赵氏脸色瞬间就白了，看向董大郎，董大郎自然也嫌刚才太过丢人，板着脸不看她。 戚白这会儿才冷着脸走上前，先是把桐花单手搂在怀里，又擦了擦大胆脸上的泪痕，语气冷淡却又带着一丝威严道：“今个儿我带桐花回门，没成想见了一出好戏，有些话虽然轮不到我这个外姓女婿来说，但这院子里，大胆可姓董，桐花也是他亲姐，我岳母也是他亲娘，所以我岳母一下成了外人这个道理我实在是想不通，难道说董家出门之后连给自家延续香火的女人都要受这样的委屈？不晓得外人会咋个看，我是觉得有些离谱了，岳父觉得呢？” 董厨子浑身一震，他最在意的就是在村里的名声，要是传了出去，老脸真是没处搁了。戚白这话直击他的痛处，董厨子竟是不知该咋接话。 戚白继续道：“既然这个家算得这么清楚，一口一个外姓人、一口一个别家人，那我这个外姓人也不好厚着脸皮在这里留饭了，我这就带着桐花走了，还有大胆和我岳母，要是这院子真容不下他们，我戚家虽然穷，但空房子还有两间。” 桐花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戚白。 他竟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王秋霞眼睛也红了，这会儿理了理衣裳下摆和头发：“女婿，你不准走，留下吃饭！既然话说开了，我就来问问，当家的，你说这个家我到底说了算不？” 董厨子被戚白那番话震住了，再看老妻，自然也少了两分底气：“废话么不是，你是老子亲自娶回来的女人，大胆他亲娘，这家自然有你说话的份！” 王秋霞：“那好，我自嫁进董家，你两个儿媳是百般看不惯我这个后娘，处处说我不是亲婆母，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我的确不是你们亲娘，但这个家还是要讲究礼法和规矩！咱们之后就维系表面关系就好，我每天做饭伺候你们，伺候你们的儿子，也算是尽了婆母的本分！那当儿媳妇的，不说啥晨昏定省了，至少也给我出一份力！想吃肉，就别嫌臭别嫌脏！想吃饭，那就都在灶房里给我搭把手！要不然，老娘从今往后都不伺候了！” 王秋霞这番话，院子里没一个人现在敢说个“不”字，甭管脸上多不情愿吧，现在的形势他们也不是看不懂的。 老爹站在后娘这头，现在还有个不好惹的女婿，董大郎和董二郎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 董二郎倒也罢了，现在最下不来台的无非就是董大郎，话可都是赵氏说的。 果然，董大郎面子上挂不住，终于开口教训婆娘：“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回屋反省去！儿子都让你教坏了！” 赵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又不敢反驳，只好灰溜溜地朝屋里走，刚刚转身，就被王秋霞叫住：“等一会儿，先把活计干完了，不是想吃肉嘛？烫个鸡毛都能委屈成这样，当真是富家太太的作风啊！” 第11章 回门（四） 赵氏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把鸡肉给处理干净了。 这可是肉啊！ 董厨子偶尔出去做席，遇见大方的东家也能端回肉来，但凡是见到肉，一顿饭吃起来都靠抢，这年头肚子都吃不饱，何况是荤腥。 王秋霞就知道她们眼皮子浅，但想吃肉，就得付出些，吃白食？咋可能的事！ 灶房烟囱上冒着白烟，锅里的鸡肉已经炖得软烂。 院子里每个人都吸溜着鼻子，只恨不能下一瞬就埋进锅里大吃一顿，但王秋霞就是迟迟没喊开饭，而是磨磨唧唧在灶房里头忙活。 桐花一直也在灶房里帮忙，只见娘从灶房底下翻出两个大碗来，满满当当就盛了两大碗鸡肉。 桐花：“娘？” 王秋霞笑了：“傻闺女，一会儿你就瞧好吧，那群饿死鬼吃东西的时候，骨头都能给你嚼碎！我女婿女儿带回来的鸡肉岂能便宜她们？娘把好肉都挑出来，一会儿你带回去！” 桐花几近哽咽：“娘，不用，二郎昨天也打了只野鸡，正在家里炖着的。” 一想到自家灶房上一整只鸡都等着她，但娘吃顿肉还要偷偷摸摸的，桐花这心里实在就不是个滋味。 “娘，你吃。” 桐花下定决心，忽然走到王秋霞跟前递了双筷子，“你先吃，我就在这看着你吃。” 王秋霞笑了：“这像什么话，他们可都盯着的。” “怕甚？”桐花现在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关了灶房门：“我不管，你先吃个鸡腿，你不吃我就不喊开饭。” 王秋霞笑呵呵的，拗不过女儿，思来想去也是不愿意便宜外头那群懒皮子，只好依了女儿的心思吃了一个鸡腿先，桐花见娘真应了，这才露出笑意。 “娘，我现在出嫁了，很多事不会让你这么忍气吞声，我都想好了，过一阵子我也去做些小买卖，攒了钱就存着，咱俩娘身上有钱才有底气。” 王秋霞惊呼：“你做啥小买卖？” 桐花：“还没想好呢，但是先前我去镇子上的时候看见不少妇人家也在摆摊做生意。其实我早就想过了，只是先前不方便，现在我出嫁了，婆家条件也不算好，我想试试。” 王秋霞震惊不小，差点儿被这个鸡腿给噎住，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女儿竟这般有主意，还早早就有了打算！ 从前悄咪咪的一句都没有和她说过的。 不过细细想来也是，咋说呢？在董家是那么个光景，要是被那两个知道自己闺女有了钱，那钱还能存下一分来么？ 王秋霞又有些心酸了：“好，你做啥娘都支持你，你和二郎商量好就行。” 桐花笑着帮她娘理了理头发：“嗯，娘你快吃。” 灶房一阵阵的肉香飘了出来，灶房门却是紧闭着，李氏本来就眼巴巴不住往那边看，这会儿自然起了疑。 有赵氏刚才的前车之鉴，她不敢瞎嚷嚷，只好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准备偷听一番，刚趴过去，门一下子就被桐花拉开了。 桐花端着一大盆菜站在灶房门口，淡淡看了一眼她：“有事？” 李氏愣了一下，笑道：“嗐，我就是过来看看开饭没有！给我给我，我来端！” 桐花也没客气，径直就把这盆菜递到她手上，李氏都愣了一下，神色也古怪起来。 搁以前，桐花敢这样对她？ 当真是嫁出去了翅膀硬了啊！ 李氏鼻子都气歪了，但又不敢说啥，赵氏今天的下场还在那摆着呢，恶毒后娘，不好惹的妹子和妹夫，李氏只觉得心里憋得慌。 桐花当然也没给她好脸色，她老远就听到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这才猛然开门先将对方吓了一跳，等回头时，王秋霞也把肉盛好了。 “吃饭吧。”王秋霞和女儿眨了眨眼：“我给大胆单独留了些，你放心。” 桐花这才抿唇笑了笑：“好。” 这顿午食，戚白和桐花没怎么动筷子，实在是……太埋汰了。 一家子人，平时也不是没见过荤腥，咋就能馋着这样，大财和大运也就罢了，几岁的小娃，直接上手无可厚非，再看那两个大人竟然也是猴急猴急的，生怕自己慢了就少夹一块肉的。 连董厨子都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两声。 但没人收敛，相反，大运还在碗里扒拉了半天，“鸡腿呢？咋没鸡腿？！” 对啊，赵氏也发现了，咋没见到鸡腿呢，鸡腿应该是他儿子的呀！ 王秋霞压根没搭理他们，李氏和赵氏都狐疑地看向后娘，桐花刚要说话，大胆儿先开口了：“我吃了。” 赵氏瞪大了眼。 董大胆转头看向他爹：“爹，我那会儿饿了，去灶房讨了鸡腿吃，我娘心疼我。” 董大运一听，哇地一声又要哭：“鸡腿！我的鸡腿没了！！小叔，你……” 一边是孙子，一边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董厨子也不好说啥：“行了，鸡腿罢了，咱家又不是吃不起，大财，你吃鸡翅膀。” 董大运任性惯了：“我就要吃鸡腿，就要鸡腿！” 他今天也委屈狠了，挨骂挨打就算了，凭啥还没有鸡腿吃！ 董厨子被惹烦了，也为了在女婿面前维护面子，呵斥一声：“咋回事到底，饭桌上吵吵个不停！想吃鸡腿明天再杀只鸡就是了！” 董大运一听这话，眼睛才一亮：“杀鸡！杀鸡！” 赵氏眼睛也亮了，明天还杀鸡呢？ 董家的人明显都兴奋得不行，只有王秋霞晓得董厨子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撇了撇嘴。 总之这顿饭吃得煎熬，结束后，桐花已经迫不及待想走了。 董家也不会留，于是桐花和戚白便起了身。 只是董大胆还是舍不得他姐，眼泪汪汪的，桐花也舍不得弟弟，只好在临走之前抱了他一下，还小声在弟弟耳边说了些啥，戚白也伸手摸了摸这小子的头：“别哭了，改明儿姐夫接你去十里村玩！” 董大胆闻言擦了擦眼泪：“真的？你不许骗我。” 戚白哈哈大笑：“你这么聪明，谁敢骗你啊！” 董大胆这才破涕为笑：“好，姐，我改天一定找你去！” 第12章 鸡汤泡饼 总算是要走了，桐花走出董家大门后就长舒了一口气。 戚白瞧见后也不耽误，几下就解了牛车：“回吧？” 桐花连忙点了点头，主动就上了车，戚白原本想伸手扶一把，竟扑了个空。 没拉到媳妇儿，戚白脸上有明显失落。 桐花毫无所察，坐在牛车上的时候还自责地看了眼戚白：“你没吃饱吧，都怪我给忘记了，应该带点儿饼子出来。” 方才在董家戚白都没怎么动筷子，能不饿么？ 戚白笑了笑：“不打紧，你别和我见外，咱回去吃就是。” 桐花想了想，也是，家里灶房上还炖着一只鸡呢。 她没忍住，将刚才在灶房的事给戚白说了，末了还补充一句：“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戚白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桐花还没反应过来呢，戚白忽然就走到她跟前了。 “咋总是和我这么客气？你是我媳妇儿，要是你再说这样的话，便是要让你长点儿记性……” 桐花睁大了眼。 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戚白忽然伸手在某处捏了一下。 “记住了吗？” 男人动作吓呆了桐花，但语气还不紧不慢。 桐花脸颊瞬间涨红：“你干嘛！” 戚白低低笑开：“这才对，张牙舞爪一些，我喜欢。” 桐花慌得不行，四处看看，她现在脸颊滚烫，肯定很红。戚白倒是若无其事的，重新回到前面去拉车，桐花扇了扇风，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 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在外头的时候，他那么正经严肃，私下的时候却…… 其实桐花先前在河滩洗衣裳的时候也总听到一些婶子总窃窃私语，说的都是自家男人那些事……桐花经常听得耳根发烫，现在轮到自己了，她还有些不适应。 但…… 也不讨厌吧。 桐花默默坐在后面看着戚白的背影，心里又渐渐踏实下来，戚白还在和她说话：“我看大胆是个机灵的，娘也不是个软柿子，在董家的日子虽然说不上多好，但至少不会太难过，你别太操心。” 桐花嗯了一声：“我晓得的。” “虽说十里村和三里村有点远，但你要想回来我就陪你，咱每次带点儿啥东西就是，免得你被人说上门打秋风。” 桐花抿唇。 这是实话。 最开始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因为戚家的条件，赵氏和李氏没少说风凉话，她们巴不得桐花能早点儿嫁出去，话里话外还暗暗希望桐花别回来，毕竟戚家连亩田都没有，到时候吃不起饭了可别想着回娘家来占便宜。 可现在如何？ 今天为了他们带回来的一只鸡，董家倒是把脸面都丢尽了。 桐花不傻，也看得出大房和二房之间有矛盾。 董大郎和赵氏都是好吃懒做，家里的大部分活计都落在二房头上，她就不信李氏和董二郎会一直忍下去。 且等着吧，董家的好戏还在后面。 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日子过得更好。 “二郎。” 她轻轻开口，戚白立马应了一声。 桐花：“你是不是经常去镇子上？” 戚白想了想：“也不是，看情况，要是有好东西就去。” “那山间猎物也不是经常有的咯？”桐花关心。 戚白原本想说只要他想要就能有，但似乎听到小妻子话里有话，于是便问：“是要看运气，桐花咋了，咋问这个？” 桐花这才道：“我想做点小东西去镇子上换钱，你觉得行不？” 戚白惊讶回头：“啥东西？” 桐花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还没有想好，但我会的还挺多的，我会做酱，菌子酱豆瓣酱都会，还会做一些卤货，还有……我还会做神仙豆腐。” 她坐在板车上，歪着头努力思考的模样像极了猫儿，戚白心头柔软：“那你真厉害。” 桐花弯起眼眸：“真的吗？其实这些都是我偷偷学的，二爹防我防得厉害，可耐不住他大儿子是个笨的，每次在灶房做完也懒得收拾，我能通过痕迹算出他们的方子。” 戚白从前不晓得她在董家过的是啥日子，但今天大抵也能看出来，他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于是忽然伸手摸了摸桐花的头：“你想做就做，我都支持你。” 桐花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傻桐花。”戚白又捏了捏她脸颊，宠溺十足。 桐花后知后觉，轻轻嗯了一声，心里也像是喝了一大碗蜂蜜水一样，甜丝丝的。 这一路再没耽误，两人很快就回了家。 早上走的时候鸡肉就在灶房里文火炖着，这个点儿，院子里都飘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爹。我们回来了。” 桐花估计爹还没吃，一点不敢耽误就洗手进了灶房，戚白先去拴牛车。 果然还没动，桐花连忙打开盖子准备盛汤，鸡汤炖好了饼子也是现成的，马上就能开饭。 虽然住得偏远，但现下的好处却显现出来了，自家吃个肉就没那么些讨厌的人，悠悠哉哉的，桐花盛了三碗鸡肉。 野鸡的肉都紧实，耐炖，金黄色的鸡汤正咕噜着冒泡泡，从锅边一圈圈地荡漾开，自家这鸡汤炖得比董家用心得多，因为还有草菇，桐花泡发了一些丢进去一起煮，这会儿草菇已经吸满了浓郁的鸡汤，鸡肉和菌子的香味就是天生的搭配。 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桐花不再耽误，把饼子简单热了热就喊了开饭。 戚老头和戚白摆桌子摆碗筷，戚家小院也要准备开饭了。 “媳妇我来。” 戚白主动去端滚烫的鸡汤，他手指上有厚厚的茧子，压根不怕烫，桐花笑了笑随他去。 鸡汤泡饼，还有一个凉拌胡瓜，就两道菜，但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桐花在董家的时候也没怎么动筷子，这会儿却悠闲地捧起碗抿了一口浓郁的鸡汤。 真的很香。 碗里满满当当都是肉，三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再泡一块饼，吃一口脆爽胡瓜解腻。 桐花都想不通，这日子怎么忽然一下过得这么美了？ 第13章 进山捡菌子 吃过晚饭，戚白搬出了很多木头。 桐花把灶房拾掇完之后好奇地走了过去：“这就开始做板车了吗？” 早上戚白说过，桐花也就记在了心里。戚白笑了笑：“嗯，不过还会有很多的边角料，预备再给你打个柜子。” 桐花：“我不缺啥了，你先前做的那些我都很喜欢。” “那不成，卧房里面当时本来就打算再做一个大柜子，再来灶房也缺个放东西的地方，我看你喜欢做饭，后面咱也添置一个专门放作料的。” 桐花于是就发现，戚白真的很细心。 她便点头道好，顺便和戚白说了下自己的想法：“你晓得神仙豆腐吗？” 戚白摇头：“不晓得，那是啥？” 桐花便道：“是我们村一个吴婆婆教我的，有点像凉粉，但是做起来很简单，用神仙树叶就行，我想去摘一点回来做。” 戚白：“神仙树叶？长啥样？” 桐花想了想，也不晓得咋形容，于是就让戚白伸手：“我给你画。” 戚白的掌心大，桐花伸手在他掌心上画了几笔，她的手和戚白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等桐花画完，戚白忽然将她的手一握。 桐花抬头看他，戚白笑道：“行，我知道是啥了。” “还想做菌子酱，我看你也捡菌子呢，咱们改天一块儿吧。” 因为惦记着做神仙豆腐和捡菌子，桐花都没注意戚白一直拉着她的手，戚白勾了勾唇：“要和我一起上山吗？” 桐花点头。 “那今天早点睡，明早就带你去。” 桐花笑了，很是开心：“嗯，好。” 她先去洗漱，回房后还看见戚白正在院子里吱呀吱呀地锯木头，爹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用竹篾编笼子，因为桐花想养鸡，家里连个鸡圈都没有。 等有了鸡圈、还会有鸭圈，再有板车和牲口，家里就热闹起来了。 惦记着明天要上山，桐花早早就睡了，连戚白回房也没有听到。 只知道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又被人从身后抱住，整个人好像钻到一个火炉里面，有些热，桐花睡到一半想挣脱出来，但很快又被人抱了过去，几次折腾，好像还有人拿着大蒲扇给她扇风。 一夜香甜。 - 清晨的十里村又凉飕飕的，桐花睁眼时发现戚白竟没起，昨晚那不是什么大火炉，而是她被男人搂在怀里，头顶正抵着戚白的下巴，桐花脸一红轻轻挣了一下。 戚白便慢悠悠睁开眼：“媳妇不着急，再睡会儿。” 桐花余光看了眼外头，这会儿的确还早，天没亮透，今天没啥要紧事，估计爹也还歇着。 两人又躺了一会，桐花睡得早不困了，她估摸戚白定是做木工做到了很晚，也不闹他，只是悄悄抬眼打量男人的下巴。 锋利的下颌线像是斧头劈开似的硬朗，一夜过去，下巴还有一些细碎的胡茬，桐花伸手摸了摸，有些硬还有些扎手。 摸够了下巴，桐花又被戚白的喉结吸引，忍不住伸手，她手指凉凉的，触上去的时候那喉结还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桐花好奇极了。 她玩得不亦乐乎，戚白自然也就醒了。 “好玩吗？”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桐花赶忙收回了手装睡，眼睛闭得紧紧的，戚白低头去看她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呢。 他勾了勾唇，也不拆穿，只是也学起她的恶作剧开始拨弄她的睫毛，桐花的睫毛疯狂颤动，实在是装不下去，噗嗤一下笑着睁开眼：“你干嘛！” 戚白也笑，在人睁眼的时候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皮。 桐花一愣，戚白继续向下。 结束的时候桐花气喘吁吁的，有些后悔这场早上的恶作剧，戚白倒是很餍足，起身又捏了捏她脸蛋：“你慢慢收拾，我先去烧水煮粥。” 桐花脸颊红扑扑的，慢慢起了身。 今天要上山，朝食就多烙了些饼子，戚老头听说他们要上山捡菌子，点头：“也好，咱们后头的石头山大得很，二郎你带你媳妇熟悉熟悉，但是莫走远。” 戚白点头：“爹放心。” 桐花也道：“爹，午食还有鸡汤，饼子我现做的，应该够吃，您别等我们。” 戚老头：“成，你不操心。” 吃过饭收拾好，桐花要和戚白一道上山了。 家里有很多大竹篓，农户人家都背这个居多，桐花原本也要去背一个，但一回头，戚白变戏法似的给她递了个缩小版的，桐花惊喜地睁大了眼：“什么时候做的？！” 戚白笑了笑：“昨晚。” 普通的竹篓对桐花来说是有些大，但这个就很好！她立马高兴地背上，还兴奋地让戚白帮她看：“合适吗？” 戚白点头：“很合适。” 见她这么高兴，戚白也笑了，“走吧。” 桐花高兴地点头，然后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新篓子里，水壶、芭蕉叶、还有几个布包。 戚白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都是什么？” 桐花解释：“水呀，芭蕉叶用来扇风，还有布包里面是驱虫的药粉。” 戚白哑然失笑。 “明白了。” 的确准备得很周全，戚白自己上山的时候从来都想不到。 村口出发，不到一刻钟便进了山，十里村就在山脚，路上也几乎没什么人。 戚白走着走着忽然又伸手拉住桐花：“石头山不好走，我拉着你。” 桐花抬头看，“好像也还行，我也经常去三里村后面的山，还好。” 戚白笑笑没说啥，两人继续埋头前进，走着走着，桐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会儿快到辰时，太阳慢悠悠地升起，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桐花见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问：“还没到吗？” 戚白看了眼路：“还没进山。” 桐花愣住了，她现在有些气喘吁吁，还一脑门子的汗，都顾不得擦一下呢，就听见男人说还没进山！ 戚白忍不住笑出了声：“傻桐花，我说啥来着，这山和三里村的后山全然不一样。莫说还没进山，就是在山脚下怕是还要走两个时辰。” 桐花咋舌，这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第14章 挖笋子、摘桃子 越往前走，桐花心里越怵得慌。 与这座山相比，三里村后面的只能叫山包包。 这会儿她任由戚白拉着自己，与其说她走的是路，不如说是戚白的脚印罢了。 这会儿是夏季，两侧的野草比她的半腰都高，路也是滑的，相比路难走，桐花更害怕这些草丛里有软趴趴的蛇钻出来，相比摔倒，她更害怕这些。 那些药粉，被她拿了出来。 戚白察觉到了，道：“媳妇儿别怕，我在打。” 戚白手中拿着一根较粗的木棍，一路都在打野草，桐花连忙有样学样，也跟着他一起打，“这就叫打草惊蛇？” 戚白笑了：“媳妇你真聪明。” 桐花不好意思，“你咋总夸我。”她觉得自己有点拖后腿，戚白要不是带她上山，肯定早就走到了。 “我走得快有啥用，我不认识你说的叶子，菌子也是胡乱摘，有一回还摘了毒菌子回去，差点儿就煮着吃了，你还会做豆腐，比我厉害。” 桐花晓得戚白这是安慰自己，笑笑不说话了，不过又走一截，桐花忽然道：“咱们是不是转了方向，现在朝西嘛？” 戚白这下是真的惊喜了：“桐花，你方向感真不错！在这还能分清东西，比爹强！” 桐花愣住了，不晓得他为啥这么激动，戚白解释道：“在深山里，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野兽毒蛇，还有不辨方向，迷路是最危险的，但是你方向感好，之后就算迷路了也不会乱走，我找到你的概率就很大。当然，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桐花从小到大很少被人夸赞，心头自然高兴又激动，她原来也是有一技之长的。 戚白继续拉着她走，偌大的山林四周幽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桐花已经手脚发软：“到了吗？” 戚白忙道：“过了前面那竹林就到。” 竹林？ 桐花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当真是一大片的竹林！ 特别的密，仿佛阳光都照射不进来！ 桐花张大了嘴，一下子忘记了腿脚的疲惫：“里面肯定有很多竹笋！” 三里村的山上哪有这么大的竹林，依稀的笋子刚冒头就能被人掐了，但这里肯定有很多大竹笋等着她！ 想到这桐花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走得比戚白还快，戚白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媳妇儿等等我！” 这竹林来的人不多，竹笋的确多，虽然没有春天那么的嫩，但还有啥可挑剔的啊！ 桐花像个松鼠一样，二话不说就开始挖笋子，戚白则环视着她的头顶，像是在检查什么。 桐花挖得太认真，戚白忍不住道：“不是要捡菌子的吗，一会儿筐子都装满了。” 桐花不以为意：“什么都好，竹笋也好菌子也好，都是我的宝贝。”先前上山是没得笋可挖，现在有了她还能错过吗？ “那也别多挖，竹林宝贝是多，但是头顶很可能就趴着一条竹叶青，它们太善于伪装，有时候我也要小心。” 桐花本兴致勃勃地挖着，一听这话，铲子都吓得差点儿丢了：“竹、竹叶青？！” 她是知道这蛇的，村里以前有人被这蛇咬过，差点儿就没救过来，桐花抬头，看着这绿油油一片，的确是这样，指不定什么地方都盘踞着一条，然后朝她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桐花。”戚白忽然伸手拍了拍她肩膀。 “啊！”桐花吓的铲子给掉了，回头一看没有蛇，一下脾气就有点冲了：“你吓我干嘛？！” 戚白愣了愣，忽然笑了，他还没见过媳妇发脾气呢，新奇得很，还有点怵：“我错了桐花，我是提醒你那边有个大家伙。” 桐花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还真是，好大一个白胖笋子！ 桐花心头还有火气，几步走过去，两铲子，那笋就被她连根挖起。 戚白眼中闪过一丝笑。 “走吧，我不挖了。” 被竹叶青这么一吓，她没了挖笋的心情，何况菌子和神仙树叶都没摘，到时候可真是要放不下了。 戚白还在憋笑，轻声道好，然后伸手，哗啦啦就将她筐子里的竹笋全倒进了自己的，桐花那个又变得轻巧了。 桐花气消了，心口还泛了甜，两人出了竹林，戚白指着不远处道：“穿过灌木丛就到，那边还有一条小溪，凉快。” 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桐花的确很热，擦了擦额头的汗就继续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当钻过灌木丛的时候视线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一阵清风夹杂着水汽铺面而来：“好凉快！” 戚白也撂下竹筐，伸手去拉她：“这边水浅，你在这洗把脸。” 低头一看，清澈潺潺的小溪像一条晶莹的丝带，蜿蜒在山谷之中，阳光在水面上照射出波光粼粼，因为溪水清澈，还能瞧见荡漾的水草，时不时钻入一两条小鱼，令人欢喜。 桐花喜欢这里，是真心喜欢，戚白已经迫不及待踏入水中，她也学着他的模样捧起一掬水朝脸上浇去。 不算很凉，但缓解了一路来的燥热，不远处还有一个泉眼，只见戚白已经大步淌过小溪去了那边，在泉眼上方的山石插入一片竹叶，水流被竹叶引了下来，滴入戚白手中的水壶之中。 桐花又学到了，仔细看着。 戚白回头就看见她傻乎乎盯着自己，他笑了笑，又指了指上头。 桐花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大一颗桃树！ 七八月的天儿，山间的野桃已经熟了，冒出红尖尖。 只见戚白几个灵活的动作就上了树，桐花还没反应过来呢，山桃便已经簌簌掉落下来。 等戚白回来的时候，芭蕉叶里一兜山桃，竹筒水壶里也是沁甜的山泉。 桐花又按捺不住了：“多摘点回去吧？这样好的桃子，外面卖很贵的！” 戚白哈哈大笑：“媳妇你好像松鼠，看见啥都想囤。” 桐花也不想呀，郁闷地啃了一口桃儿，山里头的宝贝可真多呀，她先前从来都不知道。 在三里村连野菜大家都要抢，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水果和笋。 她饿过肚子，所以看见什么都想要，恨不得能把那一树桃子都给摘回去才好呢。 第15章 打水仗 “咱们摘些，还要给山间的鸟儿和小动物留一些。”戚白忽然道。 桐花恍然大悟，“你说得对，鸟儿也要吃果子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太贪心了。谁料戚白忽然伸手又捏了捏她脸蛋：“但山里可是个大宝藏，要啥没有？就是东拿一点西拿一点也够塞得满满当当的，根本就拿不完，傻媳妇。” 桐花脸一红：“你为啥老捏我脸，我又不是小娃儿。” “你就是啊。” 桐花：“……” 她继续咬了口桃子不理戚白了，戚白笑了笑，继续回到河里冲凉去。 他大咧咧的，直接脱掉了上衣，裤腿也挽了起来，露出腿上精壮的肌肉。 “好生凉快！桐花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不去！”桐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羞得慌，虽然说山间没有人，但总觉得臊得慌，咋可能大白天大庭广众下脱衣裳了…… 戚白觉得有些可惜，于是就自顾自地洗，只是时不时也要去看眼桐花，桐花自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两人虽然成婚几日，夫妻间的亲密事自也做了，可除了第一晚其余时间都是黑灯瞎火的。就算是第一晚龙凤烛不能灭，但那都是两人第一次，戚白不可能上花头。 现在想来还有点遗憾，在这山间没人的山谷，冰凉的溪水也冲刷不了戚白心头升起的燥热。他忽然靠近了桐花，趁着她不注意就浇了一捧水过去，桐花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幼稚的举动。 “你……” “来打水仗，桐花，你不热吗？” 桐花自然是热的，在戚白的怂恿下她终于踏入水中，玩心起来，桐花也努力朝戚白泼着水，两人的笑声洒满山谷，不知不觉间，桐花的衣裳也都湿透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夏衫薄薄地贴在身上，玲珑凹凸的曲线若隐若现，桐花后知后觉，忽然转身：“不玩了！” 她正准备上岸，脚下却忽然一滑，她踩着了一块长满青苔的鹅卵石，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朝后倒去，戚白眼疾手快，在桐花狼狈跌落水中之前，将人稳稳抱到了怀里。 两人这会儿紧紧依偎，戚白原本就没穿衣裳，桐花身上的衣裳也湿透了，这般贴着，桐花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你、你松开我。” “不松。”戚白无赖劲儿上来，忽然坐了下来，桐花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就被他按在了腿上。 他身高八尺，壮硕有力，这小溪还不过小腿，即便坐下也没啥要紧，桐花还坐在他有力的大腿上，只有脚踝在水里，整个人被戚白圈着，仿佛她越挣扎腰间的手还越紧一些。 桐花怂了，不挣扎了：“你、你干啥啊……”她眼神飘忽不敢看面前人，戚白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你是我媳妇，我抱你天经地义。” 听听这无赖话，桐花没了脾气，“回去给你抱还不成……这会儿在外头呀。” “这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个人，你放心好了。” 桐花没法放心，但这人也打定主意不放她，戚白将人朝胸膛按了按，身下某处忽然就被桐花感受到了。 她瞬间老实，不敢再蹭。 戚白眼眸闪过笑意，喉结也上下滚动一番：“好桐花我不动真格的，让我抱抱就好。” 桐花咬唇，他还想动真格！ 戚白见她不说话，心中一喜，扣住人的脑袋就亲了下去。 要抱现在就抱着，他想做的当然不是这些，刚才瞧见媳妇儿吃桃子他就发现了，桐花脸蛋白嫩，红起来的时候和那山间的桃子差不多，很想咬一口。 好不容易得逞，戚白不肯轻易放人，他的大手贴在桐花的后腰，纤细的腰肢甚至一只手都快握住，太瘦弱了，戚白心头竟生出一丝隐秘的破坏感，他用了点力气，唇齿相交，山间除了潺潺流水声外竟还有丝别的暧昧水声，桐花舌根发麻，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吁吁，靠在男人的肩头。 手掌并不安分，还借着溪水开始为所欲为，夏日的溪水有着暖意，倒也不凉，裙摆在溪水中晃晃荡荡，和那水草缠在了一块儿。 桐花眼中也泛起了水意，靠在男人肩头些许无力。 戚白的手指修长还带着薄茧，水中一片隐隐投下，只见几下起伏。 随后便不动了。 男人的眼神有些掠夺和炽热，盯着桐花红艳艳的唇角不放，桐花别过头不让他瞧…… 水中闹了半晌，一直到乌云遮住阳光，戚白总算起身，抱着人上了岸。 …… 生了篝火，桐花在一块大石头后不肯见他，男人恢复了一些正常，语气温柔：“好桐花，衣裳都干了。” “你、你放在石头上！” 石头后的身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戚白笑了笑，将暖烘烘的衣裳从另一边递过去，好一会儿，桐花穿戴好，才走了出来。 脸颊上的红晕未褪，戚白笑着朝她伸手：“媳妇，饿了。吃饭吧。” 桐花哼了一声，取出篓子里的饼子，早上带的干粮已经有点凉了，戚白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两张，“媳妇，不太够，我去抓条鱼。” 桐花不理他随他去，戚白笑笑，转身就去找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树枝，用石刀削尖了前头的部分，又重新去了水中。 桐花虽然不肯理他，但其实也很好奇抓鱼的过程，于是在人走后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她一面小口吃着饼子一面看着那个身影，中途戚白还回头看了一眼她，桐花立马别开视线不想叫他发现。 戚白笑了笑。 他和一般人抓鱼不一样，别人下河就捞，弯着腰伸手，他不紧不慢找到地方之后就站着，守株待兔一样，等到时机成熟才慢悠悠地举起手中的叉子，桐花眼睛都要看酸了也不见他动，直到忽然一瞬间，戚白猛然向下叉去！动作就在一眨眼之间！ 等桐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得意地举着手中的树枝了。 “媳妇你快看，好肥的鱼！” 桐花心中高兴，刚要笑，又想起方才这人的过分举动，哼了一声，别开了眼。 第16章 烤鱼、鸡汤面 戚白捉回来的鱼的确很大，桐花还是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 “现在就杀了吃。”戚白豪迈道。 他取出石刀便要当场给这鱼开膛破肚，桐花也来了兴趣，她还没在野外烤过鱼呢。小两口配合默契，一人处理鱼腮和鳞片，一人准备作料，桐花在河边揪了一些野生的薄荷和山椒过来，刚刚的篝火正好未灭，添两根柴火进去火势便又大了些。 戚白将鱼穿在树杈上，桐花又取出了粗盐给鱼浑身都抹了一遍，鱼肚子里塞了山姜和山椒，就这般架着开始烤了起来。 火势大，这鱼又肥，鱼皮被烤得滋滋作响，低落几滴油下来，山椒的香味也都激了出来，戚白道：“还是媳妇你会做，我先前咋没想到过，有时候连盐也忘记。” 桐花被噎了一下：“那你先前就直接烤熟了吃啊？” 戚白点头：“填饱肚子就成呗。” 桐花无言：“好东西都叫你给糟蹋了。” 戚白隔着火堆去看她，笑而不语，白烟升起，桐花的脸又被烤得粉嘟嘟的，不过戚白这会儿不敢闹她了，乖乖等着吃鱼。 烤好了，戚白顺手就把最肥美的鱼肚肉给了桐花，桐花道：“我不饿，我尝尝就行，那饼子我够了。” “河里的鱼多的是，吃你的，怕甚，不够我再抓。” 桐花：“……” 好吧，鱼肉也是难得的，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来都轮不到她，谁承想现在她都能一人捧着一条鱼吃了。 这鱼肉烤得外焦里嫩，吃起来又鲜又嫩，简单烤一下滋味便这么好，桐花觉得要是再仔细做做肯定更美。 她提出了这个想法，戚白忽然起身。 “你干嘛？” “捉鱼去！” 戚白头也不回道。 桐花被忍不住笑了，心里也期待起来，山里真好，有鱼有鸡，只要有本事，根本饿不着肚子。 戚白去抓鱼，桐花也没闲着，她起身就去附近摘菌子和神仙树叶了。 这一片的神仙树叶还挺多，不知不觉就摘了一箩筐，叶子在下面，上面放几个笋压一压，又腾出新的空间来。 桐花就是忍不住囤货，进山一趟不容易，她巴不得要多带些回去呢。 两人在小溪边就大丰收了一拨，等戚白又捉了两条鱼回来后，桐花也把两人的竹筐都给装满了。 桐花回头一看，又是两条大鱼，她忍不住笑道：“这小溪本来就不深，所有的大鱼都被你捞了吧！” 戚白笑了：“上头有个瀑布呢，大鱼都是那边下来的。” “瀑布？”桐花稀奇地抬头去看，戚白点头道：“对，很大的瀑布，下回再带你去看，有点高。” 见他对这片群山熟悉得仿佛自家菜园子一样，桐花彻底佩服，心里也升出雀跃感：“好，那咱们改天再来，今天先回吗？” 戚白看了一眼她那满满当当的筐子，笑道：“回吧，也装不下了，改明儿再来就是！” “好。” 戚白把火给灭了，一点火星子都不放过：“在山里生火是危险事，走的时候务必要检查仔细，要不然等山火全燃起来就麻烦了，多少动物都会遭殃。” 桐花连忙点头，还跑去小溪边捧了水回来浇灭，戚白瞅着直乐。 这会儿也快日落了，两人准备下山。 戚白专程换了条路走，没给媳妇说，走了一会儿，桐花果然道：“不是上山的路？” 戚白大喜，忍不住回头捧着她脸夸：“你果然方向感好！桐花你真厉害。” 桐花又被他吓了一跳，脸颊都被戚白给捏变形了。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男人进山之后就和晚上似的，不着五六，有人的地方他才稍微正常一点。 方才在小溪经历了那事，桐花都没那么容易脸红了，她觉得自己脸皮都变厚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的确有理，这会儿桐花的腿都软了…… 戚白瞧了出来，直接道：“媳妇我背你吧。” 桐花连忙摇头：“我也背着筐子呢，你再背我筐子咋整，我还能坚持。” 戚白：“你太小看你男人的体力了。” 他说完便单手将桐花的筐子取了过来，单手拎着后便蹲了下来。 桐花还是不好意思，戚白催促：“快些媳妇，一会儿天黑了有野兽出没。” 他自然是故意吓唬媳妇的，这一片根本不可能有野兽，但桐花肯定当了真，吓了一跳，这才乖乖趴到了他背上。 戚白一下就加快了速度。 桐花真不知道这男人是吃什么长大的，那一身的腱子肉简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气，桐花务必确定自己拖了他的后腿，因为这个速度，她就是再吃十年的饭也赶不上。 到了山脚下平坦的路，桐花连忙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不远处的十里村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烟囱升起了白烟。 戚白点头，依了她的话：“好点了没？” 桐花赶忙点头，见他满头大汗的，桐花掏出了随身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戚白接过看了看，雪白的帕子上绣着一朵桐花，果然是媳妇的，上面还香香的。他可舍不得拿这个擦汗，直接收到了怀里。 “你……” 戚白咧嘴笑：“送我了吧，我不擦汗，我留着。” 桐花都无奈了，“你喜欢我改明儿再绣一个新的就是，这个我都用好久了。” “不，我就要这个。” 桐花：“……行，随你。” 她重新背起自己的小筐子，两人也不再耽误，踏着星光回了自家小院。 戚老头正在灶房忙活，桐花赶紧放下竹筐过去：“爹我们回来了，我来做饭。” 戚白也把腰间拴着的鱼随手找了个盆养着，戚老头笑呵呵的：“就估摸着你们快回来了，哟，这鱼还挺美。” “那是，也不看是谁抓的。”戚白得意笑了笑。 戚老头瞪了他一眼。 桐花也含着笑意，洗过手就去灶房上忙活，那只鸡三个人吃当真多，能吃三顿，爹竟然还发了新鲜面团，桐花不想做饼子了，直接扯面吃。 最后一顿鸡汤了，扯了新鲜的面条扔进去煮，白面能吸收完鸡汤所有的精华，夏日的傍晚嗦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可别提多美了。 第17章 出门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下肚，桐花也歇好了，她不好意思说方才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自己腿肚子都有些发软，这会儿吃完了东西坐在院中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戚白也是饥肠辘辘，几口就嗦了一大碗面，还似乎不够，连鸡骨头都全给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没放过。 也难怪他这般，这第三顿的鸡汤更是浓稠入味，菌子里都是鲜美的汤汁，砸一口都能把舌头给香掉咯。 等吃完饭，他又和浑身都充满了力气似的摆弄那些木头去了。 桐花休息了一会儿，也去洗那些神仙树叶。 戚老头也不闲着，一家三口都是勤劳的人，只是他不解两人咋摘了这么多叶子回来，好奇便问了一嘴，桐花说要自己要做神仙豆腐的时候有些心虚，还抬头看了眼公爹。 只见戚老头对她想出去做生意的事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还大加夸赞：“桐花是手巧，连这叶子也能变成吃食，要搁着那糟心玩意儿，整日就想吃个现成的。” 这糟心玩意自然是老子教训儿子的话，戚白听见了就当没听见，还满不在乎地笑笑：“那也是我这个糟心玩意娶回来的好媳妇儿，要不您咋能喝到这么美的鸡汤？” 戚老头给气笑了：“没老子给你说亲你能娶到？”当初这婚事还真是戚老头也机缘巧合认识了邹氏，邹氏这才牵头做的媒。 桐花就看着父子俩在院子里斗嘴耍乐，她嫁过来几天也习惯了，遂不发声，只笑着做好自己手里的事。 那些树叶在山林之中长着，自是要好好清洗一番，洗完之后还要泡，好在家里还有几个空桶和空盆，全被桐花征用成做神仙豆腐的工具了，这么看来，家里缺的东西可还多着呢！ “爹，您有空多做些簸箕还有筐子吧，我后面有用。”桐花对戚老头道。 儿媳妇开口，戚老头哪有不应的道理，赶忙就一口答应了，戚白忙着做板车，戚老头就继续去做那未完成的鸡笼。 满天繁星，十里村只能听见蛙叫和蛐蛐声，岁月静好。 今日摘得神仙树叶不少，全部洗刷过后泡在桶里待明天处理，疲惫上涌，桐花也先回房歇着去了。 戚白手里的板车是个大活计，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他洗了把手也准备回房。 “等会儿。”戚老头叫住了儿子。 “咋了爹。” 戚老头问：“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戚白如实道：“我都给桐花了，三两，我现在身上还有十来个铜板吧。” 戚老头：“你明天去镇子上不？” 戚白想了想道：“去也成，要去的话我赶早打些野鸡去，争取下午回来。” 戚老头嗯了一声：“我是听你媳妇说想去做点生意，我觉着也是好事，你去给她探探路，顺便把过所办了。” 戚白笑了：“还是爹想的周到，行，我明天就去。” 父子俩办完交代后戚白便也回了房，桐花正在铺床，顺嘴问：“爹和你说啥了？” 戚白笑了：“瞅见了？没说啥，爹让我大力支持你想做生意这事。” 桐花惊讶：“爹真这么说？” “那我还能骗你，不信你去问问。” 桐花娇嗔着瞪他一眼，戚白被这眼神看得心神荡漾，他其实不累，但他可惦记着白日山间没完成的事业，早早就洗漱一遍回来抱媳妇了。 桐花原本有些累了，但耐不住这人在背后小动作不断，她推了几次无果，最后只好由着带子滑落，闷哼一声，滑了进去。 两人成婚几天，正儿八经干这事也就第二回，桐花身小，初时自然有些勉强，洞房夜也只是草草结束，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桐花咬着下唇本以为还和上次一样很快完事，可谁知男人闷头不停，而她也从初时有些难耐到最后慢慢舒坦了起来…… 桐花没忍住，一声破碎的声音从唇边逸了出去，这可好了，原本在上头重复木讷的男人就和打了鸡血一样，猛然激动起来，几个狠劲，桐花瞬间咬住下唇，眼眶瞬间都红了。 戚白忽然俯身亲了亲那唇，缓了片刻，可没有丝毫结束的痕迹，桐花脑中迷迷糊糊想起从前在河滩洗衣裳时那些妇人咬耳朵的话。 谁家的男人一战天亮惹得人频频求饶，又是谁家的姿势变个不停花样繁多之类…… 桐花觉得自己的脸颊一定烫到不行。她男人还好没有第二种…… 到最后，桐花都不知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又是啥时候结束，只记得自己被男人牢牢抱在怀中，那羞人的话还一个劲儿往她耳朵里钻。 “咋就这么小……下午还在水里扩过的……” 桐花闭着眼懒得理他，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 醒来时，身边已经空空如也了。 桐花愣了下才想起戚白早上似乎亲了亲她脸蛋，小声说他今天要去镇子里，白日无事让她多睡片刻。 可桐花没这么厚脸皮睡懒觉，动了动身子这就准备起了。 说来也怪，这回身子倒是没有第一天那么不爽利，只是胳膊和腿因为上山有些酸疼，不过下身有些不舒服，主要是昨晚折腾太晚没有洗。桐花红着脸用帕子先收拾了一下，赶忙就将一团扔到脏衣盆里去了。 她感觉自己脸皮现在也厚了些，拾掇完自己后若无其事地出了房门。 戚老头也起了。 “爹，我去煮饭。” 戚老头应了声：“二郎今天去镇子上了，我让他顺便找里正把你的过所给办了。” 桐花恍然大悟：“谢谢爹。” “一家子人说这客气话，桐花啊，一会儿你要做那什么神仙豆腐吧，早饭简单吃点儿，我一会儿也去买些鸡崽回来。” 桐花看了眼院子里的鸡笼还有已经扎好篱笆的鸡圈，笑道：“真好，爹，以后养鸡的事也交给我吧，我保证把咱们家的鸡养得肥肥的，每天都能下个蛋。” 戚老头也乐呵呵的：“好啊，有鸡有鸭要是后头有缘分再养只狗，咱们家也就热闹起来了。” 第18章 小奶狗 吃过早食，戚老头出门去了。 乡下人的朝食都简单，一大锅野菜杂粮粥，三两个饼子就算了事，但桐花在董家的时候尝过董厨子做的小菜，用那小菜配粥，便能更有滋味些。 但做小菜要大量的盐巴和陶罐，家里现在还没有。 桐花决定日后要把这事提上议程，现下先做神仙豆腐来。 做神仙豆腐不是啥麻烦事，清洗浸泡过后的叶子直接捣烂，要的不是叶子，而是叶子渗出的汁水。 捣叶子其实也不难，只是过程繁琐又枯燥，好在桐花看着瘦弱但劲却不小，连续捣了两大盆的绿叶子水也不觉得太累，第一步完成之后，她便去取麻布了。 家里有块麻布，正好派上用场，第一遍捣的汁水用布过滤后略粗的残渣，剩下碧绿的汁水才是桐花最后想要的，这些汁水经过过滤之后也就一盆左右，接着就到了最关键的步骤，往盆里加一些草木灰，搅拌均匀，静置着就可以不管了。 草木灰其实才是做神仙豆腐的关键，这正是吴婆婆教她的。平常人看见这一盆绿汤汤肯定想不到还能成型，可见秘方的重要。 点豆腐的时候桐花自然要避着旁人，不过这十里村也没啥旁人，人烟稀少，桐花自己个儿都笑了笑，就在院子里点了，之后便放着不管，准备做午食去了。 戚白不在，午食便也可以将就一下，还是煮菌子汤，昨个儿上山还摘了不少的菌子和笋，这些东西桐花也有用处，等吃过午食慢慢拾掇就是，不用着急。 新鲜的菌子和野菜就能煮一大锅汤，更何况家里还有猪油，用筷子挖一点化开在汤里就有了油水，桐花又去后院摘了一根茄瓜，去皮蒸熟，撕成长条，和那日的马齿苋一样凉拌着，也就是一道菜，再来早上的杂粮粥，午饭就齐活了。 她刚做好饭，戚老头也就准时回来了，桐花听见“啾啾啾”几声，立马笑着出来：“爹，买着鸡崽了？” 戚老头一脑门子的汗，可见热坏了，但笑意却是抵挡不住的：“买着了，还买了一个别的小东西。” 别的小东西？ 桐花正好奇，就见一个黑黑的脑袋从戚老头怀里钻了出来，竟然是只狗！！ 桐花睁大了眼，早上爹才说日后要买狗，没想到这么快就给抱回来了！ “桐花先给我倒碗水。” 桐花回过神，忙去灶房舀了一大缸水出来，还往里头搅巴了一筷子蜂蜜，戚家的灶房竟然有蜜，这也是桐花早上稀奇发现的。 沁甜的蜂蜜水解渴又去暑，戚老头爽快喝了一大碗。 戚老头喝水的空挡已经把鸡崽放进了笼子里，那小奶狗也放到了地上，桐花笑问：“爹，这真是您买给咱家的狗？” 戚老头点头：“是啊，看见有人卖，这小东西是个做猎狗的好苗子，我就带回来了。” 这小奶狗也不认生，趴在地上一个劲儿朝戚老头和桐花摇尾巴，桐花看得心窝子软，也给它舀了一碗水，刚递到跟前，小奶狗就啪塔啪塔地开始喝了起来，可见也是渴坏了。 一面喝还一面摇尾巴，桐花伸手摸了摸，它还极其亲热地用脑袋蹭了蹭桐花，那小模样，简直把人都萌化了。 桐花当即就笑道：“养，我来养。” 戚老头笑呵呵道：“是啊，这狗跟着我走了好些路，这样热的天，耐力不差。咱们家人少，以后养条狗在家里你也安心。” 桐花心都萌化了，赶忙又拨了一点野菜粥来喂狗，又是山泉水又是粥的，小奶狗吧唧着嘴全吃完了，戚老头和桐花也在树荫下吃了饭。 “爹，这茄瓜不错，我想着咱们把后院两块地都垦出来种菜，日后要是有了闲钱可要再买两亩水田好呢。”桐花和公爹商量着自家的生计。 戚老头点头：“从前和我二郎都不爱侍弄田，不过你说得对，这样好吃的东西在山里哪能捡到，还得自己劳作，开地的事情你不操心，菜地我来侍弄，后头买田的事你和二郎商量就是。” 桐花心里很高兴，嫁来之前娘总担心戚家穷，可戚家还有个好处便是没有那么多烦人的妯娌，她嫁来就能当家做主，这比起好些农人家都强哪里去了。 桐花觉得自己还挺有福气的。 吃过饭，桐花给那些鸡崽也丢了几片菜叶子，小奶狗也吃饱了，可着桐花跟前转悠。 也不知它生性这般亲人还是晓得这日后便是它的家了，格外粘人，跟着桐花脚边跑来跑去，竟让桐花都没个下脚的地方，生怕把它给踩着了。 无奈，桐花只好抱起小狗去了水池边：“就在这守着，我洗个碗别闹。” 夏天的晌午热得慌，小奶狗的四个爪子也滚烫，见水池边凉快，它打了个呵欠也在这跟前玩，爪爪还学会去踩水了。 但它很聪明，不往干净水里踩，只踩桐花溢出来的那些，桐花瞧见惊奇地怪，越发喜欢这个小东西了。 戚老头吃过饭要歇晌了：“桐花啊，给那些鸡崽喂些小米粒，我睡会儿去。” 桐花应好，用水沥了小米就洒到鸡笼里了。 人、狗、鸡崽都吃饱了，桐花也没了事干，回房之前看了看那神仙豆腐，估摸着下午就能好。 “看好门啊。”桐花把小奶狗放到院门下的阴影处，估摸爹下午就要给它编笼子，然后自己个儿把笋子和菌子又接了盆水泡着。 做完这些事她才也回房歇着去了。 午睡睡了个香甜。 与此同时，戚白却刚刚才到白云镇上。 十里村相比三里村都是偏远，再去镇子上要翻两个山头，戚白在翻山的时候自然不会白白走路，他一路走一路寻，打了几只野鸡都是寻常。好不容易去一次，他当然不会就此满足，戚白没告诉桐花的是他根本不怕那山间软趴趴的东西，它们不来寻，他反而要去找它们。 只见戚白寻了几个隐秘的蛇洞，徒手掏蛇洞可是他爷教他的独门法子，几个来回，戚白手上就多了几条小龙。 只见那小龙被他死死捏着七寸扔到专门装蛇的篓子里去了，他心满意足，这才大步朝镇子上赶。 野鸡卖不了几个钱，但这些可是好东西，镇子上的大户老爷多是喜欢生吞蛇胆的。 既然去了，就要卖个好价钱。 第19章 赶集 白云镇属于陈州州府下红豆县的一个小镇，镇子再管辖十个村子，白云镇虽然只是个镇子，但已经比很多小县城要大了，因为石头岭这一片群山峻岭，往外走也实在是麻烦，所以能聚集起来的村落和镇子规模都不小。 白云镇分东西两个市，东市多是瓜果蔬菜还有肉铺，西市就卖一些杂乱的东西，什么布庄钱庄还有盐号子等等都在那边，两个集市的规模也实在是不小，所以这边五天就是一集，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今天戚白正好赶上集市，这会儿正值东市最热闹的时候，他在集市上一出现，不少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也实在是因为他生得高大，这年头能长高个子的也多有吃不起饭没长起来的，这么高的实在少见。 所以每个人都忍不住瞧。 戚白也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只见他熟门熟路就到了一家药铺，这药铺掌柜姓刘，正在拨弄自己的算盘，见来人，立马换了个脸色笑道：“白哥儿来了。” 显然，两人是旧相识了。 戚白也不废话，直接把那篓子给扔了过去，漫不经心道：“活的。” 那刘大夫门清儿里面是啥东西，但听说是活的，立马让身边伙计拿下去了，自己有些不敢碰。 那伙计没多会儿就过来回话了，一听是啥货色，刘大夫立马笑道：“要不还是你有本事呢，镇子上刚好有个钱姓老爷需要这东西，开价也合适。” 戚白：“多少？” 刘大夫嘿嘿笑了笑：“我肯定是不能坑你啊，这个数。”他伸手比了个拳头，十两。 一条小蛇就给十两，真不愧是钱姓老爷，有钱。 刘大夫：“老规矩，我四你六。” 戚白想了想，道：“三七吧，下回我给你条带毒的，我刚娶了媳妇，着急用钱。” 刘大夫犹豫了一下：“也行！反正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不在乎这点儿！但是你说下回有毒蛇，可是真的？” 戚白：“我尽量，但要是稀罕货，你能卖多少。” “好家伙，那小龙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啊，我至少给你谈到二十！” 戚白点头：“成交。” 两边都是痛快人，戚白最后揣着十四两银子走出了药铺，身上有了钱便有了底气，他转头就去了点心铺子，准备给媳妇买点零嘴回去。 这些地方戚白之前从来都不来的，但现在有了媳妇，他也开始关注女孩子都喜欢啥了，进去后就听见那点心铺子的掌柜口若悬河，一个劲儿推销他们家的红枣山药糕：“小娘子，这红枣对女子可是大补，我们家这个还加了红豆和红糖，格外补气血，这女子的气血要是欠缺了，那身体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要搁着从前，戚白听了这番说辞肯定转身就走，但现在反正他也是要给媳妇买糕点的，于是就问了一嘴：“当真有用？” 那掌柜推销小娘子不成，一转头看见一个大高个，也不怠慢，立马笑着道：“当真当真，这是我家当季的新品糕点呢。” 戚白又问：“那好吃么？” “好吃呀！包甜！” 戚白看了眼他家店铺生意：“还有啥推荐的。” 那掌柜一听，还是个有钱的主儿，便立马把桃酥、果儿糖都给推荐了一遍，戚白听着，最后道：“成，都给我包一份，你可别骗我，不好吃的话店都给你砸咯。” 戚白这话是笑着说的，但那掌柜一点儿不觉得是假的，看了眼这身板儿，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您放心放心，我诓骗谁也不敢骗您，不好吃您就拿来退钱。” 戚白笑了笑，这才掏了钱，等走出点心铺的时候筐子里又多了三包点心。 剩下的钱，他要再给媳妇买点布，桐花总是那两三套衣裳换着来，他心疼得慌。 再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些灶房用得上的东西，等把东西全都逛遍了，才花了一两。 钱很耐花，也证明戚白这一趟来的值得，剩下几十个铜板又换了一斤红糖。这回背篓算是满了，剩下的银子他也不乱花，等回头家里还要添置牲口。 最后，他去镇子上给桐花办了过所，办过所也要花钱，但是便宜，两文钱的事，戚白大方掏了，也就顺利办了下来。 走了一路，戚白实在是饿了，掏出随身带的饼子吃了两张，又觉得底都没垫，随便找了个面摊又吃了两大碗素面，再花十个铜板，这就准备回家咯！ 这会儿正快到黄昏，他脚程快的话估计天黑能到，不晓得桐花有没有在等他，想到这，戚白也心中火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 下午的时候，桐花就一直在频繁朝院子外头看。 明眼人都能瞧出她在等戚白。 戚老头一边吃面一边道：“不着急，镇子远，二郎钻山也要快两个时辰的脚程，估计回来都晚上了，一会儿你正常歇了就是。” 桐花晓得白云镇远，但她之前都是坐牛车的，走路？她当真是从来都没有试过，也想象不到。 这么一看，家里买牲口才是要紧事呢。 夕食桐花煮了面，晌午的菌子汤加点儿野菜还有粉丝就直接能下面吃了，碗底舀一勺猪油，一点醋调味，再来一勺油泼辣子，香得个怪！戚老头连吃了两碗，桐花吃了一碗，还有小半碗给小奶狗了。 虽然桐花也有点心疼粮食，但这奶狗实在太可爱了，多张嘴就多张嘴吧，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奶狗，忽然道：“爹，给这小狗起个名字吧？” 戚老头想了想，“叫黑蛋吧。” 桐花：“黑蛋……？好像成。反正黑黑的。” 戚老头笑了一声：“嗯，就叫黑蛋。” 桐花伸手摸了摸小奶狗头：“黑蛋、黑蛋。” 小黑蛋好像能听懂似的，一面吃面一面哼哧哼哧的，“汪！” 桐花和戚老头都哈哈大笑。 一直等到晚上点起了蜡戚白都没回来，他不回来，桐花便有些睡不着，于是就从箱底翻出针线活坐在炕桌前绣鞋垫，一直等到了亥时三刻，门外黑蛋忽然开始汪汪汪叫了起来。 桐花连忙下榻，趿拉着鞋就小跑了出去。 第20章 黑蛋 的确是戚白回来了，黑蛋不认识他，自然一个劲儿地汪汪直叫，戚白也纳闷呢，咋自己出去一趟，家里就多了只狗子了。 他低头就把黑蛋给抓了起来，还举得高高的，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可怜黑蛋不过才几个月，吓得登时就四只爪子乱蹬起来，桐花这会儿也跑到了院子门口，赶忙喊道：“二郎！这是咱们家的狗！” 戚白看见媳妇，脸上登时就露出个笑，戚老头也披着衣裳出来了，见黑蛋被吓得不轻，没好气就说了戚白几句，“你赶紧把它给我放下来！” 桐花刚才就想去够来着，但她个子也矮够不着，戚白听说是自家的，这才放下狗子来，黑蛋吓得立马就往桐花怀里钻，戚白摸了摸鼻子：“我哪里知道是咱家的，还以为野狗呢。” 桐花伸手抱过黑蛋安慰了好半天，“这是爹今天买回来的，起名黑蛋，之后就咱们家的狗了。” “叫啥？”戚白给愣住了。 桐花：“黑蛋呀。” 她把黑蛋放了下去，黑蛋还是有点害怕戚白，呜呜两声就躲回鸡笼子旁边了，它现在还没有自己的狗窝呢，只能和小鸡崽一起挤着。 戚白听到黑蛋这个名字的时候满脸复杂，不禁看向老爹，戚老头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儿子：“赶紧回去歇着去！你媳妇儿担心坏了！” 桐花和戚白回了房间，戚白还在纳闷：“咋叫这个名字……你起的吗？” 桐花摇头：“不是呀，爹起的。” 戚白哭笑不得：“我就知道。” “咋了呀？”桐花见他对个名字还格外关注起来了，好奇问道，戚白笑了笑：“我小时候外号就叫黑蛋，爹肯定是故意的。” 桐花睁大了眼：“啥？！” 她反应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眼中也忍不住漫上笑意：“真的？你为啥叫黑蛋呀？” 戚白看上去其实也不黑，有种健康的小麦色，戚白勾了勾唇：“小时候黑，经常在山上乱跑，还弄得浑身是泥，便这么叫开了。” 桐花的眼眸弯了起来：“黑蛋……黑蛋……” 她叫个不停，戚白啧了一声忽然将人拦腰抱起来：“取笑你男人？” 桐花哼了一声：“你别胡说，我喊我们家小狗呢！” 桐花虽这样说着，眼眸却含满了笑意，戚白忍不住咬了一口她脸蛋：“一会儿收拾你。我去洗洗！” 桐花脸一红啐了他一口，戚白更开心了：“媳妇你之后就多和我发脾气，我喜欢。” 桐花：“……” 懒得理他，桐花去煮面了，估计戚白回来肯定是饿狠了。 面还没煮熟，有人寻着味儿就来了，灶房里，黑蛋还窝在桐花脚边打哈欠，见到戚白还有些害怕地往桐花身后躲。 “看你把它吓得。”桐花又瞪了一眼戚白，戚白俯身就把这小东西给捞起来了。 “我来看看你这小东西，我出去一趟你就变成我媳妇心里的宝了？” 黑蛋被戚白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但这回一人一狗面对面，黑蛋试探性地汪了一声，戚白用一根手指头就按住它脑袋，黑蛋挣脱，戚白又按，竟然就这般玩闹开了。 于是小奶狗就不怕他了，还越玩越开心，尾巴也开始对戚白摇开了。 等桐花的面煮好，戚白又顺手往它的狗食盆里面拨了一筷子，好家伙，亲人！果然是亲人！黑蛋的尾巴都快要摇断了！ 戚白忍不住笑：“看见没媳妇，有奶就是娘，小东西，之后还要好好训训你看家护院的本事！” 黑蛋一面吃一面欢快地汪了一声！戚白和桐花都笑了。 一碗面下肚，两人也回房歇着去了。 “今日家里可好？” 躺在炕上，戚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他侧着身子躺着，胳膊支着脑袋忍不住就看媳妇，桐花正在梳头：“好着呢，没啥要紧事，我把神仙豆腐做好了，爹去买了鸡仔还有黑蛋。你呢，去镇子上还顺当吗？” 戚白：“顺当，那筐里都我买的，你看看。” 桐花还差点儿忘记了，赶忙走过去看，只见一个背篓里面满满当当的，她惊呼：“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都是些常用的。” 桐花惊讶地一件一件拿出来看，里头有布、有糖、油盐酱料这些也都罢了，但是还有三包点心…… 她惊讶地回头，戚白笑道：“给你买的，要不现在就尝尝。” “你咋又花钱买点心呀……上次还有些果儿糖没吃完呢……这可贵了……” 戚白听说她上次的都没吃完，都无奈了：“媳妇儿啊，那些东西不吃到时候要坏的，你赶紧吃。” 桐花也晓得的，就是她的确也吃不完…… “这么多，你也吃，明天让爹也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戚白只好点头：“也成，那我抽空了给大胆再送点去，还有娘。” 桐花心里暖乎乎的，自己男人也惦记着她的娘家人…… “谢谢你二郎。” 戚白挑了挑眉：“你和我这么客气？” 桐花：“不是客气……” 她话还没说就被戚白伸手抱到了怀里：“谢也行，但可不是嘴上说说。” 桐花脸红了，撑着身子要起来，又被人按了下去，男人的眼眸也渐渐变深了，大手朝下探了探：“还疼么？” 桐花眼神飘忽不定，晓得他在问啥但就是不说，原本她都要忘记昨天的事情了，谁料这人偏要提起来…… “嗯？” 戚白见她不说话，动作倒是没停：“你不说我就自己看了。” 桐花吓了一跳！ 昨晚也是，这人最后非要看，她只好红着脸小声道：“不疼。” 戚白这才笑了，凑上去又亲了口她脸蛋。 “今晚不闹你，明天不是要去卖豆腐？早些睡，嗯？” 桐花连忙点头，吹了灯就连忙躺下了，似乎还生怕戚白后悔。 戚白勾了勾唇将人揽到怀里：“明天你想去哪卖？要我陪你不？” 桐花还红着脸小声道：“明天你先尝尝，还有给舅母她们也送去尝尝，不一定好吃呢，你们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话我再卖。” 戚白点头道好：“你做的肯定差不了。” 第21章 神仙豆腐 桐花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去看她的神仙豆腐。 经过一夜的沉淀，昨天那盆绿油油的树叶汁已经变成了碧绿的固体，摸上去滑溜溜、冰冰凉的。 “这就是神仙豆腐？”戚白也起了，凑到跟前去看。 桐花笑着点头：“对！” 她第一次做，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是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桐花笑眯眯地用竹刀划拉了两块出来，转头使唤戚白道：“二郎，帮我拿蜜来。” 家里的蜂蜜现在可是派上大用处了，神仙豆腐可以甜咸两吃，咸口就当成平时的凉拌菜一样，甜口的就可以用上蜂蜜了。 戚白直接抱来了整个蜜罐子，桐花取了一小勺化开，神仙豆腐也被她切成了方块大小，直接淋上去，略拌一拌，“这便好啦！” 桐花笑着让戚白张嘴，碧玉一样的东西本来就晶莹剔透的，上面又淋了一层蜜，更是亮晶晶的，最近夏天天热，看着就十分有胃口。 戚白张嘴就吃了，桐花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戚白吃东西都是囫囵，但现在他不敢直接咽，仔细尝了尝那味儿，眼神果然就亮了。 “好吃，甜丝丝的，还有股清香。” 桐花一听，高兴得立马也尝了一口，“是挺不错的！我送一点让爹也尝尝去！” 戚老头听说神仙豆腐好了，也笑呵呵过来凑热闹，朝食桐花煮了白粥，她笑着把这一整份都做成了甜口的，然后又划拉了一整块豆腐用醋和辣子去凉拌。 这样甜咸两口的滋味都有了，也多给饭桌上添了一道菜。 戚白肯定是喜欢吃辣的，但是戚老头和桐花都更喜欢那甜口的，戚老头：“从前也不是没吃过豆腐，但是这神仙豆腐的滋味到底是不太一样啊，夏天吃当真是格外解暑。” 桐花心里很高兴，原来被人肯定的滋味这样好：“爹，我想一会儿给舅母们送一点过去。” 戚老头点头：“送点吧，平时咱们家人少，你和你两个舅母还有表妹都可以多来往。亲戚嘛，就是有来有往就亲了。” 桐花应好：“是这个道理呢。” 吃过早饭，戚白找来两个大碗装了两大块神仙豆腐，桐花昨天做得不多，今天还达不到卖的量，这些先送到舅母那边，家里还留了一大块晌午吃，剩下的戚白特意装了起来，道：“我一会儿去趟三里村，给大胆也尝尝。上回咱们摘的桃儿还有点心都带过去，估计娘肯定高兴。” 桐花感动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也很欣喜，要是娘晓得这是她做的，不知道多高兴呢。 两人先去了九里村，大舅母刘艳芳正在外头割麻，老远就看见了熟悉的两人，赶忙扯着嗓子就喊：“白哥儿！桐花！” 戚白和桐花笑着走了过去：“大舅母，你也太勤快了些，这么大热天来割麻，家里缺麻绳了吗？” 刘艳芳笑了：“你们还不晓得吧，五里村那边说是要开个集市了！方便咱们十个村子走动哩！说是卖啥的都有，什么竹篮啦、扫把啦，我这不是寻思割点麻挫麻绳卖嘛，反正农人家都是用得上的！” 桐花一听这话，惊喜极了：“当真要开集市了吗？” “这还有假，这是几个村正商量出来的！说是咱们去镇子上太远了！咱们十个村平时也不是没有叫卖的，但都是走家串户当货郎，现在有了集市，那之后可就方便太多了！诶也别站着说话，快进屋去！” 桐花听说五里村要办集市了，心思立马就活泛了起来，进屋后，二舅母正在烧饭，刘艳芳注意到她拿的东西，无奈道：“我说桐花你咋又拿东西了，咋总是和舅母这么客气啊。” 桐花这才把神仙豆腐拿了出来，笑道：“舅母，自己做的一点儿小吃食，送来给你们尝尝。” 听说是她自己做的，所有人都来了兴趣，杜桃桃伸头一看：“绿色的！表嫂，这是什么呀！” “神仙豆腐。”桐花笑着道。 戚白：“桐花昨天做的，我们已经吃过了，很好吃，特意送来给你们尝尝。” 一屋子人都没吃过神仙豆腐，起了好奇，桐花也不耽误，问二舅母田慧慧要了把竹刀，几下就把一整块划开了。 “二舅母，家里要是有麦芽糖或者蜂蜜，化点儿糖水来就是甜口的，要是喜欢吃咸和辣的就和平时一样凉拌就吃，咋都能吃。” 田慧慧也来了兴趣：“还能做成不一样口味儿呢？我来试试！” 她们也选择做成两份来尝尝看，这碧绿碧绿的吃食都是第一次吃，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尝了两种滋味。有喜欢吃甜的有喜欢吃咸的，但统一的是大家都觉得滋味儿不错。 “桐花这手艺真是不错，这零嘴儿做得都能去卖了。” 桐花见大舅母这般说，忍不住道：“大舅母当真这样觉得？” 刘艳芳乐了：“诓骗你作甚？” 桐花不好意思抿唇道：“那我还的确有这个想法，不晓得大舅母要是去五里村赶集，能不能捎带上我一起？” 桐花说完，堂屋里都安静了一瞬，刘艳芳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下大腿：“好事啊！好事！这你还用问，我巴不得有个伴和我一道呢！哎呀白哥儿，你媳妇儿可真能干！” 关于要去卖神仙豆腐的事情戚白从刚才就没有插过嘴，一直都给了桐花自由，听了大舅母这话他才笑道：“是，我媳妇比我能干。” 桐花笑着看了眼他，戚白朝她眨眨眼，桐花眼里全是欣喜的甜意。 大舅杜铁牛也点头：“这是好事，这五里村的集市是啥个样子我们都还不晓得呢，桐花和你大舅母一道，互相有个照应。” 桐花连忙算了下时间，差不多，今天回去要再摘点儿神仙树叶，明天一天做好差不多，后天赶集就去卖。 杜十堰三个兄弟听说之后也高兴得紧：“我们也去。” 杜桃桃也不跟放过这个机会，赶忙就要凑热闹。 刘艳芳都笑了：“一群猴崽子，要想去也行，今天和明天都老老实实在家帮我搓麻！谁也不许偷懒！” 第22章 神仙豆腐（二） 去集市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原本桐花还盘算着要是真开始卖神仙豆腐，那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让二郎帮她做一个扁担挑着卖，略有些麻烦，但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快就解决了。 去白云镇太远了，来回一趟不合算，可要是在折中的五里村有了这么个集市，那日后可就方便多了。 从舅母家出来的时候桐花十分开心，一路都在雀跃地分享后头的打算。 “这样一来，不仅咱们方便了，爹也方便了，再也不必老去镇子上了。” 戚白一直看着她，笑着应是：“那我那天给你办的过所估计暂时就用不上？” 桐花这才想起来戚白那天还去镇子上帮她办了过所呢。 “我差点儿忘了，花了多少钱来着？” “一文。” 听说是只花了一文，桐花松了口气：“不算白办，等后面我要真能做起来，咱们再去镇子上不迟！” 戚白被媳妇的豪言壮志逗笑，以拳掩唇咳嗽了一声：“好。” 桐花挑眉：“怎么，你不信我？” 戚白：“我哪里敢，我媳妇肯定能干！就是桐花真可爱。”说完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桐花紧张地连忙看了下四周：“在外面你别说这样的话！” 戚白连声应好，两人说说笑笑间就到了三里村。 桐花是万般不愿意回董家的，可没办法，这边还有她娘和她弟弟，好在两人在村子口的时候就看见董大胆和一群毛孩子在稻谷垛上玩，董大胆小小年纪，号召力倒是不小，站在最前面冲锋陷阵，还振臂高呼着什么。 有娃子眼尖，一眼看见桐花，立马戳了戳董大胆，“诶，那是不是你姐。” 董大胆猛地回头，眼睛瞬间就亮了：“是是是！姐！！” 他飞奔着朝桐花跑了过去，桐花看见弟弟的一瞬间也笑了，这群娃子中董大运和董大财自然也在，可他们有些踌躇，犹豫着没去。 董大胆想飞奔到他姐怀里，却被他姐夫给拦下了，戚白一把抢先把董大胆抱了起来，“好你个大胆儿，是不是重些了！” 董大胆一眼就看出他姐夫的盘算，噘着嘴：“你先前又没抱过我，你咋知道我重了，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姐抱我才故意的。” 桐花一愣，戚白却哈哈大笑：“好小子，真是鬼机灵得很！你个大个肉蛋，撞过来把你姐撞倒了咋办？” 董大胆看向他姐，桐花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竹竿，还能一碰就倒。” 她伸手接过董大胆抱了抱，戚白这回没拦着了，笑看她姐弟俩，董大胆特别高兴：“姐！你咋来了！” 桐花：“姐给你送好吃的呀，给，这是你姐夫上山摘的桃子，给你带几个，还有这个是姐自己做的神仙豆腐你带回去给娘，最后这个是点心。” 桐花把点心都包好了，直接塞到了董大胆的怀里。 “哇哇哇哇！！！” 小娃子一阵吱哇乱叫，丰收丰收！大丰收了！ “姐，咋要我带回去给娘，你不回去了？” 桐花笑着摇头：“我和你姐夫还有事，回去娘还要招待，麻烦得很，你回去就行。” 董大胆不会多想，心中觉得有道理便应了，端着碗就往家里跑，后头的董大财和董大运虽然没上前去看，但看见他们小叔端着碗朝家里跑还有啥不懂的？ 耶耶耶有好吃的了！ 两人也跟着撒腿就跑，桐花自然看见，但这俩年岁小，她也不会跟这么小的娃子计较。 再说当家做主的是娘，给不给都是娘说了算的。 东西送到，桐花和戚白准备回去了，刚走几步，忽然又遇到了桐花之前的好姊妹周琳琳，琳琳应该是刚从河滩洗衣裳回来，端着盆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桐花先看见她打招呼的。 周琳琳抬头，见是桐花，立马换上笑脸：“桐花回来了啊。” 先前没出嫁的时候，桐花就和她关系最好，两人一起约着去河边洗衣裳，桐花笑道：“才回来啊，咋不等下午凉快了再去呢？这大热天的。” 周琳琳笑了笑：“早洗晚洗都一样，早洗了早了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惆怅，桐花觉得有些奇怪，但见周琳琳似乎不愿意多说，桐花便也没再问。 “桐花，改天我去找你聊，今天还有点事。” 桐花只好点头，目送她走了。 戚白看了一眼，“这姑娘好像有心事。” 桐花：“我也觉得有些怪呢。”从前周琳琳是村子里最喜欢说话的，性子最活泼就是她了。 “估计可能家里有事吧……”桐花小声道。 两人准备继续朝回走，不多会儿，王秋霞忽然跑过来了：“桐花！桐花！” 听到娘的声音，桐花惊喜回头：“娘！你咋来了！” 王秋霞显然是接到小儿子带回来的东西就来追了，这会儿气喘吁吁的：“你还问我，你这闺女，来家了也不进去！还让我来追你们！真的是……女婿，她不懂事就算了，你咋也不带她回来呢？” 戚白连忙赔笑：“娘说的是，只是我们今个儿有事着急回去，下次一定登门。” 王秋霞当然知道他们不回去的真实原因，笑着嗔怪了几句就过去了，转头又拉着女儿手道：“你回来带这么多东西，怕甚，害怕那董家给你脸色瞧？你啊，还是这么死脑筋。” 桐花被娘戳了一下却一点都不生气，笑道：“娘，我哪里是怵他们，我是烦他们。” 王秋霞乐了：“我也烦！不过下次别这样了，你又不是回来打秋风的，你带的那是啥啊，绿油油的，怪好看哩。” 桐花连忙把神仙豆腐的事又说了一遍，王秋霞一听就笑了：“我就说嘛！这玩意儿不错！还打算去集市卖呢？啥时候？” “后天。” 王秋霞点头：“五里村摆集市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但你二爹看不上那，他大儿子就是个懒皮子不会去，二儿子要忙活地里的事情没时间，你安心去就是。” 桐花猜到了，点头笑道：“好，我和大舅母一道，还有几个表兄表妹，相互有照应。” 王秋霞听见女儿在婆家过得不错，心里也欣喜得很，她刚才都看见了，小儿子怀里还鼓鼓囊囊的，她可不是那没心眼的蠢货，当即就把点心藏起来了，只说是桐花送了桃子回来，那赵氏个蠢货还笑呢，“几个山间的野桃罢了，也好意思。” 王秋霞理都没理他，只给自己儿子洗了一个，那山间的桃子才脆甜呢，大胆几口就吃了几个：“好甜！” 王秋霞笑了，一群不识货的东西，觉得寒酸就别吃，最好啥都别要，都是他们娘俩的。 第23章 开始摆摊了！ 桐花和娘说了几句话，顺带问了一句琳琳的事，王秋霞听她打听，语气也有些心疼：“那个女娃啊，也是命苦的，她原先不是有个奶嘛，对她还是挺心疼的，但现在听说是卧病在床挺难的，她爹想把她嫁给一个六里村的杀猪匠，琳琳不肯呢。说是那杀猪匠有打媳妇儿的毛病，前头两个媳妇就是叫打跑的。” 桐花惊呼：“那为啥他爹要把琳琳嫁过去！” “哎，杀猪匠嘛，都有点钱，这前一个婆娘才走呢就急着去二个了，琳琳她奶现在治病要花不少钱，那边愿意出丰厚的彩礼，还说是请县城的大夫来给治病。” “但他有毛病啊！这不是把琳琳往火坑里面推吗！” 王秋霞叹气：“是啊，虽说那杀猪匠上门提亲的时候允诺说再也不动手了，但谁知道呢，这种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桐花满脸担忧：“这婚事肯定不行，已经定了吗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十有八九是定了，就算琳琳不答应她一个女娃子能拗过谁？” 桐花一听这话，心沉了下去，王秋霞看出她的担忧，劝道：“哎，娘晓得你和琳琳关系好，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再怎么说都是外人，咋可能替人家做主了。” 桐花垂眸：“我明白。” “你晓得就好，那就这，娘锅里还做着饭，先回去了，下次要是来直接去家里！” 桐花和戚白点头应好，王秋霞便笑着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桐花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戚白看出她的心事，拉住了桐花的手：“娘说得对，这种事咱们也是没办法的，但你若和她关系好，咱们日后多照看着便是了。” 桐花点了点头，忽然道：“等改明有时间我去看看她吧。” 戚白自然道好，“后天不是要去五里村吗，顺带的事。” 这般想着桐花心里也才好受了些，夫妻俩出来一趟事情也差不多办完了，戚白牵着桐花很快就回到了十里村。 - 五里村的集市在几个村子里面很快就传开了，几个村正商量了一下，也定了一个五天一集的规矩，只是平时这里也都随时可以来摆摊卖东西，人没有那么多就是。 这一大早的，桐花醒得又比戚白早些。 她今天就要出去摆摊了，难免紧张，于是一早就去看自己的那些神仙豆腐。 前天和戚白一路回来一路又摘了好些叶子，昨天在家忙活了一天，总共是做出来了四大盆的神仙豆腐，要是切成块，差不多也有三四十块呢。 第一天做生意，桐花觉得完全可以了。 昨晚上戚白连夜就把板车给做出来了，一个板车上面放四个盆是绰绰有余，他还用边角料给桐花做了个小展台，相当于一个小案桌，五里村的集市刚刚起步，不一定有这些东西。 备了展台就要备马扎，直接往板车上放了两个，桐花哭笑不得：“你是打算把家都搬去吗？” 戚白认真道：“想让你舒服点。” 桐花心里暖暖的。 “爹，晌午不一定回来，锅里有馒头。”桐花早上把午食也都准备好了，戚老头笑着应好：“你不操心，去吧。” 桐花这才和戚白出了门，这会儿天还很早，他们先去了九里村。 舅母那边也准备好了，三个表兄和桃桃都在，桃桃一眼看见桐花，立马亲热地跑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表嫂。” 刘艳芳笑呵呵道：“这几个人来疯啊，就非要跟着。” 杜家三个兄弟里面，杜十堰是大哥，杜十担排老二，杜十里是最小的，除了杜十堰之外，其余人都要喊桐花表嫂，虽然十担比桐花还要大一点儿。 杜十担不服气：“娘，我们昨天帮你挫麻绳挫到掌心通红了都！还有堂妹还编了好些花篮去卖呢，我们才不是淘气。” 桐花看见了桃桃的花篮，夏天的花儿多，什么栀子花啦，海棠，还有牵牛花都有，桃桃还把不同颜色的审美都搭配到了一起，的确编得很好看。 她真心实意地夸了几句，杜桃桃立马笑道：“送给表嫂一个！这个栀子花的吧！可香了！” 桐花的确喜欢栀子花，也没同她客气：“那就谢谢桃桃啦！” 大舅母使唤自己的儿子：“十担，为了不辜负你的名字，去帮你表哥推车去。” 杜十担从小力气都大，大家都笑他说一口气能挑起十个扁担，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杜十担自然一口应下：“小事！” 戚白也不拦着，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十担。” 桐花转头对戚白道：“一会儿你送我去集市上之后你就回吧，上午罢集之后你再来接我。” 戚白有些犹豫，显然是想陪媳妇，但是桐花坚持：“我和舅母还有桃桃在一起还自在些，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总不能迟早就守着我吧？” 戚白：“……” 他还的确有点想。 但媳妇发了话，戚白只好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桐花这才满意，几人说说笑笑，这就往五里村去了。 十个村子里，五里村作为最中间的一个，其实的确是最热闹的。虽然说三里村离镇子上最近，但是石头群山这一边山路十八弯，直线距离近，走起来还真不一定，但五里村真就是最中心的地段，而且地势平坦，所以人口也是最多的。 平日里，其余几个村上的人都愿意过来做些小生意，这次办大集，还真是都办到了大家的心坎上。 五里村最中心就有个大的平地，这不，一大早的，好多人都已经来占地方了。杜十里是个眼尖的，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空缺：“娘！这边！” 杜十担也瞅见了，发了狠就把车子给推到了那边，旁边也有一对夫妻想上来抢占的，都没抢占过他们。 杜十担得意地看了眼众人，桐花和刘艳芳笑着走过去：“幸好有十担。” 刘艳芳也笑着点头：“还真是，没白吃那么多饭。” 戚白帮着桐花开始摆摊子了，那个小案桌还真是派上了大用场，因为地方有限，上面就摆了一盆神仙豆腐，剩下三盆在后面，卖完了再换，旁边空余的地方就是两个空碗，一摞新鲜的荷叶还有一把竹刀。 刘艳芳看着便笑道：“白哥儿细心，瞧着这些东西，还真是挺有章程。” 第24章 开张了！ 桐花也没想到，这么一摆出来，看着还真是有模有样的，而大舅母那边没有案桌，桐花便让她把自己的东西一道摆上来。 刘艳芳摆手笑道：“我这哪里需要啊，我就卖一点儿麻绳，顺带还有十几个鸡蛋。” 见她不肯，桐花也没有坚持。 摆好摊子后戚白就走了，“我去山上转一圈，回来的时候接你。” 桐花道好，笑着让他赶紧走。这会儿太阳出来了，集市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桐花看了眼附近的摊主，大家都是老实的农人，东西摆在面前就是等，最多是有人往过走的时候问一问对方要不要，包括大舅母也是这样的。 不过桐花有一回去镇子上见过那里的集，大家都是扯着嗓子吆喝，而且一个比一个吆喝的还厉害些，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人来。站在这老老实实地等，不晓得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想到这，桐花也豁出去了，她也不忙着吆喝，而是用清水净了净受，从那盆里就取了小半块神仙豆腐出来，再用竹刀利索地化成几块儿倒入眼里，再化了小半块麦芽糖淋上去，拌了拌。 她做这些的时候桃桃和刘艳芳都瞧见了，惊讶：“桐花，你这是干啥，咋没卖就做起来了。” 桐花笑：“大舅母，我这个东西大家都没见过，准备做一点试吃的，不然谁会买呢？” 试吃？ 白送啊。 刘艳芳睁大了眼，下一瞬，桐花让她的眼睛越睁越大都要瞪出去了，只见一向斯斯文文的桐花竟开始扬起嗓子吆喝开来：“免费试吃神仙豆腐啦！清热解暑的好吃食，甜咸皆宜！可以来免费尝尝，不买也没事的呀！” 杜桃桃也愣住了，“表嫂，你……” 方才桐花在切豆腐拌豆腐的时候就有几个眼尖的摊主瞧见了，本就好奇，这会儿见人一吆喝，立马就上来问了，“小娘子，你这是啥个豆腐？” “神仙豆腐。”桐花立马笑道：“自己在家做的吃食，最是消暑了，您要不要尝尝？” 那摊主也是个妇人，眼睛一亮：“当真免费试吃？” 桐花：“自然。”一边说还一边用叶子给她盛了一小块，这叶子上面的小东西看上去就绿莹莹怪好吃的，那上头的一层蜜那妇人可都亲眼瞧见了，真是麦芽糖。 多金贵的东西啊，竟然免费。 那妇人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咋卖啊？咋吃咸口的呢？” 这时候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见人多了，桐花笑着抬高了声音：“好做呢，这带回去也不用煮就能吃了，和我刚才一样化了糖水或者蜂蜜水就是甜点，喜欢吃辣的就和平时凉拌菜一样放点酱和醋就成！” 这番说辞倒是把不少人都说心动了，这么多吃法呢？ “小娘子，你还没说咋个卖呢？” “两文钱一块。”桐花笑眯眯道，“也不算贵，家里有小娃的就当个甜嘴儿，没有的就当道菜了，这么多，您要是想一分为二也可以的。” 这看着，倒是挺划算的啊。 刚才那妇人接过叶子就尝了一口，嚼吧嚼吧：“这滋味是真挺好啊。”但是想到两文钱，多少还是有点犹豫的。农人家，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心疼也是正常。 刘艳芳也心疼啊，这咋就白白送出去了吃食，人家还不买！ 她刚要劝，谁料桐花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还吆喝周围看热闹的人上前来试吃，看见这小娘子当真是不收钱，众人便也都走上前来了。 “来小娘子，我尝尝，好吃我给我孙子买一块。”一个老大娘笑道。 桐花二话不说就给她切了一块，这老大娘都快没牙了，但这神仙豆腐却是最适合她的，只见她慢条斯理尝完之后眼睛就亮了：“不错不错！这吃着滑溜溜的，要是在井水里面湃一下，更爽口咧！” 桐花也笑了：“就是这个理儿呢！” “我要一块！” 桐花睁大了眼，真的卖出去了啊！ “好嘞！” 她忙不迭地应下，立马就给那老大娘切了一大块，用荷叶给包好送上去了：“大娘，您是第一个关照我生意的，我给您多切了一点。” 那老大娘从方才桐花的竹刀划拉下去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好好好，你这姑娘心眼实！给，这是两文钱，拿好！” 桐花笑着让她放在赚钱的碗里，自己的手还是干净的，她受到了启发，笑着吆喝：“今天第一次卖神仙豆腐，头三份我都多送一点！仅限头三份！” 这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被刺激，原本还踌躇着要不要买呢，现在一听头三份有优惠，这就变成抢了：“诶诶诶，那我要第二个！” 刚才在后头的一个胖妇人也盯了好久了，免费试吃就算了，还多得一点，她啊，就喜欢送的！ 她一下就利用自身优势挤到了前头来，笑眯眯看着桐花：“小娘子，我也能试吃吗？” “当然那可以了！”桐花也立马就给她递了一块儿，那胖妇人美滋滋地吃完：“真甜！我要一块，也帮我多切一点哈。” 桐花当然应好，这第二块就顺当卖出去了。 眼看就只剩最后一块有优惠的了，最开始试吃的那妇人坐不住了：“诶诶诶，我的我的，我第一个试吃的！” 后头有小娘子看不下去：“你没说要啊！给我吧。” “不行不行，我先说的。” 两人眼看着还要争抢起来，最后还是头先那妇人给桐花先塞了钱，这才把第三块给买回去了，那小娘子后悔晚了一步，可自己也尝了一块这豆腐，还是忍不下这滋味，“小娘子我也来一块吧！但是我用黄豆和你换，成不？” 桐花笑道：“成呀，可以换的，你比着两文钱的给就是。” 黄豆也是粮食呀，咋就不能以物换物了呢？ 那小娘子一听高兴了，立马量了两文钱的黄豆给桐花，后头的人一看，可以用东西换啊，这心里立马不心疼了，全都涌了上来：“我也要一块！” “那我也用鸡蛋来换一块！” 连桐花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就这么主动一下，生意竟然就这么做开了。 第25章 红红火火 一旁的大舅母和杜桃桃都惊呆了，直到桐花把好几块豆腐卖出去之后她们才回过神来，刘艳芳立马上前帮忙，至少帮桐花搭把手，桃桃也是，一个装豆腐一个收钱，配合得还挺好。 别说刘艳芳吃惊了，桐花自己也有些懵懵地回不过神来。 她真的卖出去了啊？ 开了张，桐花信心大涨，吆喝得越发起劲了起来：“神仙豆腐，卖神仙豆腐了！消暑解热的好吃食，免费尝尝看的！” 刚才试吃的那小半块都没了，桐花大方地又切了半块下来，其实这神仙豆腐几乎没啥成本，叶子是随便摘的，草木灰也到处都有，唯一的成本就是那块麦芽糖，可化成糖水一平摊其实成本也不多，刚才她数着的，试吃了十几块，卖了六七块呢。 还是划算的。 刘艳芳现在也看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就是自家男人说的话嘛，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免费两个字的诱惑可别提多大了！ 她也不拦着桐花了，相反还有些佩服，再看杜桃桃，那看自己表嫂的眼神里简直都有星星了！ 两人都开始帮着桐花忙，而方才去集市上转悠的杜家三兄弟这会儿也回来了，他们先是去把老娘交代的东西都给买了回来，然后又贪玩转悠了一会儿，这咋一回来就看见了自家摊位上围了这么多的人！ 杜十堰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该不会有人找事吧！ 三人赶忙挤到前头去，等看清状况之后也傻了眼，只见表嫂的摊位前好多人呀！都争前恐后要去买那个神仙豆腐呢。 刘艳芳忙着收钱算账的，一回头看见三个不省心的，喊道：“愣着干啥赶紧过来帮忙！把后头那个盆给换过来啊！” 原来是这盆神仙豆腐已经没了，三人立马回过神跑去换了，杜十里佩服地看了眼桐花：“表嫂好厉害啊……” 因为桐花接受以物换物，这收钱算账的事情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又要切豆腐包豆腐，再要照看那试吃的，一个人第一次摆摊还当真有些手忙脚乱，幸好，大舅母帮着收钱算账麻溜的，桃桃可以分发试吃，桐花就切豆腐包豆腐了。 “一个人只能吃一块呢。” “试吃的马上就没有了！” 这一句句的一套套的，桐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什么错过了马上就卖完了，可着劲让人花钱。 上头，老实巴交的农人哪里见过这一套，属实有点找不到北了。 其实桐花这些也是在镇子上学的，她就去了白云镇那一回，就瞧见一个小妇人也这么吆喝，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尝试，一开始自然是有些紧张的，可到后头生意好了，桐花也有自信了，吆喝起来那真是越发的熟练和上口了。 一边吆喝，二十多块神仙豆腐很快就卖出去了。 杜十堰帮着她都换了两次盆，卖完的那些摞了起来重新放在板车上，估计一会儿戚白来了还要吓一跳呢。 收的铜板差不多也有三四十文，还有不少以物换物的，鸡蛋、黄豆、新鲜菜，桐花啥都要，因为戚家是啥都缺，这么一来，篮子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忙完了一阵，刘艳芳佩服道：“桐花，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做生意的好把式！白哥儿可真有福气了。” 桐花笑道：“我都是现学现卖的。” 她看了眼大舅母的篮子，方才人家光顾着帮她了，大舅母的鸡蛋还一个都没卖呢。 桐花笑着把她的鸡蛋摆在了案桌上：“现在地方多了，舅母，一块儿卖吧。” 刘艳芳现在也不拒绝了，笑呵呵地应好，她算是看出来了，就桐花这本事，从前指不定是董家压着的，这般能干劲头，日后肯定了不得呢。 - 五里村的集是自发组织的，一般到了中午也就结束了，人人都要回家吃午食，快到点的时候，戚白也回来了。 他两个手都提着东西，杜十里眼尖，一下就看出来：“表哥又打着山鸡和野兔了！” 桐花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还真是，戚白满脸笑意朝他们走来，一下就把手上的东西都撂到板车上。 “表哥你可真牛，就去转悠一会儿的功夫就是两只鸡！” 杜家三兄弟的羡慕和佩服都是真的，自己咋就吃不了打猎这碗饭呢，戚白也不是没带过他们，就杜十担还凑合，其余两个都没天赋。 戚白笑着说改天一道去，然后就走到了桐花面前，桐花看着他也是笑眯眯的，就看戚白啥时候能发现那几个空了的盆。 戚白当然一眼就看见了，惊讶道：“都卖完了？” 刘艳芳忍不住了：“我的个亲娘哎，你媳妇可真是能干，都卖完了！白哥儿，你算是娶了个宝了！” 桐花原本也挺高兴的，结果大舅母这么一说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新鲜吧，是挺好卖的。” 刘艳芳：“还是你能干！那吆喝的话术一套套的，我改明儿也要和你学学去！” 桐花连忙应好，戚白看了眼案桌上所剩无几的豆腐，夸道：“桐花就是厉害，是我福气好。” 他眼里带着笑，桐花便也朝他笑了笑，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刘艳芳跟着桐花又吆喝了两嗓子，卖了个七七八八，这就准备走了。 “还不错还不错！我本以为一半都卖不到，没成想鸡蛋就剩俩了，回家炒了吃去！” 桐花和戚白也要回去了，两家走到九里村的时候道了别。 最后几里路又只剩戚白和桐花两人，戚白看了她一眼：“累不累？” 桐花摇头：“不累，也不是啥体力活，就是嗓子干。” 戚白哈哈大笑：“回家喝蜂蜜水去。” 桐花也笑着点头，看了眼板车上的东西，“这兔子怎么也是灰毛的？” 先前戚白给她抓了只野兔，是灰色的，桐花后来起名小灰。 “这只也要养吗？” 戚白：“看你，你想养就养，不想养就杀了吃兔肉。” 桐花想了想道：“我看它和家里那个蛮像的，回去看能不能凑一对。” 戚白听她说还要把兔子凑一对，终是忍不住笑了：“那黑蛋呢，咱们是不是还要抱一只小母狗回来。” 桐花一愣，笑着拧他：“去你的，黑蛋才多大呀！” 第26章 油焖笋片 回到家中，戚老头正在开地，自从桐花那天想把后院的菜地给开出来，公爹说干就干，没几天的功夫已经翻得差不多了。 “爹，我们回来了。” 戚老头见儿子儿媳妇回来，笑着扔了锄头，“今天咋样？” 戚白：“桐花本事大，都卖差不多了。” 戚老头吃了一惊，看向那板车：“哟，还真是，桐花可真厉害啊。” 桐花正在戴围裙，笑道：“爹，您就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运气好罢了，几个村里都没见过那吃食，后头咋样还不晓得呢。” 戚老头却道：“第一天就这样说明你有做生意的脑子，后头铁定行。” 桐花笑着去灶房准备午食，其实也没全卖完，不过剩下的刚好自己吃了，中午了，她这回就没做甜的，直接切了两块全凉拌了，掐了一把山椒剁碎，酸辣爽口，二郎肯定喜欢得很。 主食还是稠粥，早上煮的，前几日上山摘的那些笋子要抓紧处理了，桐花早有打算，先洗了两个新鲜嫩笋切成笋片，挖一勺猪油润锅，准备做个油焖笋片。 现在桐花也不像之前那么省了，毕竟家里并不缺肉，戚白上山转一圈就能提回来两只野鸡，这在三里村谁敢想啊。 反正先前的桐花不敢。 舍得放油的菜就是香，笋片出锅的时候油亮亮的，桐花还放了酱，香喷喷的，出锅后再撒一把葱花，下饭也是一绝，剩下一大盆的凉拌神仙豆腐，最后还是一道菌子汤和饼子，午饭也就齐活了。 戚家父子又是吃了个盆光。 “二郎啊，下回去镇子上割点新鲜猪肉吧。”戚老头在饭桌上忽然道。 戚白没忍住笑了：“爹馋肉了？” 戚老头哼了一声：“这野鸡野猪到底不能和家猪比，馋了！去买些回来！” 公爹想吃肉了，桐花正要应好，谁料戚白下一瞬就豪迈道：“割！我割个半头吧，剩下的熏着慢慢吃？” 桐花差点儿没坐稳：“割多少？！” 戚白连忙去扶她，笑道：“媳妇你咋了。” 割肉肯定是可以割，但是谁家一下割半头啊！这人简直没有半点儿账算！又不是过年，好端端割那么多肉作甚！ 桐花的小心思都快写到脸上了，戚白和戚老头都笑了：“桐花，咱们这边割猪肉不方便，割半头也成，吃到过年，过年再割。” 桐花：“……” 戚白见媳妇满脸心疼又不敢说话的表情一直憋笑，一直到回房歇午晌，桐花总算忍不住了：“半头太多了吧，要花不少银子呢，慢慢吃慢慢割吧？” 戚白：“媳妇闭眼。” 桐花不晓得这人又在卖什么关子，戚白催促半天她才肯慢慢闭上：“干嘛呀？”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她手心了。 一睁开，竟然是两个银锭。 “！” 桐花睁大了眼。 戚白有些得意：“上回去镇子上换地，差点儿忘记给你了，我买东西花了些，给你十两我自己留个三两左右。” 桐花都傻了：“你上回去镇子上换啥了换了十几两？！” 戚白想起那两条蛇，不敢让媳妇晓得，只好说：“猎了头狍子，也是运气好，路上遇见的。” 桐花惊愕。 她看着手心那两个银锭半晌回不过神，银锭啊，她没见过的银锭。 之前娘给的，还有攒的都是些碎银子，完整的银锭都是五两、十两的，格外好看，她翻来覆去在手心看了半天。 戚白忽然伸手掐了把她白嫩嫩的脸蛋：“所以说傻桐花，你男人能赚钱，安心割肉。其实夏天的猪肉比冬天的便宜，因为人人都想在过年的时候吃肉，那屠户也不傻，割便割了吧，咱们家缺的东西多去了，但唯独不缺肉。” 桐花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厉害，一出门就是十几两，干啥还和大舅母给我带高帽了，我忙活一上午也不过赚几十文……你存心笑话我吧。” 戚白：“……我冤枉啊！” 眼看媳妇有些受挫，他赶紧就去抱人哄：“我都说了我是运气好罢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哪能回回轮到我啊，但你不一样啊，你做生意卖吃食是积攒的生意，靠手艺赚钱，我这是老天爷看心情给饭吃，比不了的。” 桐花捶了他一下：“你惯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戚白打猎的本事她是晓得的，婚宴那天他都能猎到野猪，虽然说打猎这事的确要看老天爷，但没本事能行么？咋不见董大郎董二郎上山转悠一圈能提回来两只野鸡呢？ 桐花认真道：“我晓得你能赚钱的，打猎也不全然像你说的那么轻松，只是你是你，我是我，我没那打猎的本事，但也想为家里做点贡献。赚得少就少点，我慢慢赚，咋也能买点粮食换点鸡蛋回来，你觉得呢？” 戚白眼眸深深颤动，他自然一把搂住媳妇狠狠亲了一口：“大舅母说得没错！娶到桐花真是我的福气！” 桐花笑了，又忍不住锤他一下，想了想，桐花将一个银锭收到了存钱的箱子里，另外一个递给他：“那就割！我想好了，割半头猪回来，咱们吃些新鲜的，剩下的我给做成腊肉，还有我想做一些菌子肉酱，下次你去镇子上帮我卖，神仙豆腐在村里还有市场，卖肉酱我估计是不行的。” 戚白：“那简单，下回你和我一道去镇子上就是。” 桐花犹豫：“那爹……” “爹又没老到不能动弹，你不管他！要去镇子上的话我最近就去山上多跑跑看，争取猎头大家伙。” 戚白说着恨不得现在就去，桐花笑着摁住他：“行，我知道了，不着急，现在你先帮我采叶子去，我明天还想出去叫卖。” 桐花摁他的时候戚白顺势就倒到了炕上，桐花也一下就趴了下去，这姿势便显得有些暧昧，桐花还没反应过来戚白便低低笑开了。 “成。” 他的大掌掐住桐花的腰细细摩挲，“先给你男人一点好处，下午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桐花脸一红，愤愤又给了他一拳头。 第27章 叫卖 眼瞅着就要进八月了，但十里村的山脚下没有其他几个村子那么热，早起还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桐花一早就惦记着自己的神仙豆腐，昨天下午又做了两盆出来，差不多十几块的样子。 今天五里村没集，她便也不打算过去，准备拉上戚白和自己一起叫卖去。 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转转。 两人一起洗漱吃过早饭后就准备出门了，黑蛋一直跟在桐花身边汪汪叫，扑腿，似乎不想让她走。 昨天赶集的时候桐花害怕它太小容易丢就没带，回来可把小东西给气坏了，呜呜呜半天，今天说啥也要跟着桐花走。 桐花无奈地看向戚白：“不然就带上？” 戚白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土蛋，笑了：“成，今天人反正不多，跟着吧！” “汪！” 黑蛋这才高兴地叫了一声。 出门前，桐花又嘱咐公爹：“爹，菜地不着急开，您累了就歇歇，晌午天太热了，我和二郎在中午就回来。” 戚老头应了声好，戚白也道：“我正好去六里村那边看看，有肉就买回来。” 对了，还要割肉，那一上午还挺忙。 桐花把十来块神仙豆腐装好，因为是沿村叫卖连荷叶都不用了，谁家要买回去拿个碗就是，有戚白在，桐花压根不用出点儿力气，男人轻轻松松，就把扁担给挑起来了。 从十里村出发，自然还是路过两个舅舅家打了招呼，刘艳芳看见桐花，连忙就笑着跑了出来，“桐花，这是又准备去叫卖啊？！” 桐花笑着应了：“是，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干，卖点是点儿。” “啧啧啧，要不说你能干呢，真勤奋，十担啊，十担过来给你表哥帮忙去！” 杜十担又被他娘推了出去，他倒是笑呵呵的，求之不得呢，田慧慧那边原本正在菜地割菜，也笑着抬头：“俺的个亲娘哎，桐花你将来要发大财啊。” 杜桃桃也想去，赶紧求她娘，田慧慧点头：“去呗，别给你表嫂添麻烦就是！” 杜桃桃立马开心了，蹦蹦跳跳又跑到桐花跟前：“表嫂让我跟着你呗，我不会添麻烦的。” 桐花自然笑着道好。 戚白看了眼杜十担：“一会儿我去胡屠夫那边割肉，你和我一道。” “扛肉是吧，包在我身上！”杜十担笑呵呵的，四人这就继续往前走了。 就从九里村开始一路叫卖，这个点儿，男人家们也多是都出门下地做农活，女人家就在家洗洗刷刷做做家务，昨天桐花叫卖的本事几个表兄妹都瞧见了，杜桃桃佩服极了，这会儿就想跟着她表嫂学，于是两人轮换着来，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村道上就传了出去。 “神仙豆腐啦，卖神仙豆腐！好吃解暑的神仙豆腐，甜口咸口都可以！” 各家各户门口多少都有妇人家在说说笑笑，免不了就被这声音吸引过去，桐花注意到人的视线也不躲，大大方方地迎上去问：“大嫂，神仙豆腐要尝尝吗？凉拌做菜都行，平时也能当成甜点吃。” “神仙豆腐？这名字倒是有意思，我看看。” 桐花笑着让戚白把桶放下，那妇人伸头一瞧，碧绿碧绿的豆腐块在水里泡着，看着就清清凉凉的。 “这好吃？”那妇人迟疑地问。 “好吃，我切一块你尝尝，免费的不要钱。” 还是昨天那个法子，一听说免费，那妇人果真来了兴趣，“真的？那我尝尝？” 桐花转身就要给她切，早上出门的时候其实试吃的她都准备好了，在另外一个碗里，戚白赶忙就帮她拿了出来，桃桃也麻溜地递上竹刀。 桐花几下就化成小块，笑道：“您拿个碗，想吃甜的就化点儿糖水，咸的就放点醋和酱油啥的，我把这几块都给你，也不浪费。” 那妇人一听笑得比花都灿烂：“你等着我！” 她转身就回自家去了，还有其余几个妇人也早早就注意到了，伸着脖子看，糖水啊……还真是怪舍得嘞。 那妇人的确是九里村附近还算富有的，很快就端了两个碗出来，她笑着道：“既然要尝那就都试试看嘛，你帮我切小点儿就是，我不占你便宜！” 桐花笑着应好，又把试吃的那块分了分，给她倒在两个碗里，这妇人做事细心，还备了签子，和她一道出来的还有几个娃子，这会儿听说要吃新鲜吃食，都迫不及待了。 一个一个签子，选自己想吃的味道尝。 “三丫，甜的好吃吗？”一个男娃吞了自己的，眼巴巴看着妹妹的。 “好吃呀，滑溜溜甜丝丝的。” 那男娃一下就疯狂分泌出口水，缠着他娘：“娘，娘，这个好吃，你给我买，给我买嘛。” 那妇人也尝了一丁点，点头：“是还可以，多少钱呀。” 桐花：“两文，这么大一块，能切一海碗。” 刚才那妇人也根本没尝着够呢，看两文就能换这么大一块，还犹豫啥啊，立马就点头：“行！你给我两块！我晌午添两个菜！” 嚯。 出手好阔绰，桐花二话不说就给她去盆里捞，戚白没让她动手，自己先捞出来了，那妇人取了两个大海碗出来，一边一个，啧，这才够劲嘛。 家里的小娃都呜呜哇哇的，兴奋极了：“娘，先把甜的做了我们尝尝！” 那妇人心满意足端着两海碗豆腐回灶房了，桐花也心满意足收起了那四枚铜板。 “媳妇真厉害。”戚白笑着夸。 桐花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一边同样兴奋的桃桃和十担。 “也多亏了你们呀。”刚才她根本就没忙活，两边抢着就帮她把所有事给干了。 桐花笑着看了眼远处：“咱们继续走吧，我估计走到六里村的时候这些都能卖完，回去刚好还能装点猪肉呢。” “遵命。”戚白笑着重新扛起了扁担，黑蛋也汪汪汪叫了好几声，几人一狗说说笑笑就朝着远处走去。 桐花满心欢喜，虽然现在还只是几文钱的生意，但未来她还可以做肉酱，做油鸡枞，做卤货，做各种各样的吃食，钱可不就是慢慢攒起来了嘛。 第28章 六里村胡家 从九里村到六里村，都不用桐花再吆喝，桃桃和十担有样学样，还真帮着桐花卖了好几块豆腐出去，等到了六里村的时候，人明显比先前的还要多一些，桐花在村口又是一阵叫卖，又四五块出去了。 眼瞅着家里带来的十来块现在就剩三块了，今天的成效依然不错。 走到六里村的时候，桐花忽然想起个事，那天娘说琳琳要嫁来的不就是六里村的屠户嘛，她赶忙问了戚白，戚白点头道：“应该是，因为咱们这五个村子就胡屠夫一家，剩下的一家在二里村，都快靠近镇子了。” 桐花想到这，心下一沉。 “那个胡屠夫怎么样，你打过交道没有？” 戚白还真打过，只是那天都没想到是他，“就买过几次肉，私下没怎么相处过。” 桐花抿了抿唇：“一会儿瞧瞧去吧。” 她心里多少还操心着琳琳那事的，去看一眼也好。 还剩三块豆腐，就在桐花放弃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喊叫：“豆腐小娘子！” 豆腐小娘子？ 桐花回头，就看见了昨个儿在集市上第一个买神仙豆腐的那个胖妇人。 桐花看见她也很是高兴，那胖妇人跑近后便低头朝她盆里看，见还有三块豆腐后脸颊上都笑出肉窝窝来：“不是说下一集再来嘛？今天咋来了？” 桐花也明白过来：“你原来是六里村人？” “对呀！咱六里村不和五里村挨着的嘛，我昨天也是去赶集凑热闹的嘛。” 桐花笑盈盈的：“原来如此，我不是赶集，今天想来六里村割肉，顺便沿途叫卖一下。” “割肉啊！那不是我家嘛！你这三块豆腐我要了！走！” 桐花睁大了眼：“你家？” 胖妇人乐了：“你瞅瞅我这身板，你就说这年头要不是屠夫家谁能养出来，真是俺家，我带你去我哥铺子里，给你便宜！” 这可真是误打误撞，戚白也愣了一下，听说过胡屠夫好像的确有个妹子，只是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胡娘子一面说一面就拉着桐花去了自家，还真是屠夫家的肉铺，她笑着推门就喊：“大哥！我朋友来买肉了！” 这位胡娘子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就因为喜欢吃桐花做的神仙豆腐，第二回就把人当朋友看了。桐花当然也想交这位朋友，但是一想到琳琳……她抿唇看去，果然就有个憨憨的男人从后头出来了，这便是胡屠夫？ “小娘子，想买点什么肉？” 这…… 好像和桐花想象的大不一样，她一时愣了一下。 还是戚白反应快些，上前不动声色问了肉价，胡屠夫见到他，也笑了：“是你啊，好久不见。” 戚白勾了勾唇：“是了，许久没来了。” 胡娘子笑道：“原来是我家的老主顾了，不过豆腐小娘子你是第一回来吧？” “你叫我桐花就行。” 胡娘子：“桐花？还真是好名字，瞧你长得就和一朵花似的。” 桐花有些不好意思，戚白那边已经和胡屠夫聊起了肉价，听说他一下就要割半头，胡屠夫也惊了一下：“你还是那么个习惯，要么不买，一出手就是大头！也是缘分了，我昨个儿刚杀一头猪，你来瞅瞅？不嫌弃的话劈个半头走就是！” 戚白点头：“我跟你去看看。” 戚白去了后院，杀猪的地方都是血糊淋当的，桐花没去，她和胡娘子在铺子门口说话，桐花终是没忍住问道：“胡屠夫，是你哥吗……？” “对呀！不明显吗？”胡娘子乐得不行。 桐花：“他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胡娘子睁大了眼：“这你咋知道的？！” 桐花尴尬一瞬：“是三里村的周琳琳吧？实不相瞒，那是我好朋友。” 胡娘子惊讶出声：“你是三里村的人啊！那你咋个嫁到十里村去……？！哎哟我的娘，原来你同那周家认识，你快与她说道说道，嫁到我家来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桐花都懵了。 “不会亏待……？” 看着桐花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那胡娘子还有啥不明白的，她苦笑：“桐花啊，你进来，我和你说。” 戚白反正要在后院看猪，桐花便与她进了铺子，在前院的石桌前坐下了。 “我和你直说了吧，我看你刚才吞吞吐吐那样子便猜到了，你是听说我哥前几回那事担心你小姐妹吧？哎，我知晓我与你说了之后你也定是不信，但这就是事实，我哥那个人是个老实人，就是长得凶了点，他第一任媳妇是病死的，刚过门两天就没了，等我们找上门去的时候才晓得那人竟然有急症！但他们娘家人就是不认，还坑了我哥一笔，我那时候还小咧，任由他们欺负去了，我哥为了息事宁人，没给钱，但是也没追究。 第二个，就是头一个，是和人跑了，为了她那情郎，在外面四处散播我哥打了她的消息，我请问呢，我哥要是动了她一根手指头我胡字都倒着写！但是那婆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我哥的确在捉奸的时候揍了那男人一顿，这大人的脾性就传出去了。” 胡娘子一口气说完，桐花都惊了，一旁的杜十担和杜桃桃也惊了 “你们咋就没想着解释一下？” “解释啥啊！”胡娘子拍大腿：“第一个婆娘刚娶过门就没了，那时候他们就传我哥打婆娘，现在这个借着这事就在外头煽风点火，咋不解释，我们解释了，可没人听啊！” 胡娘子气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实话说了吧，都是一群见不得别人好的东西，他们有人不晓得真相吗？都晓得！只是见不过我哥有本事，会养猪杀猪，个个眼皮子浅！嫉妒我哥呢！眼看我哥一把子年纪了还娶不上媳妇，他们怕不是都在家里乐，还指望我哥这辈子也没有后！” 她越说越激动，眼眶也红了：“小娘子，你就看我吧，模样也不算好看，但要娶我的排着队咧，你当他们真是喜欢我这个人吗？不是，他们只是眼馋我的家业，想娶了我，日后要吃绝户，我偏不如了他们的意！” 第29章 割肉 胡娘子这番话倒是的确让桐花大为吃惊，她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胡娘子说到激动的时候还擦了擦眼泪：“桐花，其实你别看我这样，我们家小时候日子也不好过嘞，为啥我哥能养猪养得好，说白了，那就是能吃人家不能吃的苦。养猪是多累的活计，又脏又臭，平时农人都不爱去猪圈，但我哥那时候可是把猪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当个金疙瘩照看着，这才慢慢养起来的，他们有的人想学，先问问看能不能吃我哥这个苦再说吧！” 桐花：“这倒是……” 能吃苦，自然就能赚到钱了。 胡娘子拉住她手道：“桐花，你若是信我，你帮我给你那好姐妹儿带个话呗，她要是愿意，我胡家肯定是不会亏待她的，我哥要是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同意！” 胡娘子刚想说话，戚白和胡屠夫也从后院走了出来，胡屠夫笑呵呵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出手大方，我看你今天没有拉板车过来，这么地吧，我亲自给你送到十里村去！” 戚白也没拒绝，“成，但是你先给我割点，我顺道带回去，剩下的你再送。” 胡屠夫笑道：“好好好。”说话间，他又看了眼桐花和自家妹妹，大方道：“既然是我家大丫的朋友，我再送你们一副猪肝和肠吧。” 桐花有些吃惊，这些下水农人可不会嫌弃，收拾收拾也是好菜，“这太客气了……” 胡屠夫爽狼笑道：“都是老熟人了，常来照顾我生意就是！” 说完手起刀落就先给两人割了五斤肉，肥瘦均匀，再来一副猪肠和猪肝全装到了桶里，戚白大方地给了钱，胡屠夫笑呵呵送走两人，那胡娘子也走到门口扬手吆喝：“好桐花，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呀！” 胡屠夫还一脸懵：“什么话？” 胡娘子笑着瞪他一眼：“不用你管！” 桐花忍不住笑了笑，和戚白一起离开了猪肉铺子。 戚白其实也好奇，“什么话？” 桐花也不卖关子，径直将胡娘子说得那些话都给戚白说了。 戚白听完，也十分惊讶。 “我就记得这个胡屠夫人还不错，所以上回娘说六里村的屠夫时，我第一时间都没把他们两人联系起来，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 桐花是个急性子，直接道：“要不，你陪我去趟三里村？我去找趟琳琳问问？” 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去三里村的话倒是也来得及，戚白自然点头道好，杜十担和杜桃桃也巴不得在外面多耍一会儿，四人打定主意，这就赶紧往三里村走去了。 六里村过去不算很远，大约半个时辰不到四人就已经到了村口，桐花了解周琳琳，提议先去河滩边上看看，这不，刚走到跟前，就看见周琳琳洗衣裳的背影了。 桐花：“二郎你在这等我，我去就是。” 戚白点头道好，杜桃桃也跟去了，都是姑娘家，说起这些话来也没啥不方便的。 这个点儿河滩洗衣裳的人不算多，周琳琳看见桐花很是惊喜：“桐花，你又回来了？” 桐花从前没出嫁的时候，关系好的也就她，但其实周琳琳身边不缺好姐妹，因为她性子开朗人又和善，但不知道为啥，这两回见她，周琳琳都是一个人。 其实桐花很快就想明白了，女孩子家在一起说的，无非就是那点事，小一点的时候还议论穿什么衣裳带什么头花，到她们这个年纪，最操心的就是嫁人这事了。 周琳琳的婚事怕是已经传出去了，这些姑娘家听说后怕不是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开始慢慢疏远了，桐花有点瞧不上这些人的心思。 “去六里村买肉，顺道回来看看。”桐花直接了当，周琳琳一听，脸色果然微微一变。 桐花笑着帮她捋了一丝头发：“上回见到你也没说几句话，我成亲那天听说你还来我家了，可惜我盖着盖头出嫁没顾得上你，十里村又远你又没去，今个儿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周琳琳笑道：“咱们之间不说这客套的话，诶，你那个高高的男人呢？” 三里村的人对戚白都没什么印象，唯一的印象就是高，桐花看了眼不远处的坡坡上，笑道：“他在那等我，我来是有件事跟你说。” “啥事啊？” “你家给你说的那亲可是胡家？” 周琳琳一愣：“你都晓得了啊……是胡家。” “那就对了，我刚就是从六里村胡家割得肉，我正好认识了那个胡屠夫的妹子，她有几句话托我给你说说。” 周琳琳吃惊地睁大了眼：“你说……” 桐花便将胡娘子那番话一字不落地给周琳琳说了。 周琳琳一面听，眼睛也是越瞪越大，最后桐花说完，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桐花：“我也是代人传话，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周琳琳点头：“我明白桐花，你去他们家的时候感觉他那个人……咋样？” 桐花犹豫片刻，道：“看着面相是有点凶，但是说起话做起生意来好像又还成，不过谁也没和他正式相处过，不好说。那胡娘子倒是个实心人，感觉还成。可琳琳，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事谁也没法子给你拿主意，我今天来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自己擦亮眼，有的人说媒会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但反过来说也一样，都是虚的。” 周琳琳苦笑一下：“可这事我自己拿不了主意呀，我都没见过人，啥事都是我爹说了算……” 桐花犹豫片刻，道：“我现在在五里村摆摊赶集呢，你要不要下一集的时候过来找我，五里村和六里村反正也近，你亲眼去瞧瞧？” 周琳琳一愣，“这、这能行吗……？” 桐花：“有啥不行的，赶集你爹也不让吗，你就说给我帮忙来，我会照看你的。琳琳，我从前也是没个条件，但你但凡是有就要抓住，你嫁个什么人总要亲眼看看不是？” 周琳琳思忖了好一会儿，忽然点头：“桐花你说得对，我不能总是听人家咋说就咋想，我得亲眼看看去，就算不能拿主意也不至于瞎想，要是他真的和传闻中那样，我亲眼瞧了还能反驳几句我爹！” 桐花笑道：“就是这个道理。” 周琳琳说完忽然笑着看了眼不远处那身影，忽然感叹道：“桐花，虽然你没有那条件，但是你命好，嫁了个好男人。” 桐花一愣，也扭头看了眼戚白，戚白也在看她，隔着老远朝桐花傻笑。 桐花也扬起唇角：“是。” 第30章 猪油渣 从三里村回去，桐花心情畅快了不少，戚白瞧了出来，问：“和她说通了？” 桐花：“也谈不上说通不说通啥的，只是我和琳琳关系好，自然就希望她好，但凡是我能知道我能帮忙的，搭把手的事。” 戚白笑道：“我知道，我媳妇心善。” 桐花抿唇笑了笑，接着看向那桶里的肉：“那胡屠夫不是说要给咱们送吗，你咋又自己背？” 戚白这才把买肉的经过说了：“这是现成的，我俩聊到最后他说后天还要杀头猪，把那头新鲜的给我送半扇，这些让咱们先吃着。” 桐花惊讶：“这人还挺实诚。” “是还行，我先前有半头野猪也是他接手的，价格也公道，他们这种屠户，其实自己养的猪也不多，到最后都是去乡下收猪卖，能吃苦又有本事就能赚到钱。” 桐花懂了，笑道：“那这些肉今天我回家就做了去！” 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今个儿叫卖成功，爹估计在家也饿了。 走到九里村的时候，桐花不由分说给桃桃和十担一人塞了几块花生糖，桃桃都不好意思了：“表嫂真是的，还当我们是小孩子呢……” 桐花笑眯眯的：“你不爱吃吗？” 桃桃咽了咽口水：“爱……” 还有十担也是，眼睛都黏在糖上下不来了，“还是表嫂好，表哥不疼我们。” 戚白：“？” “臭小子你说啥？” 杜十担笑嘻嘻的：“我可没胡说呀，从前表哥进山都没给我们摘过果子，自从表嫂过门，啥东西都惦记我呢！” 戚白扬手就给了杜十担一个暴栗，“你个男娃，想吃果子就自己上山摘去！” 杜十担捂住头：“看吧，表嫂救我！” 桐花被他俩逗得捂嘴直笑，替戚白也说了句公道话：“你表哥心思没那么细，但心里是记挂你们的。之后你们多来家里走动，有什么好东西他肯定给你们！” 杜桃桃笑道：“那到时候表嫂表哥可千万别嫌我们烦！” “这话说的，巴不得你们来呢！” 四人说笑着分别了，戚白和桐花继续朝十里村走，戚白今早扛了一上午的东西，肩膀上面都勒出了红痕，就这，他还非要单肩扛着，腾出一只手拉着桐花。 桐花挣也挣不开，只好用另一只手帮他提了个空桶，小两口赶在最热的时候到家了。 “爹，回来了！” 桐花也有些热，一脑门子的汗，第一件事就去水池边痛痛快快洗了把脸，戚老头在灶屋煮饭，可见也是饿了。 桐花赶忙就过去了：“爹我来。” 戚老头笑呵呵的：“我就煮点干饭，剩下的就等你呢。” 桐花一看，爹摘了茄瓜和丝瓜回来，晌午正好做个茄子炖肉沫和丝瓜汤，她笑着把公爹请了出去，自己就接管灶房了。 戚白也热，回来两大缸子凉水下肚才感觉好了些，戚老头从灶房出来就去看那些肉，桐花此时在灶房喊：“二郎给我送一条肉进来。” “就来。” 戚白从桶里选了一条肥瘦相间的，剩下的一会儿可以湃在山泉水里，凉丝丝的也不会坏，戚老头点头道：“不错，看着新鲜，咋还有下水呢。” 戚白：“桐花和那胡屠夫的妹子认识，送的。” 戚老头：“你媳妇是能干。” 桐花接过肉，心情别提多美了：“我炼猪油哦，一会儿有猪油渣吃，剩下的肉沫咱们炖个茄瓜，你帮我把肠泡着吧，那东西难收拾。” 不消桐花说，戚老头已经开始收拾了，戚白笑道：“猪肝啥时候吃？” 桐花无奈：“咋就惦记上了？” “天热，放不了多久。” 桐花想了想，“也成，你切半幅，我一会儿煮个野菜猪肝汤，丝瓜炒了吧，然后剩下半幅我想明天去吴婆婆那边买点泡菜，回来给你做酸辣炒猪肝吃，顺便还要和吴婆婆说一嘴我开始卖神仙豆腐的事，毕竟是从人家那边学的，不打个招呼不好。” 戚白啥都听媳妇的：“成！” 那个什么猪肝汤和酸辣猪肝他都没吃过，但听着就觉得馋！ 熬猪油是个费时间但不复杂的过程，桐花守在灶膛跟前，眼睁睁看着铁锅里的猪肉片渐渐缩小、变黄，底部一层亮晶晶的猪油析出，香味简直都要掀翻天了。 黑蛋今天跟了他们一路，回来的时候本热趴在笼子跟前吐舌头，这会儿又被这霸道的香味吸引了，忍不住跑到厨房去吐舌头，“汪！” 桐花笑骂：“狗鼻子啊你真的是！回去吧！今天有肉吃！” 既然养了黑蛋那总是不能亏待的，吃肉虽不容易，但小奶狗的几块还是能省出来的，黑蛋似乎听懂了，叫得更是欢快，尾巴也要摇到了天上去！ 锅里的肉片已经全变成了焦黄的猪油渣，这猪油就算炼好了。 桐花取来一个瓦罐，将那锅里的油一滴不剩地倒了进去，太珍贵，她不敢浪费。猪油渣是小时候求而不得的零嘴，在董家的时候娘每次炼猪油，猪油渣都轮不到她，弟弟要吃，那两个霸王更是会去争抢，但娘还是会给她偷偷留一块两块，可渐渐长大了，桐花就告诉自己，这是小娃子吃的东西，她不馋。 真不馋吗？ 桐花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嘴中，这脆生生香滋滋的东西谁会不馋？ 戚白也被这霸道的滋味勾引过来，桐花笑着喂他：“香吗？” “香，真香。” 戚白两三下就吃了一个，还想伸手拿，被桐花毫不留情拍了一巴掌：“烫舌头呢！等冷了再吃，一会儿撒点盐拌一拌才叫好吃呢，能放一阵子。” 戚白嘿嘿傻笑：“媳妇有你真好。” 桐花心里也乐，接着就去炒丝瓜和茄瓜了。 这两样都是吸油的菜，没错，就是铁锅里面的油她也一滴不想浪费，丝瓜清炒就很好吃，茄瓜里面放点肉沫撒点野葱也很香，最后那个猪肝野菜汤，猪肝稍微要腌一下去了腥味，煮出来也是美滋滋的。 嫁过来也有一阵子了，桐花第一回做了一顿像样的饭，两菜一汤一大碗干饭，就连黑蛋也得了一块猪油渣和一块生骨头，三人一狗坐在堂屋吃得喷香，那肉沫炖茄子拌饭能让人吃两大碗干饭。 莫说两个男人了，就连桐花也比平时吃的多了半碗。 戚白最后放下筷子感叹：“要不咱也开始养猪吧，随时都能吃上猪肉了。” 第31章 爆炒猪大肠 养猪？ 戚白这想法让桐花和戚老头都愣了一瞬，桐花道：“养猪的话咱们家没地方吧？” 那猪又不是鸡鸭之类的，咋也要修个猪圈。 戚老头忽然笑了：“桐花，你别听他瞎说，他就是逗你玩的！还侍弄猪，有那功夫，他倒是宁愿上山去扛两头野猪回来！” 戚白啧了一声，“爹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桐花忍不住笑了：“我当你说真的呢，养猪太麻烦了，我还是先把鸡养好吧。” 戚白嘴角噙笑：“媳妇我就是逗你嘛！你做的猪肉太香了！这半头猪割得真是不亏。” 全家都喜欢吃自己做的吃食，桐花心里也高兴：“那下午我把那副大肠收拾出来，咱们炒肥肠吃，另外新鲜肉放不了多久，咱们再吃几顿，然后我就要把剩下的肉给熏出来了。” 戚白不懂就问：“熏肉咋个做好吃？之前我和爹也熏过，死硬，一点都不好吃。” 桐花噗嗤笑了：“你咋熏的？” “直接架在火上烤呗，还能咋熏。” 桐花差点都笑喷了，哭笑不得：“不是那么做的，改天我来吧，熏好的腊肉是很香的，后面煮一下怎么都好吃，还能灌腊肠呢。” 戚白听着馋得不行了，“熏熏熏！猪肉到了就开始熏！” 桐花想了想，还真是得抓紧，大夏天呢，放久了就不好了。 “明天我去找趟吴婆婆顺便买点泡菜，明个儿就不叫卖了，下一集，我还盘算多做点出来。” 夏天最热的也就这两个月了，不趁机多卖点神仙豆腐，冬日就没人喜欢吃这个玩意，再卖一集，下下集，桐花决定做点别的吃食出来。 戚白：“那我明天上山再转转，给你多摘点那叶子！” 这般打定主意后，桐花心定了，下午的时候就去把那副猪大肠收拾了出来。 猪大肠这东西有人嫌弃，也有人当个宝贝，桐花就是后者。一开始闻着是臭啊，可要是舍得放面粉和醋去洗，也能给拾掇地干干净净。 收拾的时候大肠里头的那层肥油也不能要了，虽说也是油，可这层油的味道才是真的大，也是大肠臭的源头，很多妇人就是因为舍不得这层不算好的油，白瞎了整个大肠。 桐花给全部给去了，又里里外外收拾了三遍，总算是没有了一点儿怪味，在清水里面浸泡一会儿，桐花去准备爆炒大肠需要的料了。 小菜圃里面本来就有一些红椒和野葱，桐花毫不留情地全部给掐了，再来就是蒜头和蒜苗，这是桐花先前自己种的一点儿，不多，就一小块角落，但长得还不错咧，郁郁葱葱的。 爆炒猪肠是个手艺活，时间短了炒不熟，时间长了要炒老，桐花喊戚白给自己多劈砍了一些偏细的柴火，一会儿好掌握。 夕阳的琥珀色余晖洒在院子里，后院的林子里有鸟儿在叫，声音清脆。 中午熬的那些猪油已经变成了乳白色的固体，挖一小勺润锅，滋滋冒烟的时候桐花把料头爆香，再把腌抓过的大肠段全都倒入锅中，滋啦！厨房里登时冒出一股奇特霸道的香味，直冲人的天灵感，爆炒的时候最重要的便是花椒和红椒，好在这两样东西家中都不缺，这滋味被油一激发，小黑蛋在灶房前摇尾巴，刺激地让打了好几个喷嚏。 戚白又在劈砍木头了，不知晓要做啥出来，公爹也在编笼子和竹篮，家里现在需求这些东西，咋也不嫌多，多的还能去集市上卖。 先前买的几只小鸡仔现在也大了一点，鹅黄色的毛发越发蓬松了，平时也不关在笼子里，在院子里散养着，黑蛋喜欢和它们玩，但是倒也知道轻重，不会怎么欺负它们。 灶房里霸道的香味把原本忙碌的父子俩都吸引了，频频抬头去看，直到桐花一声“开饭了！”，这两人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洗手！开饭！ 也是不晓得从啥时候开始，吃饭变成了两个大老粗最期待的事情，原本只是每顿将就一下的事情，现在竟每天都有浓浓的幸福感。 桐花笑着端出一盆爆炒大肠来：“我全给做了，晓得你们胃口大，一副炒了一大盆咧，二郎帮我端个汤，我马上再凉拌一个胡瓜，晚饭就算齐活了。” 戚白二话不说就去，汤是鲜菌子丝瓜汤，虽然清淡，但很鲜美，爆炒大肠是个霸道的菜，正好淡个口，再来凉拌胡瓜是夏天的常见客了，酸辣脆爽，咋也吃不腻歪。 一人还是一大碗的干饭，晌午蒸的干饭这会儿算是全给解决了个干净，那一盆肥肠桐花原本还担心吃不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太多了，伸向盆中的筷子都有了餐饮，家里两个男人都口重，这正合他们的胃口。 桐花吃得还算文雅，戚白没那些讲究，半细半粗的干饭浸在汤汁里，只想让人呼呼啦啦地扒，腻了就吃一筷子胡瓜，末了再喝一口鲜美的汤。 简直了，外面的席面也比不上他媳妇做的饭。 吃饱喝足，天上繁星点点。 “媳妇你坐着我去刷碗。”戚白不由分说抢着把灶房的活计干了，桐花也不拦着他，倒是注意到了他又搬出来的那些木头。 上回那些个木头已经做了板车，这些又是要干啥的？ 桐花问了一嘴，戚白笑道：“媳妇你别看现在天还热，下个月就开始凉了，你洗澡怕是嫌冷，我给你打个浴桶。” “浴桶？？？” 桐花当真惊着了，在她的印象里，那都是贵家小姐用的东西，二郎要给她做一个？ 见她惊讶，戚白笑道：“浴房后头我早就留了地，放得下，咱们家东西少地方多，天冷了你就能在里头泡个澡，美着呢。” 桐花心口像是喝了一大碗暖乎乎的糖水，那个甜啊，看向戚白的眼神都多了些粘稠。 男人自然感受到了，手上动作加快，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厨房的活计干完了。 老话有个啥来着。 饱暖思…… 思啥？ 戚白想不起来了，管他呢，饱暖思桐花就对了！ 第32章 四里村吴婆子 老话说地是真不错，戚白在炕上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道理。 年轻的汉子不会用文采来讨好媳妇，但他有着结实的八块腹肌和仿佛蕴含无穷力量的腰杆，一夜不停，一把子使不完的力气。 桐花最后累极，只有眼神还能瞪着他，她咋也想不通明明最开始没有这么久，最近却一次比一次长。 夏日的黑夜下了一场噼里啪啦的暴雨，院子里的一株花被捶打得东倒西歪，花芯上的露珠潺潺，涓涓不断，若是伸手捻去，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暴雨遮盖了屋内如火般的撞击，夫妻俩最后相拥睡去时戚白还没出来，就这般搂着桐花睡了，次日一早，桐花醒来才意识到这一点，脸颊一烫，立马推开人将人赶出去了。 睡梦中的戚白还挨了媳妇一巴掌，他迷迷糊糊睁眼也不恼，笑着继续去抱人，桐花看眼外头已是天光大亮，红着脸匆忙起身，下头还黏黏不舒服，她随手用帕子擦了擦就要去洗，背过身还怕戚白看见，脸上臊得慌。 谁料一回头，男人不晓得啥时候已经起来了，幽幽盯着她看，桐花脑子一热，竟将那帕子朝他扔去：“赶紧起了呀！” 戚白单手接住一笑，忽地嗅了嗅，桐花见状，头发丝都要炸开了：“你干啥！！” “没干嘛！” 戚白一个弹跳起来赔笑，桐花眼不见心不烦立马去了浴房，没多会儿就传来了水声哗哗，男人满脸餍足，起身也收拾开了。 今天没啥要紧事，不晓得胡屠夫的猪能不能送来，桐花盘算要去找趟吴婆婆，顺带就是再采些神仙树叶回来。 早食吃得简单，昨天丰盛的饭菜还没缓过劲，早上正好淡淡嘴，一家子坐在屋里吃朝食的时候，刘艳芳和田慧慧忽然登门了。 “大舅母、二舅母。” “表哥！表嫂！” 两个舅母同时登门，戚白和桐花都站起来迎了，杜家三表兄和杜桃桃都来了，刘艳芳笑道：“先前说咱们之后要多走动，我们这不就来了！” 桐花赶忙给人拿凳子，田慧慧摆手：“不了不了，今个儿我们要去二里村，顺带先来你们家看看，脚程还远，就不坐了！” 桐花好奇：“去二里村干啥？” 刘艳芳笑了，看向杜十担：“给这个犟种说亲呗！” 戚白和桐花恍然大悟。 “定了吗？”桐花笑问。 算起来，十担也是差不多年岁了，三表兄里面，杜十堰去年已经成亲了，但是大表嫂这段时日一直在娘家照顾娘家人，没回来，再来便是十担了，十里和桃桃都还小，倒是不着急的。 刘艳芳今天要去说儿媳妇，笑得格外开心：“先前就拖媒人看了一个，是傅家的姑娘，应是没啥问题，今个儿就去把事情定下来！” 戚家很是惊喜，戚老头忍不住道：“这么大的事你还瞒着呢，我们竟才头一回听说！” 刘艳芳拍着大腿笑：“这还不是没定嘛！这熊娃子憨得很，就是一把子的力气，我害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定了才敢和你们说！” 戚老头乐了：“咱十担这身子板多少人家都争抢着嫁来了，你这话说得太谦虚了。” 众人哈哈大笑，杜十担也不好意思挠头。 刘艳芳还带了一小袋子芸豆，非要给桐花：“哪能光白拿你的东西，给！收着，大舅母给的你可不许推辞！” 桐花也没那么客气，笑着接过：“原来是芸豆啊，这是个好东西，要是磨成粉和糯米一起还能做芸豆糕。” 大舅母：“瞧瞧桐花这能干的，啥都会！” 桐花将那袋子芸豆收好，谦虚笑：“我也就说说而已，我们家还没石磨呢，等过一阵吧！有石磨了做出来给舅母送去尝尝！” 戚白捕捉到了媳妇的需求：“你要石磨？” 桐花看了他一眼：“有的话肯定好呀。” 石磨、板车、铁锅，这都是农家的家当。 “这还不简单。”戚白忽然笑了：“等着，我今天就给你扛回来！” 桐花睁大了眼。 刘艳芳又笑着道：“瞧瞧白哥儿这疼媳妇的劲，不过桐花你放心，白哥儿肯定有法子。” 桐花无奈笑了笑随他去，众人这就准备一起出门了。 桐花要去四里村找吴婆婆，正好和大舅母也顺道，戚白准备将媳妇送到之后就带着十里上山去！桃桃跟着桐花去吴婆婆那边，而去给十担说亲，两位舅母都要出马的。 众人说笑着朝二里村方向走去，先到四里村后，桐花带着桃桃去了吴家，戚白和十里也在后头跟着。 吴婆婆住在三里村和四里村的交界，算是偏远，平素也没个什么人，但因为吴婆婆性格古怪，村里不少人都看不惯她，连带着小娃子也经常上门欺负。 可看不惯是看不惯，吴婆子腌酱菜的手艺可是一绝，那些个背后看不惯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要上门买酱菜，甚至好话说尽希望婆婆能教点儿手艺给她们，哪怕是一门呢，那也够了呀！ 不过吴婆子谁也不理，只是有一回见桐花一个人在河边洗衣裳可怜得紧，上前无意说了几句那神仙豆腐的做法。桐花到现在都不晓得到底是吴婆婆故意告诉她的，还是无意说漏了嘴。 但既然现在她用了这法子赚钱，自然是要上门打个招呼的好。 戚白送她到了门口，“媳妇我就不进去了，我就在这附近的山上转转，抓点野鸡，再给你摘那个叶子。” 桐花应好，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 里头很快就应了一声，片刻后，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老太太来开了门。 桐花见到人立马礼貌又灿烂地喊了声：“吴婆婆，我是桐花。这是我表妹桃桃。” 桃桃跟着喊人，吴婆子愣了一下才认出她：“哦，是你啊，进来吧。” 桐花松口气，带着桃桃进屋去了。 这院子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坛坛的酱菜摆在院子里，桐花很难想象，快七旬的老太太了，平素也没个什么后人来帮她，咋还这么勤劳啊。 “坐吧。”吴婆子指了下院子里的板凳，桐花让桃桃先坐下了。 她自己个儿上前，没让老人招呼自己：“婆婆您别忙了，我今天上门是想买一坛子泡菜，然后再和您说个事。” 吴婆子看了眼她：“我晓得你要说啥，是神仙豆腐的事吧。” 第33章 学手艺 桐花惊讶：“您咋知道的？” 这会儿轮到吴婆子笑了：“这名字独此一家，你在五里村摆摊我就在隔壁，咋会不知道？原本还想着你会不会来，这念着你竟然就到了。” 桐花不好意思了：“那肯定是要来谢谢您的，原本应该在卖之前就来打招呼的，但那几天事情多，这心里一直惦记着，过意不去得很。婆婆，这是我做的豆腐，给您送上两块，说来真是承了您的情，神仙豆腐本钱没多少，我又给您带了十个鸡蛋，您留着补补。” 吴婆子摆手：“拿回去！像什么话！” 她语气凶巴巴的，把桃桃吓了一跳。 桐花晓得她的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笑着上前道：“婆婆，您要是不收，我真是没那脸皮继续做神仙豆腐卖了。” 吴婆子看了她一眼：“豆腐留下，鸡蛋拿走。” “不行。”桐花也不让步，那吴婆子终究是叹了口气：“你这娃子，心眼怪实在的。你不来我也不会说啥，你打招呼就行，还带东西，倒让我这老脸皮没地方放了。” 桐花：“咋会呢，您这方子帮我的大忙了，我虽然才卖两次，赚了几十文，但是生意也算不错了！婆婆，我晓得您之前是有意帮我的。” 吴婆子这才慢慢露出笑意：“成，你既然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等会你抱一坛子泡菜走，别给钱。” 桐花噎了一下，但见吴婆子没商量的余地，只好笑着应了：“那我也不和婆婆客气了，咱们之后常来往才好。” 吴婆子勾了勾唇，起身，慢悠悠走到放坛子的角落去，桐花连忙跟上，只见她指了指：“这一坛子是泡菜，那边一小坛子是豆瓣酱，都带走。” 桐花一愣：“这豆酱……” 吴婆子浑浊的眼神里散发出精明的光：“不是白送你的，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个你下回去集市帮我带点棒子骨回来，我老了不愿意动弹，第二个，你回去试着做一下，我就说了几句神仙豆腐的做法你就能做出来，这酱我直接给你尝，你要能做出来，我就教你这个豆瓣酱的做法，咋样？” 桐花直接给愣住了。 第一个条件要说是交换还说得过去，第二个…… 桐花不傻。 这分明是想教她手艺呢。 桐花从小受不得别人对她好，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婆婆。” 吴婆子：“我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咯，也没个后人，这一身的手艺带不来也带不走，你和我还算有缘，但有没有那个天分也要看你自己个儿了。” 见桐花半晌都没说话，吴婆子又板起脸来：“咋了，不想学？” 桐花这才回过神：“哪能啊！我、我求之不得！简直不知道该咋谢您好了！” 按照祖宗的规矩，这就是教手艺的师傅，是要给人养老送终的。 吴婆子淡笑一声：“从前我看你在你后爹家过得可怜，提点两句，也就是有心人能听进去，无心的，怕是当老婆子我说瞎话，但你不但听进去了，还做出来了，这就是缘分啊。听说你嫁人了？” 桐花急忙点头道：“嗯，嫁去十里村了，虽偏远一点，但夫家还挺好的。也就是嫁人了之后盘算做点小生计。” 吴婆子：“挺好。” 桐花和她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戚白也差不多回来了，站在院门口没进去，喊了声桐花。 桐花笑道：“我男人来了，我叫他进来给你打个招呼。” 她转身就去了院门口，简单跟戚白说了吴婆子的意思，戚白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合该谢谢人家。” 说完，他转头提了一只脚边的野鸡，看来他刚才去山上转悠一圈又有了收获，戚白提着野鸡就拉着桐花进门了。 “吴婆婆是吧。”戚白进门就喊人，他个子高大，但和长辈说话的时候都弯着腰，这一点十里村的三叔公就夸过他，吴婆子瞧见也很满意：“是个懂事的后生。” 戚白笑了：“谢谢您对我们家桐花的照看，这只鸡是我的心意，也是见面礼，您可千万别推辞，不花钱，我上山转一圈的事。” 戚白说着就把那鸡直接给提着扔进了鸡圈，连拒绝也不给机会，吴婆子愣了一下，苍老的脸色竟笑出几道褶子：“你这娃子，有意思的怪。行！老婆子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这只鸡我收下了。” 戚白嘿嘿一笑：“这就对了，甭客气，您之后有啥粗活重活我都来帮您干！” 吴婆子满意地看着这对夫妻，眉眼慢慢弯了起来。 从吴婆婆家走的时候，桐花简直有些飘。 抱着两大坛宝贝不说，还得了可以学手艺的允诺。 是吧？婆婆是那个意思吧？ 桐花不确定，一路上都忍不住问了戚白好几遍，戚白见媳妇患得患失的样子，温声安慰：“我觉得是。” 桃桃也积极道：“我也觉得！” 桐花看着怀中的豆瓣酱：“可豆瓣酱不好做呢，之前在董家的时候，二爹就是因为这酱才能做出好些拿手菜，这酱肯定很珍贵，滋味也好。” 看桐花对自己没信心，戚白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怕甚，你也有天赋，咱们回去慢慢研究就是，再说了，婆婆肯定也没说你要做得和她一样好，能有五六分像就不错了，没师傅领进门还能做出来，我媳妇真厉害。” “是嘞表嫂。”杜十里和杜桃桃齐声附和。 在家里人的鼓励下，桐花也渐渐有信心了：“也是，婆婆说的是我能做出来，至于做得好不好，我尽力了就是！” “是这个理儿。” 想到这，桐花不禁加快了脚步：“快些走，下午我把酸辣猪肝炒出来，还要做神仙豆腐，回头就研究这个酱。” 桐花信心满满，戚白也笑着加快了脚步，他上山一趟收获也不少，两只山鸡自己留了一只，还有和十里一人捞了两条鱼，最后还有一筐的神仙树叶。当然，他还找到个好宝贝，暂时被他藏起来了，等回去之后再给媳妇一个惊喜。 第34章 酸辣猪肝 回家之后，桐花第一时间先把那两坛宝贝给收好了。 又出去了一上午，到了该做午食的时候：“二郎，你把那个猪肝拿来，晌午炒猪肝吃。” 戚白转身就去。 桃桃和十里原本要回去，被戚老头按下：“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你姑父还能委屈你们饿着肚子走？” 杜十里不好意思挠头：“那就多谢姑父了。” 桃桃开心地要去灶房给桐花帮忙，桐花没拒绝，让桃桃去地里又掐了一把子韭菜。 有了泡菜，晌午可以做一个酸辣猪肝，再来一个韭菜炒鸡蛋，煮个汤也就齐活，桐花动作麻利，很快将配菜准备好，最后一步，她开坛之前又去净了个手，这就准备把泡菜坛子打开了。 泡菜禁油，一丁点油腥都不能沾，所以桐花做得很小心，等盖子打开，一股浓郁的酸香味铺面而来，桃桃在一边感叹道：“表嫂，这个好香啊！” 这酸香味的确让人疯狂分泌口水，桐花也不例外，她用干净的筷子捞了一块酸萝卜出来，当即就切成了块让桃桃尝了尝。 “表嫂，这个好好吃呀！”桃桃眼睛都亮了，桐花显然也这么觉得。 集市上也有泡菜卖，但是都没有这个味道这么正宗，这般酸辣开胃，难怪吴婆婆的酱菜和泡菜会这么受欢迎了。 桐花一点都舍不得浪费，将那酸萝卜细细切丝，又切了两三个红椒，一小碗泡菜准备好了，猪肝里面再磕个鸡蛋抓拌均匀，这便可以烧锅烧油了。 和昨日的爆炒肥肠一样，酸辣炒猪肝也是个大火快菜，香味在一瞬间就能被大火给激发出来，几个眨眼的功夫猪肝便已经熟了，盛出来后，比昨天的爆炒肥肠又多了酸香滋味，勾得人五脏庙翻江倒海。 剩下的韭菜鸡蛋也不遑多让，嫩黄色鸡蛋火候刚好，这个时节的韭菜正是茂盛，韭菜配鸡蛋的搭配也是亘古不变，香味一绝。 最后一锅野菜粉丝汤，全家人坐在小院里吃得依然停不下来。平时戚白和戚老头只是顾着吃，今天多了个杜十里，那简直就是个话痨。 “表嫂，你的厨艺可以开饭馆了！” “这可真的太好吃了！这个好香！” “鸡蛋咋也这个嫩！比我娘做得好吃多了！” 桐花在一边只是笑，“好吃就多吃点。” 戚白幽幽看了他一眼，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压根就不用招呼他，瞧着一边说这话还不耽误自己夹菜，将自己照顾得可算是好。 桐花忍不住笑，还好今天做饭做得多些，要不然可是不够这几人造的。但最受欢迎的那道酸辣猪肝，因为昨天煮了个猪肝汤，到底是有些不够的。 吃完，杜十里摸摸肚皮：“还想吃……” 戚白也看向媳妇，显然也没吃饱，眼神还有些委屈。 桐花抿唇笑：“你可别做这吓人样子，好了好了，我下午的时候再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杜十里挠头：“嘿嘿，表嫂就不用做我的了，我就说说，我要回去了，我娘要知道我在你这赖着吃两顿饭要打我呢！” 戚白起身去送了送，叮嘱杜十里：“照顾好桃桃。” “晓得了表哥，回去吧！这段路我们都熟！” 戚白点头，见他们走远后才重新折返回去，恰好，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胡屠夫来送那半头猪了。 桐花和戚老头都走了出来，胡屠夫直接拉了个大板车过来，五大三粗的男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块：“白哥儿啊！接猪了！” 戚白大步走去，将院门敞开，这半头猪的架势看上去还真是不小，也幸好这里是十里村，邻居少，要是在三里村，谁家这个时节买了头猪，那绝对是要被村民围观一番的！ 桐花很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就仿佛自家吃个什么好的，都要被别人就着饭香说道几句，忒烦。 胡屠夫笑着把那半扇猪搬了进去：“哎呀，早上刚杀的，正是新鲜！你家有砍刀吗？要不要我现场就给你们劈砍了！” 桐花惊喜道：“若能这样真是太好了，我家只有一把菜刀和镰刀，劈砍猪的尖刀怕是没有。” “好说！”胡屠夫这就掏出锋利的尖刀来：“弟妹，你说咋砍我就咋砍。” 桐花对这半扇猪的做饭都安排地明明白白，当下就笑着比划了几下，“排骨留出来，后腿全切成条我熏了，另外五花留两块，里脊纯瘦切一块，剩下猪头肉之类我就自己来吧。” 胡屠夫一听就笑：“听听这还怪有章程的呢，成！你等着便好！” 只见他手起刀落，一会会的功夫就把半扇猪给劈砍出来了，这空档，戚白去取了钱，桐花给他端了一大碗水出来。 “胡大哥喝口水润润。” 胡屠夫也不客气，两三口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劈砍猪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尤其是这大夏天，没多会儿的功夫就是一身汗，和从水里捞出来的差不多，桐花这水里还加了蜂蜜，也是谢谢人家一片好意。 “成了！” 胡屠夫收起了尖刀，桐花忙再次道谢，又指了指水池让他洗把脸，胡屠夫大步走去，戚白将银钱也递给了他，两个男人站在水池边上聊了几句。 戚老头上前也瞧了瞧这肉：“品质是不错。” 桐花闻言，便更加放心了。 胡屠夫不晓得和戚白说什么，两人均是哈哈大笑，又凉快了一会儿，胡屠夫推着板车回去了。临走前，还问桐花有没有那神仙豆腐，桐花笑道：“今天没做，等下一集吧，我会多做一些，另外还有新点心呢。” 胡屠夫哈哈大笑：“那我家大丫肯定会买的！” 戚家小院回归了安静，可桐花是两脚忙得都不能沾地，这么多的肉处理起来还是个麻烦活计呢，戚白要上前帮她，被桐花笑着挡开了。 “灶房的活计都交给我，你今天不是说要帮我扛个石磨回来吗？石磨呢？” 戚白猛然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媳妇我错了，我竟然把这事给忘记，我这就去！” 第35章 泡菜肉丝面 桐花笑眯眯地在家里拾掇猪肉，戚白再次出门去了，桐花不晓得他要去哪里搬石磨，反正她不管，二郎答应她的事情肯定是能做到的。 这些猪肉，切成条的全部要熏成腊肉，剩下的肥肉继续熬成猪肉，瘦的里脊这两日就要炒成肉丝儿吃了，想到这，桐花已经决定夕食吃什么了。 泡菜肉丝面。 正好那坛子的泡菜正是新鲜，切成酸臊子和新鲜的猪肉丝儿一炒就是下饭的臊子浇头。 肉丝一次性可以多做一点，有油泡着放不坏，每次炒菜的时候放些就行。 至于还有的那几斤大排骨，改明儿就直接炖汤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至少十天，家里的肉都是吃不完的。 妈呀，这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桐花不敢相信。 戚白买这半头猪花了足足六两银子，但是能吃半年，上回他去镇子上还剩七两足银，加上原本桐花存下的三两，还好，家有余粮过夜。 可马上家里还要添置牲口，又是一笔开支。 赚钱赚钱！ 桐花手脚麻利，恨不得再做出好些神仙豆腐去卖，还有那豆瓣酱，要是真能学会，那将来也是门傍身的手艺。 桐花在灶房切泡菜切肉的功夫，戚白去而复返了。 “桐花！我把石磨给你搬回来了！” 这么快！ 桐花走了出去，戚老头也从菜地过来了，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你三叔公家的那个？” “还是爹眼尖啊，是的。” 桐花恍然大悟：“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三叔公家的？他老人家不用了吗？” 戚白哈哈大笑：“傻桐花，三叔公都多大了，这石磨怕是有几年都不用了，他早先便说要给我，我嫌麻烦也不会用，这会儿你要，我就搬来了！” 桐花哭笑不得，她都能想象到戚白拒绝的心理，也是，这父子俩连饭菜都是胡乱将就，咋可能用得上这么精细的物件。 “我用三只野鸡给三叔公换，他立马就让我搬回来了，这东西还挺沉，媳妇，你要干啥？” 桐花笑眯眯的：“它的用处可大着呢，你就等着瞧吧。” 说着，她便让戚白去把这石磨仔仔细细洗一遍，她接着去擀面。 嫁过来好些日子了她还没擀过面条吃，今年既然要做面食，桐花多和了一些面粉，准备明天把刚才答应二郎的韭菜鸡蛋饺子包出来。 包些饺子可以放，过几日忙起来，爹也有口粮可以在家吃饭。 泡菜坛子里面有萝卜、芥菜、豇豆和红椒，一样来一点儿，切丝，和新鲜的里脊猪肉一并炒熟，灶房又飘出一股奇异的肉香，夹杂着泡菜的酸香味，瞬间就把父子俩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晌午没吃够的酸辣猪肝下午还能继续么？ 戚白一面给媳妇洗刷石磨，心里也是美滋滋。 手擀面等水烧开之后煮熟地快，最后扔几片青菜叶子点缀，捞起后浇上一大勺子的浇头，这就齐活了！别的菜也不必了，不够吃面管够！ “开饭啦！”桐花一声喊，两人一狗又是极其给面子地守在了灶房口，黑蛋今天算是高兴坏了，胡屠夫劈砍猪时剩下的那些血沫骨头全便宜了这个小东西。就在地下到处捡，都让它吃了个狗饱！ 所以桐花给它的狗盆里面只添了小半碗面条，生怕把狗子吃撑吃出问题了。 余下两个男人，都是一大海碗。 “吃面啊！得劲！”戚白看见这面就高兴，再一闻臊子的香味更是双眼放光。 “媳妇我去县城也吃过这样的面，叫酸菜肉丝，要十文钱一碗，还没有这一半多！” 十文…… 桐花差点儿没端住碗：“咋这么贵啊！” 十文在镇子上再添一点就能割肉了啊！ “县城嘛，物价都贵。”戚白大大咧咧地，捞起筷子就开始嗦，十文钱的面他舍不得多吃两碗，但是媳妇做的面，那就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桐花看父子俩这吃面的阵仗就晓得中午的时候两人定是没有吃饱的，嗦面嗦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桐花吃相是家里最文雅的一个，小口吃着，瞧着他们也觉得自己胃口都好了些。 “媳妇我还要。” 戚白一碗面下肚还不够，桐花笑着去给他继续煮，水是开的，煮面就快。 “爹，这臊子我做的多，明天还能吃，明天我再包点饺子，后天我去赶集你在家里就能自己热饭了。” 戚老头心中也是一百个满意，连连点头：“辛苦了桐花。” 桐花一点都不觉得辛苦，不过她又看了眼那石磨，笑眯眯使唤戚白：“二郎，一会儿你帮我把芸豆磨出来吧，就用石磨。” 戚白：“原来你是要磨芸豆，大舅母送的那半袋？” 桐花点头：“对，下一集我除了盘算卖神仙豆腐，还想再做点芸豆糕卖，有石磨之后就方便多了。” 戚白二话不说自然应好，吃饱喝足，就去帮着媳妇干活了。 桐花把这些肉全部处理好了，成条的那些上头凿个洞用棕榈叶穿过去吊起来，明天一早还有件事，便是要去买大量的调料，熏肉不抹料直接用火熏，纯属白瞎。 剩下的神仙树叶也用清水泡着明天再磨浆，把所有的活计全部干完，月亮都悄悄爬上来了。 桐花有些累了，回房歇着去了。 戚白看眼媳妇，眼中也闪出心疼之色，他回房之后上了炕：“媳妇我给你捏捏。” 桐花唔了一声，却又忽然睁开眼，带着一丝警惕。 戚白忍不住笑出了声：“放心吧傻桐花，我真就只给你按摩，其余啥也不干，你放心好了。” 桐花哼了一声，这才躺下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伺候，不得不说，戚白的大掌有力道，按得她浑身酸胀的肌肉舒服了不少。 “做这些活计还真挺辛苦的，咱们要不还是慢慢来？”戚白忽然道。 桐花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不辛苦，主要是割了半头猪要一次性处理出来忙了点，其余倒也罢了，后面就好了，后半年我都不拾掇肉了。” 戚白连声应下：“不拾掇了，过年再说，媳妇儿，我不闹你，你快些休息。” 桐花沉沉睡去，戚白却又爬了起来。 早些把那个浴桶做好也是要紧，桐花能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了。 第36章 芸豆糕、包饺子 清晨桐花再起来去灶房时，便瞅见神仙豆腐的树叶都磨成了浆，还有那小白袋芸豆的芸豆粉也全都磨好了。 至于帮她干这些活计的男人，一大早就早早地上山去了，桐花心里暖乎乎的，准备去灶房准备朝食。 二郎既要经常上山，趁着揉面的功夫就多做些饼子，昨个儿吃面吃得爽快，杂粮粥就还剩好些，全给黑蛋倒在了狗盆里，小东西摇着尾巴就屁颠屁颠跑去了。 朝食还是简单吃一点，戚老头看了眼菜地道：“这块菜地我开得差不多了，今天去问你二舅母寻些菜种子过来，你二舅母是侍弄菜的一把好手。” 这点桐花也是晓得的，上回去二舅家的时候就看到了，二舅母种的菜地水灵灵的，比很多集市上卖的都好。 桐花笑道：“成，爹路上慢些。” “你把蜂蜜倒一小罐子出来吧，开口问人家要东西不好空手去的，我听说你大表嫂马上要回来了，送点儿过去。” 桐花连忙应是，起身就去装了，可惜她的神仙豆腐还没做好，不然也给舅母送点去。 “爹，装好了。”桐花递给戚老头，公爹接过嗯了一声：“咱们家亲戚不多，关系也不复杂，很多人情就是常来常玩才有盼头，亲戚之间也不用计较得失。” 桐花听懂了，公爹这是在教她人情往来，她笑着应下：“我都明白的爹。” 戚老头这便出门去了，桐花留在家中做明天要上集卖的神仙豆腐。 隔了好几天，明天可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因为前几天她只是去试水，好些尝过滋味儿的也差不多了，正是最新鲜的时候，定好卖。 可若是再下一集，就不一定了。 所以桐花除了神仙豆腐之外还做了点另外的东西——芸豆糕。 用的便是那半袋芸豆粉，不多，却刚好做一笼屉出来，这和做米糕法子是差不多的，糯米和芸豆一起加糖，上笼屉蒸制出来便好，家里的蜜比糖多，还放了些清甜的蜂蜜，这般做出来的芸豆糕雪白雪白的，不仅滋味香甜，还有一股淡淡的蜜香。 桐花自己个儿都忍不住吃了两块。 等全忙活好，又到了中午，昨天的酸菜肉丝暂时放不坏，桐花准备包饺子了。 新鲜肉剁成馅最是不浪费，又能包饺子还能包包子，再不济捏成丸子煮了也是极好。 总不会浪费了就是。 桐花一口气准备了三种馅料，韭菜鸡蛋、鲜肉大葱，最后一个是菌子猪肉，鲜菌子包饺子也是极好，就是剁起来稍微费事一点儿，等她把所有东西全忙完，戚白和戚老头一道回来了。 两人应是在路上遇见，戚老头又扛了些竹子回来，这些竹子他扛着费事，戚白嫌他慢就要自己来，谁料被戚老头怼了回去：“臭小子，你爹还没老！” “成成成，您没老。”戚白嘴上笑，但还是跟在爹身后偷偷帮一把子力气，毕竟爹的腿从前伤过，眼看着就要到秋天了，行动总有些不便的地方。 刚进院门，两人就闻到了芸豆糕的滋味。 “桐花又做啥好吃的了，香甜的！” 桐花笑着从灶房出来，笑骂：“你这鼻子和黑蛋也差不多了！” 戚白上山跑了一上午正是饥肠辘辘，进了灶房就去问媳妇讨吃食，桐花笑眯眯给他喂了块芸豆糕：“你尝尝吧！给爹也拿块去！” 戚白虽然不爱吃这些点心，但不知道为啥，媳妇儿做得他就喜欢，连吃了两块。 “怎么样？”桐花期待地问。 “好吃啊！”戚白毫不犹豫道。 桐花笑眯眯的：“我说卖的话咋样？” 戚白懂了：“那肯定大受欢迎！” 桐花嗔笑：“你惯我哄我！行了，我留着点明天吃，马上下饺子了。” 听到说吃饺子，戚白眼神一亮，“我去摆桌子！” 桐花笑眯眯的，一口气就煮了一百个，父子俩胃口都大，一人四十个，她自己二十个差不多了。 除了饺子，她还凉拌了一大盆野菜，这在家里是老选手了。 白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三次起伏就能出锅，“二郎，你吃汤饺还是干饺？” “干得！” 夏天热，公爹也吃干的，桐花也一样，所以盛了两大盘就直接上桌了。 现在马上出伏，中午已经没那么热了，在院子里树荫下，全家又美滋滋吃了顿午食，热气腾腾的饺子冒着热气，戚白不怕烫一口一个，桐花没他那么着急，慢悠悠地咬一口，里面的馅料是一颗弹牙紧致的肉丸子，沾点儿醋和辣椒，美滋滋。 腻了就夹一筷子凉拌野菜，戚家的小饭桌上又是只能听到筷子碰撞的声音。 “桐花，你还做了三种馅的。”戚白惊喜道。 桐花嗯了一声：“是呀，韭菜鸡蛋看你昨天就没吃够，另外菌子也鲜美着。” 戚老头连连点头：“最近二郎都胖了些，是桐花做饭太好吃了。” 戚白啧了一声：“您还说我，您自己不是？” 戚老头不以为然呵呵笑道：“胖些好啊，养秋膘好过冬。” 桐花看眼戚白，没觉得他胖了，男人家每天要干太多活，上山打猎也是费体力的活计，这点儿吃食最多让他精力充沛。 桐花眼神看过去的时候戚白同样也在看她，饭桌上的桐花还不明白这人瞅啥呢，等吃完饭刷了碗，全家回屋歇午晌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桐花刚刚进门，戚白趁她不注意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人：“让我看看你胖了没有！” 桐花脸一红：“你放我下来呀。” 戚白不仅把人抱起来了，还扛在肩膀上转悠了一圈，煞有介事：“掂量不出来，让我看看。” 桐花瞪他，忍不住啐了人一口。 戚白毫不在意，笑着上前，两人打闹之间就不知不觉滚到了炕上去。 桐花难抵魔爪，还是被这人得了逞。 捏揉之间，戚白喘声有些粗了：“咋媳妇你没长肉？” 桐花脸颊通红闭着眼不说话。 真是睁眼说瞎话，咋没长啊，她的小衣裳好多都紧了。 第37章 再赶集 五里村第二集，集市上的人明显比先前多了些，第一次的时候可能还没有很多人知晓，但是这第二次了，十里八乡早就传开了。 桐花一大早，还是和大舅母一道占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 戚白把人送到之后就带着表兄弟上山了，桃桃留下给她们一道帮忙。 这会儿还早，桐花顺嘴就问了一句十担的婚事，大舅母笑呵呵的：“定下了，就定在十月，那姑娘还不错，也看上十担了！” 桐花连忙道：“恭喜舅母了呀！” 大舅母嗐了一声：“也的确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我家两个臭小子的算是都有了着落了，接下来就该你二舅母头疼咯！” 杜十里和杜桃桃都是二舅母家的，十里现在还没心没肺，倒是桃桃，虽然年纪还小，倒也可以慢慢相看起来，毕竟女儿家的婚事更要仔细，慢慢挑着看着，之后也不至于匆匆忙忙的。 两人不约而同朝杜桃桃看去，桃桃脸都红了，大舅母笑道：“大姑娘了，都知道害臊了！” “大伯娘！” 杜桃桃转过身不理她们了，今天她是要帮着表嫂来卖神仙豆腐的呢！ 还别说，桐花带她摆了两次摊，桃桃已经能放开了，这会儿集市上人一多，桃桃就开始帮着桐花吆喝。 “卖神仙豆腐啦！好吃的神仙豆腐哟，清热解暑的，凉拌热拌都可以！” 桐花夸赞她：“不错，桃桃真厉害，倒是给我省事了！” 杜桃桃腼腆道：“我没有那么好表嫂，都得谢谢你让我学。” “今天做得多，可以多摆一点试吃，再把芸豆糕切一块摆出来吧。” 大舅母和桃桃都惊讶：“芸豆糕也试吃吗？” 桐花摇头：“不试吃，芸豆糕做的少，今天买神仙豆腐多的我就送一块儿芸豆糕，留个念想，下一集的时候我卖芸豆糕就好卖了。” 这做生意的章法，直接将大舅母给看呆了。 “好桐花，我真得跟你好好学学，你这一套套都是从哪学的？” 桐花笑了笑，想了想，一半是上次去镇子集市逛的时候看的，另一半还都是王秋霞教的。 其实她娘也很厉害，平素在家算账操持家中都是一把好手，董厨子有手艺在身，免不了人情往来，这些账算和计较都是王秋霞言传身教的。 咋说呢，在董家的时候她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会儿随着集市上人渐渐多了，摊前被吆喝声吸引过来的人也多了。免费试吃的魔力就是大，甭管是第一次还是回头客，总是忍不住伸头张望一下：“啥东西，还免费？” 有人上集就见识过的立马就显摆起来了：“卖神仙豆腐的小娘子！那神仙豆腐你没吃过吧，滑溜溜的，甜咸都可以呢，这小娘子上一集生意就好得很呢！” “甜咸都行？还有这样的东西？” 众人都来了兴趣，纷纷过去尝，桐花和上次一样，来者不拒，这次的试吃她当真摆了两个大碗，一半甜的一半咸的，当然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尝，但是吃客们可以互相交流—— “你的好吃吗？” “好吃呀，你的呢？” 这么一来，口碑也做出去了。 再一问价，两文钱也不贵，便纷纷掏钱。 “给我来一块！” “我也要，晌午做道菜！” 桐花和桃桃现在配合默契，一个切豆腐一个收钱，麻溜得很，桐花见差不多了，就将放着芸豆糕的篮子拿了出来：“各位父老乡亲，多谢捧场了，今天还做了点儿芸豆糕，做得不多就不卖了，但是谁要买三块以上的神仙豆腐，我免费送一块芸豆糕！这芸豆糕是用芸豆和糯米做的，还加了蜂蜜，吃起来甜滋滋的，保管您不后悔。” 哟嚯！ 还有这一出呢！ 众人再次伸长了脖子看了眼那芸豆糕，瞧着是不错啊，雪白雪白的。 但三块呢，自家也吃不完呀，众人犹豫…… “我来了我来了！” 桐花话音刚落，胡娘子就挤开人群上前，她脸上的肉窝窝又笑了出来：“桐花啊，真送芸豆糕？” 桐花看见她也高兴：“自然，要吗，我送你块大的。” “自然要自然要！这几天没吃到你家的神仙豆腐，我可馋死了，来三块！” 桐花心中一喜，立马包了三大块上去，她也不吝啬，直接又用荷叶递了一块芸豆糕，胡娘子是个大方性格，当即就咬了一口：“哎哟我的娘啊，这芸豆糕真不错，绵绵的，甜甜滴，好吃好吃！” 桐花趁机就道：“喜欢的话可以下一集再来买，我做多一点。” 胡娘子自然满口应好，满心欢喜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走了。 开了先河，就有人忍不住了：“小娘子，我们吃不完这么多，可以拼着买吗，我们三家把芸豆糕一分。” 桐花点头：“可以，但芸豆糕有限，先到先得。” “我要我要！” “那我也来！” 买东西精打细算的人是听不得先到先得几个字，立马蜂拥上前，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桐花这两桶神仙豆腐就没了。 芸豆糕也没了。 今天做得多，还剩一些，来得晚的只能扼腕叹息，但又抵挡不住神仙豆腐的好滋味，还是掏钱多少买了一块，也有两家拼着买一块的，还有以物换物的。 总之桐花这边热闹地很，一会会就在五里村集市上把名声打出去了。 很多人看见买了豆腐的抱着荷叶，都忍不住上前问，那些人便给指路：“喏，就那边那个豆腐小娘子，做的神仙豆腐可好吃，还免费试吃呢！” 这事一传开，今天难得出门逛集的赵氏忽然也顿住了脚。 免费试吃？ 还有这好事呢？ 赵氏平时虽懒，但她只是懒得干活，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吃喝玩乐，上次赶集就没来，这次她早早就带着儿子出门来了，当然这个机会她还是从李氏手里抢来的，公爹只允许一个儿媳妇上街，要不这花钱还得了？ 赵氏满心欢喜，还不是她的？ 她揣着十个铜板决定也去看看那神仙豆腐，谁料走到跟前便傻了眼。 只见那笑颜如花不断包豆腐卖豆腐又收钱的豆腐小娘子，可不正是桐花嘛？！ 第38章 赵氏气炸了 赵氏傻眼了。 桐花还没发现她，因为这会儿生意正好，卖豆腐都忙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去看别处。 所以这边生意好的场景，全落在赵氏的眼里了。 董大运这会儿也看见了，伸出手指向那边：“姑，小姑！” 赵氏一把抱起儿子捂住他嘴：“别瞎喊！” 她抱着儿子去了旁边，心头这个不得劲啊，又开始教训儿子了：“你瞎喊啥啊，又不是你亲姑！上回她给大胆送吃的可给你了？不长心的玩意儿！” 说起这事赵氏就气，上回桐花回村，虽说只是几个桃子，但只给大胆根本没想着他们！还有那个什么神仙豆腐，她当时也瞧见了，可娘说那是野菜汁子，自己个儿和大胆分着吃了，好啊！ 敢情是骗他们呢！那哪里是什么野菜汁子，分明是两文钱的吃食嘞！ 赵氏心里那个火气啊，只恨不得立马跑过去质问，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骨碌转了转，消了消气，带着儿子又重新走了过去，在不远处偷偷看着。 桐花那边，神仙豆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一个空空的钱袋这会儿都已经鼓囊了起来，今天差不多卖了四十多块，她已经很满足了！ 包括那芸豆糕，还有不少人觉得好吃想买咧。 赵氏在一边瞧得真切，心头那气啊，她忽然拉住一个小妇人道：“诶诶诶，小娘子，那边的神仙豆腐试吃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块？我这腿脚有些不方便。” 那小妇人倒也是个热心肠的性子，直接把自己刚拿的给她了，赵氏道了谢，放进嘴里一尝—— 好家伙，这啥东西啊！ 甜丝丝儿、冰凉凉的！ 上回桐花送回来的就是这？！ 赵氏顿时觉得自己亏大了！ 她完全不能淡定了，而董大运见娘吃好吃的了而自己没有，在一边急得不行，赵氏还没顾得上他，董大运可是聪明，这东西就是在小姑那边拿的，他也去要！ 儿子趁着自己没注意一下溜了，等赵氏回过神的时候都到桐花跟前了，赵氏原地跺了跺脚，但没那个脸皮跟上去，不过没一会儿，董大运就自己个儿回来了。 桐花好像还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赵氏一下闪躲到别处，不晓得她瞧见没瞧见。 刘艳芳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咋了桐花？” 桐花笑了笑：“我那娘家大嫂估计来了，刚才来要试吃的那小娃是我侄子。” 刘艳芳一愣。 董家的事情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这会儿撇嘴道：“他们可把你当过亲妹子亲女儿看？要是没有，何必理他们？刚才那小娃来要吃的可喊你小姑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桐花苦笑一声：“算了，我不想与他们计较，只是我那大嫂晓得了，董家肯定会知晓，不晓得我娘……” 刘艳芳猜到她的心思：“那和你有啥关系，你都出嫁了，桐花，做人别那么累。” 桐花细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道理：“舅母，我晓得了。” 不出一个时辰，桐花把所有神仙豆腐都卖完了！果然比第一次的时候生意还要好！ 桃桃高兴极了：“表嫂可真厉害！” 桐花摸着那鼓囊囊的钱袋心头也火热，二话不说就给桃桃分了五个铜板：“表嫂给你的。” 桃桃一愣，连忙摆手：“这、这咋能行！我咋能要表嫂的钱！” “这有啥不行的，你今天帮我大忙了，没有你我肯定卖不了这么多。” “那也不行……表嫂与我太生分了，我娘知道肯定要说我的！”杜桃桃坚决不肯接，还作势要跑，刘艳芳也劝：“桐花啊，算了，都是一家人，干啥这么客气。” 桐花笑道：“我也不是客气，桃桃大了，可以自己攒着钱买点喜欢的东西，既然你不要，那表嫂下回给你送别的！你再推辞，便是和我客气了！” 刘艳芳笑了：“也成，桃桃，也别和你表嫂生分！” 杜桃桃松口气，笑道：“谢谢表嫂！” 桐花将那袋钱收好，虽然不多，但是沉甸甸的，心头那个满足劲儿就别提了。 “对了大舅母，我下一集要做芸豆糕，你家还有芸豆吗？我同你买，这回你可别推辞了，我要得多，你不肯收钱我就不要，去粮仓买。” 刘艳芳都无奈了：“你这女娃子，好好好，我卖你就是，你可别去粮仓！贵得吓人，我家多得是，也是人家送来的，你有用就拿去吧，随便给点钱！” 桐花这才笑了，还亲昵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大舅母真好~” 刘艳芳心头也暖暖的，自己没闺女，但是有桃桃和桐花，她也觉得心窝子暖乎乎的。 - 和桐花猜得差不多，赵氏回家后，那在董家算是大闹了一通。 桐花在集市上的场景被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夸张到仿佛桐花就是整个集市上生意最好的摊子！ 直接把董家人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王秋霞压根没搭理她，还在灶房忙活自己的。 赵氏见后娘铁了心不理她，忍不住对董厨子道：“爹，您说桐花虽然不是您亲生的，那也吃了我们董家三年饭呀，咋一直把这个手艺给藏着掖着了？上回我可看见了，她还送了一碗回来，可您尝到了吗？家里人尝到了吗？娘说那是野菜汁子，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听到这，灶房传来“咚”的一声，王秋霞径直将那刀竖在案板上了！ “赵氏，你可省省你那功夫！这神仙豆腐不就是神仙树叶做的？我说野菜汁子有错？你自己眼睛长到天上去看不上我闺女送的野桃子，那自然也看不上那野菜做的吃食，我当时可是光明正大放在灶房和大胆吃的，你们没人瞧得上，现在还倒打一耙了？” 赵氏一噎，不与她争辩，在和这个后娘交锋中她永远都处于下风，她继续去爹跟前吹耳旁风：“爹，我主要是替您委屈，您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啊，桐花这么做就是没把您这个爹放在眼里！她出嫁之前为何不做了卖钱贴补家用？这纯属防着咱呐！还有那神仙豆腐的手艺，您会吗？怕不是偷学您的？” 不得不说，赵氏这煽风点火的把戏是一套一套，话音刚落，直直戳中了她男人和董厨子两人的痛处。 董厨子自然不在乎那两文钱的豆腐，只是桐花这个继女没把他放在眼里才是让人动气的，还有那手艺，这可是大忌！董大郎也是自然，他才是这个家的手艺继承人！难不成真被桐花学了几道去还开始赚钱了？ 这可不行！ “大胆娘，你咋说？”董厨子沉下了脸。 王秋霞依然冷笑：“我说啥，我有啥可说的？那神仙豆腐你会？你在家做过？偷学？这话咋好意思说出口的？！莫说你们了，我也不晓得这神仙豆腐，那得亏是我闺女聪明，去了夫家学的！咋了，你们管天管地还管我桐花出嫁后的事？我个当娘的都管不了！ 还有，什么叫桐花在娘家的时候不卖？笑死个人了，赵氏，你这话也算问对了，你问问你自己个儿吧，但凡你要是在家里搭把手干点活，说不定我闺女早就去摆摊了，还真能贴补这个家，可怪谁啊？怪你自己是个懒皮子！这家里大大小小活计哪个不是桐花干的？自己个儿都摸着良心问问，有的话桐花出嫁后我不想说了，把我逼急了，你们这两个懒媳妇的丑事也别怪我抖落出去！” 赵氏和李氏又是一怵，公爹爱面子，她们也爱啊。 这村里嚼舌根的妇人忒多，要真传出她们俩好吃懒做的德性，以后还不被人笑话死？ 李氏忙道：“我可帮着干过……”可她话说一半，公爹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怂了。 赵氏也白了她一眼。 董厨子开口对妻子道：“你现在那个脾气当真是一点就炸！我就问一句，你在这吼个啥出来了？！” 王秋霞：“我也不想吼，可我先前就说了，当婆婆的有时候也不能任由儿媳妇欺负！她要不红口白牙污蔑我一通，我还真犯不上多说这几句话！” 王秋霞说完就转身回了灶房：“想吃饭就打住！不想吃饭就继续吵吵！” 董厨子气得浑身发抖：“你……！” 第39章 梅花鹿 桐花对董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影响不到她什么，五里村的集市结束后，还有一件要紧事。 她和琳琳先前就约好了这个点儿，但这会儿还没见到人，正在她有些担心的时候，总算是看见了周琳琳的身影。 “这儿！琳琳！” 周琳琳看见她也露出个笑，赶紧走了过去：“桐花，第一回来路还不熟悉呢。” 她刚说完便看见桐花面前的这些家当，惊讶：“你现在就已经卖完了吗？” 桐花笑道：“对啊！走！我带你过去！” 她转头和大舅母说了几句，刘艳芳心领神会：“桐花你放心去吧，我这鸡蛋还没卖完，我慢慢卖，你先办事！” 桐花笑着道谢，拉着周琳琳就朝猪肉摊那边去了。 胡屠夫今天也会来集市摆摊，这点桐花早就知道了，她带着周琳琳很快就到了跟前。不得不说，集市上哪里最热闹，那绝对还是猪肉摊。 只见胡屠夫和胡娘子兄妹两人忙得满头大汗，一个切一个称重收钱，当真是生意极好。 桐花也没过去，而是小声道：“咱们不露面，你且先看看模样还有他为人处世的法子。” 周琳琳点头，视线落在那杀猪匠身上的时候也惊了惊。 媒婆说过这男人壮实，倒也没想到这般…… 五大三粗，瞧着的确骇人，这要是不苟言笑，绝对会信他打人的说辞。 不过…… 这杀猪匠倒是还挺爱笑的，对每个客人也都是笑脸相迎。 两人都没出声默默在一边看，没多会儿就看见一老太太过来买肉了，在一群壮年里，这老太太身材矮小，挤又挤不过抢也抢不到，还被一个男人差点儿挤倒。 胡屠夫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了人：“阿奶，你慢点。” 老太太行动温吞，点了点头：“好后生，我要一块五花肉……我钱不多，你看够不够……” 说完，她数了二十个铜板出来，后头的人噗嗤笑了：“阿奶啊，二十文怕就二两啊，这咋够啊！” 谁料那胡屠夫瞪了他一眼，把那男人吓了一跳，转头又对那阿奶和煦道：“阿奶，等着！” 他手起刀落，一小块五花就落在他手上，顺带，他又挑拣了一根一文钱的棒骨，专程还选了上面还带肉的递了过去。 “这五花炖烂些吃好！你牙口不好，再送你一根棒骨回去炖萝卜！” “啥……？” 那老太太不仅反应慢，耳朵还不好使。 后头的人有些不耐烦了，胡屠夫却没半点，还耐心给她解释。 “好好好……多谢……” 老太太最后慢慢悠悠接过，转身走了…… 后头还有人不乐意：“那块五花我看上的，原本还想买整块！你分了一块最好的出去，我咋买嘛？！” 这既是刚才推搡那老太太的人。 胡屠夫皮笑肉不笑，将杀猪刀一横：“爱买不买。” 对方立刻怂了，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骂骂咧咧走了。 …… 这一幕全被桐花和周琳琳瞧见，桐花一句话没说，周琳琳神色倒是变了好几番。 “真是个憨货……” 桐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是有些。” 其余评价的话她还是没说。 周琳琳又看了一会，忽然道：“桐花，多谢你。我知道了，今天我只能出来一个时辰，我得快点回去了。” 桐花笑着点头：“好，你放心，咱们今天的事我谁也没说。” 周琳琳感激点头，又看了眼不远处那男人，这才急匆匆转身离去。 …… 过了会儿，桐花回到自己摊位，大舅母的鸡蛋也卖差不多了，她便和大舅母收了摊，刚走出集市，戚白和杜十担就一道过来了。 杜十担满脸兴奋之色根本就挡不住：“天爷！表哥真是太厉害了！你们猜他猎到什么好东西了？！” 看十担这个反应，想也晓得戚白猎到大东西了。 刘艳芳就直接问了：“白哥儿，猎到啥了？” 戚白走到媳妇身边二话不说挑起担子，这才笑道：“猎了只梅花鹿罢了，没啥。” “哟！鹿啊，那可是好东西，这还没啥啊！” 刘艳芳笑着道：“不过你非要说和你先前猎了野猪相比，那倒也的确没啥了，难怪今个儿来迟了呢！” 戚白赶紧道：“对，耽误了一会儿。”说完又看向桐花：“媳妇你别挑了，都给我，我耽误了，没赶着回来接你。” 桐花笑道：“这有啥，那鹿呢？” “在村外让十里帮我看着的，拉进来太招摇了。” 桐花连忙点头，是这个道理的。 等走出村子桐花才看见了那头梅花鹿，个头不小！她惊呼：“你真厉害……” 戚白伸手拍了拍那鹿身，“个头的确算大的，改明儿我拉到镇子上卖了。” 桐花听说他又要去镇子上，忽然心念一动。 当下她没说啥，等在九里村分别只剩小两口时，桐花忍不住道：“你啥时候去镇子上？去多久？” “明天吧？下一集还要赶回来给你帮忙，正好，五里村和白云镇的集是岔开的，明天去赶那边的。” 听到这，桐花问：“那你能带我一道不？” 戚白惊讶：“媳妇你也要去镇子上吗？” “嗯！”桐花毫不犹豫：“先前去镇子上一回就学到了不少东西，这回想再去看看，指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戚白想了想：“也成！我带你去转转！” 桐花见他一口答应，满心就欢喜起来：“那咱们赶紧回去多做点干粮明天带着吃，要是去镇子上，明天爹的饭我也要提前备上呢。” 两人回到小院，桐花不敢耽误，放下东西就钻灶房去了。 戚老头看见儿子带回来这么一大头鹿，心中了然，上前看了看：“不错，是个好东西！” 戚白笑了笑，“是还成，运气也不错。” “咋个卖？” “去镇子上呗，这鹿浑身都是宝贝，有钱家的老爷肯定要。” 戚老头点了点头：“行。” “明天我带桐花一道去。”戚白忽然道。 桐花正在灶房，竖起耳朵听着，她其实还担心公爹不答应，毕竟二郎去镇子上是办正事的，而她就是去闲逛。 谁料戚老头想也不想：“好，你们小两口做决定就是。” 桐花松了口气。 她从灶房走出来道：“爹，晌午还是吃肉丝面吧？那些个饺子留着明天您饿了就直接热了吃，用油煎一下也是香脆的，另外排骨要炖了，我一会儿就煮上，能吃好几天呢。” 灶房的活计两男人都没意见，只有点头道好的份儿，桐花便笑着去张罗了。 不过还有件事，她喊戚白：“二郎，还有几件事要麻烦你跑个腿。” 戚白都乐了：“媳妇你吩咐就是啊！” 桐花也笑：“你去大舅母家把芸豆收回来，要给钱的，另外再去村口那个陈家买点胡豆回来。” 吴婆婆给她说过，九里村村口的陈婆子家中胡豆最好，她也要准备开始做豆瓣酱了。 买回来的胡豆还要晒吧晒吧，也是个费劲活计。 “还要啥媳妇，我一道买回来，不是说还有调料啥的？” 桐花就晓得他惦记着熏肉呢，笑道：“不急，我原本打算买的，但是要去镇子上的话就明个儿买。”她可不傻，镇子上有专门的调料铺子，品种齐全地很。 戚白懂了，“成！我一会儿就回来！” “诶你急啥啊！”桐花服了他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先吃饭，我马上下面，很快的。” 戚白挠头嘿嘿笑：“成！还是媳妇好。” 桐花煮了一大锅面，现成的酸菜肉丝臊子浇上去，戚白又嗦了一大碗，等吃饱喝足，就惦记着媳妇的吩咐出门去了。 第40章 冬瓜排骨汤 一下午的时间，桐花忙得够呛。 戚白出门的空挡，她在灶房寻摸了一圈，把要买的东西全给记下来了。 首先便是调料，自从杀了半头猪，桐花炼了一大罐子的猪油，吃个小半年随随便便，那剩下的盐巴、醋、酱油这些才是要紧。 再加上她这回还要熏肉腌肉，那盐的量需求的就不是一点儿半点，还有莳萝、八角这些香料。 这是灶房缺的东西，眼看着现在马上要入秋，要是有余钱还要再买些布做厚衣。 花钱的地方还是多着的。 盘算好这些后，戚白把芸豆和胡豆都给买回来了：“媳妇你看看！” 桐花走出去一瞧，两大袋的豆子，怕是有几十斤！ 她当场就怔愣住了：“你买这么多作甚？！” 戚白擦了擦脑门子的汗：“左右也是要用的，就多买了些！”他好像还很骄傲似的，朝桐花露出个灿烂的笑，桐花心头梗了一下，也不晓得说啥好了。 “这么多芸豆，做芸豆糕都能做一个月，还有这胡豆，做成豆瓣酱怕是要水缸那么大的缸子……你是要累死我？” 她软绵绵瞪了一眼戚白，戚白连忙赔笑：“不打紧，你慢慢做，这些豆子放不坏！” 桐花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她倒不是怕累，就是男人这花钱如流水的劲，让她佩服。 检查过这些豆子，桐花犹豫问道：“二郎，你说我要不要做点神仙豆腐去镇子上碰碰运气？” 戚白毫不犹豫：“做。” “为啥？”桐花奇怪。 戚白：“既然去了，自然要宣传一下你的手艺，我媳妇这么厉害，就是去镇子上也能卖好！” 桐花扑哧一声笑了：“那镇子上的新鲜吃食有多少，还真不一定。” “没事儿，就算卖不出去我两口都能吃完，不碍事！” 桐花是彻底被这人逗笑了，但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真能行。 一是因为这东西轻巧不算重，二是明天戚白要赶牛车去也没啥负担。 那就做！ 桐花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天下午就做出来了两大桶神仙豆腐出来，一共二十块，村里都能卖完，镇子上的人不会觉得这两文钱的吃食有多贵。 芸豆糕是来不及了，只能回来在做。 豆瓣酱的做法桐花这几天一直盘算着，她思忖了好久，决定先做个三斤左右试试手。 买回来的胡豆要先晾晒让它发霉，这个过程吴婆子先前其实也提点过，但能不能联系在一起，全看桐花的悟性了，而且董厨子其实也说过…… 所以…… 桐花慢悠悠把这些胡豆用水洗了洗，倒入少量的黄酒就放在缸子里不管了，看回来的时候如何，如果顺利，霉豆瓣成了之后再做下一步。 这些东西全都备完，又到了吃夕食的时候。 那一大锅的排骨汤早早就在灶上炖着了，炖排骨汤不费事，清汤里加入切好的白萝卜和冬瓜就能出锅。这些东西家附近都有，也算省事。 炖好的排骨汤看着清淡但又香气扑鼻，油水不算重直接喝就是美滋滋，再配上入口即化的萝卜，滋补又美味！ 傍晚的慕夏已经起了一丝丝凉风，山脚下的暑意更没那么强，鸟儿在枝头吱吱吱叫，三人一狗在院子里喝着排骨汤吃着饼子，好不惬意。 黑蛋最近因为伙食好，直接长了一个维度，毛发也变得油光水亮，在饭桌下蹿来蹿去！ 可惜全家就桐花会吐骨头，那两个，还能把骨头嚼碎吸里面骨髓汤汁儿，吃得那叫一个美。黑蛋急了，就不住在桐花跟前摇尾巴，若是黑蛋会说话，此时定会翻一个白眼大声道—— 我狗还是你狗啊？！咋还要和狗抢骨头吃！ …… 吃饱喝足，戚白爽快把自己洗刷一遍就回房了。 桐花已经睡下，迷迷糊糊之间就感觉到男人的后背贴了上来。 “好桐花，我给你捏捏。” 桐花唔了一声，随他去了。 只是这捏着捏着，好似就变了地方和力道，桐花迷迷糊糊睁眼想拍掉他手，手没拍掉，腰带倒是一松。 竟是滑了进去。 “……” 屋内的声音如火，桐花紧闭双眼，但这也抵挡不住男人的撞击，粗喘声和水声一直到子时才堪堪结束，即便这般，男人似乎还不满足，意犹未尽亲了亲她额头。 “只一回先放过你，等从镇子上回来着。” 桐花抬脚就想踹他，确实软绵绵没啥力道，还被男人笑着抓住脚掌，在软绵绵白嫩嫩的豆腐一样的地方咬了一口。 戚白满足笑了几声，给她盖上了被子，沉沉睡去…… 次日不到卯时。 戚白就出来张罗了。 桐花躺在床上没动，等人走后才愤愤锤了锤他那边的床，接着也慢悠悠爬起来了。 来到院中，戚白带着些讨好的笑意：“媳妇，豆腐我都搬上车了你不操心，另外还有啥要带的？” 桐花懒得理他，直接哼了一声，戚老头这会儿也出来了，她立马换上笑脸：“爹咋起这么早？” “送你们出门，我也睡不着。” “爹，灶房有汤有饺子还有饼子，今天您将就吃点。” 戚老头笑呵呵：“这还将就呢，好得很了，你们带点儿饼子路上吃。” 桐花笑着应好。 其实除了饼子她还有别的好东西呢，前两日抽空做出来的，谁也没说，装在一个罐子里。 饼子带了好些，还有那罐子，都收拾好之后两人就准备出门了。 黑蛋汪汪汪跑了出来，眼巴巴的不行。 戚白：“回去吧！下回再带你去！” 黑蛋不肯，追了出来，走了好一截被戚老头喊了回去，它又看了一眼戚白，确信自己没法跟过去后才蔫不拉几回去了。 戚老头笑骂：“臭崽子，闲了一会儿上山和我砍竹子去！” 听说还是可以出去，黑蛋又高兴了，汪了一声，重新摇起了尾巴。 今天去镇子上，戚白负责赶牛车。 牛自然也是借舅舅家的，他坐在前面没话找话：“媳妇，今天去集市上要是能把鹿卖个好价钱，咱们也去牲口市场看看？” 桐花原本不想搭理他，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道：“今天就买牲口？那咋带回来呢？” 第41章 白云镇（一） 戚白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傻桐花，骡子不是自己可以走吗？” 桐花刚问完自己的也反应过来了，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哦。” 戚白在前面更乐了。 他媳妇咋这么可爱啊。 从十里村到镇子上，戚白只要一个多时辰，但今天带媳妇赶牛车，脚程肯定就没这么快了，两人走得全是大路，从卯时出发，刚刚辰时一刻，桐花看到了白云镇的镇门口。 此时的镇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都在门口排长队，三个执茅的城门守卫，正在一一检查来往人的过所。 两个管进，一个管出。 桐花小声道：“上回我来镇子上好像还没有守卫……” 戚白：“那你来得早，一年前县衙就拨了官兵下来，在镇子上也驻扎有几个衙役的。” 桐花点头，跟在他后面一道去排队，至于牛车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镇子外一个统一的牲口棚里暂存，还要给那开门老头一文钱的报酬。 所以那鹿还有神仙豆腐，两个人得背着进去。 桐花肯定不能让自己男人全给挑了，坚持要把那神仙豆腐带着，戚白拗不过她，只好分了她一桶。来镇子里做生意的大都是十里八乡的人，挑担提篮，个个都是负重前行。 轮到他们时，戚白将两人的过所递了上去：“十里村的，来做点小生意。” 便于保存，过所都是直接写在木牌上的，上面用朱砂标了红色。 十里村？那两官兵听说之后还挺诧异：“挺远啊，卖啥的？” “运气好，猎了点野味，我媳妇卖豆腐。” 官兵上前还检查了一下，不晓得为啥，桐花有点紧张，不过戚白轻车熟路，还掏了两文钱过去：“市税。” 进镇子里卖东西还要给市税，桐花第一次晓得。 “过吧！”那官兵收了钱，又递给他们绿牌，这就是交了税的证明，等出镇子的时候，用绿牌换红牌才能走。 进了镇子，桐花心头才松了口气。 而一进镇子里，桐花的眼神就不够用了。 进城的多，但是没有随地摆摊的，镇子上的路和村里的也完全不一样，不是那种黄泥巴路面，全是石板路，街道旁边都很干净，桐花记得，上回来也是没有的。 戚白给她解释道：“现在镇子也开集市了，所以这两边都不让摆摊了，咱们直接去集市卖。” 桐花点头，果然，刚到辰时正刻，伴随着一声“开市啦！” 所有人都蜂拥了过去。 一进去，集市里面的环境和外头就完全不一样了，两边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专程卖朝食的摊位就多得占了整整一条街，这在五里村绝对是瞧不见的。 乡下农人，能在家里对付一口的事情何必还要花钱买？可在镇子上，这好像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卖包子馒头的、饼子稀饭的、甚至还有支了馄饨摊子的，大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随着清晨第一抹朝阳升起，整个白云镇都仿佛律动起来，生机勃勃。 桐花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心头也有些火热。 集市也有专门的小吏管理，分配摊位组织秩序，戚白先将桐花给安置好，确保这周围也没什么要紧之后才道：“媳妇，你就在这，我去把鹿卖了。” “不在这卖吗？”桐花好奇问道，她自然是不晓得戚白之前怎么处理那些野味的。 戚白笑了笑：“不在这，我有熟人，去去就回。” 桐花也不再多问，他去忙他的，她自己也要张罗起来了。 神仙豆腐还是摆了试吃，第一回来镇子上摆摊人生地不熟，桐花没做多少，等着人多起来之后就一如既往开始吆喝。 没想到的是，这一吆喝，竟然比五里村的效果好了太多了。 乡下农人会嫌弃两文钱吃食贵，可镇子上不会啊。 还有免费试吃，这一下吆喝，瞬间就围了不少小妇人来了。 而且镇子上的妇人大多都年轻，喜欢这些新鲜东西，瞧见这神仙豆腐绿油油亮晶晶的，都很是喜欢，“免费的啊，我尝尝！” “给我也来一块！” 桐花有些惊喜，很快手脚麻利地给她们切了，她今天带的是一整块麦芽糖，用温水划了点做了甜口的，醋酱啥的没有，但她一说，那些小娘子们都懂了。 “就和凉粉差不多！我们晓得了！” 凉粉？ 这回轮到桐花没吃过凉粉了。 但她不显，笑着道是。 尝过之后，基本上人手都买了一块：“小娘子你这个还有股清香，回甘更好，吃着还解暑呢吧？” “是这个理儿。”桐花都没来得说“清热解暑”那词呢，对方就一下尝出来了。 可以说，她就没咋费力，这一下下的功夫，七八块就没了。 这也是因为小娘子们都是结伴出游，一个买，其他几个人就跟着一起买。 怪好卖的。 一下子给桐花了信心，剩下的便也不费事了。 只要有人好奇搭了个眼，她就有信心让人来尝尝，只要尝过，那至少有一半的人就会掏钱了。 又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剩下十几块神仙豆腐销售一空。 桐花站在原地还有些呆愣呢。 这就……结束了？ 她忽然好后悔没有多做点了。 桐花哭笑不得。 好在戚白也很快就去而复返了，两人都有些惊讶。 “这么快？” 戚白：“对，已经卖了。你也结束了吗？” 桐花一听，瞬间弯起了眉眼：“嗯呐！没想到这么快，接下来我们干啥？” 戚白先帮着她把摊位给收了，进城就交过市税这会儿不用再交，只用把在镇子门口拿的绿牌给小吏看一眼，摆摊就算结束了。 “咱们逛逛，牲口集市那边要远一点，先去买东西吧。” 听到买东西，桐花来了兴致：“好！我想买的东西还多着呢，走吧！” 女人家，天生好似就喜欢逛街买东西，桐花也不例外。从前是没有条件，这也是婚后她第一回和戚白来镇子上逛，心中不免激动，第一站，两人就到了布庄。 桐花是打算买布的，可布料金贵，她打算最后再买。但不曾想，今日布庄做活动，将很多边角料的碎步直接摆在门口卖，这可让许多妇人家登时沸腾了。 冲挤着就往门口跑去…… 第42章 白云镇（二） 大家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碎布可是好东西。 平时一尺成布就贵得吓人，但碎布呢？ 按斤卖啊！ 两三文一斤，自己个儿挑，没有哪个会过日子的妇人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但那碎布也是真的碎，但凡能缝个钱袋子的，都不会丢到碎布堆里面卖。而且花色形状都不一样，这个时候就考验妇人家的审美和巧手程度了。 有那审美好的，破烂碎布也能拼出一种独特的美感，那种就缝钱袋子荷包都行，剩下的粗布，那还能给衣裳打补丁、纳鞋底呢！ 怎么算都不亏！ 桐花忍不住了，直接跟着大队伍冲了上去，戚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自家媳妇一下就跑到前面了。 这是妇人之间的斗争，男人家们是插不上手的。 戚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时傻了眼，除了他，还有好几个男人家都是陪着自己婆娘来的，站在一边也是讪讪插不上手，几人对视一眼，还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戚白虽然没上前，但眼神还是一直瞅着媳妇的，生怕桐花挤不过那些体格壮实一点的吃了亏，不过还好，从加入战斗开始桐花就发了力气，最后买了足足两大包四文钱的布料回来。 她的眉眼都完成了月牙：“看啊，我买了好多！能缝好几个钱袋呢，给你也做一个！还有很多能纳鞋底！” 戚白温柔地看着她，还抬手给媳妇擦了擦汗：“嗯好，还要买成布吗？” 桐花开心坏了，看了眼那布庄里头：“暂时不了，回去之前再买，我害怕给刮花了，那东西也沉，走吧，我接下来要去药铺。” “去药铺？”戚白吃惊了一瞬。 “对呀，好些调料在药铺才有，另外的话我要买点石膏，点豆腐用。” 家里有了石磨，就可以把真豆腐给安排起来了，做法其实和神仙豆腐差不多，原料不是树叶，而是正儿八经的黄豆。 戚白懂了，带着她就去熟悉的那家药铺，桐花一路上才想起来问：“你还没说那鹿卖给谁了？” “鹿角割了，就卖给了药铺掌柜，刚才不知道你要去药铺，不然我就顺带这买了，另外鹿肉卖给了一个饭馆，两样加起来……” 戚白顿了一下：“统共五个银锭。” 桐花：“……多少？！” 戚白嘴角噙笑：“五个。” 桐花头脑发晕，五个……最小的银锭也是五两，那就是二十五两…… 这人赚钱就和呼吸一样简单么…… 桐花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小声问：“你把这些银子都放好了吗……？” 戚白看着自己傻乎乎的媳妇想笑，以拳掩唇咳嗽了一声：“都收好了，放心，我还转成兑了零钱，你买东西的话今天都管够。” 桐花：“你傻呀……我这不是有零钱吗？你揣着这么多钱可是要收好的。” 戚白连连点头。 桐花嘱咐了一番，这会儿兴奋和喜悦才慢慢涌上心头。 这么多银子啊…… 那今天必须要把牲口给安排上了！ 她也要多添置一点儿东西！调料和家当都能多买点！ 买买买！ 桐花豪情一掷，直接在药铺买了一两石膏、三两丁香、三两莳萝。桂皮、八角还有肉桂其实都是中药，这边还比调料铺子要便宜，那郎中见戚白又去而复返问了两句，得知来意后笑着给桐花就包了一大包。 “你倒是聪明呢，很多人都不知晓在我这来买，给，又是老熟人了，我送你一两大料。” 桐花笑得合不拢嘴，立马道谢。 戚白也道了谢，那老郎中笑着摆手：“甭客气，你下回有好货记得我就行！” 戚白应好，桐花倒是好奇：“什么好货？” 那老郎中但笑不语，戚白也是，等走出药铺之后桐花还很好奇：“什么好货？” 戚白害怕说出来吓到媳妇，只好道：“山参。” 桐花不疑有他，“山参啊，那是值钱的。” 等在药铺买完，他们这才折返去了调料铺，在这补了盐巴、酱醋和糖之类，灶房用的这些东西也就全置办妥当了。 接下来，两人准备去牲口市场了。 不过快到晌午了，戚白有点饿了，想带桐花去饭馆吃饭，虽说今天赚了不少钱，但下馆子桐花还是舍不得。 好在他们很快就看见一家小摊，那摊子是卖凉粉的，桐花还记得方才在集市上那些小娘子说的呢，便道：“我们去吃那个吧，尝尝凉粉。” 戚白自然应好。 除了凉粉，这里还有搅团和浆水鱼儿。这两种都是用玉米面糊糊做的吃食，和凉粉一样，料汁都是酸辣开胃的。 桐花点了一份凉粉，戚白要了浆水鱼，光吃这个肯定是不够的，但是桐花自己带了饼子呀，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她便把早上的饼子都取出来了。 还有那个神秘的小罐子。 “媳妇，这是啥？” 桐花：“油鸡枞。” 戚白：“？？？” 见他一脸懵逼，桐花笑着解释：“前两天熬得，用了油，香料还有鸡枞菇，很香的，你尝尝，我还放了点点鸡肉丁。” 戚白听这做法嘴里都要冒口水了：“这就是那个菌子肉酱？” 桐花点头：“嗯呐，你尝尝看？夹饼子里面吃。” 戚白一听，立马学着媳妇的样子往饼子里加了一筷子。 这东西看着就红艳艳的，油已经变成了辣油，咬上一口—— 哎呀天爷。 这滋味简直别提了！ 戚白两三口就吃了一张饼，“这真好吃桐花！我还要。” 桐花随他去，“你自己夹吧。”她也慢悠悠咬了一口饼，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尝那个凉粉了。 相比起来，她更好奇这个滋味。 等吃了一口之后，桐花笑了。 还真是和她的神仙豆腐像！ 只是这个凉粉原料应该就是米，不是野菜，口感更加细腻滑嫩一点。 但制作方法应该是大同小异，和豆腐也类似。 十里村吃不到这精细东西，还得来镇子上，白云镇外还有青山县呢…… 她更是不敢想象青山县的场景如何了。 第43章 小青骡 桐花吃了几口自己的凉粉，还尝了尝二郎的浆水鱼儿。 这本质上其实也是用玉米面糊做的，但能做成这样的形状怕不是捏的，仔细观察之后桐花得出了结论：“应该是用漏勺漏出来的。” 旁边的大娘听见，回头笑：“是嘞，小娘子可真聪明，用葫芦漏勺漏的。” 桐花恍然大悟：“真是个好办法。”在葫芦瓢下面扎些洞，一边漏一边筛，可不就出来这些有点像鱼儿的形状了吗。 而无论是凉粉、搅团还有浆水鱼儿，总的来说都是用酸汤调制的面食，吃一碗开胃爽口，再配上饼子，晌午也吃得很饱。 戚白足足吃了五张饼子，等桐花回过神一看，那瓶油鸡枞都要没有了。 她哭笑不得，戚白也嘿嘿笑了两声：“桐花，这个真好吃，咱们回去多摘点鸡枞再做些吧？” 桐花点头：“也成，马上要秋天了，雨水多，还能挖挖菌子，等到了冬天，怕是就没有了。” 戚白从前进山无数次，从来也不挖菌子，父子俩一致认为挖那没用也不会拾掇，但没想到这些简单的菌子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心头这个悔啊。 桐花一瞧就晓得他在想啥，默默忍笑。 一碗凉粉和一碗浆水鱼统共八文钱，结了账，小两口就准备去牲口市场那边了。 “这市场杂乱，媳妇你跟紧我。” 戚白牢牢拉着桐花的手，刚到集市口附近，就闻到了一股动物尿粪的气味儿，的确也是够难闻的。 牲口市场和菜市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也是了，这味儿飘出去，大家的菜和吃食都别卖了。 戚白应该不是第一回来这，带着人轻车熟路就进了里面，市场里面卖牛卖马的一堆，大家都在拼了命地吆喝和宣传自己的东西，桐花小声问：“二郎，咱们买牛吗？” 戚白应该是早就想好了，摇头：“买骡子。” 桐花一愣，仔细想了想。 也是，家里现在没有地，买牛也用不上。但有了骡子的话，不仅能扛货，还能拉磨，最重要的是去哪里，速度也比黄牛快。 桐花小声道：“买骡子好，就买骡子。” 戚白见她脑子转得这么快，咧嘴笑道：“好。” 两人一路走到了集市最里面，这家店看上去没啥人，还有个熊憨憨的男人在打盹儿。 桐花有些奇怪，这和外头那些拼命吆喝的看起来也差别太大了。 戚白上前去打招呼，男人被唤醒，看见是他后站了起来：“原来是白哥儿啊，今个儿咋有空来了？” 戚白直截了当：“选匹骡子，劳烦黄哥给掌掌眼。” “嗐，你这才是相看动物的行家啊，我掌什么眼，成啊，带你到后面挑！” 名叫黄哥的男人起身朝后走，戚白带着桐花也跟上去，路上才小声解释：“他是这市场的行家，后面还有个大院子的。” 桐花懂了，原来是大掌柜，那自然是不需要和外面的人一道吆喝了。 到了后院，果然是别有洞天，一整个大院子里齐刷刷的一排马厩和骡棚，还有好几头大黄牛。 黄哥回头看了眼他们，笑道：“我就说好一阵没见着你，原来是娶了媳妇，你小子，可真有福气啊。” 他说完笑着看了眼桐花，桐花也跟着戚白喊了声黄哥，戚白哈哈大笑：“改天请黄哥吃酒。”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下了！” “必须的。” 说话间，几人到了骡棚，这边有好几头大青骡，看上去都特别高大，和马也差不多了。 黄哥：“你瞅瞅？我推荐这个，才到的。” 桐花和戚白同时看过去，的确是个好品相，虽然桐花不懂，但晓得牲口自是越强壮越好，但谁料戚白只简单看了眼，就指了它旁边那个：“仔细看看这个吧。” 桐花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的，因为隔壁那个太高大竟然把它遮住了，这小青骡正在吃草料，嘴巴一动一动的，眼睛倒是又大又黑，也正在好奇打量着他们。 不知道为何，桐花心中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好像有点可爱的…… 戚白也走了过去，黄哥笑了：“你个好小子，眼光是真的毒辣，这可不是外头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大的！” 戚白也笑了：“说得好像你儿子似的！是你生的嘛！” “嘿你别不信！你自己过来瞅瞅！” 戚白围着那小青骡看了一圈。 买牲口，一看四肢，二看毛发，三看牙口。是不是强壮有力，毛发是不是锃亮有光，显然，这头小青骡各方面都算完美符合了戚白的要求，除了小。 戚白回头看眼桐花，原本想问下媳妇的意见，却看见她眼睛看着这头小青骡都挪不开了。 戚白懂了，直接问价，黄哥有些心痛道：“你啊你……我原本是想再留一留的，你说你买这小不小？” 戚白：“不小，我家还没骡棚，在院子拉磨太大也不合适，再说我媳妇也赶不动。” 黄哥懂了，笑着又看了眼桐花，想了想道：“行吧！咱俩这关系，我也不和你额外要价，五两带走。” 桐花睁大了眼。 五两……这也太贵了…… 戚白想了想，直接道：“四两吧，毕竟还小。” 黄哥苦了脸：“兄弟啊，我真没和你乱要价啊，这真是我的心头宝。你看那个吧要不，那个也五两！大！” 戚白摇头：“就这个，四两五钱，你点头我马上拉走，下回从山上给你带只狍子便宜卖你就是。” 黄哥：“……” 他纠结了好半天，又看了眼桐花，咬牙：“成吧！看在兄弟你也是才成亲的份上，我就当给你添个份子钱了！你可记得啊，狍子、请我喝酒。” 戚白哈哈大笑，立马爽快地给了钱，黄哥走到骡棚里面将绳子解下来，这就把这头小青骡给牵出来了。 “给！弟妹牵着吧！” 黄哥直接把骡子交到桐花手上，原本以为她暂时不敢接，谁料桐花毫不犹豫接过，还上前摸了摸那骡子的毛发，小青骡一边嚼吧着草料一边看着她，还似乎有些亲昵地点了点头。 惹得两个大男人都笑了。 第44章 买布料 走出牲口市场，还是戚白牵着骡子，买了骡子就不方便逛街了，幸好今天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去布庄再把成布一买，差不多就可以往回走。 布庄的生意还是很好，戚白在外面等，桐花一个人进去了。 “小娘子，来买布？”这时候过了人最多的时候，那掌柜还能耐心招呼一下她。 桐花点点头，眼睛在这些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游走，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掌柜笑道：“给您自己看还是给家中夫君看呐，我给您介绍介绍？” “都看。” 听了这话，掌柜心下一喜，原来还是个大主顾，立马更热情了：“那您先看女子的吧，这是今天才到的，尤其是这粉色的，看着像不像是金贵人家小姐的衣裳？可价格可厚道着呢，这布料不算顶好，能做出这样的颜色可是难得！不少小娘子刚才都争抢着呢。” 桐花看了看，的确很喜欢。 “多少钱呀。” “二十一尺。” 桐花咋舌，这还不贵。 那可是一尺，要做成衣裳可不够。 而且好看是好看，但这颜色过于浅了，不耐脏。 “还有别的吗？便宜一点的，颜色深一点的。” “有的有的，那您看看这个蓝？也好看，就是略深一点，十五一尺。” 仔细对比后，蓝色虽然不如那粉色好看，但实惠呀，桐花点头：“那就这个。我再看看那边的。” 她指的地方都是放深色粗布的，什么灰色、黑色、深蓝，都是男人家的颜色。 这回都不用那掌柜介绍，桐花自己一下就看中了一匹：“那个靛蓝和乌青的我看看。” “哟，小娘子真是好眼光呢，这俩也是新到的！” 桐花笑笑，等掌柜拿来之后就仔细地摸了摸，这两个颜色都不算老气，比起乡下农人千篇一律的土黄和玄色倒是挺大气的。 “这俩也包起来吧。” 那掌柜是惊了，简直都没处笑：“好好好，小娘子，我送你一斤碎布！就冲你一口气买这么多的份上！” “诶，可我上午已经买了。” “不打紧不打紧，我送你的比外头的好，没那么碎，而且都是上等布料！” 那掌柜说着就端出一筐，还让桐花自己挑。 桐花打眼一看还真是，大不少，很多巴掌大小都算大，颜色和细滑程度又上了一个等级。 她笑了：“好，谢谢我很喜欢。” 三匹布一共又花了快二两，桐花有些心疼。而那掌柜刚把布料给她包好，戚白进来了。 桐花：“你怎么来了？” “看你半晌不出来，进来瞅瞅。” “骡子呢？” “放心拴着呢。” 戚白看了眼她买的布，一眼就认出其中两个是给自己和老爹的，她自己就选了一种。 戚白看了眼柜台，指了指：“那个粉色也好看，也要了吧。” 桐花吓了一跳：“你别瞎买！” 那掌柜可是有眼力见，立马拿了过来：“刚才小娘子还舍不得呢，但这个真的难得，这个布料就染这么一回色，下次可是不一定有了呀！” 桐花小声道：“这个颜色好看是好看，但是颜色浅还贵，算了吧……” 戚白却坚持：“要的，包起来吧。” “好咧！” 桐花无奈了。 只好道：“成吧，不过掌柜的，我要不了这么多，一半吧……” 戚白：“这是为何？” 桐花不看他：“你别问。” 那掌柜却瞬间就明白了：“好说好说，可以的！” 等走出布庄戚白还奇怪：“买这么点做什么？” 桐花脸颊红红的：“哎呀你别管了，还有啥东西要买吗，没有的话走吧。” 戚白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媳妇红红的耳朵根，忽然明白了。 他挠头笑了笑，也不追问，直接牵着骡子追了上去，两人很快就出了镇子门口。 交了绿牌就能换过所，然后就去拴牛车的地方找自家的。 桐花：“骡子咋办？” “不打紧，我坐前面，用绳子把骡子和牛拴一起，同时赶回去就行。” 桐花点头，两人把东西都搬上了车，这才发现这次来买的东西是真不少。 调料就占了个筐子，四匹布也是单独包起来的，另外还有好些瓶瓶罐罐又是一筐，好在这板车大，桐花坐在后面看着周围这么多满满当当的东西，别提多知足了。 牛车慢悠悠开始朝十里村走。 这个点儿，今天早上来镇子上赶集的都差不多出城了，十里八乡，自然也有几个熟人，人群中，董大郎可算是累坏了，他背着几十个鸡蛋还有爹做的酱料进城卖，这会儿是一脑门子汗，刚换了过所赶到牛棚，就看见了满载而归的桐花和戚白。 董大郎还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定睛一瞧，还真是啊！ 桐花坐在后面笑得别提多好看了，前面不仅有牛还有头骡子！ 这么快就买牲口了？ 再一看车上的筐子，董大郎心头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上回自己婆娘看见桐花卖神仙豆腐赚钱之后，这事其实一直在董大郎心中是个疙瘩，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那神仙豆腐是桐花在家里偷学的，换了个名字去卖。 瞅瞅吧，戚家先前穷得尿血，现在转头就能置办牲口了，还真是好本事呢！ 他也要把这个神仙豆腐做出来去卖！ 凭啥啊就！ 董大郎红着眼看着那牛车，看门的老头不乐意了：“诶你取不取车啊，别耽误后头的人行么！” …… 桐花压根就没看见董大郎，自然对他这么多的戏一无所知，她这一路上都在盘算后面的打算。 “二郎，明天我要把肉全部熏出来，神仙豆腐就不做了，下一集我准备多做点芸豆糕。” 戚白自然道好：“那今晚就让小青骡上岗了，试试看磨豆腐的功夫。” 桐花笑了：“那今天还要给它多喂点儿呢，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两人一路说笑，赶在黄昏左右，牛车终于稳稳当当停到了十里村的戚家小院。 黑蛋嗅到主人家的气息第一个跑出来迎接，桐花都没站稳呢，它就直接往上扑。 “汪汪汪！” 第45章 开始熏肉 “爹！我们回来了！” 回到自家小院，桐花浑身轻松，戚老头一直还等着呢，闻言笑呵呵走了出来：“今天可还顺当？” “顺当呢爹，您快来看看这是啥。” 桐花笑着进了院子，戚白也刚下牛车，戚老头看见院门口那头骡子，惊喜：“这就买回来了啊？” “今天那鹿卖的价格不错，正好看见合眼的就买回来了。” 戚老头也忍不住上前，仔细瞅了瞅，还伸手上前去摸，转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不错，是个好苗子。” 戚白笑笑：“是挺好。” 黑蛋这会儿扑棱着前爪汪汪汪叫，但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啥，一直低弓着背部不敢上前，面对家里新来的伙计，它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而且小青骡再不大，也比小奶狗威武不少。 桐花想笑，她用手肘戳了戳戚白示意他看，戚白自然瞧见，也低笑着勾了勾唇：“平时瞧着耀武扬威的，还怂着。” “你别这么说它，现在黑蛋还小呢。” “好好好。” 小青骡也看见了小奶狗，好奇地睁着眼打量，且让这俩家伙自己熟悉熟悉吧，戚白将板车上的东西全给挪了下来，戚老头已经张罗着在哪里修个骡棚了。 “二郎啊，明天上山运一些黄粘土、粗木头，搭骡棚的事情明个儿就要张罗了，这两日先拴在树跟前养着吧。” 戚白嗯了一声：“我晓得爹，就是这般打算的。” 桐花不用操心这些，她到家第一件事就去灶房忙活了。 “爹，吃口面不？” 戚老头：“那就一道吃点吧！我先去给骡子准备点草料！” 一路回来，全家都饿。 桐花快手煮了三碗简单的素面，吹着晚风在院子里吃饱了。 一面吃，戚白将镇子上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从粮价物价再到人口都说了一遍，听得桐花是一愣愣的。 他啥时候打听的？ 戚白见媳妇怔愣，笑道，“傻桐花，不必刻意打听，留心观察就是了，咱们在镇子上转悠一圈我心里就有数了。这是爷留下来的习惯，这年头但凡是我们出门，习惯性就要打听一下粮价，以免哪一天外头出事了我们都不知道。” 桐花懂了，外头有没有天灾人祸，第一时间就会反映在粮价上头，这个习惯没啥毛病的。 戚老头听说粮价没涨，心头也乐呵起来：“挺好，那咱们回头还能置办几亩田。” 桐花一听说要置办田，那瞬间就来了兴趣：“爹，买水田吧！种稻谷。” 戚老头哈哈笑了两声：“啥都好，到时候你和二郎商量就是。” 吃饱喝足，桐花有些累了。 “媳妇，明天再忙，明天我上山砍木头，都不出门。” 桐花想想也是，便只是把那些东西都归置好回房去了。 她痛快洗了个澡，回房后第一时间就去数钱，原本家里已经攒了十两，这回进城戚白又赚了二十五，但是买布买调料还买骡子统共花了七两多，桐花那个心疼啊。 不过好在钱的总数在变多，家底还在增加，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把这些小银锭数完，桐花再去看那些布料。 当真贵，但是也当真喜欢。 桐花仔细摸了一遍，尤其是那匹粉色的，瞧着的确水灵儿好看，戚白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就看出来你喜欢了，喜欢就买。”他笑着坐下。 桐花嗔怪看他一眼：“那也够花钱的，而且这颜色就是穿不出去嘛。” “咋穿不出去了，你要真嫌颜色淡，就做成小衣。” 桐花一愣，抬头对上了戚白略有些炽热的眼神。 见自己的打算被这人识破，桐花也不装了，瞪他一眼：“你故意的？” 戚白笑出声：“我咋故意的？你又没说，还不准我自己猜？我猜错了？” 桐花懒得理他，将那些布料全收起来，其实先前戚白提亲的时候也送过一匹红布，还剩一些，原本桐花是想用那个做的。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戚白忽然几个快步走上前，将人从后头一抱：“穿那个也成，你皮肤白，红的粉的都好看，做好了穿给我看。” 登时，桐花闹了个大红脸，当真忍不住回头啐他一口。 还穿给他看，把他给美得！ - 次日，桐花睡好了，疲劳劲缓了一大截。看眼身侧，男人又是早早就出门去了。 她起身洗漱，在院中和公爹吃了朝食后就要忙活自己的事。 第一件，便是去看看小青骡。 黑蛋正在和小青骡扑棱玩。 “一晚上过去，你俩成好朋友了？”桐花笑着道。 黑蛋汪了一声，就跑到自己狗盆旁边吧嗒舔食，再看小骡子，也嚼吧嚼吧着自己的草料。 “一会儿你可要忙了啊。”桐花笑着给骡子刷了刷毛。 家里现在有了骡子又有了石磨，磨豆子磨神仙树叶的事情就不用自己来了。 速度能快很多。 上一集，桐花的芸豆糕试吃成功，下一集她就要多做一点这个卖。 当然今天还有个要紧事，那就是赶紧要把肉熏出来。 再放下去，就不太好了。 桐花寻了个大盆，将二十条左右的肉全放进去，然后就倒盐巴、花椒、八角之类磨成的香料粉，猪肉的每一面都要抹匀，这个过程是决定日后滋味的一步，可是不敢马虎。 也不能心疼大料。 戚老头看见儿媳妇放了那么多料粉进去，惊讶道：“熏肉这么麻烦咧？难怪之前我们熏得不好吃？” “爹您咋做的？”桐花笑问。 “就抹点盐巴就是。” 桐花笑着摇头：“那到时候您再尝尝这个。” 戚老头已经迫不及待了：“哈哈好。” “不过一会儿还要请爹帮忙，我需要一些松柏的针叶，不要别的柴火，就松柏的，熏出来的肉滋味不一样。” 戚老头这会儿是当真惊讶了，想了想，道：“成，地里没啥活计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家里的小菜圃已经开完了，也问二舅母要了好些菜种。 茄瓜、胡瓜、南瓜、菘菜、小青菜、辣椒籽，种了一整个菜地，想到丰收的那天，桐花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第46章 梅菜扣肉 腌肉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挺累，尤其是桐花做事情精细，这些猪肉两面全给抹上料就花了一个时辰，抹上之后还不算结束，要稍微揉搓让其腌制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档，桐花去搭架子准备熏肉了。 公爹也很快回来，捡了不少松柏的针叶。 “桐花。是这些不？” 桐花笑道：“是。多谢爹了，您歇着去吧，咱们熏肉要熏一天一夜呢，我拾掇完这些就来弄午饭。” “嚯，要熏这么久啊。”戚老头惊讶。 “是嘞，小火慢熏出来的才好吃。”桐花笑着把所有腌好的肉全给挂了起来，在架子下面铺了一层细小的柴火，然后又铺了好几层的松柏针叶。松柏树常年绿色还有水汽，烧起来的火都是小火带烟熏，就是要这般慢慢熏烤才最是正宗。 上回在胡屠夫家买的半头猪现在已经都拾掇地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块五花，桐花决定晌午做个梅菜扣肉吃。 她忙完熏肉又去检查了一下霉豆瓣，晒了两日了，具体能做成咋样桐花心里也没数，但就这般先做吧，就当试错了。 接着，就去牵骡子，准备磨芸豆了。 “小青骡，开始干活了！” 让骡子干活的时候，一般有个专用的套绳，前面会吊个萝卜或者果子，督促骡子朝前走，但是又要把骡子的眼睛给蒙上，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发晕。 这些都是戚白教她的，桐花正在准备时，戚白从山上回来了。 “媳妇啊，我来！” 戚白拉了整整一板车的黄泥和木材，见桐花正在套骡绳，赶紧就过来了。 桐花看了眼木材，笑道：“这么多啊，还去不？” “不去了！今天能把这些搞完就差不多！” 桐花点头：“成！那我去做午食，晌午吃肉。” 一听说中午有肉吃，戚白瞬间咧嘴笑。 媳妇做的肉啊，最好吃了。 肯定有新鲜法子。 还真是，桐花把那块五花肉早早就腌上了，这会儿皮朝下在锅里炸了一遍猪皮，待猪皮变硬之后重新捞出，要做扣肉的盐菜也早早就捞出来泡发了。 干盐菜是用芥菜做的，这东西不复杂，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用粗盐杀过水分晒干就行。 这会儿捞出来重新泡发，之后再用酱醋炒制一遍，腌好炸好的扣肉切成小拇指粗细，整齐地码在碗里，然后再铺上腌炒过的盐菜，这就可以上锅去蒸了。 柴火饭就是这个好吃，灶膛大，蒸米饭的时候肉蛋菜都能一起蒸了，梅菜扣肉是硬菜，一道这个再加一盆凉拌野菜，最后还有前两天的排骨汤。 一道菜就做个快半个时辰，等桐花说开饭的时候，骡子都干了好一会儿活了。 公爹和戚白在后院开始挖地基准备扎柱子，盖骡棚也不是个简单事，就那碗口大的木桩想要结实，那也必须要扎得深。 “吃饭啦！” 桐花一声喊，两个男人立马去水池边洗手了，做到饭桌上的时候，父子俩看着那梅菜扣肉都挪不开眼了。 那红艳艳的肉片还泛着油汪汪的光泽，梅菜瞧上去也特别下饭。 桐花看了一眼这两人，想了想，又去划拉了一块儿神仙豆腐凉拌了出来，看这架势，怕是不够两人造的。 四菜一汤，这才妥当。 开吃！ 一片梅菜扣肉下去，戚老头都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真美啊这肉。” 戚白笑道：“爹牙口不好了，就喜欢吃这个软烂的。” “你个臭小子，你牙口好，都给我！” “那不成，桐花做的我肯定要吃的，我啥都喜欢！” 桐花笑眯眯的，给公爹又盛了碗排骨汤：“爹，这排骨汤里我加了一些新鲜的萝卜，炖烂了，你泡饭吃，也美滋滋的。” “好好好。”戚老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现在这日子可真美啊。” 戚白也这么想，埋头干饭，话都顾不上说了。 扣肉虽香，吃多了也腻歪，桐花吃了几片就没吃了，她更喜欢喝萝卜排骨汤，慢悠悠地坐在院中喝着汤，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秋天来了，下回炖猪肚鸡吃吧。” 现在戚白上山就能抓两只野鸡，家里这鸡肉还是真的多。 戚白又给期待上了：“媳妇啊，你要不干脆开饭馆得了，你会做的也太多了。” 桐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里多啊，也就你们捧场，我这本事出去都拿不出手呢。” “胡说八道，你就是最厉害的。” 桐花摇头，抿了口汤，心口沁甜。 - 这一天，有了小青骡的助力，桐花足足做了五十块神仙豆腐，一袋子芸豆粉都磨出来了。 有了这些粉，明天再做芸豆糕，后天一早去五里村集市，手上的东西就多了。 桐花琢磨着，神仙豆腐卖了两集了都不一定好卖，重心怕是要放在芸豆糕上，然后等下下集的时候，还要盘算点新吃食来卖啊。 这做生意还当真不容易，要是不思进取，很容易就被取代了。 桐花这般琢磨着，决定后天的时候把那些个豆腐和芸豆糕要不要组合来卖，她盘算了一下午，都在想这个事情。 快到黄昏，邹大娘忽然登门了。 这是当初给桐花和戚白牵线的媒婆，也是王秋霞的手帕交。 桐花十分惊喜，立马就要拉人进来坐，戚白更是热情，马上就要去端茶倒水，被邹大娘拦住了。 “别忙活了！我今个儿就是来九里村吃席顺带过来看看你们，哎呦真是的呢，瞧这一院子的行头，这日子就这般张罗起来了！好事，想当初我来的时候院子里头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戚老头笑呵呵道：“多亏了大妹子你。” 邹大娘：“也是桐花和白哥儿有缘分！” “进来喝口水嘛！” “真不了，桐花啊，我来其实是你娘托我和你说句话。” 桐花一愣：“您说。” “她问你是不是后天要去集上卖神仙豆腐，要是的话你可当心点，你那个大哥啊真是没法说了，在家也鼓捣这东西呢，说是也要去卖！看见你赚钱眼红了！” 桐花怔愣一下，忽然感觉到很无语。 “我就知道，那天赵氏看见我回去肯定要说道的，我娘没事吧？” 第47章 第三次摆摊（一） 邹氏说完这个话之后，戚家父子俩都围了上来，大有一番仿佛董家闹事马上就要冲过去的势头。 邹氏乐了：“没事没事，你娘是多有本事的人，就赵氏那点段位肯定不是你娘的对手，你娘只是担心你，托我来嘱咐一句要是你下一集也要卖神仙豆腐，离董大郎远些，也甭和他一般计较。” 桐花懂了，笑道：“放心吧婶子，我知道的，再说了，这集上神仙豆腐谁先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不是董大郎也会是旁人，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听她这般说，邹氏便也放心了：“你是个聪明的，依我看，你那便宜大哥和他媳妇那就是出了名的懒货，那东西做出来是个啥样还不晓得呢，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 桐花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管那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既然说到这，我做的神仙豆腐刚刚好，婶子你带回去一块。” 邹氏连忙推辞：“我咋能要你的东西！这真是！收回去！” “先前在集市上我做免费试吃就送了好些出去，咋不能收了？这么热的天，咋好叫你白跑一趟的？您要是不收，我之后才叫不敢让您帮忙了。再说了，这个东西也不费几个钱，您收下我才能安心了不是？” 桐花这番话说的，邹氏还当真是拒绝不了，再拒绝也是拂了人家的好意，她只好伸手接过：“成，桐花，婶儿也不跟你客气了！” 桐花连忙点头。 最后戚白将人送到了十里村村口，这才转身回来。 对于董大郎搞的这一出，戚家全家没什么可担心的，一样的东西还要挑厨子呢，只是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这不妥妥的学人精吗，最烦的就是这种了，跟在你屁股后面学，最是膈应。 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桐花也没个法子，只能关注自己当下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五里村的集市又开始了。 今天的集市人更多了，戚白和桐花一大早就来占位子了，今天大舅母带的东西也多了些，说是二舅母侍弄的菜好今天顺带来卖点，于是这回两家分别租了摊位，大舅母看眼桐花身后的骡车，喜笑颜开：“这就买骡子了？” 小青骡今天开始出摊了，有了骡车早上都快了些，拉的东西也更多了。 黑蛋也跟着来，这两小家伙现在倒是混熟了，早上赶车的时候黑蛋还不往后坐，就要跟着戚白坐在前面，咧着嘴迎着风笑的别提多欢快了。 桐花：“是呢，前两天不是和二郎去了镇子上，顺带就买回来了。” “好事好事，你说现在你正式开始做生意，是要个牲口，骡子好，力气大体型也小。” “是这个理儿呢。” 戚白帮着桐花把摊子都给张罗起来之后就四下看了看，董大郎还没来，他道：“我今天也在这。” 桐花晓得他的意思：“算了吧，家里的骡棚还没修好，一大堆的事情，你去忙你的。” 戚白还有些不乐意，桐花笑道：“怕啥呀，各自做各自的生意，他还能把我吃了？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在集市上闹事。” 大舅母听出了一点门道：“咋了这是？” 桐花便将董大郎可能也要来摆摊的事情说了。 刘艳芳一听，那个暴脾气哟：“嘿我真是见了鬼了，你说这董家一个个的是不是多少都有点毛病！咋就这么不要脸呢，上回瞧见你卖就他们也要卖？脸皮真的不要太厚！” 桐花淡笑：“都习惯了，不过不打紧，他能做出个什么模样还两说呢，其实我今天主要卖的也不是那神仙豆腐，而是芸豆糕，他还要慢一步。” 大舅母笑了：“这倒是。白哥儿啊，你去忙你的吧，桐花这边有我在呢，放心好了，董大郎还敢来找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见桐花和大舅母都这般道，戚白只好放弃了守在这的想法。 眼看着辰时一到，集市上的人立马就多了。 董大郎和赵氏这才急急忙忙过来了。 “走快些啊！”董大郎风风火火的，挑着担子在前头赶。 赵氏明显慢点：“你赶死啊，等等我！” “你个懒婆娘，早上要不是你磨磨唧唧起晚了用得着这么赶？你还好意思说了！” 两口子一边打骂一边才到摊位上，五里镇的集市就这么大，桐花想看不见都难，一时间也颇有些无语和好笑。 董大郎和赵氏也看见了她，赵氏故意还挺了挺胸叉着腰，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再看董大郎，也学着她的模样摆起了试吃，两口子准备妥当就开始吆喝了—— “神仙豆腐，神仙豆腐，免费试吃，三文钱两块！” 听听！三文钱两块！ 这明显就是跟桐花对着干啊！ 大舅母和桃桃简直都要气死了，桐花却笑眯眯道：“不碍事，让他们去喊。” 她低头摆好自己的东西，也这就开始吆喝了：“走过路过的各位乡亲父老大家都来瞧瞧啊，雪白香甜的芸豆糕！现磨芸豆和糯米做的糕点，买神仙豆腐就可以免费试吃了哦！一起买还有优惠和搭头！” 诶，刘艳芳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像好啊！ 神仙豆腐都卖了两集了，试吃的肯定都吃过了，要买的自然都会买，但是买了之后还能试吃芸豆糕，这对面可是没有的！ 果不其然，董大郎喊完之后的确有人上前去吃，可那些人都是先前在桐花这边吃过的，买了吗？没有。他们只是想占个试吃的便宜罢了。 真正想买的在两家中间就给犹豫上了。 这边便宜一文钱，那边可以送糕点吃，去哪里呢？ 有些人愿意去尝尝这个芸豆糕，上回就不多没吃到呢，有的人则为了省钱去了董大郎那边。 赵氏得意看了桐花一眼，正要给人包豆腐呢，买神仙豆腐的客人低头一看，忽然不乐意了。 “诶，你这一块咋这么小啊，两块也就抵得上人家一块多的量！我不在你这买了！” 说完便拂袖离开，赵氏和董大郎都傻眼了：“诶，你等等啊！ 你刚才还免费白吃了呢！” 第48章 第三次摆摊（二） 白吃这话一出，对方顿时就不高兴了。 “诶，你咋说话的呢！啥叫白吃！不是你摆出来试吃的么！你这免费试吃，但是在份量上又缺斤少两，傻子才会在你家买啊！我去那边了！那边还送芸豆糕！” 赵氏傻眼了，董大郎都把豆腐切好了但是没卖出去，气是不打一处来。 “谁叫你乱说话的！” 赵氏不服气：“又不是因为我那话他不买的，你没听说是因为你妹子那边还送啥芸豆糕！一套套的花样，你咋不朝她发脾气去！” 董大郎气呼呼地将那豆腐重新放回去，两口子忍不住朝桐花那边张望，只见桐花的那个什么糕好像卖得很好，很多人当真就冲着那个去了。 “小娘子，买豆腐试吃一块芸豆糕是吧，要是我两样都买咋个算？” 桐花笑着道：“对，这是试吃的，您吃过之后要是一次性都买，我就再送一块搭头，芸豆糕小一点，豆腐的话是这般大小的。” 两个都买还送搭头呢！不少人伸长脖子去看，那搭头可是也不小呢，尤其是神仙豆腐，都快抵得上三分之一块了。 桐花一次性把活动都给说完了：“要是一次性买两块神仙豆腐两块芸豆糕，就整整送一块神仙豆腐！” 好家伙！ 人群中一下就沸腾了！ 这么好！ “我分别要一块先！” 先到先得，害怕又和上一次一样没东西可买了，这回大家都显得格外的积极。 刚才从董大郎那边回来的那人也伸头瞧见了，忙道：“还是这边划算，可千万不要为了省一文钱过去买，哎呀那小气的，两块加起来怕是还没有小娘子一块加一个搭头多！” “还有这回事啊！那不是骗人么！” “可不吗，而且我刚才尝了一口，我咋觉得也没有小娘子做的好吃呢，他那边的口感粗得很！有点像吃那个老豆腐！” 这话一说，刘艳芳给乐了，转头就在桃桃耳边嘱咐了几句，桃桃心领神会：“我晓得了，我去。” 桐花不晓得她们要干啥，因为她这边已经快有点忙不过来了。 芸豆糕里面放了糖，那滋味怕是比神仙豆腐还要好吃，集市上带娃儿的多，尝过之后那根本就挪不动步。 “娘，我要吃，我要！”一个娃儿喊叫另一个就跟着喊，那妇人家们当街竟然也有点拉不下面子。 桐花笑着道：“大嫂，买两块吧，我额外送搭头，晌午的菜也有了，娃儿的点心也有了。” 这听上去的确很有诱人，那妇人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成，给我来两块！” 旁边的也按捺不住了：“诶小娘子，我买两块神仙豆腐一块芸豆糕你送啥？” “送半块神仙豆腐或者一小块芸豆糕吧，比两块送的大一点，咋样？” 那妇人爽快笑道：“成！” 桐花做生意敞亮，很快就又红火了起来，而这时桃桃也笑着回来了：“大伯娘，我拿到啦！” 桐花一看，原来她刚才想法子去拿试吃去了！ “表嫂，我咋看着这颜色也和你的不对？” 桐花看了一眼，的确，他的神仙豆腐颜色偏暗偏沉，看着气孔好像也有点大，桐花直接尝了一小块，笑了：“他做的法子不对。” 刘艳芳大吃一惊：“真嘞？我就说这个滋味也不对。” 桐花哭笑不得，看来董大郎也没有把她的神仙豆腐给学去，只是照猫画虎，以为和点豆腐一样用了大量的石膏。 可那是做老豆腐的做法，对神仙豆腐这树叶汁凝固的吃食可是不行的。 桐花都能想到是董厨子给董大郎说咋做的了，想笑。 刘艳芳这会儿也是彻底放心下来了：“哎呀，这有的人啊就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捡剩饭吃！学又学不像，自己是没有一点儿本事啊，赶紧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的好！” 赵氏当然听见了，当即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么闹了一出，董大郎那边的客人反倒是被桐花这边的都吸引过来了，赵氏气得径直把竹刀都给撇了：“这咋做生意嘛！这不是故意针对咱们的？！” 旁边有个路人看不下去了，说道两句：“不是，人家先来的，也在本本分分做自己的生意，咋就针对你了？你要是不在这玩这个缺斤两的把戏，我还就在你这买了，你这人真有意思！” 说完，也转头去了桐花那边，赵氏和董大郎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脸色真可谓是精彩极了…… 在罢集之前，董大郎和赵氏就灰溜溜地走了，刘艳芳把他们盯得很紧，人一走立马戳了戳桐花，“走了，没卖多少。” 桐花看了一眼，笑了笑：“不关我事。” 但话是这么说道，但心里总是有些担心娘，这两人回去肯定会发疯的。 桐花今天也做了不少，但是到罢集的时候都卖得差不多了。 戚白急匆匆赶来，裤腿上还是泥巴呢，可见是刚从山上下来。 “媳妇，他们走了？” 大舅母笑呵呵道：“走了！那家伙，真是一个狼狈。” 戚白好奇地问了一句，桃桃已经忍不住绘声绘色把刚才集市上的事情都说了！ “他们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可好笑了！” 戚白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没找事吧？” “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没那个胆子！” 戚白点头：“那就好。” 桐花忽然道：“等会儿回去吧，我想去买点红辣椒。” 刘艳芳一愣：“你买多少？” “要寻思做豆瓣酱的话怕是不少的，至少也要个十来斤吧。” 刘艳芳：“哎呀，那你二舅母家的怕不够，但你二舅母侍弄得好，旁人的菜……你不如去我们村子收收看？” 桐花笑道：“成啊！我原本就是想在二舅母那边买的，但是估计二舅母也没有那么多。” “是嘞，但是你二舅母就喜欢侍弄菜啥的，你要是缺啥，也可以直接找她！” 桐花笑着道好，戚白帮着人收了摊，几人一道坐在骡车上朝回走。 第三次摆摊了，五里村的集市桐花已经非常熟悉，回去路上还有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呢：“小娘子，下次来卖啥？” 桐花笑得明媚：“且别急吧，还没想好，但肯定有新鲜的吃食。” “好说好说，等着你啊！” 桐花心头也因为别人的期盼欢快起来了。 第49章 二里村的摊位 回家之后，桐花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赚来的银钱全部清点一遍。 今天第一次赚了快二钱，这可让桐花备受鼓舞。 反反复复将些铜钱数了一遍才小心翼翼装到钱袋子里，戚白将骡子和牛车栓好之后瞧见这一幕，笑道：“别人都喜欢数银锭，咋我媳妇这么奇怪，就喜欢数铜钱。” 桐花笑着哼了一声：“银锭一下就数没了，铜钱我能数半天呢。” 这是什么逻辑？ 感情就是喜欢数钱的动作。 戚白乐道：“那好，下次我把银锭给你换成铜钱，保证你能数上好久。” 桐花晓得他是故意笑话自己，别过去头去不理这人了。 戚白咧嘴笑。 他今日上山一趟还是继续拉材料，眼瞅着后院的骡棚便快起了，今日就能盖完，但要等黄土加固加固，估计明天就能让小青骡给住进去了！ 桐花数完钱，赶忙就来到院中开始张罗午食。 其实午食都是做好的，简单热热便能吃了，但过了今个儿，新鲜的肉就没有了，不过熏的那些腊肉早就已经挂在了房梁下，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待，等待风干、入味。 戚白很馋那些熏肉，尤其是听说媳妇会做个什么腊味蒸饭，听着都要馋口水下来，但桐花说必须还要再等等，这可是馋坏了父子俩。 家里的野鸡多，桐花决定炖个猪肚鸡。 猪肚直接去六里村的胡家买就是，戚白干完活计，又自然承担了跑腿的任务。 桐花回来的时候在九里村舅母那边收了不少的辣子，这会儿趁着不算热，就准备径直在盆里给剁了。 剁辣椒费手，红红的辣椒清洗之后要全部剁碎，之后放入大量的蒜和盐巴，再然后和晒好的霉豆瓣去腌制。 这就是桐花自己琢磨出来的豆瓣酱做法，至于效果怎么样，她完全猜不到一点。 夏季的红椒滋味正是霸道，多剁一点，直接放蒜泼油出来的剁椒酱滋味也很好，不管是配粥下饭都是一绝，桐花准备预留一小罐。 她正在剁辣椒，黑蛋就好奇地跑过来闻，这般刺激霸道的味道却又让小奶狗连连打了三个喷嚏，退后几步之后又害怕上前，口水滴得满地都是，惹得桐花发笑。 黑蛋听到院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一扭头，是戚白回来了。 “媳妇，猪肚买回来了！” 桐花抬头一瞧，好大一副猪肚，瞧着的确新鲜！怕不是刚刚才杀的？ 但新鲜的猪肚和猪肠一样，滋味都有些冲人，桐花指了指水槽那边：“放在那里面我一会儿洗，拾掇起来还麻烦。” 戚白按照吩咐一一办好，转身就走到桐花身边，也被这一大盆红彤彤的辣椒吸引，深嗅一口：“真不错，今个儿能吃不？” 就晓得这人要问这句，桐花笑了：“能，咋不能，你现在就能生吃一口。” 戚白挠头傻笑：“那滋味太霸道了，我可不傻，等你做好。” 桐花憋笑。 “对了媳妇，你那个好姐妹应了胡家的提亲，胡屠夫高兴地很，一口气送了三根棒骨，说上回你还惦记着呢，我给钱也不要，只好带回来了。” 桐花惊喜：“琳琳应了？” “是啊，所以说胡家谢谢你。” 桐花笑了笑：“我也没干啥，要是他们自己人不行，我肯定也不希望琳琳嫁过去。” “是是是，但是我媳妇就是厉害，促成一道良缘。” 桐花：“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其实那是因为琳琳在家过得也不好，除了她奶还算稍微心疼她之外，她那个爹也是一言难尽。” 说到这，桐花流露出惺惺相惜的情绪来。 戚白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我还听说了丈母娘那边的事。” 桐花一惊：“那两人今天回去发疯了？” “算是吧，说是在家哭闹了一通，下一集的时候董厨子要亲自去。” 桐花冷笑一声：“那我本事还挺大的，他做厨子这行当做了这么多年都没想过要摆摊，咋个我一做生意他就要出山，真逗。” 戚白搬了个板凳坐在她面前，道：“所以媳妇我想过了，我想给你把二里村村口的那个摊子给盘下来。” “？！” 桐花睁大了眼，“二里村的摊子？” 她略反应了一下就想明白那摊子是啥了，二里村和一里村是挨着的，这是离白云镇最近的两个大村，这些年其实都快和白云镇一体了，而经过这两个村再往里，又和剩下八个村相互联系着。 二里村的村口正好是个三叉路口，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进镇子的，出镇子的，就是两个村子的人也比其余几个村加起来的人多。 在三岔路口有一个茶水摊，戚白说的就是那个。 “为、为啥？” 戚白：“你不是想做生意嘛？今天想做咱们就先发制人快人一步，那位置不错，而且上一任的婆子前些日子不干了，正是缺人的时候，现在不少人都盯着这地，董家的人肯定是想不到，他们在五里村争抢，咱们就做得更大一些，你咋想的？” 桐花的心这会儿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咋想？ 她当然是高兴地啊！ 兴奋到几乎都找不到北了。 但这兴奋转瞬即逝：“你刚说这么多人都盯着的……那肯定很难吧，要么很贵……？” 戚白笑了：“傻桐花，这些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有你男人呢。” 桐花抿唇，细想还真是，戚白的本事比她想象的大得多，要真能成，这吃食生意才是真拉扯起来了。 “成。” 桐花做事情从来就不是个墨迹性子，就和当初一样，既然决定开始做就好好做。 “真能盘下来我就把这个摊子给置办起来！” 戚白笑着捏了捏她脸然后跳了起来：“成啊媳妇，但是饭煮熟没有，肚子饿了！” “好了！晌午先将就迟一点吧，下午我把猪肚鸡做出来，一会儿你来杀鸡，至于那棒骨，明天我要去找趟吴婆婆，再买坛子老酸菜回来，咱们做酸菜炖棒骨！” 第50章 猪肚鸡 猪肚鸡做起来才是麻烦，其实比那爆炒肥肠还要复杂一点，猪肚的收拾方法和猪大肠差不多，都需要仔仔细细一点点处理，否则那味道大，还会白瞎一只鸡。 晌午吃过饭，戚白把野鸡杀了。 现在桐花也不心疼这些野鸡了，反正漫山遍野多得是，先前她还傻乎乎问过戚白这野鸡会不会有吃完的一天，戚白当即笑得直不起腰来：“放心，野鸡的繁衍能力极强，肯定是比家里的鸡厉害。” 桐花闹了个大红脸，便不再问了。 家里的小鸡仔这一阵子也长大了不少，等大了之后便不再养在笼子里面了，而是直接关进了鸡圈。买回来的小鸡仔是分不清公母的，等长着长着，差别就慢慢出来了。 黑蛋最近也长大了不少，毛发越加油亮，和村子里一些常年吃不饱饭的狗子简直天差地别，外头有些狗子整日都跟在黑蛋后头，想搞好关系混得两口肉吃。 处理好的猪肚不用切，而是整个留着备用，猪肚鸡的精髓就在于要把处理好的鸡肉全塞到猪肚里面去炖汤，这个做法，戚白瞧见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塞进去？！” “对啊！”桐花笑呵呵的，当然，在塞进去之前鸡的肚子里面也填了不少菌子，塞进去之后，再用竹签将猪肚给封好了。 冷水下锅，放葱段、蒜头、一把胡椒下锅开煮，等水开撇沫，之后转中火继续炖煮。 等这个空档，还要准备白胡椒和一些大料，待会儿中途还要返工。 喝猪肚鸡汤最配的是饼子，便不用额外蒸煮干饭，剁椒这会儿也全备好了，和先前的霉豆瓣拌匀，倒酒、盐巴，这就开始腌制。 这一坛子豆瓣酱的做法完全是抓瞎，桐花也没指望能做多好，只盼着明日拿给吴婆婆看的时候能稍微摸对一点儿门道就行。 快到黄昏了，微风吹动院子里的柿子树。 戚白看眼气候：“桐花，山上的枣快熟了，明后天要不要和我一道上山打枣？” 打枣啊。 桐花想到漫山遍野都是宝藏的石头山，点头：“好，我要去。” 戚白笑道：“那成，那后天吧，咱们得赶早就是。” 桐花笑着道好。 等锅里煮得差不多了，桐花将那只个圆滚滚的猪肚鸡捞了出来，戚白好奇去张望，只见她将猪肚里面的鸡肉重新取出来，剁成小块，那猪肚也被切成了长条，重新扔回锅里，再补一点胡椒，继续炖煮。 戚白当真好奇：“桐花，这是啥做法，为啥还要多一顿这个工序。一开始这样煮为啥不行？” 桐花笑道：“说了你也不懂。” 戚白讪讪摸了摸鼻子：“好吧，那我等着吃就行。” 再文火煮了快两刻钟，桐花喊了全家都期盼的那句话，开饭了！ 父子俩现在听见这话跑的自然是比谁都积极，猪肚鸡直接连锅端上桌，别看这一大锅，今天指定能造完，再又凉拌一道马齿苋，晚饭也是美滋滋。 说来，这马齿苋也要过季了，等秋天一来，山上的蔬果怕是就没有那么多了，最近手头的银钱还要趁着秋收的时候买粮，可是要省着花呢。 全家人暂时还顾不上这些，一人舀了一大碗的猪肚鸡汤，这汤和排骨汤一样，都是瞧着没滋没味清淡着，但是喝上一口，那个浓郁那个鲜香啊！ 尤其是这里面的胡椒味，直接让人身上开始微微发汗，戚老头小口小口咂摸着，道：“这汤美！秋冬喝上一口滋补的很呢。” 桐花笑道：“是这个理呢爹。” 这菜是董厨子过年的时候才舍得做的，做的时候也神神秘秘的，唯恐旁人学了去。 桐花从前还觉得董厨子有几分手艺敬佩与他，现在看来，这人不过也就是眼皮子浅的，现在怕是越发怀疑她这个继女将他的手艺给偷学去了。 可说实话，那神仙豆腐还真不是他教的，相比他们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这些家常菜有一部分的确是寻摸了董厨子的做法，可具体怎么操作都是桐花自己琢磨的，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二里村的铺子啊…… 听说那先前是卖茶水和点心的，就那两样单调的小吃食也能赚不少银钱。 桐花要是真能盘下来，肯定要寻摸一点别的法子。 从下午到晚上，桐花一直都在寻思这件事，越想越上头，旁的事竟然都无法分心了。 头顶上的男人啧了一声，将她的脸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凑上去啃了。 “干这档子事你还分心，看不起你男人？” 汗珠滴在桐花雪白的脖颈上，她慢悠悠地红了脸，男人使了个狠劲，她的头朝前差点儿撞到了墙头，戚白大手一挡，替她挡住，桐花却是忍不住哼唧一声。 “没有……” 戚白捧着她的脸和脖子就在啃咬：“惩罚你。” 桐花懵懵地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男人忽然起身，一空，桐花有些不自在，下一瞬，整个人就被戚白抱起来了。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在戚白的怀里，明白过来男人的意图后连声求饶：“别了别了，二郎，不要……” 戚白又啧了一声：“怕甚，你才多重。” 他那小麦色的胳膊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摔了桐花，但桐花不是怕这个，而是这般花头…… 她闭着眼整个人都在抖，戚白已经开始动作，他的胳膊、精壮的大腿、还有那有力的腰腹。 屋里传来一种类似门栓碰撞木门的声音，桐花窝在他的脖颈处，两个胳膊牢牢抱着，的确再也没法分心其他的事情。 到难耐的时候桐花也有些受不住，还张嘴咬了一下这人的耳朵，戚白闷哼一声，霎时全都交代。 两人大汗淋漓，桐花在等他放下自己。 谁料这人没半点这个意思，只是在原地休息了片刻，竟是退都没退出去。 然后…… 桐花睁大了眼，对上男人如火一般炽热的眼神。 这花头显然合了他的心意。 根本停不下来。 自从成亲之后夫妻两人干事的时候桐花都要用小垫子，今日这垫子竟是省了。 滴滴答答，一地。 她羞得闭上眼根本不看他。 戚白给她的太多，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好消息都快了。 第51章 拜师学艺 八月底九月初的天儿，十里村凉意更甚，桐花在被窝里多睡了一会儿，戚白先出门去烧水煮粥，等回来的时候媳妇还没醒，他轻手轻脚将媳妇的衣裳放到床头，唇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住，最后又悄咪咪地走了出去。 直到人走后，桐花才睁开眼愤愤锤了几下他睡过的地方。 慢悠悠换了衣裳走了出去。 “桐花啊！昨晚的猪肚鸡汤好喝咧，喝着浑身都发了汗，睡了个好觉。”戚老头走出房门道。 桐花连忙笑道：“爹喜欢的我改日再做。” 戚老头哈哈大笑：“那也不必这么奢侈，咱们房梁下面还有那么多熏肉呢。” “是啊爹，再过几日就能好，先给您尝个鲜。” 戚白刚喂完鸡鸭骡子和狗，眼巴巴也看了眼媳妇，桐花直接就没给他什么眼神，径直走到灶房去看自己的豆瓣酱了。 现在肯定是没好的，但是大概也能交差了。 桐花又去包了两块神仙豆腐和好些芸豆糕，这些一会儿是要送到吴婆婆那边去的。 吃过朝食，小两口便又要准备出门了。 戚白是要将桐花送到四里村，再然后便去二里村打探打探摊位的事儿，直到出门的时候戚白还满脸讨好问道：“媳妇，可要赶骡子？还是走路去？” 桐花这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赶骡车，事情还多着呢，明个儿再走路上山。” “遵命。” 戚白成功将媳妇逗笑，桐花抿唇上了骡车。 一路上，戚白一直在逗桐花，桐花最后都嫌他呱噪了：“小点声吧，我看见路边好几只野兔都被你吓跑了。” 戚白哈哈大笑：“当真？那是他们跑得快，要不然我就下车去抓了！” 桐花：“可悠着点吧你！家里还有两只呢！” 说起家里的两只兔子，桐花一开始分着养，就害怕兔子之间打架，谁知道这俩竟然隔着兔子每天眼巴巴地看，戚白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一公一母，看对眼了！放一起吧！” 说完就把公兔子给抓到母兔子的笼子里了，瞧着这最近母兔子的肚子好像都有点大了，桐花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事就气！ “家里的都要生了，到时候谁养？！” 戚白哈哈大笑：“不打紧！送人就是！” 夫妻俩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四里村。 吴婆婆今天院子现在还有客人，桐花敲门之后就耐心站在一边等。 好巧不巧，来买酱的还是个老熟人，三里村的白氏。 那白氏正在和吴婆子讨价还价，一坛子酸菜要价八文，非要砍六文，桐花都有些听不下去。 还好吴婆子就是不同意，她说过，她最是烦那个讨价还价的，白氏磨了半天嘴皮子把吴婆子都给磨烦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掏了钱。 两人一回头，都看见了桐花。 桐花这才笑着上前：“婆婆，我今天也来买酸菜。” 白氏看见桐花，忽然笑道：“这不是出嫁的桐花吗，咋看见邻居婶子都不知道喊人了？” 桐花也佯装惊讶道：“原来是白婶啊，我刚才光顾着听是个讨价还价的人，没认出来是您。” 桐花是故意这般说的，因为白氏在三里村一直都是装大方，常常说自己婆母多么多么好，自己男人多么多么能赚钱，平素为人也显得大气。谁能想到，还能因为酸菜的两位钱去为难一个孤寡老人。 白氏当然听出了桐花的阴阳怪气，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我自然是比不得某些人，学了继父的手艺在外头大摇大摆赚钱，这银钱不易，我可不是要省着点花的！” 桐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吴婆子听出了一点门道：“啥继父的手艺？你说神仙豆腐啊？” 白氏怔愣了。 “你知道？” 吴婆子乐的眼泪花子都出来了，“不是，那董厨子啥时候做过神仙豆腐了？实话跟你说吧！那豆腐是我教她的！瞧见这个罐子没，也是我准备后面教她的豆瓣酱，你们三里村的人可真有意思，寻见个东西就是自己的，那董厨子做吃食还有两把刷子，这些个小玩意，他还要找我买呢！” 白氏张大了嘴巴，活像那个池塘里面的青蛙，愣了半天才大声道：“不是，婶子啊，这这你为啥教她啊！我先前要给您钱学您都不教，凭啥啊！” “凭老婆子喜欢，行了，你买了酸菜就赶紧回去吧，别在我这吵吵了，脑壳痛。” 吴婆子三言两语就要打发白氏，白氏那个气啊，她当然晓得吴婆子的东西值钱，不止是她，多少三里村的妇人都想这学呢。 结果呢？竟然要便宜桐花这丫头！ “你别得意得太早！”白氏转头就走，瞧着气呼呼的模样，怕是回到三里村会费好一番口舌呢！ 吴婆子看向桐花：“你别理她，只要咱们做人没被人抓住把柄，其余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桐花笑道：“是这个理儿呢。” 她将手中的坛子递上去：“婆婆，因为不晓得那豆瓣酱的章法我没敢做太多，您看看能合格不？我先把胡豆处理成了霉豆瓣，然后再用剁椒、盐巴、黄酒去腌，但是和您做的还是差太多了。” 吴婆子闻言还蛮惊讶，打开坛子闻了闻，忽然就笑了。 笑的还很愉快。 桐花有些懵。 “不错，不错，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去腌，但你居然还能想到霉豆瓣这一步，这是为何？” 桐花不好意思：“还是您之前说的嘛，那个腐乳做法就是把豆腐晒出毛，我想都是腌菜，是不是那个霉毛有点用处。” 吴婆子惊讶：“我还和你说过腐乳的做法？” 桐花：“您无意说的，我听了一耳朵……” 吴婆子乐了：“好啊，好，先前那神仙豆腐是我有意指点，你学去了不奇怪，那腐乳当真是我随口说的，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却还能记得！的确心细！再看你这坛豆瓣酱做的，虽然和成品还差太多，但工序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坛子处理得也算用心，爱干净，不错，很不错了！” 桐花一面听着眼睛都亮了，立马跪下：“婆婆！您放心，只要您肯教我，我肯定跟着您好好学，我娘说，教人手艺的都是师父，将来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吴婆子也满意点了点头：“成啊，其实我早就打算好了，不然方才当着白氏的面我不会那么说，没想到你确实也是有点天赋的，起来吧！” 第52章 一里村孙厨子 桐花在吴婆子这边待了快一个时辰，这豆瓣酱的做法，婆婆仔仔细细又给她说道了一遍，桐花一边听一边记，这才发现自己的做法只是摸了个门道，想要真的做好，一坛子豆瓣酱竟然要历时好几个月！ 见她惊愕，吴婆子笑道：“这豆瓣酱算是酱料里面难得了，晒豆腌制翻坛，前前后后就是很繁琐。但做好之后，但凡是炒辣菜都能放一些这个，用处倒是多得很。你学起来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我今日再教你几个简单的。” 桐花满心感激，连忙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你要买酸菜是吧？我今个儿我教你酸菜的做法。” 桐花：“是呢，我想炖棒骨，对了，这个棒骨是屠户送我的，我给婆婆也拿了一根。” 吴婆子这才注意到桐花还提了个篮子，想必又是给她的东西。 “你上回送的那野鸡我吃了好几顿，你有心了。” “应该的！”桐花连忙道。 做酸菜是要用芥菜，这个桐花是晓得的，但是同样是腌酸菜，有的人腌出来一坛子花，有的人腌出来味道发苦，只有吴婆子的，一点杂味没有，滋味也是相当正宗。 “做酸菜和所有的酱菜一样，手上一点儿油花子都不能有，沾一点，这玩意就废了…… 再来，这腌酸菜的水要洗米水，且是二道洗米水，第一道的米灰太多，而且一定要烧开再放凉，不然也容易有花子的。” 桐花仔仔细细地记，一步也不敢错。 “原来做酸菜还有这么多门道。”桐花大为受教。 吴婆子乐呵呵的：“好了，我做一遍你看着，一会儿再去教你做腐乳。” “还要学腐乳！” “你这丫头，别小看你阿婆，我会的东西可不少呢。” 桐花点头弯起眉眼：“我运气是真不错，谢谢婆婆！” - 桐花在吴婆子家一心一意地学着手艺时，戚白去了一趟二里村。 这两个十里八乡最大的村子，当下果然正因这个茶水摊子的事情大打出手。 原先这茶水摊是二里村的周阿婆在经营，因为这地段当时就占了人家的地，一干就干了十几年，就凭这一个茶水摊，周阿婆的儿子都盖起砖瓦房了，可见这茶水摊是赚钱的啊！ 谁不眼红？ 等周阿婆干不动了，周家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块肥肉，周家儿媳胡氏自然是立马想接手，可眼红了周家十几年的村民可不敢了。 若说从前这地是你周家的也就算了，可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这早就是大家伙的地段！这旁边的路是大家扩的，山林是大家砍的，就连水也是村民引来的！这茶水摊为啥就不能是村民的？！ 你周家占了这个便宜十几年了还想接着占，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二里村的人首先就不同意，几家婆娘都出来争抢，这一闹，一里村的也不乐意的。 这话说的，那是两个村子中间的地段，那一里村也能分一杯羹啊！ 一下子，这摊子就升级成两个村子的事了。 两个村的村正十分头疼，正在发愁。 一里村有个厨子姓孙，孙厨子开始煽动：“二里村连个厨子都没有，这摊子常年卖茶水，简直亏到了家，要是这摊子给我，我肯定能把吃食给带着！到时候赚得钱村里还能沾光，光卖茶水有啥意思！” 一里村的一听，诶是这个道理啊！ 这么好的地段，只卖茶水简直白瞎！ 于是纷纷支持孙厨子。 二里村的傻眼了，这还有外村的想抢！ 两个村子挨得近，摩擦更是常年都有，二里村也不干了，当即在村子里找手艺好的人，不就是做饭么！谁不会，戴了个厨子的帽子就敢自诩手艺好了？ 不见得吧！ 戚白在这两个村子里转悠一圈，心中大概明白了情况。 看来想把这个摊子拿下，还需要费上一番功夫。他在男人堆里面的人缘还算不错，大家都知道十里村有个厉害的猎户，而这个孙厨子和戚白也打过交道，这人做吃食喜欢走旁门左道，也就是贪那口野味。 戚白主动去寻了人。 孙厨子见到他十分开心：“老弟，今天有啥货？” 戚白笑道：“没上山，改明儿给老哥你送。” 孙厨子：“哎呀你这一段时间没来肯定是把我忘记了，我晓得你在镇子上有大主顾。” “哪能啊，那还不是你也没去我那边收？下次一定给你送。” 两人打了个呵呵，戚白表明来意，开始问那摊子的事：“我记得老哥你不是有个饭馆，咋又想盘那个地段？” 孙厨子：“嗐，我不是非要盘，我是和那周家有仇，见不得这东西落他手上。” 戚白有些意外。 孙厨子笑呵呵道：“陈年旧事了，他们那周家啊，就是周扒皮，况且这摊子他们也的确占了十几年了，没道理还占着，那周大郎不学无术在家啃老，不是个东西。” 戚白笑了：“原来如此。” “咋了，你对那也有点想法？”孙厨子有点意外。 戚白大大方方也没遮掩：“是有点，但看这水有点深啊，我娶媳妇儿了，我媳妇手艺好，想给她盘。” “哦？你成亲了啊，对方是谁。” 戚白介绍了桐花。 孙厨子一怔：“你说谁？三里村董厨子的女儿？！” “继女。”戚白纠正。 孙厨子猛然拍了下那桌子：“嘿！你提起那个人我就来气，一肚子鬼火！他比周家还可恶！” 戚白一听这话，赶紧坐下：“老哥，啥情况？你放心，我媳妇在董家也受了不少欺负，我也瞧不惯那人做派。” 孙厨子这才放心将自己和董厨子的过节缓缓说道。 其实也能想象，同是厨子，吃一个行当的饭，在外头接活干活啥的肯定也有个竞争关系，但要是明着竞争，大家各凭本事吃饭，谁也每个不服气。 可听完孙厨子的话，戚白才晓得那董厨子暗地里使的花招是真多，什么故意破坏孙家的食材，什么故意散播孙家的谣言啦，那手段玩的花儿多。 难怪孙厨子这般生气了。 第53章 酸菜炖棒骨 从孙厨子家中走出来后，戚白心里有了数，他看了眼时辰脚步匆匆就往回赶，再经过三里村的时候，戚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一趟岳母家中。 他没直接去敲门，而还是先去河滩和附近的稻谷垛找大胆，果然就让他给寻见了，董大胆喜欢和三里村的一群猴崽子们在这边玩，戚白一声喊，他回头眼睛瞬间就亮了！ “姐夫！！” 董大胆朝着他姐夫跑去，被戚白一把给抱了起来。 “好小子，又重了些！” “我姐呢，我姐咋没和你一起来？” 戚白：“就惦记你姐是吧，你姐在四里村有事，这个给你，姐夫问你几个事。” 戚白说着就从怀里摸了几个糖，董大胆高高兴兴接过：“你问！” “最近几天你家出啥大事了没？” 董大胆人虽小，但可精，眼骨碌一转就晓得他姐夫想问啥了：“你是说我大哥大嫂那个事吧。” 戚白乐了：“什么事？” “就是先前我大哥也去卖神仙豆腐嘛，没卖动！回去还嘟嘟囔囔的呢！但是我娘说他做得不行，和我姐做得差太多了，让他自己好生学学咋，别瞎折腾！我爹也嫌他丢人现眼了，不让他再去了！” 戚白：“你爹不让他去了？” “对啊！我亲耳听见的！” 戚白懂了，董厨子那人爱面子，自己精心教的大儿子不如自己的继女，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所以宁愿自家不赚这个钱，也不能丢面。 看来集市上暂时不用管董家了，但是……戚白又摸了两颗糖：“大胆，你替姐夫办个事，也是帮你姐。” 董大胆一听帮他姐，立马拍着胸脯道：“啥事，姐夫你说！” “这两天你就在家听着，要是听见你爹有打算去盘二里村的摊子，你就仔细点记住，等姐夫后天来问你，能记住不？” 董大胆：“我当啥事，这包我身上！姐夫你太小看我的记性了！你大后天来问都行！” 戚白被逗笑了，揉了两把他的头，董大胆捧着糖就朝回跑，戚白也快步朝四里村走去接桐花。 桐花在吴婆婆家学了足足两个时辰，老坛酸菜还有腐乳咋个做全都记住了。 等她这边忙完，戚白也过来了。 戚白礼貌和吴婆婆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走了，等走出吴家门口，桐花才问：“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当你又去山上了。” 戚白：“二里村的事情有点麻烦。” 桐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咋了，不顺当吗？” 戚白也没瞒着桐花，直接了当将所有事情都说了。 “我和孙厨子见过面了，他那边的意思主要是不想让这个摊子落在周家人身上，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我和他还算相熟，这阵子我想去山上寻寻，要是遇见好东西就给他送去，这摊子要是由他出面盘下来，再转给我们，这样比较好一点。” 桐花有些担心：“这能行吗？” “试试呗，不然咱们凭白去争抢，二里村的人肯定先排斥咱，孙厨子要是愿意帮忙，咱多给点好处就是。不过这个孙厨子和岳父还有点过节，我现在想啊，孙厨子要是出面来争抢，董厨子就在三里村，说不定也想来分一杯羹。” 桐花无语了：“他？” “不一定是他，他都多大一把年纪了，可能是给董大郎盘算。” 桐花懂了。 她摆摊卖个神仙豆腐那边的人就眼馋个不行，这个摊子说不定真要来争抢。 戚白又将大胆说的事给桐花分析了一遍：“所以媳妇你看啊，董厨子要是也来，咱们肯定不能露面，不然娘不好做人的，孙厨子这个人又是个记仇的，肯定势在必得，但是真拿下来了，他不一定乐意干，到时候咱们再和他商量。” 桐花没想到租个摊子还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下有些发凉。 “要不算了？” 戚白看向她：“媳妇你真想算了？” “……不。” 不想。 既然这个摊子现在大家都在争抢，凭啥不能是她呢，大家都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罢了。 戚白笑了：“就是这个理儿，咱们不使什么旁门左道，试试呗，反正也不吃亏。” 桐花抿唇笑了笑：“好，听你的。” - 回到家中，桐花赶忙将坛子给收好了。 今天从吴婆婆那边买了一坛现成的酸菜回来，正好用来炖棒骨。 “爹，饿了吧？晌午吃面，下午的时候喝酸菜棒骨汤。” 戚老头正在编笼子，笑呵呵：“不饿，你慢慢来。” 桐花笑着应了，又转身去房梁下看晒着的腊肉，戚白瞅了好几眼，桐花无奈道：“下午就能吃了。” 这让戚白眼睛一亮，立马生出两三分期待来。 “媳妇我去后山转一圈，今天没捞到啥东西难受。” 桐花晓得他的臭毛病，笑道：“随便，随你的便。” 戚白嘿嘿笑了两声就出门去了。 骡棚已经起了，小青骡住进了宽敞的大房子。 黑蛋最近和小青骡关系不错，形影不离，这下是连自己的狗窝也不住了，直接就挨着小青骡住下，吃睡一起，连戚老头都笑话它。 家里有了骡棚，后院的地忽然窄了很多，关键旁边还多了一方菜圃呢，其实戚家后头靠山的地方还能开，但是这工程量就比较大了。 也罢，左右现在也够住，后面再说吧！ 桐花将那坛酸菜打开，开之前自然是仔仔细细洗了手，刚刚开坛，一股子浓郁的酸香扑面而来，和泡菜的那种酸又不一样，这一颗黄绿色的青菜饱含着老坛的浓郁，没有泡菜香味的尖锐和刺激，桐花也不晓得自己为啥这么觉得，反正都好吃就对了~ 她切了一颗，接着去处理棒骨。 胡屠夫当真大方，这棒骨上面还带着不少肉。 棒骨事先也帮她敲碎了，里头还有骨髓，清洗焯水之后就下锅小火慢炖，炖几个时辰，汤汁就变得浓郁偏白了。 全家都惦记着的腊肉终于可以吃了，吃之前也要再洗再煮，黑黑的腊肉表面要仔细刷掉炭火的痕迹，煮熟之后就可以炒蒜苗和辣椒吃。 当然，戚白惦记的是腊肉蒸饭，下午做上一道也行，左右简单。 蒸饭、酸菜棒骨汤都有了，再探头往地里一看，啊，夏天的红苋菜正适合凉拌，晚饭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54章 腊肉蒸饭 傍晚时分，一股浓郁的香味在院里弥漫开，戚白从竹林钻出回到小院，手上便多了一只野兔和两只山鸡。 “媳妇，山上的枣真熟了，明天去吧？” 桐花也惦记着要上山打枣的事情，点了点头。 “先洗手吃饭吧。” 她伸头一看就瞧见了戚白手上的野兔，戚白道：“这只不能养了，杀了吃吧，有点老了。” 桐花点头：“能行，明天做个麻辣兔肉。” 戚白咽了咽口水，咋回事？怎么从他媳妇嘴里说的每个菜他都好馋？ 再仔细闻了闻，灶房里的饭菜也是！戚白瞬间就饿得不成样子了。 洗手端饭一气呵成。 桐花让他掀开灶上的盖子看，戚白刚一掀开，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只见柴火饭上焖着整整齐齐切好腊肉，热气腾腾。这些腊肉闻着和普通的白肉完全不一样，颜色也是红艳艳的，戚白头都要伸进锅里，然后被桐花笑着推开了。 “赶紧端呀！脏死了！” 被媳妇嫌弃的戚白伸手赔笑，立马用他那个粗糙不怕烫的大掌就把饭啊汤啥啊都给端出去了，在盛饭之前，桐花往冒着热气的蒸饭表面磕了几个鸡蛋，利用热气把鸡蛋就能烫个半熟，再放一些提前煮过的青菜，一会儿拌开，别提多香了！ 酸菜棒骨汤没多少人，但棒骨的精华全都吸收进了浓郁的汤汁里。 桐花给公爹先盛了一碗：“爹，这棒骨炖汤滋味好也能补身体，您多喝点。” 戚老头笑呵呵道：“补够了补够了，看我这把年纪了啊，这阵子是被你做的饭滋养得红光满面的！村里人都说我年轻了几岁！” 戚白：“瞧着是的，可惜腿脚还是不便利，在家多养着吧！” 戚老头又吹胡子瞪眼：“要你多管，我身子骨健朗着呢！吃你的饭去！说出来的话每次呕死个人！” 桐花听惯了父子俩斗嘴，笑而不语，她喝了一碗酸菜棒骨汤之后浑身也发了汗，顺带还开了胃，连带这蒸饭都多吃了半碗。 “媳妇，这腊肉真好吃！绝了！不白等了这么久！” “这酸菜也不错，你今天是不是学了，回头咱们自己做吗？” 戚白吃得是狼吞虎咽，桐花笑着点头：“嗯，自己做，回头做好了还能包酸菜饺子吃，下酸菜面，都不错，你记得上回咱们在镇子上吃的那个浆水鱼鱼，我也会做。” 戚白咋舌：“媳妇你是厨神吧？啥东西吃一遍就会做了。” 桐花乐了：“也许呢。我要是成神就不管你了，咋样？” 戚白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那可不成，你要是神，我也要上天去娶你当媳妇。” 桐花闹了个红脸也不理他了：“吃你的饭！” 戚白乐呵呵的，美滋滋继续扒饭去了。 饭后，桐花躺在床上回忆白天做酸菜和腐乳的步骤，也在想那摊子的事情。 戚白走了进来：“媳妇，木桶我打好了，明天就能用。” “晓得了，谢谢你。”桐花应了声。 戚白走过来抱她：“咋谢，别嘴上说。” 桐花无语，推了他一把：“明天还要上山，别闹。” “我不闹你，那你应我个事。” “啥事？”桐花升起了一丝危险的感觉，戚白嘿嘿一笑靠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桐花睁大了眼：“这就是你给我打浴桶的目的吧！” “天地良心！”戚白急了，赶紧对天发誓，“我真是为了你能舒服点！但是作为报酬……” 桐花简直哭笑不得，愤愤锤了这人两拳：“你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东西！真是无言！” 打归打闹归闹，戚白见媳妇没反对，心里那个乐开花啊，上去捧着媳妇的脸就嘬了好几口：“媳妇你真好，明天上山我背你……” 桐花将人推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 - 次日一早，桐花和戚白准备再次上山。 家里吃食都有，公爹的饭也不用操心啥。 戚老头：“最近山上东西多，但你们别贪多，给山上的小动物留一点，鱼也是，别捞那些小的。” 桐花认真点头。 等两人出门，桐花道：“爹说的很有道理。” 戚白：“我晓得，他这话我从三岁听到现在，已经成了爹的一个习惯了，我们家三代都是猎户，这些规矩都刻在骨子里头的。” 桐花点头，“那我要学的还挺多的。” 戚白回头看她一眼，嘿嘿笑道：“媳妇你啥也不用学，有我呢。” 桐花跟着他这是第二回上山，她铆足了劲，可不想像上回那般没出息了。 戚白带她走了一条别的路，桐花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象，指出：“不是上回那条对吧。” 戚白咧嘴笑：“我就说媳妇你方向感好，不是，这你都发现了。” 桐花无奈：“大概的方向都不对，我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的，等再进深山里头我就不一定认得出了。” “没事，一会儿进山我背你！” 桐花瞪他：“不用，我能走。” 别以为她不晓得，他要背她就是惦记晚上那点儿事。 戚白主意被识破，只好讪讪摸了摸鼻子，走在前面给他媳妇开路。 绕过一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两人这才算进山了，每每走到石头山的时候，桐花才会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很渺小，她努力跟在戚白后头走，上坡路让她的大腿又酸又胀，但桐花一直忍着没吭声，最多难走的路面上就拽着戚白的手。 “二郎，今天我们不是去打枣子吗？咋还没到啊。” 桐花隐隐约约觉得戚白带她走的好像是更深更远的一条路。 戚白也有些热了，把外衣脱下系在腰间，伸手抱了她媳妇上了个坎，道：“先带你去老宅，你还没去过咱戚家老宅呢，去看看爷先前住的地方。” “老、老宅？” 桐花喘得很，有点走不动了。 “原来咱们家在深山里还有房子吗？” 戚白笑道：“是，原来也是用来避祸的，虽然现在都下山了，但老宅还没废，还有不少宝物呢。” 宝物？ 爱财的桐花睁大了眼。 “那快走，走走走。” 她这会儿一点都不累了，又浑身充满了干劲。 第55章 老宅 戚白简直是要被媳妇逗笑，两人便继续努力朝山上爬去，偌大的山林里，四周幽寂，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桐花十分确定，爷当初选的这深山老林，若不是对这林子足够熟悉，进来就会迷路，更不必提再去找人。 她走得双脚发软满头大汗时，终于听到戚白说了声“到了”。 桐花实在是走不动了，听到这话立马寻了个路边的石头，坐下去之后便不愿再起身了，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抬眼看了看四周。 “老、老宅在哪？” 桐花遍目看去还是一片林子，压根没看见什么屋子，戚白笑而不语，忽然朝一个地方走去，哗哗啦啦的，就将那些树木给拨弄开了。 桐花这才瞧见，原来林中还有个“林”，爷当初真是煞费苦心，从这边进去之后才能看见一条泥泞小路，山林之中一栋废弃的茅草黄泥屋在中间，虽然简单，但是瞧着还不小哩。 戚白带着桐花走了过去。 这屋子在一片山林中，但四周却有开垦过的痕迹，还有篱笆的院墙，想来是爷当初修建防山上的动物，戚白大大咧咧走到屋子旁边，瞅准地方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桐花不解：“二郎，你在挖啥？” 戚白言简意赅：“地窖。” 原来老宅这边还有地窖！ 桐花睁大了眼。 她跟着戚白走过去瞧，只见他几锄头下去，这块泥巴地就露出真面目，又是比别处更加松软的地段，埋在下面的正是带着木把手的木门，戚白扔了锄头，抓着那把手就往上提，还不忘嘱咐：“媳妇你站远点。” 桐花乖乖听话。 戚白使了一把子力气才把这东西给撬开，扑面而来的灰尘漫天扬起，桐花没上前，戚白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往下走。 “媳妇你就在原地等我。” “好。你放心。” 戚白钻到地窖里面去了，桐花也不晓得他干啥，但是二郎让她等她便好生等着就是，没多会儿的功夫，甩上来一些东西，是用麻袋包着的，桐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戚白也上来了，拍了拍手喘了下，就去开那麻袋，桐花这时候才凑近去看，只一眼，她便张大了嘴：“二郎、咋、咋这么多刀啊！” 原来那麻袋里头的不是其他，而是明晃晃的好几把大刀，虽然蒙了灰尘，但在阳光下还发着凌厉寒光，瞧着吓人。 这些刀，桐花只在官差的腰间见过，且那还是在刀鞘里的，这般明晃晃的，她没见过。 “媳妇别怕，这些都是爷留下的。”戚白解释。 “那时候战乱，朝廷四处都在抓壮丁，山匪横行，没点东西护不住家人，也就是这些年日子渐渐太平起来了，才慢慢没用。” 桐花不解：“那你今天拿它们出来作甚。” 戚白看着那些东西想了想，道：“到底也是上好的铁器，放在这地底下可惜了，我预备回头和十里村的几个兄弟再去猎点好东西，用得上它们，另外的，我回头再寻个好地段藏起来。兔子还知道挖三个窟呢，媳妇你说我说得对不。” 桐花脑袋晕乎乎的，没懂，但是只听到那句猎好东西。 “你、你要猎啥……” 总不会是…… “先猎一头野猪，回头能智取两头狐是最好，那玩意的皮毛值钱。” 桐花悄悄松了口气。 戚白笑着看向她：“咋了媳妇，你以为我要猎啥？” 桐花抿唇：“没什么！” 说完之后转过身去，戚白哈哈大笑：“你定是以为我要去打大虫或者熊瞎子，是不是。” 桐花不说就是因为不愿提那几个字，说出来都觉得瘆得慌，如今见他还满脸无所谓，忍不住道：“你不会去的，对吧？” 戚白细想了想，没说那好听的话哄她：“现在不会，因为没必要，但是之后要是需要，我会去。” 桐花：“！！！” “你竟然真的想过去打大虫！” 戚白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脸蛋：“大虫又如何，动物总是比不过人，为啥，人会用工具，先前我还遇到过狼群，一群狼和一头大虫比起来更可怕，和人一个道理，人多力量大。” “群狼……” 桐花声音都在发颤。 “放心媳妇，我天生就吃这碗饭，在别处我不敢说，在山里我不会受伤的。再说了，我现在不会去的，我有媳妇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我不过，冒那险干啥，疯了不成？！” 桐花听了这话，心头稍稍松了口气，但又被他那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话惹得脸颊发热。 戚白哈哈大笑：“是要给我生个儿子的，傻媳妇。” 桐花一把拍掉他手，懒得理他了。 从老宅取完东西，戚白带着桐花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将一切复原，连那用来掩饰的树叶也不例外，之后戚白才带着桐花离开此处，准备去打枣子了。 说是打枣子，其实又怎么可能只打枣子。 上次那油鸡枞的味道戚白可记得清楚，从来不会低头挖菌子的他现在一路走一路瞧，实在是心疼这些从前被他错过的美味。 “媳妇，这个能不能吃？” “这个呢，有毒没毒？” 戚白是当真佩服他媳妇，山里的毒蛇猛兽他清楚，可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他还真是比不上她媳妇，从前在山里虽然也是如鱼得水想要啥要啥，可也不会做，白瞎了那些个好吃食。 桐花也在低头看，总能挖到些好菌子和水灵儿的野菜，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傻子才不要。 一路走走停停又是累够呛，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这就是枣子林了！” 戚白一声喊，桐花抬头一瞧，眼睛瞬间就亮了，这才是真正的果子林啊！ 一颗颗的枣树挨着长，上面的枣子已经沉甸甸压弯了枝头，不少枣子都掉到了地上，引来好些松鼠咯吱咯吱。 还有枝头的鸟儿，叫声清脆无比。 桐花的疲劳感一扫而空：“摘！今日多摘点！二郎，摘了枣子我回去做点儿水晶脯出来，酸酸甜甜的肯定好吃，拿去卖也能换不少钱哩！” 第56章 打枣子 水晶脯？ 戚白今天又算是学到了一个新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摘！媳妇我上树给你一摇，你在下面捡就行！” 桐花咧嘴笑，这个法子好，戚白就是个猴，在后山上跳下窜都有他，上个树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盯上哪棵树，麻溜几下就上去了，枣树的枝头本就被压弯了，哪里还经得起戚白的晃悠，就几下的功夫，哗哗啦啦的枣儿就下雨似的落了地。 桐花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和那松鼠一样，麻溜就在地下捡。 “桐花！你捡完了喊我我再接着摇，免得砸着你了！” “好！” 桐花连声应下，欢快地很。 这野枣个头不小，桐花随意擦擦就扔到嘴里一个，沁甜，这样的枣子拿回家做成蜜枣水晶脯都不用放太多糖，要是酸的也不必怕，还能做成酸枣糕！ 桐花哗哗啦啦捡，这回不像上回那么贪心了，得挑好的！剩下的也不心疼，留给别的小动物吃也行，就算是烂在地里也能滋养这片土，回头还能长更好的！ “这边捡完啦！”桐花一声喊，戚白立马得了令：“好，再来！” 两口子一个摇一个捡，一棵树霍霍完了就去下一棵，没多会儿，两大筐的枣儿就装满了，桐花替他和自己都擦了擦汗：“差不多行了？” “成！”戚白咧嘴笑。“肚子饿了，吃饭去！再去下两个篓子抓鱼！” 山里的小溪这会儿除了鱼还正是钓虾摸螺蛳的季节，戚白知道一个河滩，那里面泥沙多，带着筐子去摸螺蛳，一筐子下去能捞半框，桐花一听来了兴趣：“啥时候能摸，今天行不？” 戚白又笑了：“媳妇你咋啥都想要。” 桐花：“不行吗？辣炒螺蛳可好吃了！” 戚白动作一顿，咽了咽口水：“摸摸摸！今天就去！那边河里我一会儿就去碰碰运气，不一定有！没有的话就明个儿。” 桐花忍不住抿唇笑：“好嘛！” 两人提着东西就到了河边，戚白还是那么个莽夫性子，迫不及待下了河洗刷自己，桐花则在河边浅滩慢慢洗手洗脸。 戚白动作快，洗刷完自己个儿还下了个篓子，接着就大步朝桐花走来了。 等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桐花才晓得他来了，抬眸一看，又对上了一双颇危险的眼睛。 桐花心中警钟登时敲了起来：“你干啥。” 上回在河里发生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呢！这人要是还敢……看她不锤他几拳头的！ 戚白瞬间哈哈大笑，伸手就把桐花给抱了起来，桐花睁大了眼睛压根没反应过来，竟然就被这莽夫直接给举起来了！！！ “你、你作甚！放我下来！” 在桐花的印象里，怕不是只有五六岁的时候被爹这样举高过，谁能想到她如今都嫁了人，还能被自己男人这样举高高。 戚白胳膊力大无穷，不仅能举起她，还能举着转个圈，不晓得哪来的一把子蛮力气，因为说起来，桐花也不算顶瘦，要下地干活的乡下姑娘，哪能和城里头娇滴滴的小姐比？再说了，这阵子在婆家吃得好，身上还多了一些油水。 倒是这男人一点不吃力，举够了还抱在怀里一顿猛亲，桐花薄薄的脸皮都要被他亲痛了！她实在是忍不住推开了人：“一头蛮牛！” 骂了一句之后戚白也不恼，竟还大声爽朗笑了起来：“媳妇你骂得好，再骂两句我听一听，我就是一头蛮牛！”说完之后他又嘬了媳妇的脸：“蛮牛要犁地，你放心媳妇，旁人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累不死，我力气都给你攒着……” “啪！”清脆的一巴掌拍在戚白的下巴上，桐花羞得脸颊通红：“青天白日你又在瞎说什么呢！” 这个人进山之后就和一头两脚兽差不多，啥话都敢说，啥也敢做，就这一巴掌拍上去戚白都觉得和挠痒痒一样，继续笑个不停，桐花无奈，只好去掐他，这人身上又硬邦邦的，只有大腿根儿有点软肉，可她不想伸手，他肯定还得意！ 戚白抱着媳妇闹了一通，但是没动真格儿，等放下桐花的时候她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戚白不满意，捏了捏她的胳膊腿儿：“还是多吃点，太弱了。” 桐花想抬腿踢他，奈何腿实在软，只好不住甩眼刀子。 戚白乐呵呵的，让她原地歇着，自己去看鱼篓子了。 秋天鱼肉肥美，这么一会儿功夫，篓子里面就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戚白甩到了岸上，桐花也不闲着了，立马去就准备东西杀鱼，晓得他饿了，这两条肯定就要现场打牙祭。 捞了两条之后把篓子挪了地继续抓，戚白去下游尝试摸螺蛳去了。 腾了个空篮子出来，先找到地方伸手摸了摸，接着弯腰，把篮子的一边儿斜插进河底的泥里，转悠一圈之后划拉提起来，水和泥沙哗哗啦啦从篮子漏下，低头一看，还真有一些螺蛳。 “媳妇！有呢！我再摸一点，争取凑篮子！明天再去那边摸多的！” “行。”桐花在下游杀鱼，杀了之后又忙着洗菌子，一会儿吃烤鱼的时候还能烤点儿菌子一道吃。 筐里还有饼子和酱，晌午也能饱餐一顿，吃过饭差不多就要下山了，桐花把鱼拾掇完，戚白也提着一篮子螺蛳回来了。 桐花让他生火，自己去看了看，笑道：“还挺多，能炒一大盆，要先让这螺蛳吐沙，后天才能吃。” 戚白现在也不急了：“成！反正你做啥都好吃！” 桐花排了排自己的日程，后天又是集，这两日要做芸豆糕，顺带就把豆腐给磨出来，是真正的豆腐，不是神仙豆腐，那豆腐她回头要做腐乳的，接着便是这些枣子的处理，做成蜜枣水晶脯，神仙豆腐捎带着给老客人卖卖就得了，总卖的话也没有了市场。 还有就是，家里的鸡肉多，桐花想做一点卤鸡脚卤蛋出来卖，可这些东西在集市上肯定没市场，又是熟食，还招惹董家的嫉妒，等后面那摊子定了再说吧。 这么一盘算，好忙啊。 第57章 甜豆浆 和上回一样吃完了烤鱼，桐花仔仔细细把河边的火堆给浇灭了，戚白又去收了最后两个篓子，里头三条鱼，也算不错！ 眼瞧着太阳都要落山，桐花和戚白踩着余晖回了十里村的小院，两大筐枣、三条鱼、一筐子螺蛳还有一小篮子的菌子和野菜。 回到家，黑蛋屁颠屁颠跑来，院子里的小青骡还在磨豆子，屋檐下是一排排的熏肉，就连后院的菜圃最近也发了苗出来。 这样的场景让戚白心窝子暖得不行，再没娶媳妇儿之前哪里敢想这样的日子啊，这都多亏他的好媳妇！于是在桐花去灶房后他又发癫一样地冲上去亲了桐花一口，惹得桐花举起锅铲就差点儿招呼上来。 然后这人就脚底抹油跑了。 桐花给气笑了。 她懒得管戚白了，这个点要赶紧做晚食，饭都是爹提前给蒸上的，用菌子煮个汤，昨天的腊肉直接和蒜苗辣椒一炒，再来凉拌个野菜就齐活了！ 下山之前刚吃了烤鱼，桐花不是特别饿，但那两条烤鱼就只够戚白打牙祭的，这会儿又是狼吞虎咽一顿饭，桐花吃完之后就去拾掇那个螺蛳，戚白忙道：“媳妇，你放着我来！” 桐花回头笑：“你知道咋洗？” “这玩意不用清水就行？” 桐花无奈摇头：“那么简单就好了，要先让它们吐沙，家里幸好有锈铁吧，我扔一块进去，吐沙就要吐一两天，没那么简单。” 戚白咋舌：“真够麻烦。” 桐花扔了铁块进去便不用再管这些，她重点去看了看今天磨出来的那些豆浆。 黄豆磨成浆之后全进了石磨底下的桶，但要做成豆腐，还要费一些功夫。 上回去镇子的时候桐花还向那布庄扯了一大块麻布，因为买了三匹好布，这块麻布几乎等于白送，桐花很高兴，这布料用来筛浆是最好不过。刚滤出来的浆都需要过滤，只有过滤的浆才能点豆腐。 滤了一大盆出来，连豆渣都有好几斤，这些也是好东西，加点面粉就能做饼子，还能直接和鸡蛋一起煎着吃，乡下人不舍得浪费一点粮食，全被桐花给收起来了，剩下这一大盆白花花的豆汁还要煮，一部分留出来直接喝，另外的就点成豆腐。 “晚上喝豆浆哈！” 煮开的豆浆再放点糖，在集市上也要卖两文钱一碗的。 “好！” 戚白其实不大爱这些甜丝丝的东西，但是媳妇喜欢，他就爱！ 点豆腐要用的石膏正是上回在药铺买的，还有那些料，腌完肉之后全被桐花给收好了，一点儿不敢浪费。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枝头，小院里的灶房传来浓浓的豆香味，要是谁路过，肯定会道一句——戚家又做好吃的啦！ 刚煮开的豆浆咕噜咕噜的，滚烫，桐花盛了三碗，放了一小块黄糖，除了她还小口小口慢慢喝，另外那父子俩都是铁舌头，几下就干完了一碗。 戚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还别说，怪好喝的。” 桐花噎了一下：“你没喝过？” “小姑娘家才喜欢这些东西，我和爹豆腐都很好吃！” 桐花：“……你们就知道吃饭和肉是吧。” 戚白笑呵呵的：“你说对了。” “那现在感觉滋味咋样？” “好喝，还想喝。” 桐花笑眯眯的，“自己去盛！” 戚白连忙起身跑到灶房去了。 戚老头也满意：“这喝一碗怪舒服的，滋味是好。” “爹喜欢话明早再煮就是，家里现在有石磨和骡子了，都方便。” 戚老头咧嘴笑：“好嘛。” 儿子和儿媳妇都孝顺，他可真有福气。 戚白又喝了一碗豆浆，桐花就准备洗睡了。她脚上好像还磨出了个泡，下山的时候不咋觉得，这会儿开始疼了。 她回房之后想找东西挑了，戚白正好进来。 “你别弄破！”他赶忙阻止。 桐花：“磨得很。” “我给你涂个软膏，一晚上就好。” 戚白去柜子里翻翻捡捡，很快找到了一个小罐子，“这药膏还是之前用犀牛角做的吧，挺珍贵，我也没见过拿东西，但好用，刘郎中黑心是黑心，但是药是真好，爹那年遇到熊瞎子就是用这个救了一命。” 桐花睁大了眼。 戚白把她一双嫩脚丫放在腿上，仔细瞧了瞧水泡的位置，然后就小心翼翼挖了一块药膏给她涂。八尺壮汉缩在那给她脚丫子上药，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这药膏有点凉，桐花还缩了缩脚丫子。 “别动。”戚白拽了回去。 桐花乖乖让他涂。 “不疼了真神奇。” “你不挑破不磨也不疼，等药膏吸收就好了。”戚白放下了药起身去洗手，桐花有些困了，打了个呵欠。 戚白却不想睡，还想干白天和昨晚都没干的事儿，但桐花严防死守就是不让他进去。 无奈，戚白只好在外面磨磨蹭蹭的，“明个儿你哪里也别去了，在家好好歇一天。” 桐花哼唧：“歇着就陪你干那档子事是吧。” 戚白噎了一下，挺了下腰：“你是我媳妇，干那事咋了？” 桐花佩服这人成日脑子都想，干脆不理他了。 戚白到底是心疼媳妇，没动真格，但还是磨磨蹭蹭，直到大半夜，戚家子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了。 …… 次日，桐花浑身恢复了元气。 开干开干，今天把螺蛳的螺帽剪了，准备明天去集市的神仙豆腐和芸豆糕，再来豆腐凝固之后就可以晒霉豆腐，还要去二舅母家中收芥菜！学来的手艺可不能浪费。 她要腌两坛酸菜出来！ “二郎！昨个儿的鱼今天杀了吧，下午吃酸菜鱼！” 戚白今日要继续去二里村打听那摊位的事情，听见媳妇吩咐，立马先走了过来：“交给我！” 他从桶里捞出那三条肥鱼，那鱼还新鲜，如今挣扎得厉害，但被戚白一巴掌敲下去竟然直接晕了，接着戚白手起刀落，齐齐给三条鱼开了肚。 戚老头给鸡鸭狗骡兔全喂了食，也准备今天出去溜达溜达，他编了半个月的筐子也能出去换一笔钱了。 父子俩这就准备出发。 “桐花，锁好门，谁来也别开门！” 桐花听到这把她当小娃子一样的嘱咐都想笑：“知道啦！” 第58章 大表嫂 小院里安静下来，桐花先去检查昨天晚上点的那些豆腐。 经过一晚上的沉淀，豆腐都已经凝固了，和神仙豆腐一样，桐花直接化成了块儿，这些豆腐她不打算卖，因为集市上面已经有了豆腐摊儿，再卖也卖不出什么花儿来，所以这些，桐花便是只打算做腐乳。 腐乳的做法吴婆婆已经用心教过，制作腐乳的第一步的确是先让豆腐长毛，但是这长毛竟然也有讲究，必须铺在干稻草上面晾晒，不能是其余别的任何东西。 这样长出来的毛才能是白色没有杂毛的，这毛对后面腌腐乳至关重要，错一步整个豆腐都白费了，桐花不敢马虎丝毫。 晾晒豆腐的这个过程也需要好几日，暂时还不着急，等处理完这些豆腐之后桐花又把明个儿要摆摊的神仙豆腐和芸豆糕给做出来了，接着，便去处理那些螺蛳。 螺蛳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接着便要一个个挨个剪螺丝帽，这是个废功夫的事情，但是又不得不做，这般一个个剪，就要花费一个多时辰。 小院里面安静得怪，只能听见外面林子的风声，小青骡一早上就在磨豆腐这会儿正歇着，黑蛋在菜圃里面扑蝴蝶，时不时叫上一声。 “表嫂？”杜桃桃的声音忽然传来，桐花连忙抬头，“桃桃来了？！” 她站起身才发现，今个儿登门的不仅有桃桃，还有一妇人，跟着桃桃一块儿来，进门就笑着和桐花打招呼：“桐花是吧？我是你大表嫂，前阵子我娘家出了点儿事回去了一段时间，竟然连你和白哥儿的喜酒都没喝，昨个儿才回来，今天赶忙来赔个礼！可千万不要怪表嫂啊！” 桐花惊喜无比：“原来是大表嫂，快进来！” 杜十堰去年娶的妻子陈二丫是隔壁甜水镇的人，所以这一来一回还挺远，喜酒便是没赶回来，桐花当然不会怪她，将人请进门来之后立马去灶房倒了两碗蜂蜜水：“那天还听大舅母说呢，说大表嫂人美贤惠，天天还盼着你回来，我也惦念着啥时候能见见，没想到今个儿就见到了！” 陈二丫接过糖水之后喝了一口：“哎呀你咋这客气，还是蜂蜜水！” “大表嫂头一回登门，我咋能这点儿礼数都不懂？” 陈二丫便笑了：“难怪我娘她们都夸你嘞，说是白哥儿好福气，娶了个可好的媳妇！我瞧着也是，看看这院子这么多东西，可都是你过门之后张罗起来的吧？” 桐花点头笑笑。 杜桃桃捂嘴笑：“从前我娘和大伯娘轮番和姑父说呢，让置办些家里的东西，说破了嘴皮子也是不停的，还是表嫂厉害。” 陈二丫：“可不是这个道理，我就走了这段日子，竟然是连牲口都置办了，哎呀我的娘，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做的？” 陈二丫指着满院子的豆腐那些，桐花笑着道：“是，闲了做些小吃食，换点铜板零花。” “表嫂现在可是五里村集市上面的红人了呢！”桃桃道。 桐花笑：“哪就那般夸张了，只是做了几次新鲜吃食，明个儿生意肯定没那么好了。” 陈二丫：“明个儿我也去！咱们一道！” 桐花惊喜：“那好呀，大舅母还去吗？” “我去的话我娘就不去了，我带着桃桃，再有你三个表兄，白哥儿也去吧，让男人家帮咱们摆东西！明天去集市上好生耍耍！” 桐花瞧出来了，陈二丫和大舅母性子很像，都是那般直爽讨喜的性子，桐花就和她聊了一会会儿的功夫，就打心眼里面喜欢上这个表嫂了。 三人在院子里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吃午食的点儿，陈二丫才猛然回过神看了眼时辰：“哎呀瞧我，和你聊得太开心都忘记时辰了，我得回去了！咱明个儿见！” 桐花也是，心中又高兴又畅快，临走之前，一定要大表嫂带了好些自己做的吃食，陈二丫怎么拒绝都不成。 “第一回见表嫂本来应该我上门，结果还表嫂上门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让你空手回去倒成我的不是了！别人要笑话我的，这神仙豆腐舅母都吃过好几回了，不费什么钱，这豆腐也是我今个儿才磨出来的，你回头添个彩，还有这芸豆糕，还是大舅母的芸豆呢，都拿上！” 陈二丫和杜桃桃推辞不过，愣是给桐花给装了个满满当当，拿都拿不下了。 陈二丫都无奈了：“你真是……行叭，我今天不跟你客气了，但你之后也不准和表嫂客气！” 桐花笑道：“我肯定不和你客气。” 陈二丫这才爽朗笑道：“成！那我们走了，你别送了，家里这么多东西呢！” 她们坚持不让桐花送，桐花只好送到了院门口，但一直看着人消失在村道口才收回了眼神。 桐花是真的高兴，自己嫁来之后，家里不仅没有麻烦的婆母和妯娌，就连亲戚家相处得也是这般令人愉快。 老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 只有这样的家才能过得越来越好呢。 桐花也准备做午食了，然后没多会儿的功夫，戚白就回来了。 “媳妇！” 听见他的大嗓门，桐花头都不用探，因为要不了几下功夫，戚白准往灶房钻。果不其然，他就去洗了个手，立马弯着腰进了灶房，贴脸就往桐花身边靠：“媳妇，嘿嘿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呗。”桐花忙着手中事没理她，锅里正在炖着鱼，可精细。 戚白啧了一声，凑上去就要亲她：“咋这个态度呢，你男人回来了。” 桐花别开脸，被他逗笑：“每回就闻着味儿回来，当真比黑蛋鼻子都灵！马上吃饭了，爹呢？” “马上就到，非要去挖那个藕，说是要熟了。” 桐花眼睛一亮：“藕可是好东西啊，我喜欢。” 戚白心念一动：“你喜欢吗？夏末了，池塘的确可以挖藕了。但那东西难咬又没味，不如红薯好吃。” 桐花都无语了：“成，那我之后做出来你别吃。” 戚白一愣：“这可不行！你做的肯定好吃！” 桐花噗嗤一声又笑了：“少贫嘴，你喊爹回来，我炖了酸菜鱼，下饭呢。哦对了，还有个事，今天大表嫂可登门啦！” 第59章 酸菜鱼 戚白一愣：“大表嫂来了？” “对呀，我们还聊了好一会。” 戚老头这会儿也扛着几根藕回来了，闻言擦了擦汗：“二丫来了啊，算算日子是该回来了。” 桐花看着公爹裤脚全是泥便晓得戚白所言不假：“爹，去挖藕了吗？” 戚老头笑呵呵的：“是啊，池塘那边好些年轻后生都在挖藕，我去凑了凑热闹。” 戚白：“您也晓得您是在凑热闹，大把年纪了腿上还有伤凑那热闹作甚，想吃藕的话改明儿我去就是了。” 戚老头懒得理他，只对二媳妇道：“桐花啊，这藕好吃，你改明儿看着咋做就是。” 桐花笑着应好。 锅里的炖鱼也差不多好了，全家可以洗手吃饭，因是晓得父子两人的德性，桐花直接就将所有的鱼捞到了盆里端上了桌：“爹，这是酸菜鱼，您尝尝。” 前两日的酸菜炖棒骨家里人已经尝了鲜，都记得那好滋味，现下瞧着这酸菜鱼虽也没啥好颜色，但都抱着期待伸了筷子。 酸菜鱼的做法和传统炖鱼自是不一样，先用那鱼骨头炖出底料，鱼肉早先就被桐花片了下来，尤其是鱼肚子上面的肉，鲜嫩无比，被片下来之后抓腌均匀，最后等汤汁炖得十分浓郁之时才会放入锅中，略烫烫，便是已经熟了。 这鱼肉桐花都不用怎么去刺，更不必说戚白，直接囫囵便吞入口中。只几筷子，戚白便爽快朗声道：“媳妇，这还挺辣啊，和那个酸菜炖棒骨不大一样！” 桐花抿唇笑：“是，我放了泡椒。” 泡椒？ 又是个新鲜名词儿，桐花解释道：“之前不是在吴婆婆那边买了泡菜吗，她说里面那黄绿色的便是泡椒，和红椒不同，这种腌制过了已经没有了红色，滋味更是刺激霸道，喏，便是它。” 父子两人看去，就是这小东西！ 瞧着十分不起眼，可吃到嘴里面才算是见识到了它的妙处，戚白一向能吃辣，但也禁不住这般，尤其是汤底还有这老坛酸菜的酸香，这汤汁又酸又辣，令人根本都停不下来。 吃到兴头上，戚白直接将米饭扣入汤汁之中扒拉起来，呼哈呼哈—— 第一回见他吃的额头冒汗，偏要逮着那黄绿色泡椒去吃，吃到后头竟是有些吸溜起来。 真香！ 真他娘刺激！ 两碗饭下肚还是不够，那鱼肉最后竟然都成了不被欢迎的东西，仿佛汤汁更美一点儿了。 戚老头也是这般。 桐花笑眯眯的，她喝了喝汤，滋味是好，但是她不敢吃太多怕肚子难受，家中两个大老粗倒是真的能吃辣，一点不带剩下的，最后这一锅酸菜鱼竟然是一顿就给造没了。 一边吃，桐花一面还聊起来今日大表嫂登门的事情，戚老头吃饱喝足缓了过来：“二丫那姑娘是不错的，想来和你性子合得来，这般以后可以常来常往着。” 桐花笑着点头：“爹说的是。” 戚白也道：“要是明个儿摆摊，表嫂也去我就放心了，她也是个泼辣的。” “对了，今天出去怎么样？” 戚白想到白日打听到的消息，沉默片刻道：“和我想的差不多，董家也想去争抢那摊子了。” 桐花心头咯噔一下：“他们真想来分一杯羹？” “应该就是给董大郎置办的。” 桐花心头觉得膈应，但是又在料想之中，毕竟三里村和一里村、二里村更近，自然也听到风头了。 戚白：“我又去问过孙厨子了，他的意思是落在谁手上都行，就是不能给董家，不然的话天天看见老对手在自家眼前晃悠烦都要烦死，所以他也要去争取。” 桐花：“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先让孙厨子去……” 戚白点头：“对，等他拿下之后再过两三个月咱们接手就是，就说他不愿意干了转让，到时候谁能说啥。” 桐花想来想去，倒是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只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我娘那边，我拿下这个，他们必然不高兴。我娘的日子定不好过。” 戚白安慰她：“不行明日等罢了集我们回去一趟，问问岳母的意思，我前阵子还让大胆帮我留心着这事的。” 桐花听他这般说，笑了笑：“成，谢谢二郎。” “傻桐花。”戚白捏了捏她脸蛋。 下午的时间，桐花做了一点水晶蜜枣脯出来，做这个吃食也没那么简单，要先洗枣去核，再煮再晒，煮枣子的那一步要用很多的黄糖，最后做出来晾晒的枣干才有果脯那种晶莹剔透之感。 这一个过程又是好几日，所以桐花决定下一集的时候再去卖。 不过明天也有新花头，做芸豆糕的时候桐花顺带就蒸了一点米糕，米糕里面也可以放枣，这般做出来的就叫红枣米糕。 也是一道小娘子们都喜欢的吃食。 她做的不多，准备买点好价格，要么就给熟客，免费的试吃肯定是不成了。毕竟这可是糯米和大米做出来的点心，也是口粮。 明天去摆摊还是五十块神仙豆腐，十来斤的芸豆糕和两三斤米糕，足够。 腐乳和水晶枣也都在预备着，小院里面有条不紊，一阵微风吹过，还能闻到蜜枣的酸甜香气。 …… 次日一大早，桐花和戚白继续出门赶集！ 从十里村出发现在轻车熟路都先到了大舅母家中。 杜十堰带着弟妹和妻子都在等，陈二丫瞧见他们之后睁大了眼：“好家伙，桐花你竟然要卖这么多吗？！难怪他们都说你生意好，要不是我瞧见之后还不信呢！” “表嫂快上车！”桐花笑着招呼他们。 既然是一路，就只赶了一辆骡车，大步朝着五里村去了。 路上众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杜十堰道：“白哥儿，一会儿可还要上山去？” 戚白一面赶车一边笑道：“这得看我媳妇，她要让我留下我就留下，她要让我上山我就上山。” 众人揶揄般看向桐花，桐花耳根微红看向前面戚白的背影：“那你上山去吧！” 杜家三表兄一看就是也想跟着去，欢呼一声。 “谢谢表妹成全！” 戚白爽朗大笑，陈二丫用胳膊肘戳了戳桐花：“白哥儿可真喜欢你呀。” 第60章 蜜枣米糕 今个儿的五里村照样很热闹，桐花所在的这处摊位现在都有人自发给她留着了。 人来人往的，大家都会和她打个招呼。 “桐花来了？” “豆腐小娘子来了！” 这是桐花的新外号，不晓得她名字的就这般喊她，桐花也乐呵呵地应下，这名头也是一种宣传了。 二丫今天也带了不少东西，有家里的鸡蛋，还有二婶家的新鲜菜，还有她自己个儿晒的一些小鱼干，这些东西都能在集市上换钱。 两人都摆好了自己的东西，这就又开始吆喝了。 其实桐花这边现在已经不用咋吆喝了，来来往往的人都晓得五里村有个卖神仙豆腐的小娘子，而且今天董大郎没来，更是没了竞争对手，神仙豆腐没多会儿就卖了好些出去了。 陈二丫佩服：“桐花你真厉害！” 桐花笑笑，其实她也没想到，原本以为这神仙豆腐卖了好几茬了应该没什么喜欢了才对，但是她忘了，这集市是五天才来一回，且她最近都没有叫卖，真心喜欢的也差不多该怀念这滋味了。 比如这胡娘子。 一大早就来给桐花捧场了。 “哎呀，这好几日不见了，就惦记着你这一口呢！”胡娘子笑眯眯上前。 桐花瞧见她也高兴：“都给你预备好了，瞧！” 上回胡屠夫给桐花送了好几根棒骨，桐花也惦记着要还人家一份人情，所以昨个儿红枣米糕刚做好，桐花就给胡娘子单独留了一份，又装了两块神仙豆腐和芸豆糕。 瞧桐花给自己都单独准备好了，胡娘子心头那个高兴，的确当下就没话说的。 “要不还是你会做生意呢！我就喜欢在你这买，多少钱？” 桐花：“咋还收你钱呢，先前你给我的棒骨都是送的，和我客气啥，拿回去吃吧！” “那咋能成？那棒骨才值多少钱，你这点心又是糖又是蜜的，不比那贵多了！我咋能白拿你的。” 桐花笑道：“不打紧，你和我算这么多就是生分了！拿着吧，大不了下回我去割肉你再多送我一小块搭头便是！” 胡娘子乐了，想了想：“好像也成！”遂不再和桐花客气，笑着收下了。 “对了，我哥和琳琳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十，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 “日子已经定下了？”桐花惊讶。 “是呀，上回也多亏了你嘛，周家回头就点头了，请人看了日子就下个月最合适！” 桐花心中自然欢喜：“我一定去！” 胡娘子和桐花有说有笑的，还要她帮她介绍不少客人，聊了好一会儿之后胡娘子又买了一些芸豆糕，高高兴兴便回去了。 等人走后，桐花继续叫卖。 今日主要宣传的是蜜枣米糕，也是为下一集做准备—— “大娘，今个儿有新鲜出锅的蜜枣米糕要尝尝嘛？我备得不多，只给一些老顾客的。” 桐花会说话，只有老顾客来的时候才介绍这新点心，并未大声吆喝，人嘛，总是喜欢自己被重视的感觉，听桐花这般一说，自然就有些心动了。 桐花这般做生意的法子被陈二丫看在眼里，连声夸道：“你果然厉害，我也要学学。” 杜桃桃：“我就说表嫂可厉害吧！这阵子和表嫂摆摊学到了好多！” “我也来试试！” 桐花扬声就帮着二丫吆喝了起来：“新鲜的鸡蛋，自家下的，还有水灵灵的蔬菜，刚从地里挖的！价格优惠，大娘，买蛋不，看看呀？” 桐花一把子清脆好听的嗓门，说话的时候还温温柔柔地对你笑，很快就能吸引不少人过来，陈二丫佩服得不行，也开始跟着桐花一道喊，两人轮流着来，她的摊位前人很快也就多了。 等陈二丫慢慢上道，桐花便笑着不喊了，又回到了自己的主场，这一会会的功夫，两家还互相介绍，桐花的芸豆糕和神仙豆腐又都不剩多少了。 “这芸豆糕不错，给我来几块。” 桐花正在低头划拉豆腐，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猛然抬头，惊喜极了：“娘！” 面前可不是王秋霞带着大胆来给自家闺女捧场来了。 “娘！你咋来了！” “姐！”大胆看见他姐也是高兴，直接跑过来抱住了桐花的腿，王秋霞笑道：“今个儿家里没人，那几个都去二里村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瞧瞧你。哎呀，瞧瞧咱家闺女这本事，当真是把摊子给支起来了！” 桐花看见她娘自然高兴，立马给弟弟划了一大块蜜枣米糕吃，接着又不由分说给王秋霞包了一堆的东西，二丫在一边瞧着，也递了一把子新鲜的菜叶和小鱼干过去，倒是把王秋霞还弄得挺不好意思的。 “娘，别客气，拿着吧，昨日二郎还说今天要是有空回去看你们呢，没成想你就过来了！” 王秋霞笑道：“多谢女婿挂念了，我今个儿来也有事找你。” “啥事啊？” “先前二郎和大胆打过招呼吧，这孩子还算机灵，回家和我说了，我一准儿便猜到了，你也是看上那二里村的摊子了？” 桐花见她娘都晓得了，便直接点头：“是有这打算。” “那你们打算咋个办？” 桐花没有隐瞒，将戚白的打算都说了。 王秋霞点头：“能成，那茶水摊给那俩懒皮子也是搞不好的，你要是能盘下来，肯定是好事。” “娘……我主要是害怕连累你。” “你这丫头，说这话干啥，你在董家的时候他们都巴不得把你赶紧分出去当个外人，现在你对那个家就是个外人，你咋还想那么多？” 桐花心疼的看着她娘，王秋霞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脸：“傻姑娘，你当董家人会让我干涉这事吗，不可能的，他们防备着我呢，我不插手这事，到时候这摊子落在谁手上都和我无关，我肯定是要把自己给摘干净的，至于你要干啥，我咋会知道呢。” 桐花听她娘这样说，心头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娘，前几日董大郎摆摊的事情，他们也没有拐弯抹角地朝你撒气吧？” 不说这事还罢了，一说到这，王秋霞神色竟然有几分得意：“他们还有那个本事呢？” 第61章 结交孙家 桐花和她娘聊了几句才知道前些天那事情的完整经过，大胆那日说的还是保守了，就赵氏那个性子，桐花笃定她怕是回去之后也不肯善罢甘休。 王秋霞道：“那两也是蠢的，尝都不尝你做的东西就去卖，还当是一样，等回来之后又拉不下脸，从邻居那边花了一个铜板分了半块，你后爹尝了之后神色立马就变了，说啥也不让他俩去了，嫌丢人！他们做的东西我也尝了，和你做的就是不一样，这是为啥嘞？” 桐花笑了：“这神仙豆腐我是和吴婆婆学的，自然和传统点豆腐的法子不一样。” “对了对了，难怪那天白氏还在村里嚼舌根了，说是吴婆子要教你做酱菜，我差点儿把这事还忘记了，这可是真的？” 桐花点头：“真的。” 王秋霞乐得拍了一巴掌大腿：“好啊！那我看赵氏她们还有啥话可说，总不是我闺女会个啥就是和他们学的吧，见不得人好的玩意儿！就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 桐花：“算了娘，别说他们了，这阵子你在家可好？” “我就那样，有大胆在，他们不敢对我咋样，那董家啊，也肯定有娘一口饭吃。就是你啊，娘现在是真的放心了，之后跟着你吴婆婆好生学，那外头的人说那些酸话，你就当个屁把他们给放了！学到了本事才是要紧，晓得不！” 她娘还是这般生猛，桐花笑着点头：“成，我晓得了娘。” 王秋霞和女儿聊了一会儿之后便要走了，桐花临走的时候非要她把所有东西都带上，现如今的情况，她不好直接给她娘钱，但是这些东西不碍事，所以一个劲儿往王秋霞的篮子里塞，直到她的篮子都沉甸甸了，桐花这才住手。 王秋霞：“哎呀我现在可真是享福了，好了不送，你继续做生意！” 目送娘和弟弟走之后，桐花心头也百般轻松和愉快，能靠自己个儿照顾娘的感觉可真好，还是自己赚钱舒坦啊~ 王秋霞走后，二丫那边的鸡蛋和菜也卖得差不多了，两人又合力吆喝了一番，东西基本所剩无几，杜家三兄弟和戚白掐着点儿也差不多回来了。 桐花发现，大表哥平素不爱说话，其实也是个细心的，一来就帮着二丫嫂拾掇前拾掇后的，半点儿没让她搭过手，只是两口子都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不过行为之间瞧着也甜丝丝的，桐花笑着看了好几眼。 戚白发现了，拉过她指了指骡车，意思自己也一样，桐花哭笑不得，懒得理这人。 “二里村那边咋样了？”回去的路上，桐花将方才娘和弟弟来找过自己的事说了，也猜到了董家今日去二里村去了。 戚白：“媳妇你咋猜到我去二里村了？” 桐花哼了一声：“自是了解你，肯定在周围都转了一圈，哪有不去看热闹的道理。” 戚白哈哈大笑：“不错，我的确去了，那边现在可热闹。” 戚白刚说完，杜十里和杜十担就忍不住接过话头：“表嫂，那几家人差点儿都要打起来了呢！最后二里村的村正出面了，说是这样争论下去没完，要搞个什么比试！” 桐花：“比试？什么比试？” “就是要几个村的村民都是投票，看谁家做的吃食最好吃、最适合在二里村村口摆摊，这个茶水摊就归谁，说是明个儿就要开始了呢！” 桐花似是没想到还有这出，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是，争来争去都没完，只有这个法子能服众。 “最后定下哪几家？” 戚白：“就是最先的那周家、孙家还有董家。” 桐花笑了：“那明天可是热闹了，我要去看。” 陈二丫也是喜欢凑热闹的：“我也去我也去！” 几人这般说好，在九里村分别，桐花和戚白赶着车回到了自家。 “午食简单吃点吧？下午的时候我还要去吴婆婆那边。”桐花先前和吴婆婆约好，也是隔几日就要过去学手艺的，吴婆婆会的多，那必然不可能一次两次就学会。 戚白点头：“那成，要是去四里村，不如一起再去一趟二里村吧？” 这回那二里村摊位的事情，也是要承人家的人情，上门拜访一下，应该的。 桐花点头道好。 晌午全家简单吃了饼子喝了粥，戚白走之前从房梁上剪了两条肉。 “既然去的话还是心诚些，还有吴婆婆那边，上回也没啥像样的东西带过去，媳妇，你看呢？” 桐花也正有此意，村里就是送孩子去学堂也要给夫子束侑的呢，应该的。 两条腊肉都不孬，这般决定之后没来得及歇口气，两人继续赶着骡车又出发了。 这回先去二里村见孙厨子，在吴婆婆那边待的时间肯定也要长一点。 二里村和一里村比起后头那些村子都要大，毕竟是紧邻着白云镇的，瞧着人多也热闹，桐花到村口的时候也瞧见了那个茶水摊，三岔路口，的确位置不错。 孙厨子家中的情况桐花已经晓得了，上有七十多的老母亲，夫人乔氏，还有一儿一女，女子已经出嫁，儿子今年才八岁，但被村上的秀才说有天赋，孙厨子便不愿让他继承衣钵，让走读书路，正在县城的学堂。 这般看来，孙厨子家中的条件比董厨子好，至少儿子看起来比这董大郎有出息。 桐花和戚白到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个妇人正在洗衣裳，想来就是乔氏了。 “嫂子。”戚白下车之后扬声喊人。 乔氏猛然回头，瞧见是戚白之后忙热情笑道：“白哥儿啊，快进来！” “嫂子，这是我媳妇桐花，今天专程来看看嫂子和老哥。” 桐花微笑和乔氏打了个招呼，乔氏瞧见人之后也笑吟吟的。 “一瞧就是个模样好的姑娘，白哥儿可真有福气，最近也听说了不少你的事，当真是个顶能干的！来，快进屋来坐！” 桐花回以一笑，热情地也喊了声“嫂子”。 乔氏拉着他俩就笑着进屋去，扬声朝堂屋高喊了一声：“当家的！家里来客人了，别睡了！” 第62章 凉皮 戚白：“老哥在歇午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乔氏：“没有的事！他晌午非要去喝两口子酒，这不是一喝就在打盹儿，惹人烦得很！” 桐花抿唇笑。 孙厨子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瞧见是戚白和桐花来了，立马精神：“老弟来了，来坐！这是弟妹吧？！” “孙大哥。”桐花跟着戚白喊人。 “诶！好好，来进屋！” 三人一道去了堂屋，乔氏端了两大茶缸的水进来了：“晌午可吃过饭了？先喝点水。” “嫂子别忙，我们吃过才来的。” 乔氏笑道：“成，那我就不招呼你了！” “这个给嫂子，我媳妇说第一次来大哥家登门拜访，总要带点儿见面礼，别客气，你们不收下的话我回去要被我媳妇骂的。”戚白讨巧说了这番话，桐花笑着看他一眼。 孙厨子睁大了眼：“哎呀我说弟妹，你也太客气了！” 乔氏也是一样：“这么好条腊肉呢！咋能白收你们的！太不像话了！” 桐花：“嫂子这话说得不对，咋叫白收呢，我肯定也是有事要拜托我孙大哥的，要是你们不收的话，我这嘴肯定开不了，这就是拒绝我的意思了。” 一句话说得乔氏都乐了，看了眼丈夫，直接做了主：“成！那我也不和你扭捏了，你这孩子，怪会说话！” “嫂子也直爽，快收下才好。” 乔氏大方收下，转头又去灶房端了一碟瓜子儿出来，这便是让他们慢慢吃慢慢聊的意思了。 孙厨子开门见山：“你俩太客气了，我不是早就说了，即便这摊子弟妹不盘，我也是要和那两人斗一斗的。” “话是这般说，但毕竟最后还是我们得利，哪能让老哥吃亏。” 孙厨子笑着点头：“成成成，说不过你们。” 戚白：“明天的比试定了是啥吗？” “定了！各家做几道拿手的吃食，三个村的村正都去，还有村民选出十来个人尝过，投票决定！” “那老哥决定做啥了吗？” 孙厨子想了想，道：“做面食吧，要我说还是吃面好，量大管饱！依我对董厨子的了解，他肯定要想办法做点儿花哨的东西，我就准备做朴实的。” 戚白不懂：“这是为啥？” 孙厨子还没说话，桐花解释道：“我觉得是因为咱们这些村，去白云镇都是为了赶集，大家没啥钱，带干粮的多，愿意在外头花钱吃饭的就更少了，就像你去镇子上也肯定只愿意花钱吃碗面，是一个道理。” 孙厨子笑了：“对对对，就是弟妹说的这个理儿！弟妹啊，你有啥更好的建议吗？” 桐花笑了：“建议不敢说，但是有两个想法大哥看看要不要听。” “你快说快说。” “先前我和二郎去集市上吃过一回凉粉和浆水鱼鱼，那小摊生意很是红火，其实我在想，这种小吃比起原先的茶水摊多了吃食，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是饭馆的东西，好比说做点凉粉皮子，绿豆汤，包子馅饼，多种多样，来来往往的人就算是饿了还能买一点垫吧垫吧，多买少买都成，您觉得呢？” 孙厨子一听这话，眼中放光：“弟妹啊！咱们俩还真是想一块去了！我早上还在琢磨要不要带上这个包子呢，不过啊，我觉得在比试当中会不会太繁琐了，就没搞，但是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没毛病，后头你接手这个摊位，肯定不亏！” 桐花脸上有些红晕，显然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随口一说，孙大哥觉得有用就成。” “诶，你说的那个凉粉皮子是啥？是洗面不？” 桐花：“是，但是我之前听吴婆婆一直念叨是凉粉皮。” 孙厨子来了兴趣：“下午你可有时间，在我家咱们俩琢磨琢磨这粉皮子的做法？” 桐花一怔，看向戚白。 戚白：“试试？吴婆婆那边我去说下？” 孙厨子：“咋了你们还有事？” 戚白和桐花没隐瞒他，如实将在四里村学酱菜的事情说了，孙厨子啧了一声：“那吴婆子的手艺可是真好，好些东西我都要去她那边买呢！好事啊好事！” 桐花想了想，道：“那成，孙大哥，咱们试试把那个洗面做出来看看，然后吴婆婆那边让二郎去说声，我晚点去。” “成啊！” 说干就干，明个儿就要比试了，估计这几家现在都在研究琢磨呢。 凉粉皮子之所以又叫洗面，因为做的步骤里面就有这一步，揉搓好的面团先醒上一会儿，接着就在盆里加水开始揉搓，这一步就叫洗面，这过程是充分将面团里浆粉洗出来，留下面浆水，那团面就变成了面筋。 做凉粉皮子用的主要是面浆，这面筋也是好东西，上锅蒸熟之后拌凉皮的时候一道伴着吃，格外吸汁子，嚼着还有弹性，凉粉皮子的菜更简单，豆芽、胡瓜丝都行，桐花瞅见他们水槽和自家一样，蓄水池上面飘着的簸箕正养着豆芽，便道：“嫂子摘些新鲜豆芽，一会儿拌凉皮吃吧！” 乔氏立马就笑着去了。 桐花就留在孙家做凉皮，戚白转头就去了四里村，也不知道戚白和吴婆婆说了些啥，反正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抱了个坛子。 差不多时候，桐花和孙厨子的面皮也做好了。 蒸熟的面浆变成了一层皮，在孙厨子锋利的刀下哐哐哐就切了一张，放入碗中，桐花负责调味儿，醋、酱、蒜水儿、油辣子等，再来一些翠绿的胡瓜丝和黄豆芽，拌匀，这便是好吃酸辣的凉皮子了。 至于饼子和馍，孙家本来就有现成的，几人坐下预备尝尝成果，见戚白也回来了，桐花问道：“这坛子里面是啥？” 戚白无奈道：“吴婆婆也听说了摊位的事情，非要我拿来说增个滋味，我也不知晓是啥，打开看看。” 桐花打开了坛子盖，刚一打开，这香辣的滋味就冒了出来，孙厨子一闻便晓得了：“嗯！地道正宗的绿辣子，香得怪！” 原来是青剁椒，但婆婆也不晓得怎么做的，比平时的剁椒就是多了一股子香气，孙厨子大声道句爽：“媳妇，给我来两个馍，这绿辣子夹馍才是地道！” 第63章 绿辣子夹馍 凉皮、夹馍、稀饭，再有孙厨子原本就预备的面食，这几样，足够明日的比试了。 虽然说这些东西算不得顶好的吃食，但找准自己的目标和定位才是最要紧。 原先这摊位只是做来往旅人歇脚吃茶的地方，本就和城里正经吃酒请客的饭馆不同，要真是再点上两三个炒菜，那为何不在镇子上寻个酒馆吃好喝好？ 孙厨子觉得这般准备就可以了！而且依照他对董厨子的了解，那货怕才是会大展身手一番，笑死个人了。 桐花和戚白在孙家尝过这几道小食后便告辞了，桐花又赶去了四里村。 自然是要和吴婆婆道谢的，吴婆子听说她要盘下二里村那摊位，点头支持：“这是好事，这般来看着，日后你这日子也就张罗起来了，能越过越好！” “婆婆，这都要谢谢您，要不是您我肯定不成。” 吴婆子笑了：“你这话说的，你自己租铺子和我有啥关系，我教你的这些手艺咋个用在饭菜里面也还是个自己琢磨的过程，没这么夸张！” “话是这么说，但您还是给孙大哥送了绿辣子，这东西没有谁做的比您好吃了，明天的比试他肯定能行。” 吴婆子笑呵呵的：“那来买我家辣子的人就更多了嘛，好事！” 桐花将那条腊肉也给吴婆婆送去了，又在这小院待了一会儿，学了腌泡椒做腌萝卜的法子，等再和戚白回到十里村的时候，天色又已经擦黑了。 桐花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反倒成日都在外面抛头露面，总是连公爹的饭也有上顿没下顿的。 “爹，饿了吧？我马上做饭。”桐花回到家里一头就钻灶房，戚老头唔了一声：“别着急，家里现在吃食多，饿不着我，你在外头一天也是辛苦了，随便做点啥将就一下就行。” 桐花没由来地鼻头一酸，“诶，好。” 公爹非但没有怪她，还这般体谅她，都说女子嫁人之后就像重新投了个胎，桐花现下觉得，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夕食全家也吃的馍，吴婆婆的酱辣子可夹万物，饼子和馒头随便抹上一点就能让人香掉舌头，白天还有剩下的杂粮粥，再简单炒了一盘酸辣白菜，照样吃地美滋滋。 睡前，桐花还是煮了一大锅的豆浆，全家一人喝上一碗，剩下的点了石膏就能做成豆腐了。 忙活了一整日，从卯时便出发去赶集，直到亥时桐花才去浴房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了一遍。 等洗澡的时候，桐花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来癸水了。 这可是…… 这阵子她忙得脚不沾地，竟然差点儿忘了，现下她没拿干净的月事带，只好和自己男人求助。 “二郎……” 戚白还在院子里头，闻言便立马走了过去：“咋了媳妇。” 桐花小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需求，戚白一愣，立马转身就去给媳妇找，顺带，他跑去灶房寻起了红糖罐子。 等桐花洗漱结束回到房内，便发现屋里的桌子上竟然多了一碗红糖水。 她朝院子里张望了一眼，男人还在做木工，今天和孙厨子还商量好了，等那摊子真张罗起来，头一个月明面上由孙厨子出面经营，但背地做吃食的都是桐花，因为要重新开始，这些桌椅板凳还有招牌啥的，戚白全都想换了。 所以从今天一回来，男人就没歇下来，一直在砍木头锯木头刨木头，后头可还是个大工程哩。 “二郎。”桐花又喊了一声。 戚白对她从来都是随叫随到，进屋后擦了擦脑门子的汗：“咋了媳妇，你快些喝了红糖水睡了。” “你也别忙活了。”桐花道。 戚白：“不打紧，我把这些木头锯完。” 桐花佯装难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陪我躺会。” 一听说媳妇肚子不舒服，戚白也没了干活的心思，立马紧张道：“可要紧？” “不打紧，就是月事痛，你给我暖暖。” 戚白别的不说，浑身就和一个大火炉似的，上回桐花也是小腹痛，这人的大掌帮她暖了暖就好了。 戚白一听这话，自然立马去了浴房：“等我，我去洗洗。” 桐花脸一红，自己主动要求他陪这还是第一遭呢，好像说得她期待啥似的。戚白一点儿没多想，媳妇来月事了，今天肯定干不了啥，他早早歇了这心思，只将自己的一身臭汗全给洗了干净之后便钻到了被窝里。 “我来了。”戚白嘿嘿笑了两声，黑暗里便抚上了媳妇的小肚子，冰凉，戚白啧了一声：“咋回事，这还没到天凉的时候，等冬日你咋受得了。” 桐花打了个呵欠就往他怀里钻：“不打紧，有你嘛……” 这话说得，戚白心头那个美啊，不断咧嘴笑，“我肯定每天给你暖。”说着他便抱紧了媳妇，又亲了亲她的脸蛋。 “对了媳妇，你这月事咋好像有点不准呢，我记得上回好像是月初啊。” 桐花有些乏了，随意唔了一声：“嗯，我打小便这样，是有点不准。” 戚白皱眉：“这不对吧，要不要看个郎中调理一下，万一后头怀了娃儿都不知道。” 桐花一噎：“你咋知道这么多？还晓得怀娃和月事之间的关系。” 戚白：“我是男人，但我不傻啊，咋能不知道，来月事就是没怀上，没来就是可能有了，这要是不准，万一以后干那档子事没轻没重还把娃儿给弄掉了可咋整。” 桐花愣了一下，砰砰给他两拳头，“你胡说些什么呢！” “这咋是胡说呢，媳妇，这可是大事，所以改明儿你去镇子上找个郎中好生调理一下，这对你也是好事，我听说姑娘家来月事都难受呢，你调好之后就少受罪了。” 这话倒是，董厨子其实也有个出嫁了的女儿，从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月事也是不准，董厨子心疼得很，花了三两银子给女儿买的补药，羡慕坏了周围的姑娘家，更别提来月事的时候，更是连冷水也不让碰。 这般才是爱护和体贴，桐花如今，也从她男人这边感受到了。 第64章 二里村的比试 桐花睡觉之前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后就睡熟了过去，等醒来，又是第二天了。 今日不忙活别的，全家一道要去二里村看热闹。 比试就定在今日，听说好些人都会过去，想必今日的二里村会很是热闹。 吃过朝食，全家一起出发了，戚老头这边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就出去转转。 辰时出发，从十里村过去差不多就到了辰时三刻，果不其然，这个三岔路口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了。 几个村的村正也已经把摊子给支起来了。 孙厨子、董家、周家也分别都派了人过来，人群中，桐花一眼就看见了董家那几个人，果然没有她娘，但是董大郎和董二郎都来了。 有赵氏和李氏在，桐花不想上前打招呼，何况大胆也没在，便装着瞧不见就是。 台子搭好之后，村正们也都到齐了。 “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这比试事关咱们二里村这茶水摊的包户，我们几个人想来想去，也怕是只有这个法子最能服众，今个儿便请大家来做个见证！今日定下主户来，往后就不必再争抢了！” “好！” 众人鼓掌道好。 一里村的村长最是有威严，站出来将规则说了一遍：“三家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你们觉得最适合咱们这个茶水摊的几道吃食，然后三个村子都选了一些人来尝尝，投票决定，胜者得！” 他还拿了个锣，一声响之后便扬了一嗓子：“限时一刻钟！” 这个时间还是蛮紧张的，而且是从生食材开始做，因为村正说了，这来往的人也没那么多时间等，难不成要等半个时辰，那还不如回家让自家婆娘下碗面吃得了。 孙厨子游刃有余地开始了。 董厨子这边也是一样。 原本，桐花还担心日后她从孙厨子手中盘下这摊子有人要说闲话，毕竟不是她自己亲自去比试的，可看见董厨子下场，便也没了这顾虑。 想那么多干啥，董家盘下来之后这摊子肯定也是给董大郎去做。 那她何必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她思忖几个来回，那边做菜已经开始了，孙厨子果然和昨个儿一样，主要是小吃：凉皮夹馍和绿豆稀饭，稀饭是乔氏提前就预备好的，想来摆摊也会提前准备，便不算作弊，剩下那几样其实也快，因为饼子也可以提前准备呀，但反观董厨子这边，还当真是大操大办呐。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磕鸡蛋，搅打均匀之后倒入油锅，漂亮的一个颠锅说不是在炫技都觉得尴尬，一张圆圆的鸡蛋饼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接着便是将那鸡蛋饼切成了蛋丝儿，就着刚才煎鸡蛋的那油重新下蒜、葱、豆瓣酱，炝锅，一股脑地操作下去，桐花也大概瞧出了他的想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董厨子倒也算聪明，没打算做那些太过复杂的菜色，而是选择了量大管饱的炒面。 果不其然，只见他下一步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碱水面，呼啦一下倒入锅中，便开始了快速的翻炒！ 桐花默默地瞧着，到底还是厨子出身，娴熟的动作还是普通人家比不上的，可笑她在董家快四年，竟然都没有见过他在面前炒过菜，想来还真是防备她到了极点。 这炒面一颠锅，香味自然比起凉皮霸道得多，董家人脸上这会儿都已经浮现出了笑意，仿佛这摊位已经唾手可得。 因为再看周家那边，本就是普通人家，那周老太从前还算是个勤快人，可到了周大郎和儿媳妇这边，不过就是个农户，弄吃食能弄得多么精细？ 竟是最普通的面片和疙瘩汤，而且还瞧着没有丝毫食欲。 众人看了几眼之后便不想再看，眼睁睁瞧着两个厨子的比试。 董厨子那边是红红火火，孙厨子这边没有一点油烟气，众人自然都忍不住嗅着鼻子凑到董厨子那边去：“我的个娘啊，真香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戚老头啧了一声：“是香，可我瞧着这费了不少油水啊，这么做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桐花笑而不语，可不是这个道理吗？ 且说这炒面准备起来也是够麻烦的，鸡蛋、面条、猪油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更别提里面还要放好多菜。就看董厨子这锅吧，豆芽，青菜，辣椒全都有，好家伙，这一碗面下来，成本可不便宜。 炒面嘛，镇子上又不是没见过，一碗炒面要价十二文，可孙厨子的凉皮才多少钱，四文。 所以桐花一点儿都不慌，便是静静等着一会儿的结果便是了。 孙厨子这边没那么多花里胡哨，要快一点，等董厨子这边结束的时候刚好一刻钟，村正一声锣，两边便全部都停了下来。 “好了，大家可上前来尝尝！” 三个村每个村都出了十个人，老少皆宜都有，三十个人每个人也没多少，但口味却也能代表得多。 三家现在都把自己个儿做的吃食摆了上菜，从左到右，三十个人每个人自备了筷子，上前一一品尝看看。 最开始的自然是三个村正，后面才是村民们。 那周家的吃食果然没多少人有兴趣，就算吃一口也是随便应付一下，大部分人的兴趣都在后头那两家上，尤其是董厨子的炒面，那油盐味儿，香得很！ 全部尝过之后，董厨子得意地看了一眼孙家，仿佛今天这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接着便开始投票，最先说话的是一里村的村正，他摇头晃脑一番：“依我看啊，这孙家和董家都很不错，周家的，你们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全部赞同，周媳妇不干了：“哪有这样的！投票都不投了？！” “你觉得还有啥投票的必要么，算了吧，你们老周家也占了不少年这茶水摊了，这回就换个人好了。” 周媳妇泼辣，叉腰道：“我就晓得你们这意思，可我丑话说到前头，我娘当初经营这摊子赚钱，也是一分一分省下来的，且看你董家的，这般挥霍，又是油又是鸡蛋，还有面条和菜，你成本多少？好吃是好吃，可未必有人肯花钱买你的东西！” 周媳妇说完就哼了一声，将腰间围裙解开摔打下去，还别说，她这一句话算是惊醒了梦中人，原本还沉浸在炒面美妙滋味中的人登时回过神来：“诶，对啊，这碗炒面的成本是多少钱啊？” 董厨子脸色一变，道：“能多少钱，就是面，连个肉也没有。” “没有肉，可这鸡蛋猪肉也不便宜啊，老董，你就说这一碗面你打算卖多少？” “十文！” 董厨子咬牙。 其实十文算是少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十二，镇子上都十几文了呢。 不过不打紧，等他盘下这铺子，到时候再慢慢缩减成本就好了。 谁料这话说完，孙厨子扑哧一声笑了：“镇子上也有炒面，你说去镇子上赶集的人，都花这么多钱，为啥不在镇子上吃饱喝足再出来呢，还非要饿着肚子走到这里再吃你的？” 董厨子沉下来脸：“啥意思？” 孙厨子冷嗤一声：“没啥意思，我的凉皮就四文！” 四文？！ 众人惊愕了。 孙厨子大声道：“咱们白云镇出来的地方有一家卖凉粉的，生意可好，都是卖这些酸酸辣辣小吃食，人家卖五文，我就要四文！而且我这凉皮还比那鱼鱼管饱，我再放个招牌出去，两个人来就能得一碗绿豆汤，你看有没有人愿意来我这？！” “！！” 好合算啊！ “那你咋赚钱呢？还送绿豆汤！” 孙厨子笑了：“这绿豆汤还不简单，要看多少稀多少稠，夏天嘛，只是讨口水喝，我熬得稀一点，费不了几个钱，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众人恍然大悟，低头看向他面前的凉皮和绿豆汤，啧，这么看来是很不错啊！ 还有那夹馍，也是怪香的嘞！来往还能带走吃，炒面可是不行！ “好了，投票吧！” 村正取来竹片，一人发了一个，愿意支持谁就把自己手中的放在两个厨子面前，到时候数谁的多就是了。 桐花屏气凝神，三十人鱼贯而上，一个个的，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第65章 开始孙家的合作 孙厨子以三票的优势，胜过了董家。 这结果一出来，人群哗然，董家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这凭啥？我做的难道不比这香？！” 董厨子自然是不乐意的。 一里村的王村正手中的票也投给了孙厨子，他走到董厨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你做得不香，还是村民们觉得这个茶水摊毕竟不是饭馆，还是实际一点好。孙家这凉皮没有你的出彩，但是切合实际，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董厨子沉着脸道：“这不公平，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为啥一早不说明是什么价格的，那我还费这么大劲干啥？” 孙厨子乐了：“啥都说了那还比啥，自然比的就是谁细心，谁能把握这个行情呗，你自己想不到，怪谁？” 董厨子脸色难看到要命。 另外两个村的村正也点头道：“老董啊，你本事是有的，做饭的滋味儿也好，其实也不必盯着咱们这个摊子了，咱们这个摊位说实话，哪里比得上镇子里面的一个饭馆？” “是这个理儿，孙厨子的这面皮和夹馍都快，且顶饿，不是说你的不好，只是可能更适合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的，算是安慰了一通董厨子，但是这结果算是定了—— 这二里村的摊位，归孙家。 董家人气呼呼地走了，方才争论的时候董大郎和董二郎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要走了，开始嘟嘟囔囔地朝孙家甩眼刀子了。 孙厨子压根没理他们，笑呵呵地承了其余人的恭喜，而这个时候，赵氏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桐花和戚白，愣了一下。 “他们咋来了……” 赵氏原本就因为上次卖神仙豆腐的事情百般不舒服，这会儿见着桐花自然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又看见戚白似乎和孙家人还认识，撇嘴道：“瞧见没，我当初那话说得是真没错，这有的人啊根本就不把你当一家子，这胳膊肘都要朝别的地方拐！” 董厨子听见了她的嘟囔，回头一看，自然也瞧见了，当下脸色更是难看，转头就走了。 “多谢各位，多谢啊。”孙厨子笑着一一道谢。 有人问：“老孙啊，你这之后怕是要发财了，听说你还在外头承接了固定的席面，你忙得过来么？！ 孙厨子：“哎，瞎忙呗，所以要不选了这快一点的吃食，就算我不信，还有我婆娘呢。” “这倒是，那之后就靠你多多关照了！” 一里村的王村正很是高兴，因为这不仅是孙家的事，更是一里村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真的成他们村的摊位了，能不乐呵吗，相反，二里村的人就没那么高兴了，不过转念一想，从前周家人在这的时候，赚的钱也落到他们手上一分，顶多是给村里交了税费，和他们关系不大！ 还有那见不得周家的，倒是还有些隐秘的痛快！ 至于三里村，其实本来就和他们关系不大，纯属是董厨子临时起意想来掺和一脚。 没了就没了，除了董家失落，其余人倒是也还好。 戚白上前也和孙厨子道了几声恭喜，孙厨子给他使了个眼色，下一瞬就带着人去了王村正面前：“村正啊，这是我结拜老弟戚白，这是他媳妇桐花，都是十里村的！” 戚白和桐花和村正都打了个招呼，王村正道：“我晓得晓得，你是那个顶厉害的猎户！” 戚白咧嘴笑：“是我。” “诶，你们两家……” 孙厨子忙道：“嗐，我不是喜欢吃野味嘛，我老弟这本事当真是没话说，先前我差点儿在山上遭罪，还是他救了我哩！” 王村正恍然大悟地应了一声，“好好好。” 戚白：“村正回头要是想要啥，着人打个招呼便是。” 王村正听了这话，便是立马笑道：“要得，既然是熟人，之后必不跟你客气就是了。” 三家笑呵呵地聊场面话，孙厨子这个举动显然也是想让村正对戚家落个眼熟，免得后面这摊子一转手，连人都不认识。 戚白和桐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辜负了人家这一片好意就是。 等所有人都散去，孙厨子自然又邀请戚家去家中略坐了坐，戚老头也去了，这回，两家便是准备把后头怎么合作的事情定一定。 孙厨子先道：“这最近怕是不少人都会盯着我这摊子来，我的意思是最近这一个月先由我代管着，弟妹你看咋样。” 桐花忙道：“别说一个月，两个月都成，我一点儿不急，反倒还希望慢点，好些东西我就是半道上出家，还要和大哥学学呢。” 孙厨子哈哈大笑：“弟妹就是会说话，其实这摊子能拿下来也多亏了你提到的那个凉皮，我自己的面都没来得及做嘞！” 今日孙厨子的确临时改变主意，他看见董厨子做了炒面，当即就不做面了，就专程做桐花的凉皮，嘿，免得那小气鬼回去还要蛐蛐他。 桐花笑：“能帮上忙就是最好了。” 孙厨子：“那咱们就谈谈正事，我呢，其实说真的没那功夫照看这摊位，外头的钱都赚不够的！所以这摊位之后的吃食供应啊，我们能出面，但是这做的话……” 戚白和桐花对视一眼，桐花道：“大哥，我都明白的，这事我和二郎已经商量过了，你看这样成不成。您忙我是晓得，但是我想让嫂子和我一道来做，这凉皮和烧饼咋做嫂子都会，简单，要是要什么酱料啥的，我来，每天给嫂子这边送一道来，嫂子出面来卖，另外我还有神仙豆腐、一些点心糕点之类的都想放到摊子这边卖，头两个月，我们只要三成利润，你们拿七成，咋样？” 孙厨子和乔氏吃了一惊。 尤其是乔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大妹子，你这……” “嫂子先听我说完，因为从十里村过来路途不近，嫂子又出力又出人的，这三成利我们不觉得少，等后面要是我来接手，其实也需要个帮忙打理的人，要是嫂子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下干，每个月我都给嫂子开月钱。” 乔氏惊喜了。 “我还能一直干吗？” “咋不能呢？就害怕大哥不同意。”桐花笑着看向孙厨子，孙厨子明显也在思量这事。 说白了，这摊子没有孙家，桐花拿不下来，但其实经过前两次的上门，桐花发现乔氏在家闲着也没事做，孙厨子要是心黑，完全可以让乔氏一个人打理这摊子，可能是考虑到小儿子的事情，也有些犹豫，桐花主动提出来这个合作模式，对孙家来说百利无一害。 孙厨子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拍案道：“我觉得没问题！不过弟妹，三七太难看了，四六吧！你虽然出力少点，但是你还教我婆娘做呢，这酱辣子还有料水的方子可不也要钱，就这么定了！” 桐花很是惊喜，看向戚白，二郎微微点头。 “成，大哥是爽快人，那咱们就合作愉快！” 第66章 酸汤面 乔氏今天高兴，说啥也要留三人留下吃顿饭，戚白和桐花也没拒绝，孙厨子亲自掌勺炒了几个菜出来，几人在孙家院子边聊边吃，很快也就彻底相熟起来。 原来这孙厨子一心还想在镇子上置办家业，而且人家的目标肯定还不是白云镇，再往上还有青山县嘞。孙家的小儿子在学院里面读书都是名列前茅，夫子都道其有天分，父母之爱子，肯定也想着要为儿子将来铺路。 孙厨子这般打算，桐花便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再者说，孙厨子的年纪比董厨子其实小了不少，也不知道董厨子天天为难一个辈，那张老脸过不过得去就是。 不过这些和桐花都没了啥关系，孙厨子在饭桌上和他们聊得起兴，还非要将自家的高粱酒拿出来和戚白喝了几盅。 等从孙家出来，都已经是下午的未时了。 戚白喝了酒，人有点晕乎，回去的路上便是公爹赶车，等到了自家小院，黑蛋汪汪汪第一个冲出来，小家伙今天一个人看家，可是委屈坏了。 桐花现在还顾不上它，转头看了眼二郎，戚白喝酒之后好像要沉默一些，但你问他醉了没有，那必然是摇头。 戚老头笑呵呵的：“醉了！咋没醉！让他回房歇着去吧！” 戚白：“谁说我醉了，我没有。”他一面说还一面捏了一下桐花的脸蛋：“不睡，还要给媳妇打洗澡水。” 桐花：“……” 大白天，打什么洗澡水。 “你真醉了，回去歇着吧。” 桐花也觉得稀奇，原来二郎喝醉酒了是这个德性…… 桐花将人赶回了房间，嘴上说着不醉，还不是倒头就睡……桐花给人盖了个薄被，便转身出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今天和孙家的合作便是就此敲定了。 两家这个合作法子，桐花一开始需要做的，其实无非就是提供食材，这些食材还不用她完全提供，因为简单的面食乔氏都会做，桐花只需要和原本开始打算的一样，将味道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就能拿四分的利。 这一点，明显还是孙厨子照顾了他们的，但是桐花也很清楚，她对孙厨子而言，也是有帮助的，乔氏自己的本事肯定是支不起这个摊位的，有桐花在，也是给乔氏帮忙。 而且桐花之后自己做的吃食还能在摊位上销售，这对两家而言都是双赢。 谈了这么一桩美事，桐花自然高兴，干起活来都有劲头一些了。 家里的活计还多着，第一件便是去检查晒着的那些豆腐。 经过两日，这些豆腐块上面已经有白毛了，但是还不够，她亲眼见吴婆婆做过，发好的豆腐块是全部成了白毛丝覆盖，还要继续晾晒。 这两日学了两三道小菜，一个便是泡椒腌青萝卜丝，这道小菜简单快手，清甜的青萝卜生腌，和泡椒的滋味中和在一道，便是下饭的极好小菜。 桐花很快便腌了一大盆出来，这么一看，坛子里的泡椒快没有多少了。 她要去二舅母那边收一点。 其实说句实在话，二舅母的菜地侍弄得是真的好，水灵灵的菜比外头卖的都好，桐花还想收好多，可就是怕人家也不够了，要是二舅母之后能开垦出更多菜地就好了。 泡菜要做，老坛酸菜正在腌着，院子里的豆腐也晒着，吴婆婆说今年做豆瓣酱的时节已经过了，只好明年再去，接着便是神仙豆腐要提前预备着，还有那些晒好的水晶蜜枣，水晶蜜枣下回可以直接去卖，主要是小娃喜欢吃甜嘴儿，另外一些便和上回一样做成米糕，像一些小娘子喜欢得紧。 做做做，全部都做出来。 桐花现在充满了斗志。 不过做这些之前，她还要把夕食给准备了，晌午在孙厨子家，对方也十分有诚意，炒了好几个菜，晚上桐花就可以简单吃点。 “爹，晚上吃点面？我煮酸汤面吃吧。” 戚老头正在收集鸡粪准备去浇地，闻言点头：“你安排就是，白哥儿喝了酒不舒服，吃点面也好。” 桐花笑着道好，酸汤面开胃又简单，的确也适合醉酒之后的人吃。 等人醒了，再喝碗蜂蜜水。 一忙就忙到了日落，桐花煮面之前回了趟房间。 男人还在炕上呼呼大睡，这倒是稀奇了。 桐花很少见他在睡梦中的模样，一时玩心上来，蹑手蹑脚爬上了炕。 扯耳朵、戳喉结。 戚白模样其实蛮英俊的，就是不笑的时候有点吓人，桐花越玩越开心，还捏了好几把男人的脸。见人睡得的确香，最后才慢慢悠悠收回了手，准备等他醒了再煮面。 谁知桐花刚准备抽身走，床上的男人却瞬间睁开了眼，桐花只感觉自己手腕被一扯，人就被压住了。 她不禁睁大了眼。 “玩够了吗？好玩吗？” 戚白双眼如同黑暗中的猎豹，哪里还有半分醉意，直勾勾盯着桐花，还带着一丝别的意味。 “你啥时候醒的……还装睡……” “要是不装睡，就抓不住某些调皮的小猫了。” 桐花：“……” “不闹了，那起来吃饭了，天都要黑了，我煮了蜂蜜水，你一会儿喝点就不难受了……” “我不难受。”男人忽然开口，说完便抱起桐花的脸蛋咬了一口，“你刚才扯了我的脸，我现在要报复回来……” 桐花：“有你这样报复的？我又没咬你。” “也是。” 戚白便直截了当伸了手。 上头伸了还不够，下头也扯起了桐花的裙摆，桐花吓了一跳：“你别……爹还在院子里头等吃饭！” 男人手上使了点儿劲，快速几下，桐花瞬间嗓音变了调。 也是知道时机不合适，戚白很快就遗憾抽了出来。 “晚上再x你。” 桐花：“……” 她两眼发晕，盯了一会儿房梁，起身后又愤愤打了一下男人的后背。 戚白嘿嘿笑了两声。 院子里还有戚老头的脚步声，桐花瞪了他好几眼，收拾好自己之后才走了出去。 “爹，马上就吃饭，二郎也醒了。” 第67章 和二舅母定菜 吃过酸汤面，戚白又是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大晚上的，乐此不疲将桐花折腾了好几遍。 一开始桐花还能勉强应付，可到后来，实在是累得有些坚持不住了。 也是桐花今日心情好，和孙家的合作正式敲定之后，心中存了感激二郎的心思，对他也颇有些迎合，可谁知男人一次比一次兴奋。 第二次的时候她还算将将舒服，第三次的时候已经有点疼了，到后来，男人不晓得从哪里学得花头，竟然将她摆弄在床沿。 在身后兴奋得要死。 桐花回头，脸上还缀着眼泪：“我不要了……” 戚白见人哭了，也终是不舍得，匆匆几下，戚家的子孙们也终于得见天日。 桐花累极，竟是软软趴下去，戚白粗喘着趴在她后背，缓了片刻后将人抱了起来：“好桐花，我去打水。” 桐花闭着眼懒得管他，任由他后来收拾伺候…… 第二天一大早，桐花毫不意外地睡了个大懒觉，起来的时候，公爹他们早饭都吃过了。 桐花羞臊得很，只恨不得抓住戚白就捶上一遍，谁料男人一早就出了门去，说是去了一里村，明天才开始正式营业，戚白今天去，怕就是为了提前和孙厨子帮忙。 桐花缓过来之后也赶忙去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了。 那料水简单，简单的配比之后便可以直接送去，麻烦一点的是那酱辣子，因为家中辣椒不够了，桐花和公爹打了个招呼便要去舅母家中，戚老头让黑蛋跟着一道，桐花笑着应了。 这段时间，黑蛋长大了不少，倒是能护她一路了。路上，桐花在后面走着，黑蛋就在她脚边跑，看见别家的狗都要上前呲牙，桐花忍不住笑，又将黑蛋给叫回来。 现在经常去别的村，倒是觉得舅母家中不远了，一刻钟的功夫便到，这回，大舅母不在家中，是二舅母田慧慧看见人后笑着招呼桐花进来的。 “快进来坐！” 桐花笑着喊了声“二舅母”。 田慧慧只当她是来找刘艳芳的，笑着道：“你大舅母今天一早就去镇子上了，十里的好事将近，我们也合该慢慢张罗起来！” 这倒是，桐花想到了，不过她弯着眉眼道：“不是，我今天来找二舅母。” 田慧慧有些吃惊：“找我？” 桐花早就发现了，大舅二舅家这两个舅母，一个性子热切张扬，一个便内敛许多，田慧慧就是后者，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家里，斯斯文文地侍弄自己的菜地，十担和桃桃这性子多半就是随了亲娘。 “对，找你。”桐花笑着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目的，“我想之后将二舅母的菜全都收来，这些菜地的，希望二舅母将自家的留够之后全都给我，我什么都收，什么都要。” 田慧慧睁大了眼。 桐花还在继续道：“大舅二舅合该也知道了，我预备盘个小摊子，之后就正式开始做吃食生意了，我喜欢二舅母侍弄出来的菜，不知道为啥，就是比别家的要新鲜，要好吃，要是二舅母能多种些就更好了。” 田慧慧脸上弥漫出一丝光彩。 别的不说，她的菜那绝对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从前也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要买过，但都是邻里邻居，哪好收钱，多是给上两颗就算了，别家二天再送回来一份别的，人情往来不就是这回事嘛。 可现在桐花要开吃食摊子的话…… “都是一家人，咱们也不谈钱了，你要多少要啥，我送你就是！”田慧慧一开始还是这说辞。 可桐花自然不能答应：“一码归一码，我要的是真不少，二舅母要是不收钱，那我是万万不敢要的……这样吧，要是二舅母愿意，就给我算便宜些是，就好比今天我就要收这青椒，十斤是要的，二舅母哪能白送？” 听了这话，田慧慧明白她是说真的了，当下也不敢擅自拿主意，好在二舅杜铁石这会儿正好从地里回来，田慧慧自然要过问一下当家男人的意思，杜铁石一听，开始的话和田慧慧说的是一模一样。 “哪能要钱！拿去就是！” 桐花无奈笑了，还真是两口子呢…… 后来还是桐花非要坚持，杜铁石才正式开始考虑这事，“这么一回事啊……” 好在杜铁牛也是个爽快人，两家也没那么多互相推辞的场面话：“既然桐花你都这么说了，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就是！” 桐花这才笑了：“好！那就多谢二舅和二舅母了！” 田慧慧现在满脸堆笑，拉着桐花就要去菜地，看得出来，她对自己侍弄菜的本事很清楚，神色间也全是得意：“桐花啊，这片都是青椒，你看上了就直接摘！我去给你找个袋子！所有的菜，你随便选！” 桐花也高兴，这好啊，没有比自己挑选来的更放心了：“二舅母，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自然自然！” 田慧慧侍弄菜地原本就是个爱好，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给自家赚份钱出来。她们现在都看得很清楚，白哥儿娶的这小媳妇是个有本事的，瞧着戚家的日子都眼睁睁地更好了，将来说不定还真能干出一番什么来…… 戚白尚且不晓得家中的事，一大早的，他便去一里村给孙厨子帮忙了。 摊子前前后后都要收拾，原先那周家实在是太埋汰了，就一个茶水摊，还收拾得不是很干净。 乔氏干什么事情其实都很利索，早就看不惯了，是恨不得将灶台全给重做一套，原本这摊子自家男人说迟早要转出去的，她没怎么上心，谁知道昨个儿桐花说要和她一道干，那不就是合伙干嘛！她这立马就上心起来了，还想让自己男人给重新打一口锅去。 孙厨子也看不惯这邋遢东西，灶台锅具就是厨子吃饭的家伙什，是要好好拾掇一下。 戚白也当即同意，还出了一半的钱，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将这摊子给拾掇得像样一些了，剩下的就是添置桌椅板凳，戚白从前几日就在张罗这些事，现在也没多少了，他抬头擦了擦汗，朝山上看了一眼。 今个儿上山再砍些木头晚上赶一赶，明天就可以正式开业。 第68章 猎野猪 戚白这般打算着，手上也没停歇，等忙活完这边事，乔家本想留他吃饭，被戚白给拒绝了。 他快步赶回了家中，谁料桐花这会儿还在九里村摘菜呢，两人竟然是这么错过了，戚白一惊，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转头又去了九里村，总算是接到媳妇了。 田慧慧和桐花摘了一上午菜的功夫，关系明显也热切了不少，见戚白来了，笑着打趣儿：“瞧瞧咱们白哥儿，当真是黏糊媳妇嘞，一会会见不到就要来接。” 桐花脸一红，戚白倒是大咧咧笑了：“不晓得桐花来二舅母这边收菜了，这么多菜，自然不好让她一个人拿。” 田慧慧抿唇笑道：“好好好，那快些帮你媳妇抬上吧！” 桐花这一趟收获颇丰，十斤青椒，又买了好几颗大白菜，舅母家的芥菜好像也比山上的水嫩，自然是要收回去腌酸菜的，足足二三十斤的菜，桐花按照市价全给了田慧慧一串铜钱，田慧慧方才和杜铁牛已经商量好了，甭管什么菜，一斤都比市面上便宜一文，所以收下钱之后利索给桐花退了些回去。 桐花也不扭捏，笑着收下了。 今天收菜十分顺当，戚白带着桐花朝家走。 等人走后，杜铁牛将自己婆娘叫到屋里。 “之后要是桐花经常来收，就让十担给送去，反正咱家也有板车。” 田慧慧心情很好，瞪了一眼自己男人：“要你说，我肯定能想到啊。” 杜铁牛笑呵呵的：“好好好，你厉害的……” - 戚白一只手就能把那些菜轻轻松松提起来，朝家里走的时候还有些不乐意：“媳妇你出门咋不和我说，我要是不来接你你要多累了。” 桐花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娃娃，啥事都要跟着你不成。” “那你也是个小姑娘啊。” 桐花：“我不是姑娘了……嫁了人就不算是姑娘家了。” 戚白不以为然：“咋不是呢，你在我这就永远都是小姑娘。” 桐花轻哼了一声，心里头甜丝丝的，但是不想叫他太得意，便只是勾了勾唇没说话，转而道：“我和二舅母谈好了收菜的事情，今天下午回去就要做酱辣子了，之后二舅母家的菜就不愁了。” 戚白：“成！你安排就是！” 桐花抿唇笑。 二郎这一点最好，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二郎都不会插手，还会帮她支持她，要知道，很多村里的汉子都觉得妇人家就合该整日在家相夫教子。 出来抛头露面作甚！ 等回了十里村，桐花要去做午食，戚白却还惦记上山砍木头的事情，简单对付了几口，不过他刚要出门，同村的大脸便找上门来了。 “白哥！” 大脸是和戚白从小光腚长大的哥们，一起上山打猎的好手，主动上门来找戚白，多半是有啥好东西了。 桐花笑着和人打了个招呼：“吃了吗，一起进来对付几口？” 大脸忙道：“吃过了嫂子，你不操心，我找白哥说点事儿。” 戚白走了过去，大脸满脸兴奋叽叽呱呱，就差手舞足蹈了。 桐花在灶房弄吃食，时不时就转头看上一眼。 等戚白送走大脸，就去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桐花想了想，也跟了进去：“你要上山？你们要猎大家伙了吧？” 戚白一愣，转头笑道：“媳妇你咋知道的，你真聪明。” “啥东西啊，要去多久？” 戚白也没打算瞒着媳妇：“两头野猪，他一个人搞不定。” 野猪…… 桐花知道戚白会猎野猪，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会有危险吗？” 戚白笑了笑，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媳妇，相信你男人，上回我不是还在老宅带了些家伙回来嘛，不会有危险的。” 桐花虽然担心，但是晓得戚白是天生吃这碗饭的，遂也不好说啥。 戚老头那边也晓得了，背着手走了出来。 他这个腿，当初是进深山被熊瞎子给拍断的，侥幸捡了条命，但是再也进不来深山了，可他清楚得很，自己儿子那一身本事是随了他爷，打小就在山里面摸爬滚打，将那后山当做自己的后花园。 要不然戚白十来岁那些年能吃得要命，就靠戚老头，还真是不好把他拉扯大，不过即便如此，戚老头还是要嘱咐几句：“凡事别总逞强，想想你媳妇，想想家里头。” 戚白笑了笑，难得没和爹唱反调：“晓得，我咋可能和毛头小子一样，我儿子还没出生呢。” 桐花抿唇，没怪他油嘴滑舌，而是转身就去了灶房。 “我给你多带点儿饼子，你上山当干粮吃吧。” …… 戚白吃过饭之后就走了。 “媳妇，晚上不回来，你莫等我，明天摆摊的事情我让大表哥用牛车送你。” 桐花：“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这些都是小事。 戚白点了点头，背好家伙什，这才转身走了，黑蛋追上去，又被戚白吼了回去，小黑蛋有些委屈巴巴的，被桐花抱起来回了院子。 “黑蛋乖，咱们就在家里等吧。” 一下午的时间，桐花将明天要用的凉皮料水全都熬好、醋汁也都配好了，剩下的酱辣子全部剁好，按照吴婆婆的方子撒了盐巴、晾冷的花椒水还有蒜水，这般腌上一晚上，明日用来夹烧饼也是极美。 小吃摊现在刚开始起步，做的东西有限，肯定就是以凉皮夹馍为主，等日后再慢慢增加种类，这是后话。另外她的神仙豆腐、水晶蜜枣、还有芸豆糕和米糕也全都做了些出来，就等着明天一道给乔氏拉过去。 等忙活完之后，差不多天又黑了。 “爹，早些睡？”桐花忙活完灶房的事情便吹了灯。 戚老头背着手回房去了：“好，你也早些歇了吧。” 桐花嗯了一声，可躺在炕上的时候毫无睡意，一想到二郎现在在山头，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安心睡的，翻来覆去一会儿，到底还是坐了起来，找出针线，开始就着昏黄的灯光做起厚衣裳。 转眼，秋天就到了。 第69章 小吃摊开业 次日，二里村的摊位便正式开业了。 昨日戚白定是和大表哥说好了，一大早，杜十堰便和陈二丫一道登了门：“桐花！我们来接你过去呀！” “来啦！” 桐花昨晚没怎么睡，眼下有点凹陷，但还是早起将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拾掇了出来。 “爹，我这就和大表哥一道走了，一会儿你记得吃朝食！” 戚老头帮着儿媳妇将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了车上，道：“你不操心。” 桐花笑着道好，便和大表哥和大表嫂一起走了。 路上的时候，陈二丫问了嘴这小吃摊的事。 桐花也没隐瞒，将孙厨子那边的考量和打算都说了。 陈二丫：“这么看来，你们也不亏，如果孙家想单独干，那让乔氏自己盘下来就行。” 桐花：“是这个理儿，但乔嫂子也腾不开手，听说他们家小儿子后头还要去县城的学堂念书，家中还有个老母亲只是最近被接走了。” “那倒是啊，家里前前后后都靠乔氏一个人，她干不了，和你合作倒是个好法子。” 大表嫂还是个通透人，桐花笑着应是。 杜十堰在前面赶车，又问了两句戚白：“白哥儿上山去了？” 桐花应了一声。 杜十堰笑道：“还是白哥儿厉害，每次上山都能猎好东西，我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也是大家伙。” 桐花笑了笑：“不指望他猎啥大东西，人平安就好。”那深山里的危险她是知道的，大家都晓得打大虫、猎野猪好赚钱，咋没人人都上山去呢。 杜十堰：“是这个理儿。” 说笑间，牛车很快到了二里村，现在还很早，桐花没去小吃摊上，而是先去了一里村。 杜十堰今天要带着二丫嫂去镇子，正好将桐花送到孙家门口，将东西都搬下来之后便走了。 乔氏也是个勤快的性子，早起便麻利地张罗好了，见到桐花，连忙笑着迎了出去：“咋来这么早？” “第一天，想着早点给嫂子你搭把手。”桐花笑呵呵的。 “大哥呢？” 乔氏嗐了一声：“你大哥那就是个闲不住的，先前就说好这几日去隔壁镇子上做席面，昨晚上就走了！” 桐花一惊，孙厨子是真的忙，想来在外头的也比董厨子混得开一些，至少董厨子就没这么多席面。 “那这一大家子全靠嫂子操持，嫂子当真厉害。” 乔氏笑盈盈的，但声音里的确也有一丝忧愁：“这阵子还算轻松的，家里老娘在我们小叔子那边住去了，等过一阵接回来之后我是真走不开了。还有家里七八亩的田，下个月就要抢收了，搞不成。” 桐花差点还忽略了农忙，这么想来便越发佩服起乔氏了。两人一边聊一边就将摆摊用的东西全拾掇出来，一早起乔氏就把烧饼和凉皮全做上了，这会儿桐花帮着把烧饼全给割了口子，酱辣子装在盆里，一会儿卖起来就方便。 凉皮也是一样，面筋、胡瓜丝、豆芽这些桐花帮着全切好，分装着，料水几个桶什么东西也都摆得一目了然整整齐齐，谁要吃了，直接抓一碗凉皮调料水，几个眨眼的功夫，摊主省事，客人也觉得快。 “嫂子，你要是觉得吃力，一定和我说，不行烧饼就给我做。”桐花一面准备的时候一面道。 “那也不费啥事，早上反正要做朝食，顺带就做了，不过你大哥让我跟你商量，这头几日的时候肯定就卖这些，后面花样你咋想？要加种类的话，我肯定是做不过来了。” 桐花：“这样快吗？大哥说啥时候加合适呢？” “他的意思，差不多五六天之后吧，再好吃的东西，五六天也就腻了。” 五六天…… 这比桐花想象地快得多，但仔细一琢磨，孙厨子这话也是有道理，毕竟人家在这个行当干了多少年，她没啥经验。 于是她立马道：“嫂子你没时间就交给我！我之前就想过了，酱辣子夹馍品种太单一，我后面还想做点卤肉，做成肉夹馍肯定更香，但是成本到时候还要核算一下，另外还有比较简单的吃食，我想着包点包子来卖，不怎么费时间。” 乔氏乐了：“你和你大哥想一块去了，他早上还说，还是包子好，有面有菜还管饱，这你也想到了。” “那敢情好，我这阵子回去就琢磨一下！” 两人聊得眉开眼笑，很是开心。 差不多摊子上的事都准备好了，乔氏让桐花先回去了。 今天桐花的确不宜抛头露面，能帮忙做的都做完后，便准备走了。 乔氏还操心：“你大哥大嫂还没回吧，你咋回去呢？” “嫂子不操心，路口有牛车，不过我想回娘家去看一眼先。” 桐花的娘家乔氏也晓得是个啥情况，啧了一声：“要不你等白哥儿一道呢？” “不打紧。”桐花笑着谢了她的好意，董家还不至于是豺狼窝，现在她回去，她还真不信董家能把她怎么着。 乔氏见劝不动，只好让桐花自己注意，桐花笑着应了，这就抬脚走了。 一里村到三里村她就不打算坐车了，直接走路过去，这阵子村道上的人还算多，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董家现在静悄悄的，桐花犹豫了片刻，还是站在外头喊了声娘。 就一眨眼的功夫，董大胆和王秋霞一道迎了出来。 董大胆跑得更快，大喊一声“姐”！ 就飞到了桐花怀里，王秋霞也是满脸惊喜：“咋这个时候来了呢！” 桐花提着一筐子神仙豆腐和水晶蜜枣，都是顺带带来的，她不想被人说是回娘家打秋风，不空手，董家也就不好说她啥。 “前两天进山做了点蜜枣，想着给你们送点过来。”桐花大大方方进了董家，王秋霞正在煮饭。 “好好好，那就留下吃顿饭！” 桐花朝里张望了一眼，王秋霞自然晓得她的担忧，道：“老二下地去了，老大也出门去了，你给你后爹打个招呼就成，不管他们。” 董家那两个烦人精原来不在，桐花心里轻松了好些，立马就往大胆怀里有塞了一包果儿糖。 大胆哇哇哇兴奋叫了起来：“过年啦！” 第70章 走家串户 王秋霞捂了儿子的嘴，转而低声对女儿道：“你每回上门来都不空手，还拿这么多好东西！你傻是不是？” 桐花笑道：“我才不傻呢，这点心是给我弟弟的，又不给他们。” 王秋霞伸出指头戳了戳女儿的头，笑着嗔怪了一句，也是知道女儿现在过得不错，最后还是收下了。 既然董厨子在家，桐花便还是要进屋打个招呼，王秋霞领人进去了，董厨子正在堂屋坐着喝茶。 “爹。” 桐花喊了声人。 董厨子慢悠悠抬头：“哦，桐花回来了。” 桐花笑笑：“嗯呢，前两天山里的枣熟了，摘了点做成了蜜枣，爹别嫌弃，一点心意。” “好，你有心了。早上去镇子上了？” 桐花就顺着他话说：“是，去镇子上买了点东西。” 董厨子便也找不出话和这个继女说了，这便算打过招呼，桐花也就心安理得去灶房给她娘帮忙。 董家早上习惯吃稀饭和馒头，王秋霞不由分说给桐花手上塞了两个包子：“拿着吃！不准推辞！包子我包的不多，那两个回来吃馒头就行！” 桐花忍不住笑，“没想推辞，好久也没吃到娘做的包子了，馋着呢。”说完便咬了一口。 大胆也把自己的给了他姐：“姐不够你再吃我的，你回回来都给我糖呢，包子给你！” 弟弟的懂事把桐花惹笑了，心里头暖暖的，娘仨在灶房闲聊，没有赵氏和李氏也不必担心有人听墙角。王秋霞便小声道：“昨天的事晓得了吧，你二爹心情不大好，这两天估摸都不会出门了。” 桐花：“晓得了……那大房那边呢？” “回来自然是哭闹一通，但这能说啥？怪谁？要我看啊，那两也搞不成那摊子，就那懒性子，你二爹今天让这两人去镇子，就这还睡了一大早，没救。” “去镇子上干啥？” “听说是有个小席面想让老大去练手，谁知道呢。” 桐花懂了，董厨子对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是抱了一些期待的，可能是上回摆摊的事情真把人给刺激到了，毕竟董大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成家立业的本事，说出去咋行呢！ 不过这些都是董家的事，桐花懒得管。 王秋霞原本想问问女儿的打算，但考虑到董厨子还在家说话的确不方便，便作罢。桐花也晓得这个道理，她今天过来主要就是担心董家输了那小吃摊回来发疯连累她娘。 眼下看着还成。 于是又聊了一会儿，便起身要走了。 “对了，琳琳那喜酒好像快了。” 王秋霞送走女儿，在门口道。 桐花点头笑道：“我晓得的，到时候我要去的。” “那胡家……” 桐花简单和她娘说了两句胡家的事，王秋霞乐了：“那还成！希望琳琳嫁个好人家。” “是嘞。”桐花让她娘停了脚，自己个儿提着空篮子继续朝十里村走，既然都来了三里村，她又想去四里村瞧瞧吴婆婆。 这一段时间，这十里八乡的还真被桐花跑了个遍，人也认识了不少，走到哪里还真能说上两句话。 今天不学手艺，就单独和吴婆婆说道一会解解闷，眼看就快到晌午，桐花不好再坐，起身就走了。 接下来…… 她扑哧一声笑，原本想再去六里村看眼胡娘子，想到后天还要摆摊也就算了。 村口招呼一辆牛车，便直接准备回家。 牛车上人不多，只有两个婶子，原本正在叽叽喳喳说啥，看见桐花上车之后声音就不自觉小了。桐花当然也不会偷听，忙活一早上好不容易歇口气，她的目光不禁眺望到远处的大山里。 二郎现在在哪呢？ 桐花心里在想别的事，忽然，旁边有个婶子开口了：“你是五里村摆摊的豆腐小娘子吧？” 桐花一愣，笑了。 得，她现在这个豆腐小娘子的名头倒是出去了。 “是我。” 那婶子乐了：“你那神仙豆腐今天卖吗？我女儿今个儿回娘家，想叫她尝尝，头两回你卖的时候我一次没舍得，第二回去你又卖完了！” 桐花：“今天倒是没了……” “明个儿呢？” 桐花想了想道：“明个儿也不赶集，不过您要是想要，可以送些过去。” 那妇人惊了：“还能送吗？” “您就在附近吧？” “我在八里村，我俩都是！” 桐花笑道：“我在十里村，不远，要是确定要我跑一趟也不妨事。” “好好好，要得要得，我闺女好不容易回来，让她尝个鲜，七八个人呢，买个三块吧！做两个滋味的！” 旁边那妇人一听：“我也要，我们八里村离五里村远，你这豆腐又卖得快，好几次去的时候都没了，下回你多做一点嘛！” 这话倒是给桐花提了醒。 也是，从一开始她卖神仙豆腐就是冲着五里村去的，周围的几个村赶集都方便，但十里村附近的本就偏远，这点她倒是忽略了。 “成啊，这都小事，那我明天多带点，沿途叫卖就是。” 两妇人都乐了：“好好好，我们八里村人也不少了，你在村子里转一圈也指定好卖，我姓卢，这是你潘家婶子。” 桐花跟着喊人：“卢婶、潘婶。” 这便算是认识了，两妇人笑着和桐花聊了一路，等到了八里村两人先下，桐花付了钱，那车夫厚道地将她送到了十里村之后才折返。 黑蛋早就迎了出来，桐花笑着抱起狗：“黑蛋，明天要带你出门去了。” 黑蛋汪汪两声叫，明显兴奋。 桐花推门而入：“爹，我来做午食，您饿了吧？” 戚老头还没回话，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威武的嘎嘎声，桐花一愣，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只大白鹅正在笼子里面，扑棱着大翅膀仰天悲愤叫着，戚老头笑呵呵从屋里走了出来：“回来了？” 桐花傻眼了：“爹，这哪里来的大鹅啊？” 戚老头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二郎不总说我老了吗？今天我上山抓了只鹅，看他还说不说老子了！哼。” 桐花睁大了眼，随即，哭笑不得。 第71章 夜半归家 桐花没想到自己出个门的功夫，爹竟然也上山抓了只大鹅回来，看这架势，这只大鹅还挺凶悍。 “不是很好对付，有点子脾气！先关一阵子磨磨它性子再说！” 桐花惊讶：“我以为您抓它回来是要吃了的呢。” 戚老头犹豫了一下道：“原本自然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和这家伙过了几招之后忽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养在家里看家护院也不是不行……” 桐花看了眼大鹅：“它看家护院吗？？？” 戚老头晓得她在想什么，笑道：“你可别小看这家伙，看家护院可以是厉害着的，野性也不大好驯，桐花你这两日先别靠近了。” 桐花听了这话不敢怠慢，乖巧点了点头：“晓得了爹。” 但她还是心善，既然是要成为家庭一员的小家伙，桐花还是专门找了个盆，剁了一颗菜叶子，拌了点米糠进去端到大鹅的面前，又添了一盆子的清水，桐花一开始靠近的时候大鹅又伸着脖子凶猛叫着，桐花顿时明白这家伙为啥在村子里也叫一霸了。 和狗的战斗力好像都差不多。 甚至比自家这黑蛋还强。 想到这，桐花看了眼黑蛋，还真是，小家伙有点发怵这东西，缩在后面还有点不敢靠近，要是被戚白看见，肯定又要骂这小家伙怂了。 桐花笑着摇头去了灶房，大鹅自己叫了一会儿之后也累了，总算肯喝水吃东西，桐花也要忙着准备午食和神仙豆腐了。 原本明天是不想出门的，谁能知道回来的路上还能接两单生意，有钱不赚王八蛋，桐花心头发笑。 继续做呗，反正现在也不费事。 晌午就简单吃了面条，就公爹和她两个人，屋里便总觉得有点冷冷清清的。 “爹，二郎一般猎大家伙要多久？”桐花没忍住问道。 戚老头晓得儿媳妇是操心儿子了，想了想道：“顺当的话最多三天吧，猎得了就这个时间差不多了，猎不到再耗下去也是没用，山里头的东西都精着。” 桐花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戚老头笑了笑：“莫操心，二郎从前进山的时候比这多多了，这几个月就是因为娶了你，这臭小子还收了几分心，也是怕吓着你，连小龙都没往家里带。” “小龙是啥？”桐花愣了下。 戚老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低头吃饭不说话了，公爹没回她，桐花自然也不好追问，这个话题便就这么打住了。 桐花又说起了自己回来时候的事。 “明儿我想着没啥事，就答应了去八里村转一圈，我喊十担和桃桃来给我帮忙，爹您不操心。” 戚老头想了想，道：“成，要是你表弟他们没功夫，我和你走一趟。” 桐花哪里好意思麻烦公爹，自然立马婉拒：“家里还有好些事呢，都得公爹来张罗。” 戚老头乐呵：“我现在可没啥要紧事，家里有你之后，老头子我是纯享福咯，就是辛苦你了。” 桐花心里也充实，笑着给公爹添了一碗面汤：“我喜欢忙活，咱们家日子肯定也就越来越好了。” ~ 桐花睡前又做了两大盆神仙豆腐，约莫三十多块四十块，八里村和九里村应该能消化完，再远的地方她就不去了。 做完了神仙豆腐，桐花又去看了看那些豆腐，差不多晒好了，明天上午叫卖完，下午就能准备做腐乳。 回到房间，桐花又拿出了针线开始做衣裳，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凉了，山脚下一场秋雨一场寒，怕是很快就要冷了。 桐花迷迷糊糊不晓得做到什么时辰，将衣裳和绣篮随便堆到旁边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后半夜下起了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 好在家里现在院墙篱笆遮雨棚都有，那些个小动物们也不会淋着雨，但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瓦下，最后还是把桐花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看了看外头，心头一凛。 真这么不巧，下了雨，二郎他们在山中可咋办。 这般想着，桐花便再也睡不着了，心头突突突的，忽然就焦躁起来。屋里也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绪也跟着有些飘忽，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汪！”院外忽然传来黑蛋一阵叫声，桐花心头一惊，立马穿上衣裳，趿拉着鞋打开了门。 “汪汪汪！”黑蛋见到桐花，一个劲儿扒拉院门口，又回头看她，戚老头屋里也亮了起来。 桐花心头有些紧张，黑蛋这般反应，外头肯定不是陌生人，要是的话它不会摇尾巴的。 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桐花眼一亮，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是二郎吗？！” 她立马撑了把伞，外头那脚步声一顿，下一瞬，院门被猛然推开：“媳妇！你咋没睡呢！” 真是戚白！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打湿，全是泥，分明应该很是狼狈，但落在他高大魁梧的身板上又添了几分气势。 戚白又惊又喜，抹了把脸上的水：“快进去！别站在院子里，雨太大！” 桐花不肯，伸手就要给他打伞，但走近几步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一道上山的大脸和狗剩。 三个人还抬了两个大家伙，都成了泥人。 戚老头也出来了：“都先进屋来！” 桐花给他们让道，三个男人抬着的两个大家伙也露出真面容—— 两头大野猪，鬃毛獠牙，甚是可怖，桐花心头一惊，回过神立马就去烧热水。 “你们先擦擦！一会儿再用热水洗洗！” 戚白满脸都是笑，接过媳妇递来的帕子就把头发和脸擦了一遍，三个男人进了堂屋，那俩大家伙就扔在柴房下没管，桐花看见戚白平安回来心里也是高兴的：“你们饿坏了吧，我去简单下点面。” 戚白是真饿，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大脸和狗剩也一样，两人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嫂子……” 桐花笑着招呼人：“客气啥啊，你们先坐着喝口热茶，等会就好！” 三个大男人都穿了蓑衣，这会儿把脏衣全脱在屋外头，虽然还是很狼狈，瞧上去至少有点人样了。 桐花手脚也麻利，加上臊子是现成的，很快就煮了三大碗肉丝面，她一个人在灶房忙活的时候，戚白又忍不住去找人。 灶膛里面腥红的火苗跳跃着，时不时传来一阵噼啪声，戚白进来后满脸堆笑：“好桐花，几天没见你了，你想我没？” 第72章 猎到野猪了 桐花心头一酥，犹如被一只猫儿的爪子抓了一把，她抬眸看他，对上一双期待的眼，桐花脸颊渐渐热了。 自然是想了，只是这人总这么大大咧咧非要现在问，爹和客人都还等着他们，桐花说不出口。 “你先去洗洗吧……浑身埋汰。” 没听到想听的回答，戚白自然不乐意，他忽然凑上去捧住桐花的脸，重复问了一遍：“到底想了没？” 桐花：“……” “想了。” 她含含糊糊道了一句，但同时又忍不住朝他丢了个白眼，总算是得了她的回应，戚白这会儿才快意的笑了起来，转身去水池洗刷自己了。 他也不嫌冷，直接用凉水洗，雨这会儿已经停了，几下的功夫戚白就变得干净清爽。 一面洗刷还一面隔着窗户和媳妇唠嗑：“本来他们说是明儿早下山的，我着急，想你想爹想家，连夜就回来了，不过事实证明我挺机智，下了雨之后山路更不好走了。” 桐花急忙问：“那你们回来的路上不是也难走？” 戚白咧嘴笑：“这点雨还好，不算啥，过那截最难走的时候没下雨，主要是有这两个大家伙，没有的话倒是也不妨事了。” 桐花忍不住看向柴房门口那两头大野猪。 “这么大两头野猪……你们咋猎到的啊……” 桐花没见识过，戚白脸上闪着些许得意的光。 他从水池那边简单洗洗之后重新绕进了灶房，这下身上干净了，他便伸手从后头抱住了桐花。 桐花正在扯面，脸颊又是一红：“你别闹。” 好在戚白晓得分寸，只抱了一会会儿，然后就蹲在旁边替她添柴火了。 “猎野猪肯定不容易，但谁让你男人出马呢。” 桐花抿唇，“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都快三更天了，山脚下的十里村黑漆漆的，一缕炊烟从偏僻的小院上头冒了出来，顷刻被潮湿的雨夜吞没，煮面条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很快就端到堂屋去了。 三个大男人是狼吞虎咽，恨不得将头都埋进碗里，可见在山上是饿坏了。 桐花去简单拾掇了一下戚白的随身包裹，那些饼子都空了，包裹外头也湿了，明个儿再洗再晾就是。 “吃不够的话还有。”桐花见他们那速度实在吓人，晓得多半是不够的，果然，戚白吃完就起身要去捞，另外两个有些不好意思。 “给我吧。”桐花笑着伸手。 狗剩和大脸没那么厚的脸皮，连忙起身也去了：“谢谢嫂子！” “嫂子厨艺真好！” 等两大碗面全吃完，男人家才堪堪有了点饱腹感。 戚白道：“雨停了，一会儿你俩歇歇脚先回去睡觉，明早再分野猪。” 提到分猪，大脸和狗剩自然都是满脸兴奋：“成！白哥你也早些睡，我们明早再来！” 十里村的戚家小院半夜忙活了一阵，送走那两人之后戚家也重新关了门吹了灯。 屋里一片漆黑，桐花再没了前半夜那种担忧，窝在自家男人怀里带来的那种安全感胜过一切，她打了个软软的呵欠，渐渐有了睡意。 不过戚白还在和她说话，问了问这两日家中的事，又问了问摆摊的事情。 其实他离家也没两天，还算快的。 不过小别胜新婚，小两口成婚之后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戚白自然黏她。 抱着人捏个不停：“这回我上山算是才体会到爹那话的意思了，哎，从前看见啥都想要，在山上过夜也是常事，这回不一样了，哎，想到你我就想下山，那山里有啥意思啊，还是回来抱着媳妇睡觉好。” 桐花勾唇，笑而不语。 戚白抱着人，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小动作还多得很，从衣角撩进去，从裤腰伸进去，桐花哼了两声：“别闹，好晚了……” “我想你。”戚白道。 桐花嗯了一声：“我也想你。” 后腰的大掌瞬间放肆，那可怜的、备受蹂躏的衣裳终于还是阻挡不住某人的魔爪，从炕上直接丢了下去。 外头风声呼呼作响，屋里如火的撞击声比那风刮在门槛上的声音还要猛烈几分…… 第二天，云雾彻底散去，山间的十里村被洗刷一新。 戚老头起了个大早，东屋小院还安安静静的，他自己个儿去了灶房还是烧热水，黑蛋这会儿也醒了，在自己的狗屋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就朝戚老头跑了过去。 东屋房门打开，戚白先出来了，“爹，咋不多睡会。” 戚老头正在摆弄自己的菜地：“睡不着了。” 戚白咧嘴笑着去擦牙洗脸：“是惦记这两头野猪吧。” 戚老头哼了一声，的确朝着那两大家伙走去，哎，到底是老了，自己捉个大鹅就开心半天，儿子一出手，两头野猪都能扛回来。 戚老头也是有点骄傲的！ “没受伤吧？” 戚白一边擦牙一边含糊道：“哪能啊。” 戚老头用一根柴火戳了戳那两头猪，看了看獠牙：“够大够肥，打算咋分？” “略小的那个给他们。” 戚老头点头，能猎这俩大家伙，儿子肯定是主力，多劳多得，很公平。 就这一头大家伙，那也是几百斤，过年肉根本不发愁了。 房檐下还有那么多呢。 “叫上你舅舅、你岳母都过来吃一顿吧，这么多。”戚老头忽然道。 戚白咧嘴笑了：“不用您说，我也是这般打算的，您不是快过寿辰了嘛，办场杀猪酒得了。” 戚老头一愣，心头的高兴劲儿也掩盖不住：“臭小子……” 平时父子俩斗嘴不停，但儿子孝顺也是真孝顺…… 两人说话的空档，桐花也起了，笑着道：“爹，朝食吃疙瘩汤吧？” “好，你安排。” 戚白指了指柴房里的笼子：“我昨个儿捉的大鹅，家里不缺肉最近就养着吧，对了，你媳妇说要去八里村叫卖，一会儿等分完猪，你陪着一道吧。” 戚白探头看了眼那大白鹅，笑了笑：“成！” 接着就转身去拾掇扁担了，陪媳妇出门啊，他可最乐意了。 第73章 八里村叫卖 吃过朝食，大脸和狗剩上门了。 一进门便扯着嗓子笑：“嫂子！昨晚上多谢你的面，今天早上摘了点桃子给你送来！” 桐花正在切神仙豆腐，闻言笑道：“你们也太客气了，进来坐吧，可吃过朝食了？” “吃过了！” 狗剩和大脸都比戚白小一点，大脸娶媳妇了，狗剩倒是还没有呢。 两人一心都在昨晚的野猪身上，戚白也利索，带着人接了几大盆水，将那野猪先冲了一遍，昨晚上也是从山上泥打滚下来的，忒脏了。 冲洗过后，戚白指了指稍微小一点的一头道：“这一整头你俩都拿去吧！咋分看你俩！” 大脸和狗剩惊愕地睁大了眼：“哥，这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没有你俩我也猎不来这两头，我已经拿得多了，这么分最简单，大脸你媳妇不是快生了？别卖了，自家留着吃吧，狗剩你无所谓！” 大脸和狗剩对视一眼，都笑了：“成，白哥，那我们也不和你客气了。” 说完，两人笑着就哼哧哼哧扛了那头小的。 狗剩：“大脸哥，雁嫂子也要生了，你留好肉，剩下的我拿到镇子上卖了去就是！” 大脸不干：“哪能啥好的都落我头上，咱俩平分！” 这俩也是好兄弟，平素也不计较太多，三人就这般商量好了，戚白道：“行，今天不留你俩吃饭了，改天我可能要办杀猪酒，到时候再来，今天要陪我媳妇出门去。” 狗剩惊喜：“白哥真阔！” 大脸也笑呵呵的：“成！到时候我儿子满月酒的时候也一定叫你和嫂子！” 俩兄弟开开心心抬着野猪走了，桐花那边也把叫卖的神仙豆腐准备妥当了。除了神仙豆腐，还有一些米糕，是昨个儿蒸多了的，今天一并带着就卖了。 戚白挑着担子赶着车，没叫桐花出一点儿力气，夫妻俩先去了九里村，桃桃和十担也要一起，桐花顺带给大舅母和二舅母又送了两块神仙豆腐。 这东西好吃又不贵，送人的确是非常合适，刘艳芳和田慧慧便也没推辞。 戚白顺道请舅舅们过几天上门吃杀猪酒，一听说白哥猎了一头野猪，杜家也唏嘘不已：“白哥儿当真是厉害！我们要沾光了！” 戚白笑着道：“爹马上过寿辰，请自家人来热闹热闹！” “好事，一定到！” 从杜家出来之后，四个人便开始慢慢叫卖，桐花因为那两个婶子的话也开始重视九里村、八里村的市场，叫卖和吆喝都比先前要积极一些，虽然人不多吧，但是终究还是能卖出一些的。 而且桐花接受以物换物，很多不愿意掏钱的，倒是愿意用家里现成的东西去换，其实是一样的。 在九里村卖了差不多七八块神仙豆腐，一边卖也就当一边玩了，等到了八里村，桐花在村口一打听，便知道那卢家和潘家住在哪边了。 八里村的人不算多，很快桐花就到了那附近，开口一吆喝，卢家婶子立马就出来了。 “来了来了！豆腐小娘子！” 桐花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笑着便应了，“婶子，你要的豆腐，这是三块，直接包上？” “包上包上！”卢婶子眉开眼笑的，“昨个儿就开始盼你了，这是六文，给！” 桐花笑着收下，顺便又给人多切了一小块米糕：“这是送你的搭头。” 真有搭头啊！卢婶子乐得都找不到北了：“早就听说你做生意大方的，多谢了！” 两人正在聊，隔壁的潘婶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来了来了，我也来了！” “您要多少？” 潘婶：“我家里人没有她家那么多，我买两块就好！” “好嘞。”桐花利索地就给人切了两大块。 这两家统共卖了五块儿豆腐，十文。其实和桐花现在的生意比起来不算啥了，只是桐花有心和周围村子都联络起来，借着这个机会，桐花和两位婶子也热络了一些，更打听到了八里村的一些事情，比如这个村水田是几个村里最多的，所以每年稻谷的产量也是最多。 眼看着马上要到收新粮的时候了，戚家现在还没田，可不就要准备收粮了。 想到这桐花就觉得有点心疼，买粮，这花的可是实打实的钱。 想来想去还是家中有地好，下一步再攒点钱，就要考虑在春天之前置办田地了。 卢婶和潘婶都算爽快的人，见桐花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便发挥了在村子里的人脉，又帮着桐花拉扯了两三个妇人来，一人买一块也好，一个传一个，还真帮着桐花慢慢就把剩下的豆腐给卖完了。 这倒是让桐花有些惊讶，原本还真以为会有剩的呢。 卢婶：“大老远麻烦你跑一趟，哪里还能让你吃亏！” 桐花：“您客气了，之后我尽量赶集的时候多做一点儿出来，之后经常来我摊子上买就好。” “这肯定的！” 桐花和八里村的婶子嫂子们又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临走时戚白道：“要不要去小吃摊看一眼？反正都出来了。” 桐花想想也是，要自己出来就不赶车，二郎回来了，有骡车脚程就快，于是四人直接赶着车去了二里村。这会儿赶集的人还没返回，早起去镇子上的人也走了，小吃摊不算很忙。 看见戚白和桐花，乔氏很高兴，“白哥儿回来了？” “回来了嫂子！辛苦你了！” 乔氏：“啥辛苦不辛苦的！你媳妇可能干了！”乔氏比划着，将这两天的情况笑着说了。 “这个酱辣子卖得可好了！还有好些人想直接买呢！那我能干吗，我就说不卖，要吃只能买夹馍，可乐死我了。还有你的神仙豆腐，问的人也不少呢！说到这儿，我要不把这两天卖神仙豆腐的钱先给你。” 桐花连忙拒绝了：“嫂子你拿着，不着急！” 乔氏也很直爽：“是，我想着咱定个日子，十天或者半个月我统一和你结账，你放心，小吃摊这营收我都记着的！也多亏我小儿子，我现在虽然不认字，也会计数，前头几个字就让我儿子给我写！” 桐花笑着应好，她心里自然也是一百个舒坦。 就乔嫂子这个利索能干的劲儿，整个十里八乡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人了，往后一定要搞好关系长合作。 第74章 做腐乳 回到家中，戚白开始动手收拾那头野猪了。 桐花也开始做腐乳。 明个儿又是五里村的集市，准备了这么久，腐乳总算可以第一次开卖，桐花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将要卖的腐乳全部放成板，现做现卖！ 她不是忽然起了这个兴致，要知道，腐乳和神仙豆腐不一样，不算什么特别新鲜的吃食，勤快一点的小娘子也能做，可她们绝对不晓得吴婆婆的豆腐为啥能晒得这么雪白，就拿董厨子先前做的来说，就有黑色的杂毛，最后出来的成品口感就要差很多。 桐花这次的豆腐晒得这么好，可不就要让大家看出区别来么？ 戚白原本正在磨刀，见媳妇那一块块白花花的豆腐好奇，凑到跟前：“桐花，这啥啊？这豆腐长毛了！” 桐花白了他一眼：“你才看见这些豆腐么？都放几天了！” 戚白挠头笑：“没顾得上，这些到底要做啥？” “腐乳。” 桐花晓得，就算腐乳在村子里有人吃过，但戚家还真不一定吃过，这对父子从前吃饭实在是太将就了，于是便道：“一种好吃的酱，哎呀反正我做出来你就晓得了！” 戚白乐呵呵的：“成！” 他好奇桐花在干啥，桐花也好奇那些野猪要咋整。 戚白道：“我问胡屠夫借了刀，劈砍了之后直接炖了吃，爹寿辰没几日了，现在天儿没那么热，也放得住。” 桐花点头：“过几天胡家也要办喜事了，咱们的礼是不是还要提前准备？” 戚白差点儿把这事忘记了，遂道：“那这野猪肉就分点过去！至于你们女孩子的礼，你看着办吧，我也不懂！” 桐花笑道：“行，那就这样办。” 她继续去做腐乳，腐乳做起来其实不难，和腌肉要的料都差不多。盐巴、花椒、时萝、辣椒全部磨碎，长了白毛的豆腐抹平，没错，这些毛不是去掉的，而是直接要裹在豆腐表面，然后在所有的粉料里面裹一遍，几个面全部裹满料粉，然后装坛，倒少许白酒，封坛，在阴凉处腌半个月左右就能吃了。 如果喜欢油腐乳的，还可以加一点麻油进去，不过桐花更喜欢吃没油偏辣的，便没有放。 所以这腐乳做起来不算难，只是过程要是能让大家伙瞧见，便更有说服力了。 自家的做完后，戚白那边把野猪也劈砍的差不多了。 野猪血腥臭，他在院门口劈的，弄完之后还接了几大桶的水全部洗刷一遍，十里村的人不多，瞧见也见怪不怪了。 “白哥儿真有本事啊，这么大头野猪！” 戚白笑着都应了顺便也请人家到时候上门来坐坐，邻居们吃杀猪酒也不会白吃，多少都要随礼，闻言也都愿意，毕竟这野猪肉也是难得，自家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 劈砍猪不是个简单活计，那屠宰场里面的汉子们一天劈砍七八头猪都是顶厉害顶厉害的体力了，更不必说这野猪比家猪还大得多，一顿劈砍之后，戚白整个人也和从水里捞起来的差不多了，浑身汗。 桐花做完腐乳之后就去张罗夕食了，她如今是半点儿不会舍不得肉，家里缺粮都不会缺肉，于是就在房梁下剪了条新鲜腊肉，煮熟蒸了，两个大男人最是喜欢。 秋天到了，菜圃里的好些菜都能吃了，尤其是当季的一些，薤白最近正新鲜，薤白又叫小根蒜，这道菜用来拌豆腐，炒鸡蛋或熬点小根蒜白木耳粥都好吃，家里现在豆腐和鸡蛋都不缺，桐花干脆就做了一道凉菜一道热炒，外加一大盆蒸腊肉，不用额外炒了，配着豆饭吃都嘎嘎香。 刚干完活的戚白又是两大碗下肚。 桐花在饭桌上道：“爹，我想要一些竹板，用干稻草编的也行，最好硬挺一点，明个儿我不是摆摊，想做点腐乳现做现卖，这些竹板能派上用场。” 儿媳妇开口，戚老头满口应下：“行！就是用来摆豆腐的是吧，多大？” 桐花：“不用很大，一板子能放四十个豆腐块就行，豆腐块就这么大。” 桐花算好了，一板四十块豆腐，能做两坛子腐乳，就按照二十块收费，一坛子十八文。 已经算很便宜了。 戚老头点头：“好整，我用竹篾给你垫底，用稻草编上，另外你不好放，最好能摞起来，中间给你用木棍搭上四角。” 桐花惊喜极了：“要能这样就再好不过！” 戚白也朝碗里扒了两口饭：“一会儿我也来做！” 桐花笑眯眯给他俩都添了饭，戚白忽然说起了杀猪酒的事：“舅舅那边我都说了，村里的人到时候愿意来的也会来，媳妇，明天陪你回娘家去，你想请岳父不？” 说到这事，桐花心头一凉。 发自内心的说，她不想。 可咋能成呢，难道就请娘一个人？传出去太难看！也太为难了！ 戚白看眼媳妇的脸色就懂了：“你别为难，我来安排，来也没啥，一顿肉罢了，咱们家还是请得起的。” 桐花想让娘和弟弟过来吃顿好的，只是想到那两个懒皮子就讨厌。 “后爹来其实也没啥，我就怕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嫂子来添堵。” 戚白笑了：“咋滴，请他们吃肉，莫非董大郎和董二郎还不知好歹，媳妇你放心吧，那俩平素是没沾着啥好处，等沾着好处了，那肯定就不是那副嘴脸了。” 桐花闷闷嗯了一声。 见媳妇这般，戚白琢磨了一下。 他是得上门请人，这是做女婿的礼貌，可那董厨子心高气傲的，还不一定肯来，戚白琢磨了一会儿就有了个主意，来不来啥的，就看他对自家也尊不尊重吧！ 戚家这头野猪打算自己个儿留着吃了，可狗剩和大脸那边，今天还是合计把半扇拉到镇子上去卖。 这一路过去招了不少人的眼红，纷纷问这野猪是哪里猎到的。 狗剩没啥心眼，随口说了句石头山，被大脸拦住，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十个村子老一辈的人都晓得石头山是座宝库，可耐不住这几年有些毛头小子不清楚，尤其是离十里村远一点的村子，就好比三里村的董家，哪里晓得戚家过得是啥好日子哟。 先前还笑话人家吃不起粮、穷得尿血。 今日和狗剩打听的也正是三里村的郑家，那郑大郎最近在镇子上输了不少钱，手头正紧，看见这半扇野猪眼睛都红了，只恨不得自己也立马钻到山上去。 第75章 卖腐乳（一） 又是五里村大集。 现在对桐花而言去五里村倒不是什么难事，东西提前全都预备上了，一早装车就行。 只是现在还要照顾二里村小吃摊的事情，五里村大集，那边势必也会很忙的。加上小吃摊都是新鲜吃食，桐花从昨晚就开始准备，今天早上更是卯时不到就将凉皮的料水全都准备好了，酱辣子又剁了一大坛子。 卤肉是来不及做了，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太多，新鲜肉没来得及割，于是桐花昨个儿就做了一大盆的菌子酱，和上次吃的油鸡枞差不多，只是菌子的品类更多，夹馍也是香极了。 虽然没做卤肉，但是桐花包了包子。 上回乔氏说的话她上了心，今日便趁着赶集做了一些来卖，数量不多，大概就两笼屉，馅料就是最简单的白菜粉条和韭菜鸡蛋，她送去的都是新鲜包的，但是还没上笼蒸，放在板车最里面，一早是戚白帮着她赶车送去的。 戚白一个人，摸黑将这好些东西送到了二里村，然后又紧赶慢赶回来接桐花。 桐花笑着问他累不累。 戚白：“我累啥，又不是走路扛过去，家里现在有骡车之后干什么都很方便，累的是你，媳妇，要不五里村就不摆摊了，这一个多月你就在家歇着，还要给小吃摊帮忙呢，等后面乔氏不干了咱们再接过来，看你太辛苦了我心里不好受。” 他又不是不能赚钱。 养媳妇这件事本来就是男人的事。 当然，这两句话他没敢说。 桐花笑了：“也还好吧，五里村那边五天才去一次，其余时间我不是都歇着嘛。” 其实也是因为，五里村就像一个中间站，能把十个村全给串起来，还有许多人都在这边等着她，认识她的，桐花不舍得放弃这里。 戚白见劝不动也歇了这心思，尽可能帮媳妇干活，昨晚上父子俩也没歇着，十几个竹板已经做好了，现在这些竹板上全是桐花先前晾晒的豆腐，一板一板，白花花的。 另外几个罐子全是料粉。 至于米糕这些小点心今儿个就没做，神仙豆腐还是两盆的量，装好车之后小两口就朝着五里村赶集去了。 今天舅母那边，是陈二丫和杜十里一道。 二丫嫂还是帮着大舅母卖一些鸡蛋和竹篮，十担倒是没来，戚白打趣道：“十担又去二里村了？桃桃呢？” 杜十担和傅家的姑娘婚事已经定了，就在今年冬，那傅家在二里村靠北，算是村子边上，最近这小子经常便去那边帮忙，马上农忙了，献殷勤呢。 陈二丫笑道：“可不嘛，显眼包，我娘都懒得理他！桃桃今天跟着二舅母去镇子了，说是裁新衣。” 几人都笑，赶着两辆板车很快到了五里村。 摆摊也有一个月了，两家都是轻车熟路，只是陈二丫见桐花今天又有新东西，免不了探头望上一番，桐花只说是做腐乳，陈二丫惊愕：“腐乳我家也做过，但瞧你这样是要现做了。” 桐花：“是，现做得放心。” 陈二丫感慨，最近家里的东西跟着桐花都好卖了一些，当真沾了光了。 桐花笑笑，等集市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就吆喝开来，至于戚白，则被她打发去割肉了。 “卖腐乳啦！新鲜现做的腐乳！真材实料，现做现卖！” 桐花先前在集市上是靠卖神仙豆腐起来的，也渐渐多了个豆腐小娘子的称呼，她倒正好应下这称呼，顺水推舟就卖起腐乳来，果然，听见豆腐小娘子又有新花样之后，众人都围了过来。 “腐乳啊……？” 勤快点的小娘子都晓得腐乳是啥，原本还没多大兴趣，但看见桐花将那一板子一板子的毛豆腐摆出来时，还是稍微惊愕了一下的。 “这是毛豆腐，咋这样白？！” 桐花笑道：“是，自家做的。” 只见她一面吆喝，等围观的人都差不多涌上来后便开始了动作：“今个儿卖的腐乳都是当着大家面做的，真材实料大家都能看见！这白毛豆腐晒了好几日了，精心照看，没有一点儿黑毛。” 桐花说完，大家伙都围了上来，“还真是啊，一点儿杂毛都没有，真稀奇啊。” 桐花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只见她将这些豆腐全倒在了一个干净的盆里，喷了一点儿白酒：“做腐乳最讲究得干净，我喷了白酒就能存得更长时间，然后便撒料，花椒面、辣椒面、莳萝面，这些都可以看得见的～” 只见桐花很快就做好了一份，然后装在了事先就备好的罐子，她笑眯眯地，不紧不慢道：“这一罐一共三十文，因为用了罐子，如果大家愿意用自家的罐子来装，我只卖二十文。” 没错，桐花默默把价格提了提，整数好算账是其一，其二……成本真的压不住了…… 豆腐本就是好东西，这些料粉是最贵的，还有白酒，二十文一点都不贵。 有人惊愕了：“小娘子！你这的确都是好东西，但是这样做，不怕方子被人学去了吗？！” 桐花笑道：“您方才不是也说了吗，腐乳谁家都会做，可能做出这样的白毛吗？” 那人哑口无言。 桐花继续笑呵呵道：“其实我也不是说自己本事多大，只是这些料粉的配比也是自家的方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做大家吃的也放心，您回家放个七八日就能吃了，下饭送粥都很不错。” 一番娓娓道来，瞬间就有人心动了。 “那我来一份，一份二十文的多少块？” “十五块豆腐。” 那小娘子明显心动：“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拿罐子！” 她啊，最喜欢吃腐乳了，只是自家做的不好吃，也是头疼，刚才就想买了，但罐子还要算钱她舍不得，反正家里就在五里村跟前，立马决定回家取个罐子来！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小娘子，这腐乳一定要给我留啊！” 桐花笑着道好。 人群中也有两三个住得近的有些犹豫，想来想去的，关键时刻胡娘子又来了：“这一罐腌好的直接给我吧！我要了！” 第76章 卖腐乳（二） 桐花见到她就笑了：“成呀，不过这罐子的确有点贵，你要不也回去拿一个？” 胡娘子：“哎呀哪这么麻烦！快些给我就是，我还嫌难得跑呢！” 桐花无奈笑，只好将罐子递了过去，“成，这个神仙豆腐送给你吧。” 眼看桐花直接送来半块来，胡娘子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好说好说！我可占便宜了！等腐乳吃完了我还拿着空罐子找你！诶，今个儿没有米糕了？” “是呢，没来得及做。” “不打紧不打紧，我回去之后撒点糖吃神仙豆腐一样的！” 有了胡娘子捧场开头，客人便一个接一个来了，但大多数还是舍不得买罐子，宁愿回家跑一趟，桐花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笑道：“不妨事，今天做的不多，就是给大家透个新鲜，改明儿多做一点，大家想要的都带上罐子就是。” “这个好！”人群中一呼百应。 当然也有耐不住性子的，当下就非要买，一个罐子十文也还好，反正还可以重复利用。 桐花今天没怎么吆喝神仙豆腐，专程等到快罢集的时候，卢家婶子和潘家婶子果然来了。 “小娘子！我们来了！” 桐花见着她们就笑：“来得巧呢，神仙豆腐还有。” 两人一愣：“你在知道我们要买？” 桐花：“上回在八里村不是说过嘛，婶子还叫我多做些！” 其实没有多做，实在是来不及了，所以桐花先前就没怎么卖，专程等到后面几个村的人来才摆出来。 卢婶笑道：“是是是，哎呀上回我买了三块，我女儿女婿都喜欢的紧，家里一大家子人呢，还嫌我买少了！今天我要四块！” 潘婶也忙道：“我也要四块！明天我家也有客人哩！” 桐花都笑着应下，一一用荷叶给她们包好了。 等两人买完，身后的一些妇人又都围了过来，卢婶道：“都是你嫂子婶子们！那天你去八里村没待太久嘛，还是有好些没买到！我们住得远，来一趟也不容易，今天一早便咋一起过来了，我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说，生怕你这边一时间就给卖完了！” 桐花笑道：“不会，婶子你上次说的事情我已经专程考虑过了，咱们附近的村子我也会留一些的，就算有时候不够了，您过来打一个招呼，我给您送一趟过去也是一样的。” 卢氏乐得不行：“那好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神仙豆腐对于五里村附近的人都不是什么新鲜了，他们对腐乳明显更感兴趣一点，所以神仙豆腐大部分都被八里村九里村的妇人家们买走了。 不过总的来说都卖得很快，等戚白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男人自然又惊愕了一瞬，桐花见他傻了忍不住笑：“肉割好没有？” 戚白回过神：“好了好了。”他递上篮子，正是桐花要的五花，家里上次的半头猪全给熏了，卤肉可不能用腊肉，还得割点儿新鲜肉。 戚白：“还有猪脚，肘子，都在这。” 桐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是这些！” 戚白回过神：“媳妇，你这些都卖了？” “对呀。” 二丫嫂搭腔：“你看你媳妇多能干吧！” 戚白连连点头。 桐花：“好啦，收拾吧，今天比预想的能稍微早一点，咱们再去二里村那边瞧瞧！” 戚白立马应好，连忙帮桐花将摊儿给收了。 和二丫嫂告别后，两人动身去小吃摊。 不过刚走出集市，桐花又瞅见了李氏，对方牵着董大财也来赶集，两边碰了个照面，也不好不打招呼的。 李氏笑着道：“哟，这不是咱们家桐花和妹夫嘛！” “二嫂。”桐花淡笑喊了一声。 李氏眼尖，自然一下就看见了他们骡车上面的东西，心头一惊。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都是卖完了？！ 桐花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九九，只是不搭茬：“二嫂今天也是来赶集？” “啊……是，买点东西。” “大嫂呢？”桐花忽然问道。 她肯定不是真的关心赵氏，只是想知道最近那两口子有没有继续作妖。 李氏听了这话，忽然撇嘴：“谁知道呢，去了镇子好几天了也没见得回来！啥席面要做这么久啊！” 桐花心头一惊，意味深长地看了人一眼。 李氏自知说多，脸上也有些后悔。 随口打了个岔便搪塞过去，但桐花已经清楚，董大郎最近不在家，且是带着媳妇去镇子上了。 对这事，看来二房很是不满意，李氏才会脱口而出自己的想法，桐花当下肯定没有说什么，只是留了个心眼。 去二里村的路上，戚白便道：“这董家老大和老大，还有的麻缠事。”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回门那天，他无意的一个试探，就让董家二郎很是不爽。董厨子的手艺传大不传小，董二郎知晓便知道继承不了老爹的手艺，所以只能一个劲儿的种地种田，也是为了到时候万一分家，自家能多分一部分田地。 至于李氏和赵氏，更不必说，赵氏那就是个典型的懒皮子，李氏其实倒还罢了，只是看见赵氏不干活，李氏心中便不平衡，再加上从前家里有桐花，更是心安理得起来。 桐花也看清楚了这些道理，想了会道：“要是董家真分家，别的我不管，我娘也是有一份的。” 戚白：“这是肯定的，还有大胆呢。” 大胆可是董厨子的亲儿子，怎么着这家产都有他一份，这也便是为何当初忽然多个弟弟，那俩简直都要疯掉了。 戚白驾着车，很快就到了二里村，一旦开始赶集，小吃摊旁边的村道优势便展现出来了，人多，是真的多。 桐花远远就看见乔氏都要忙不过来了。 “凉皮夹馍稀饭！还有新鲜出炉的大包子，热乎着呢！包子马上可就没了！带上两个路上吃可方便哩！” “啥馅包子啊？” “韭菜鸡蛋、白菜粉条还有猪肉大葱！您看您想吃啥！” 桐花有些惊讶，自己可没做猪肉大葱啊，难道乔氏今天早上也蒸包子了？ 第77章 红火的小吃摊 乔氏那边忙，桐花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赶忙过去打个招呼便帮起忙来，乔氏见到她，松口气道：“还好有你，第一次这么多人，我当真还有些招架不住了。” 难怪这二里村的小吃摊引了好些人来争抢，位置果然不错，桐花算是也看出来了。 她笑着过去帮忙，戚白将骡车栓好，也力所能及帮着拾掇一下后头的桌椅板凳。 乔氏在前头张罗喊张罗收钱，给凉皮调味、剁馅夹馍的事情就交给了桐花。 “嫂子今个儿自己还包了包子？”桐花问。 乔氏笑道：“是，晓得今天人多，早起就包了些出来，没想到咱俩想一块儿去了，早上看见你送来的新鲜包子我都想笑。” 桐花也乐：“是啊，先前你说了之后我就算着日子，估摸也差不多该出点新花样了，而且这集市就是个机会，趁着这个机会把包子推出来，后头晓得的人就多了。” “是这个理儿。” “只可惜我现在感觉也有点忙不过了，不过嫂子你放心，下一集我一定提前准备多点。” 乔氏倒是很佛系：“不打紧，咱们慢慢来就是，细水长流嘛！” 桐花笑了：“也是。” 两人配合得还挺默契，有了桐花，乔氏没有刚开始那么手忙脚乱了，效率也快了不少，只是今天第一次在大集的时候开小吃摊，必定有一些人关注这小吃摊，第一个，肯定就是当时落选的周氏。 周家那婆媳两个早上就来了一回，在乔氏面前阴阳怪气了一通，又是说这夹馍价格贵了，又是说那凉皮放不住当心闹肚子，总之一会就要在乔氏面前露个脸，找点不痛快来。 这不，这会儿又来了。 “哟，你这包子卖了这么久咋还有啊，还新鲜不啊，不是我说，这吃食放这么长时间可是要注意的，尤其是花钱买的，可别到时候花钱还买了个不痛快来。”周婆子开始阴阳怪气。 乔氏已经见怪不怪了，懒得理她。 桐花倒是第一次见，笑着走了过去，也不争论，语气还是那么温温柔柔道：“婆婆这话说的有些不对了，便是自家的包子也能放好几日呢，何况这些还是早上新鲜现做的。” 周婆子一愣，她显然不认识桐花，还以为是孙家的亲戚。 “你这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还呛老婆子我？你咋知道这就是现蒸的？！” 戚白原本在后头拾掇桌椅板凳，闻言上前几步就走了过来，挡在桐花面前，周家婆媳看见还有这个高这么壮的男人，当下气势就短了一截。 戚白皮笑肉不笑：“这现蒸还能有假，你这意思不是现蒸，你又看见了？我媳妇好声好语和你说话，咋就呛你了，这才叫呛你，晓得了不？” 周婆子：“……” 桐花看了眼戚白，等戚白说完，那两个婆媳果然屁都不敢放一个了，嘟嘟囔囔两句就转身走了，一面走还一面小声抱怨：“哪里来的野蛮亲戚……” 戚白挑了挑眉，回头看眼桐花：“媳妇，对付这样的恶人千万别客气，要和我一样。” 桐花无奈笑：“晓得了，我只是一开始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罢了。” 乔氏，“我也是这般，不过白哥儿厉害，有他给咱撑撑场子，这婆媳怕是不敢找事来的。” “原本也不怕她们找事。”桐花道，“当初这小吃摊比试的时候就能瞧出来，周家其实是个怕事的，又小气得很，来着也不过只是逞一下口舌之快，不用管。” 乔氏笑：“也是这个理儿呢。” 桐花真正担心的，自然是董厨子和董大郎，也是从李氏口中听说最近董大郎他们去了镇子上，桐花这心头才稍微轻松了些，要不然今天赵氏估计也会来，她可是比那对婆子要难缠的多了。 忙过最忙的那阵儿，乔氏总算也可以歇一口气了，三人一道坐了下来，正值上午，戚白肚子还真有点饿了，乔氏连忙给他也端了一碗凉皮过来：“弟妹也吃一碗吧，别客气！” 戚白笑着接过：“成，我可不和嫂子客气了，垫吧垫吧肚子，还真有点难受。” “客气啥！不都是自家的！” 戚白吃了碗凉皮，桐花只要了包子和稀饭，忙起来当真是快，这眼瞅着就马上到未时了。 这时，孙厨子也回来了。 孙氏看见丈夫回来有些惊喜：“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孙厨子一屁股坐下：“先给我弄点吃的，饿死我了。” 乔氏这会儿生意也顾不上了，自然先给自家人准备去，见孙厨子似乎有些疲累的样子，乔氏忍不住问了一嘴：“咋了，遇见啥事了？” 桐花和戚白也关切地看过来，孙厨子也不瞒着他们，叹口气：“原本是我的一家活计被董厨子截胡了，这老东西……” 乔氏心口一惊：“截胡了？是镇子上的活计吗？” 孙厨子摇头：“是县城的。” “这席面我联系了至少两个多月了，本来都要说好了，谁知道这个老东西这几天憋了个大招，给我截胡了，从前也没听说他要去县城，看来这次是早有准备，记恨着我呢。” 桐花和戚白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微妙。 “县城的席面……好像也没听说董厨子出去……” 孙厨子：“是他那个大儿子！肯定是他教的！” 桐花懂了，难怪。 难怪董大郎最近不在家，就说嘛，要是单独为了镇子上一个席面的话，肯定不可能这么久不回去，三里村和白云镇也没有多远来着。 戚白：“没事老哥，那句话咋说的，塞翁失马……后面我忘了，这活计丢了说明不适合你，咱后面说不定还有个大的。” 孙厨子拍了拍大腿：“是这个理儿，这次我也是长个教训了！不打紧，再接再厉，县城的席面我迟早是有的！” 戚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还年轻，肯定能成。” 孙厨子很快就从这种挫败中回过神来，朝他们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老哥，正好最近不忙，过几天我爹过寿辰，你就趁机歇歇，带着嫂子来我们家吃杀猪酒吧，还有那野猪肉，我专程给你留着的。” 听了戚白这话，孙厨子果然开心了不少，露出畅快笑意：“好说好说！” 第78章 做卤肉 回去的路上，桐花也忍不住问起了此事，她心思细腻，总是容易多想：“上回定是那小吃摊我二爹没拿到，心里记恨，总觉得连累了孙大哥……” 戚白安慰她：“媳妇你这就想多了，那最开始的时候，这小吃摊孙老哥就想抢了，要不我怎么会联系上他呢？他们两家，哪怕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争来争去，这梁子不是一天结下的，和咱们没啥关系。” 桐花反应过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戚白反倒是关心另外一件事：“我刚才问了孙老哥县城那活计的时间，这么算着来，岳父怕是要出门去了，杀猪酒的事情，不如我明儿就上门去一说？” 桐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好，你安排就是。” 今日赶集又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中，爹已经吃过午食了。 “桐花，你二舅母把今天的新鲜菜送到来了，说是有几个南瓜不错。” 桐花笑着应好：“那下午我来煮南瓜甜汤好了。” “成，你安排就是。” 桐花去了灶房，第一件事便是先拾掇那些新鲜割来的肉，半肥半瘦的五花、猪脚、肘子，桐花特意要了这几样，便是准备第一次尝试做卤肉。 卤肉这吃食和腐乳一样，会做的人多，可真要做好、能做好的人又少了。 桐花自己其实也是第一回做，心里没什么谱，只想着是要快开始了，免得后面会的东西太少，连这个小吃摊都成不起来。 先切那块五花肉，一斤肉差不多能切二十块，一块也就半个鸡蛋大小，比红烧肉的大小略大。 这些猪五花本就带肥肉，直接下锅煸出油来，再加一点素油，入葱姜蒜各种料爆香。再接着，糖、黄酒、烧开之后香味就已经出来了。 上回熏腊肉，桐花买了好些大料，八角桂皮香叶这些家里都有，桐花自己琢磨了一个配料比例配了一个料包，放进去一同煮。 这法子制出来的便是卤水，虽然花费不小，可能卤的东西却是多，且可以重复利用，倒也是划算的。 先卤一斤肉试试水，还要根据味道去调整。 家里两个男人一条狗，这香味一出来，都有些坐不住了，戚白还是老样子，扒在灶房门口就朝里张望：“媳妇，晚上就吃这个吗？” 结果却遭到了桐花无情的拒绝：“不行，明天才能尝。” 卤肉刚卤出来味道还不算很好，要是经过一夜卤水的浸泡才入味，否则也是白瞎。 戚白不甘地嗷了一声，接着黑蛋也有样学样，桐花气笑，将这俩一并赶出灶房去了。 家里那只大白鹅，经过几天的“驯化”已经乖巧了很多。 驯化人主要是戚白，在他的手下，那就没有不听话的动物，法子也很简单，在家还敢耍脾气，那就直接锅里见。 大鹅大概是感受到了这个气场，那叫一个乖，自从放出笼子之后已经开始和黑蛋抢事情干了，在院门口巡视的气场，那还真对得起村里三霸之一的名头。 戚老头于是又有事情干了，这不就准备在鸡窝旁边搭一个鹅棚，这么以来，家里狗窝、鸡窝、鸭圈、鹅棚、骡棚都有了。 哎呀，这小院一圈真是热闹，和年初那冷冷清清的模样简直是没法比了！ 早上和的面还有，夕食图个简单就直接吃包子，桐花包得多，明早上还能直接去给的乔嫂子送，且明个儿一早，他们还要去六里村吃席，路上带一些，家里还要给爹留一些的。 新鲜出炉的大包子也好吃，配上桐花自己的酱辣子和稀饭，照样吃得哼哧哼哧，戚白两口就能干一个大包子，桐花毫不怀疑他那个胃是个无底洞。 她自己吃了三四个就撑到不行，起身去灶房看卤肉了。 卤汁这东西就是这般，随着时间越来越香，戚白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气：“这味儿，就是煮个树皮也香！” 戚老头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么觉得。 桐花想着，从鸡蛋罐子里面摸了几个鸡蛋出来，煮熟去皮，丢进去继续煮了。 还有那豆腐上的一层皮，这东西也好，晾开之后就是豆皮，照样能丢进去煮的。 后续还有鸡爪、鸭掌…… 桐花自己想着都觉得美得不行，不过也得等她回来，想到这，桐花道：“明天去胡家，后天咱们去镇子上吧，还有好多东西要补了。” 毕竟三日之后就是爹的寿辰了，要办杀猪酒，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戚白点头：“好，听你的媳妇。” 戚老头想想也道：“我也去。” “您去干啥？” “这篮子簸箕啥的又攒了一波了，我去镇子上卖了，顺便再去看看今年的粮价。” 秋天到了，戚家没地，是要囤些粮食了。 戚白：“我去不是一样的？” 戚老头：“出去转转，你和你媳妇现在都忙，我又没废，再说家里现在也有车了，有啥关系？” 戚白犟不过他。 桐花笑道：“也好呢，爹，粮食啥的就拜托您给咱家打听打听价格，后续收粮还也得拜托您上心呢。” “好。”戚老头神色满满，粮食也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他当然也要出力的。 天色渐黑，桐花先回房歇了。 戚白很快回来，就见她在绣手帕。 “给琳琳的？”戚白笑问。 桐花头也不抬：“嗯，上次扯的那匹粉色布好看，我给琳琳绣个帕子。” 寓意好，送出去也不丢面。 戚白大咧咧躺了下去，桐花坐在炕桌前做针线活，戚白就看她。 “明儿提个五斤肉吧，毕竟是你最好的姐妹，咱家也出得起。再说了，胡屠夫先前也关照了咱们，你觉得合适不？” 桐花想了想，道好：“你定就是。” “那成，顺带也给孙家送去，送一顿是先前就答应过他的，改明儿再请上门吃一顿，这是两码事。” 桐花：“应该的。” 戚白便不说话了，双手枕着脑后定定看她，等月亮西沉，桐花咬断了最后一个线头抬起头，才发现这人已经默默看了她好就。 桐花脸一热，将绣篮全都收拾进了柜子：“睡吧。” 手腕忽然被戚白一拉，人就顺势倒在了他怀里，戚白伸手就捏了把领口下的桃儿。 “睡啥啊，还早呢！” 第79章 吃喜酒（一） 九月初的天儿有些凉了，桐花起了个大早。 趁着戚白还在灶房烧热水的功夫，她悄悄将柜子里的一套新衣拿了出来，放在炕上，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戚白给她烧好水又折返回屋里，走到炕边，人便怔愣了一下。 今儿要去六里村吃胡家喜酒，朝食只简单热点儿包子吃。 爹今天也要进城，桐花就多准备了一些干粮。 刚准备好朝食，一回头，就瞅见戚白穿着新衣大踏步朝她走来，眉眼之中全是掩盖不住的愉悦。 “媳妇！咋样？！” 桐花眉目之中也染上笑意，“挺好，挺合身。” 这正是上回去镇子上买的两匹布，桐花一针一线地做，总算是在秋天彻底凉下来之前给赶好了。 戚白上前一步将人轻轻抱了一下：“谢谢媳妇，媳妇辛苦了。” 桐花小声嗔怪：“好了呀……爹一会就出来了。” 戚白挠头，嘿嘿直笑：“从前衣裳都是爹给我做，你不晓得那补丁多难看，这衣裳真好看！媳妇手真巧！” “咳咳。” 戚老头大抵是听到了这话，还没推门就咳嗽了两声。 桐花赶紧将他推开，笑着迎上去：“爹，起来了。” 戚老头嗯了一声，没好气地又瞪了眼儿子。 补丁咋啦，他是又当爹又当娘的，能把他养大都不错了！ 戚白心情好，也赶忙给老爹端了板凳：“坐吧爹，先吃朝食，一会儿一起出门去！” 桐花趁着空档回了趟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套衣裳，她笑眯眯地递给了公爹，道：“爹，您马上过寿辰了，我没啥拿得出手的，也给您做了套衣裳，天凉了，就不必非要等着那天再给您了，换了吧。” 戚白：“！” 戚老头愣了一下，随即也露出个笑：“好好好，我真是享福了……” 他接过那衣裳，大掌摩挲了好几次，爱不释手：“辛苦桐花了……” 桐花笑：“您喜欢就好。” 戚老头立马起身，得意地看眼儿子，仿佛在说老子还不是有。 然后立马回房去换衣裳去了。 戚白也笑，看向桐花：“媳妇，你啥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两套衣裳做起来很辛苦吧？” 桐花：“还成，每天赶一点一点的，很快也就做完了。” 戚白又打量了她好几眼，“你咋没有新衣裳呢？” 他瞬间又不高兴了。 他和爹都有新衣裳穿，他媳妇却没有。 桐花无奈道：“有，咋没有，我衣裳最多了，倒是你们来来回回就那两三件换着来，放心吧，我的布最多，后面还有好几套呢。” 听了这话，戚白才放心。 “明儿去镇子上再多买些布，冬天到了，咱们还要买些棉花，哦不对，我直接牵几头羊回来，咱要它们身上的羊毛！用羊毛做的衣裳和被子比棉花暖和！” 桐花咋舌，这才入秋呢他就惦记羊毛的事儿了，不过山脚下冷得快，可能秋天也很快就过去了。 等吃过朝食，全家要出发了。 戚白提了一吊野猪肉，是专程要给胡家送去的，先赶车把老爹送到镇子上再折返回六里村，这时间差不多刚好。 与此同时，六里村胡家。 自打半个月前，胡娘子便开始笑嘻嘻张罗长兄的婚事。 这回虽说是胡屠夫第三次娶媳妇了，可竟然办得比之前还要盛大些咧！ 六里村最近也一直津津乐道。 “这胡家当真是靠着杀猪卖肉赚不少钱，瞧瞧这酒席，当真是阔气！啧，羡慕不来。” “可不嘛，你说这胡屠夫也是有意思，娶了三次媳妇了，还这么愿意花钱，我听人说上回胡家办酒席的时候随便给几个铜板随礼钱就能进去大吃一顿，真的假的？” 对方笑了：“真的假的咱去看看不就好了？！最多十个铜板吧，可你想啊，胡家这么阔气，还少得了好酒好肉？” 两人一合计，立马道：“走走走！” 也不止是这两人了，好些人怕是都打着这样的主意，一时间纷纷前往胡家。 胡娘子深知这些人的小算盘，只是胡家摆酒席，的确也是讨个喜头，只要你不给主家找不痛快，有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三里村也来了不少人，琳琳先前还给桐花打过招呼，一定要让她娘过来吃席，可现在家中忙，不晓得娘走不走得开身，桐花这般惦记着，等送公爹去了镇子上之后就和戚白紧赶慢赶朝回走，走到三里村口，看见王秋霞带着大胆儿，还有董二郎一家子。 董二郎也去……桐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到怕是周家人喊的，周家能为了银子将琳琳嫁给胡家，那在村子里还不得装一把阔气？反正这酒席钱都是男方出。 王秋霞笑着招手，桐花连忙伸手去拉他们：“娘。” 董大胆：“姐！” 董二郎一家子有些不自在，戚白开口：“上车吧。” 见招呼他们，董二郎才笑了：“成，妹夫，坐你个顺风车了。” 李氏别别扭扭抱着大财上了骡子车，桐花看了一眼董家小院，王秋霞立马心领神会：“去镇子上了都！你爹最近接了个活计，忙着的，老大也去，就不管他们了！” 桐花其实已经猜到了，但面上不显，笑着道：“好事。” 李氏撇嘴，戚白驾着车，骡车慢慢就往胡家去了。 一路上，王秋霞自然和桐花是说不完的话，董大胆和董大财就在一边啃米糕，米糕是桐花带的，她倒也不是那么小气，顺手就给了董大财一块，可把这小子给乐坏了，“小姑小姑”，从来没叫得这般亲热。 王秋霞：“这胡家出手也是太阔绰了，昨个儿周家还喊了不少三里村的人，这酒席场面大，份子钱哪里收得回来哟。” 桐花还没说话，李氏就笑了：“娘，这胡家乐意呗，我听说胡屠夫杀了三头猪来张罗这婚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去吃席就是了。” 王秋霞无语地看了眼她，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错，但就是不爱听她说话，桐花也是一样，她笑盈盈的：“说明琳琳福气好，胡娘子同我说过，胡家也是看重她呢。” 王秋霞点头：“是啊，希望他俩好好过。” 李氏觉得奇怪，桐花啥时候和胡家来往了，还有，不是说那胡屠夫爱打人吗？ 第80章 吃喜酒（二） 李氏的疑问就差没写在脸上了，不过桐花和王秋霞显然没怎么理她。 骡车很快就到了胡家门口，这个当口，接亲的人刚到，正是吉时。 桐花刚下骡车，就看见新娘子在一片叫好声中垮了火盆，行了大礼。胡家肯下本钱，就算有些在背后念叨的，今个儿也不会找不痛快，院子里的人贼多，桐花差点儿都挤不过去。 好在胡娘子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她，立马上前拉住人：“哎呀你咋才来啊，走！和我去新房！” 胡娘子热络地不行，又认了王秋霞喊了姨，都一道拉到新房去了，待会儿新娘子拜完天地就要去洞房了，这都是男方家一些女眷在里面认个人，照看新娘子。 胡家没啥人，桐花和王秋霞便充当起这个角色。 王秋霞还有些不自在呢：“这真是……我来不合适吧。” 胡娘子笑道：“姨，您就当给我撑场子！不然我新嫂子一会儿见咱们家人少还冷清了！外头我让给您留了座，一会儿陪着我嫂子说说话，咱们再出去吃酒去！” 王秋霞和胡娘子说了几句话就晓得女儿先前说得不假，这胡家人当真撇脱，直爽！当下也不扭捏了，咧嘴笑：“成！我保管给你将人照看好！” “那就多谢姨了！” 胡娘子继续去招呼客人了，方才桐花和王秋霞被拉走，独独落了个李氏，尴尬的紧，吃酒都是男人妇人分开坐，她不好跟过去，只好随意找了个妇人的座位坐下，戚白自然是被胡屠夫亲自安排到了上桌，董二郎稍晚一步也沾不上光，悻悻和三里村的男人们坐在一起了。 很快，那边拜过天地，周琳琳就被搀扶着进了婚房，胡家这边还有两个婶子，连带着桐花母女都在一旁笑着照顾她，周琳琳盖头掀开后看见桐花，又惊又喜：“好桐花，看见你我可真高兴了！” 桐花笑着上前拉住她：“饿不饿？先喝点水，今儿我可是承了胡娘子的请求特意来照顾你这个新娘子的。” 周琳琳惊讶地看向胡娘子，胡娘子笑着道：“嫂子，你先歇歇，我晓得你和桐花关系好，特意请她来陪你。” 周琳琳当真惊讶：“谢谢小桃。” 胡娘子单名一个桃字，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胡娘子愣了一下，抿唇：“我哥跟你说的？” 胡屠夫婚前特意找机会去见了一回周琳，这事，桐花也不知道…… 周琳琳脸一红，点了点头。 桐花懂了，打趣：“好呀琳琳，你都不与我说！” 周琳琳：“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嘛，我现在和你说，成不成……” 桐花笑着道好，这便在新娘子旁边坐下陪着说话了。 外头的酒席已经开始了，胡娘子张罗着给新娘子送了一碗饭进来：“我哥嘱咐过的，怕你饿着了，吃吧。” 周琳琳红着脸道谢，新娘子这会儿没了什么要紧事，等到晚上酒席散后新郎官才会回来，女眷这边都和周琳琳认了个脸之后，王秋霞就出去吃席了，只剩桐花又陪着琳琳坐了会儿，说了些知心话。 “桐花，我当真要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敢答应这门婚事，即便答应了恐怕心不甘情不愿，带着偏见嫁过来，日子总会生分的。” 桐花：“我也没干啥，主要还是你自己，插手人家的姻缘事也不合适，我什么也没做，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还是你们有缘分吧。” 周琳琳笑了笑：“但你教我用眼睛去看呀，后来他来找我，我也愿意给他机会去解释，要是之前可能就扭头走了……” 周琳琳说到这自己都笑了，桐花也笑了。 “好像也是这个理儿，那你上次和他见面他说啥了？” 问到这，周琳琳脸颊一红：“其实……也没啥……” “没啥是啥？”桐花故意打趣。 “哎呀，就是他问了些我在家中过得好不好，又说了一下这边新房的安排，还叫我啥也不操心……最后这人也是够傻的，还说谢谢我……” 桐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 周琳琳也忍不住抿唇笑：“我也觉得。诶……今个儿咋这么多人呀，我想着没啥人呢。” 桐花哑然失笑：“你的傻夫君可是阔气呢……” 她将胡家摆流水席的事情说了，惹得周琳琳瞠目结舌：“他、他是不是傻啊！要是我的性子，人少就人少了！凭啥还要他们占便宜了！说我们家闲话还想吃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桐花在一旁听着她“我们家”“我们家”的话，笑眯眯道：“可不嘛，所以你之后可要管管。” 周琳琳气坏了：“那肯定呀，哎呀你和我一说我现在都想去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刚才还听到三里村那个伍寡妇，她也来蹭……？从前每天说我命不好的，我真是……” 眼看她气得不行，桐花连忙劝道：“好了好了，今天别气了，你今天是新娘子，开开心心的就好。” 周琳琳转念一想也是，笑道：“嗯呐，之后日子反正也是我们过。” 桐花笑眯眯道：“好呢，屠夫娘子，以后肯定是你当家做主啦……” 周琳琳与她笑做一团…… 过了一会儿，桐花也去上桌吃席了，戚白直接给她招手。 “媳妇，这儿。” 桐花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那桌子也有妇人家，便还是直接坐了过去，戚白不管那么多，直接把媳妇拉到自己跟前坐：“专程留给你的。” 桐花想笑，看他得意又讨好的语气嗯了一声，新郎官豪迈地搬来几坛子酒，这便开始挨桌敬酒了。 满盆满碗的菜端上桌，像李氏这样的人直接都傻眼了，三里村的大部分也都傻眼了，这这这…… 周家找了个好女婿啊，这般殷实的家底，就算有点毛病也能忍了……况且看着这胡屠夫，倒是也还好啊！ 周家人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尤其是那周老汉，瞥了好几眼自家女婿，这十两彩礼，他咋觉得少了呢？ 第81章 杀猪酒（一） 周家这边的小心思暂时影响不到这场酒席，胡家热闹了一整日，好酒好肉管够，一直到差不多天色擦黑，汉子们都已经喝得走路晃晃悠悠，有的甚至不省人事，大家伙这才举着火把陆陆续续离开了胡家。 戚白也喝了不少酒，但没醉，因为惦记着一会儿还要赶车送丈母娘回去。 但反观董二郎，妥妥就是最没出息的那一波，直接就给喝得不省人事了。 李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吃带拿，怕是吃到了嗓子眼下面，撑得打了好几个饱嗝。 王秋霞懒得理他们，还是和闺女坐在一块儿说了一路的体己话，等到了董家，董二郎和李氏都急匆匆下了骡车，两人都着急忙慌去茅房了…… 王秋霞嫌丢人，这时候才啧了一句，桐花看了一眼董家小院的灯：“他们回来了吧？” 王秋霞也扭头看了一眼：“好像是，不过你就别进去了，当不知道。” 桐花点头。 戚白忽然道：“岳母，明儿我还要登门的。” 王秋霞：“干啥？” 桐花和娘小声说了几句，王秋霞睁大了眼。 “这……你后爹他我还不晓得去不去呢。” 戚白道：“没事儿，明个我照常请便是，岳母不操心，过两日来接您。” 王秋霞笑得合不拢嘴：“成啊！那我又要承女婿的光了！” 她现在也是对女儿的婚事一百个满意，又笑着聊了几句便下车了：“路上慢些！” 桐花跟娘挥了挥手，戚白便驾着车准备回十里村了。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大晚上赶路桐花没经历过，心中自然有些发怵：“二郎，你看着脚下，稍微慢一点。” 听出媳妇的害怕，戚白咧嘴笑：“好。” 其实他晚上也能看清东西，和白天没啥区别。 桐花一路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说今天和琳琳聊天的事，又说到过两日自家杀猪酒的事，戚白一一都陪着她唠，路黑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从三里村回十里村要经过一大片坟地，晚上害怕是肯定啊，戚白只恨自己在前头赶车，没办法拉着媳妇一道走。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 戚家小院笼罩在夜色当中，爹似乎已经歇下了。 不过当戚白拴好骡车进院门时，戚老头操心的声音还是从屋里传了进来：“回来了？” 戚白扬声道：“回来了爹！您快睡！” 戚老头这才嗯了一声，放心了。 两人都吃得很饱，晚上不必加餐，只是戚白浑身一股酒味儿，桐花让他去烧水洗澡了。自己也舒舒坦坦地洗了一遍，这才钻到了被窝里。 天凉了，夏天的薄褥子前两日也收了起来，换上了厚一点的被褥，蓬松又柔软，桐花钻进去之后就昏昏欲睡了。 后背忽然贴上来戚白带着水汽的胸膛，桐花有些嫌弃地嘟囔一声：“凉……” 戚白是着急抱媳妇没擦干，闻言赶忙道：“马上就暖起来了……” 他身上是个火炉，那点儿水汽的确很快就蒸发了。等暖和了才重新去抱人，桐花哼唧了一声，也就随他去了。 桐花今天有点累，不想干那档子事，戚白只在外头徘徊，但磨磨蹭蹭地也把桐花惹烦了，最后拍了他一巴掌才老实，戚白嘿嘿一笑：“好好好，睡了……” 亲了亲媳妇的眼皮，戚家小院的灯熄灭了。 - 次日一早，桐花开始准备自家的杀猪酒。 早前给舅舅们就知会过，两位舅母还有二丫嫂一大早就来帮忙了，刘艳芳和田慧慧一进门就挽起袖子张罗起来：“桐花啊，白哥儿前两天就打过招呼，今天你们还要去镇子上吧！你们忙你们的！家里的活计交给我们，这野猪味儿可大，我和你二丫嫂还有桃桃帮你们都收拾出来！” 桐花惊讶地看了眼戚白，明白了。 “大舅母……这可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这啥子话嘛，一家人！说这客气的！我们今天只是拾掇一下，晌午就回去了，明儿才是重头戏，炖肉做菜，你一个人咋可能忙得过来！” 这倒是实话，桐花笑着承了这份好意：“那就先谢谢舅母了。” 有人帮忙，桐花对这席面也有了些信心，这便跟着戚白一道先去镇子上赶集，再从白云镇依次朝回走，还要办不少事情呢。 两人不再耽误，晌午对付了几口便准备走了，这回戚白一路上都没耽误，驾着骡车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白云镇。 等拴好骡车交了入城费才辰时正刻，两人买完东西就走，镇子上也不耽搁了。 “媳妇，要买啥来着？”戚白别的事情都心细，但买东西这事没他媳妇能干，只见桐花不紧不慢地道：“先去东市药铺，称大料，买油盐，这些东西轻，再去粮庄问粮食价格，买粮食，最后去买酒，我还要买些碗盘和粗陶罐，这些容易碎，最后再买。” 戚白佩服极了：“全都听你的媳妇！” 桐花一刻也不停歇，她负责在前头买买买，戚白在后面充当苦力。 大料这些这次买得更多，那掌柜都认得她了：“小娘子是做吃食生意的？” 桐花笑道：“摆席面腌肉罢了。” 那掌柜咋舌：“好大的排场。” 当然也不止是腌肉，还要卤肉，她也没空解释这么多。 再去粮庄，现在新粮马上就出来了，旧粮正是打折，桐花一点都不嫌弃旧粮，没粮吃的时候才是最要命的，口感上能差多少呢。 而且价格比新粮还便宜了不少，她问了价格，当即就定了五十斤，不过要那粮铺小二送到城门口。 五十斤也算多了，对方一口应下。 戚白本想说五十斤自己能扛，但看媳妇先开口便默默没说话，继续帮媳妇扛别的东西去了。 一路走桐花一路解释：“先买五十是看看旧粮品质，就害怕他们黑心贩子趁着便宜掺和东西，好的话下次再来买。” 戚白点头：“那新粮咱们不买吗？” 桐花想了想道：“买，但是别买太多，省钱买地，咱明年也能吃上新粮。” 戚白连忙点头。 接着去了酒庄，一坛子酒就要十八文，也是顶贵，但爹的寿辰桐花也不想省钱，买了七八坛子也差不多够了，还是照旧送出城门，最后的最后，她买了几个粗陶坛子准备腌菜，还有一些大陶碗，现在家中的碗盘还有些不够。 等全部采买完，桐花才松了口气：“走吧！回家！” 去城门口等了一会儿，酒庄小二和粮铺的人都把东西送来了，满满当当一车，桐花坐在中间看着这些家当，“二郎，赶车慢一点哈，东西太多了。” “晓得了媳妇，咱们接下来去哪？” 桐花毫不犹豫：“去乔嫂子那儿。” 第82章 杀猪酒（二） 从白云镇出来，离得最近的的确是二里村，戚白驾着车到的时候，乔氏也差不多收摊了。 “嫂子！”桐花喊了一声，乔氏立马抬头，露了笑：“你们去镇子上了？！” 桐花笑着下了骡车，看了看今天的“成果”，笑道：“是嘞，早上和二郎去镇子上补了些东西，这会儿准备回了，今天忙不忙？” 乔氏：“还成！只要不赶集就还行，我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嘛，现在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辛苦嫂子了，给，我刚买的果儿糖，你尝一个！”桐花递了两块糖过去，乔氏直摆手。 “快拿着啊嫂子，你这中午还没吃饭吧，等会儿别心慌了！” 桐花一个劲儿往前递，乔氏只好收下：“你们吃了没？” “我带了包子，嫂子你不操心，顺路过来看看你是其一，另外就是后天你记得上门，我家办杀猪酒给我公爹庆贺寿辰！千万别忘了！” 乔氏笑了：“好，你都请了两回了，我一定记得！” 桐花这才笑着点头：“行，那我就走了！” 乔氏送他们到了村道口，戚白驾着车，这便直接往三里村去。 桐花不晓得的是，董家这会儿，还有别的客人来了。 董厨子除了董大郎和董二郎其实还有个女儿，叫董梅梅，只是这女儿在桐花过去的第一年冬天就出嫁了。 嫁到了隔壁晚霞镇的齐家，和二丫嫂还是老乡。 董梅梅和董家其余人一样，对王秋霞和桐花自然是百般不待见，桐花与她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那一年，比后面更是要难过一些。 没想到董梅梅今日竟然也回来了。 准确地说不是她，而是她的夫家，齐四郎。 董梅梅当初的婚事，董厨子可是没少出力的，就这么一个女儿，那必然是千挑百选，白云镇这十个村子里面竟然都没有一家被他相中的，最后选来选去挑了齐家。 可见董厨子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 董梅梅年前就说怀了，算算日子，怕是正好生了。 桐花到院门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怎么就这般不巧呢？ 相反，王秋霞对董梅梅的事情没啥兴趣，看见自家女儿倒是立马露出个笑：“来了？” 桐花笑着点点头，和戚白便进屋了。 自从出嫁后，每每回娘家，戚白从来没有让她空过手，但是今个儿原本就是要请岳丈一家上门吃酒，桐花便什么都没带。 堂屋里，齐四郎还有一个齐家的兄弟正在同董厨子说话，满脸笑意，见到桐花和戚白一进来，那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些。戚白见他们的态度，已经有些不满了，谁料赵氏看见桐花两手空空，瞬间皮笑肉不笑起来：“哟，什么风把咱们家桐花给吹回来了，难道是和梅梅一样，生了个带把的，回来报喜请吃酒来了？” 桐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原本谈笑风生的堂屋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起来，齐四郎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看了眼岳丈的脸色，眼珠子一转：“来客人了？” 董大郎努了努嘴：“是我娘后头带回来的女儿，后头那个是她男人。” 齐四郎脸色瞬间也就微妙起来了。 “原是妹夫啊，梅梅算起来且是比桐花还要大，我是你姐夫。” 齐四郎说完后还等着戚白喊人呢，谁料戚白是动也没动，竟没有喊人的意思，齐四郎这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乡野粗人！ 且不说他这个没由来的姐夫了，就是董厨子，戚白进门之后也没喊一声，全因方才他们一进来满屋人都变了脸色，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对他和桐花的嫌弃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戚白自认就是个粗人，并不想给这些人好脸色。 董厨子一直都有些看不惯这个外来女婿，从回门那次他就发现了，桐花这个外姓女，还有她婆娘，就是从戚家回门开始变了的，前些年自己婆娘还给他洗脚呢，现在动不动就甩脸色，骂骂咧咧的。 那回他可忍了，但今儿可是他亲女婿上门来请他吃喜酒的好日子，当着满屋人的面，他还这般不给自己脸面，董厨子这个一家之主也决定不忍了，当即就拍了拍桌子，脸色不爽快语气也生硬。 “既然嫁了人就别总三天两头回娘家，不晓得还以为你天天回来打秋风！” 这话便是在刺桐花上回也来了的事。 桐花脸色还未变，旁边的王秋霞却是半点都忍不了，顿时瞪了一眼董厨子：“你这是啥话？我桐花自从出嫁之后哪次回来是空手了？！前几日回来还亲自给你送了米糕和神仙豆腐，你可是都忘记了？！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再说了，我桐花就算之前在家也从来没白吃白喝过，这家里大小事，还有那灶房几块砖，桐花怕是比你都清楚！” 王秋霞这话便是带着几分指桑骂槐的意思了，骂了这当家人，还骂了在场的两个儿媳妇。 董厨子脸色大变，他就说！他婆娘现在也半点儿不顾及他的面子了！ “你在这胡咧咧啥！哪家闺女不做事，这点事被你嚼来嚼去说道多少遍了！有完没完！桐花在我家这几年，吃的是我董家的，用的是我董家的，这点道理不懂！还委屈她了？！” 王秋霞呵了一声，当下声音更大：“好啊，你非要把话说得这般难听是吧！哪家闺女不做事？！那自然是你亲女儿啊！你不说还罢了呢，我桐花刚来第一年，比梅梅还小一岁！大冬天那家里的衣裳哪个不是我女儿去洗，你的好女儿，好儿媳！成日就钻在屋子里烤火！你便是请个丫鬟都要银子吧！” 董厨子气得脸都红了：“你还说！还要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是吧！我今天是看在梅梅好事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要再说，就和你女儿给我一并滚出去！” “你叫谁滚？！” 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没说话的戚白总算开口了，他没多少怒意，只是这话里的压迫却是十足，皮笑肉不笑得看着董厨子，大白天的，董厨子竟然又被他盯得浑身凉飕飕的，仿佛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般。 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就不该让桐花嫁给这个猎户！ 哪个猎户手头不沾血，他方才气昏了头，便把桐花当成姑娘家的时候骂了两句，可他忘了。 这个外姓女婿，并不是个好相处的。 对上那人生硬凶狠的脸，即便是气得胸口疼，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第83章 杀猪酒（三） 董厨子不敢说话了，王秋霞抹了把眼泪上前将戚白拉着坐下：“桐花，你也坐！” 凭啥齐家的人就能坐着，她的女婿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站着？！ 王秋霞今儿之所以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其实也是因为方才齐家来的时候就没给她好脸子瞧。 那董梅梅从先前就十分不待见她这个后娘，再大胆儿没有出生之前，那明里暗里的挤兑不知道比现在还要过分多少！后来大胆出生了，她倒是也出嫁了。 方才齐家来请人，面上说是请董厨子和她一道，但那每句话里面都带着“后娘”两字，那压根就是随时随地都在提醒她王秋霞是个后娘身份。 王秋霞当下也忍了，只是这齐家的酒席她是不可能再去！ 等戚白坐定之后，王秋霞看了眼齐家又看了眼董厨子，道：“既然你对我心里有火，那我这个后娘也就不去吃你大女儿的酒席了，也免得我这个后娘碍眼。” 董厨子沉着脸盯着她，齐四郎倒是无所谓：“梅梅可是专程请你了，你自己不去的，可后头别怪我们。” 王秋霞冷笑：“不会！” 齐四郎点头：“好，成。” 戚白方才一声喊，其实并没有抬高嗓门故意去吼，只是阴恻恻的一句话，但气势却已经不容忽视了。 此时听了这话，戚白扭头望向齐家：“这是大姐夫吧，恭喜你喜得贵子，只是没想到今儿这般不巧，你们上门来请岳父岳母吃酒，我们也是上门来请岳父岳母吃酒的。” “只不过……”他又扭头看向董厨子，“实在没想到，我和桐花一番心意，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大嫂子骂成上门打秋风的落魄户，我实在是惭愧啊，家中穷，现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免得遭了人嫌弃。” 董厨子还没从方才戚白那骇人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冷不丁又被刺了一句，这下哆嗦了两下唇还是没敢吭声。 倒是齐四郎上下打量了一番桐花：“桐花妹子也不像有了娃儿啊，你们上门请啥酒？” 见齐家人还盯着桐花独自看，戚白一双锐利的眼神瞬间就看了过去，齐四郎和董厨子差不多，真对上硬茬子，是一个屁都吭不出来，当场就不敢说话了，耸了耸肩：“瞧我，是姐夫糊涂了，你们才成亲多久……” 赵氏这会儿也犯了嘀咕：“你们请酒，请啥酒？这不年不节的。” 戚白都懒得看她，随意道：“猎了几只野鸡，借着老爹寿辰请岳父岳母过去坐坐。” 他压根没提野猪的事情，果然，赵氏听说他猎了野鸡就要办酒，差点儿没有笑出声：“啥！爹您听见没有！野鸡？！好大的席面啊！” 赵氏最近又开始发飘了，最近这小半个月，爹可是给她男人在镇子上谈了个好活计，接着还有个县城的大活计要让他们跟呢！ 这个节骨眼梅梅来请酒，他们正好就顺道去了！齐家在晚霞村可是家底厚实，这次又是添了儿子才办的酒席，肯定风光！ 赵氏说完，戚白笑了笑：“是，所以这不是晓得自家席面寒酸，都没好意思请大哥大嫂你们。” 赵氏的笑声戛然而止，啥？ 戚家这次不打算请他们？！ “诶你们啥意思啊！请娘家吃酒不请兄嫂，是瞧不上我们还是咋滴？”赵氏直接转头呛桃花，她瞧不起戚家的席面是一方面，这不请他们可不行！ 谁料桐花也只是淡淡道：“我家地方小，怕大嫂看不上。” 赵氏立马给自己找补：“那倒不是看不上！最近大郎在镇子上忙活，爹赶明儿还要去县城呢，现下梅梅那边还要去晚霞村，事情都堆到一起去了！你们家我去不了。”赵氏也懒得计较戚家请不请了，反正她要去齐家吃酒，不稀罕他们家两只野鸡！ 桐花笑笑：“好。” 不来最好。 “那爹呢？”桐花看向董厨子。 董厨子冷笑，心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喊爹了。 他淡淡道：“和你大嫂说的一样，不赶巧，戚亲家那里我就不去了。” 桐花心头高兴了，但面上还没表现出来，扭头就看向自己娘：“既然大哥大嫂和爹都不赶巧，想必二哥二嫂也要去晚霞镇的，我在这也提前恭贺一下梅梅姐喜得贵子，不过既然你们都去不了我家，那我只能带着我娘和大胆去我家吃酒了。” 赵氏瞬间又叫了起来：“那不成！她不能去！” 桐花脸色也冷了：“这话怎么说的呢？爹去梅梅姐家吃酒，我娘去我家吃酒，有何问题，为啥不能去？” “她走了家里没人看家！我们去晚霞镇咋说也要三天的功夫，去你们十里村也要过个夜！家里的鸡鸭猪都不管了？贼偷空了都没人晓得！” 赵氏看向老爹，董厨子点头：“是这个理。还有大胆，也要和我走，吃他亲姐的喜酒。” 他又冷冷看向自己婆娘，希望王秋霞把这事拒了。 可王秋霞早就知道这事了，咋可能答应，冷笑一声刚要说话，戚白又先开口了：“第一回听说家中老爹带着亲儿亲女都出门，却留老娘在家守门。看来我回门那天听得没错啊，爹，您这不是给家娶了个主母，倒真是将娘当成了外人！这三里村娶续弦的人家也不少了，不晓得人家知道了会怎么想？！” 桐花方才听到那话气得眼泪也快要掉下来。 他们董家可真是好样的！带着一大家子出去，唯独留她娘在家看门喂鸡，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董厨子忽然站了起来，指着戚白鼻子就骂：“方才我已经忍了你一回，想着我是长辈要大度，但你就是这么当小辈的？！这是我董家！我董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 董厨子刚才开始就摔摔打打，桌子都拍了好几回，戚白一直没有发作，当下也不再忍了。 忽然便是一个巴掌拍到旁边的桌子上！ 那木桌被他那宽厚的巴掌一拍，竟然是直接裂成了两半！！ 哗啦啦，桌子上的茶碗水碗一下子就全摔了。 “桐花是我岳母的亲女儿，那便是我亲岳母，我岳母的事情，我凭啥做不了主！” 戚白这声吼不似刚才，是带着十足十的怒气，当下，堂屋里所有人都愣住，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齐四郎更是个怂的，看着那桌子都隐隐后怕，幸好他刚才没得罪这粗人！一巴掌下去，他的胳膊怕是都要断！ 董大胆这时候也迸发出了嘹亮的哭声：“她才不是我亲姐！！我跟她不熟！我要跟我亲娘一道去！这才是我亲姐！！” 他说着就跑上去抱住了桐花的大腿，桐花也泪如雨下。 第84章 杀猪酒（四） 莽夫！ 这果然就是莽夫！ 堂屋内安静了一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齐家很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今儿上门是请岳父吃酒的，可不想招惹上一身臊，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开口：“哎，咱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成这样。要我说，不如问问岳母的意思？” 屋里没人说话，那齐家只好出面周旋，虽然他刚说完，心头也有些后悔了。 哎，他掺和啥啊…… 但话已经说了，只好硬着头皮道：“爹，我觉得让娘留下看家也不合适，那外头人还要说我和梅梅不孝顺呢，实在不行，那就让大哥或者二哥其中一个留下算了……？” 董大郎和董二郎瞬间就抬起头来！ 董大郎立马道：“我不可能留下！我还要和爹去县城呢！” 董二郎那个气啊！他亲哥咋是个这人啊！爹还没点头呢，他就被背刺了？！ 李氏眼前也是一花，完了完了，要是真这么搞了，她肯定抢不过赵氏，这个死女人啊，平时啥好处都要揽到自己怀里的。 李氏心中的怨恨越发积攒起来了。 董厨子没应这话，而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才冲出来的董大胆：“你个臭小子，你姓啥？！” 大胆擦了把眼泪：“我姓董啊！” “你还晓得你姓董，那你不去你亲姐那边，非要跟着你娘走？！” “她才不是我亲姐！她就是姓董也没把我当亲弟！上回回来她还偷偷掐我！她生孩子关我啥事！”董大胆一个劲儿往桐花怀里钻。 桐花和王秋霞此时瞪大了眼，还有这回事……？ 王秋霞气得发抖：“你可听见了吧？好些话我都不想说了！我刚嫁来你们董家的时候，那董梅梅可没少在外头演戏，装出一副累极了的样子，显得我这个后娘磋磨她了似的？！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家里的活分明是我桐花干得最多！啥时候劳她一根手指头了！” 王秋霞抹了把泪，她现在也是想通了。 女儿已经出嫁了！嫁了个有本事的女婿！儿子姓董，他董厨子再咋样也要养儿子！她现在是孑然一人啥也不怕，大不了就抄起菜刀砍了所有人，都别过了！ 所以王秋霞也决计不忍，更不会再顾及董厨子面子。 董厨子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董大郎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都少说两句吧！” 他不大友善地看着桐花道：“再怎么说，闹成这样也是你们造成的，桐花，你先走，大家都冷静一下，吃酒的事回头再说。” 桐花嗤笑一声：“我造成的？我不是好心好意来请爹娘吃酒，一进门说我打秋风的不是大嫂吗？咋就成我造成的了，你们想让我走也成，既然这样我今儿就要带我娘和大胆走，娘，你收拾几件厚衣裳，今儿和明天你真好给我搭把手，多住一晚上再说。” 王秋霞听见亲女儿这般说，连忙抹泪笑道：“诶诶，也成，我估计你一个人也操持不过来，娘这就去。” 眼看王秋霞真要走，董家人脸色大变！ 董厨子压低声音：“你还有没有当娘的样子？！” “咔——！” 戚白方向又传来一声动静，方才他拍烂了桌子，这会儿那桌子腿竟然又断了！ 只见他起身挡到自家媳妇跟前，冷冷看着众人，桐花深吸一口气：“娘和大胆就跟我走，去十里村吃酒住几天，这事就这么定了。” 董家人算是看明白了。 桐花从前哪敢和他们这么说话，这当真是嫁了人，翅膀硬了！ 这个莽夫也是摆明要给桐花撑腰，和他们家过不去了！ “岳父，你表个态吧，这事到底怎么安排。”戚白盯着董厨子，这是给人一个最后的台阶下，要是董厨子不答应，仿佛他要把这个屋顶掀了。 董厨子气急：“我表态？！我表什么态？！你们不是都安排好了！哪需要我说啥！爱咋咋去！”说完，他是双手一背直接气得回了房！看看那个莽夫吧！他一拳头过来怕是自己都要散架了！ 董厨子一走，屋里气氛更尴尬了，王秋霞不管那么多，收拾好衣裳就走了出来：“桐花，走。” 董大郎和董二郎都傻眼了：“你真走啊，家里咋办啊？” 王秋霞没好气：“你们没手没脚了？！还娶了两个婆娘四个人！都照看不了了？要是真照看不来，不如都带走给你亲妹子贺喜去！鸡鸭啥的都杀了吃吧！” 董大郎、董二郎：“……” 王秋霞说完之后再也没管他们，径直跟着女儿女婿走了，齐四郎也急了：“大哥二哥，你们赶紧商量一下，谁和我走啊？” 董大郎和董二郎对视一眼。 “二弟，要不你就……” 董二郎那个气啊，李氏也不忍了：“凭啥啊！啥都是我们二房吃亏！我不管不管！我也要去吃席！！” ………… 董家的乱糟在戚白关上门那一刻便全消散了。 王秋霞畅快地出了一口气，好些事情想通了也没有那么难。 “娘，你就安心在我家住下，多耍几日！” 戚白朗声道。 王秋霞笑呵呵的：“成，那我就要厚脸皮叨扰我女婿了！” 上了骡车，董大胆也开心坏了，在他姐怀里撒娇个不停，“姐、姐！十里村好玩不！” 桐花笑着摸了摸他头：“好玩，咋不好玩，明儿让你姐夫带你上山摘果子去。” “耶！摘果子咯！” 王秋霞浑身轻松，这时才注意到骡车上的东西：“好家伙，买了这么多啊……” 也就是那俩傻子才信女婿猎了野鸡的话。 桐花笑道：“嗯呢，所以回去还忙着，要拜托娘给我帮忙了。” “这是啥话，我求之不得哩……” 戚白笑着赶车，离了三里村，还要继续去四里村，顺带给吴婆婆也打声招呼…… 剩下就是六里村胡家，刚吃了人家的喜酒，这刚好礼尚往来，七里村八里村倒是没啥人，九里村便是舅舅家，肯定要去的，十里村的小院现在肯定还忙活着…… 第85章 杀猪酒（五） 到四里村后，桐花去请的人，听说他们的来意，吴婆子倒是二话不说地就应了。 戚白道后天一早来接她，便是叫吴婆婆在家里等着便是。 接着，众人又到了六里村。 一整头猪，还是一大头野猪，那拾掇起来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虽说戚白先前已经把整头猪劈砍开了，可砍猪之后的部分也得细分，什么肩胛肉、后腿肉、前腿肉、排骨、五花、内脏…… 一整头猪吃的地方可太多了，且野猪皮糙肉厚，这动起刀子来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计。 故而他们到六里村正式邀请胡家的时候，胡屠夫二话不说就把杀猪刀借给戚白了：“要是赶巧我本应该亲自上门一趟的，但是我昨个儿刚办了喜事，家中还有好些琐碎，对不住了兄弟。” 戚白：“这话说的，请你上门吃酒咋可能还麻烦你！刀我便借走了！这便都多谢了！后天一定要准时来啊！” 胡屠夫呵呵笑道，“肯定肯定！” 桐花补充道：“和琳琳一道来！” 她话音刚落，周琳琳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都不用你说，我定是要去的呀！” 见周琳琳原是在家，桐花乐了，连忙走了上前，姐妹俩就在胡家院子聊了几句，桐花都不用问，但见周琳琳的状态便晓得她很开心。 她也为琳琳开心。 和胡家说好之后，戚白逐渐加快了速度，赶在下午之前回了十里村。 这还是王秋霞第一回来这儿呢，一路上竟然和大胆似的，瞅见什么都有些稀奇。 而此时的戚家小院，大舅母和二舅母还没走呢…… 听见熟悉的骡车，第一个跑出来的自然是黑蛋，汪汪叫了两声，大胆儿的眼神瞬间就亮了：“姐！你家还有狗呢！” 董大胆最喜欢逗弄猫狗，蹭得就从骡车上蹦跶了下去，王秋霞都没拉住，黑蛋并不认识董大胆，一开始还有点戒心，谁知道猛然一下被这个娃子抱到了怀里。黑蛋直接给懵了，都有点怀疑狗生了！ 桐花直接没忍住，一下子便笑开了，接着便拉着她娘下了骡车。 大舅母刘艳芳正在院子里面洗肉呢，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事情扬声大笑，二丫嫂和桃桃的笑声也传了出去，桐花一边朝院子里走一面笑问：“大舅母说啥乐呵事呢，说出来我也听道听道嘛！” 刘艳芳连忙抬头：“桐花回来了！” 桐花一瞧，院子里两个舅舅三个表兄竟然是都在，好不热闹。 二舅母田慧慧笑道：“今儿家里没啥事，想着都过来给你搭把手！” 桐花惊喜：“太谢谢舅母们了！” 戚白把骡车拴好，桐花也拉过王秋霞道：“这我娘，娘，这是二郎两个舅母、舅舅。” 王秋霞连忙笑着打招呼，刘艳芳是个直爽性子，赶忙就笑着应了上来：“这便是亲家母啊！好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头，竟是今儿才有机会见着！和桐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快进快进！” 戚白：“娘，这是我舅母刘氏。” 王秋霞心里那个暖啊，女婿当着所有人喊她娘呢，别提多高兴了，见刘艳芳也是个直爽性子，笑意更是半分不减：“你喊我亲家母我便也这般叫你，听着热乎！左右都是一样！不分那么细！” 刘艳芳忙笑着道：“是这个理儿！” 田慧慧也上前来了，笑着打了招呼，三个表兄还有桃桃、二丫嫂都来了。戚老头更是直接端了碗茶水过来：“大妹子，欢迎。” 王秋霞一一认了人，又拉过董大胆：“这是我儿子，大胆。大胆儿，喊人。” “舅母们好~！舅舅们好！哥哥姐姐们好！” 众人大惊！好一个活泼大方又伶俐的娃子，便是立马就喜欢上了！ “大胆儿是吧，当真懂事！这是你大表哥、大表嫂和二表哥，一会儿叫他们领你玩去！” 杜十担上前便把董大胆一下抱了起来放在胳膊上，大胆儿惊呼：“二表哥！你好大的力气！和我姐夫差不多！” 众人啊哈哈大笑，杜十里和桃桃也上前逗他：“大胆儿吃糖。” 董大胆嘿嘿笑，这儿真好，比三里村好！他原来有这么多表哥，对他也都可好！不像家里的大哥二哥，总是防备着他…… 院子里都是自家亲戚，认了人之后很快便热络了起来，舅舅两家都来给自家帮了一天的忙，桐花说啥也要留他们吃顿饭，边说就边进了灶房准备做饭了。 王秋霞自然要给自家女儿去帮忙的。 进了灶房，王秋霞便知道女儿过得的确还不错，瞅瞅这满满当当的坛子和罐子，竟是比董厨子家中都多！ 王秋霞感慨：“你出嫁之前，娘可是实实在在地捏了一把汗，都说戚家怎么怎么穷，但我看啊，情况和胡家差不多！女婿对你可是真好吧？这家里石磨、骡车还有这么多东西都置办起来了，我女儿可当真厉害！” 桐花笑眯眯的：“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嘛，他们父子就是过得太糙了，家里什么东西都缺，不过我一样一样给置办起来了。” “日子就是这般慢慢过得嘛！” “娘说得没错……” 母女俩好久没有一起在灶房里忙活了，今儿人多，桐花直接走到房梁下剪了两条腊肉下来，洗净开煮，一会儿准备做个蒜苗青椒炒腊肉！今天吃家猪，明日便来吃野猪！王秋霞瞧见这一幕之后再没话说，心里那个安慰，恨不得冲到邱氏身边好好谢谢她说的好亲事！ 桐花听她娘的打趣话，笑道：“是合该谢谢邹姨，后日也请她过来坐坐。” 王秋霞笑道：“应该的，毕竟也是你和二郎的牵线人了！诶，我瞧着你后头的菜圃也不错啊！” 桐花看去：“是咧，都是公爹拾掇的，娘，你去扯几个茄瓜来，再扭一棵白菜，挑个头大的，咱们再做一盆凉拌茄瓜和白菜粉条儿，今天人多呢。” 王秋霞立马道好，挽起袖子便出去了，院子里，董大胆和他的表哥表姐正在逗狗撵鹅，好不热闹，舅母和舅舅们也在一面磕着瓜子一面馅料，戚白和十担已经将野猪肉分解得差不多了。 一阵晚风吹过，好一派热闹温馨的场面呢！ 第86章 热闹杀猪酒真的开始啦！ 十里村的秋天彻底褪去了夏天的燥热，后院的林子和山上的大树依稀褪去了一些夏天的浓绿，点缀上了些许秋日的黄，但这并未让人产生什么萧瑟之感，相反，因为秋天的丰收，村道上你来我往热闹得紧。家中有地的，扛着锄头开始准备秋收，不种田种地的，也是时候上山下河开始打猎捕鱼了。 秋天的动物肥美，到了冬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不过戚家小院已经迎来了一轮丰收之景，从卯时开始，灶房上的烟囱便不断地升起了白烟。 今天是戚家办杀猪酒的日子，院子里，桐花和王秋霞已经开始忙碌了。 前天开始，王秋霞就在女儿家中住下，委屈戚白去和老爹挤了两晚上，搞得王秋霞还十分不好意思。 “哎，我说我来住有些不合适吧，委屈女婿了。” 桐花正在准备朝食，闻言笑道：“没啥呀，二郎自己都说不打紧，他啊好将就得很，打个地铺都能睡得香。” 王秋霞伸手戳了戳自己女儿：“哪有这么说自己男人的，你啊，就是白哥儿太宠你。” 桐花笑了笑。 朝食简单吃点，今天还有好些事要做！ 昨天也是一天忙，那野猪基本上已经被拾掇得差不多了，排骨先行牺牲，早早就在锅里炖着汤，削了几根萝卜进去直接等着吃就好。 大块的野猪肉全用豆橛子和土豆一起炖了，这一大锅的纯肉是最实在的，炖一大锅直接用盆盛出去，保管那些男人家们造的！野猪身上的肥肉并不多，大多都是紧实肉，但杀猪酒没有肥肉咋能行，桐花还是割了块五花肉回来，做了顿腐乳蒸肉，这道菜啊，吃多了虽然腻嘴巴，但是绝对让人欲罢不能。 和梅菜扣肉做法差不多，只是盐菜换成了腐乳，桐花先前腌得腐乳昨天刚开坛，第一次亮相，就让全家喜欢到不行。 这红彤彤的小东西看着不打眼，却是一夹就化，抿一口，豆腐的独特风味和辣椒花椒综合在一起发生了奇妙的反应，再配上绵滑的口感，当真上头。昨日早上用来佐白粥，戚白一向是无肉不欢又喜欢吃干饭的，那大白粥竟然就吃了两大碗。 今儿一早上还惦记着。 桐花也是无奈，把整坛子都搬了出来，一会儿早饭吃些，剩下的就用来做腐乳蒸肉。 一头猪能吃的部位实在多，那些金贵人家嫌弃的下水也绝对是农户人家的爱，桐花先前去镇子上买的大料刚好派上用场，今儿也能炒出一盘子猪肝猪肠出来的。 刚用过朝食，大舅母二舅母他们又来了。自然是来帮忙的，不仅来了还没空手，杜十担左手提鸡右手提兔子，浩浩荡荡就进了院门：“表哥表嫂！我来添菜！” 戚白走了出来，看见他手上的野鸡，笑道：“自己猎的？” 大舅母拍着大腿乐，“可不么，得意坏了！” 杜十担：“咋样表哥，我也能出师了吧？！” 戚白乐：“能，不错！” 他上前看了看那野鸡和野兔。 “个头不小，可别小看这些东西，力道也大。” “那是，我也费了一番功夫，今儿就杀了吧？！” 戚白本想说算了，但大舅母非要杀：“反正是白得的，马上就杀！十担十堰你俩去杀鸡，我和二丫烫毛拔鸡毛，这兔子也杀了，晚上做个麻辣兔肉。” 田慧慧：“大嫂做兔肉的手艺好！可香！” 刘艳芳笑呵呵的，桐花笑着道：“也成，那便要麻烦大舅母了！” 院子里再一次热闹起来，没过多久，胡家也登门了。 “好生热闹！” 胡家这人也不少，胡娘子一个，胡屠夫小两口，三人赶着牛车过来，自然也没空手，桐花都无奈了：“都说了别拿东西，瞧瞧我这灶房吧！哪里还堆得下！” 周琳琳笑道：“送你的还不成了？哪就那么大脸来白吃了？我送来肉你给我做，占便宜的还是我，赶紧收下！” 王秋霞笑：“琳琳这嘴当真是能说会道，从前倒是都没发现！” 桐花也无奈：“可不嘛，厉害着呢，胡大哥，你以后可要小心些了！” 胡屠夫大掌挠头嘿嘿傻笑：“我乐意，我乐意。” 满院子的人都笑着打趣这对新婚小夫妻，戚白这会儿准备出门去接吴婆婆还有邹姨了。 孙厨子他们估计要忙完小吃摊那边的事情才会过来，戚白出门去接人，胡婆婆邹姨他们过来都有点远，说不定能赶趟。 家里还有太多事要忙活，桐花只能留下。 杀鸡杀兔，做饭砍柴，每个人都井井有条，桐花已经做了两回卤肉了，对那卤肉的料汁也有了自己的章程，哪种料放多一些哪种需要减少一点，她心头有数，动作也是娴熟，看得王秋霞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我这双眼瞧的清楚，怕是当真也要以为是他教了你的！我女子咋这么有本事啊！” 桐花笑：“我也不晓得咋搞的，反正就自己瞎琢磨吧，琢磨着琢磨着就晓得咋做了。” 王秋霞给她竖了个大拇指，顺带问了问那小吃摊的事情，桐花都如实说了。 王秋霞：“我觉得没啥，你就放心去干吧，别管那家子的事。” 桐花：“等下个月估计他们也不记得这事了，我自然是要接手的。” 母女俩在灶房一边做饭一边聊，过了一会儿，刘艳芳也加入了进来，戚家小院里的香气开始一阵一阵地冒，惹得邻居们也频频来望。 今日的杀猪酒也请了十里村一些邻居们，还别说人了，就连村子里的狗也全都来了，那一个个尾巴摇得，黑蛋虽然是家犬，但是半点儿不护食，还认识了好几个狗友。 尤其是几个漂亮的小母狗，黑蛋瞅见都不会走路了…… 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简直都没法直视…… 戚白出去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吴婆婆和邹姨都被他接来，与此同时，孙厨子和乔氏也登门来，带着他们的儿子小石头一道，全家齐齐道欢迎。 院子里，桌子板凳都已经摆好，桐花笑着出来看了一眼：“人都齐了吧？那就准备开饭了！” 第87章 热闹杀猪酒再吃一天 一声“开饭了”! 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摆桌子摆碗筷！每个人都动了起来，去灶房给桐花帮忙了！ 一盆一盆的菜都端了出去，上回戚家摆酒席，场面其实也挺大，但是桐花和琳琳一样，新娘子都在洞房里，基本没参与过。但今个儿不同咯，桐花作为女主人，今天的杀猪宴席是一手操办，很辛苦，但是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 先端上桌的自然是那盆豆角炖野猪肉，野猪在妇人们的拾掇下没了一点儿臊味，除了肉质比家猪要紧实一点儿，吃起来的滋味其实差不多了，这也是桐花手艺好，舍得下料，香喷喷、油汪汪的，瞧着就有食欲极了。 这才起了个头儿，接着，昨日就炖的排骨汤也端了出来，看起来没有那么重滋味儿，却是降燥解热的好东西，萝卜冬瓜都炖得软烂，喝汤吃萝卜最是美味。 众人入座之后戚白还搬了好几坛子酒出来，男人家们都睁大了眼：“白哥儿，咋还买酒了，今天真是叫你破费了！” “杀猪酒杀猪酒，咋能不喝酒！”戚白爽朗道，杜十堰和杜十担帮着把酒坛子都抬了过来，一桌子一坛。 看见酒，男人们的眼神基本都亮了，孙厨子直接搓着手道：“白哥儿，今个儿老大哥也不跟你客气了，是要叫你破费了！” “是啊。”杜铁牛和杜铁石也道：“二郎，我们也好些时候没沾过酒了，今儿就沾你的光了。” 戚白：“大舅二舅你们就放心喝，也不是沾我的光，今儿是大家给我面子，我爹过寿辰大家愿意来热闹热闹都多谢各位了！” 众人朗声道好，又纷纷向戚老头贺寿。大舅母眼尖，一下就看出来他穿的新衣：“哎呦，这衣裳倒是比从前的看着精神多了嘛！大妹夫，可是桐花给你做的？！” 戚老头笑呵呵的，红光满面：“是啊，老头子我现在可以享福了，桐花亲手给我做的！” 桐花端着蒸肉出来了，大家伙又是一顿夸。 她笑道：“今儿也没做啥复杂的菜，但是管饱，都是自家人，大家伙也别客气了，就都动筷子吧！” “好！” 桌上满盆满碗全是满满当当，一大盆豆角焖猪肉、一大盆清汤排骨、还有蒜苗炒腊肉，这会儿桐花端上来的是一盘盘的蒸肉，用腐乳做的蒸肉大家都没见过，倒扣在碟子上，整整齐齐又红彤彤的，一下子就把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了。 “诶，这是啥肉？” 桐花笑着报了名字，众人惊奇不已。 “梅菜扣肉都是吃过的，这腐乳蒸肉还没尝过，我试试看。” 孙厨子也睁大了眼，伸了一筷子。 这腐乳的滋味自是不必说，吴婆婆亲传，只见吴婆婆抿了一点儿便笑道：“不错，你这腐乳现在做的滋味甚好，和我已经没啥区别了。” 桐花闻言自然是高兴。 再看众人，吃一口那腐乳蒸肉的肉片，登时眼睛都亮了，蒸肉吃多了众人嫌腻，可这亮晶晶的肥肉片配上解腻还带着辣味的腐乳，再扒拉一口饭一起混在口腔里，那简直是别提多美了！ 就连孙厨子这样老道的厨子也忍不住连吃两片。 “大妹子啊，你这手艺可以啊！不说学过我都不信了！” 桐花无奈道：“孙大哥，哪里敢在你的面前班门弄斧，自己瞎琢磨做的罢了。” “当真好当真好！我可没瞎说！我之前做过一道蒜泥白肉，做法和效果也差不多，但是这腐乳没想到过，吃起来还没有蒜泥那么的辛辣刺激，美得很！” 众人跟着都夸，桐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有卤肉，你们待会儿也都尝尝！” 今天全村的狗可算是有福了，全都蹲在桌子下面摇尾巴，好多肉好多肉啊…… 桐花的卤肉端了出来，除了最开始的五花肉，后面又加了卤肘子和卤猪蹄，但是时间关系没有再加鸡爪这些了。 可这也足够了！ 这肘子和猪蹄一亮相，胡屠夫的眼睛直接就给亮了！ “嘿嘿，这是我家的猪蹄？咋这么美啊！” 胡娘子也乐了：“我哥啊你们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就是喜欢吃个什么下水！猪脚这些，喜欢的不得了！” 桐花笑：“那就多吃些。” 猪脚好啊猪脚好。 胡屠夫笑呵呵的，先给周琳琳夹了一个：“媳妇你吃。这上面的肉皮子弹牙的很，这是咱自家养的猪，肉质肯定是不错！” 周琳琳也笑眯眯的，“好，你也吃。” 新婚小夫妇这般甜蜜，可见两人相处得不错，桐花抿唇笑，继续去灶房忙活去了。 从刚才开始就在招待客人的戚白，这儿总算才有了闲工夫去看眼媳妇，灶房里，王秋霞这会儿正好出去了，戚白便悄悄走到桐花身后，忽然一下把媳妇搂入怀中，吧唧一口，直接就咬了一口媳妇的脸蛋！ “呀！”桐花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叫出了声，看清身后人之后她才猛然捂住了嘴：“你干啥呀！” “想死我了，媳妇，这杀猪酒热闹是热闹，但是这两天你可太忙了，也没法陪我睡觉了，真难受……” 桐花臊红了脸，就差没那面饼呼他了：“赶紧松手啊，外头那么多人呢！” 戚白嘿嘿笑：“放心吧媳妇，我耳朵尖，脚步声都能听得见，你别怕，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撒手。” 桐花无奈，这人怕不是刚才喝了几盅酒醉了吧…… 上回戚白醉酒的样子桐花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大白天的闹出什么笑话来，赶紧打住，戚白最后只抱了一会会儿就遗憾地收回手了。 “还有多少菜？你也别累着自己个儿了。”戚白看了眼灶台问。 “快了！光吃肉哪能行，我炒一个酸菜豆芽、一个白菜淡淡嘴，粉条也泡着，都是大锅菜，做起来也不费事。” “好！”戚白又凑上去嘬了口媳妇脸蛋：“那就好！别累着自己个儿，晚上你累了我来给你按摩。嘿嘿。” 桐花啐了他一口，戚白已经一溜烟跑了。 她脸颊通红地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但却是心如裹蜜。 甜丝丝的。 第88章 圆满的杀猪酒结束了 一顿杀猪酒造得是天昏地暗，不管是肉还是菜基本都打扫了个精光，满地的肉骨头直接是把全村的人都给引了过来，个个跟在戚白后头摇尾巴。 吃不完，根本就吃不完。 黑蛋到最后都吃不动了，懒洋洋趴在狗窝面前看着它的小伙伴们，这一天过去，它已经完全俘获了村里小母狗的心，跟着黑蛋根本就不愁吃不到肉了…… 男人家们也是喝了个昏天黑地，除了孙厨子的酒量还算好点，其余几人都已经喝趴菜了，两个舅母们看着不断说胡话的自家男人都觉得丢人，只恨不得用白面馒头堵住他们的嘴才好！ 胡屠夫也是，喝得是找不到了东南西北，不过他还好，不闹别人就闹琳琳，周琳琳是满脸通红，也没想到自己男人喝醉了是这个德行，小两口黏糊得不行，最后胡娘子看不下去了：“哎呀哎呀好了，回去腻歪去吧！” 众人笑着准备起身了。 “桐花啊，这些碗筷我来洗！你就别忙活了！”二丫嫂冲到了灶房，妇人家们都凑过来帮忙，“今儿让你忙活了一整天，搭把手的事情，你可别拒绝了！” 桐花连拒绝的话压根就没说出口，自己就被挤到了边上去，她无奈苦笑：“哪有让客人动手帮忙的道理，真是……”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是客人嘛？！” 大舅母也故意板起脸来：“一家子还说两家话了！桐花，你这不对啊，我要说你两句的！” “好好好，我错了。”桐花抿唇直乐：“那我就偷个懒，麻烦舅母嫂嫂们了！” “歇着去吧！” 桐花走出了灶房，院子里，除了那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啥也干不了之外，其余人都帮着还在洒扫院子，桐花赶紧朝吴婆婆走了过去：“婆婆，您歇着！” 吴婆子笑了：“你莫管，我吃多了，动一动筋骨好。” “那您在院子里转转，别扫了，一会儿我让二郎送您回去！” 这顿杀猪酒从早上吃到傍晚，这会儿天色都已经擦黑了，一会儿肯定要把婆婆送回去，胡娘子听了这话，忽然道：“你家二郎现在也醉地有些不清了，还是我送吧！反正我们几家都是顺道！” 乔氏也连忙道：“我来！我最远，正好能将婆婆送回去！桐花啊，你就别让二郎去了，我看他这会儿也不行了！” 桐花看了眼戚白，可不正是这个理，两眼有些发直，瞧着虽然没有大闹，但桐花可太清楚他醉酒时候的反应了。 这肯定也送不了了。 “成，那就辛苦和麻烦嫂子了，我也不和你客气。” 乔氏：“客气啥哦！对了，还有个事情，我闺女明儿回娘家，今天也没有准备，我想着，那铺子不然明天就关一天？” 桐花自然道好：“嫂子拿主意就是，我这边明天怕是也还忙活不开，关一天就关一天吧。” 乔氏笑道：“好，那边这么定了。” 吃好喝好，大家伙帮着戚家又大概收拾了一下灶房和院子，众人这便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杜铁牛道：“二郎，桐花，这两天你俩也辛苦了，明天就别忙活了，来家里吃，我让你大舅母简单煮点饭，也算是给你俩省事。” 桐花一愣，本想拒绝，谁料刘艳芳立马拉着王秋霞道：“亲家母，咱俩十分投缘，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可别让你闺女再忙活了！” 王秋霞看眼桐花，想了想笑道：“也成！我便做了这个主！” “就是这样才好咧！这般说好了，我也就是简单张罗一下，肯定是没桐花手艺好的！” 这般定下之后，大舅二舅们才告辞了，乔氏和孙厨子带着吴婆婆一道走，胡娘子颇为无语地和嫂嫂将亲哥拉上了骡车，那边，王秋霞和邹氏也话别了一下，邹氏坐着胡家的车一道走了。 小院重新安静了下来，戚老头和戚白都有些醉了，但是戚老头还好，没喝太多酒，张罗着要收桌椅板凳，桐花看着他都有些步履不稳的身影，连忙笑道：“爹，回屋歇着去吧，我也不打算收拾呢，这些明儿让白哥儿收拾就是！” 戚老头想了想，“也成！”说完也不勉强，自己个儿先去打水洗漱去了。 剩母女两个，王秋霞看眼戚白，笑道：“这灶房的活计你就交给我，去照顾一下你男人。” 桐花看了眼外头，脸一红：“不用管他！” 王秋霞乐了：“你还在我面前装啥了哦！快去！” “娘~！” 王秋霞哈哈大笑，一面说一面就将女儿往外推，桐花无奈，只好走到戚白跟前，男人还在收板凳，但是动作明显都迟缓了。 “好了别收了，洗了睡去吧！我刚才和爹说的话你没听见？” 戚白回头看见媳妇儿，眼神一亮：“嘿嘿。” 他伸手就要抱，桐花都无奈了，“快去洗吧。” “我没啥力气了……要不媳妇你帮我……” 戚白开始耍赖，桐花看眼灶房，想着赶紧把男人给打发了好让娘休息，于是只好点了点头，爹在自己那边浴房洗，她拉着戚白就回了自己屋里。 “你快些洗吧，洗完了去爹那边，娘也累了一天了。” 戚白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裳，桐花去提热水去了。 以往都是戚白给她打洗澡水，今儿倒是反过来了，不过她也就提了一桶，戚白就不要了：“我够了……” 这人身上就是个火炉，半点儿不怕冷，今天就是热水都要省着用，桐花就随他去了，只是自己刚要转身，忽然被戚白拦腰抱住：“媳妇你去哪？” 桐花：“……” “我肯定是出去啊！” “你帮我擦背。” “……” 桐花看他这架势，是半点儿不像单纯要擦背的样子，不禁有些犹豫，但喝醉了酒的戚白可不容她半点儿拒绝，眼里像是要喷火，这般炙热让桐花也有些晕晕乎乎了。 明知道他心思不纯，却最后还是顺了他，在小小的浴房里，氤氲的水汽让人眼睛都湿了，两人压抑着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只有交缠的身影投在地面上，结束时，桐花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戚白帮她整理好衣裳，眼里的醉意都退了大半。 “媳妇，早点睡，今天辛苦了。” 第89章 董家出事 昨儿忙了一整日，回房之后，桐花和她娘又说了好些时候的夜话，已经好久没窝在娘亲怀里面说话了，这感觉让桐花怀念，母女俩喃喃到深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戚白已经将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 昨晚上的残渣狼藉都被打扫，桌椅板凳也全都捆好放在骡车上，见媳妇和丈母娘都起了，他回头笑道：“娘，昨晚睡得可好？” 王秋霞现下对这个女婿是一百个满意，笑着点头：“很好很好，就是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桐花回头嗔怪了一声：“娘~” 戚白哈哈大笑：“没有的事！娘你歇着，院子我都收拾好了，一会儿咱们去舅母家吃饭去！” 王秋霞笑着点了点头，但面色上染了几分的惆怅，桐花没瞧出来，而是赶忙围上围裙去灶房了，去舅母家吃饭也是晌午的事情了，朝食还是要在自家吃的。 前两天都吃得太好了，家里的排骨汤还剩好多，朝食直接热了汤吃点饼子，要是不想吃的饼子的下口面对付一下也成。 昨个儿办杀猪酒借了不少桌椅板凳，一会儿去舅母家的时候顺带也给邻居们都还了去。桐花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朝食预备好了，全家人吃过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哪好意思真的等饭点再去上门，自然是要早些去帮忙的。 出门的时候，桐花忽然发现黑蛋不见了，顺嘴问了一句，刚从菜地里面回来的戚老头呵呵两声：“还用说，一大早就跑去找小母狗了！” 桐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天的场景，不免失笑：“这小东西……” 全家人都笑呵呵的，戚白直接道：“不带它！咱们先走！” 桐花出门之间将门栓全都锁好检查后了之后才转身离开，戚白在前面驾车，众人一道出发去九里村了。 王秋霞和女儿坐在后面，大概还是没忍住，犹豫道：“桐花啊，总这么打扰你也不是个法子，今天我就带着大胆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桐花笑意就凝滞了：“娘，你这是啥话？再留两天。” 王秋霞笑道：“我女儿女婿都孝顺，但我哪好意思腆着老脸一直叨扰你们的，你和二郎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你也不用操心我！有大胆在呢，那董家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索性这次撕破了脸皮，他们之后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了，有时候人就是要适时的发疯一下，管用的。” 桐花拉着脸，就是不高兴，也不说话了。 戚老头忽然道：“大妹子，这个话我来说本也不大合适，但是桐花是个好姑娘，你把这么好的闺女嫁到我家，是我老戚家的福气，那董家要我看迟早是要闹一回的，他自己一碗水端不平，也别怪儿子们不孝顺，你且再忍一忍，等大胆稍微大一点了，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老哥，就是这个道理！” 桐花什么道理也都明白，但是就是不想让她娘这么早回去，戚白原本一直在赶车，想了想忽然道：“娘，先不急这两天，我估计他们去晚霞镇也没这么快，不是还要去镇子上做活计嘛，我今天下午去打听一下再说！你好久没和桐花一块了，多住几日不是啥问题，再说了我还没带大胆上山去呢！” 董大胆一听上山，立马兴奋起来：“娘！多住两日，多住两日嘛……” “这……” 儿子女儿都这般，王秋霞有些犹豫了，戚老头忽然又拍了拍大腿：“我忽然想到咱们家不是还有个杂物间，二郎，你辛苦一点，赶张木床出来，我今天开始就去住那边，你和你媳妇还是一道住，让大妹子和大胆住我那去。” 桐花大惊：“爹！这可不成！” 她希望娘留下是真，但是哪有委屈公爹的道理？ “哎呀，小事情啊！让二郎给我重新打床我还喜欢呢，我这个子高，原本那床我睡着还难受，杂物间就是小点，不还照样是个正经屋子，我个老头子，也没那么多东西，再说了，就两天，就这么定了！” 王秋霞还预备说什么，被戚老头打断了，戚白笑道：“好了先不争这个事了，咱们回去之后怎么商量都行，这会儿马上就要到舅母家了。” 王秋霞只好先打住这个话头。 刘艳芳一大早就忙活了，这会儿陈二丫带着杜桃桃正在院门口张望，看见人来了，二丫嫂连忙就迎了过来：“我娘还说了，你们肯定会早到！娘真是料事如神！” 桐花笑着下了骡车：“那肯定要过来帮忙的呀，你们昨个儿不是也早早就来了！” “快进快进，今天机会自家人在家吃个便饭，也没啥可忙活的！” 戚白去拴骡车，杜十堰过去帮忙，其余人都被陈二丫迎到了院子里，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瓜子花生茶水啥都要，就是专门等着他们的！ 戚老头笑呵呵地坐下了，桐花和王秋霞则去了灶房和两个舅母打招呼。 杜家的院子其实比戚家要大，今日人少更是宽敞，两个舅舅也难得笑得畅快，招呼着客人喝茶吃瓜子，好不畅快！ 刘艳芳昨个儿在桐花家做了一道那个麻辣兔肉，兔肉切碎了炒得辣辣的，特别好吃，见众人喜欢，她天不亮就把另外一只兔子给拾掇了出来，正在爆炒，灶房有些呛，桐花进去的时候就打了个喷嚏。 “哎呀老天爷，你们快出去！这呛死了！” 刘艳芳都捂着口鼻，见桐花来了赶紧挥手，桐花倒是没走，只是也捂了下鼻子笑问：“大舅母咋一早上就做这样霸道的菜。” “你们喜欢呀。”刘艳芳笑呵呵的，“这兔肉辣辣的，也不是非要当正菜，晾冷了之后当个零嘴儿也能吃，我多炒一点放在那，谁想吃了去吃就是！” 桐花懂了：“那我来帮忙！” 刘艳芳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王秋霞也洗了手过来一道，和昨天差不多，院子里是男人们和孩子们的世界，妇人们都围着灶房嘻嘻哈哈。 不过这般美好的场景很快就被来人给打断了。 李氏不知道为何忽然找上门来，她似乎转悠了好些时候才找到了杜家，敲门声都显得有些急促：“这是杜家吗？桐花在不在？” 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怔，董大胆吃惊喊了一声：“二嫂？” 王秋霞和桐花听到动静之后也从灶房走了出来。 李氏看见王秋霞瞬间就不淡定了：“娘！” “你快回去看看吧！爹快不行了！” 第90章 董家出事（二） 啥？ 谁快不行了？ 王秋霞以为自己个儿听错了，直接是头昏脑涨站在原地差点反应不过来。 院子里的众人也都愣住了，就连戚白也反应了一下才去开了院门，院门一开，李氏一下就扑了上去，“我的娘啊！爹在县城被人打了一顿，现在人已经快不行了！” 王秋霞脑瓜子嗡嗡嗡的：“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他不是去晚霞镇吃酒去了吗？咋又去县城被打了？！” 李氏显然也被吓傻了，双腿都打着颤儿：“娘诶，爹不是在县城上接了个活计！那天杀的县城现在可是乱了个套！都乱了都乱了！街道上面看见有钱的就去打砸抢烧的，官老爷那是压根就不管的！娘，你赶紧带着大胆儿回去看一眼吧！爹吐了好多血！医馆的大夫都说是没救了！” 王秋霞这会儿才算是听懂了李氏的话……董厨子去县城做活计被人打了？然后直接就快要打死了？！ 董大胆虽然才五六岁大，可也听懂了这“死”字，睁大了眼上前抓着李氏的袖子：“你说我要爹要死了？！我爹好好地出门咋就要死了！” 李氏平时就晓得她这个小叔子精明，眼睛闪过一丝阴霾：“是！要死了！” 她这一路上震惊其实是震惊，但伤心反而还没发愁多，这爹要死了，这个家怕是就要分了吧？说起来她倒是恨不得先把这个家分好再过来喊人，天杀的，这个十里村也太远了，路上还经过了一大片坟地，差点儿没把她吓死！ 到了十里村还找不到人，一路打听才晓得戚家全家又出门来九里村了！可没把她累死！ 王秋霞突然听到这个噩耗，自然也是差点儿没有站稳，桐花眼尖，一下子将她娘扶住，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了几句。 桐花看见自家娘的手都在抖，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主要是大胆也太可怜，才五六岁，就要没爹了吗？但是李氏这个人本就不靠谱，谁晓得这话里有几分是真是假的，但无论如何，王秋霞要回去了。 她面色发白，嘴唇也有些嗫喏，“桐花，我和大胆这就回三里村了……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看了。” 桐花立马道：“娘，我和你一道回去。”虽说她对董家着实是没啥感情，但是毕竟也在董家住过几年，要是董厨子真不行了，这咋说也要回去看一眼，另外还有个心思桐花没说。她可太清楚董大郎和董二郎的性子了，董厨子要是死了，这个家立马就要散，那两人会给她娘好脸色吗？显然不会，她必须要跟着回去免得她娘受欺负了。 桐花立马转身和戚白说了这话，戚白自然也是想都不想就点了头。 其余人包括戚老头也立马道：“应该的，回去看看，有啥事你们都帮衬着。” 王秋霞立马将自己的小包袱卷好，抱起大胆儿就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李氏竟然还在看杜家院子里的那些兔子和野鸡，她自是不晓得戚家前两天席面的风光，如今看见这些都觉得挪不动步了，王秋霞见状是半点儿没好气：“你爹都要死了你还惦记着这些东西？！你可真是他的好儿媳！” 一通骂骂咧咧将李氏脸皮子给臊红了！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家里的好东西大部分时候都会被大房抢去！他们也只有眼馋的份儿，这次出门吃席最后还是自家留下来看门，憋屈，简直别提多憋屈了！ 旁人不羡慕这些野鸡野兔，可她馋啊！ 桐花看见这一幕之后也有些无语，压根就没理她，众人收拾好东西立马就上了骡车朝三里村赶，李氏咬了咬牙跟上：“娘！等等我！” 这一路上，戚白的骡车驾得很快，因为心中有事大家也一路无话，桐花一直紧紧握着她娘的手，一个时辰不到，骡车就到了三里村。 这会儿分明是正午，村子里的人却没回自家去吃饭，而是都围在董家门口看热闹。 董大郎和董二郎那两个货竟然任由这群人在门口指指点点！ 王秋霞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院门口就吼了一嗓子：“都闲着没事干了是吧！” 众人看见她回来了，纷纷让了道，董大郎和董二郎看见后娘，脸色也微微一变。 王秋霞顾不上这俩蠢货，直接就进了屋里，桐花和戚白暂时没进去，在院子里站着，片刻后，屋里传来大胆撕心裂肺的一阵哭，王秋霞吼了一声：“都给我进来！” 董大郎不晓得后娘发了什么疯，这个时候了还发脾气，进门之后脸色也不太好看，“你别瞎嚷嚷行不行了？外头那么多人！” 王秋霞冷笑一声：“你还晓得外头那么多人，咋得，你不晓得你爹养病要安静，这么多人不知道赶？！” 董大郎一噎，还养啥病啊……他心里头虽然也不好受，但是爹这模样，差不多已经没救了…… “你小点声！大夫都来看过说是没救了，就让你和大胆回来看一眼，爹出殡的时候还要指望着邻居们帮忙的……！”董大郎压低了嗓音，王秋霞懒得看他，心里却为自己这个丈夫感到心寒。 这就是他的好儿子啊，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出殡送终了。 王秋霞这会儿才低头看了看床上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董大郎说的也没错。 董厨子真的是不行了。 那张老脸，现在已经被人打得是鼻青脸肿瞧不出原本的模样，身上也已经没了一块好皮肉，床边的盆里面还有刚刚吐出来的血水。 这便是华佗在世恐怕也难了。 王秋霞说不上心思的滋味，虽然出门之前两人还大吵了一架，可这么多年的夫妻，还生了大胆，说是一分感情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看见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气沉沉地躺在这，谁能受得了？ 桐花也受不了。 她是继女，董家的饭碗是难端，但是好歹也让她活下来了，如今瞧见这么个人快不行了，心头多少也是有点不得劲。 她悄悄拉住戚白的一根手指头，戚白也有些心疼地看了眼媳妇。 他对董家没啥心疼感慨的，主要是心疼媳妇。 他媳妇太善良了。 董厨子撑到现在，无非就是为了看小儿子最后一眼，王秋霞抱着董大胆进去没多久，屋里传来一声嚎叫。 董厨子，死了。 第91章 董家出事（三） 董厨子这一死，董家两儿子就和提前准备好的一样，立马将白布扑到了身上，接着就在堂屋门口开始大声哭了起来：“爹！爹你就这么走了！你咋这么心狠啊爹……” 院子外原本在踮脚张望的那些村民一下都涌进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这就要开始张罗董厨子的后事了。 谁料王秋霞刚才真看见董厨子撒气后恍惚了一阵，这会儿也回过了神来，忽然大喊一声：“都先回去吧！我们自家的事情还没掰扯清！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好意我谢了！但我家老董这灵堂我们先自己支起来，他生前心心念念的亲女儿现在可还没回来！出殡的事还早着！等灵堂支起来再挨个上门请大家伙！” 王秋霞这话倒是让所有乡亲们发现了重点，对啊，董梅梅呢？ 咋亲爹去了，亲闺女还没回来的？ 再说了，董厨子这回出门不是去吃董梅梅的喜酒吗？ 后娘发了话，董大郎和董二郎脸色一变，但是两人也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对视一眼都不吭声了。 王秋霞心里明镜似的，董厨子是怎么死的，怎么好端端出门吃酒站着出去躺着回来，这些事情都还没清楚，董梅梅这时候还没来定是心虚，着急出殡？咋可能的事！她还打算报官呢！ 她冷冷看了眼两个继子，又转头看了眼自己女儿女婿：“二郎，今儿要辛苦你了，先搭设灵堂吧，我去请村正过来，看看这个家应该咋办！” 董大郎心口一跳，忽然道：“你这是啥意思？爹尸骨未寒，你就张罗着要分家了？！” 王秋霞懒得和他一样装，“我现在不张罗，怕不是等着你回过神来了被扫地出门？别演戏了，乡亲们都走了，你们几个把门关上，要喊谁就赶紧喊，咱们几个说道说道这家该咋分吧！” 董大郎和董二郎脸上都是红一阵白一阵的，虽然想刺两句后娘，但是这话说得也没错，其实昨个儿他们就派人打过招呼了，赵氏和李氏两家都赶在路上了，就是为了这个分家的事情。大家都不是糊涂人，看见后娘今个儿把桐花和戚白也带回来了，大家现在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分家的事情，真得要提到明面上来掰扯了。 但是当下还是先把灵堂搭了起来，戚白和桐花自从董厨子走后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出力帮忙，董大胆这会儿还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没回过神来，他没爹了……他这就没爹了…… 他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麻木地看着人来人往，而相反，董大财和董大运对他们爷去世这件事哪里有多大的感觉。反正爷也不是老子，迟早要走的，这会儿不仅算不上伤心，甚至还对即将到来的宴席有些期待…… “我听村里叔公说死了人要吃席，咱们家也要吃吗？” “吃席……那要吃肉了啊，吃肉吃肉我要吃肉……” 王秋霞看了一眼，嫌恶之情就差没写在脸上了，走过去将自己儿子抱到了一边去。 灵堂很快就搭好了，赵氏这会儿赶回来了。 她之所以不在，自然也是去回家通知娘家人了，所以跟赵氏一道来的还有赵家两个兄弟，他们等灵堂盖得差不多才赶回来，心思简直昭然若揭。李氏现下也不打算和赵氏装了，甩鼻子甩脸的，吃席那天她就只能在自家看门，后来去十里村找老娘还是她的活计，赵氏倒好，怕是吃完席了之后都不跟着爹回来直接就去找自家娘家人了！真是打得好算盘！ 李氏摔摔打打的，也别当她娘屋没人，今儿这分家，谁也别想多捞一分钱好处！ 大家各有各的心思，但是面上不显，直到将老爹的灵堂搭好之后，这便又开始哭丧了。 直到这个时候，董梅梅和齐四郎这才上门了。 董梅梅也是好笑的，亲爹去吃酒半道出了事，亲闺女竟然还没有跟着回来，还不如桐花这个继女，好歹也看了最后一眼。但是这会儿开始哭丧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从外头传进来了。 “爹啊，我的亲爹！你咋说走就走了！你还没来得及看你孙子长大啊！爹……！女儿不孝，来晚了……！” 董梅梅人未到，哭声先至。 等众人往出看后，她几乎是踉跄着跑了进来，步履不稳，等到了灵堂跟前已经跪扑下去了！额头都差点儿磕在了柱子上，这让在场众人瞧见了，都无一不动容。 “我苦命的爹……” 院子里的人有人劝有人拉，董梅梅一概不依，就在董厨子跟前不断地哭喊着，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唯有王秋霞一直冷眼看着这位继女，倒不是她铁石心肠，实在是太了解这一家子人的德行，董梅梅现在哭得是伤心难过，可这董厨子的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搞明白！她董梅梅怕是脱不了干系！ 因为按照时间算，董厨子正式去县城干活计是今明两天的事情，出事的时候本应是她在齐家吃酒，为啥那会儿又去了县城？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董厨子的后人齐了，村正他们也都到了，主持着先把董厨子的丧事给办了，董梅梅方才哭得实在是伤心，也被董大郎给扶起来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孙厨子忽然上门了。 他不知何时到的，可能觉得这个点儿进院子并不合适，于是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时机合适就给里面的戚白拖了个信儿，过了一会儿，戚白就出来了。 孙厨子神色不大好看，也十分严肃，戚白见此便拉着他走到一旁，孙厨子开门见山：“老弟，我刚刚得到的消息，你这个岳父的死怕是还有隐情哦，我说了之后你别怪我。” 戚白神色渐渐淡了，压低声音：“无妨，老哥你说便是……” 原来，孙厨子刚刚得到的信儿，前阵子被董厨子抢走的活计正是给县城一个马姓镖师家做宴席，这马家有钱，但是脾气却是彪悍，定好的日子本来是昨个儿和今儿，但是就在前天，董厨子忽然登门，托人问马家先要三两银子做定金，那马家不是个好说话的，拒了他之后董厨子竟然急了，非说自己个儿着急用钱，要是不给，明儿的宴席可就不好说做不做了。 搁着普通人可能还就给了，左右也不是啥大事，可这马家人嚣张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乡下泥腿子威胁，哪里能忍下这口气。 不仅没给钱，还当下就把这董厨子给打了一顿扔出去了！ 马家开的是镖行，个个都是壮汉，下手没轻没重的，其中一个还吃了酒，直接就把人给打出事了。 戚白听完，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好端端的，他为啥要忽然问马家要银钱了？ 第92章 董家出事（四） 这个问题，也恰恰是孙厨子想不通的。 两人都是这个行业里的对手，一般情况下，除非是特殊又特殊的情况，好比说觉得主家付不起这个尾款才会提前要账，否则都是先干活再收钱，这才有说服力，你活干得漂亮，主家高兴说不定还有赏金。 在镇子上干活尚且如此，何况是在县城。 还是根本不可能缺钱的马家？ 孙厨子实在是想不通。而他之所以能知道这个事情，也是今儿早听到同行说的，那马家嚣张惯了，打了人也压根没觉得有啥，还是大摇大摆，甚至还另外请了个厨子，本来想叫孙厨子临时去顶一顶的，孙厨子听说之后便直接拒绝了。 他转身就赶来了三里村，也是觉得有必要和戚白说一声这事，戚白这会儿听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哥，谢了。这个事，我的确要和我媳妇说一下。” “是了，那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虽然两家不对付，但听说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被打死了，孙厨子这心头也不大好受。 戚白重新返回院子里，这会儿哭丧都差不多结束了，董大郎正在和村正商量办席和出殡的事情，按照规矩，出殡之前办场席面，接着村子里的壮士汉子就帮忙抬着棺材下地。 村正道：“你家这事突然，你是长子，你张罗就是，席面简单些不用复杂！早早把你爹安置了才是要紧！” 董大郎连声应是。 “还有便是，你们那分家的事情还是等你爹下葬之后再说，尸骨未寒你们就吵吵着，不像话。” 董大郎一激灵，这个道理……他当然晓得，他转头看了眼后娘，咬牙道：“行，听您的。” 村正这才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灵堂支起来后，董大郎和董二郎便去张罗席面了，白事都简单，请些要出力的过来稍坐坐就行，家家户户都这么办，停灵这两日，家中这娘家兄弟怕是都只能在家里挤一挤了。 外头有两兄弟待客，这忙活了一日，王秋霞实在有些撑不住了，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桐花扶她去屋里歇了歇。董梅梅自从回来哭了一场之后，整个人都还有些六神无主，跪在灵前，双眼无神。 王秋霞原本现在不想问的，但心中也实在为这个死去的男人不甘。 旁人看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董厨子就这一个女儿，虽说不像儿子一样重视，但也是捧在心窝窝长大的。她刚嫁来的时候，董梅梅看不惯她，处处告状，董厨子可没一次向着她！后来董梅梅出嫁的时候，董厨子还瞒着她这个后娘悄悄给董梅梅添置嫁妆！还当她是个傻子不知道呢，王秋霞哪里不清楚，只是压根懒得说罢了！ 这般疼爱的亲女儿啊，就是这么对她爹的？ 王秋霞忍不住了，过去问：“梅梅，虽说我只是你的后娘管不了你太多事，可你爹却是我男人，今儿当着你爹牌位的面，你必须要给我说清楚在晚霞镇的时候发生了啥事，你爹去吃你的喜酒，为啥又忽然跑去了县城？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董梅梅跪在灵前，浑身一震。齐四郎正在烧纸，闻言皱眉道：“爹尸骨未寒，你现在就要为难梅梅了？” “为难？”王秋霞冷笑一声：“我怎么为难了，我不是在问她话？就是因为她爹尸骨未寒，所以这事才要掰扯清楚！” 王秋霞声音忽然多了几分力道，要知道董梅梅在她面前一向都是嚣张跋扈的，今儿却是一反常态，这让王秋霞更觉得奇怪，果然，董梅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又开始哭喊起来，这哭喊很快就招来了董大郎和董二郎。 见到这一幕，董大郎压低声音：“能不能别吵了，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把爹的后事办好嘛！有啥事不能等到后头说！” 王秋霞见他眼神也躲闪，犀利望去：“你和你爹一起去的，怕是也清楚吧，你当真不打算说？！” 董大郎一噎，的确有几分心虚。 这、这咋说啊……说出去也有损他和梅梅的名声…… 就在这时，戚白进来了。 他一进来，眼神也锁在了董大郎和董梅梅身上。 沉声道：“我把房门关了，外头暂时听不到，娘，刚才孙厨子来找我了，说了一件事，关于岳父的死因。” 董大郎：“！” 灵堂内安静了一瞬，王秋霞瞬间提高了声音：“你们还不说？！” 董梅梅忽然哭喊起来，显然有些崩溃了，王秋霞头也有些疼了，摆了摆手：“也罢，当着你们爹的面，我不为难你们了，先出殡再说，可丑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们不认我无所谓，可我是你们爹正儿八经娶的婆娘，他死得不明不白这事不可能过去！你们兄妹最好在他出殡之后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就去县里报官，到时候就别说我不给你们董家留面子了。” 董大郎大惊！ 这个毒妇！ 她果然是半点不顾及董家的脸面！ 他快步上前指着王秋霞气得发抖，谁料戚白一下就横在他跟前，“你指谁呢！” 董大郎在戚白面前就是个弱鸡，连连后退两步，差点儿都站不稳了，他脸色惨白，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势头。董二郎这会儿也看出了端倪：“哥，你不是说那活计提前了，爹去镇子上赶活才遭了贼人打么！” 王秋霞冷笑一声：“这般糊弄小娃子的话也就你信了！董梅梅可是他最疼爱的闺女，董梅梅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爹多疼你，别说县城的活计，就算是府城的活计，怕是也比不上他亲外孙的喜酒！还赶活去？要是冲突了，你爹肯定能把这事推了，糊弄鬼呢！” 董二郎脸色一变，这次去吃席他没去，但亲哥啊，也会骗他么！ 董大郎抹了把脸，脸色惨白，董梅梅这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疯了，终于是撑不住了，道：“爹、爹这次上门走得着急，说是把钱袋子给落下了！我就想不通了，我爹从前上门都是会带东西的，这次咋就空着手了！齐家三个妯娌，个个都在看我笑话，说我爹穿得穷酸又空手来，怕不是打秋风的！我本就在齐家抬不起脸，这次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站稳了脚跟，爹咋就不带个红封！还有大哥大嫂，你们也不说带点儿东西过来！我在婆家哪里抬得起头……！” 董梅梅这几日本来就坐立难安，茶饭不思，没人比她更晓得她爹为啥忽然去问马家要钱，一想到他爹满脸愧疚对她道：“好闺女，爹在县城接了个大活计，过两日就有一笔丰厚的银子了！到时候爹给我的闺女和外孙买两匹好布，梅梅啊，爹是最心疼你的！” 董梅梅大喊一声，对着她爹的牌位就撞了过去。 “爹啊！爹！我的爹！” 第93章 出殡 当董梅梅说完之后，堂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当中。董大郎颓然地吊着个脸，董二郎则是满脸不可置信…… “大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打算瞒着我？！” 董大郎看眼弟弟，责备道：“那你想怎么样！逼死你妹妹？！爹已经死了！” 董梅梅刚才作势要撞棺材的，最后还是被齐四郎抱住了，其实齐四郎心中也有些复杂，他晓得爹忽然去县城和媳妇有关系，但是不晓得关系这么大，可他能咋办呢，这可是他媳妇，他们刚刚还生了个儿子……齐四郎只好先安慰他婆娘，顾不上这边的事了。 董二郎看着亲哥睁大了眼，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亲哥居然瞒着他！他还是不是这个家中的一员了！ 董大郎也懒得看他，只是死死盯着王秋霞，想知道她的反应。 王秋霞反应过来后只是冷笑了一下。 果然。 其实她并不能笃定老伴儿的死一定和董梅梅有关系，但是这个继女先前的表现太可疑了，于是她就这么一诈！没想到就诈了出来！ 桐花现在心情也是复杂到了极点，皱着眉沉默着，戚白忽然开口道：“打人的是马家，虽然说对方是个镖师，但是也不能目无王法，青天白日下打了人，合该有个交代，娘，可要报官去？” “不能报官！”董大郎压低了声音快步上前：“不能报官！这事传出去不光彩，深究下去，你让梅梅在夫家咋个抬得起头来？”这后半句话是董大郎压低了声音给王秋霞说的，“虽然我也不想，但事情总归是这么发生了！难不成你想闹大，然后让齐家秀休了梅梅？我妹子刚生了个儿子，纵然她有万般不是我这个当哥的现下也要给她顶着！” 好一个兄妹情深！ 搁着旁人怕是都会觉得他这个当娘的不近人情，但王秋霞可太了解自己这个长子了，他这般反应，恐怕不单纯只是为了他这个妹子。 现在老爹没了，分家是必然的事情，要是董梅梅被休了，可能还真的会面临回娘家的事情。 还有一个可能是马家那边，他董大郎就没去找过么？有些话她也不想说得多难听。 王秋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忽然释然地笑了笑：“随你们，他是你们亲爹，你们做亲儿子的都不想着要公道，我个续弦能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管董大郎和董二郎瞬间白下去的脸色，直接就转身进了自己屋子，桐花跟着她娘一道进去，戚白则深深看眼这对兄弟，多的话也不说啥了。 王秋霞感觉到深深的累了，回到屋里之后就想躺下，外头还有好些客人，她是一个都不想管，她拉着桐花的手躺下，深深叹了口气。 桐花劝道：“娘，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下别想这些了，好好歇歇，你要是累坏了，我就要心疼了。” 王秋霞苦笑一声，拍了拍女儿的手：“好桐花，你放心，你娘没有那么弱，刚开始只是梗着一口气想问个清楚，现在晓得了倒是释怀了。多可悲啊，你晓得的，我自嫁来了董家，别看我整日摔打那两个儿媳妇，我也不想，但是不厉害点就要被她们给扒皮吸血了，可董梅梅我是从来没吼过的，哪里敢大声说话，就是害怕人家说我这个后娘苛待继女。她爹是疼她的，出嫁的时候还怕我这个后娘拿捏，偷偷摸摸攒了嫁妆，齐家也是他自己个儿相看好的，根本就没问过我，这些年他回回去看他闺女哪里空过手，可惜啊，造孽、当真造孽……不过我也想明白了，晓得了真相我就不管了，他们爱咋样就咋个样！其余我是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桐花拍了拍她娘的背，就和小时候娘哄自己一样：“晓得了娘，你还有我，有大胆呢，你先睡会吧……” 王秋霞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的确是累了，没多会儿就眯了过去，等娘睡后，桐花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她第一件事就去问戚白白天的事，戚白对媳妇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完之后桐花对来龙去脉也懂了，愤愤道：“这马家分明就是仗势欺人，我真想不通那俩人难道就不打算追究了么！” 戚白哑然失笑。 “怎么可能。” 他凑上去在桐花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桐花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不会吧，他有那个胆子？！” 戚白：“不然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会不去找马家的麻烦，他和董梅梅关系很好？” 桐花：“……说不上吧，董家的人，说白了都挺势力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那便是了。” 桐花：“那咋办……” 戚白淡淡看了眼董二郎：“和咱们无关，着急的也不是咱们。” 桐花顺着他的眼神看了一眼，懂了。 董二郎知道那事之后明显不淡定了，客人也不想招呼了，直接出来和自己媳妇还有李家的娘屋兄弟商量起来，不晓得再说啥。 桐花是真的受够了这一屋子人：“先出殡吧，回来再说。” …… 灵堂办了，席也办了。 董家在后山本来就有地，请人看了下日子和时辰，这就准备出殡了。 一大早，王秋霞显然还是没睡好，但还是早早起来换了身利索衣裳，桐花和戚白也一早赶来，村子里一些热心肠的都来了，只是董厨子这个人做人有时候真会斤斤计较，也有一些没来，只是远远瞧着。 董家三个儿子都是披麻戴孝走在最前头，一面撒纸钱一面哭嚎。 桐花走在后头，戚白系了白腰带也是给老丈人戴孝。 抬棺材的几个青壮年都是三里村的，还提前合了八字，等时辰一到，所有人便吹吹打打地去了后山。 董大胆不懂这些看起来就很复杂的事情和流程，他只是跟着哥哥们哭，一面哭一面给爹撒纸钱。 很快，后山的山坡上就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想来也是唏嘘，一个活生生人现在就只剩这点痕迹留存在世间了。 第94章 分家（一） 董厨子出殡的时候是上午，回来的时候，时辰还早。 前两日办白事的时候院子里还算热闹，这会儿办完，院子里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仿佛之前的热闹都是浮云。 但安静了下来，也就意味着有些事情要摆在明面上谈了。 李氏一共两个兄弟，赵氏那边还三个，是全都来了董家，这会儿在院子里站着，王秋霞回来之后扫了一眼，淡淡道：“进屋说吧，都别站着了。” 赵氏给她男人使眼色，意思很明显，这分家的事情应该他来主持。 可不能叫后娘抢了先机。 董大郎当然懂得他婆娘的意思，进屋之后就抢到了堂屋主座上，王秋霞看了他一眼，懒得计较。 村正也知会过了，但是这到底也是家事。村正可以作证，但是肯定不好插手。 董大郎抢了位置，这就咳嗽了一声准备说了：“爹没了，好些话虽然难听但是也要说了，关于分家的事，你们都先说说自己的想法，咱们再一道商量商量。” 董大郎说完之后，全家人都互相望了望。李家、赵家的人都来了，戚白和桐花也在，三个兄弟其实都有撑腰的人，这个家怎么分，还有的是掰扯。 王秋霞先开口了：“我晓得你们哥俩容不下我，我可以带着大胆儿出去过活，这老宅我不要，留给你们，但是家中的银子、粮食、还有鸡鸭猪这些我都要，你们没意见吧？” 董大郎和董二郎都抿了抿唇，后娘不要老宅在意料之中，但是这银子和粮食，“你想要多少？” 王秋霞扫了眼众人：“家里田地十二亩，本来按照人头，大胆肯定能有四亩，但是大胆还小，我也不会侍弄田地，地，我可以不要了，但是银子，我要分走八成，粮食六成，鸡鸭这些我拿走一半，猪你们哥俩自己商量，可以按照市价给我折算银子，也可以就地杀了平分肉。你们自己商量吧。” 王秋霞说完，桐花心里有些疑惑，娘为啥不要地？她看向戚白，戚白却朝她摇了摇头，意思静观其变。 而那两个，董二郎已经兴奋地找不到北了。 好啊，后娘不要地，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家里的田地都是他侍弄的，想到要分家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后娘一开口分走三分之一的地，要知道从前家里，大哥从来不管地里的事情，他精心侍弄的地啊，可不想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董二郎很高兴，一口应下：“可以！” 董大郎的脸色却变了：“不行！”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家里的银子，多是他和老爹出去做席面赚来的，后娘一开口分八成？！门都没有！ 王秋霞毫不意外：“行，你不同意就平分，十二亩地，一人三亩，粮食银子全平分，但话说回来了，我没要老宅，银子和粮食我还是要多拿。这鸡鸭猪，平时都是我在喂养，你们那两个媳妇半只手都没伸过，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董二郎急了：“不行！就按照第一种分法！！” 他拼命给他哥使眼色，压低声音：“粮食银子给了就是了，有田才是正经事！” 可董大郎不吱声啊，他不傻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弟弟的小算盘，怕不是这个大家分完，明个儿弟弟就要闹着跟他分小家了。 家里的地他是没侍弄，银子可是他赚的，这么一来，不是从他身上割肉吗？！ 他不想同意。 董二郎很着急，李家的人反倒比较警醒，问：“你当真不要地，图啥？” 王秋霞呵呵一笑：“我懒得在三里村住了！我折了银子搬到十里村和女婿女儿住，在那边置办地你们也要管？” 桐花一喜，这下明白娘的打算了，娘要搬过来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氏兄弟不说话了，他们作为董二郎的阵营，很清楚这样分家的好处，于是点头：“我觉得第一种行。” 赵氏一听，站出来了：“我不同意！凭啥啊，爹从前也不咋侍弄地，多赚的是银子，这凭啥是要往我们大房身上吸血！再说了，这鸡鸭猪啥的，你凭啥要得一半，什么伺候得多，你还吃董家的饭呢，咋不见得你分得这么清楚呢！” 王秋霞冷笑一声，“是了，我吃董家的饭，我不姓董，你就姓董了？赵氏，从前我给你几分脸面，好些话我不想说了，但现在都要分家了，你少拿那个高高在上的语气和老娘说话，真要我把你偷偷接济你娘家兄弟的事抖落出来，你猜老大会不会休了你？” 王秋霞说完，赵氏脸色大变！“你血口喷人！” 但赵氏兄弟的脸色也变了。 董大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婆娘，李氏兄弟笑了：“大郎啊，这可不行，你这婆娘平日懒就算了，咋还接济娘家兄弟呢，你可要把银钱给看紧一点。再说了，这男人家们论事的时候，你一个婆娘站出来插什么嘴？这般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看不如休了。” 赵氏脸色一下就白了，后退一步：“你、你们敢……” 赵氏兄弟这才反应过来，上前：“这轮到你们说这样的话？闭嘴吧！” 李氏兄弟阴恻恻笑了两声，不说话了，转而看向董大郎：“大郎，你可别糊涂，会下蛋的母鸡和鸡蛋，哪个更重要？” 董大郎现在也顾不上婆娘的事，满心都在算账，戚白这会儿幽幽道：“我劝你还是应了吧，你应了，县城的事也就过去了，你自己心里晓得我在说啥。” 戚白在这满屋子人里面很少说话，但是他每每一开口，那个气势总是能吓死个人。 董二郎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但是董大郎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好啊，好啊，又是这个猎户坏他的事。 董大郎有些心虚，对上戚白的眼睛他不淡定了，他咋可能知道呢，他不可能知道吧。 其实马家打人的当天是他先一步到了县城，当即董大郎就缠着那马家不放了，正是白天，他在那医馆好生闹了一通，最后马家人嫌烦了，扔了十两银子过来就算了事。 这个事，戚白不可能知道。 没有人知道。 这个钱，他不打算拿出来分。 这是他连夜赶路去县城应得的。 对，应得的。 董大郎心口跳得砰砰砰快，脑子拼命在思考着得失和利弊。 第95章 分家（二） 家里的银子董大郎心中约莫估计有个五十多两，都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后娘不要地和田，却要银子的八成，三十多两。再加上粮食的六成……至少也有五百斤，董大郎还是觉得肉疼。但听戚白这话的意思，如果他答应第一种分法，这十两银子他可以不拿出来？？？ 这么想来的话，倒是也还行…… 董大郎不得不算计着和弟弟分家时候的场景，弟弟喜欢田地，但是这田也有他一半啊，他想要多的，那必须就要给他折现银。 董大郎忽然想清楚了这个关窍，终于点了点头：“成。我同意第一种分法。” 赵氏急了：“你疯了？！” 董大郎回头呵斥了一句自己这个懒婆娘：“闭嘴！爷们商量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赵氏一愣，李氏兄弟那边笑了：“是这个理儿，大郎，我们支持你。” 赵氏急着去拉自己的兄弟，赵氏兄弟也懵逼了，其实赵家人都是外强中干在，这会儿对上戚白还有不好惹的李家瞬间有些怂了，李氏在一边看着别提多开心了，原来赵氏平日都是装的，真有事了家里人根本不管，既然这样的话，她以后还怕她个锤子！ 王秋霞点头：“成，你答应了的话就清算一下家里的银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王秋霞回房拿出来了一个盒子和一个账本：“你们爹生前是自己记账管账的，老大也知道，都在这了，你们点点。”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数董二郎跑得最快，从前他对家里多少银钱一点儿没数，这会儿开始分家了，他不想过个糊涂账。 清算后果才晓得，原来家里一共余粮五十八两，董大郎正准备剪一块碎银分时，王秋霞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二两出来：“你爹上回给的，我不干那昧良心的事，一道分了。” 不知哪句话戳到了董大郎，他耳根子有些烫烫的，头也不抬，直接将那二两一道算进去，这样就凑了整数，后娘拿走四十八，剩下十二两，俩兄弟一人六两。 四十八啊……大半个家当没了，董大郎心疼得都在滴血，董二郎也心疼，但是想到那十二亩地，还是忍了。家中的田地是值钱的，一亩地怎么着也能卖五两，后娘放弃四亩地，其中肯定还有水田，差不多就值个二十三四，银子还是要分三份的，这么一想也不亏。 董大郎也算明白了这个账。王秋霞接着道：“粮食今年地里一共下了千斤，我要六百。” 董二郎忽然睁大了眼：“千斤？！你不要精米要稻谷么？！” “废话，那糠和麸不能喂鸡喂猪？你还想用精米跟我算，没门。” 董大郎哑口无言，这个后娘真是精明。 “随你吧！但是这么多你今天可要一次性搬走。” 董二郎嫌烦，咋也要给后娘赵找点不痛快。 王秋霞：“不用你提醒，我今天不带走明天还害怕少了。” 董家：“……” 后娘现在说话当真是刻薄，从前哪里有这样。 桐花看了眼戚白，戚白了然，立马走出去在院门口喊了一声：“一会儿来几个人帮我家搬粮食，给酬劳。” 给酬劳的事情谁不干？一呼啦，好几个青壮年都围了上来，搓着手：“成，我们来。” 戚白点头：“等一会。” 粮食和银子都分完了，接下来就是鸡鸭，王秋霞走到院子里都不用去鸡圈看：“鸡一共十只，我要五只，鸭一共六只，我要三，剩下的猪你们看着办，是折银子还是杀了？” 董家两兄弟又肉疼了，董大郎想争取：“钱粮你都占了大头，这畜生你分一半不地道了吧，平分。” 董二郎连忙应和：“对对对，平分。” 桐花皱眉道：“这些鸡鸭和猪从前都是我娘一手给侍弄起来的，没辛劳也有苦劳，你们干啥了，凭啥不能分一半？” 董大郎噎了一下，正想说上两句，可对上戚白那双眼瞬间又怂了，有了这个莽夫撑腰，桐花现在完全变了。 算了算了，反正之后也没啥关系了。董大郎把这口气咽了，转而看向村正：“您给评评理吧？” 三里村的村正从分家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他心中其实清楚得很，董家不合好久了，分家是迟早的事，但是看见好端端一个家要散怎么都不得劲，如果长子有心胸其实还能过下去，可这个长子啊…… 村正看了眼王秋霞，“方才你娘都不用进鸡圈对几只鸡几只鸭都门清，你们俩的婆娘还要进去数，可见桐花说的不假。再说了，她没要地，那些地就能把银子的钱折了，也没要宅子，这宅子可不止那多的粮食，几只畜生罢了，给了就给了，大郎啊你可是一家之主……” 被村正这般说了后，董大郎脸上有些臊得慌，哼哼唧唧的：“行行行都给你！” 王秋霞淡笑一声，立马转身就去捉鸡，戚白抢在她前面，轻轻松松就把五只鸡三只鸭都给捉了出来，对于那头猪，董大郎心头还有些犹豫的。 现在还没到年节，杀猪不划算啊，再养养说不定等年关还能卖个好价格，他和弟弟商量了一下，道：“现在也不方便称，一头猪就按照八两，我们俩再给你四两就是。” 谁料戚白冷笑一声：“不用，我掂量掂量就知道多重，没啥不方便的。” 岳母家的猪再怎么样也有快两百斤，怕是不止八两。 董大郎气得胸口都在起伏：“你这般斤斤计较的话就杀了！杀了就好分了？猪头猪尾能算一个价？你不嫌麻烦就杀！” 戚白：“没啥麻烦的，不成我把六里村的屠户请来，他心中有数。” “你！” 王秋霞安抚了一下女婿，低声说了几句。 随后转头对董大郎皮笑肉不笑道：“四两行，给钱吧。” 董大郎和董二郎肉疼得很，又从那为数不多的银子里划拉了四两出来。 至此，这个家就算是分完了。 王秋霞看向村正，和颜悦色：“麻烦您给做个主拟个文书，我们一道按个手印，这事就定了。” 村正长长叹了口气：“成。” 董家啊，彻底是散了。 第96章 新日子来了 半个时辰后，从三里村的董家出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多是一些青壮年的汉子，扛着粮食抓着鸡鸭。 王秋霞抱着董大胆和桐花一道走着，戚白也扛着一袋粮食走在一边。 王秋霞道：“桐花、二郎，你后爹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娘这一时半会还真没地方去，怕是要厚脸皮去你家借住了。” 桐花还没说话，戚白立马道：“娘这是哪里话，你来我还高兴呢！桐花现下生意开始慢慢起来了，您正好给她搭把手，我放心不少！” 王秋霞乐道：“我可真是找了个好女婿。你们放心，娘肯定不会在你家长住的，我想好了，在冬天之前就在你附近起个小房子，十里村虽偏远一点，但是娘这辛苦了大半辈子也是想过一过清净的日子，挺好。这也是我为啥多要银子的原因，这之后盖房子还要花不少钱。” 戚白：“用不着这么麻烦，在家跟前扩扩就行！我还是那句话！” 桐花一直没说话，她心里自然高兴娘来做伴，但是家里的确是小啊，她也不好说委屈公爹的……可她还没开口，二郎就全替她把话说完了。 桐花心头暖暖的，这才笑道：“娘，既然二郎都这般说了，不如就先这样办吧，我现下要是马上接手二里村的摊位，的确也有些忙不过来的。” 王秋霞笑道：“嗐，这不是已经准备去麻烦你们了嘛，我想好了，这些鸡鸭你们都别和娘客气，算你和二郎的，还有粮食也一样！” 桐花扑哧乐了：“到底是娘你客气还是我客气，不是说一家人吗，为啥又要单独说我们？” 王秋霞：“也是这个理儿哦！” 众人都笑了，心情是无比的轻松，一面去往十里村，王秋霞一面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为啥多要银子不要地，“那地我是看董二郎当成宝贝一样，我就算要了成日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我还是想回头咱们自己置办地，娘和那个家是一点儿瓜葛都不想有了。” 桐花这会儿也想明白了：“我也想明白了，娘，咱们要三里村的地没用，到时候难道要你下地干活吗？我还不好照顾你的，咱们就在十里村好好过。” “诶，是这个道理。” 董大胆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揉了揉眼睛：“娘，之后我们就和姐、姐夫一起过了吗？” “是，你高兴不？” 董大胆点了点头：“高兴。” 五岁多的娃子，刚刚没了爹，分家的时候那两个哥哥也没半点照顾弟弟的意思，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心疼。桐花简直就心疼坏了，抱过大胆擦了擦他眼泪：“前两天你姐夫说要带你上山摘果子还没来得及，过两日去好不好？” 大胆乖巧点头，抱紧了他姐脖子哽咽道：“好……姐，我以后更听你话，你别不要我。” 桐花眼眶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王秋霞更是，别过脸狠狠擦了擦眼泪。 …… 给董家扛粮食的都是小伙子，好些也早早就听说了戚白的大名。 一路聊一路走，很快就到了戚家门口，令桐花意外的是，不仅公爹早早就等到了门口，舅舅舅母众人也都在，瞅见他们之后全都涌了上来，东拉西扯连帮代拿的，很快就把王秋霞迎进屋里去了。 “大妹子，来，走一路了，喝口茶歇歇。” 舅母们都十分热情，但与其说是热情，其实每个人眼里也有些心疼。 王秋霞笑着道：“多谢亲家母了，这次我来，怕是要叨扰亲家一段时间，亲家可别嫌弃我才好，我也是当真惭愧啊……” 这后半句话是对戚老头说的。 戚老头笑道：“当然不会！早就喊你来了！” 杜铁牛此时道：“我们商量过来，你们这院子小，不如妹夫你就搬到我家来住一阵，反正我们那边有空房，秋天的时候盖房也成，我们都能来帮忙！” 戚白看向戚老头想知道自己爹的意见，谁料戚老头笑呵呵道：“算了，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有所不知，我这两天闲着没事已经把杂物间收拾出来了，床都做好了，老头子我住着还算舒服！去到你家我反而不习惯了！你们都别管我！” 戚白：“爹你做好了？！” “不然呢？你爹我还没废！这胳膊腿做个木床还不在话下！” 桐花也心中一惊，董家的事来来回回掰扯了四五天，这几天当真是啥事都停了下来，她这心头也不是滋味…… 王秋霞也是满脸愧疚：“哎，亲家公，你这般我真是不知道说啥好了！我刚才路上就和桐花说了，这些粮啊，肉啊，你都别和我客气，我知道你可能也看不上这些，但是这可都是我的真心话。” 戚老头笑呵呵的：“好说好说。”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大舅二舅见劝不动，只好想着多来搭把手，先帮着把这几百斤的粮食全搬到了地窖里面，戚家的地窖还算宽敞，就是里面没啥东西罢了…… 再来就是那些鸡鸭，全赶到圈里去，为了避免不熟的打架，桐花寻来了一个木板横在中间，勉强先用一用再说。 这么看来，扩房子当真也是必要的了。 从董家走的时候就正午了，这一路过来，又收拾了半晌已经快黄昏了。桐花要留舅舅舅母们吃饭，被笑着拒了：“今天你们也累了，改明儿，改明儿。” 亲戚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般，有那膈应死人的，也有令人舒服的。 万幸，戚家这边属于后者。 桐花也没强求，她现在的胳膊啊腿啊的确都要抬不起来了，不过公爹一早就杀了只野鸡炖着，虽然味道一般般，但是眼下却是解了燃眉之急，全家坐在一起，桐花和王秋霞起身舀了一大盆的鸡汤，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菜了，就着锅里的饼子就饱餐了一顿。 鸡汤泡饼，也不能说吃得不好。 这几日的波折已经翻了篇，王秋霞坐在院子里望着这十里村的秋景，长长叹了口气。 “好啊，新日子也终究是来了。” 第97章 二郎的担忧 忙活了这些日子，桐花今晚也终于能睡个好觉。戚老头已经搬去了杂物间，王秋霞带着董大胆在原先东屋住下了。 桐花还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将公爹那边仔仔细细地给打扫了一遍，又熏了遍艾草，戚老头笑呵呵地，催促了她三遍桐花才回去，这会儿虽然已经躺下来了，但心头还难受。 戚白上炕之后就抱住了媳妇儿，他太了解他媳妇了，心软又善良。 “不打紧媳妇，从前只有我和爹的时候他更过得糙，你来了之后我俩这日子都已经改善多了。那个杂物间就是小点儿，但其实还挺好，我明日再打个桌子，不让爹委屈了就是。” 桐花翻了个身窝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咱们是不是要尽快扩房子了？娘说要自己盖，我还是想和娘一道，有个照应。” 戚白抱着她想了想，道：“盖房肯定是没必要，十里村才多大，没必要分开住，在咱们屋子旁边扩一扩就好，但我现在还有别的打算。” “啥打算？” 戚白道：“我还是觉得岳父被马家打了的这个事情太玄乎了，我打算过两日去县城一道，打听打听到底咋回事。” 桐花心头一惊。 “媳妇你别怕，我这般做也不是为了找那个马家的麻烦，他自己的亲儿子都准备算了，我又何必去惹事，我是觉得，县城要是乱成能随便当街打死人的程度，那我们可就要小心了。” 桐花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爬起来点了灯：“你、你的意思是外面世道乱了？！” 世道乱了，在这个年代简直再正常不过，外头纷纷扰扰要么打仗、要么就是灾荒，他们这些隐在深山里面的泥腿子隔上几年怕是就会遇到，运气好点的十几年二十年，桐花已经不止一次听过村里的老人念叨他们这一辈运气好命好，出生之前刚结束战乱，当时的男人被随处抓壮丁，粮食本就少还要被官府征走，饿得只能啃树皮。 这些话便是从吴婆婆口中她也听到过多次。 所以戚白这么一说，桐花就立刻朝这方面想了。 戚白笑了：“媳妇知道的真多。” 桐花见他还有心情笑，瞬间都无语了：“你别笑了！这个事情很严肃！” 戚白见媳妇恼了，立马不笑了，抱着人道：“媳妇别担心，还不一定的，等我出去看看再说，就算是真的也不怕，咱们得到消息得得早，便是可以提前准备的。” “准备啥……” 桐花问完，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准备啥？那肯定是准备粮食啊！ “囤粮是最基本的，然后是药、盐、铁器等，所以我说娘盖房子这个事情不着急，做最坏的打算我们大不了就上山去了，爷之前在山上的老宅也不是摆设。” 戚家几代都是猎户，猎户就是天生住在深山里面的，只是戚老头那年伤了，看着外头的世道又好了才拖家带口搬到了山下，这也才和杜家姑娘成了亲，才有了戚白。 但是追本溯源，戚家本来就是深山里的人，真要是乱了，他马上就收拾东西带媳妇岳母老爹上山，在山上盖房子，躲个一年半载再说。 就他们老宅那地方，一般人根本就寻不见的。 桐花听他说了打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短短这么一会儿，戚白竟然就想了这么多。 “会、会这么严重吗？” 戚白笑道：“不知道，所以要去看。” 桐花抿唇，眉眼里全是担忧。 “啥时候动身？” “先把你的事情安置好，明儿五里村不是要开集了吗？你去吗？” 桐花摇头：“我这几天都没去小吃摊了，先去摊子那边看看吧，乔嫂子本来就忙，我心头也挺过意不去的。” 戚白点头：“也好，说句不该说的，岳父走了，他们俩管不了你，那个小吃摊你觉得合适就接过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也这么想……” “那明儿就一起去看看，等你这边安置好了，过两日我就动身去县城了。” 桐花这一晚心头繁杂事多，一开始根本就睡不着，还是戚白一直将人抱在怀里，哄了许久，这几日的疲惫又上涌，最后才扛不住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 王秋霞竟然早早起来就准备好了朝食，戚白先起来，看见之后都惊愕了。 “娘，你咋起这般早！” 王秋霞笑道：“老人，瞌睡少就起来了。” 戚老头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大妹子，这话说得，我比你年岁还大呢，可是第一天来了住不惯？” “也有点，后面就好了。” “那就行，可千万别为了做朝食起来这么早，那我们倒是心里过意不去了。” “老大哥你放心，没有的事。” 外面说话间，桐花也出来了，看见娘起这么早她心头也不好受，赶紧就去了灶房搭把手，被王秋霞拦住：“你别管了，你今儿不是要去集市吗？” 桐花不依她，直接抢了锅铲过来：“我不去，一会儿直接去二里村的小吃摊。娘，你之后要是每天这个点起来，那我也和你一道！” 王秋霞无奈了，戳了戳她的额头：“行！知道了！” 桐花这才笑。 朝食吃得简单，鸡蛋饼子和稀饭，董大胆特别喜欢他姐做的这个腐乳，接连吃了好几勺，辣得鼻涕都流出来还停不下来，被王秋霞嫌弃地抹了把脸：“饿死鬼投胎啊你！” “姐这个真好吃，好辣……好香！” 桐花笑眯眯的，“小心上火，家里以后一直有，你分着吃。” 说到腐乳，她想起自己在集市上就卖了一回，后面压根就没顾得上了，这样想来还真是可惜。不过不打紧，后面慢慢在小吃摊卖是一样的。 吃完饭，桐花和戚白就要去二里村了，王秋霞留在家里收拾东西。 路过九里村的时候恰好遇见要去五里村的大表哥和大表嫂。陈二丫看见桐花，连忙挥手：“桐花啊，上回赶集你就没去，今天还不去吗？” 桐花自然是笑着又说了一遍打算，二丫嫂乐呵呵的：“成，那我帮你带个话，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上一集好些人抱着罐子过来买腐乳呢，结果都扑了个空！别提多失望了！” 第98章 小吃摊的忙碌 桐花听说之后也心疼，便拖二丫嫂给客人们带个话。 陈二丫：“晓得晓得，你放心就好！我肯定给你带到！等你把小吃摊给盘了下来，之后做生意就更方便了！” 两边笑着话别，戚白这下不再耽误，半个多时辰之后就到了二里村。 五里村办集市，二里村铁定忙。 “嫂子！” 乔氏在小吃摊前都忙不过来了，身边还有个小娘子一道在帮忙，看见桐花之后乔氏长长舒了一口气：“好桐花，你可算是来了！” 桐花满脸歉意：“实在抱歉嫂子，前几日我家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辛苦你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你忙我是晓得的嘛！就是今天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拉着我女儿都过来了！”乔氏介绍了一下，桐花这才知道旁边那个小娘子竟然是乔氏的女儿，孙芽。 桐花连忙打了个招呼，孙芽笑道：“桐花姐，我听说你比我大一个月，我就喊你姐了，你喊我芽芽就好。” “好，芽芽。”桐花笑着应了。 “我这两天回娘家，听说我娘现在和你一道做生意，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来了，桐花姐，这些酱菜可都是你做的？你的手艺可真好！” 幸好桐花前些天抽空给乔氏还送了些酱辣子之类，要不然这几天当真是要断供了。 “不是啥了不得的东西，我听说芽芽你嫁到县城的？等走的时候带上一点，我送你的。” 孙芽一听这话，立马露出个笑：“谢谢桐花姐。” 桐花很快也围上了围裙开始帮忙，至于戚白，那就是个闲不住的，刚送桐花过来之后就准备朝山里钻了。 现在的小吃摊还是那几样，首先是凉皮和夹馍，这东西还要切一下拌一下，还算是两道工序，而卖包子显然就要简单得多，这个由孙芽来就很好。 而乔氏这两日还琢磨出来了新东西，那便是浆水鱼鱼，桐花瞅见之后惊喜得不行：“这个上次我和二郎去镇子上的时候就吃过！嫂子你做出来了？！” 乔氏笑呵呵的：“不是我做的，是我男人，他给我调了一个玉米糊浆，然后又打了个葫芦漏勺，说是直接漏过去就好了，至于醋汤，其实和凉皮也差不多太多，大不了就是熬过一次，还有里面的酸菜，还是你的呢！” 桐花的老坛酸菜配上这个滋味肯定很绝，桐花笑着舀了一勺醋汤：“我尝尝。” 尝过之后桐花眼睛亮了：“真不错！还是孙大哥手艺好！” “嗐，他干这个一辈子了，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我就不嫁他了！” 乔氏说着说着自己个儿都笑了，桐花和孙芽也笑。 “诶，你们咋这么高兴？不做生意了？！” 摊子前来了客人，乔氏这才打住，连忙抚了抚眼角的眼泪花走了过去：“做做做，诶您要啥？” “给我来一份凉皮和三个包子！” 调凉皮的事情落在了桐花头上，只见她飞快揭了一张凉皮下来切成了均匀的长条，碗底里放盐巴和一些香辛料粉，再舀一勺熬好的醋汤，飞快又抓了一点胡瓜丝和豆芽扑上去，顶端又舀一勺红艳艳的辣子油，这般笑着递了过去：“您慢用。” 外头那显然是个生客，第一回来，只见桐花模样清秀动作也麻利，便是那端碗手指甲也白白净净的，心中不免对这个小吃摊多了几分好感：“不错，多少钱？” “凉皮四文，包子一文钱一个。” 对方掏了七文钱出来，桐花也不用手接，示意他放在前面的箱子里就是，这让对方笑意越发深了：“你这小娘子，挺好，我一路过来好些村子卖吃食的都没有你干净和讲究，便是镇子上的也很少，在这摆摊，委屈了吧。” 桐花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对方，一身旅人的打扮，显然不是本地人。 桐花笑道：“谢谢贵客喜欢了，不过刚开始，还是一步步来吧。” 那人赞许点了点头，也不去别处，就直接在摊位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了，而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熟面孔，多是些妇人，买了包子和夹馍回去应付一下中午饭的。 “桐花啊，好些天没见了，屋里的事情可都忙完了？” 又是一个集市上的老面孔了，桐花不好意思道：“忙完了婶子。” 看来大家都晓得这些日子她是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了。 “忙完了就好啊！你这酱辣子我儿子喜欢得很，给我来一个夹馍。” 桐花笑着立马去。 “对了，你那个腐乳啥时候继续卖？” “就过两日吧。”不过后面可能就在这边卖了。 那妇人唔了一声：“也行，所有不是很远，那我到时候来！” 桐花笑着应好。 这对话传到了刚才那个旅人的耳朵里，他的一碗凉皮已经见了底，但显然有些意犹未尽，闻言走了过来：“小掌柜，我也要一个夹馍，就她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酱辣子。” 小掌柜…… 不知道为啥，这个称呼让桐花觉得心里头有些奇异，还没人这般称呼她呢。她笑着给对方夹了一个夹馍，想了想道：“大哥，酱辣子和卤肉的都好吃，不如您买两个吧，我给您算少一点。” 那人笑了：“你倒是会做生意。” 桐花也直接：“我看您也饿了，夹馍可以带在路上吃。” “成成成，那就两个。” 桐花一下子就推销出去了两个夹馍，少收了那人两文钱，不过也因此拉近了距离，聊了几句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府城来的药商，专程来他们山中收草药的！ 府城啊…… 这个词对桐花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越发对人也客气了起来，不过那药商似乎是经常去乡下，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讲究什么，在他们这吃完了饭又讨了水喝，最后才慢慢悠悠上路了。 那人走后，桐花也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因为快要罢集的时候了，人来人往的就多了些，生意也繁忙了起来。 彻底忙完，东西也卖得七七八八，乔氏笑着对桐花道：“今日也幸好你来了，这会儿忙完了，咱们来说道说道后面的事情吧！” 第99章 盘算小吃摊 二里村的小吃摊已经开了刚好一个月了，桐花笑着点头：“成。” 两人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乔氏掏出个钱袋子。 “小吃摊开了差不多刚好一个月，咱们来分分账，这是收支，我不识字，但是你大哥每天都在记账，这一个月一共收了二两七钱，都在这了，你看看。” 桐花：“我就不看了，信得过嫂子。” 乔氏笑道：“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那咱们就直接分！我也不喜欢那些墨迹的！我这边的成本主要是面粉，费不了多少钱，花了三钱二十文，你那呢？” 桐花晓得今日要来算账，早早心里就有了数：“我这边主要就是料，不大好算，我大致算了下差不多五钱吧。” 料粉那些的确不大好算，乔氏点头：“成，那就这样，除去成本，咱们一共收入一两八钱八十文！” 当这个具体的算数出来后，乔氏还是十分高兴的，“还成哦！我以为差不多有一两就不错了！” 桐花也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会这么多，毕竟她们才开始干，且吃食种类也单一，但是竟然就有快二两的营收了。 两人都很高兴，乔氏按照先前两人说好的，四六，将四那份给了桐花，“七钱五十二文！你点点！” 虽说有二两，但是都是铜板，这般数了七百多出来还挺费事！桐花也不会笑着再点，径直收到了钱袋子里，小小一个先袋子立马就变得鼓鼓囊囊了：“多谢嫂子，嫂子辛苦。” 乔氏高兴啊！ 她竟然真的自己赚了钱了，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桐花当然也高兴，不过看着乔氏笑成花一样的脸，她笑道：“怎么样嫂子，赚钱的感觉可还好？” “好，那可真是太好了！” “那之后要继续和我干吗？”桐花问出了重点。 乔氏愣了愣，干吗？ 她想干啊，但是这后面…… 孙芽在一边，刚才算账的时候她都跟着兴奋了，现下看见这么好的事情娘居然还犹豫，立马戳了戳她胳膊，乔氏明白女儿的意思，笑笑：“干肯定是要干嘛，咱们之前不说好了，你下个月来接手，你给我发工钱就行。” 桐花摇了摇头：“我改变主意了。嫂子能干我这个月是看在眼里的，发工钱太委屈你了，从明儿开始，我俩每天一道干，也不用分那么细，你忙的时候我帮衬，我忙的时候你帮我，咱们就合伙干，五五分。” 乔氏愣住了。 “五五……？” “是啊，嫂子你本来离这就近，我远，手也伸不到那么长的，有嫂子你在这边帮我照看我能省下很多事情，所以五五，你还是当自己摊位一样。” 乔氏：“但我……我家中的确繁忙……” 孙芽忍不住了，“娘！家中哪有那么多事，奶她身子骨本来就还硬朗，不到成日要人照顾的份，而且你本就是做吃食生意，每天给奶带点回去不就行了？再说弟弟，大部分时间都在学堂，一个月又有几天回来？往后他去了县学和府学，怕是回来的就更少了！” 女儿一下点醒了乔氏，这么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虽说除了做饭照顾儿子和娘，还有许许多多的活计，可桐花不是也一样？大不了就是平时辛苦点罢了！ 那么多汉子进城去还赚不到这些银子，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若是抓不住，怕是几年财运都不会上门！ 想到这，乔氏一咬牙：“成！我干！” 桐花就喜欢她这股爽朗劲，笑道：“行，嫂子，那还是这般来，明儿你休息一天，等后天开始来！” “不休息了。我一想到休息一天就要损失钱，我这心里难受。” 桐花和孙芽都噗嗤一笑，桐花道：“主要是我明日要准备一些后天摆摊的东西，新吃食新花样都要上，我家里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我娘现在也能给我搭把手了，准备多做一点呢。” 乔氏：“那你便做你的，凉皮夹馍我现在都熟练了，明天我少卖点就是！” 桐花见她坚持，只好应好，看着乔氏信心满满又充满干劲的样子，桐花便知道自己这个决策没错，只有拉人入伙，把摊子做大做强才是要紧，计较那一点点得失，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收摊没多久，戚白来接她了。 一看男人手中的一只野鸡就知道他闲不住，鱼篓子里面还有两条肥鱼，桐花瞪他一眼：“你下河了？” 戚白故意睁大了眼：“媳妇你是神仙么？咋知道的？” “这么大的鱼肯定是你下河了，还能是小溪里面么？” 戚白嘿嘿笑：“你真神了！媳妇，我看河滩那边的螺蛳都要被人挖完了，下午我带你去再挖些。” 螺蛳啊…… 桐花一想到上回的辣炒螺蛳，口水也忍不住分泌了些。 “成……把大胆带上。” 戚白立马咧嘴笑：“那肯定的，这臭小子这几天都不咋精神，带上出去玩玩！问问娘去不去！” 桐花笑着道：“娘肯定不去，不过要下河的话咱们先赶紧回去做饭，还要抓紧。” 戚白赶车，桐花坐在后面把刚才和乔氏达成的共识说了，戚白点头：“成，你定就好！” 桐花笑眯眯的，二郎这点最好了，基本不会干涉她什么事，她也能自己做些自己想做的。 回家后，王秋霞已经把饭煮好了，精米的香味从灶房飘了出来，她厨艺也是不错的，但是没桐花那么精致，昨天的鸡汤放了些菌子和粉条进去大锅炖，又清炒了个大白菜。 桐花咋舌：“娘你都做好了，我干啥？” 王秋霞笑眯眯看着女儿：“你吃，行不？” 桐花笑了，露出小女儿的神态，有娘就是好。 “我再去炒一盘子腊肠，白哥儿爱吃。” 王秋霞感叹不已：“从前当真是不知道，要是董家人晓得你出嫁之后过得是这样的日子，那两个鼻孔都能气冒烟！” 桐花一面系围裙一面剪了一根腊肠下来：“我管他们的呢！我自己过好就行！” 第100章 吃虾摸螺蛳 晌午全家在一起美滋滋地饱餐一顿，戚白提出下午要下河摸螺蛳，董大胆果然高兴坏了，一口应下！ 桐花看向王秋霞：“娘去不去？” 王秋霞：“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家里还有好些事呢！你们去玩！” 桐花也不勉强，“那娘你在家好好歇歇。” 董大胆：“姐夫！摸螺蛳好玩吗！我听说河里面还有虾，我能捉虾么！” 戚白哈哈大笑：“当然可以啊，还有螃蟹，不过你要小心些，小心被夹手。” “我不怕！我胆大！” 全家都笑了：“也是，你就叫大胆儿嘛！” 既然要下河，吃过饭众人就开始收拾，午晌也不歇了，戚白抽空飞快去了一趟九里村，杜家三兄弟怎会错过这样的事，一溜烟就来了，桃桃和二丫嫂自然也来了，这一下可就热闹了！众人提篮子的提篮子，背筐子的背筐子，成群结队地就朝河边去了。 石头山山脚下有条河也叫石头河，但是石头河太宽太深，多是渔船会在那边捕鱼，平时是很少有人靠近的，但是走过六里村之后到了下游，一个缓坡加上分流，水流便平缓多了。 河滩附近，便是经常钓鱼抓虾摸鱼的地方，且戚白找的这一处地方，还在一片林子后面，挡住了不少外头人，幽静得很，不远处还有个山涧，沟壑丛生，溪流清澈。 大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多日来的难过缓解了一下，加上他好喜欢他的新家人们，除了姐夫，三个表哥也会轮流背着他玩，大表哥和姐夫一样高大，二表哥力气威猛，三表哥最是会逗他开心，还有桃桃姐和二丫嫂，和他姐一样温柔好看。 戚白脱了鞋，率先就摸到了河里，董大胆大喊：“姐夫抱我！” “自己过来！”戚白挥手，大胆这会儿的确表现的很大胆，蹬蹬蹬就跑了过去，他刚要一下踏到河里面，被戚白一把捞起来，举过了头顶！！ “啊！”大胆儿尖叫出声，兴奋又刺激！ 男人们都跟回归山林的野猴子差不多，一个个放飞自我，女人家们则要含蓄很多，陈二丫嫌弃道：“别理他们，咱们去那边捉虾去！” 桐花笑着应好，摸螺蛳是个技术活，直接用簸箕或者篮子下去捞，这玩意喜欢在淤泥里面，一篮子下去，多半是一半螺蛳一半泥，还会有蚂蟥。 她们不敢去。 但是捉虾就好玩，有虾篓子，篓子里面切了点新鲜的猪肝放进去当诱饵，直接扔到河里就不用管，也有大胆的敢直接下手去抓。 搬开石头，要是运气好还能捉到螃蟹，不过桐花有些发怵这东西，不跟伸手，二丫也差不多，反倒是桃桃，姑娘家家的，胆子倒是不小。 男人女人分成两团，各玩各的，桐花喜欢这边的清水，还摘了一篮子果子放在溪水里面湃着，秋天来了，不晓得再能下河几天，等天儿一凉，便是只能等明年夏天了。 “媳妇！好多螺蛳！” “啊啊啊啊！姐你看啊！” 戚白那边收获颇丰，他走得深，挖的多，一篮子一篮子哗哗啦啦的，可把旁边三个羡慕坏了。 杜十堰也高，立马走到他身边，杜十担和杜十里个头差点，去那么深的地方都要淹完腿，杜十堰不让他俩去。 这俩不甘心，转身也去捉鱼捉虾。 桐花一开始还挺高兴，可渐渐地，她就有点哭笑不得…… 这有点太多了吧！！！ 戚白太猛，螺蛳就挖了至少快十几斤，那么大个筐子都要满了。 “二郎！够了！”桐花高声喊道。 戚白捞到兴头上才听到媳妇的呼喊，回过神，咧嘴一笑：“好像是有点多。” 这哪里是一点！这么多螺蛳要累死她吗？ 桐花当即道：“一会儿你们都分点！我还要送人的！”要不然那个螺丝帽都能让她剪一天！ 陈二丫笑呵呵道：“那我们算是沾光了！”说这，她把杜十堰也叫了回来，这么多螺蛳一会儿可别拿不下虾和鱼了！ 男人家们都上了岸，在清澈的溪边洗了洗浑身的泥巴，桐花看了眼戚白精壮的小腿，“你有没有被蚂蟥吸？” 戚白挑眉：“我的血有毒，吸了就死，没哪个敢。” 桐花：“……我看是你皮糙肉厚，谁也叮不进去！” 小两口拌了会儿嘴，笑眯眯开始去收虾篓子了。 虾篓子和鱼篓子都在河里下了饵，这会儿也不用管，直接去收就是。今天运气就是好，下游的虾也特别多，一篓子里全是活蹦乱跳的！直接将众人都乐疯了！手忙脚乱地捡也来不及！ “丰收啊大丰收！” 桐花笑道：“干脆一会儿全搬我家，我一顿做了，大哥你们都来家里吃，把舅舅也叫上！” 这个提议好！ 陈二丫：“这些虾和螺蛳收拾起来还不容易嘞，我们一道去帮忙！” 大家都道好，也不分你家我家的了，全给一道搂回家去。董大胆玩了一下午有些累了，这会儿在他姐夫背上睡得香甜。 “这点体力，之后不带你出来了。”桐花故意道。 大胆睡梦中还哼唧：“要带……” 戚白哈哈大笑，“是弱了点，之后多练练就好了！” 黑蛋今天也玩疯了，满身的泥，这会儿还叼着一条大鱼跑在最前头！这鱼是它今天抓的！可把这小东西得意坏了！ 急着回去和戚老头炫耀呢！ 众人踩着夕阳回了十里村，村道上这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村道中间的青蛙原本正在呱呱叫，看见人之后一溜烟就蹦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一队人的身影被余晖拉长，欢声笑语不断。 等回到家中，王秋霞看见这么多螺蛳和虾直接是傻了眼。 “我的娘啊，这要吃到啥时候啊！” 桐花一边洗手一边道：“娘，这两天可要辛苦些了，这些收拾起来费劲，但是我已经喊了舅舅舅母来，一块嗦螺蛳！” 王秋霞笑得合不拢嘴：“好啊，我好多年也没嗦螺蛳了！还真馋这一口，不怕麻烦，这就来！” 全家齐出动，刷虾洗螺蛳，忙得井井有条。 螺蛳可能暂时还吃不到嘴，这些虾肉今晚就能进肚子，桐花准备做个蒜蓉大虾和红烧麻辣虾，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第101章 蜜枣甑糕 螺蛳还是和上次一样先吐沙，这么多，就是吐沙也要吐个两三天，暂时吃不到嘴。不过当晚，戚家小院又热闹起来，杜家全家都来了，众人在院中享受了一顿吃虾盛宴。 桐花做了两大盆虾，一盆用了豆瓣酱和青红椒做成了香辣虾，每个虾球上都沾上了浓郁的酱汁，闻着就鲜香麻辣。另外一盆是用蒜泥和料水蒸熟的，也是口齿留香。 全家坐在院子里嗦虾，无论大人还是小孩皆吃得停不下来，剥虾的过程手指也沾上了酱汁，这令人忍不住吃完之后又吮了一口手指头，一大盆的虾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人多，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桐花还煮了紫苏凉茶，这盆香辣虾做得格外霸道刺激，一面吃一面忍不住吸溜着，嘴唇周围都已经被刺激得红肿，董大胆辣得冒出了鼻涕泡。这个时候再咕咚一口紫苏茶，便是极其解辣舒爽的。 满地的虾壳又被黑蛋捡了漏，尾巴摇起飞快。 吃不完，根本就吃不完。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已经升上夜空，杜家帮着桐花把院子打扫了一番后便笑着举着火把准备回了：“桐花，后日我们一道来剪螺丝帽！” 二丫嫂临走前如是道。 桐花笑着应好，那两大盆的螺蛳没人帮忙还真不行，等送走客人，戚家小院也准备洗漱了。 烧水洗漱，院子里的狼藉收拾干净，等回到房中，戚白还在回味今晚的虾，回房后有些可惜摇头：“早知道今日吃虾，我合该去打一坛子酒回来。” 桐花洗了个澡，正坐在床边擦头，闻言瞪他一眼：“你咋总想着喝酒，你怕不是现在有酒瘾了吧？” 戚白嘿嘿笑了一声，上前就坐到媳妇身边：“我哪里敢，这不是媳妇手艺太好了，想着不浪费嘛。” 桐花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的花言巧语，扭头继续擦头发。 “媳妇我帮你。”戚白要帮她绞头发，却被桐花拒绝了。 “不要，你那手劲太大了，上次就把我弄疼了。” 戚白有些无措，只好轻咳一声，默默坐在旁边看，只见桐花擦完头发又用木梳慢慢从头到尾梳了一遍，取出柜子里的一个小瓶子，往手心在倒了些什么，搓了搓，接着便慢悠悠抹到头发上了。 顿时，屋内芳香扑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 戚白深吸一口：“媳妇，这个是啥，好香。” 桐花笑了笑：“茉莉发油。” 这是她上回去镇子上买的，从前桐花头发虽好，但是一直有点毛躁，这些日子家里慢慢赚了好些钱，她便咬了咬牙买了一瓶。就这一小瓶约莫就要五钱，可是贵，但耐不住效果好啊，也就用了几次，桐花就觉得自己的头发似乎越来越顺滑了。 而且这个香味还真挺好闻，她自己也挺喜欢的。 戚白忽然从背后抱住了人，双手穿过腋下，整个头就埋进桐花的脖颈里深吸了一口气：“媳妇你真香，真好闻……” 桐花一僵，接着就被人握着肩膀转过来了。 前些日子，因为那糟心的董家，夫妻两人已经许久未曾亲热，这会儿有点干柴碰烈火的滋味，戚白在她脖间啃咬两口，忽然就急不可耐了。 连回炕上去也等不了了。 等桐花后背抵上那木柜后才明白他的意图，脸颊顿时一红：“回去……” 男人却置若罔闻，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 桐花呜咽一声，双手也忍不住攀紧他的脖子，只是可惜了那大木柜，咯吱咯吱，声音听得人脸红心跳。 …… 次日一早，桐花起了大早，对镜洗漱的时候却发现严炔昨晚还真是有点过分了，和狗似的，脖子上到处都是痕迹，桐花用粉略略遮盖一下也有些明显，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人。 戚白身影一僵，打着哈哈就出了门去，桐花气得跺脚，转身换了个高点领子的上衣欲盖弥彰。 天儿也的确冷了。 “娘，咋又这么早。” 桐花去到灶房的时候王秋霞又已经在烧火做饭了，听到她问笑着转了头：“哎呀习惯了，以往都这个点。” 桐花心疼道：“那是您在董家过得太辛苦了，之后不需要，天气越来越冷了，之后你多睡会儿，慢慢就养成习惯了。” 王秋霞笑着应好，接着看眼女儿：“你咋穿这个衣裳，这么冷？” 桐花心虚地顾左右而言他，“有点，诶娘，我明天正式接手小吃摊了，今天要多做点吃食，你帮我吧。” “好啊。” 桐花成功岔开话题，舒了口气，早饭过后，她的确也要忙碌起来。 戚白今天也要上山，他的盘算是要去县城，可去县城总不能白跑，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能放过，自然要猎些好东西。 桐花随他去了。 她在家中，先是看了下前些日子晾晒的毛豆腐，挺好，明日就直接能去小吃摊卖。 但是料粉没了，还要用石磨磨一点出来，明天还是现做现卖。 锅里的卤水昨天也重新熬了一锅，正好今日就把卤味全做出来，浸泡一夜刚好入味。除了上次的卤肉、肘子和猪蹄，家里做豆腐晒干的豆皮，莲藕和鸡蛋都能去卤，这些卤味做出来之后去卖也是极好的。 除开这些，桐花还准备做一样吃食，先前她做的蜜枣还有呢，前几日娘带来的粮食除了大米还有一袋糯米，十来斤吧，这些糯米桐花想做成甑糕，这是一种甜口的小吃，蒸制的，做出来之后软糯香甜，再放上蜜枣，还带着甜甜的枣香味。 这小吃好吃又顶饱，在人来人往的小吃摊，肯定好卖。 第102章 奶白鲫鱼汤和麻婆豆腐 一大锅的蜜枣甑糕出锅，整个院子都飘着一股香甜的味道。 又快黄昏了，桐花把明日出摊的卤肉、腐乳、甑糕全部都准备好了，再加上明天乔嫂子那边的凉皮夹馍和浆水鱼鱼，足够了~ 晌午的时候全家将就吃了一点，因为可能要扩房子，戚老头没事就在院子旁边开荒，十里村的荒地多，各家周围都有，只是就看你愿不愿意开罢了，现在家中没有地种，正好就把荒地开出来。 王秋霞便是帮着女儿一道做这些吃食，豆腐她现下已经会了，但瞧见女儿这般认真，便道：“难怪你生意好，就这勤奋劲儿，肯定不是那两个懒皮子能比得。” 董家之前也不是没有石磨这些，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做。 桐花笑笑，转头看向昨天捞的鱼，虾已经吃完了，还剩几条鲫鱼，晚上刚好炖了。 “娘，你帮我杀鱼吧。” 王秋霞自然道好，转头便立马就去捞鱼了，秋天的鱼就是肥美，连鲫鱼的个头也这么的大，鲫鱼很难长大又刺多，也是难得。 “这鲫鱼你咋做？”王秋霞一面杀鱼一面问。 桐花正在切豆腐，今天磨的豆腐有点多，晚上正好吃。 “煮一个奶白豆腐鲫鱼汤，剩下的豆腐我再煎一下做个麻婆豆腐吧。” 王秋霞啧了一声：“这日子过得，在梦里差不多！” 桐花笑道：“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王秋霞不说话了。 片刻后她忽然道：“要不娘也出去赚点钱吧，在这白享受我女儿女婿的光也不好。” 桐花切豆腐的手一顿：“娘！您说啥呢！” 她忽然一下很生气，将菜刀一放，指了指整个灶台：“您要这么说我可不敢再吃你一口粮了！你来家之后我们还没买新粮呢，哪一顿不是吃您的？再说了还帮我干这么多活，您要这么见外我就生气了。” 王秋霞忙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和我闺女见外！” 桐花抿唇，继续道：“您之前不要地，就说了要来十里村和我一块儿，现下您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傻子才反悔！你说得对，娘想多了，等春天一到咱们去买地，到时候也能种粮食！买地我来买，你也不许和我争抢。” 桐花忽然想到戚白那晚的话，但是现下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母女俩便不再说这个事，专心做起了晚饭。 奶白鲫鱼汤熬之前要先煎鱼骨，将鱼骨剪碎煎烂，再加热水，这般煮出来的鱼汤最后才会是奶白色的，鲫鱼肉片刀滑锅，之后放入新鲜豆腐和葱花一起便能出锅。 这鲫鱼汤营养丰富，最适合秋季润燥。 再来便是麻婆豆腐，做这道菜的主要酱料还是豆瓣酱，炒出红油，放少许的瘦肉肉沫煸出香味，再放入切成方形的豆腐块儿，没多会儿的功夫，豆腐的四面都被浓郁的酱汁裹上，再适时用淀粉兑水勾个芡，锅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声音，那滋味儿，简直是别提了。 昨天煮的腊肉还有，直接上锅蒸了就成。 再从菜地摘一把红苋菜凉拌，今天的晚饭就齐活。 红苋菜也快过季，冬日若是来了，家里最常见的就是萝卜和白菜，这两样在戚家的地窖里面也是多见。 饭香味飘了出去，后院竹林里不多时就钻出了个人影。 黑蛋汪一声迎了过去，戚白回来了。 “狗鼻子呀，真是不错过好吃的。”桐花笑道。 戚白也嘿嘿两声，变戏法一样变了几只竹鼠出来，这东西眼睛圆溜溜的，还在吱吱叫。 桐花睁大了眼：“好肥！” 从前也不是没见过竹鼠，可这到了秋天的竹鼠是真的肥，戚白直接抓了五六只，怕不是把人家一家子都给端了。 再来还有两只野兔，被绑了腿扔在院子里。 最后还有个竹篓子，不知道里面是啥。 桐花原本想问，戚白转身就把那竹篓子放得远远的，桐花一愣，晓得里面是啥了。 她抿唇懒得管，去看那些兔子和竹鼠。 戚白笑道：“留两只吃，剩下卖了。” 桐花想了想：“一只就成，家里肉太多了，剩下你都换了去。” 戚白想了想：“也成。” 今天抓的都是活物，捆起来之后放在院子里，明日他就要进城去了。 洗手吃饭，戚白对那个白花花的汤没啥兴趣，但老爹和岳母都喜欢得很，他喜欢吃那个什么豆腐，麻辣麻辣的，汤汁再裹上米饭，那简直绝了。 一下就干完了一碗饭。 桐花则喜欢那汤，喝起来鲜美得很，大胆也喜欢，一口气喝了两碗。 “大胆多喝点，长个子。”桐花道。 说完又看了眼自己男人：“这鱼汤可鲜美了，你都不喝吗？” 戚白：“好东西留给你！” 戚老头嫌弃道：“山猪吃不来细糠。” 饭桌上传出笑声。 今日桐花没去小吃摊，这便早早准备歇了。 戚白今日也难得，可能在山上跑累了，倒头就睡。桐花回房之后听到了鼾声也没吵醒他，默默洗漱过后躺了下去。 不过刚躺下，睡梦中的男人还是习惯性翻个身将人抱入了怀中…… …… 等明日一早，卯时不到就起来了，戚家都是勤劳的，这个点全起了。主要是桐花还要当日现包包子卖，戚白也要早起赶路了。 桐花和她娘就着烛火包了近一百个素馅的包子，粉条韭菜、白菜豆腐都有，戚白在外头装车，黑蛋虽然困，也汪汪跑了过来，一会儿要跟着桐花一道去出摊。 这个点儿村道都是黑的，只有勤劳的人家陆续亮了灯。 戚白将桐花送到二里村就要走了，去县城的话估计又是三日回不来。 桐花嘱咐：“你多是带些钱，有啥别不舍得花，我在包裹里装了好几双新的鞋垫，你记得换。”男人走山路多，最是磨损。 戚白都一一应下。 “还是早些回来。”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桐花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 戚白点头：“媳妇放心。” 将人送到地方后，乔氏没多会儿也来了。 等忙活完摊子，戚白便架着骡车走了。 下午的时候大表哥会来接，已经说好了。 桐花收心，开始准备做生意。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在小吃摊露面，信心满满，将新鲜吃食都一一摆了出来。 腐乳没啥要紧，用竹板一板一板摆着就行，旁边都是料粉，再来就是新鲜的包子，小吃摊有两个灶，专程用来蒸的，乔氏和王秋霞忙活着点火，桐花便把甑糕也摆好了。这个怕冷了，用的是大木桶，上面还盖了被子保温，有人要再掀开，再来便是一大锅的卤肉，盖着盖子也就罢了，要是掀开，那香味便悠然然飘了出来。 乔氏的凉皮夹馍也都就绪，忙活完之后天都亮了。 三人对视一眼，这就准备开业啦！ 第103章 摆摊啦（一） “包子！刚出锅热气腾腾的包子！” “甜丝丝的甑糕、凉皮、夹馍也有哦！” 辰时，村道上的人依稀多了起来，今天是白云镇的大集，十个村子的人陆陆续续多多少少也都会进镇子里，但凡去镇子上，也一定会路过二里村的小吃摊，这就是必经之路的好处了。 这会儿，人已经依稀多了起来。 听见这脆生生的叫喊，有的人总是不免扭头过来看一眼，只要是有人看过来，桐花便会直接笑问：“大哥，这路途远，路上可要买两个包子垫垫，都是早上才蒸，新鲜出锅的。” 人家既然问了，大多数人也不好意思不来看一眼，多半会走到小吃摊跟前问：“早上现包的？可有啥滋味的？” “绝对早上包的，桐花笑着打开了一笼屉：“猪肉大葱、白菜豆腐还有韭菜粉条的。” 热气腾腾的白雾从白白胖胖的包子上面升起来，瞧着就十分有胃口，对方咽了咽口水：“咋卖啊？” “素馅的一文钱一个，肉的两文。” 出门赶集，家里人肯定是准备了干粮，但是那干粮也大多都是些干饼之类，哪里比得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走了这么时间，其实腹中的确已经饿了，那男人想了想，“我要两个素馅的吧，白菜和韭菜各一个。” “好嘞！”桐花笑着连忙就给他捡了两个，这包子的确是才出锅，还有些烫手，那男人大掌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烫，接过之后就径直朝嘴里塞。 旁边好几个人方才都围了过来，也纷纷吞咽着口水问道：“咋样咋样？” 那个男人咬了一口之后就睁大了眼，接着就停不下来了，含糊道：“香！真香，比俺婆娘做的好吃多了！” 旁边的人也都看清楚了，这包子皮薄馅多，里头竟然还有些许汁水，别说吃到嘴里了，就是闻着都香，于是也不犹豫，纷纷掏出了钱来。 一下子的功夫，这包子就卖了小半笼，眼看着人越来越多，桐花又掀开了甑糕的锅盖：“这也是才蒸的红枣甑糕，糯米做的，香甜可口，可顶饱了，一小份就是一盒，只要三文钱。” 甑糕？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嚯！好大一股浓郁的蜜枣味儿，闻着就甜丝丝的，味道应该不错！ 但三文钱啊……都能买一个肉包和两个素包了，他们强忍着还是选择吃包子，桐花也不着急，笑眯眯的，这甑糕的消费群体还没来呢。 这么早的一般都是男人家，进城要去赶集卖东西，那肯定要早起占个好位置，等再过一会儿，逛街的妇人家才会带着孩子慢慢悠悠走来。 这次，桐花便努力推销自己的甑糕了。 妇人和孩子多半都喜欢吃甜食，这甑糕便是他们喜欢的，且这甑糕多，桐花又搞起了试吃环节，用筷子夹上一小块给人尝尝也不是啥难事，且她干净讲究，都把小竹签提前备好了，让很多妇人看着心里头都怪舒服的。 “诶，你是之前五里村的豆腐小娘子吧，怎么现在来这了？” 见有人认出自己，桐花笑着扬声道：“是，先前在五里村摆摊，现在和家中嫂子盘下了这二里村的小吃摊，之后就在这边做生意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好事，先前你只卖豆腐，现在倒是可以卖热食了。” “是这个理儿呢。” “诶，你的神仙豆腐呢？”那妇人又问。 桐花笑道：“神仙树叶已经枯黄了，暂时没了，等明年吧，腐乳倒是今天预备了，可要一份？” 那妇人懂了，想了想道：“等我回来吧！不然一坛子还不好拿，我先给这家里馋嘴小子和丫头买一份甑糕。” “成！”桐花笑着给她装了一份。 一个孩子有了，其余孩子们自然也开始叫喊，不多会儿的功夫，桐花这个甑糕也卖了十几份。 乔氏在旁边都惊愕了：“妹子，我才发现你真是能说会道，这之前我在这摆摊的时候可从来没想到主动吆喝，你是咋做到的！” 桐花笑了，想到了第一次摆摊大舅母也这么说，便道：“做生意嘛，总是不能薄脸皮，不张口吆喝谁知道你的东西好呢，一开始可能还有点难，但是说多了也就好。” 乔氏点头：“这个道理，我就是不敢开口，那我也来试试看！” 不多会儿，桐花看见了几个熟人，先是胡娘子和周琳琳一道来了，看来这姑嫂两个相处的不错，一路笑呵呵地，瞅见桐花也是笑着打招呼：“真是难得啊！好些日子没看见你摆摊了可真是想念！今天都有啥好东西，给我一样来一份！” 胡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豪迈，桐花笑着给她俩舀了份甑糕：“尝尝吧，新做的。” 胡娘子就喜欢吃，尝了一口之后眼睛都亮了：“咋做的啊！这糯叽叽又甜蜜蜜的，我喜欢！” 周琳琳一样，连吃了好几口。 “糯米做的呗，喜欢送你俩了。” “诶诶诶，这可不行。”周琳琳说着就要掏钱，胡娘子拦住，笑道：“送我也成，但是就手上这个算送的，给我包两大份这个什么糕，然后两坛子腐乳，十个包子！” 桐花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成成成，买这么多，这一小份肯定送你！” “腐乳一会儿我来取，我和嫂子上街逛街去，包子和甑糕路上吃！等我俩回来了，还要吃你的凉皮和夹馍！” 周琳琳也抿唇笑，晓得她喜欢吃，也不拦着，乔氏又惊又喜，手脚麻利将很多东西都包好了，桐花也笑道：“腐乳我给你留着，去玩吧！” 两人这才笑着和桐花话别。 过了一会儿，又是好些熟人，八里村的潘婶子和卢婶子也来了，免不了又是寒暄客套一番，两人也惦记这个腐乳又好些时日了，都约好回来的时候取。 这一早上的功夫，桐花还根本没怎么吆喝腐乳呢，竟然就卖了一半。 但是高兴的时光总有一些讨人厌的眼神，桐花忽然听到了赵氏的声音传来，似乎不可置信又尖酸刻薄：“这摊子，怎么是你在摆？！” 第104章 摆摊啦（二） 只是听见这声音，桐花便多半知道是谁，不过她不慌不忙地转身过去，就看见赵氏正满脸复杂地盯着她们。 乔氏小声道：“要不我出面赶人走？” 桐花笑道：“没事，反正迟早也要知道的。” 自信桐花当时决定和孙家一道做这个小吃摊的时候便晓得有这一天，当下一点也不意外，说句不该说的，即便她后爹在的时候桐花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紧，更不必说现在了。 她一动不动看着赵氏，赵氏已经气冲冲上前了：“好啊，我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你和这孙家摆明了就是一伙的！你说，是不是早先就商量好了！你要盘下这摊子！” 桐花面不改色：“大嫂，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啥，我和乔嫂子认识不假，不过这摊子是嫂子忙不过来了，于是我便决定一道盘下，怎么我赚点钱贴补家用，嫂子也看不下去呢。” 桐花说的是一道盘下来，而不是请她，赵氏当然立马明白其中的差距：“你哄鬼呢吧！这小吃摊生意红火！乔氏会凭白分给你干？！你们肯定早早就商量好了！我就说那天村正让比试的时候你咋也从十里村跑了过来，原来还有这层关系，你这个外姓女，怕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和我们董家过不去了！” 桐花压根不会被她的胡搅蛮缠激怒，淡笑：“你要是这样想我也实在没啥办法，大嫂说得对，我就是个外姓女，且不论我都不算董家人，大嫂姓赵，怕是更没资格来教训我了。” 赵氏气得鼻孔冒烟，果然，爹先前说的就没错！桐花从前多半都是在家中装的！装成那种柔顺的小绵羊罢了！ 赵氏心头那个不平衡啊，简直都没法开口说了！自从分家之后，这几天李氏竟然也敢跟自己叫板了！家中没了后娘，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干，她哪里愿意去干那些脏活累活，李氏倒好，还说什么家中活计平分！正是秋收，她和老二要下地干活，家里做饭洗衣喂猪这些脏活都落在她手上！不过几日的功夫，赵氏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催促着老大分家，可老大不傻，老二就等着他开口呢，一分，家里的田地多半就是老二的，他现在因为老爹的事情还有些不大敢出去接活，一直在家猫着，等分家之后再不出去就说不过了，而且还要盖房子，这马上就入冬了，怎么盖？所以一定要到明年春天再说，他也正好多寻思一下老爹原来的活计和人脉。 活计？ 没了爹，他们都不敢去镇子上接活计，赵氏自然又盘算起摆摊的生意，她今日出门，便是来看看五里村的行情，顺便走过来瞧瞧，谁知道就看见了桐花。 她忽然觉得，桐花该不会和孙厨子是一伙的，爹说过，当初那个县城马家的活计孙厨子也在和他抢，但最后给了爹，可也因此遭了祸啊！ 这想法一出来，赵氏忍不了了，当即指着桐花质问，可这个问题就不再是单纯找茬了，纯属栽赃陷害啊，桐花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刚要理论，谁料乔氏比她先忍不了了！ 乔氏原本正在切凉皮，从后头冲了出来：“好你个贱皮子，我让你乱说！你这嘴不要了老娘就给你撕下来！” 乔氏手上还握着刀，瞬间将赵氏吓退了一步，乔氏凶悍地单手叉腰，菜刀就在点点点的，这事关她男人的声誉，她可是忍不了，大声吼道：“你家倒霉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我呸！我男人和你爹竞争都是光明正大的！当时没接到马家的活计我们还有些失落，现在倒好，祸事起了，反而怀疑我们，这是哪里的道理？！赵氏我告诉你，你但凡再敢说这一句屁话，老娘这刀可是没长眼睛的！” 赵氏吓白了脸，她一向是个草包，外强中干，见乔氏当真敢朝她抡刀，直接人都吓傻了，连连后退，周围看热闹的都在指指点点笑话她，原本也打算进城的李氏瞅见这一幕，深觉丢人，上前拽住了赵氏就走！ 赵氏还不乐意，走出几步之后甩开了李氏的手：“你干啥！” 李氏反问：“你又干啥！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家里的活都干完了？！” 赵氏睁大了眼：“你少管我！爹的死说不定有蹊跷！我要去和大郎说！”说完赵氏就朝家里跑去，李氏咬牙跺脚，有没有蹊跷她不知道？她男人当天晚上就把县城的事给她说了，这可是家丑，要是被赵氏这个蠢货散出去，她儿子都抬不起头来！于是李氏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骂，赵氏这个蠢人，她先前为啥还怕她几分？老大怕不是都嫌弃她得很，要不咋不把梅梅的事情说了？！ …… 一场小小的风波没怎么影响小吃摊，乔氏啐了一口回去了，换上笑脸：“桐花，别和她一般见识。” 桐花自然不会把赵氏放在心上，只是略带抱歉道：“是我家的事连累你们了。” 乔氏摆手：“疯狗咬人还分谁的，见着人都要咬，甭理她！” 赵氏这么一闹反而又吸引了一拨人，乔氏这会儿学着桐花的模样也开始吆喝起来，像模像样的。 这一吆喝啊，摊子上就有了人气儿，这会天光大亮，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包子了，凉皮和夹馍也开始慢慢红火起来，只是每来一个人桐花都要说一遍，时间长了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她忽然想起来镇子上那些饭馆都有菜单，就是一个木牌挂在前头，啥东西卖多少钱一目了然。 桐花立马把自己的想法和乔氏说了，乔氏道：“好是好，可我们这乡下旮沓，认字的怕是没几个。” 桐花想了想，道：“认字的不多，但是可以画出来，画个包子烧饼简单，后面数字写上就行！” 这倒是个好法子哦！乔氏笑道：“那好，我们一里村就有个秀才，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请他帮咱们！” 秀才？桐花眼睛一亮，那倒是真不错！ 第105章 青豆猪肉焖饭 乔氏说的秀才是一里村的一个教书先生，听说四五年前便中了秀才，原本也是有机会继续去府城的府学继续念书的，可谁知道家中一下遭了变故，没钱再供他读书了，无奈之下只好回村继续抄起锄头干农活，后来闲下来了，就开始开设学堂教村子里的孩子们读书。 先前石头还是从他那边开蒙的呢。 乔氏说的话桐花听了进去，心里默默盘算：“家中供个读书人出来要花不少钱吧？” 这一句话便戳中了乔氏的心事，她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我家石头现在在县城的私塾里面，一个月至少都是一两银子的花销，再大一点考秀才就要去府学了，府城的学费更贵，而且你要吃要住吧，全是钱，这些还都是你一次考上的，那还有那么多学子一次考不上的，又有多少家庭能一直供下去？” 这般解释，桐花便懂了乔氏和孙家平时的难处。 要不说寒门少状元，都不用说天赋之类，单是这一个：“钱”字，都不知道能让多少人放弃的。 桐花心头默默不语。 一里村的秀才姓“庄”，听闻两人的来意之后欣然应允。笑道：“这好办，我之前也算是学过一点丹青，普通的这些都能画，我先画个草稿，你们看看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再在木牌上面正式画。” 桐花一开始还不晓得啥是丹青，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画画的意思，她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庄先生画画，纸笔都很贵，庄先生一开始都只在草稿上画，不过他寥寥几笔，出来的效果却是意外的好，包子和面都栩栩如生的，桐花也不知道咋形容，反正就是觉得，像。 乔氏也拍手：“到底是秀才郎！真不错！” 庄先生笑道：“能帮上嫂子忙就是最好了。” “哎呀，不必这么客气，就这样，妹子你看下咋样？！”乔氏转身问桐花，桐花自然也笑着道好。 于是便这般定了下来，桐花道：“谢谢先生，我回头让我男人选一块合适的木板送来，麻烦您了。” 庄先生笑道：“小娘子太客气了。” 离开了庄家，桐花便问道：“嫂子和这位先生很熟？” 乔氏笑道：“也不算是熟，就是从前他过得难，我家帮衬了一些，送了几顿饭和吃食，谁知被他记了这么多年，当时就是他非说我家石头有天赋，一定要送到县城去念书的。” 桐花：“原来如此，也是嫂子心善，结的善果呢。” …… 今日摆摊便也这般结束了，包子凉皮夹馍这些都卖得差不多了，还有腐乳更是俏得很，很快就没了，唯独那甑糕，大概是中午的时候觉得顶得慌，没卖完，不过也没剩多少了，桐花直接分成小份，直接送给二丫嫂，让带回去给舅舅舅母们都尝个鲜。 回去的时候是大表哥和二丫嫂送自己的，两人也没拒绝。 等到了十里村，遥遥的，大胆儿和黑蛋就来接她了。 “姐！” 大胆飞奔到桐花怀里，王秋霞和戚老头都走了出来帮忙卸东西，董大胆很不高兴：“姐，你之后摆摊能不能带上我和黑蛋，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汪！”黑蛋跟着叫了一声。 王秋霞笑道：“惦记一早上这个事情了，非要说你不喊他，他也能过去给你帮忙。” 桐花笑道：“也不是不行呀，但是你能早起吗？我摆摊可是起得很早哦。” “我能！我肯定能！” 桐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成啊，那便这么说好了，明日你和我一道去。” “好耶！” 回到院中，王秋霞依然把午食都准备好了，还十分关心女儿累不累。 “没啥，就忙活一早上，下午就没啥事了。” 王秋霞还是心疼，冲了一大碗的蜂蜜水让她喝，桐花心头也甜丝丝的。 家里现下人是越来越多了，小小的院子也越来越满当了，就是戚白不在，桐花总是觉得有些不习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被娘看出来了。 王秋霞笑着去灶房炒菜了，笑道：“桐花帮我摘把小葱。” 桐花连忙起身去了，王秋霞在灶房里忙活的时候道：“二郎没说啥时候回？” 桐花：“说是三四天吧，县城远。” “这般久啊……不过也是，娘还没去过县城呢。” 桐花笑了笑：“我也没去过，不过总归是有机会的吧。” 王秋霞陪着女儿说话，免得她心里闷闷的，桐花忙起来之后的确就没空去想了。娘俩在灶房把午饭张罗好，就喊戚老头过来了。 “就来。” 戚老头这阵子开荒，也是够累的，王秋霞怪不好意思：“亲家公，您多吃点。” “太客气了妹子。”戚老头乐呵呵的，他这半年就没少吃。 晌午吃猪肉青豆焖饭，青豆就是豌豆，薄薄的猪肉片煸出猪油之后加青豆稍微炒制一下中和腻味，最后将整锅的白饭倒下去焖一焖就好，简单快手，但是滋味却香极了。青豆吃起来脆生生但是又有些糯口感，清爽得很，米饭上被匀了猪油，吃一口就接着想扒拉第二口。 十里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野菜，这秋天的枸杞芽和鱼腥草也是随处可见。 晌午就凉拌了一道鱼腥草，吃起来生脆解燥，不过桐花不大喜欢这个味道，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王秋霞笑道：“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啥都能吃，就是不爱碰这个玩意！” “就是有股怪味道吗，我喜欢吃枸杞芽！” 枸杞芽又叫甜菜头，口感微甜，不仅可以凉拌还能炒鸡蛋，都很爽口。 焖饭配野菜，全家每个人都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桐花心里忽然想到戚白，不晓得二郎还在哪个山窝窝里面啃饼子呢。 她笑笑，收拾了灶房之后就回房歇晌去了。全家晌午都会休息一会儿，桐花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之后起来有掏出了账本。 纸笔对他们乡下农户来说太贵了，桐花平时都用树枝沾了灶灰在草纸上写写，大部分时候甚至不写，因为家里就这些银子，她心头算一遍都是门清儿。 不过今日去看了秀才家中的纸笔，这让桐花也有了向往…… 要是之后真有钱了，她也要买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拨珠子，写字很难，但是也可以用纸笔记账，那种才是真正正在的掌柜了。 第106章 青山县（一） 桐花盘算了好一会儿，又把今天的账目大概记下，再点一遍铜板和银子，这就歇了。 家中宁静午晌的时候，戚白的确还在山头里，早上出发去县城，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左右能到，其实他原本也能早些，不过既然钻到了山里，戚白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又抓了些好东西，直接往车上撩。 前两天他那个竹篓子里自然装的是小龙，只是害怕吓到媳妇，将篓子给锁死了没拿出来，不过眼下，戚白又掏了两个蛇洞，径直扔进去了两条。 这些东西，在镇子上就好卖，更不必提县城的大老爷们。 除了小龙，戚白甚至还抓了两只蝎子，不过这玩意的确不能上手，要用巧法子，反正是成功抓到了，用单独的瓶子装好。他摸了摸肚子，感觉五脏庙又叫唤了，掏出媳妇装的饼子和腐乳，随意抹了抹就吃了五大张，肚里堪堪有了饱意，本想再烤点肉，又惦记着快去县城，只好作罢。 白云镇再往外去，最近的一个县城就是青山县。 青山县周围除了白云镇还有晚霞镇和朝霞镇，三个镇子都围绕着青山县，可想而知县城的热闹。 戚白到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城门口排队的多是出城的，这个时候进城的倒是已经不多了。 和白云镇差不多，进城出城门口都有士兵把守，但又不同，因为戚白发现他们出城的时候那守卫竟然还要收一道费用。 有几个拉着板车的老汉哼哧哼哧地朝外走，却被那守门拦下，对方伸手，那老汉显然是第一次来还不清楚规矩，问了两句，那守门忽然就变了脸，其中一个一鞭子便抽到了老汉的背上，另外一个一把刀插到了老汉的麻袋里，里面全是谷物，哗哗啦啦地泄了出来。 那老汉也顾不上自己疼，赶忙去护住麻袋，当下就哭喊起来了，后面的人好心提醒，他才懂了那意思，皱着眉抹着眼泪掏了钱袋。 收了钱，那两个守门才狞笑一声，但还是踢了他一脚才让人过去。 可怜那老汉的半袋粮食都漏了，后面还有人在跟着捡。 戚白见状皱起了眉头，按照道理说，入城可以收入城费，在集市上卖东西也可收赋税，这都是正常的收费，但是没听说出城门还要交一道费用，这般雁过拔毛的行径，官府难道也不管？ 戚白没有着急进城门，而是先观察，见差不多时候了，这才赶着骡车进去。 和镇子也不一样，骡车是可以进城的，但是要进去，就要给骡子也交钱，戚白摸出了两文钱递过去，那守门掂量了下，笑道：“多久没进城了？现在人进城三文，骡子两文，一共五文。” 戚白顿了顿，“的确好久没来了。”说完，立马又掏出三文。 守门笑意更深了，看着是个壮实的，没想到这么怂，屁话都不敢吭一声，于是又狞笑：“进去干啥，卖啥的？” 戚白早就准备，道：“山上猎了些东西，进城换点粮食。” “啥东西，有皮毛的话还要加费！”那守门不傻，知道皮毛价格高，立马坐地起价，戚白笑了笑：“就是几只野鸡之类的，没有皮毛。” 对方狐疑，上前检查了一下，见的确没有才嫌恶地挥了挥手：“进去吧！” 这第一关才过了。 城门口像他这样的人只是一个，守门大概也想早点收摊，但戚白这个点进来，今晚肯定是出不去了，他也不着急，牵着骡车先逛一圈观察观察好久没来的县城。 街上的人明显多了，不知道都是来赶集的还是县城的居民变多了，不过戚白没转多久很快就有了答案，不是居民也不是赶集，反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难民多了。 好些街道还设了流民棚，里面多是些妇孺老人，妇孺还抱着孩子，看起来两眼无神。 戚白若有所思。他不动声色，沿街找了个面摊，坐下便喊道：“小二，来两大碗素面！” “好嘞！”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上来，戚白随口问：“这面多少钱一碗？” 小二笑道：“八文。” 戚白挑眉：“上回来不过才六文，这又涨价了？” “哟，贵客，您肯定是好久没来县城了，三个月之前就涨价到七文了，现在第二次调价了，实在也不是我们想涨价，这是粮食价格再调嘞！” 戚白：“粮价涨了，不会吧，我们镇子上没反应。” 那小二笑道：“贵客一会儿去粮铺米行问问就晓得我有没有撒谎了，那必然是不敢欺骗贵客的！” 戚白点了点通过，掏出十六个铜板递了过去，小二双手接过：“谢谢，谢谢。” 两碗面不过也是勉强垫吧一下，戚白主要还是借着这摊位留心周围人还有旁人的反应和谈话。 “诶，你晓得那马家吧？听说刚刚又接了笔大生意，那叫一个嚣张！” “啥生意？他们半年这生意也忒好了。” “这你问我我咋知道，反正听马二说的，那在酒馆里面是意气风发的！” “啧啧啧，真羡慕死个人了，不知道他们家还招不招镖师。” “就你？你去护镖，一拳头就能把你锤死！还想当镖师！” “我去你奶奶的！” 因为事关马家，戚白便多听了一嘴，等那两个男人走后，戚白这才起身，也寻了粮铺米庄准备问问价格。 米庄前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还有好些农民在卖粮，今年的新粮下来了，不少农户缺钱还是会来换粮食，戚白来这，主要就是打听一下粮食价格的。 可谁知，现在要是单纯问价，根本就没人搭理你，至少也要买二十斤以上粮食，要么就是换粮食的时候才晓得，戚白皱眉，这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怪了。 不过他有自己的法子，戚白很快就看见了粮行门口的小乞丐，这乞丐一头头发如同鸟窝，乱不糟糟，正坐在门口抠脚，戚白走过去朝他递了张饼子，那小乞丐抬头一看，咧嘴笑了。 饼子！ 这可是油乎乎的饼子！ 他伸手就要去拿，谁料戚白手一收，挑眉：“问你个事儿，答了这饼子就是你的。” 第107章 青山县（二） 小乞丐疯狂吞咽着口水，“啥事？你问！” 戚白也不讲究，直接挨着那小乞丐坐下，眼神往旁边瞟了一眼便问：“现在粮食啥价了，咋还神神秘秘的？” 小乞丐笑了，打量他两眼：“你不是县城人吧？收粮还是卖粮的？” “卖。”戚白扯了个谎。 小乞丐点头，当他是害怕卖亏了所以事先打听一下，神秘笑道：“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就在这一片混地！这粮食价格从半个月前就不透明了，看人下菜了！你就好比说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卖粮价格就是去年的，一斗五十文，你要卖得多，那还要压价。但是像你嘛……” 小乞丐勾了勾唇：“你聪明，还知道事先打听价，看在你这张饼子的份上我告诉你吧，起价七十，不给压价，他们看你不好惹，照收不误！” 小乞丐声音得意，戚白眼神却微微一变：“七十了？去年的卖价才七十。” “啧，要不说现在水深呢！慢慢涨了，所以开始看人下菜！” “为啥涨？”戚白又问。 “这……”小乞丐挠头：“你问我这个就不晓得了。” 说完，他盯着戚白手里的饼子，生怕他反悔：“我都回答你了啊！饼子可以给我吧？” 戚白也痛快，直接给了他，小乞丐接过之后就狼吞虎咽塞到嘴里：“好吃！真好吃！这还放了猪油！” 他两三口就吃完了这张饼子，戚白默默又掏出一张在他面前晃悠，这小乞丐这下就和见着亲爹一样，擦了擦油汪汪的嘴：“爹，你还想问啥？！” 给戚白逗乐了：“我没你这儿子，给你，我再问问买粮食是个啥情况，还有，县城的马家你认识不？” 两个问题，小乞丐也不计较了，含糊道：“买粮食现在也一样，你刚去问了吧，二十斤起买，否则压根不搭理你。” 戚白皱眉：“这是何道理，官府不管？” 小乞丐切了一声：“官府和粮仓是一伙的，炒新粮价格呢！” 戚白懂了。 原来大家都觉得粮仓这样是在故意炒价，从农民手中低买高卖，县城百姓们肯定不吃这套，不卖是吧，那干脆就不买。 戚白若有所思。 “至于那马家……”小乞丐还算地道，如实说：“地头蛇嘛，听说和县衙一个衙役走得很近，很威风呢，现在接的都是官府的生意，民间的生意也接！只是要价更离谱些！有钱的很嘞！不过……” 那小乞丐忽然嘿嘿笑了声，看向戚白。 戚白懂了，又给一张饼，小乞丐伸手一抢：“痛快！我直说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马家的当家现在是马老二，能看得很，这些镖局的生意都是他出门去拉的，可是这马老二的婆娘，好像暗地和自己的大伯哥搞上了，就是病秧子马老大，这风言风语传得厉害呢……” 戚白扯了扯唇角：“胡扯吧，这风言风语你都知道，马老二能不知道？要是真的，能忍？” “这你就不晓得了……那马老二的婆娘可不是好惹的，正是那个衙役的妹子呢，要不能有这关系？这马老二在外头威风，在屋里可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的，知道又咋了，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啊……要我看马家这腌臜事，迟早要出事的。” 人们喜欢津津乐道这些，但戚白也就停了一耳朵，他打听够了自己的事情就准备走了，那乞丐吃了三张饼还嫌不够，继续问：“你还有啥问的么……” 戚白摇头，背上自己的东西就走了，乞丐叹口气，直呼可惜，继续坐在粮铺后头晒太阳捉虱子。 消息打听得差不多了，戚白转头去了集市，他手上还有一批货没销出去。 野兔野鸡这些都好卖，在集市上吆喝两声就有主顾，但篓子里才是好东西，戚白不着急，慢慢寻找主顾。 县城人多，总有些公子哥上街来转悠，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看见戚白面前这些野味，眼睛一亮，上前询了价格就大方给了钱，接着又盯上了戚白的篓子，问：“这里面是啥？” 戚白见他给钱也大方，漏了底：“小龙，公子还是莫靠近好。” 小龙！ 那公子哥一下来了精神：“啥品种！” 见他听得懂行话，戚白也懂了，喜欢这些，于是也不多说，径直伸手抓了一条出来，通体碧绿，富家公子眼睛一亮：“我要了！多少钱！” 戚白咧嘴：“二十两。” 啧。 这一条小龙在镇子上也就十两，但是这可是县城，不趁机宰一笔都对不起他翻过的山。 谁料二十两对县城的富公子来说的确不算啥，立马扔了两个银锭给他。 “诶，还有啥好货色？” 见他这么大方，戚白这才犹犹豫豫将狠货掏了出来，只露了个尾巴，不给细看，还有那对蝎子。 那小哥显然识货，脸色一变，看向戚白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崇拜：“壮汉，我姓白，你现下可有时间，去我府上坐坐？” 戚白犹豫。 “你这是王蛇吧？我给你四十两，这蝎子十两，一共五十，咋样。” 戚白勾了勾唇：“行。” 遇到个有钱的大头，咋也要抓住。 他收拾摊子跟着那公子去了白府，一路排场也够大，戚白抓着鸡兔跟在后面，只默默看着，绝不多嘴。 从侧门进府，一路，戚白也晓得了他的身份，是白家二公子白子耀，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就喜欢琢磨这些东西，这些小龙他买来也不杀，竟然在院子里养了好些，真是怪癖。 白子耀坐下之后示意下人给戚白也搬来了凳子倒了茶水：“我看你身体强壮又有本事，是秦岭深处的猎户吧？第一次来县城？” 戚白：“不是第一次，但好久没来了。” 白子耀点头：“我知道深山里面有好东西，你今天这些我都收了，日后你定期来给我供货，咋样？” 这简直是泼天的福贵砸下来，白子耀料想他不会拒绝，谁料戚白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直接拒绝了：“县城太远，应该没空。” 第108章 收获满满地回家了 戚白说完，这回轮到白子耀吃惊了：“你不想赚钱？” 戚白耸肩：“赚钱的法子多的是，来县城这么乱的地方不合算，指不定路上就被抢了。” 白子耀笑了：“谁敢抢你。” 他可不瞎，这猎户一身的腱子肉又高大，一只胳膊就能把人抡死。 不过县城乱这事…… 白子耀没正面回答：“我给丰厚的银子，你考虑一下？我啥都收，这些好东西，还有皮毛等，不过皮毛你最好能给我拿来活物，价格更高。” 戚白沉默片刻，直接问：“狐狸和狼给多少？” 白子耀眼睛都亮了：“你能猎到狼？我起步给你六十两！”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真是不把钱当钱，戚白想了想，道：“也不算不成，但是我交货没有固定的时间，我要能猎到就给你拿来，不卖别人，但是其余我保证不了。” “成。”白子耀点头，又转身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管家，对方心领神会，径直包了五十两银子过来：“你要票也行。” 戚白摇头：“就银子吧，不过我家里没地，想跟您换点粮食。” 白子耀一愣：“粮食？” “对，今年的新粮，也不用太多，折二百斤给我就行。” “你咋不去米行。” “那小二看人下菜，少了不给卖，我烦得很。而且少爷家的都是新粮，米行新旧掺卖。” 白子耀勾了勾唇，想了想：“成，二百斤粮，我让家里下人搬给你。” “多谢。”戚白起身，那管事便从一堆银钱里划了四两出去，戚白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一两银子在去年能合八十多斤粮食，今年却快翻了一倍，这些有钱人家对粮价更是敏感，粮铺抬价可能是为了炒价格，但他们不会，戚白心里有数了。 “谢了。”戚白将那篓子和蝎子都留下了，转身就要走。 “等、等下！”白子耀又叫住了人，戚白不解回头。 “你这王蛇的牙齿你帮我拔了，这东西可不敢开玩笑，我虽然喜欢玩，可我也惜命啊。” 戚白笑了笑，懂了，看了眼院子里那些蛇窝，“这些都是拔了牙齿的？” 白子耀咳嗽一声：“你别管。” 戚白点头，接过管家递来的工具，利索就给人把蛇的毒牙给去了。 动作行云流水，越发让白子耀觉得这猎户牛了。 等粮食和钱都到了手，戚白才慢慢悠悠驾着骡车离了白府。 管家道：“这壮汉，方才还说什么怕被人抢了，拉两百斤粮食回去的时候不担心了？” “你听他在胡说，试探我呢，县城最近乱不糟糟的，这小哥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挺厉害。” 管家应了两声，也懂了。 - 戚白走出白府之后肚子又饿了，不过现在银子在身，心里也轻松了好多，于是找了个饭馆叫了一大盆的菜和肉吃了个饱，这便准备朝回赶了。 回去他便不钻山了，因为带着这二百斤粮食不能大意，专心致志地赶路也要一天的时间，他还多了个心眼，钻到杂货铺去买了油布专程包了一下，防水，也免得引起人的注意了。 走出杂货铺，戚白打眼一看就瞅见了对面的银楼，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子，毫不犹豫又进去了，等再出来，怀中就多了个长匣子。 戚白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别提多满足了，这下是真的彻底没事了，立马驾着骡车朝家走咯。 …… 桐花今日还是循规蹈矩去了小吃摊摆摊，昨日她第一次正式开始卖吃食，反响都很好，乔氏感觉也轻松了很多，只是这天儿啊好似是真的凉下来了，凉皮今天好像都不是很受欢迎了，趁着休息的空档，两人开始琢磨起来其他的吃食。 桐花想了想：“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烧水煮饺子煮馄饨，冬天嘛，吃着也热气腾腾地暖和，另外一个法子就是做白米饭，这不占用锅，就和甑糕一样，用桶装着，现吃现卖，配一个菜或者两个菜都行。” 乔氏点头：“你说的这两个我都见过，馄饨还可以和夹馍继续搭配着卖，米饭的话，一个菜怕是不行吧，至少两个一荤一素。” 桐花：“是这样。不如……就从馄饨开始吧，也没必要弄那么麻烦。” 乔氏笑了：“我觉得成！” “馄饨的话馅料可以提前早上弄，鱼肉馄饨，鲜肉荠菜都行，剩下就是准备饺子皮，现包现煮也是快，汤底用一根棒骨就能吊一大锅的高汤，简单、划算。” 这法子可行！两人一拍即合，“其实按照这样，煮饺子也成，煮面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做起来再看！” 两人兴奋得盘算着小吃摊的出路，周琳琳这时候忽然来了：“桐花！” 桐花看见琳琳很吃惊：“你咋来了呢？” “我今天回三里村，顺带就来看看你，我奶醒了！” 桐花惊讶捂嘴：“太好了！！！” 周琳琳显然也很高兴，周家奶奶都昏迷了几个月了，按照旁的人家可能都不会给老人治了，不过周琳琳一直发疯坚持，说谁敢放弃她奶就和谁拼命，后来胡家给了钱请了县城里的郎中，没想到这还真的有用。 周琳琳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又要谢谢桐花之类，桐花好一顿劝，只让琳琳之后好生过日子。 周琳琳擦了擦眼泪道：“对了，我刚才在三里村听到董家的消息了，你想不想听。” “啥事。”桐花现在对董家没啥感情，从前还有几分感激后爹，现在后爹都没了，那两个哥嫂她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周琳琳道：“我听说大郎和二郎闹了好大一通，李二郎好像在家砸东西，说老大黑心，贪啥棺材钱，简直闹得不可开交，我听村里人说这两兄弟分家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桐花毫不意外：“我们早知道他们俩会分家的，一点不意外，不过贪棺材钱是啥意思？” 难道二郎猜的是真的？ 董大郎真的把马家赔给老爹的钱私吞了，那这样的话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 第109章 辣炒螺蛳和鲜肉馄饨 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口子，那外头的流言就再也止不住了。 但真相到底如何，怕是也只有董家那俩心里清楚了。 桐花对董家的事情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了：“管他们呢，和我无关。” 周琳琳笑道：“是这个理儿，就是让你当个笑话听，听过就算了，现在三里村的人都在听笑话呢。” 桐花笑了笑，转手去给周琳琳包了一小份甑糕：“带回去吃吧，顺带给胡娘子一份。” 周琳琳大方笑着应了。 “诶，你家二郎还没回？” “没呢，估计明天了，县城也挺远。” “这倒是，我瞧着天儿要下雨了，先帮你收摊子吧。” 深秋一来，秋雨是一阵接着一阵，连绵不绝，天儿也冷飕飕的，桐花临走前和乔氏说好，明日就把凉皮撤了，准备要上鲜肉馄饨。 这屠户家的娘子也正好在这，桐花便说了自己要订肉的事，周琳琳自然笑着道好：“让他明儿给你送就是！” 桐花这半年都要成胡家的老主顾了，不知不觉胡屠夫每次也都会少收她些钱，但桐花想着一码归一码，要是这生意当真慢慢走上正途了，怕也是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 回家之后，王秋霞给女儿烧了一大锅水让去先洗洗，桐花一边擦头一边将准备做馄饨的事儿说了。 王秋霞：“这个我也会，我来帮你！” “行啊娘，那咱们下午就先试试，自家吃一点。” 说完之后她先走到盆边上看，这两三日的功夫，那些捞回来的螺蛳沙都吐得差不多了，这两天二丫嫂和桃桃总是陆陆续续地来，螺蛳帽也差不多快剪完了，桐花决定下午就来炒一盆。 辣炒螺蛳和鲜肉馄饨搭配起来也美，只可惜二郎是吃不到了…… 母女俩一个剁馅一个擀面，馄饨皮比起饺子皮来说更要薄一点，吃起来有些爽滑地口感，馄饨馅也不必和饺子那般多，用一根筷子一旋便是够了。 王秋霞道：“这馄饨打算咋卖？” 桐花想了想道：“五文一碗吧，比凉皮比起来差不多但是有肉嘛，我打算做两个口味，一个鲜肉的一个鱼肉的，家里的鱼都吃完了，这次先做猪肉。” “不贵，秋冬天吃一顿也暖和！” “是这个理儿。” 桐花擀好了饺子皮接着又去收拾那些螺蛳，剪掉螺丝帽之后还要仔仔细细清理两三遍，这才能准备下锅。葱姜蒜和大料都先用油大火爆香，半勺豆瓣酱下锅之后炒出红油，单是这一步，诱人的香味就能将灶房的屋顶给掀了。 “这味儿，就是炒鞋垫子也香！”王秋霞笑着道。 桐花也笑，但手上动作不停，呼啦一下把洗净沥水之后的螺蛳全倒入锅中，接着便是大火开始翻炒。浓郁的辣香味有些刺鼻，酱汁均匀地裹满了每一颗螺蛳，这道菜熟得很快，起锅之前撒一把紫苏叶还有小葱花，直接用盆装，哗哗啦啦冒着热气和香气，灶房门口早就有个脑袋已经频频朝内看了。 大胆口水都要滴三尺。 王秋霞出来敲了一下他头：“端过去！和你戚伯伯一起吃！” “好嘞！”董大胆等的就是这句话！端着一大盆螺蛳就屁颠屁颠去了。 “伯伯，吃饭啦！” 戚老头笑呵呵的：“成，这就来。” 接着就简单了，烧水煮馄饨，一人一碗鲜肉馄饨。 全家坐在院子里，一边吸螺蛳一边聊天，辣了就吃口馄饨，桐花眼神不自觉就会朝院门口看，戚白不在的时候，她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不知不觉，天色擦黑…… “你先歇着，剩下我来收拾。”王秋霞让桐花先回房去，明儿还要继续去摆摊，且明日又是大集，桐花摇头：“馄饨皮还不够，我再去做些，明早就不至于手忙脚乱。” 王秋霞劝不住，只好任由女儿去了。 戚家小院灶房的灯一直亮到了亥时一刻，整个十里村都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中，桐花刚准备吹了灯回房歇着，忽然，一阵熟悉的骡蹄声就从村道上传来了。 桐花心中狂跳，重新亮起烛火走了出去。 戚白连夜赶路，总算是在这个点儿回到家中。 黑蛋也汪汪汪地叫唤了起来，戚家小院重新热闹起来。 戚白刚下车，就看见媳妇和黑蛋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赶路时候的烦躁和疲惫全然消失不见，紧绷的身体和心情也全部放松下来，只剩下了回家的舒畅。 “媳妇，我回来了！咋又不睡！” 桐花就在院门口迎他，“刚准备睡你就回来了，可是又赶了夜路？” “想着早点回来，不打紧。”戚白笑呵呵的，虽然路上没下雨，但他浑身还是脏兮兮灰扑扑的，想抱媳妇又不好意思伸手，就站在院门口傻笑。 戚老头和王秋霞也出来了，戚白连忙道：“爹，岳母，平安回来了，你们不操心，快歇着。” 两人点头道好，聊了几句之后重新回房了。 桐花心里头高兴，晓得戚白定饿了，馄饨都是现成的，转身就去灶房又煮了一大碗，戚白先去洗漱换衣裳，回来之后又变得清爽帅气了。 “媳妇，你男人真快饿死了。”吃着馄饨，戚白发出长长一声喟叹。 桐花心口一跳：“咋了呢，带的饼子不够？你没在县城吃饭？” “吃了，饼子也吃完了，县城的饭太少了，一碗素面现在涨价到八文钱一碗，一点儿肉星子都看不见，当真划不着。” 桐花也惊了一瞬：“这么贵啊……” “可不，量还少，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桐花笑眯眯的，“好吃你多吃点，不够再煮。” 戚白囫囵着一碗下肚，点头，是要再来一碗。 桐花陪着他喝了两大碗馄饨，男人才堪堪吃饱，末了摸了摸肚子就朝桐花伸手：“辛苦媳妇了，碗筷明天我拾掇，快点睡。” 桐花也困了，点头道好，跟着他回了房。 刚进屋，桐花忽然就被男人拦腰一抱放在炕上，在桐花满脸惊讶的眼神中，戚白慢悠悠掏出了怀中的长匣子：“早想给你了，憋了一路，快看看喜不喜欢。” 第110章 银簪 桐花看着这盒子，不禁睁大了眼。戚白催促：“不打开看看？” 她这才慢慢悠悠地接过匣子，打开了。入眼，便是一只银簪，做工十分精致，通体纯银，顶端正雕着两朵桐花，正衬托了她的名字。 桐花一眼就喜欢上了。 惊喜一闪而过，但下一瞬，桐花便想到了什么，抿唇问：“这……很贵吧？” 戚白就猜到他媳妇第一句话必然是问钱，撇嘴道：“这你别管。”第一次，还摆了几分当家老爷们的谱。 不过下一秒就被桐花瞪了一眼，戚白连忙笑：“没多少钱，这簪子重多少就花了多少。” “我才不信。”桐花哼了一声：“这做工精致，匠人的手艺不要钱？你莫要哄我，快点说。” “好好好，我说，花了五两。”戚白老实道。 桐花睁大了眼：“多少……” 五两！ 这银子最多二两，竟然花了这么多！桐花瞬间就心疼了，戚白连忙坐下抱住人：“好了媳妇，别心疼，你男人能赚钱，这回进城，这都是我卖东西得的。”说完，他把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全掏了出来，除去这银簪子还有吃饭花的，还有四十四两多，桐花再一次张大了嘴。 “这么多……你卖啥了？多毒的蛇？” 戚白一愣，不好意思挠头：“你晓得了？” 桐花想到他那个神神秘秘的篓子，继续瞪他：“我就那么蠢，那么好骗？难不成你要说那竹篓子里面是蛐蛐和蚂蚱？！” 戚白被媳妇戳穿，嘿嘿直笑：“不打紧，我从小在山上掏洞掏多了，对这些都熟悉！你别担心！你快戴戴这簪子让我瞧瞧！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簪子你带着多好看！” 桐花晓得他的本事，但一想到这银簪值五两银子，还真的心疼，不过……好看也是真好看，她还是忍不住插到了发髻上，有些紧张地看了眼戚白：“好看吗……？” 戚白直了眼。 他直勾勾盯着人看了半晌，久到桐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正不自在准备拔下来，却被戚白一把拦住。 “好看！我媳妇真好看！现在才觉得你早该有个簪子了！我真该死！” 桐花一惊，恨不得捂他的嘴：“你说啥呢！再说我真生气了！” “嘿嘿嘿，就是好看，真的！媳妇你去照镜子！” 桐花也忍不住走到镜子前，不知道为啥，只是头上多了个簪子，竟然就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了…… “但还是有点贵，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戚白脸色竟然一垮：“要是你不要，那我赚这些钱啥意思？干脆不赚了。” 桐花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我喜欢，我留着。” 心中一释然，也是，赚钱不花那银子赚来干啥，何况这也是银子，只是变了样子。 戚白这才满意：“就是，还有你之前的镯子，没事也多带带！” 桐花摸摸头顶：“这个就很好了，镯子不方便。” 这也是戚白为啥给她买簪子的原因，反正一眼就能看着，看着就觉得高兴。 夫妻俩洗漱睡下，桐花将簪子小心翼翼放在梳妆台上，睡下的时候还要摸两下，简直别提多喜欢了，戚白看着这般可爱的媳妇，笑意也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抱着人躺下嘬了几口，又想起了一事。 “对了，我这次去县城，感觉外头可能不太平，粮价也在涨了。” 一听这话，桐花又是一惊：“为啥？！” 戚白：“我也说不上来，没起战乱也没有祸灾，但是就是有苗头，我感觉，我们还是开始囤粮比较好。” 这对他们小老百姓的确是大事，桐花没想到二郎出去打听一回这个事竟然真的有苗头，当下也紧张起来。 “别怕。” 戚白翻身抱住人：“反馈不会那么快，要真的要来灾祸我们也没法子，我这次还买了点粮食回来，但其余的东西就没买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个事。” 桐花也只能道好。 “睡吧。” 戚白没闹她，桐花这会儿也疲了，困意上涌撑不住，在戚白怀中沉沉睡去。 …… 次日一早，戚白当着全家面把这次去县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戚老头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是有点不对劲，这官差竟然这般嚣张，乱收赋税的时候就有苗头了，还有那马家，光天化日打人就算了，还官商勾结。” 戚白点头：“这些都只是我们能看见的，还有难民，我打听过了，虽然说是南方闹洪灾过来的，可谁知道真相？还有粮价，这才是实打实的反应。” 王秋霞皱眉问了下如今的粮价，当得知涨了快一倍的时候脸色大变：“附近几个村完全不晓得，怕是都会按照低价卖出去。” “多了还会压价的。”戚白点头。 “他们不知道，我们却要早做打算，二郎，你这次的粮食全搬地窖去，咱们要开始藏粮了。” 院子里气氛凝重起来，王秋霞道：“我那些粮食也一块都藏了，世道要是乱了，真得怀中有粮才是王道。” 戚白点头：“娘，依我看，这房子暂时不扩了，我打算去山上老宅多挖几个地窖，多藏些粮，就算我们猜错了也不打紧，总有吃完的时候。” 王秋霞点头：“好。” 桐花道：“老宅吗？”上次她还和二郎去过，那也的确是够远的。 戚白点头：“真要乱了，我大不了带你们都进山！我看谁寻的到我们！不过这都是最后的事了，先挖地窖，一会儿我去舅舅家打个招呼。” 杜家两个舅舅这么多年对戚家不错，到这个时候了是要招呼一声，具体后来怎么个弄也要听他们家中的商量。 吃过早饭，全家都忙活起来，桐花要去摆摊了，真要乱了，藏粮是一方面，银钱也是一方面，她记得吴婆婆说过，最穷苦的时候一两银子换不来一斗米，但没银子也是不行，真要想度过灾年，那就要早早开始准备，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第111章 卖卤肉、红烧排骨 今天桐花摆摊，鲜肉小馄饨第一次亮相。 一下就受到了很多老主顾的欢迎。 “诶，这个真不错嘞，喝一口暖乎！给我来一碗！” 桐花和乔氏一个包馄饨一个煮馄饨，配合得十分娴熟，桐花自然而然就顺着人家的话聊了起来：“是，这不是天儿冷了，想着给大家换点热乎的，这馄饨汤是用棒骨炖的，过两日还会换成鸡汤，馄饨也是现包现煮，大家吃着也放心。” 桐花笑吟吟两句话，便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 棒骨吊的高汤啊…… 那的确想尝尝…… “多钱啊？” “不贵的，五文一碗，馄饨馅都是新鲜猪肉和葱花。” 桐花今日把董大胆也带来了，也不要他干啥，就坐在一边吃。大胆脚边卧着黑蛋，他埋着头正在吸溜馄饨汤，喝上两口又咬口夹馍，别提吃得多香了！桐花也发现了这好处，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招牌！ 啧，周围人看着眼热发馋。 “我要一碗！” “我也要！” 桐花笑着一一应好，乔氏心头也别提多开心了。 今天是五里村的集市，除了小吃摊的生意，桐花原本那些小吃食也卖得很好，第一次买了腐乳的小娘子也陆续来回购了。 “豆腐娘子！你家的腐乳当真是格外好吃！我家那坛子很快就没了一半，今天还有吗？” 桐花笑道：“有！但是您稍等我下，我把手上这馄饨一捞就给您做。” “不急不急，哎哟，你这小摊生意当真越发好了。” 桐花待人和善逢人就笑，做事麻利又干净，但凡是来买过的都喜欢在她这回购。 “承蒙您关照。”桐花很快腌了一坛子腐乳递给她，现在来买腐乳的大多都是老客，会自己带坛子来，她这里便没再准备过了。等腐乳也卖得差不多后，前两日的那个药商，今日大概是从山里回来了，路过她这，又忍不住停下买饭了。 “今日有新吃食呀？” 那药商瞅着馄饨好奇得很。 桐花一眼就认出他了，笑着上前：“对，今天刚推出来的馄饨，您来一碗？” 药商笑了：“好好好，你手艺不错！上回吃的就很好！” 桐花立马转身给他去煮。 “诶，小娘子，上回你那卤肉，我觉得滋味不错，给我包点吧。” 卤肉啊……桐花眼睛一亮。 “成啊，您要多少？” “你看着装，什么肘子猪脚我都要一点，我还要去下个镇子，你就装两斤左右吧！” 桐花自从开始做卤肉来，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为了肉夹馍，剁碎之后夹在烧饼里，虽然味美，但是也有烧饼的因素在，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纯卖卤肉，这让桐花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个设想又可以了。 于是她非常大方给那药商包了半块东坡肘子、两个猪脚、两三块五花，还有一些免费的素菜。 “菜算我送您的。”她笑得灿烂，那药商也高兴：“你这小娘子的确会做生意，依我看以后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那就借您吉言了，还没问您贵姓呢？” “鄙人姓袁，在府城做点药材生意，小娘子有缘再见了。” “袁大夫慢走……” 等那药商远去后，桐花若有所思，忽然道：“嫂子，你说这卤味开始单独卖怎么样？” 乔氏正在热火朝天地包馄饨，闻言一愣：“咋卖？” “论斤，比如卤肉可定价三十文，素菜则便宜一点，这东西和神仙豆腐一样，买回去就直接能当菜，好些人家不愿自己熬卤水的，倒是省了事。” 乔氏总是佩服她这些主意，点头：“我去县城也见过的，有人卖，你看着办？” 桐花笑了：“成！那我琢磨一下！” 反正卤水都是要熬，只是放料多少的区别，料和卤水多了，下多一点肉也是一样的。 接下来后半日，桐花全然都在琢磨这个事情了。 收摊之后，戚白来接她，两人要去九里村。 路上，桐花跟戚白商量了一下和胡家长期合作的事情。 “虽说胡大哥现在每次都会给我便宜，但是我想如果长期要做这个生意的话还是定个章程比较好，你觉得呢？” 戚白点头：“行，那我下午或者明儿去找他谈。” “倒也不急，明儿吧，今天不是要和舅舅们商量挖地窖的事？晚上还要一道吃螺蛳的。” “吃螺蛳！螺蛳好吃！”董大胆原本正在扯手里的狗尾巴草，忽然抬头喊了一声！ 戚白哈哈大笑：“都听媳妇的。” 九里村，杜家小院炊烟正升起。 因为晚上说好去桐花家嗦螺蛳，这晌午就在杜家解决，田慧慧和刘艳芳正在灶房忙活，戚白一进去就闻到：“吃排骨啊？！” 大舅笑呵呵的：“白哥儿当真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黑蛋：“汪！” 它才是狗狗哇！它也闻到了！ 戚白乐呵：“别的肯定闻不出，但这肉当真不在话下了。” 院子里传出欢声笑语，不多会儿，杜十堰也把戚老头、王秋霞接来了。 刘艳芳晌午炖了红烧排骨，笑呵呵道：“哪能光上你们家吃好吃的啊！上回桐花不是清炖了一个排骨！今个儿我红烧了一盆，来尝尝！” 红烧的排骨和清炖不一样，表面裹着一层浓郁的酱汁，排骨是猪身上最值钱的部位之一，当真是怎么做都好吃。红烧排骨再配一碗大白饭，别提滋味多美！ 等素菜也齐了后全家就入了座，黑蛋蹲在桌底下流口水，眼睛一瞅一个准，谁掉下了一块骨头，它蹭一下就能跑上去接！ 屡试不爽！ 哎！狗生好忙！ 全家都笑呵呵的，还说着待会儿要去桐花家帮忙剪螺蛳帽的事，董大胆对前两日的爆炒螺蛳念念不忘，吃着碗里念着锅里的：“螺螺好辣，香！” 戚白也很期待，那晚他回来吃了根本没尝到嘴，幽怨地看了眼媳妇，惹得桐花发笑：“今天准备都做出来，管够！到时候你们可不准剩，别说什么吃不下太辣了！” “这你绝对放心！” 肯定是不够，哪还能吃不完！ 美滋滋吃完了一顿午食，趁着大家都在，戚白也决定不拖了，道：“舅舅舅母们先别起身，我有个事和你们说道一下。” “啥事啊？” “前两日我去了趟县城，虽然也是为了办事，但其实更多也是为了看看外头，爷在的时候就教过我，这时不时就要出去看看，这次出去的情况我觉得不大好，我说出来两位舅舅也跟着分析看看。” 杜家院子里众人都点头：“你快说。” 第112章 准备藏粮了 戚白也不隐瞒和吊胃口，将昨日在家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说完后，杜家小院都陷入了沉默。尤其是两个舅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眉毛也慢慢皱成一团。 “这听着咋是要乱了呢？” 杜铁牛开口。 戚白其实没说自己的推论，只是实事求是，看见啥就说啥，半分添油加醋也是没有。但两个舅舅听完，便也有了自家的判断。 “二郎，你咋看这个事？”杜铁牛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大外甥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今天也是来问他们的意思。 见大舅问，戚白便也直白说了：“我的意思是，甭管外面乱不乱吧，反正我们是要提前做好准备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正好今年秋的新粮也下来了，我准备把家里的地窖扩一扩，藏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杜铁牛闻言果然长长舒了口气，他就知道…… 他想了想，直接举起酒杯和戚白碰了一下，“大外甥，大舅先谢谢你，你肯跟大舅说这个话大舅肯定是感激你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十里八乡的，大舅信不过旁人，只信得过你。你说这个话没错，饿肚子可真不好受，甭管外头咋样，为了以防万一，那必须存点，这房子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和你二舅兄弟这些年不算分家，两家连着修的，没想过挖地窖，你要是真扩自家地窖，不如就带着我们一道，咱们一块挖！这九里村人多眼杂的啊，既然是偷偷藏粮，阵仗自然不好搞大咯。” 戚白对他大舅说的这番话一点儿都不意外，大舅能把这杜家操持地兄友弟恭妯娌和睦，没点心胸和眼光咋可能。他又看了眼二舅，杜铁石显然也是这么个意思，戚白点头道：“十里村偏远人少，就这么办。既然这样，我就重新开挖一个，咱们两家一道存。” 杜铁牛拍了大腿：“好！下午的功夫就让十堰他们和你一道去！挖地窖这事你就喊这三个！” 杜家三兄弟立马应好，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大舅母和二舅母心里也有些发怵，但事儿来了，能提早准备都算是好的，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日子还得过，这就是小老百姓。 下午，杜家全家去了十里村。 妇人们开始准备晚上的螺蛳，男人家们就开始去找挖地窖的地儿了。 十里村其实是十个村地界最大但是最偏的，为啥地广人稀？免不了有一些地势不好的缘故，是大，可不好开啊！ 就戚老头先前想给自家开荒个菜圃就来来回回搞了快两月，更别说找个地方开挖地窖了。不过也有好处，那便是可以借着山势，这么挖出来的地窖绝对隐秘！谁也找不到！ 在十里村挖地窖还有个好处，那便是杜家借着上戚家的借口，人不知鬼不觉。他们不是为了防谁，好吧，也是存了点防人的心思，毕竟到了灾年的时候，那人吃人的事情都有！更别说偷摸抢了。 遇事儿的时候，只有自家靠得住。 妇人们还是围着灶房转，大家免不了要聊桐花小吃摊的事，陈二丫现在也慢慢独当一面了，在五里村风生水起，先前不好意思开口吆喝，现在也是张口就来。她还学着桐花的话术当场表演了一番卖螺蛳，也算是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刘艳芳：“你啊就是太要强，不过自己的身子也得注意，这可是头一个娃儿。” 此话一出，院子里当即安静下来。桐花剪螺蛳的动作都停了，抬头看向大表嫂，又惊又喜：“二丫嫂！你有喜了！” 陈二丫脸红了：“嗐，娘也是，刚诊出来就说了，本来我打算再稳稳说的。” 刘艳芳：“咋就不稳了？！咱身子骨这么好！这可是好事！” “就是呀二丫嫂！恭喜你！”桐花笑着道。 “你也别光顾着恭喜她，你自己个儿呢？”刘艳芳忽然笑眯眯看着桐花道。 一句话就把桐花给说脸红了。 陈二丫扑哧一声笑：“哎呀，桐花咋还脸皮这么薄，不过要我说不急，娘，他们才成亲小半年呢。” “也是，是我急了。”刘艳芳哈哈大笑。 王秋霞看眼女儿，眼里却又些期待，笑而不语。 “恭喜亲家母了，十担的婚事也快近了，你真是要享福了。” 刘艳芳笑呵呵的，的确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下个月月底了，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 “这是肯定的嘛！” 与此同时，戚白和杜家三兄弟也找好了挖地窖的地方，原本杜十堰是看上了山脚下一处地，但转了一圈之后就被戚白给否了。 “这旁边有菜地，太打眼了，若是有人来菜地鼓弄几下，很容易就发现了入口。” 杜十堰点头：“那二郎你说哪里合适？” 戚白带着他们仨往上又爬了爬：“半山腰吧。” 其实说是半山腰，也就是山脚下的一半，相比戚家老宅可太远了，不过这里周围是林子，中间忽然多了个平缓的地儿，再往前走就是悬崖，很少有人会过来，站在这还能隐约看见山下的小院子，向阳，是个好地儿。 “虽然小了点，但是咱们这就只藏粮不藏人，等后面情况真不容乐观了，咱们就一道往山里钻，在山里修房子！” 杜十堰心中一惊，没想到表弟连这么远的事都考虑到了，不过转念一想，是啊……到那时候听说随处抓壮丁的都有，可是要躲一下的。他回过神之后心里又软乎了，表弟刚才说要带着他们一道，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藏私，心中当真感动，上前拍了拍戚白的肩膀：“谢了二郎。” 戚白笑了笑：“客气啥！” 这话外音杜十担也听懂了，心里那个感慨啊，还是一家子的兄弟好！他浑身的牛力气没处发泄，立马拍着胸脯道：“表哥！你有啥脏活累活都给我！我啥都能干！要是修房子了，我这把力气随你用！” 戚白豪迈大笑：“十担下个月要成亲了，先省省力气用在别处！” 四兄弟都笑出了声，就杜十里一个听不懂这话外音，大哥二哥还有表哥在笑啥啊？